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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卷一百八十六

清朝 明史 张廷玉 著

张介福,字子祺,自怀庆迁至吴中。年少时受业于许衡。双亲早逝,无出仕求官的意愿。家境贫穷,冬天连短袄也没有,有人送他..絮,不肯接受。有时别人送一点小东西他也要还礼。

张士诚占据苏州,兵士骚扰他家,他端坐不动。士卒将他砍伤,仆倒在地。当他醒过来时,戴上帽子,重又坐着,若无其事。士卒感到奇怪,以为遇上异物,走开了。介福怕他们去掘其祖先坟墓,先去守着。士诚闻知此人,请他去,他不肯。又派其弟去请,介福说:“不要因图享乐而乱其言行,不要因贪婪而招致灾祸,不要忘了国家。”送他礼物,他坚决不收。病危时,对朋友说:“我一生希望像古代贤人那样,但未做到。但我对现时也不曾有过污点,这也就差不多了。”说罢即逝。

倪瓒,字元镇,常州府无锡人。家颇有资财,工于诗,善书法和绘画,四方名士差不多每天都有人来拜访。所居之阁,叫“清阁”,十分幽静,如脱离尘世。藏书数千卷,都是他亲手勘定的。古鼎、字画、名琴,陈列于阁内两边,四时花木,萦绕其外,高大树木,挺直的竹林,绿荫葱葱,故自号“云林居士”。常与客在此饮酒咏诗。倪瓒有个爱清洁的怪癖,一天不停地洗手。一般客人来,走后他必把客人坐立的地方加以洗刷。不断有人来求他的书画,瓒也随时给予。

元至正初年,海内无事,倪瓒突然将其家财散给亲戚朋友,人们都感到奇怪。不久战乱兴起,富家都遭到兵乱之祸,而瓒却乘小舟,戴箬笠,往来于震泽、三泖之间,毫无忧患。张士诚多次要请他去,他乘渔舟逃避。士诚之弟士信以重金向瓒求画,瓒又将士信斥走。士信怀怨于心。有天士信与宾客游于湖上,闻异响出于芦苇之间,以为是倪瓒。到渔船中去找,果然是他,把他几乎打死,但瓒始终无一言。太祖平吴,瓒已年老,头戴黄帽,身穿平民服装,夹杂于平民之中。洪武七年(1374)逝世,年七十四岁。

徐舫,字方舟,浙江桐庐人。自幼轻财好侠义,喜欢击剑、骑马、踢球。后来失悔,转而读书应科举考试。以后又弃科举而学诗歌。浙江睦州原多诗人,唐代有方干、徐凝、李频、施肩吾,宋代有高师鲁、滕元秀,号称“睦州诗派”,徐舫都学他们的诗作。他漫游四方,交结名士,其诗写得更好。行省参政苏天爵要举荐他为官,舫笑着回答说:“我是诗人,岂能让蟒袍玉带把我羁绊住。”终于走了。筑室于江边,每日咏诗做歌,出没于云烟间,自由自在,如同与世隔绝,因自号“沧江散人”。

宋濂、刘基、叶琛、章溢奉太祖之诏赴南京,乘船溯桐江而上,忽见有人黄冠鹿裘立于江上,笑着向刘基招手,还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刘基忙把他请入舟中,叶琛、章溢都同他开玩笑,拿冠服给他穿戴,还要他一起去黟川。此人不肯。宋濂因是初见,不相识,问是何人。刘基说“:这就是徐方舟。”濂便起身与他一起有说有笑,酌酒而别。舫的诗作有《瑶林》、《沧江》二集。丙午年(1366)春逝于家中,享年六十八岁。

杨恒,字本初,浙江诸暨人。外族方氏建立义学,请四方游学之士来任教,恒年幼时便上这义学学习儒家经典,很快就能领悟其中心思想。他文章写得好,在本郡县还颇有名声。浦江郑氏请他去为师,他在那里教十年书后退居于白鹿山,头戴棕榈帽,身穿羊皮袄,随带经书,耕耘于烟雨之中,啸歌自乐,因自号“白鹿生”。

太祖占有浙东后,命栾凤为诸暨州知州。凤聘请杨恒为本州学师,恒坚决推辞。凤又命本州子弟到他家中请教。政务有失误或不周全的地方,便写信去咨询。后唐铎为绍兴知府,也想聘用他,他还是坚决辞谢。宋濂为学士时,也打算举荐他为国子师,但听说州郡聘他都不肯就任,也就算了。

恒禀性厚道诚恳,与人讲话,句句是肺腑之言,从不欺诳别人。若事与名不符合,他便严厉指斥。家无隔夜之粮,但面对钱财毫不动心,同乡人把他奉为楷模。

杨引,江西吉水人。好学,能诗能文,为宋濂、陶安所称赞。驸马都尉陆贤从他授业,入朝时,举止端庄。太祖甚喜,问是谁所教,陆贤说是杨引。太祖便立即召见杨引,赐饮食。有一天,陆贤穿着便服来见老师,杨引叹息说:“他内心已没有我这个老师了,不可久居于此。”朝廷征他为纂修,他不肯。他教学是修养品行道德,然后才学文艺。曾对人讲《论语?乡党》时说:“我教学中自有养生之术,何必去仰卧、呼吸新鲜空气,吐出污浊之气。”平时节制饮食,按时作息,虽年老而视力听力都不衰。死后,安福人刘球称其学说是探求“道”的本原,文章为后世模范,言行举止有陶潜、徐稚的风度。

吴海,字朝宗,福建闽县人。元代末期以学问德行称著于世。当时反元的烈火燃遍各地,海因而决心不去做官。洪武初,当地官员要将他举荐于朝廷,他极力推辞。其后又召他入朝任史局修纂,他又坚决辞谢。曾说:“杨子、墨子、佛子、老子都是圣道之贼;管仲、商鞅、申不害、韩非都是治道之贼;小说野史是正史之贼;华丽词句是文章之贼。朝廷应令通经大臣,与诸儒一起商定书目,颁布于天下,不是所规定的书,民间不能收藏,坊市不准卖。像这样在若干年后,学生听不到异端邪说,其于培养他们的德才大有益处。”为此,他著书一编,题目《书祸》。

吴海与永福王翰相友善。翰曾在元朝做过官,入明以后,海多次劝翰守节而死,翰果真自杀。海把翰之子王翶教养成人。海平时虚怀若谷,乐善好施,有人指出他的过错,他立即改正,把他的书斋题名为“闻过”,其文严整典雅,最后是讲明理学。后世学者都仰慕他。其著作有《闻过斋集》流行于世。

刘闵,字子贤,福建莆田人。生性纯正忠厚。父亲早逝,他决意不参加科举考试,只求深刻理解古圣贤训家之法,并亲身实践。祖母及父亲死,服丧未毕,不食酒肉,不回房与妻同居,三年都是这样。其妻不受母亲喜欢,便把她休掉,由他一人奉养。母亲生病,他夜不解衣精心护理。母亲生气,他衣冠整齐地终日跪在母亲榻前。凡祭祀都遵循古礼,同乡邻里都敬重他。副使罗瞡设立社学,建造“养亲堂”,聘刘闵为师。提学佥事周孟中将自己俸禄来帮助他奉养母亲。知府王弼每祭祀庙社,都要把他请到自己的书斋来,并对别人说:“此人在座,私念自消。”为闵置田二十余亩作为他赡养母亲之用,他辞而不受。母亲去世后,他立即把田还官,在母坟墓边盖草屋守孝三年。弟媳提出要分家,刘闵自己打自己,弟媳受到感动,再不提分家之事。

弘治年间,佥都御史林俊上书说:“伏见皇太子已过幼年,长居于宫中,很少受到师傅的教导。如今原讲读侍从诸臣已另任用,然百官之中,山林隐居者,不能说没有适当人选。以臣所知,如礼部侍郎谢铎、太仆少卿储耇、光禄寺少卿杨廉,都充任讲官。若论资历还不够,而其德行可取者,则有退休副使曹时中、平民刘闵。闵是臣的同县人,其言行恭俭、谨慎、纯正,有很高孝行。他虽每日连两餐稀饭也吃不上,没有一件完好衣裳,但处之泰然。监司刘大夏、徐贯等时常尊敬他,以礼相待。臣认为可以礼聘请时中为宫官,闵以平民入宫侍奉皇太子,皇太子必能受到涵养与熏陶,有益增进聪明才智。”这意见未被采纳。其后,巡按御史宗彝、饶瑭都愿奉诏向朝廷介绍刘闵的学问和德行修养,荐举他为官,闵极力辞谢。知府陈效奏请皇帝授闵以学职。所以在正德元年(1506)授儒学训导。

杨黼,云南太和人。好学,《五经》读了百遍。工于篆文,好佛典。有人劝他参加科举考试,他笑笑而已。庭前有棵大桂树,他在树上绑一块板子,题名“桂楼”,躺在上面,做诗咏歌,怡然自乐。注《孝经》数万言,旁征博引,字皆小篆。所用砚池干涸,准备下楼取水,砚池忽然水满,当时人们都感到惊异。父母去世,他去为人做佣工,以所得工钱来办理父母丧事。他到了鸡足,住在罗汉壁石窟山中十余年,直到八十高寿时子孙才把他接回家中。有天洗完澡,令子孙向他叩头。他说“:明天我就走了。”第二天果然去世。

孙一元,字太初,不知何地之人,问他籍贯,他说:“我是秦人。”曾住于太白之巅,故自号“白山人”。有人说他是安化王的宗族,安化王因谋反被诛,他便改姓易名,避难他乡。一元天资聪敏过人,善为诗,风度翩翩,行踪捉摸不定,乌巾白帽,携铁笛鹤瓢,遍游中原,东到齐、鲁,南过江、淮,经荆州到吴越,所到之处,或赋诗,或谈神仙,或论当世之事,往往倾倒所有听他谈论的人。铅山的费宏罢相,到杭州南屏山访问一元,正逢他昼寝,就在卧室内与他交谈。当他把客人送到门口,也不表示谢意。宏出来对别人说“:我一生未曾见过这样的人。”

知府刘麟罢官归家,佥事龙虎辞职闲居,二人都到了湖州,他们与同郡人故御史陆昆关系很好,而长兴的吴王充隐居好客,麟、霓、昆人都在吴王充家做客。王充把一元也招来入社,共称“苕溪五隐”。一元在苕溪种了一块田,准备终老于此。举人施侃与一元很友好,把自己的妻妹配给一元为妻,生一女。一元三十七岁去世。王充等把他葬于道场山。

沈周,字启南,苏州府长洲县人。祖父沈澄,永乐年间推举人材,他不去应举。他居住的地方叫“西庄”,每日置酒款待宾客,人们把他比作顾仲瑛。伯父沈员吉,父亲恒吉,都隐居不出,建“有竹居”,兄弟二人读书其中,工诗善画,其奴仆也知书习文。同县人陈孟贤,是陈五经过继的儿子。沈周年少时向他求教,得到他的指教。十一岁时游南京,做诗百韵,呈给巡抚侍郎崔恭。恭要他当面做《凤凰台赋》,周提笔立即写成,恭大为惊异。长大后,无书不读,做文摹仿《左传》;字诗则摹仿白居易、苏轼、陆游;写字则摹仿黄庭坚。其文、诗、字都为当世人所珍爱。尤工于画,评论家认为是明代第一。

郡守要荐举沈周为贤良,周以《易》来占卦,得《遁》卦,于是决心隐遁。所居之地有水、竹、亭、馆,有图书、鼎彝。四方名士天天与他往来,风流文采,照映一时。周对父母至孝,父去世后,有人劝他出来做官,他说:“你不知道我母亲以我为命吗?为何要离开她?”很不愿在城市中居住,在城外置一房屋,有事就去居住。晚年隐居惟恐不深。巡抚王恕、彭礼先后都以礼敬重他,欲留他于幕下。周都以母老为理由而推辞。

有个郡守征集画工为他做壁画,同里忌妒沈周的人,把他的名字报了上去,因而作为画工而被征去服役。有人劝他去拜谒贵族以免其役,周说:“去服役,这是义务,去拜谒贵族,岂不更加耻辱!”终去服役而还。其后,郡守入京朝见皇帝,吏部官员问郡守“:沈先生还好吗?”郡守不知说什么好,随便说:“还好。”见内阁,李东阳问郡守“:沈先生有信吗?”守臣更加惊慌,又应声说:“有信,但还未到。”郡守出来,仓皇地去拜谒侍郎吴宽,问“:沈先生何人?”宽详细地把沈周的形象告诉他。他询问左右,才知是为他做壁画的画工。回郡之后便去拜谒沈周,向他表示歉疚。周因母在堂,终身不远游。母年九十九而终,这时周也是八十高龄,过了三年,于正德四年(1509)寿终。

陈继儒,字仲醇,松江府华亭人。自幼即聪明异常,能写文章,同郡徐阶特别器重他。长大成人为生员,与董其昌齐名。太仓王锡爵延请继儒去与其子王衡共读书于支硎山。王世贞也非常重视继儒,三吴名士都争着与他结为师友。继儒刚二十九岁时把儒士衣冠都焚烧掉,隐居于昆山之南,建庙祭祀“二陆”(西晋文学家陆机和陆云)。有草堂数间,在那里焚香安坐,心胸宽广。当时锡山的顾宪成讲学于东林,聘请继儒,继儒谢绝不去。父母去世,葬于神山麓,他筑室于东佘山,闭门著述,决心终老于此。

继儒工诗善文,短文小词都非常风雅。还会绘画。他博闻强记,凡经、史、诸子百家、技艺、小说与二氏家言,无不研究。或摘取其中语录和不常见的故事,编辑成书,远近争相购买抄写。请他写诗做文的人每日不断。继儒喜好鼓励士子,来求见他的人常常满座,只听他几句话就满意而去。闲暇之时就与老和尚们欣赏山水景色,咏诗唱歌,流连忘返,足迹很少留在城市。董其昌请他去,并专为他筑“来仲楼”。黄道周上疏说“:论志尚高雅、博学多通,谁都不如继儒。”他们对继儒的推崇如此之高。侍郎沈演及御史、给事中等朝中大臣,先后举荐,都说继儒道德高尚,年富力强,应像聘用吴与弼那样征聘他。朝廷多次下诏征用,继儒都借口有病而推辞。终年八十二岁。

滑寿,字伯仁,先世本襄城人,迁居仪真,后又迁到浙江余姚。寿自幼机智好学,能写诗。京口王居中是位名医,寿从他学习,讲授《素问》、《难经》。学成后又请教师傅:“《素问》讲得倒是详细,可惜有颠倒错乱的地方,我准备将此书分为藏象、经度等十类,分类抄写阅读。《难经》又本于《素问》、《灵枢》,其间荣卫藏府与经络腧穴,分辨得很细,但遗漏错误也多。我想根据原书的义旨加以注释,可否?”居中非常高兴,连声说好。从此以后,寿之医学日有长进。他又将张仲景、刘守真、李明之三家医学融会贯通,治病没有不愈的。

滑寿又向东平人高洞阳学习了针灸,曾说:“人身六脉虽皆相连,但督任二脉则包于腹背,有专穴。其他诸经络满而溢者,则此二脉可以调剂,应与十二经并论。”于是取《内经骨空》诸论及《灵枢篇》中所述的经络,著《十四经发挥》三卷,通考穴位六百四十七。其他著作有《读伤寒论抄》、《诊家枢要》、《痔瘘篇》等。又摘取《本草》著为《医韵》。这些医著都有功于世。

晚年自号“撄宁生”,江、浙一带无人不知“撄宁生”。七十余岁,容色如幼童,行步骄捷,饮酒无数。天台朱右将滑寿治病神效者数十事例编写成传,所以滑寿的著述更为世人所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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