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骃(?—公元92年),字亭伯,涿郡安平(今河北省安平县)人。自幼聪明过人,13岁便精通《诗》、《易》、《春秋》。崔骃博学多才,精通训诂百家之言。少游太学,与班固、傅毅齐名。章帝时,他写了《四巡颂》,颂扬汉朝之德,文辞典美,受到章帝的重视。窦太后当政时,曾经在窦宪府内任主簿。窦宪横暴骄恣,他屡次讽谏劝阻。窦宪不能容忍,便让他出任长岑长,他弃而不任,返归家园,后病逝。
《解嘲》,作《达旨》来回答他们。文章说道:
有人劝自己说:“《易》称‘备物致用’,‘可观而有所合’,所以能扶阳而出,顺阴而入。春天盛开花朵,秋天收获果实,有始有终,于是达到其本质。如今您精通《六经》,胸怀道术,经历世事而游历,高谈有日,俯.身于深渊垂钩,仰面九天而探索,穷究玄妙之幽微,探索潜隐之无源。然而却下不入卿相之庭院,上不登王公之府门,身进而不结伙以赞己,身退而不轻慢庸人。惟独师友道德,符合昔日之真,抱影独立,不与士结交。或许树高无阴,独木不成林,随时事之便宜,道贵随从凡俗。于时明帝运动天德以君临于世,效法先王而建立僚官;立雍泮以招儒,疏远轩冕以尊崇贤人;遵循厚德以鼓励忠孝乏人,颂扬茂化以激励仁义;荐良材而选择利器,向明智寻求镇铆。不乘此时攀台阶,窥伺紫门,占据高轩,观望朱阙,想行千里而一步未走,臣实在对此感到困惑。所以智者乘此时机,就如同逃逸的禽兽奔入深林,蚊虫飞向大泽。为何犹犹豫豫而长久沉留于此呢?”
回答道:“有这样的话吗?你想要勉励我走世俗之路,却不知这会使我失去我的准则。古时阴阳刚刚分开,天地最初制定,皇纲开端,帝纪纔设,传遇数世,三代兴灭。昔日大庭已远,赫胥也难记忆。淳朴散失,人物乖错。高辛以后,他们的志向各个不同。道没有一定的依凭,而是随时张弛。失去仁便是非,得到义便是是。君子通权达变,各自审察所遵循之道。所以士有的遮目而隐于渊侧,有的洗耳而栖于山中;有的耕种自养,有的食用果食而长久饥饿;有的多次聘请而不来,有的多次罢黜而不离去;有的冒着羞辱而求官职,有的望色而被举;有的作为役夫而被王公在梦中起用,有的作为渔父而在大龟上显出先兆。至于那纷乱塞道,凶虐流布,人有水涝之灾,主有荒年水患之忧,条垂藤蔓,上下相求。于是贤人伸手,救世之灾,跋涉入俗世,救济此时之难。昔日尧悲戚而皋陶谋出,高祖叹息而子房计出;灾祸不消除而曹、绛奋争,危难不解除而陈平谋策出。等到他们的计谋被使用,战乱被消除,便佩带金玉,册封记功,在昆吾鼎上铭刻功劳,在景、襄钟上刻记业绩。有事之时,则涉水湿足,挂冠不顾。人落水而不救,是不仁义的。当没有战事之时,则整齐穿戴,循规蹈矩。德行礼让不修行,是不忠的所以危难则拯救世俗,平安则遵守礼仪,举止处以公心,不徇私情。”
“如今圣上教导臣下,心质朴实,又有唐之文采。六合怡然融洽,四处行仁义。统一天下之各异,整齐万种不同之品类。使不同成为相同,土器同窖烧制。众生得以治理,功业得以完成。每家都有可以欢乐之事,每人都有值得骄傲之举。武力收起而俎豆遍布,六典陈设而九刑搁置。救济万民,出自平易之路。虽然有力牧之才略,尚父之威容,伊、皋不论,范、蔡何事?大厦建成林木茂盛,不求远方之物则好马休止在厩,阴事终而水宿星藏,场功毕则大火星入。在此之时,处士像山一样多,学者多如川流,衣冠满屋,车辆多如浮云。就像是衡山南面的森林,泰山北面的山麓,伐周长八尺粗的树也不觉稀少,种两手合抱那么粗的树也不觉密。众多无穷,各有所得。彼采其花,我收其实。舍之则藏,是自己所觉。所以守道进取行动,则不推辞执珪且兼柱国之权;以理智静处,则甘心糟糠及安心藜藿。”
“君子不是不想去做官,只是对以媚态求得举荐感到耻辱;不是不想建立家室,只是讨厌登墙头去搂抱处子。呼喊叫卖,挂旗自表,不会是随和之宝。在世间显耀智慧,以此求得禄位,不是仲尼所行之道。不与同类交往,苟且将就在一起,费力趋时,利益相合便成为朋友。你笑我的埋没,我也为你区区不止地追求而难为情。先人有则我不缺,行有曲径则我不追随。好坏在我自己,随世俗议论。本来就将利用天生的资质,诵咏上哲的高训;赞颂太平的清风,施行天下的至高顺理。担心我自己不好的德行,勤勉于没有耕耘的百亩田地。骑着我的马缓缓而行等待天命的安排。昔日孔子在夹谷树起威望,晏婴在崔杼发出勇气;曹剧在柯盟上树立节操,卞严打败强敌;范蠡在会稽施展谋略,五员在柏举立功;鲁连用言论退走燕军,色胥一番言辞而保存了楚;唐且以自己花白头发的经历使秦醒悟,甘罗以幼小年纪出使趟;原衰以壶飧显出廉洁,宣孟以束脯施恩德;昊札在丘木结下信义,展季在门前女子前效仿古贞节;颜回在度毂明确仁德,程婴在趟武之事上显出信义。臣实不能将自己排在这些有德者之中,只是私下羡慕古人的才德。”元和中,肃宗开始遵循古礼,巡视四方山岳。崔骃上《四巡颂》以称颂汉德,辞藻十分典雅美妙,由于内容太长所以不收录于此。皇帝很喜好文章,自从见了崔骃的颂之后,常常感慨赞叹,对侍中窦宪说:“卿知道崔骃吗?”窦宪回答说:“班固多次对我说起过他,但没有见过。”皇帝说:“公爱班固而忽视崔骃,这是叶公好龙。请试着去结识他。”崔骃因此拜访窦宪。窦宪拖着鞋迎出门来,笑着对崔胭说:“亭伯,我是奉韶结交公,公为何自我轻视呢?”于是便请他进来奉为上客。不久,皇帝来到窦宪家,当时崔骃正好在窦宪家,皇帝听说后想要召见他。窦宪进行劝谏,认为不应与普通人相见。皇帝领悟道:“我能使崔骃朝夕在身旁,何必在此见面!”正要给他加官,皇帝却驾崩了。
窦太后掌朝,窦宪以贵戚身份出入传递诏命。崔骃献书告诫他说:“我听说交情浅而话说得深,是愚蠢;在贱位而期望显贵,是胡涂;不真实而纳忠言,是毁谤的举动。这三种都是不应该的,而有的人却如此做的原因,是想求其喜爱而自得,愤懑而不能自已而已。我私下见足下举止高雅,高明大度,意美志坚,有上贤之风。我侥幸得以供职下馆,排在后列,所以竭尽拳拳之心,壮着胆进一言。传曰:‘生来富裕者骄,生来有地位者傲。’生来富贵却能不骄不傲的人,从未有遇。如今宠信俸椽纔开始加厚,百官观其举止,正当尧舜之盛世,处尬光明显赫之时,怎可不尽力努力,使众人的赞誉长久,弘大申伯之美,达到周邵那样的业绩呢?语曰:‘不担心无地位,担心处世不仁。’从前冯野王以外戚身份居官位,被称为贤臣;近世阴卫尉克己复礼,最终享有更多的福运。郯氏之宗族,不是不尊贵;阳平之族,不是不兴盛。重侯累将,建天枢,掌斗柄。他们被当时之人所讥讽,受到后人的责怪,为什么呢?大概是满盈而不抑制,官位有余而仁不足吧。汉兴以来,直至哀、平二帝,外戚二十家,保全家族及自身的,仅四家而已。《书》曰:‘以有殷为鉴。’怎敢不谨慎啊!”
窦氏之兴,始自汉文帝。二位君王以淳厚贤淑守道,成名于先日;安丰以佐命大德,显赫于中兴之时。内以忠诚自固,外以法度自守,最终享有福运封国,传福至今。谦德之光,《周易》所赞美;满溢之境,道家所戒备。所以君子福大却更加恐惧,爵位高而更加谦恭。速察近览,举止有规则,刻在几杖之上,雕在盘杆之上。兢兢业业,不懒惰不荒废。如此,则享有百福,流传无穷。
到窦宪任车骑将军,召崔骃为掾。窦宪府尊贵权重,掾属三十人,都是从前的刺史、二干石,只有崔骃以处士年少,提拔在其中。窦宪擅权骄横放纵,崔骃多次劝谏他。到出击匈奴,在道路之上更加不法,崔骃任主簿,前后奏记数十次,切中要害。窦宪不能容忍,逐渐疏远了他,藉推举崔骃为高第,出任长岑长。崔骃自认为被疏远,不得志,于是不上任而回。永元四年,在家中去世。所著诗、赋、铭、颂、书、记、表、《七依》、《婚礼结言》、《达旨》、《酒警》共二十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