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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武松醉打蒋门神

明朝 水浒传 施耐庵 著

武松和两个官差来到孟州衙门,投下了东平府文书。州尹看了文书,收押了武松,将他送往当地的牢城营。武松来到营前,看见门口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平安寨”。武松被人安置在单人牢房,有十几个囚犯来看武松,说:“好汉,你要是送些银子给这里的差拨,他们打杀威棒的时候就会打得轻些,我们怕你刚来不知道,所以特地来提醒你。”武松说:“谢谢各位的提醒,我身上倒是有些银子,他们要是好生问我要,我便送些给他们;如果他们敢硬着来讨,我一分也不给。”

没多久,差拨就来了,见了武松就说:“听说你是景阳冈打虎的好汉,又在阳谷县做过都头,怎么这么不开窍,难道还要我开口问你要不成?”武松说:“你来找我就是指望我送钱给你?告诉你,本大爷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我的钱是用来买酒喝的,就是不给你,你能拿我怎样?”差拨听了,怒气冲冲地走了。囚犯们都说:“如今你得罪了他,一定会吃苦头的!”

过了一会儿,果然来了几个人把武松带到了点视厅。管营说:“你知道新来的犯人都要先打一百杀威棒吗?”武松说:“要打就打,我要是躲闪一下就不是好汉。”这时,有个年轻小伙儿在管营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那小伙的额头和胳膊上都缠着白绢,好像受了很重的伤。管营听了小伙的话后便对武松说:“我看你在路上一定生了什么病,暂且先记下你这顿棒子!”武松说:“我没得病,现在打了倒干净!”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管营说:“你这个家伙肯定得了热病,所以才说些胡话!”于是,三四个军汉又把他送回了单身牢房。

武松本以为自己会被整死,可没想到他们每天都送来好酒好肉给他吃,还让他隔三差五地洗一回澡,并给他换了一个更干净的牢房。武松越想越觉得奇怪,终于忍不住问那送饭的人说:“是谁叫你来每天给我送这些吃的?”送饭的说:“是小管营的意思。”武松问:“小管营是谁?”送饭的说:“他是老管营的儿子,就是你在厅里见到的那个包着白绢的人。”武松说:“我与他素不相识,他叫什么名字?”送饭的说:“他姓施名恩,也会一些拳脚功夫,别人都叫他‘金眼彪’。”于是武松就让他去把施恩叫来,送饭的刚开始不乐意,看到武松要发火,只好从命。

没多久施恩就来了。武松问他:“我不过是个囚犯,与公子素不相识,公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施恩说要等武松养好了身体再告诉他。武松听了哈哈大笑,指着一块大石头说:“你看这块石头有多重?”施恩说:“怕也有四五百斤重。”武松说:“这块石头这么重,你信我搬得动它吗?”施恩说:“这么重怎么可能搬得动?”武松脱去上衣,双手轻轻一用力便将那块大石头抱了起来。这还不算,他还把石头往上一抛,然后又稳稳地接住。众人看了没有一个不惊叹。

施恩看到武松的神力不禁叹服,把他请到堂上,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原来东门外有一座市井,名叫快活林,施恩在那里开了一家酒店,生意非常好。可是不久前来了一个叫蒋忠的人,外号“蒋门神”。这人武艺高强,把施恩打成重伤,还抢走了快活林。施恩想报仇,无奈本事不够,听说景阳冈打虎的好汉武松来到了孟州牢城,便想请他帮忙收拾蒋门神,替自己报仇。

武松听了,很爽快地答应了施恩的请求。不过武松有一个要求,就是“无三不过望”。所谓“无三不过望”就是说武松每遇到一个酒店便要喝三碗酒,如果没喝足三碗就不去。施恩说:“这一路上有十几家酒店,每个店喝三碗,要是喝醉了怎么办?”武松说:“如果没有酒,我的本事就施展不出来,喝了酒力气才大呢!”

于是武松一路上不停地喝酒,等到了蒋门神的酒店已经醉了六七分。他看见槐树下坐着一个大汉,心想他一定就是蒋门神,也不理会,径自朝酒店走去。武松先要了一碗酒,拿起来闻一闻,说:“这酒不好,换一碗来。”小二跑去柜台找蒋门神的老婆,重新换了一碗好酒过来。武松喝了一口,又说:“这酒也不怎么样!”那妇人见他无理取闹,骂道:“该死的东西!”武松听了,大步走到柜台,一把提起那妇人,将她扔进了酒缸。

几个酒保赶紧跑去给蒋门神报信。蒋门神听说有人来砸场子,一脚踢翻了椅子,朝酒店奔来。蒋门神虽然高大,可是因为沉迷于酒色,身上的肉都是虚的。他看见武松老虎一般健壮的身材,吃了一惊。武松先将两个拳头在蒋门神眼前一晃,随即转身就走。蒋门神立刻追上他。说时迟,那时快,武松一脚就踢中了蒋门神的小肚子。蒋门神被这一脚踢得蹲在地上。武松又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额头,蒋门神向后一倒,四脚朝天躺在了地上。武松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的胸脯上,提起醋钵儿大小的拳头,朝他的头上打来。武松的这招叫作“玉环步”和“鸳鸯脚”,是他的生平绝学,打得蒋门神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武松说:“要我饶了你也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蒋门神说:“好汉饶了我,别说三件事,就是三百件我也答应。”武松说:“第一,把快活林还给施恩;第二,把快活林的大小老板都叫来给施恩赔礼道歉;第三;连夜滚出孟州,有生之年不准再回来!”蒋门神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连声叫道:“好,好,我都答应。”

这时,施恩带着一帮人赶了过来,见到武松已经收拾了蒋门神,喜不自胜,从此把武松当成亲爹一般敬重。

一个多月以后,孟州兵马都监张蒙方听说武松是个英雄,派人来请他到府上去,还给他赐了酒,并让他做自己的亲随。武松见张都监对自己如此厚爱,心里十分感动。中秋节那天,张都监请武松去家里喝酒,还命自己心爱的丫鬟玉兰为他唱曲。几杯酒过后,张都监指着玉兰对武松说:“这丫头聪明伶俐,如果你不嫌弃,我就把他许配给你。”武松起身拜谢说:“小人怎敢有这样的奢望?”张都监说:“我既然说了,就一定要办到。你不要再推辞了。”

武松又喝了十几杯酒,回到自己的房里准备睡觉,只听见有人大喊:“抓贼呀!”武松心想:“张都监对我如此厚爱,现在他家里有事,我怎么能不去帮忙呢!”于是,他提起一根哨棒,准备到后堂去捉贼。只见玉兰慌慌张张地跑来说:“有个贼人跑到后花园去了。”

武松一路奔到后花园,不料被黑影中的一张板凳绊倒在地。七八个军汉跑出来说:“贼在这里!”说着就用一条麻绳把武松绑了起来,将他拖到前厅。武松说:“我不是贼,我是武松!”张都监大怒道:“你这个贼配军,我这么厚待你,你怎么还是贼性不改,做出这样的勾当?”张都监不由他分辩,派人去搜查他的房间,结果搜出了一些银器。

原来这一切都是蒋门神和张都监合谋设下的圈套。蒋门神被武松赶出快活林以后,并没有离开孟州,而是躲到了张都监的结拜兄弟张团练家里。为了报复武松,三个人一起想出了这条嫁祸于人的诡计,目的就是要置武松于死地。

事后张都监把武松送到了孟州衙门,并贿赂了衙门里的大小官员,请他们判武松一个死罪。衙门里有个姓叶的孔目,为人比较正直。他知道知县收了张都监的银子要陷害武松,所以只罚他杖责二十,刺配恩州牢城。武松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后,憋着一肚子的气,被两个官差押解着,朝恩州牢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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