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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云记》·杨解元独点花魁 桂蟾月自拟月姥

九云记 金万重 著

再说庾夫人道:“秦女子既无天缘,我自有主意。盛京正阳门外,有名灵佑观,是我表兄杜炼师出家修行处。炼师年高智深,大有藻鉴。又于文词音乐,无有不通。名门巨族,举多亲熟。今我为娘的,趁了你开春赴了京围时节,再将一封柬书于杜姐姐,为孩儿拣了有才有貌的一个名阀佳偶成亲了,以副我一腔心愿罢。”少游道:“领教,这自好了。”又说些闲话,便教少游早自休息去了。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且说杨少游,自此尤为刻意,讲讲学问。荏苒之间,岁聿才改,新春已届。杨少游将为再整行装,赴京就试,辞别了父母,依旧带了杨福,骑上头口上程,庾夫人随将去的杜炼师之书封好了,付与少游,申言亲自往拜,申勤纳书之意,再四嘱咐。少游道:“这个自然。”受书,藏在身边,仍为出门。离了咸宁,一路上小心谨慎。

行了几日,正值早春天气。但见轻烟绕树,薄云迎风,江山多丽色,花草有奇香。迄逦就途,再过华阴,景物一般萧条,非复昔日阜盛。度石桥,见秦御史家遗墟,倍觉?怆。只为徘徊数匝,再将杨柳和诗育咏几回,不胜无聊。

投宿店舍,翌日早起,过的了早膳,计给房钱,问他狄弼琦所居。邻舍俱言:“狄公子年底往叔父会稽任所,未还。”

少游只为怊怅,上路趱行。

行了多日,到洛阳。进城顺着大街而行。六街三市,热闹非常。酒肆茶坊,朱楼粉壁,十分华丽,人物奢侈。左右来来去去的人,磨肩叠裾,自非别处可比。

少游东西寻玩,又到一小小胡同,一时忽觉肚饥,早看他前面大树旁边,挑出一竿酒旗儿来。少游唤了杨福道:“我们起来早,贪了路,肚里乏饿,就此静僻店里,吃些酒肉,再去玩玩,有何不可。”便随入前面挑旗儿店里,拣了一副楠木椅子坐下。

那小二前来,见了杨公子这般丰采媚妩,笑嬉嬉的向前唱个诺,道:“相公打多少酒?”少游道:“我们行路人走得多,正觉乏了,你这里有何买卖?”小二道:“只有白酒、素面的。

公子道:“我不会吃白酒。偌大洛阳,几番帝王之都,千百年隆盛繁华的地,没有一个鸡、鹅、羊、牛的肉,只有些素面、白酒。也罢。”小二陪笑道:“相公有所不知。这六街三市,棋盘大路上,何物没有?我这小僻胡同、草舍店儿,行商稀少,那个没货泉行客,小买卖的。既又村里常吃也,故只有素面、白酒的。相公如觅大盘大?c,向前大石桥平康巷那边去罢。”

杨公子笑道:“正是了。”便出了门,向前行到三十五步。

前有两边蹲着大石狮子的一座虹样大石桥,桥头镌着“天津桥“三字,填着红。桥西一边,树着不长不短恰过五六尺高的一面石牌,又红红的填镌着“平康巷”三个字。侧首傍边。但见雕梁画栋,接连横亘,朱楼绣阁,高出天半。少游一时观看,目眩神驰,应接不暇。更欲前进,便不知高低。

正在踌躇之际,南边特出高耸一大门,满门口的轿马填咽。

傍边列坐着几个挺脑叠肚、指手画脚的豪悍仆夫,说东谈西,正是得意的。复听楼上管弦笙箫,谐谑嘻笑,热热闹闹。

原来这平康巷,唐时妓女薛涛所居,仍以为教坊之称。当日洛阳纨绔子弟十数人,招会行院的有名称粉队几十人,弦歌娱乐了。

此时杨少游在楼下纵观,欲进趑趄,欲退寂寞,一番思量了:“这是行户歌舞之场,谁人不去,凭他疏畅,有何不可?

“便从樊楼攀上了楼,寻阁子空边坐下。看时,曲槛雕栏,绿窗朱户,异香馥郁,周回吊挂古名人书画几幅,笙篁聒耳,鼓乐喧天,游人似蚁。铺的是锦筵绣墩,列的是山珍海错。坐榻尽是雕花香楠木花梨降真小床,坐褥又是红毡绿毯。傍边文房四友,又一边堆积半掩斜展的绫纹花笺。总是炜煌辉目。

粉头列坐,最中别有一娥,年可十四五,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浑若良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娣,默然端坐,目不转睛。

那座上少年们,见了杨少游上楼,都不理他。半日,一人方才说道:“敢问高姓大名。”少游躬身答道:’在下姓杨,名少游,湖广人氏。偶尔过此,听得丝竹热闹,特地敢来。尊位望恕唐突罢。”诸人一见少游容颜秀美,风采洒落,又是年轻语恭,便齐起身揖道:“久仰,久仰。幸会贲临比筵,倍生光辉。”

少游答礼,又谦让一回,问道:“今日的筵,倘非酒会,正是诗杜。必多佳什琼琚,如晚生卤蔑劣,遐士寒酸,年轻识寡,参了盛筵之末,虽蒙曲庇,不胜叨滥了。”座上一人,相貌虚白,悬鼻棱日,颔下胡须的,哈哈大笑道:“杨兄能识今日之诗社,可谓聪慧伶伢了。”

又有一人,年可二十四五,紫棠皮面色,黄黄的须密如束针,唇卷齿露,笑道:“晚弟姓王,字古颍今筵之设,尊兄有所未知。不忒诗杜,个中又有一奇事:今日席上之人,俱有文墨虚名,咸赴槐黄了。诸娥中,这面东背西、槛头无语半倚的,便是桂娘子,名蟾月,当今洛阳粉头中第一有名的,不但姿容歌舞擅于一代,古今诗文无有不通,鉴藻又明。我们为诗的各赋时景,就考于桂娘。一经题品,随将入眼的诗咏歌曲,被之管弦,以占今榜折桂的兆验,兼又结缡的芳缘。席上之人,俱许作贺客。杨兄就是后来,这个诗缘,制之使得,不制亦使得罢。”少游睇眼再见,不觉魂迷神醉,未及回言。

又上首坐的一麻黑子,矮黑的,略有面善,那里见过的,垂着醉气,便高声道:“了不得。杨兄亦是男子,既参席末,如何不赋诗?做的时,同就桂娘之考阅。如做不来时,罚依金谷酒数。”便扬眉吐气,大为轻蔑的像。

那黄须的道:“使得。宜以诸兄高作,示诸杨兄,使之同赋。”因伸手卷取诗笺,投之于前,便道:“此春游诗,这上首坐的张子先,今科湖广解元亚魁,讳善所著。其爷爷大老爷,当今吏部尚书张公便是。是杨柳诗,敝弟劣做。这赠妓诗,是东首坐的卢兄琼韵。俱从时景,尊兄亦不多让罢。”

原来王宗师遵胡知府嘱咐,勉强选第二名的张善,原是洛阳人,图开封籍,应武昌试。杨少游于唱名时暂见,是以面善。

张善素是愚蠢糊涂,即不记榜首之杨少游。

少游答道:“领教。诸兄琼什,想必惊人之语,在下谨当盥手敬读。弟篇成已久,几篇俱经桂娘之歌曲么?”黄须的便道:’若是只卜折桂之光,篇篇皆登桂娘歌,无有不可。芳缘之结,又在其中,则一篇之外,岂可再登歌曲。桂娘尚祈樱唇之启,白雪阳春,流水高山,虽难知音,总是桂娘之过于羞涩娇态。”乃复呵呵大笑。

少游亦笑,因取诸诗篇看来。张善春游诗云:雨落阶前水满溪,系绳牵出野牛西。

风大吹开杨柳絮,片片飞来好似鸡。

烟迷隐隐山林见,波起飘飘湖不齐。

画也难模春日景,楼中歌曲像莺啼。

杨少游看过,呆了无言。又看王古颉杨柳诗云;杨柳遇了春之时,生出一枝又一枝。

况似绿草树上挂,恰如金线条下垂。

穿鱼正好渔翁喜,打马不动奴仆思。

有朝一日干枯了,一担柴挑几万丝。

看过,又看卢镇赠妓诗云:

东风荡荡吹柳枝,诗不成来仔细思。

座上如玉一块玉,酒中不语几番痴。

杨少游看来三诗,不胜绝倒,陪笑道:“总是珠玉琼章。

洛阳素是文章府库,今日益知不虚也。”诸人俱哈哈大笑。紫髯的道:“子先兄的落句‘歌曲像莺啼’,端的神语,好不艳服的。”张善笑嘻嘻道:“古颉兄之首联,‘绿草挂’、‘金线垂’,莫不是杨柳画不得之景了。”又相与大笑。

少游不觉大笑,心内想道:“总是光棍,黑的,何须较他。只为一番题罢。以看如何光景。”乃取来花笺,抽笔蘸墨,不究思索,随手写下三诗,一笔挥洒。放笔,席上向诸人谢道:“拙构宜先请教诸兄。今日桂娘为考究,不妨先送了宗师罢。

“诸人见少游之诗意敏捷,笔势飞腾,虽不知大意惊人,莫不愤愤不快。

《春游》是古体长篇,诗云:

天津桥下阳春水,天津桥上繁华子。

马声回合青云外,人影摇动绿波里。

绿波清回玉为砂,青云离披锦作霞。

此日遨游遇美女,此时歌舞宿娼家。

娼家美女郁金香,飞去飞来公子觞。

的的朱帘白日映,娥娥玉颜红粉妆。

花际徘徊双蛱蝶,池边顾步两鸳鸯。

倾国倾城汉武帝,为云为雨楚襄王。

古来容光人所羡,况复今日遥相见。

愿作轻罗着细腰,愿为明镜分娇面。

与君相向转相亲,与君双栖共一身。

赠妓一律,云:

可怜不世艳,娇美可人心。

秋色画双黛,月痕垂一簪。

白堕梨花影,香拖杨柳阴。

情深不肯浅,欲语又沉吟。

杨柳三绝,云:

楚客西游路入秦,酒楼来醉洛阳春。

月中丹桂谁先折?今代文章自有人。

天津桥上杨花飞,珠珀重重映夕辉。

侧耳要听歌一曲,锦筵谁复舞罗衣。

花枝羞杀玉人妆,未吐纤歌口已香。

待得梁尘飞尽后,洞房花烛贺新郎。

桂蟾月取诗笺,星眸乍转,春山暂低,从头至尾,看过三篇,便即举手击拍。樱唇一开,清音忽转。端的是穿云裂石,宛然似玉佩齐鸣,余韵悠扬,字正腔直。于是管弦一时,迭作,鼓乐戛云,满座莫不动色。群娥不住的拍掌喝采。

诸人目瞪口呆,又羞又愤,相顾错愕,反悔许他共赋诗。

半日,黄髯的强颜道:“杨兄不徒今榜折桂,此席也能独点花魁。我们只可并作贺客罢。”张善勃然变色道:“杨兄是后来的人,何可让许桂娘于约外嗄。”

少游揣知张善倚强侮弱,暗自冷笑。便道:“在下是约外的,猥参盛会,多蒙座上之包容。醉饱已是,况远途贪走,心神劳瘁,早投宿店,就是分内。惟诸先生意晷娱乐罢,劣弟不能久陪。”乃拂袖下梯,诸人相顾唯唯,张善只点点头儿。

桂娘一闻诸人之言,眉头暂蹙,正色发言道:“人而无信,狗彘不知。妾身已有归宿,诸相公无复更挽。”便起身,轻移莲步,款蹙湘裙,扬长下楼,随从杨公子之后,诸人无奈。

复言桂蟾月追蹑杨公子,到了店舍。公子喜的不胜道:“桂娘何能脱身到此?”蟾月撒娇撒痴道:“此非可话之地。相公如不遐弃,幸移金步,屈临陋居,以永今夕嗄。”公子欣然允诺,随唤杨福,看的头口、行装守着,便与桂娘一同出门。

行不数箭的地,便是桂娘之家。到得门前,但见两行垂柳掩映,一带低亚粉墙。墙边一个垂花门,朱扉半掩,墙头露出几百竿翠竹。桂娘引前进入,两边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三间房舍,厅后便是五间上房,俱是雕栏画栋。楼头挂着鹦鹉、画眉等雀笼。台阶上坐着两个穿红着绿的丫鬟,便笑嘻嘻的迎来,道:“娘子刚才早回了。”争着忙打起帘子。

蟾月便与公子同进房里坐下,丫鬟登时倒了两钟茶,献上来。吃过,漱口毕,公子看他房里,正面设着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样漆小几。右边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里面插着时鲜花草。西边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其余陈设,不必细述。

桂娘唤着丫鬟来摆上晚饭,自然是鸭蛋羊腮,蒸菜果等珍膳。桂娘在傍边搬出精致、细软、色鲜的,奉在公子面前。

斟上酒来,两人吃过了。丫鬟斟了茶来,用过。

桂娘道:“春冷犹狠,相公不妨更移套间暖屋里坐罢。”

随同出了门,到了东南三间小正房内。但见正面炕上,横设一张炕桌,上堆着书籍、茶具。临窗大炕上,铺着狸红洋毯。左边几上摆着香鼎,鼎傍匙筋、香盒。两边下首,设着半新不旧的缕金百蝶穿花大红云缎靠背引枕,壁上挂着古今名人书画。

暖阁两边,粘着一对联道: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

外他一切清静,稳稳正正,便是桂娘之寝炕。丫鬟掌起灯来,两人相对,说些一会子闲话。¥正是:夜阑更秉烛,想对如梦寐。

到得夜深,又摆上夜膳。把杯殷勤相酬,酒过三巡,食供两套,桂娘站起身,复敛衽更坐,道:“妾今蒙相公不弃,玉趾光临,蓬荜生辉。妾虽木石,敢不以肝隔相告。”因潸然泪下。公子亲手取了帕子,拭道:“桂娘有甚么衷曲,这般伤心,请道其详。”

桂娘方才的用手帕握了脸儿,说道:“妾本韶州之人,母氏早丧,他无兄弟,独侍严父。亡父本以乡贡,升迁为此州驿丞,不幸病死。妾想他乡流落,故山迢娣,反葬无路,自鬻于娼家。幸亏表兄同在,托他携榇归葬。妾既寄身娼楼,惟当逐流随波,羞云怯雨,就是分内。昼宵一念,尚冀天或垂怜,幸逢君子,复睹天日之照临。年今十五,猩血尚留臂上。今天得蒙相公之垂怜,相公如不以妾身为风月中鄙类弃之,则妾愿随樵爨之列,妾不敢辞。”

公子又惊又怜,欠身答道:“桂娘既以苦衷喻我,照知此心,亦岂负桂娘哉!余是咸宁一秀才,年与桂娘同。粗辨鱼鲁,侥幸入泮。双亲在堂,过于慈爱,要得才美兼全,方许丝梦。

我又有一般痴想,若不遇两全,宁可终身不娶。今日幸逢桂娘之有一无双,正是天从人愿呢。”

蟾月正容道:“相公何见外至此。人伦以伉俪为重,是故诗经三百,关雎为首。龙繇一篇,乾坤定位。然后万物滋育,不可一分疏忽,必有父母之命,媒妁明正,门当户对,涓吉合卺,拜天地祖先,亲迎是为夫妇。有若贱妾,名在妓籍,才貌没称,邂逅于青楼歌舞之场,宁可比议于壶仪。只望相公不嫌鄙卑,设置箕帚之末,于分足矣。相公才艺,必不让头于今榜。

华门名阀,不患无淑女。妾身从此杜门洁身,以俟相公之俯察,更有何辞呢。”

公子听来,尤觉明快,半日复道:“我于前春,赴围到华阴。有秦家闺女,唱和诗童,又瞥然望见他容貌,可与桂娘为伯仲。后闻秦御史被惨祸,家属尽为没入掖庭。今无用可言,天之生才色,既有秦氏女,又有桂娘,复岂多出绝艳于一世乎!”

蟾月笑道:“相公之言,太近管窥。大凡天之生人,有大仁,又有大恶,又有奇才,人所共称之外,其他皆无足大异,只没个名称些。是故大仁应运而生,大恶应劫而生。奇才绝貌,应时而出。大恶固不足论。以大仁言之,尧、舜、益、皋、夔、稷、(占内),四岳群牧,同时而出。孔夫子时,十哲之外,七十子亦皆闻道礼义之类。又以将帅言之,楚汉之时,汉有韩、彭、哙、勃,楚有穰苴、黥布,与秦之王翦、欣翳,同时并出,俱有万夫不当的力。汉、魏、吴、三国时,名将勇武,百余半时。文章亦然,于盛唐之世,女子之才艺容貌,岂独悭于一时之多乎。概以天之清明灵秀的气,在天为瑞日祥云,和气甘露,在人为大仁、大智、大勇。文章艳色,总是文明昌盛之世,在多并时者。相公何为小觑的话来?唐明皇、隋炀帝时,宫中绝艳的粉黛,奚特百千人哉!此则应所尚而然呢。”

杨公子见他说得这般重大,说起来不徒叹服,反觉了茫然自失,半日无语,才道:“桂娘真天仙谪降了。”蟾月又道;“秦姑娘,必是秦御史女彩凤姐。御史曾为此州知府,凤姑娘与妾同庚。其高才艳色,诚出绝世。但相公何以相见唱酬乎?

“公子就将杨柳诗和韵之事,细述一遍。蟾月道:“真奇事,奇事。凤姑娘不忒才貌,伶牙乖觉,人所不及,又有丈夫的志。

但今不可再会,宜乎相公之伤惜。秦御史老爷,为政清白刚正。

闻被奸党构陷,全家屠戮,此州的人莫不伤悲。”公子尤为之叹。蟾月又道:“若复青楼中人物,人所贱卑。而又有三绝之称:江南万玉燕,河北狄惊鸿,洛阳桂蟾月。蟾月,是妾身,固是虚名,不足道也。玉燕,江南迥绝,虽不得见面,闻说城之艳,百个难拣一个的。狄娘,是妾之中表姊妹,长妾一月,自幼在一张桌儿吃饭,一张床儿睡觉,比别的姊妹们分外的不同。后来大了,随各星散,端的天下之奇才绝色。狄娘亦良家女,早失怙恃,育于舅母。美丽之名,称于一世。媒婆盈门,千金为资者,日以十数。狄娘又有一般痴病,非一世之奇男子,不愿奉其箕帚,欲效臣择君的想。自托于青楼,公子王孙之筵,名公巨卿之会,日与之促膝。狄娘之心坚如金石,妾所知之。

曾与妾身有同事一人之约,祝天共誓。今虽天南地北,一片灵犀,相照不渝。妾今托身于相公,狄娘亦当自归于相公,妾身愿为月姥,红线之系,相公不可不知罢。”

公子又愿他长篇大套之说话,便道:“桂娘说来,只使人如入桃源一路,不寻界境,先自心迷神醉。虽然青楼中名誉,苟如桂娘之言,闺阁中独无与狄、桂两娘并驱者乎?”蟾月道:“可不是乎!闺阁里艳色,岂独比之行院中乎?妾之目见,无如秦姑娘。比肩耳闻,虽有,有难轻说。”公子道:“但说不妨。”蟾月嗫嚅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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