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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侠剑》·僧道较艺梅花庄 英雄暗探白莲寺(四)

三侠剑 张杰鑫 著

将黄爷搭到大堂之上,县署公厅的风一吹,值掌站班的喊道:“醒醒!”黄爷醉眼朦胧一看众人,县官升了大堂,自己是绳锁加身,英雄不由的一怔,跪在堂前说道:“县太爷,为何锁拿小民?”钱塘县一拍惊堂木,遂说道,“大盗黄昆!你手下有多少江洋大盗?在钱塘县作了多少案子?还不从实的招来!”黄爷叫道:“县太爷!口角留德。民子就知道保镖为生,不知道什么叫坐地分赃。太爷你派差役去查,我保的是某号之镖。”县太爷问道:“黄昆,你回来多少日子了?”黄爷说道:“小民回来一个多月了。”县太爷问道:“这一个多月,你什么事做不了?”黄爷说道:“是何人将小民告了?有何为凭?”县太爷将焦公子托人招陶氏所写的状纸,并将陶三小与陶氏出首报告之事,俱都告诉了黄爷。黄爷说道:“我没有内兄。”县太爷问道:“黄昆,你妻子苦苦的劝你,你不但不听,你反倒打骂你的妻子,你的妻子被逼不过,跑回娘家去,你的内兄出外刚才回来,这才知道此事。你坐地分赃,你都不高明,你告诉你的伙计偷民户呀,为何单偷焦少爷的绸缎店、估衣铺、杂货铺?连本县都担待不了呀。”黄昆一听这一片言词,在大堂上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焦公子失盗,陶氏报告自己,一定是陶氏与焦公子有染。我可冤屈了我那仁义道德的徒儿了。”黄爷有心要在当堂将陶氏水性杨花,焦公子酒色之徒,在县太爷面前诉明;又一想,凭浙江绍兴府黄昆,在大堂上说出这样不人物的话来,岂不愧死?思索至此,遂对县太爷说道:小民之妇,年轻无知,他告小民坐地分赃,赃物现在何处?”县太爷哈哈一笑,遂说道:“三班人等,前去东门外搜赃物去。”万恶的淫尼,早将估衣绸缎包了两个包袱,与陶氏娘子送去了。马快班头去不多时,一个人背着包袱,两个人在后跟着,来到大堂之上。遂说道:“回禀老爷,差人到黄家搜翻赃物,在箱子之中,搜出两个包袱,俱是估衣绸缎。”县太爷一声吩咐:“传估衣铺、绸缎店掌柜的。”绸缎店与估衣铺掌柜的来到大堂之上,绸缎店掌柜的说道:“回禀县太爷,你看这缎子上有我们的字号。”估衣铺掌柜的说道:“回禀县太爷,我们估衣上都有码子,十两的号二八,俱都如此。司有一宗,我们丢的还多,这并不够数儿。”绸缎店掌柜的也说不够所失之数。又打开了那个包袱,也是绸缎、估衣,内中还有绸缎店孙掌柜自己的衣服。两包袱共合二十多件绸缎,绸缎店丢有六十多件。县太爷叫绸缎店将缎子暂且领去,容后再破了案,追出赃来的时候,再前来领物。估衣铺也是如此。县太爷问道:“黄昆,绸缎店掌柜的与你有仇没有?”黄爷说道:“无仇无恨。小民实在没做此事。”县太爷哈哈一笑,遂说道:“出首的,认赃的,俱都有证人,你还敢刁赖?若不动刑罚,量你也不招认。”遂叫道:“左右,将黄昆重打八十大板!”这八十大板,将黄爷打的皮开肉烂,死而复生。县太爷问道:“大盗黄昆,你手下有多少匪人?姓什名谁?速速招来,以免你皮肉吃苦。”黄爷说道:“小民就知道保镖为业,安善为本。”知县将惊堂木一拍,遂说道:“请大刑!”衙役等立时将锁链夹棍取过来,俱都放在大堂之上。平日衙门内的官人,俱都与黄爷是朋友,到了这个时候,可就没有交情啦。叫道:“姓黄的,招了吧!”黄爷仍是分辩,县太爷咐咐将黄昆上了夹棍,将黄爷上了顶多五成刑,黄爷就死过去了。衙役遂将夹棍慢慢的松开,用凉水喷头,黄爷苏醒过来,知县说道:“黄昆你要不招,本县要用非刑拷问。”黄爷心中暗想:“不怕仇人,就怕仇官。”黄爷叫道:“县太爷!你一辈为官,辈辈为官。坐地分赃,我为首,可没有伙计。”知县说:“你先画供吧。”黄爷哆里哆嗦画了供,砸镣收狱。前清的狱规,每顿饭两个小馍馍头。黄爷在监狱之中,外面无人知晓,每日只靠着两个小馍馍头度命,这且不提。且说焦公子自从黄爷下狱之后,每日与陶氏肆无忌惮,贪欢取乐。老尼姑这日到了陶宅,问道:“焦公子,你为何不急速把黄昆即刻害死呢?倘若日子一长了,黄家知道黄昆下狱,烦出门子来,将他救出去,岂不误了你与陶氏终身的大事?”焦公子说道:“还是老师傅有远虑。”于是自己带了四百两银子,奔钱塘县而来。到了县衙,直接进了监狱,面见管狱的朱四头,遂对朱四头说道:“四头,我托你点事。大盗黄昆与我作对,他专叫他的伙计偷我,我烦你在暗中将他害了。我这里有点心意。”语毕,将银子放在朱四的面前说道:“这是四百两。”朱四说道:“大盗黄昆现已问成了死罪,不久就要出红差啦,你何必花钱呢?你拿四百两银子,小人也不敢收,小人天胆也不敢在私下里害人。”焦公子闻听,把脸向下一沉,提起银包,拂袖而去,仍然够奔黄宅。过了几天,老尼姑假意到黄宅串门子,问焦公子道:“黄昆之事怎么样了?”焦公子说道:“朱四不敢办。”老尼姑说道:“你怎么这样糊涂呢?你是府台大人的少爷,他敢收你的银子吗?你派一位别人去就行啦。贪赃枉法,是多大的罪孽?他焉能敢办呢?”焦公子闻听,这才恍然大悟,遂说道:“若不是师傅高才,吾哪里想的到呢?”老尼姑走后,焦公平遂托了一个刀笔,此人名叫李铁笔,二人当面讲的,四百两银子,必将黄昆害死在狱内。李铁笔收了焦公子四百两银子,遂来到县衙,见了朱四头,言明三百两银子害死黄昆。朱四头说道:“焦少爷亲自来的,要花四百两银子。你花三百两就要办事?”李铁笔说道:“我还能白跑吗?实话对你说,我净落一百两银子。我这一百两银子不能白落,我给你出主意害黄昆,连病呈也不用递。”朱四头说道:“你出什么主意呢?”李铁笔说道:“黄昆此时无有通达信息之人,他这宗案子,也没有人敢与他送饭,你就给他断了饮食,他七天准得死,然后一报告,钱算落下啦。这件事还不缺德,他出红差是杀罪,这样他还落一个整尸首。”朱四说道:“咱就这样办吧。”于是监狱里的大小伙计等,分了二百两,管狱的朱四头落了一百两,黄昆从此就断了饮食。三天水米未进,又加以身上板子夹棍之伤,大丈夫刀枪不怕,饥饿难当,只饿得七窍生烟,遂叫道:“上差老爷们!给我点凉水喝。”看狱的说道:“姓黄的,你自从打了官司,您连一文钱都没拿出来。狱里也没有井,您等打了井再喝吧。”正在此时,就听看狱门的说道:“二头,别说闲话,朋友来啦。”这人进了狱门,向黄爷说道:“咱们都是朋友,您打了官司啦,我们实在无法照应您,谁也救不了您。现在您有朋友来看您来啦,要是别人我们就不叫他见啦,谁叫咱们是朋友呢?”黄爷说道:“是何人前来探监?”这个狱吏说道:“姓赵名得胜。”黄爷说道:“叫他进来吧。”

你道赵得胜被黄爷挤兑的在朋友家住着,忽然听说此事,赵得胜遂回来见了他的老娘,放声大哭说道:“母亲,我师傅现在被我那下贱师娘害的身入监牢,问成了死罪,此事必是焦公子从中所为。母亲,咱娘俩的生命都是我那恩师所救,将儿抚养十载,要回家产,若不然,母亲与孩儿早就没有命啦。孩儿打算豁出咱们这几十顷地,我要与我恩师动动官司。”赵老太太闻听,遂叫道:“吾儿,有恩不报非为君子。无奈大清的律条,既已问成了死罪,怎能更改呢?咱们这点财力,买不了这样的案子。你先拿着三二百两银子,到狱中先运动运动狱吏,叫你师傅别受罪。此外再与狱卒们三二两银子,叫狱卒们与你师傅买些吃食,然后再为设法。”赵得胜遂包了二百两银子,另外又包了二十多两散碎银子,来到了钱塘的监狱里,打听了黄爷的案子,然后拜见管狱的头目。赵得胜与管狱的头目见了面,叫道:“上差,现在狱里收着一股差事,姓黄名昆,那是我的师傅。我打算与他老人家见上一面。”管狱的头目说道:“不行,不行,现在查狱的老爷们查的太紧啦。前者有我们的亲戚打了官司,我去谈了谈话,被查狱的老爷撞见了,受了一顿申斥。”赵得胜说:“老爷,我有点薄礼,你给担点不是吧。”语毕,由腰间掏出一大封银子,雪花白二百两。管狱的一见银子,遂说道:“黄爷都与我们是朋友,你既与黄爷是师徒,咱们也是朋友。此事我一人也不敢专主,把二头请来,先商议商议。”于是打发小伙计将二头请来,大头对二头与赵得胜二人一介绍,说道:“这是赵少爷,现在要探监看看黄爷。这儿有点小心意。”用手指着二百两银子。又说道:“这是给大家买一双鞋穿的。”二头说道:“这有何难?我先到里面言语一声。”二头遂到里面,一看吏卒正与黄昆说损话呢,故此二头当时相拦说道:“朋友来啦。有你一位徒弟赵得胜前来探监,黄爷见吗?”黄昆此时饿得将死,恨不得一见亲人呢,遂说道:“请你将他带进来,我师徒见上一面吧,我黄昆死后也忘不了大恩大德。”二头遂将赵得胜带到死囚牢内,赵得胜一见恩师蓬头垢面,好似活鬼一般,牢中臭味难闻。赵得胜跪在黄爷面前说道:“老师受这样之罪,弟子来迟,实在是弟子不知。”大英雄黄昆此时泪如雨下,遂说道:“为师实在对不起你,我拿刀找你一十三次,你不记为师之仇。”赵得胜也哭得泪如雨下,遂说道:“师傅的大恩大德,弟子岂敢忘去?以前之事,都是我那下贱的师娘之过。”黄昆叫道:“得胜儿!为师三日夜一口水都未进,你叫狱吏给我一口凉水喝吧,我此时干得说不出话来啦。”赵得胜遂回头叫道:“上差!你赏给我恩师一口水喝吧。”狱吏说道:“赵少爷,黄爷有夹棍之伤,不能喝茶。白水冲红糖,能愈夹棍之伤,红糖能活血。”语毕,狱吏端过来一碗红糖水。大英雄黄昆,接过水碗,泪如雨下,眼泪都洒在碗中啦,因为渴的难受,眼泪糖水俱都喝下去了。狱吏又给拿过来一包点心,黄昆糖水就点心,三日得此一饱。赵得胜叫道:“老师!你画了供没有?”黄昆说道:“我画了供啦。”赵得胜说道:“你为何画供呢?”黄昆叫道:“孩子,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是炉。八十大板打得我皮开肉烂,夹棍夹在身上,晕死过去数次,焉能受的了呢?”此时狱吏见他师徒说话的工夫太大啦,不耐烦催出了死囚牢狱。赵得胜低声说道:“师博你存心忍耐些时,孩儿三日之内,救你出牢狱。”黄昆说道:“得胜儿呀,你与老夫所学的工夫,没有盗狱的本领,你救不出我去,你的小命也就饶上啦。”赵得胜说道:“我怎么没有盗狱的能为呢?我必要救你出狱。”黄昆说道:“此事万不可为。”赵得胜说道:“孩儿不能办得到,此事谁能办得到呢?”黄昆说道:“你胜三大爷他能办的到,可惜现在已经回家啦。若是你哥哥黄三太在此,他的学业虽不能盗狱,他可能聘请高人,他也认识侠剑客。除去此二人,谁也不能下此死力来救为师。”赵得胜说道:“我胜三大爷现在哪儿居住呢?”黄昆说道:“住在直隶莫州古城村。”赵得胜说道:“老师,直隶莫州离此太远,我黄三哥不准在镖局内,这二人都来不及了,等他们来到,你就出了红差啦。你放心吧,这三日之内,孩儿若救不出恩师,孩儿誓不生存,愿与义父同归地下。老师你存心忍耐些时吧。”语至此,吏卒已经进了牢狱中,赵得胜由袖中抽手巾包儿,将包打开,里面是二三十两散碎白银。赵得胜叫道:“上差老爷们,你多作德吧,与我师傅结个鬼缘,他欲吃什么,就给他买点什么。我今年十七岁,决不忘老爷们的大恩大德。”狱吏说道:“你就望安吧,黄爷自有我们照应呢。我们在饭馆内有折子,黄爷吃不吃,每日三餐,必给送到。”黄爷问道:“得胜,这个手捧子,你可以叫他们与我卸下去。”赵得胜闻听此言,遂与狱吏一要求,狱吏说道:“这有何难?”当时下了捧子。赵得胜说道:“你多忍耐吧,孩儿走了。”黄昆叫道:“得胜儿!你且回来,为师尚有几句言词。”赵得胜回转身躯,黄昆在赵得胜耳边低声说道:“盗狱之事千万别办,你的学业不成。为师还活五十多岁吗?半百有余,死也不为夭寿了。”又大声说道:“为师只有两个亲人,黄三太与汝。三太是我侄儿,你是我螟蛉义子,又是我的徒弟。可惜三太未在跟前。我死之后,你将我埋在地边儿上,买一口十两八两的柳木白皮材足矣。千万好好孝敬你的老娘,武学只求强身体足矣,不要恃勇械斗。逢年遇节,与为师烧一点纸。还有一件要事,为师出了红差之后,千万央求官人,花钱雇人将为师的首级缝在尸上。别的千万别办。”语毕,泪如雨下。赵得胜叫道:“恩师忍耐光明吧!”又低声在耳旁说道:“你放心吧,三日之内我若救不出你去,孩儿也就不活在这昏乱的世上了。”语毕,出了牢狱。回到家中,自己喝了两杯闷酒,躺下就睡,睡的这个工夫不小,赵得胜的老娘,将他唤醒了,喝了点菜,吃了点东西,候到日落之时,也快关城打点啦,赵得胜收拾利落,带上钢刀百宝囊,奔县城而来。顺着马道进了县城,来在狱门之外,狱门已经紧闭,狱墙甚高,如此两夜,未能上了狱墙。等到第三夜四更半天,又奔县城的马道,被胜爷看见。胜爷第三次盗狱,未见贾明,遂奔了钱塘县,又奔县城的马道,故此看见赵得胜。胜爷由背后跟下他去,到了洼内树林丛中,赵得胜上吊,自言自语:“非胜爷与黄三太不能办理。”胜爷一听,这又是一件逆事,因为他自己办不了,急得要上吊,非我与三太不可。胜爷听至此处,这才赶奔进前,由背后拍了赵得胜一掌,打着了火折子问道:“你认识胜英吗?我就是神镖将胜英。”赵得胜喜出望外,跪倒磕头,细说根由。胜爷说道:“得胜,凭你的孝义,我必救你师傅。要将你抛开了,黄昆是我盟弟,我也得前去相救。等到晚间,我救了你师傅,我再领着你见三太,要不然叫三太知道了此事,他比你性情还急呢。我救我的盟侄也是三天没有救出来呢。现在三太他们在钱塘堤破庙后呢,我今天也不便回去了,等到夜晚办完了,我再领着你与你师哥三太等相见。”列位,胜爷与赵得胜在树林中说话,想不到树上有人窃听,强中更有强中手,暂且不提。

单说赵得胜解下绳套,同着胜爷回了赵家村。到赵家村之时,天气微明,赵得胜敲门,家人出来将门开放,赵得胜叫道:“胜三伯父,请进去吧。”家人问道:“这是何人?”赵得胜说道:“不必多言,头前领路。”赵得胜将胜爷让到客厅,家人献茶,胜爷喝茶休息,一日无书。到了晚间,赵得胜问:“胜爷,盗狱都用何物?”胜爷说道:“什么都不用,我这里都预备好了。”胜爷遂打开包袱,取出独睡毯子,叫道:“得胜,你将你的家伙,也带着,俱都放在毯条之内,背着同我进城。”赵得胜遂将自己的单刀零碎俱都包在毯条之内,背在身上,随着胜爷进了县城。天气不过刚黑,爷俩进了县城,找了个僻静所在,休息了会儿,天到二更,爷儿俩这才奔监狱而来。监狱的墙上,都是放着枣树枝棘。来到狱墙的东面,赵得胜将包袱放在地上,打开了包袱,取出零碎东西。胜爷拾了毯条,叫道:“得胜,你可别离这儿,我将你师傅救出监狱,仍然打这儿出来。”赵得胜说道:“你请放心,我决不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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