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逺其子也
伊川曰孔子之教未尝私厚其子学诗学礼止可告之如此学必待其自肯
范曰兴于诗故不学诗无以言立于礼故不学礼无以立夫子之教伯鱼无异于门人故陈亢以为逺其子也
吕曰君子之教其子其法如是
谢曰心气和则能言知分定则能立
杨曰陈亢闻伯鱼之言而知君子之逺其子也引而伸之如此然后为善学 又曰君子之逺其子若使孔子与鲤常相亲则必知其学诗学礼之谓不待今因其过庭乃曰学诗乎学礼乎则其未尝私相之也故陈亢以是知之
侯曰学者当以圣人为标准学而不得圣人之心皆外驰私意也何以见之吾于陈亢问伯鱼及退而喜之心见之矣孔子圣人也圣人之心如天地四时万物生于其中未尝物物而雕刻之其畣子贡曰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圣人之心也陈亢以私己之心期孔子故以异闻问伯鱼而伯鱼曰未也闻诗闻礼耳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是亦私意也异闻是陈亢以常人爱子之心问也退而喜以常人自私之心喜也圣人之于子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未尝迩也未尝逺也亲亲之道亦人伦之理尽其道而已故曰圣人人伦之至若充陈亢之心以学圣人日见其离道矣尹曰夫子之教其子亦何以异于门人哉故陈亢以为逺其子也
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
范曰夫子之所正名者此其类也夫妇人伦之始也由此而正之则父子君臣莫不正矣有其名不可以无实故夫夫妇妇正家而天下定矣
谢曰欲以正名分也
杨曰当是时称谓不正而孔子以正名为先故尝言之
侯曰名正则分定孔子之时或以妾母为夫人小君者多矣故如此言之
尹曰此亦正名分之意也
论语精义卷八下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九上
宋 朱子 撰
阳货第十七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伊川曰孔子与恶人言故以逊词免祸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此之谓也然而孔子未尝不欲仕但仕于阳货之时则不可曰吾将仕矣亦未为非信也 又曰阳货欲见孔子馈孔子豚意不可馈豚也故孔子亦时其亡而往拜之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君子之仕不可缓也故孔子曰吾将仕矣欲仕固孔子之心也其言诺此与孟子言燕可伐同意
范曰孟子曰阳货矙孔子之亡也而馈孔子烝豚孔子亦矙其亡也而往拜之然则时其亡者答其礼也程颐以为孔子苟不欲见货必终避之不至于遇夫往而不遇者圣人之所能必也然而不必于遇而欲与之言孔子之于阳货亦不能絶也臣以为公山弗扰以费畔佛肸以中牟畔召之皆欲往南子当见则见之孔子之于恶人未尝絶也如天地之于万物无不欲其生此圣人之徳也故为仁不富之言孟子取之及其窃宝玉大弓则春秋书之曰盗
谢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不仁也然夫子则非怀宝而迷邦者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不知也然夫子则非好从事而亟失时者吾将仕矣夫子岂不欲仕者葢非苟然诺以避祸与人言当如此杨曰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矙其亡也而归之豚孔子亦时其亡也而往拜之当是时阳货先不得不见者为礼也遇诸涂者无意避之使知所以矙亡者求称而已亦取瑟而歌之意怀其宝而迷其邦不可谓仁好从事而亟失时不可谓知故孔子皆曰不可也日月逝矣嵗不我与则不可以不仕故孔子曰诺吾将仕矣皆随所问而应无所绌也此与孟子对伐燕同义扬雄谓孔子于阳货也敬所不敬为绌身以伸道非知孔子者身绌矣而可以伸道未之有也侯曰阳货无礼于孔子孔子曰诺吾将仕是未尝许之以仕也但曰吾将仕则仕在我也
尹曰孔子之于恶人未尝絶也阳货疑其不见已故矙亡而馈焉孔子之往也葢阳货先之岂得不见然于邦无道危行言孙其待恶人亦犹是也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
明道曰性相近也生质之性
伊川曰性相近也此言所禀之性不是言性之本若言其本岂可谓相近孟子所言便正言性之本言性之本则无不善言所禀之性则有善有不善性即是理理无不善所禀之性才也才禀于气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
范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孟子曰人之性善皆可以为尭舜言相近也服尭之服诵尭之言行尭之行是尭而已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相逺也人君可不慎所习哉
吕曰人性均善其以同然理义而已然不能无浅深厚薄此所谓相近习而成性则善恶殊途
尹曰性一也何以言相近葢由习则逺而为言
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伊川曰性相近对习相逺而言相近犹相似也上知下愚才也性则皆善自暴自弃然后不可移不然则可移又曰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虽圣人复出不易此语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唯上知与下愚不移下愚非性也不能尽其才者也 又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则不可知上之为圣下之为狂在人一身念不念为进退耳 又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非谓不可移也而有不可移之理所以不移者只有两般为自暴自弃不肯学也使其肯学不自暴自弃又安有不可移 又曰人性本善皆可以变化然有下愚虽圣人不能移者以尭舜为君以圣继圣百有余年天下被化可谓深且乆矣而有苗有象其来格烝又葢亦革面而已或曰人性本善有不可革者何也曰语其性则皆善也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所谓下愚有二焉自暴也自弃也人苟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者虽昏愚之至皆可渐摩而进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絶之以不为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谓下愚也然天下自暴自弃者非必皆昏愚也往往强戾而才力有过人者商辛是也圣人以其自絶于善谓之下愚然考其归则诚愚也既曰下愚其能革面者何也曰心虽絶于善道其畏威而寡罪则与人同也唯其有与人同所以知其非性之罪也 或问人性本明因何有蔽曰此须是理会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虽荀杨亦不知性孟子所以独出诸儒者以能明性也性无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理理则自尭舜至于途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又问愚可变否曰可孔子谓上知与下愚不移然亦有可移之理惟自暴自弃者别不移也曰下愚所以自暴自弃者才乎曰固是也然却道他不可移不得性只一般岂不可移却被他自暴自弃不肯去学故移不得使肯学时亦有可移之理或问性一也孔子何以言相近曰此只是言气质之性如俗言性缓性急之类性安有缓急此言性者生之谓性也又问上知下愚不移是性否曰此是才须理防性与才所以分处又问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是才否曰固是然此只是大纲説中人以上可以与之説近上话中人以下不可与説近上话也 又曰上知上逹者也下愚下达者也上达不移而下下达不移而上若下愚者移则上达矣 又曰上知下愚论才尔性则同岂有不可学者
横渠曰上知下愚习与性成相逺既甚而不可变者也
范曰人之性本同及其为上知则不可复为下愚矣为下愚亦不可复为上知矣故尭不可以为桀桀不可以为尭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下愚非性也放心而不知求故其习愈下学其可不勉哉
吕曰所谓虽柔必强虽愚必明者指中人而言习而善则可以上习而恶则可以下若上知虽不学不流为下愚下愚虽学亦不能进于上知此谓不移谢曰人之性不同如麰麦地有肥硗雨露之所养人事之不齐然其初皆善故曰相近克念作圣罔念为狂其流虽一而相逺矣上知下愚二者非得于有生之初自其不移而名之也上知可移非上知下愚可移非下愚然性无不可移之理人自不移也
游曰孔子之言性有以其本言之者若继之者善成之者性是也有以人所见言之者若性相近习相逺是也孟子亦然其道性善深探其本也其曰孺子将入井皆有怵惕恻隠之心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姑据人所见而语之也是以当时学者不能无疑夫道未始有名感于物而出则善之名立矣托于物而生则性之名立矣善者性之徳故荘子曰物得以生谓之徳性者善之也故荘子曰形体保神谓之性葢道之在天地则播五行于四时百物生焉无非善者也无恶也故曰继之者善也道之在人则出作而入息渴饮而饥食无非性者无妄也苟得其性之本然反身而诚则天地万物之理得而道自我成矣故曰成之者性也惟其同出于一气而气之所值有全有偏有邪有正有粹有驳有厚有薄然后有上知下愚中人之不同也犹之大块噫气其名为风风之所出无异气也而叱者吸者呌者号者其声若是不同以其所托者物物殊形耳其声之不同而谓有异风可乎孟子谓性善正类此也荀卿言性恶扬雄言人之性善恶混韩愈言性有三品葢皆蔽于末流而不知其本也观五方之民刚柔轻重迟速异齐则气之所禀可以类推之也以尧为君而有丹朱以瞽瞍为父而有舜又何足疑乎孔子言性相近者以习而相逺则天下之性或相倍蓰者固多矣由是观之则谓性有三品未为不可惟其止以是为性则三子者之失也成性存存道义之门葢非尽心知性者不足以与此宜乎夫子之言性门人莫得而闻也子贡知道者也得其所以言矣故其賛圣人者及此
杨曰性者万物之一源也有相近有上知有下愚资禀异也徳足以胜气则反之亦一而已矣 光祖问横渠言气质之性孔子初无此説曰孔子云性相近习相逺也唯上知与下愚不移便是言气质之性又问孟子以犬牛人之性不等则是性有二矣曰此亦言气质之性光祖又曰説气禀有偏正自是容有不同既説其体一自是可反何用更言气质之性曰当更思量不可轻议他从彦问天地之性人为贵则气质之性葢已在其中矣曰固是光祖退又问之默云横渠言气质之性如何曰从彦当时论此无气质之性后来先生言他此説亦不妨于学者甚得力尹曰上知与下愚不移其才分也下愚之不移自暴自弃故也非得于有生之初然也
子之武城闻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戯之耳
横渠曰前言戏之于此示人以言不必信
范曰君子学礼乐则知为上治人之道故爱人也小人学礼乐则知为下事上之道故易使也圣人一话一言无非教也前言戏之耳以观【误】子游之所对偃之言是则使二三子志之以武城之治达之天下可也
吕曰笑者乐其有进善之心未许其所施之未当也使人学道固为善教然武城小邑其效也微子游未喻是意故以所闻为对仲尼以为辨之则愈惑不辨犹未有害故自受以为戯
谢曰小国寡民而以治天下之道治之真如牛刀割鸡也圣人好恶与人同其可哂固然恐二三子疑之因以务大而忽小故从而释之以为政之道当如偃之言也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因歌而言君子以好善小人以聴过也
游曰子夏以洒埽应对进退教人子游以歌为学知此然后知古人为学之方惟贤者得其大者不贤者得其小者故有爱人易使之异
杨曰以子游之才为武城宰则有余地矣故戏之曰割鸡焉用牛刀莞尔而笑者喜闻歌之声也尹曰在人上而好礼乐则知爱人矣在人下而好礼乐则知和顺矣子游之歌意在是也夫子曰割鸡焉用牛刀笑子游治小以大也而复曰偃之言是也以武城之治达之天下其有不化者哉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徃子路不説曰末之也己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明道曰公山召曰而岂徒哉是孔子意他虽畔而召我其心不徒然往而教之迁善使不叛则已此则于义直有可往之理而孔子亦有实知其不能改而不往者佛肸召亦然吾其为东周乎东迁以后诸侯大夫强僭圣人岂为是乎 又曰东周之乱无君臣上下故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言不为东周也 又曰若用孔子必行王道东周衰乱所不肯为也亦非革命之谓也
伊川曰公山弗扰以费畔不以召畔人逆党而必召孔子则其志欲迁善而未知其术故也使孔子而不往是沮人为善也何足以为孔子
横渠曰仲尼生于周从周礼故公旦法壊梦寐不忘为东周之意使其继周而王则损益可知矣吾其为东周乎兴周公之治也
范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君子无入而不自得公山弗扰之召犹欲往而况不为畔者乎诗云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又曰谁将西归怀之好音如有用我者必兴西周之道吾其为东周乎言不为也吕曰弗扰以费畔召孔子其意必有所谓此所以欲往也
谢曰公山弗扰执季氏以畔安知志不在克乱以权邪其能强公室殆未可知也其为东周亦未可知也杨曰为臣而畔其君虽匹夫匹妇知夫子之不为也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是必有悔祸之心故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东周之衰君臣之分不明乆矣孔子用岂复为东周之事乎言不为也
尹曰孔子之不助畔人天下所共知也弗扰畔而召孔子则岂徒然哉焉知其不欲迁善乎将教之使迁善是有可往之理也然而亦固知其不能故终不往焉使孔子得用则将兴文武之治吾其为东周乎言不为也东周且不为况其下也哉子于南子阳货则见之弗扰佛肸之召则欲往乃处乱世待恶人之道安知其不以是为避咎欤
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寛信敏惠恭则不侮寛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明道曰恭则不侮葢一恭则仁道尽矣又寛以得众为人之所任敏而有功惠以使人行五者于天下其仁可知矣
范曰恭者不侮人故人亦不侮之寛者能容人故人亦归之信者不疑故人任其事敏者不滞故事则有功惠则民怀之故足以使人尧之徳曰允恭舜之徳曰温恭夫子之徳曰恭俭圣人未有不以恭为徳者也子张之学未能守约故告之以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
谢曰恭寛信敏惠所以为仁也至于不侮得众人任有功足以使人皆仁之发也
杨曰行五者于身而推之不广则仁其可几乎故曰能行五者于天下而后为仁
侯曰虽圣人之仁不过此五者行之天下圣人之仁也其余则所至有大小逺近而已
尹曰恭寛信敏恵惟仁者尽之能行五者亦可以至于仁矣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湼而不缁吾岂匏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明道曰公山弗扰佛肸召子皆欲徃者圣人以天下无不可有为之人亦无不可改过之人故欲往然终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佛肸召子路引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为问故孔子以坚白匏为对匏者系而不为用之物不食者不用之义也又曰佛肸召欲往而不往何也圣人示人以迹子路不谕九夷浮海之类 又曰佛肸召子必不徒然其往义也然终不往者度其终不足与有为也
横渠曰仁者先事后得先难后获君子事事则得食不事事则虽有粟吾得而食诸仲尼少也国人不知委吏乘田得而食之矣及徳备道尊至是邦必闻其政虽欲仕贫无从而得之今召我者而岂徒哉庶几得以事事矣而又絶之是诚系滞如匏不食之物也
范曰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公山弗扰佛肸之召安知其不能为善也有可往之道故欲往以明其义然而卒不往者毋必也圣人归洁其身而已矣吕曰此谓毋固此所谓无可无不可有可有不可子路之所及无可无不可非子路之所及
谢曰圣人渉世于善游不避深渊使不善没水者效之岂不殆乎磨而不磷始可谓之坚湼而不缁始可谓之白葢不如是不足为圣人
杨曰磨而不磷湼而不缁而后无可无不可坚白不足而欲自试于磨湼其不缁磷也几希子路之学未至乎无可无不可而能尊其所闻故于公山佛肸之召则陈孔子之语而问焉其不説也亦知之不苟耳尹曰弗扰佛肸之召子皆欲往者圣人不絶人以不可迁善也然而终不往者亦知其必不能也子路以亲于其身为不善君子不入之言而欲止之故又曰吾岂系而不食如匏也哉葢磨之而不磷湼之而不缁始可以语此子路勇者也闻欲浮海则愿从闻欲见弗扰佛肸则不喜者孔子意之所在非由能知也
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明道曰六言六蔽正如恭而无礼则劳与夫寛而栗刚而无虐之义同葢好仁而不好学乃所以愚非能仁而愚徒好而不知学乃愚
范曰子路勇于为善其失之也未能好学也故于夫子之言每有所悦仁知信直非不美也然而不学则皆有所蔽而不能成徳子路之性果故告之以勇又告之以刚所以攻其邪救其失也若顔子之殆庶几者何哉唯能好学也
谢曰能仁能知能信能直能勇能刚则其有过也不免于蔽者其似是而非乎愚非仁也荡非知也贼非信也绞非直也乱非勇也狂非刚也凡此皆生于不学徒好之而不明乎善也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葢惟学可以明善
杨曰仁而不学不知时措之宜故其蔽愚知而不学过而不知所以裁故其蔽荡信而不学不知义之所在故其蔽贼直而不学径情而不知以为讦故其蔽绞勇而不学不知自反而缩故其蔽乱刚而不学则果于进为故其蔽狂
侯曰知仁勇天下之达徳信直刚君子之美行不好学则蔽而入于恶矣
尹曰好之而不学则不能明乎善者也惟学者乃可以明善而无此蔽矣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羣可以怨迩之事父逺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明道曰自见周茂叔后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防也之意
伊川曰诗可以怨讥刺皆是也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所以明理也
横渠曰兴己之善观人之志羣而思无邪怨而止礼义入可事亲出可事君但言君父举其重者也 又曰诗可以兴是起人之善意也犹孔子所谓起予者是也可以观人之得失可以羣居也葢不为邪所以可羣居所以怨者人情所不免若不怨则恩疎虽则怨然正于礼义所怨者当理小弁击鼔皆怨也然则发乎情者有礼义止乎礼义也 又曰迩之事父逺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诗中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莫不皆有人但学诗中所行得失则事君事父无不尽止言事父事君最举其重者言也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言亦可以博物
范曰学者兴于诗故可以兴情发于中而形于言故可以观可以羣者相勉以正也可以怨者相责以恩也诗所以为忠孝故可以事父可以事君也
吕曰兴者起志意观者察事变羣居相语以诗则情易达有怨于人以诗则意不廹其为言也婉而有激功而能反所以事父与君尽之矣其绪余又足以资多识
谢曰诗吟咏情性善感发人使人易直子谅之心易以生故可以兴得情性之正无所底滞则阅理自明故可以观心平气和与物无竞故可以羣优游不廹虽怨而不怒也无鄙倍心故可以怨迩之事父可以得其亲逺之事君可以得其君能尽臣子之道则天下之事无不可者葢兴于诗成于乐其终始一道也杨曰吟咏情性足以感人之善心比物象类有以极天下之故可以兴可以观得温柔敦厚之风故可以怨明庶物察人伦尽于此矣其可不学乎
尹曰吟咏情性足以感发故可以兴思无邪而阅理明故可以观心平气和故可以羣怨而不怒故可以怨推之于国家可以尽臣子之道又足以博物而多识故不可以不学也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明道曰二南人伦之夲王化之基苟不为之则无所自入古之学者必兴于诗不学诗无以言故犹正墙面而立
伊川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此乃为伯鱼而言葢恐其未尽治家之道耳人欲治天下国家先湏从身修家齐来不然则是犹正墙面而立也
横渠曰人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常深思此言诚是不从此行甚隔着事向前推不去葢至亲至近莫甚于此故须从此始近试使人家为周南召南之事告之教之则是为之也道须是从此起自世学不讲殊不成次第今试力推行之
范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夫妇人伦之始王化之基故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欤
吕曰周南召南正始之道自身及家主于内行之至不先为此而事其末则犹正墙面之无识
谢曰二南之诗发乎情止乎礼义人道之极皆尽性至命之事
杨曰学道而不为二南皆不得其门而入也故犹正墙面而立
尹曰问伯鱼者恐未尽治家之道夫治国治天下者必先修身而齐家也欲修身而家齐者苟不为周南召南则犹墙面而立谓之为者葢欲其以周南召南之道于其家而推之则无往而不治也虽文王之圣亦刑于寡妻以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况众人乎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鼔云乎哉伊川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鼔云乎哉此固有礼乐不在玉帛钟鼔先儒解者多用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此固是礼乐之大用也然推夲而言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只此两字含畜多少义理或问礼莫是天地之序乐莫是天地之和曰固是天下无一物无礼乐且置两只倚子才不正便是无序无序便乖乖便不和又问如此则礼乐却只是一事曰不然如天地隂阳其势髙下甚相背然必相须而为用也有隂便有阳有阳便有阴有一便有二才有一二便有一二之间便是三已往更无穷老子一言三生万物此是生生之谓易理自然如此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自是理自相续不已非是人为之如使可为虽使百万般安排也须有息时惟为无为故不息中庸言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使释氏千章万句亦不能逃此三句只为圣人説得要故包含无尽释氏空周説尔只是许多
范曰礼之夲在于敬乐之本在于和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中心斯湏不和不乐虽有钟鼓非乐也外貌斯湏不荘不敬虽有玉帛非礼也故君子礼乐不可斯湏去身唯在于敬与和而已
谢曰寓其节于玉帛寓其和于钟鼓然则所寓岂其本也
杨曰玉帛钟鼓礼乐情文之所寓故曰玉帛钟鼔云乎哉言不止而已
侯曰玉帛礼之文钟鼓乐之器皆非所谓礼乐者知礼乐之本则知道矣
尹曰礼之本在于敬乐之本在于和寓礼于玉帛寓乐于钟鼔事其末而不知其本岂所谓礼乐也哉
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范曰色厉而内荏者欲人不知故譬之穿窬之盗与夫杀越人于货者异也
谢曰似刚而非刚无实而盗名者也故与非其有而取之者同
杨曰色厉而内荏则为不善于人之所不知是犹穿窬之盗也
侯曰色厉而内荏贼害之道也故曰其犹穿窬之盗也与
尹曰色刚厉而内柔其欲人之不知也推其心何异穿窬之盗哉
子曰郷原徳之贼也
范曰孟子谓郷原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郷原也又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亷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徳之贼也圣人恶似而非者若夫邪正是非若别白黒者圣人不辨也色厉而内荏者似正而非正也郷原者似徳而非徳也人君于此辨之则邪正是非不能罔矣
吕曰郷原者同污合俗为一郷之所宗有徳者人所矜式亦为一郷之所宗以其与有徳者似是而非非知徳者不能辨故谓之徳贼
谢曰徳之贼与恐其乱徳不同自贼其徳也
尹曰孟子谓郷原者言不顾行行不顾言阉然媚于世者也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汚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亷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以入尧舜之道故曰徳之贼也
子曰道聴而涂説徳之弃也
范曰君子之学必稽之于古昔闻之于先王朋友讲习而后之故曾子自省其不习者恐为徳之弃也
谢曰君子敏于事而慎于言欲以畜徳道聴而涂説是弃之也与出乎口入乎耳同
杨曰郷原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为徳之贼道聴而涂説口耳之学也故为徳之弃
侯曰不能有诸己非徳之弃与
尹曰学无自得君子所不取道聴涂説以资口耳为徳之弃不亦宜乎
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范曰有患得之心必有患失之心古之佞人其始也谀悦顺防而已未必有犯上作乱之志也及其患失无所不至矣则终弑父与君故好利之士为国者最不可用也
吕曰惮于任事故未得而患得好利无厌故既得而患失
谢曰操患失之心何所不至则又不若具臣矣葢有时而从之也
杨曰苟以得失累其心则可以保其位者无不为矣如是而能尽忠者未之有也
侯曰苟以患得患失为心则何所不至哉虽弑父与君无不为己有天下国家者可不察哉
尹曰事君而患失则何所不至哉君子之所鄙者也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亷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范曰狂者进取故肆矜者自持故亷愚者率其性故直末世滋伪岂惟贤者不如古哉民之性蔽亦与古异矣
谢曰狂者过中之谓利害不得而拘之故肆荡则自恣矣矜者庄以立我故有亷隅忿戾则有争气矣愚者无所知故直情径行诈则有卖直之意存焉杨曰气失其平则为厉疾狂矜愚气禀之偏也故亦谓之疾肆与荡相近而不同荡则放而不反非特肆而已矜以自持则不足以通物故亷亷而不刿则无恶于亷矣未为恶疾矜而至于忿戾则争矣愚而直则可强而为善愚而诈则终于不移而已矣
侯曰肆则过而少边幅尚有所止焉荡则无所止矣矜则亷隅整峻难与并为仁忿戾则争而害物矣愚则直实而不隠诈则直之反也故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葢世衰道微先王之道不行故也尹曰肆者不拘荡则放恣矣亷者自守忿戾则争矣直者直情而径行诈则伪矣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范曰此夫子所常言也弟子各以所闻记之故又见于此
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范曰天下之理正胜常少不正胜常多故朱不能胜紫雅不能胜郑贤不能胜佞圣人所以恶之也利口之人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人君苟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则邦家之覆不难矣
谢曰覆犹覆冒之覆使人恬然不知悟以自肆也杨曰紫未足夺朱郑声未足以乱雅利口未足以覆邦家者皆人所易知逺之可也至于几微之间足以乱正而搆祸则非明者不能见也终必沦胥而已矣故圣人恶之
侯曰紫未必乱朱郑未必乱雅利口未必能覆邦家然圣人云者恶其似是而非也子曰放郑声逺佞人郑声淫佞人殆世俗之人喜于浅近而不喜深逺如知郑声之淫则不可乱雅乐矣正淡者人多不悦淫哇者人必趋之正论者厉而难入利口者华而易聴如此则乱雅乐而覆邦家矣是以圣人深恶之
尹曰邪害于正是可恶也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明道谓韩持国曰如説妄説幻为不好底性则请别寻一个好底性来换了此不好底性着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圣贤论天徳葢谓自家元是天然完全自足之物若无所汚坏即当直而行之若小有汚坏即敬以治之使复如旧所以能使如旧者葢为自家本质原是完足之物若合修治而修治之是义也若不消修治而不修治亦是义也故常简易明白而易行禅学者总是强生事至于山河大地之説是他山河大地又干你何事至于孔子道如日星之明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如顔子则便黙识其他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可谓明白矣若能于此言上看得破便信是会禅也非是未寻得葢实是无去处説此理本无二故也
伊川曰以子贡多言故告之以此
横渠曰天道四时行百物生无非至教圣人之动无非至徳夫何言哉 又曰不言而四时行圣人神道设教而天下服诚于此动于彼神之道与
范曰易曰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无言者徳之至夫言未有不入于二者也不言则无乎不在其中故如天焉是以夫子志于不言凡言皆不得已也吕曰徳孚于人故不言而信
谢曰天地有大美四时有明法不以无言而隠也故四行焉百物生焉所谓吾无隠乎尔也
杨曰子贡能言者也而天下之理有言之不能谕者故子曰子欲无言以发之易曰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记曰天道至教圣人至徳其斯之谓乎尹曰圣人与天地同徳予欲无言所以发子贡之问也子贡识髙而未能至之故孔子每欲语之也常先有以发其疑若曽子顔子则深喻无疑
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明道曰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孔子不见孺悲所以深教之也范曰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孔子不见孺悲所以教诲之也谢曰使之闻之则非固为不诚以疾辞也必其礼际有不善者使其由此知所以自省则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杨曰孺悲之不足见辞而拒之可矣然圣人之仁不以其不足见而弃之故取瑟而歌使之闻之知所以不见之意是亦教诲之也
尹曰不屑之教诲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乆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糓既没新糓既升鑚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防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范曰宰我学于圣人岂不知三年之丧不可以期而止也其所见如此则仁心不笃也故夫子以为不仁夫食防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此三者岂自外至哉自中出生于心也圣人因人心而制礼上取象于天下取法于地四时成嵗则人亦宜变矣然而以期为未足也故又引而至于三年贤者之情则无穷也圣人为之三年贤者不得过不肖者不得不及夫岂以三年足以报其亲哉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此为中人而言所以深责宰我之无恩也
吕曰宰我欲短丧自以为义当如是不知三年之爱于父母故食稻衣锦自以为安
谢曰人子执丧而恻怛之心发于自然故食防不甘哀胜味也闻乐不乐哀胜音也居处不安哀胜佚也此岂可致杀乎三年而服以是断特恐贤者过中而已宰我乃欲加损焉其不能察理甚矣是亦不知仁之道也故曰予之不仁也此乃问丧礼于夫子非予自执丧而短之也
杨曰三年问曰至亲以期断天地则已易矣四时则已变矣其在天地之中者莫不更始焉以是象之而三年者加隆焉耳当是时谓至亲以期断岂独宰子而已哉而予之问亦欲知其所知而已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期功缌由是而杀焉耳为是説者皆失其防也然宰予之问而孔子曰女安则为之则子之意岂以短丧之可不可特在于安不安而已乎闻之而不知所问故其出也孔子详言之欲其闻而知耳 或问宰我于三年之丧犹有疑问何也曰此其所以为宰我也凡学于孔子者皆欲穷防到无疑处方已三年之丧在他人于此不敢发之宰我疑以期断故必求质于圣人虽被深责所不辞也 又曰宰我问三年之丧非不知其为薄也只为有疑故不敢隠于孔子只此无隠便是圣人作处
侯曰宰我欲短丧葢诚心以为可也夫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非伪也君子之居丧食防不甘不安于味也闻乐不乐不安于乐也居处不安不安于逸也宰我曰安则为之可也及其出也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父母乎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矣故曰不仁
尹曰短丧之説虽下愚且耻言之宰我亲学于圣人之门而以是为问者有所疑于心而不敢强焉食稻衣锦期而安之其不仁可知矣 又曰君子不为者以其不安也今女安则为之其责之亦深矣然则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宰我谓期可已矣而曰女安则为之何哉葢圣人不与人为伪也昔乐正子春学于曽子其母死五日而不食曰吾悔之自吾母而不得吾情恶乎用吾情示以不伪也宰我出则曰子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则其短丧之恶着矣
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横渠曰学者舍礼义则饱食终日无所作为与下民一致所事不逾衣食之间燕游之好尔
范曰孟子曰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故圣人忧之博奕艺之至贱者也为之犹贤乎无所用心则夫为仁义有愈于博奕者其贤可知也
谢曰博奕之害则止于博奕而已葢放僻邪侈皆生于无所用心心有所用则止止则不可谓之【阙】杨曰博奕非君子之所宜为然饱食逸居无所用心则放僻邪侈将无不为已故以是而系其心岂不犹贤于己乎
尹曰学者无所用心则非僻之心入之矣故博奕艺之贱者犹愈于无所用心苟用心于仁义者则为贤可知矣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伊川曰勇一也而用不同有勇于气者有勇于义者君子勇于义小人勇于气故孔子告子路义以为上也
范曰子路之言疾也夫子之言药也圣人之教人常如此惟子路之勇子贡之辨较而易见者也
吕曰君子虽志于善苟勇而无义必有为乱之迹如鬻拳兵谏之类
谢曰非以勇为不足尚欲子路所以勇也义以为上则其为勇大矣所谓自反而缩若専于勇而已则乱人也
杨曰孟施舍之守约不如曽子之守义则所谓大勇尚义而已诸侯曰君卿大夫曰子君子者有徳位之通称也君子而有无义者以位言之也无义必至于后其君则终于为乱而已矣
尹曰义以为上则为勇也大矣子路好勇者也故孔子以义告之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
范曰君子乐道人之善故恶称人之恶信而后諌故恶居下流而讪上勇而无礼则乱果敢而窒则害此孔子所恶也恶徼以为知以下子贡之所恶也圣人之所以恶者大贤人之所以恶者小抑其次也谢曰乐道人之善故恶称人之恶者居是郊不非其大夫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勇而无礼则必为乱果敢而窒则不可与羣徼似知不孙似勇讦者几于直皆足以欺世乱俗故皆恶之
杨曰仁者无不爱则君子疑若无恶矣子贡之有是心也故问焉以质其是非
侯曰七者非特圣贤之所恶也天下之通恶也孔子特因子贡之问而发之耳子贡则又因夫子之问而言此所谓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者也
尹曰孔子之所恶以戒学者也子贡之所恶已所必不为也徼抄也抄人之意以为己有也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逺之则怨范曰女子小人之情惟圣人知之自古及今不能易也故君子以为戒而不近焉
谢曰此君子所以不恶而严也
杨曰易之家人曰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故男女有别而不相渎遯之象曰君子以逺小人不恶而严夫如是则不孙之与怨逺矣
侯曰女子小人不安分故近之则不孙逺之则怨尹曰是以君子逺之不恶而严
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己
范曰四十者君子成徳之时也故无闻不足畏见恶则终身无善矣是以君子学如不及犹恐失之进徳修业欲及时也
谢曰与无闻之意同
杨曰四十而无闻已不足畏又况见恶乎其终也己可知矣
侯曰四十而见恶则恶心不悛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
尹曰四十者不惑之时也无闻于世固不足畏其见恶于人则终身无善矣
论语精义卷九上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九下
宋 朱子 撰
微子第十八
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諌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范曰三人者皆足以有天下故均之曰仁孟子曰圣人之行不同也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三人皆圣人之行也求仁而得仁宜其一矣吕曰去之为之奴谏而死者皆欲纳君于善故同谓之仁
谢曰三人之行皆出于至诚恻怛斯知仁矣
游曰董子曰仁人者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善乎其言始可与言仁也已矣葢仁人之用心惟仁所在而已仁之所在则从之不论所以也仁在于去则去之而不愧微子是也仁在于不去则为之奴而不辱箕子是也仁在于死则就死而不悔比干是也岂顾利害祸福而易其求仁之志哉故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栁下惠之和皆仁也伯夷辞为孤竹之君而饿于首阳之下由众人观之其利害固殊絶也而彼独以是求仁焉以是求之以是得之既以遂其志矣夫何怨之有宰我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宰我之意葢曰仁者之志惟求仁而已功利非所计也井者必死之地也厥或告之曰死地有仁彼其用心之诚亦将从之也是不然君子之求仁亦曰循理而已矣夫理之所不载安在其为仁耶故可逝者其心也其不可陷者具理也以其用心之仁故可以欺以其见理之明故不可罔以井为言则犯害之地皆是也
杨曰三人者各得其本心故同谓之仁
侯曰伯夷叔齐求仁而得仁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諌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知此五人之为仁则知仁矣学者致思焉
尹曰无所择于利害而为所当为惟仁者能之君子之事不必同也其于利害无所择则一也书曰自靖人自献于先王故孔子皆以为仁也
栁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徃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范曰此孟子所谓不屑去也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悯降志而不以为辱屈身而不以为耻自知其直道而已在栁下惠则可孔子不为也
谢曰其官不移用我亦可舍我亦可玩世不恭者之所为也葢古人重适他邦如大夫去国向国而哭虽在他国祭祀之礼居防之服皆如其国之故使其他国可以处我去此之彼何惮焉然莫能相尚也是以何必去父母之邦
杨曰栁下惠不羞汚君不卑小官故为士师三黜而不去圣人之和者也孔子无可无不可则近于和而不同道栁下惠不去父母之邦孔子则去鲁而无不之君子或去或不去一于仁而已矣故记栁下惠于三仁之后而下文又详着孔子之行以明其趋则一也自楚狂至荷蓧皆讥孔子不能已者故其终厯叙夷齐而下而卒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葢所谓逸民者圣人之徒也孔子之异于是惟时焉而已矣孟子以为集大成其有见于此与
侯曰子谓栁下惠降志辱身矣孟子谓栁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进不隠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悯疑其和光同尘不与臧否玩世不恭者也及为士师三黜曰直道而事人焉徃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其出处取与之际不合圣人葢亦鲜矣岂非和而能介者乎孟子谓之圣之和而夫子曰言中伦行中虑不亦宜乎和而介乃介之量也然子曰降志辱身孟子曰不恭葢欲絶其流也尹曰栁下惠孟子所谓不屑去者也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悯仕而不喜黜而不愠自知其直道而行耳此其所以为和与若孔子则异是矣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伊川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季氏强臣君待之之礼极隆然非所以待孔子也季孟之间则待之之礼为至矣然复曰吾老矣不能用也此孔子不系待之轻重特以不用而去
范曰此圣人去就所以异于人人也孟子每言伯夷伊尹栁下惠必以孔子明之此篇自微子至于逸民皆记贤人之出处而折中以圣人之行所以明中庸之道也
谢曰以季孟之间待夫子在景公之意则已勤尹曰景公之待孔子犹齐宣之欲中国而授孟子室也不用则亦已矣是何足以留孔子也
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范曰史记世家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季桓子卒受齐女乐郊又不致膰爼于大夫孔子遂行孟子曰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然则膰肉虽至可以无行乎是不然膰肉虽至亦行也唯未必如不至之速也孔子之行本之受女乐而不朝是以记者不及膰肉也
杨曰孔子有行可之仕际可之仕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行可之仕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际可之仕也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非致敬以有礼也曰吾老矣不能用也非言将行其言也二者皆无处焉故孔子行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也受齐女乐而不朝则不足与有行矣虽礼貌未衰犹将去之也故孔子行
尹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也受女乐而不朝怠于政事如此其无钦贤之心可知矣夫子所以行也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徳之衰徃者不可諌来者犹可追己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杨曰接舆以凤徳况孔子而规其行知尊孔子而趋不同者也故孔子下欲与之言接舆其意若曰孔子之为孔子其趋不同未易以口舌争也故趋而避之不与之言
侯曰圣人之道大而难知楚狂接舆知凤徳之衰而已不知天之未防斯文也知今之从政者殆而不知文武之道未坠也故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也
尹曰接舆以凤况孔子而讽孔子使隠也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羣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明道曰桀溺言天下衰乱无道滔滔者天下皆是也孔子虽欲行其教而谁可以化而易之孔子曰如使天下有道我则无所治不与易之也今所以周流四方为时无道故也圣人不敢有忘天下之心知其不可而犹为之故其言如此 又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谁肯以夫子之道易己所为
横渠曰滔滔忘反者天下莫不然如何变易之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知天下无道而不隠者道不逺人且圣人之仁不以无道必天下而弃之也
范曰接舆长沮桀溺佯狂躬耕而不入危乱之邦此圣人所欲引而至于道者也故孔子下欲与之言又使子路问津焉接舆则趋辟长沮则不答皆自絶于夫子以守其一介之行不能由中庸以入尧舜之道非圣人絶之也若夫子之行则异于逸民故修身治天下国家必由孔子之道离孔子之道则为非道不可以治天下国家也
吕曰孔子皇皇葢以天下皆无道将以斯道易天下而已如使天下有道则无所用易桀溺果于进退故谓天下皆无道舍此适彼将何所易正惟辟世而已此不与人为徒者也故孔子以为不然
杨曰孔子之仕事道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故去之非有辟也桀溺以孔子为辟人之士则非知孔子者矣故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羣则所当与为羣者人而已夫如是何辟人之有
尹曰长沮桀溺之徒皆素隠者也故以孔子之周行四方为非而曰滔滔者天下皆是谁肯以夫子之道易己所为哉不知天下有道则圣人无事于变易所以易之者为其滔滔也且人之与人类也恶天下之滔滔而欲辟之则又岂可与鸟兽同羣乎圣人不以絶人逃世为洁也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糓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隠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防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范曰周之衰世贤人处隠如丈人也荷蓧而不知其名葢名不足以累之也孔子惜其未闻道也故使子路反见之告以君臣之道葢孔子所遇未尝无诲焉夫隠者为髙故徃而不反仕者为通故溺而不止不与鸟兽同羣则决性命之情而饕富贵此二者皆惑也是以依乎中庸者为难唯圣人不废君臣之义或出或处不离于道所以扶世立教也
谢曰夏商尝中衰而圣贤之作亦继故士之不得志而处者犹未有避世之意周之衰世习治之后而伤礼义陵迟之乆也故士之隠者至愤世嫉邪多为长徃不来之行当是时微圣人无以知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哉知世无道而隠虽不役于利者然悻悻于自洁则不得同为无我矣圣人乐则行之忧则违之则亦岂知我之不忘世邪世之不忘我邪虽不与鸟兽同羣亦何尝知进而不知退此所以与避世者异杨曰子路问夫子于荷蓧丈人丈人曰四体不勤五糓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耘其言不讐而子路拱而立犹若待命者葢敬之至也记曰遭先生于道正立拱手先生问则对不问则趋而退礼也岂子路有得丈人于眉之间而敬之若斯邪故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所以亲厚之也葢二人者相得于语黙之间故其相与如此又见其二子焉斯可谓长防之节不可废矣孔子以是知其可与言君臣之义也故使子路反见之葢将语之以此也然孔子独于荷蓧谓之隠者葢知其隠居求志非素隠故也下文记子路之言葢述孔子使反告之意侯曰孔子曰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子路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糓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耘言不迫切足知其为有徳君子也植杖而耘又见从容于子路也苐不如夫子之从容中道尔故夫子曰隠者也使子路反见之则欲约之以礼其止子路宿也见其二子焉杀鸡为黍而食之则知賔主之序者也故子路告其子曰长幼之节既不可废则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葢就其所知而告之亦夫子之志也
尹曰道不行孔子固己知之矣其不以不仕为髙者圣人或出或处惟其义而已故子路讥丈人独行之失曰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乎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不为也是数子谓之独行隠居可也然乃所谓素隠行怪孔子所不为者也子之下车于接舆使子路问津于长沮桀溺反见乎荷蓧丈人岂不欲引而至于道乎而四子者方守其一介之行而不可回故亦终于素隠而已矣
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栁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栁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隠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范曰孟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乆则乆可以速则速孔子无可无不可此圣人所以一天下之不一也扬雄曰观乎圣人则见贤人是以孟子每言夷惠必以孔子明之由夷惠皆得其偏未若圣人之全尽也
吕曰虑者志之所在虽不可以为法中其素志之所在不至于不揜虞仲夷逸身隠而不仕合乎道之清言放而不拘合乎道之权惟是二者中于道而已栁下惠少连亦二者中乎道而得乎言行之大故愈于此
谢曰七人隠遯不汚则同其立心造行则异伯夷叔齐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葢彼已遯世离羣矣直以降志辱身为耻下圣人一等此其最髙与栁下惠少连虽降志而不枉已虽辱身而不求合其心有不屑也故能言中伦行中虑虞仲夷逸隠居放言则言不合先王之法者多矣然清而不汚也权而适可也与方外之士害义伤教而乱大伦者殊科是以均谓之逸民
杨曰不降志不辱身夷齐之所同降志辱身矣而言中伦行中虑栁下惠少连之所同当是时所谓清和者非独夷惠而已七人者若是其班则皆圣人之徒也而论者谓三圣人因时制行以相救岂未尝深考于此乎
侯曰作逸民之道者七人而制行不同各尽其所至而已夷齐非其义也非其道也弃千乗之国而饿非为名洁身而清者也不降其志不辱其身隣于仁矣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疑其汚也而言中伦行中虑栁下惠三公不能易其介虞仲夷逸隠居放言隠居所以身中清放言以自废所以中权然皆非圣人之中道故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圣人之中道志亦有可降时身亦有可辱时亦有不可降辱时各因其时而已故中庸曰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尹曰先儒谓七人皆逸民之贤者各守其一节者也孔子则无可无不可此所以常适其可异于逸民之徒也扬雄曰观乎圣人则见贤人是以孟子每言夷惠必以孔子断之
太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入于河播鼗武入于汉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伊川曰孔子自卫反鲁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至是太师等入河蹈海由乐正鲁不用而放弃之也
横渠曰师挚之始乐失其次徒洋洋盈耳而已夫子自卫反鲁一尝治之其后伶人贱工识乐之正及鲁下衰三桓僭妄自太师而下皆知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去乱圣人俄顷之助功化已如此其曰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岂虚言哉
范曰记乐之所由废也乐者诸侯受之于天子以祀其先祖者也故有国者重之古者乐师虽贱而有课职哀公之时礼乐废坏不聴规谏故乐师失职又不得其言而分散于四方则其国可知矣
谢曰周衰贤者相招为禄仕多仕于伶官葢其责轻而无愧至其甚也滛声无节僭上无禁守其官者或愧焉是以非而去之
杨曰周衰虽礼乐坏亡而鲁犹足为也故一变而可至道至是官不得其职虽乐工之贱犹负其器而不苟有入于河海者故着之以见周公之泽也故下文述周公之语
尹曰臣闻张载曰师挚之始乐失其次徒洋洋盈耳而已夫子自卫反鲁一尝治之其后伶人贱工识乐之正及鲁益衰三家僭妄自太师以下皆知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去乱夫圣人俄顷之助功化已如此其曰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岂虚言哉
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明道曰周公谓鲁公三句反复説不独不施其亲又当使大臣不怨至公不可忘私故又当全故旧伊川曰施与也言不私其亲昵也
范曰记鲁之所由衰也周公之戒如此其子孙忽忘之矣不施其亲者无失其为亲也大臣不独用其身而己必行其道则不怨矣故旧不遗则民不偷无求备于一人则为上易事四者治国之要也
吕曰四者正谓亲亲敬大臣笃故旧寛众此其序也施读为弛不相维也【按陆氏释文正作弛字音诗纸反】大臣非其人则去之居其位而不用此所以取怨也
谢曰对报之谓施如亲党特无失其为亲而已岂有施报徃来之意也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大臣民之表使谋不行言不聴而怠则国可知矣故旧非大故而弃是无所不薄矣求备于一人则无人而可使也齐家治国与人接下之道尽于是
杨曰自亲亲推之于敬故自敬大臣推之不求备于一人则所以厚民徳用人才者至矣为国之道孰先于是乎故周公之训鲁公以此
尹曰亲者无失其为亲是以无所施也大臣所当任不可使有不用之怨也故者无失其为故不可轻弃遗也使人则必器之不可以求备也周公之戒其子至矣国安有不治哉
周有八士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騧横渠曰周有八士记善人之富也
范曰周公作君奭称文王之臣自虢叔以下而太公毕公之属不在焉孔子记有八士而闳夭泰颠之属不在焉此八人皆不显者周之多士可知矣自三仁至于八士或显或隠皆圣贤之出处也庄周之让王葢本乎此篇
谢曰皆尚志者虽其言行不必其居仁由义者也杨曰八人尽为士之道者故谓之八士
尹曰周有八士记善人之富也士则尽士之行者
论语精义卷九下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十上
宋 朱子 撰
子张第十九
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范曰见危致命者不为义疚也见得思义不为利回也祭思敬防思哀举其大者知其细也孔子以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亦可以为今之成人子张以为士如斯已矣在圣人则曰未也子贡问士子曰行已有耻子路问士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子贡失之辨而不足于耻子路失之勇而不足于和故告之如此子张所谓士者成人之次也见危致命则不为义疚见利思义则不为利回亦犹祭思敬防思哀而已此士之常也士之止于此强学而力行之可以进于成人故曰其可已矣在圣人则曰未也
谢曰见危致命舍生而取义也见得思义舍利而取义也死生利害不足以动其心而又主之以诚慤祭思敬防思哀则其志意修矣其肯懐居乎其肯耻恶衣恶食乎其肯杀一不辜非其有而取之乎
杨曰是四者人鲜有能自进者能勉而至则可以为士矣于成人曰授命曰见利于士曰致命曰见得者盖致命则力为之不如授之安见利则未必得也见得而后思义焉则不豫矣此成人与士之异也侯曰见危致命士之节也得主于义祭主于敬防主于哀能思其本可以为士矣
尹曰见危致命舍生而取义者也见得思义不为利回者也祭思敬防思哀则其心诚也谓之士可矣孔子以谓成人之次者也
子张曰执德不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明道曰信之不笃则执徳无由
横渠曰有徳者必有言能为有也志仁无恶能为亡也范曰发强刚毅而后能执徳执徳者得于己者也有诸己而后能信道信道者志于心者也执徳不不足以有容也信道不笃不足以有明也不足有容则鄙诈入之矣不足以有明则异端入之矣故不能为有亦不能为亡终亦必亡而已矣
谢曰执徳不则心不广信道不笃则志必防执徳故物莫能胜信道笃则虽死不变能为有如称有道有徳者能有之而不去也能为亡如称无意无必能去之而不有也盖如一出焉一入焉不敢以为有也不敢以为无也
杨曰执徳不则大不足以有容信道不笃则毅不足以致果其于任重致逺也难矣故曰焉能为有焉能为亡言有亡不足为损益也
侯曰执徳不则无所容信道不笃则无所得如此则若存若亡罔人而已
尹曰执徳不则心不广信道不笃则志不坚其为学也一出焉一入焉则焉能为有焉能为亡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明道曰子夏子张论交二子告人各有所以初学与成徳者事不同 又曰与人交际之道子张为广圣人亦未尝拒人也
伊川曰子夏子张皆论交子张所言是成人之交子夏所言是小子之交
范曰子夏子张皆有圣人之一礼故其所闻不同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则有所与亦有所拒也然子夏不能反诸己而以己与人以己拒人未若子张之言其道广也孔子见互郷童子不絶原壤之夷俟则与人交亦广矣
谢曰交际之道异乎求友自非犬马与我不同类无不可者交际之理当如子张之说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可也盖于人何所不容非大贤不能如天之无不覆也其间动植之不美者固多矣而于和气何病
扬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所以告始学者至于子张则又将扩之也故告之如是言各有当也尹曰交际之道不同择交者当如子夏可也泛交者当如子张可也二者皆有当未可以是非论之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逺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
明道曰致逺恐泥言不可行逺
范曰小道之于圣人也犹丘垤之于泰山行潦之于河海川虽曲有通诸海则由之涂虽曲而通诸夏则由之小道不通乎圣故不可为也
谢曰旁蹊曲径皆坦涂之支别故非不可由特不能致逺耳若大路则岂有碍也庄老释氏之道非无可观特不可与入尧舜之道耳尧舜之道万世无何泥之有学者见其可观也因以为同亦误矣
杨曰百家众技犹耳目鼻口皆有所明而不能相通非无可观也致逺则泥矣故君子不为也
侯曰异端曲学非无可观也特不可以入尧舜之道非天下之通道必不可以致逺故也
尹曰小道不可以行逺故君子不为也然而必有可观足以惑人学者尤所当慎也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忌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范曰日知其所亡者知新也月无忘其所能者温故也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故可谓好学也已矣谢曰此其论学非读书之谓温故而知新不息者也惟不息故能体常而尽变尽变则日用不穷此其所亡也体常而不离大体此其所能也盖非为人者能之
杨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则日益矣故为好学非习而察何以与此
侯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则日益矣故曰可谓好学
尹曰好学者日新而不失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明道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矣学者要思得之了此便是彻上彻下之道 又曰学要在敬也诚也中间便有一个仁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之意【敬主事】 又曰学要鞭辟近里着已而已故切问而近思则仁在其中矣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与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只此是学质美者明得尽渣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持养及其至则一也伊川曰学不博不能守约志不笃不能力行切问近思在己者则仁在其中矣 或问如何是近思曰以类而推
范曰学欲其博不博则无约也志欲其笃不笃则无卓也问欲其切故能审思欲其近故能得学以聚道志以育徳问以致意思以致理力此四者仁之道也谢曰笃志近思皆心不外驰之谓则博学亦岂求为多闻多识哉乃欲成吾切问近思之理也所以仁在其中矣
杨曰为仁由己非求之于逺也故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则仁在其中矣
尹曰切问近思则心不外驰博学岂求多闻多识而已哉乃欲成吾之仁故曰仁在其中矣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
范曰君子之于学精而不二如百工之于肆朝夕无不在焉工不居肆则事不成君子不居学则事不成【衍】君子不居学则道不至圣人虽有生知之性欲致其道未有不由学也
谢曰学必欲致道学不能致道与工不信度同其逸居而无所事则一也葢惟无所事斯不免于放僻邪侈
杨曰君子之学犹百工之居肆也工不居肆不足以成其事君子不学不足以致其道居肆者致一于其事也一心以为鸿鹄将至虽小技无以善其数况学以致道乎
侯曰君子之学犹百工之居肆也百工居肆讲求其所未至故能成其事君子之学亦磨其所未中故能致其道所谓道者中而已
尹曰学所以致其道也百工居肆必务成其事君子之于学可不知其所务哉
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
范曰君子过则改之小人过则文之汤改过不吝无文之至也纣诈足以饰非文之至也傅说戒髙宗无耻过作非孟子曰又从而为之辞皆文也
谢曰吝于改过故必文能改则昔之所过而今非也何必文
杨曰君子改过故自讼小人耻过故必文
侯曰君子改过不吝何文之有小人耻过作非故必文
尹曰君子以改过为善遂非者小人也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聴其言也厉明道曰望之俨然秉天阳髙明气象即之也温中心和易而接物也温备人道也聴其言也厉则如东西南北四方正定地道也盖非礼勿言也君子之道三才备矣又曰口将言而嗫嚅若合开口时要他头也须开口【如荆轲于樊于期】须是聴其言也厉
伊川曰他人温则不厉俨然则不温惟孔子全之范曰望之俨然天也即之也温人也聴其言也厉地也敬以直内故俨然义以方外故其言也厉敬义立而徳不孤故温则仁也
谢曰此非有意于变盖并行而不相悖也如良玉温润而栗然 又曰圣人以慎言语为善学君子之言聴之也厉须存这味在胸中朝夕玩味不须轻说与人不说不是吝轻说与人人未必信况使人生鄙悖之心却是自家不是须留在胸中且看寻常有些自得在胸中别才说了又别只看个不言不语底人做出恶来也毒
杨曰望之俨然而可畏虽可畏也即之温然而可亲虽可亲也聴其言则厉是谓三变其君子之成徳与尹曰世之人俨然则不温温则言不能厉君子非有意于外也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亦自然之理也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后諌未信则以为谤已也
伊川曰信而后谏惟信便发得人志
范曰君子信于已信于民然后使之信于已信于君然后谏之在己者信而民未信则弗使也在己者信而君未信则弗谏也如汤武之使民可谓信而后劳之矣伊尹傅说之谏君可谓信而后谏之矣
谢曰使知所以佚之则信矣故虽劳而不怨未信则虽盘庚之迁以惟喜康共为事犹有不从也信而后谏非所以度君乃量而后入也古人所以贵有道而获上
杨曰所以事上所以用下非信以发志不可为也尹曰事上使下皆以信为主人之不从者皆己之信不足以取信故也
子夏曰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可也
明道曰大徳小徳如大节小节 人曰出入可也出须是同归
伊川曰大徳不逾闲指君臣父子之大义小徳如援溺之事更推广之 或问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可也如何曰大徳是大处小徳是小处出入如可以取可以无取之类是也又问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是出入之事否曰亦是也然不信乃所以为信不果乃所以为果
横渠曰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可也大者器则小者不器矣 又曰礼器不泥于小者则无非礼之礼非义之义盖大者器则出入小者莫非时中也子夏谓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可也斯之谓尔
范曰大徳其犹规矩凖防乎动而成法故不逾闲小徳其犹器乎待法而成故出入可也
谢曰与小徳川流大徳敦化同未至于圣则其所谓川流必有出入也然学者贵知大体大体正则小节虽有出入亦不离乎礼义之内矣若不知大体则虽择地而蹈时然后言亦君子所不取而况出入乎杨曰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未尝同小徳出入可故也至于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得天下不为也是则同不逾闲故也
尹曰不逾闲者不逾矩故也大徳若小徳则有出入矣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明道曰洒扫应对进退便是形而上者理无大小故也故君子只在慎独 又曰洒扫应对与佛家黙然处合 又曰先后倦君子教人有序先以近者小者而后教以大者逺者非是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逺大也
伊川曰圣人之道更无精粗从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通贯只一理虽洒扫应对只看所以然如何 又曰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洒扫应对是其然必有所以然 又曰舞射便见人诚处古人教人莫非使之诚已自洒扫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或问古之教人必先于洒扫应对进退何也曰下学而上逹虽夫妇之愚可以与知及其至也虽圣人有所不知居处恭执事敬虽众人能焉彼圣贤之所以为圣贤亦岂外是然卒异于众人者以众人习不致察不能上逹尔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故曰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 又曰尽性致命必本于孝悌后人多以性命别作一髙逺事殊不知性命孝悌只是一统事就孝弟中便可以尽性至命洒扫应对进退与尽性至命亦是一统事无有精粗无有本末孝弟是于人切近处故也子夏言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盖谓此也圣人能竭其两端尔今非无孝弟之人而不能尽性至命者由之而不知也
横渠曰教人者必知至学之难易知人之美恶当知谁可先此谁将后倦此若洒扫应对乃防而孙弟之事长后教之人必倦惟圣人于大徳有始有卒所事无大小莫不处极今始学之人未必能继妄以大道教之是诬也知至学之难易如徳也知其美恶知人也知其人且知徳故能教人使入徳仲尼所以问同而答异以此
范曰道不可须臾离也造次颠沛无不由焉而况洒扫应对乎先则蜡等后倦则中道而废皆不以其序所以不能成材也人皆有受道之质譬诸草木受天地之气小以成小大以成大区以别矣岂可以洒扫应对为末而不学乎圣人之材天地也故有始有卒而无先后小大之别教人者岂可以圣人望之也谢曰下学而极其道则上逹矣然上逹师无与焉洒埽应对进退乃动容貎出辞气之事必正心诚意而后能与酬酢祐神之事何以异孰以为可而先孰以为不可而后倦如草木区以别矣其为曲直一也所以圣人克勤小物而必有始卒盖本末无二道又曰道须是下学而上逹始得不见古人就洒扫应对上做起曰洒扫应对上学却是太琐屑不展托曰凡事不必须要髙逹且従小处看只如将一金与人与将天下与人虽大小不同其实一也我若有轻物底心将天下与人如一金与人相似我若有吝底心将一金与人如将天下与人相似又若行千尺防邉心便恐惧行平地上却安穏我若去得恐惧底心虽履千仭之险亦只与行平地一般只如洒扫不着此心怎洒扫得应对不着此心怎应对得如曾子欲动容貎正顔色出辞气为此古人须要就洒扫应对上养取诚意出来
杨曰入徳之序有宜先者有后倦者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其序不可诬也若洒扫应对进退则门人小子之所宜先者至于成人而后使为之则或倦矣虽然圣人所谓性与天道者岂尝离夫洒扫应对进退之间哉故其始也此即以为学其卒也非离此以为道后倦焉者皆由之而不知者也故曰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尹曰学有本末有逺近然有本末逺近不可分而为二也不可分而为二则其教亦无得而优劣矣夫洒扫应对小子之职也道不可须臾离则洒扫应对与夫精义入神不可得而精粗矣子游以为末而无本是不知本末一理也故子夏以为过且曰君子之教岂有以为先而传之者岂有以为后而倦教者大小本末皆所以为道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大小虽不同实无草木之别者也君子之道焉可诬也哉若夫始卒皆举无先后小大之序则圣人矣学者岂可同日而语也
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伊川曰学既优则可以仕仕既优则可以学优裕优闲一也
范曰此士之常也若顔子之簟瓢漆雕开之未能信虽优而不仕其所存者逺矣君子之仕未尝不学学未尝不欲仕学所以为已仕所以为人也必己有余而后可以及于人故仕优则学勉其在己者学优则仕行其为人者也
吕曰仕优而不学则志卑而不进于文学优而不仕则志髙而不中于义
谢曰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学与仕一也学优则仕亦优仕优则学亦优
杨曰念终始典于学自天子逹于庶人不可一日忘也故仕优则学学优则仕
侯曰优谓暇时也
尹曰学与仕一也君子仕未尝不学学未尝不仕念终始典于学之意
子游曰防致乎哀而止
范曰君子之行为可继也致乎哀而止不敢过其情也乐正子春之母死五日不食曰自吾母而不得吾情吾恶乎用吾情故三年之丧贤者不过所以为天下之逹道也
谢曰丧礼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故不致饰于文尽哀而已
杨曰子曰丧与其易也宁戚记曰丧与其礼有余而哀不足不若哀有余而礼不足也则丧致乎哀而止耳侯曰丧止于哀
尹曰丧致哀而止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
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
杨曰师也过故其行有难能者以其过之故未仁
曾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
明道曰子张既除丧而见夫子予之琴和之而和弹之而成声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至焉推此言之子张过于薄故难与并为仁矣
范曰子张内不足而外有余故门人皆不与其为仁子曰刚毅木讷近仁惟外不足而内有余庶可以为仁矣
谢曰曾子之论异于子游为难与并为仁而言也堂堂不害为仁谓盛其容貎以自满则人孰告善矣杨曰堂堂乎则庄而难亲故难与并为仁
尹曰子张之学病在乎诚不至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伊川曰送死天下之至重人心苟能竭力尽此事则可以当天下之大事养生人之常此相对而言若舜曾子养生其心如此又安得不能当
范曰亲丧固所自尽也凡为礼者犹可以未尽亲丧而不自尽则何所用其诚哉
谢曰自致必诚必信之谓如此而不用诚于何用其诚
杨曰惟送死足以当大事故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而所当自致者惟此而已
尹曰亲丧固所自尽也于此不诚恶乎用其诚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范曰父不义子不可以不争父不善子不可以不改道之常也亲之过小不可改亲之过大不可不改也若天子不改而失天下诸侯不改而失其国大夫不改而失其家虽庄子之孝亦不可为也
吕曰人之孝三年无改于父之道而已孟庄子终身不改故为难能难能者称其善而不许其过之词谢曰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不遑改也
杨曰臣之贤政之善子孙之所宜守而不改者也孔子谓之难能岂以其宜改而不改与使臣虽有不贤者而不能乱其政政虽有不善者而不能害其事兹其为难能而可称也与若夫不改而害其政事则是成父之恶耳又焉得为孝乎
侯曰父之臣父之政非不改也臣而不能乱政政而不能害事何必改然而能如此者岂易为哉故曰是难能也
尹曰父之臣与父之政皆善则不改可也不善而不改则国家岂不危哉故以为难能而已
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范曰得情而喜为士师者所不能慎也虽舜在上而咎繇明刑亦哀矜之况于失道之世刑不教之民乎故孔子为司防有父子讼者拘之而不决
谢曰礼曰民之散也以使之无道教之无素故其犯法也非迫于不得已即陷于不知也故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杨曰先王之政至于敬寡属妇其详至矣后世政散民流而不相保及陷乎罪又从而刑之是罔民也为士师者得其情可不哀矜而喜乎
侯曰王者之迹息而政散民流上无道揆下无法守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可不哀矜乎尹曰士师典狱之官也士师而能得狱情可谓能矣然而失道之世陷民于罪则哀矜而已不足喜也舜之在上臯陶明刑犹且恤之而况刑不教之民乎若曾子者可谓知此理矣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范曰武王数纣之罪非诬之也后世言纣之恶有溢于泰者焉天下之善举归于尧舜天下之恶举归于桀纣皆其所自取也
吕曰君子贵者下流贱者也纣贵为天子至贵而自为至贱之行人情之所恶故天下之恶皆归焉谢曰不善皆归焉居下流故也是以君子贵强为善若能脩身见乎世则人虽欲以不善加之亦不可得杨曰与人为善则天下之善归之与为恶者也故天下之恶皆归焉下流之谓也
侯曰纣之恶固已贯盈矣然而非尽天下之恶也而天下之恶咸归焉以其居下而众流归之故君子贵强为善也
尹曰是以君子不可以恶及其身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范曰日月之食无损于明君子之过无损于徳寡过故人皆见之改而益光故人皆仰之易曰震无咎者存乎悔故夫子之门人语脩身之行多以改过为美也
谢曰日月隂阳之精不以食故损其明人之过至于改则亦何伤于全徳故徳性天也过不足以牿亾之杨曰日月不以蚀而损其明君子不以过而蔽其善书以改过不吝称汤兹非其仰之者与
侯曰汤之徳止云改过不吝能改则无过矣故如日月之食焉人皆见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小人耻过作非而不能改何更仰之之有
尹曰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而无损于其明者以其能更也故孔子之门人皆以改过为美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
范曰文武之道尧舜之所传也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言传文王之道也子贡据周而言故曰文武伊尹曰徳无常师主善为师道之所在圣人师之故无常师也
杨曰由文武至孔子五百有余嵗孔子则闻而知之者故子贡以文武之道言之夫道无适而非也惟所取而得何常师之有
侯曰圣人之学顺理而已天即理也何常师之有而又焉不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谓道非文武生之也能明之尔故曰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
尹曰徳无常师主善为师故曰无常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范曰贤人地也近而易见圣人天也逺而难知故西河之民疑子夏于夫子叔孙武叔谓子贡贤于仲尼也然圣人岂以难知而自表见于世哉惟学于圣门然后知其髙深子贡所以譬之宫墙也
杨曰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宜叔孙武叔之不知也
侯曰叔孙武叔不能知孔子为圣人也若知之则安敢比子贡哉故子贡以宫墙譬之
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絶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范曰贤人易见故多誉圣人难知故多毁故孔子之时诸侯有知其圣而不用又有不知其圣而毁之者誉不加益毁不加损如日月之明人无得而逾焉其不欲见者是自絶而已
谢曰公孙朝问夫子何学子贡对以博学无常师也叔孙则直毁之矣盖自小视大故也虽门户亦且不见岂知室家之好安得而不毁也惟其毁之乃所以见夫子之圣髙而可逾何止丘陵泰山亦然惟日月之光塞宇宙而无穷也然后无得而逾焉人欲自絶而可【疑】在日月庸何伤益见其不知量也
杨曰圣人明并日月不可逾也毁之者亦自絶而已侯曰妄生毁誉而子贡告之以圣人之道徳如日月不可毁而不可逾也如此人纵欲自絶于日月何伤哉
尹曰叔孙武叔不足以知孔子宜其言之若是也既不足以知其过【疑】又从而毁之夫何损于孔子益见其不知量而已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伊川曰子贡言性与天道以夫子聪明而言绥之斯来动之斯和以夫子德性而言 又曰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圣人之神化上下与天地同流者也 又曰所过者化身之所经歴处所存者神存主处便神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固非小补作者是小补而已
横渠曰立斯立道斯行绥斯来动斯和自然皆从欲风动神而化也
范曰子贡知足以知圣人其言初譬之宫墙又譬之日月又曰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则亦无以加矣三章自小以至大自浅以至深故记者次之如此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逺无不至迩无不服也孟子曰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尧之治于变时雍舜之治四方风动文王之化百姓徧为尔徳其生也天下歌颂其死也如丧考妣夫子之教也谢曰观子贡称圣人语乃知晚年进德盖极于高逺也亿则屡中不受命而货殖焉其向之所为乎夫子之得邦家者其鼓舞羣动捷于桴鼔影响人虽见其变化而莫窥其所以变化也盖不离于圣而有不可知者存焉此殆难以思勉及也 又曰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此变化风俗之事惟圣人能之为他与天合一变化在手便做得恁地事或问孟子云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舎我其谁使孟子得志如何曰是他须从法度上做起变化风俗底事恐也未能了得在如二南麟趾驺虞之应须是他文王始得杨曰自可欲之善充而至于大力行所及可以阶而升者也大而化之至不可知之神非力行可至不可阶而升者也孔子圣而不可知者虽顔渊之贤见其所立卓尔而已况余人乎宜叔孙武叔之徒不能知也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盖诚于此动于彼其神矣夫
尹曰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此圣人之神上下与天地同流也子禽何足以识之非子贡知足以知圣人其孰能形容如此哉
论语精义卷十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十下
宋 朱子 撰
尧曰第二十
尧曰咨尔舜天之厯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
伊川曰允执其中中怎麽执得识得则事事物物上皆天然有个中在那上不待人安排也安排着则不中矣
范曰舜之徳如尧禹之徳如舜故三圣相授而同一辞天之厯数在尔躬者奉天也允执其中者正心也四海困穷者子庶民也尧授舜舜授禹皆以困穷为托使四海困穷有不获其所则天禄永终矣此尧舜传天下之要法也
游曰有一言而足以尽至治之要曰中而已盖中者天下之大本也岂执一云乎哉不偏不倚适当其可而已譬之权衡之应物曾无心于轻重抑扬髙下称物平施无铢两之差此其所以为时中也与尧舜禹三圣授受之际所守者一道允执厥中乃传心之宻防也
曰予小子履敢用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伊川曰此少一汤字当云汤曰予小子履也
横渠曰帝臣不蔽言桀有罪已不敢违天纵赦既以克之今天下莫非上帝之臣善恶皆不可揜惟帝择而命之已不敢不聴
范曰汤之徳莫如罪已以一牡告上帝者请桀之罪也有罪不敢赦者求己之罪也书曰罪当朕躬弗敢自赦又曰尔有善朕弗敢蔽帝臣者贤人也贤人不敢蔽而用之者所以事天也非天子所得専故曰帝臣人有善不蔽已有罪不赦以其简在帝心皆不敢自私也一身之罪不及万方万方之罪及诸一身此汤之至徳也
周有大赉善人是富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
明道曰至亲不如仁贤
范曰武王大赉于四海所赏者善人非富滛人也虽有周亲不如仁人天下之至公也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亦武王之徳也
谢曰帝王之功圣人之余事有内圣之徳必有外王之业其所以存心一言以蔽之曰公而已尧舜禹汤或传或继其考之天则厯数有归稽之人则惟徳是辅何尝必天下戴己与故夫子歴叙圣人之语以见其用心然则学者苟能操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所以不为之心则帝王之道岂逺乎哉其视曺孟徳司马仲逹之辈真如穿窬矣况于锱铢不义之富贵与
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兴灭国继絶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所重民食丧祭寛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公公则说
明道曰自尧曰咨尔舜至公则说二帝三王之道后世无以加焉孔子所常言故弟子序而记之夫子之得邦家者亦犹是也
范曰臣谨按武成曰重民五教惟食防祭其余不见于经臣窃以为皆书之文也孔子序书断自尧典大其以天下禅也二帝三王之道所以为后王法故自尧典以下又撮取其要语而尝引述之以此圣人之所学也如有用孔子者将举而措之天下之民如其不用则传之以为万世之法也
吕曰天命在已以相授尧舜禹也禀天之命任天下之责汤也好仁奨善任百姓之责修政厚民急所先务武王也
谢曰法度皆生于权量礼乐政事所出故不可不谨徒善不足以为政故法度当审无人不足与有行也故废官当修兴灭国继絶世举逸民皆人心之所欲灭国絶世虽其自取也然其先固尝有徳于民矣不可使之不血食也爵禄天下之所公其贤者不宜使之在野故逸民不可不举食以阜其生防祭以厚其徃为天下之急务也寛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皆所以结民心而维持之盖其道当如此非违道以干天下之说而归已也
杨曰中者天下之大本也三圣之相授汤武之征伐其事不同其道则趋于中而已夫论语之书皆圣人防言而其徒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于终篇具载尧舜咨命之言汤武师之意与夫施诸政事者以明圣学之所者一于是而已所以着明二十篇之大防也孟子于终篇亦歴叙由尧舜至汤由汤至文王由文王至孔子或见而知之或闻而知之皆此意也五器始于权终于量法度所从出也任官所以行法度也则人存而政举矣故四方之政行焉夫有国有家以其后皆有徳在民而民之不能忘也逸民亦民之望也因民之不能忘而继之因民之望而举之故天下归心焉武王克商有未及下车而封者释箕子之囚表商容之墓用此道也夫民为重以食为天重民食所以厚其生重防祭所以厚其死使民养生送死而无憾王道之始也居上不寛则下无所措手足故寛则得众未信而劳其民则民以为厉已故信则民任焉因循而弗励则虽尽力而事不举故敏则有功以徳行仁则公以力假仁则私而已民虽驩虞非心说也故公则说公则王道成矣传曰公乃王此之谓也
尹曰孔子当周之末不得见二帝三王之治故尝讽诵其言而思其人弟子所以类而记之使夫子之得邦家其治道当有表见于世岂徒咏其言而已乎
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恵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恵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恵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明道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如耕稼陶渔皆因其顺利而道之
范曰程颐曰子张之问孔子必敷陈而告之臣以为尊五美屏四恶不惟以告子张人君为政皆当以为法也亦犹齐景公之问政司马牛之问君子所告者虽一人而凡为政者与君子者皆然也
谢曰为人上者有土地有人民有财赋有赏罚皆所谓有崇髙之利势也可以恵人可以劳人可以从欲可以骄泰可以责成可以取予虽以无道行之犹可以虐蒸民暴天物然为政之道不如是故为政之方必以尊五美屏四恶为至要之不累于一已而存物之所为乎恵而不免于费者其府库之财乎以府库之财与人焉得人人而给之至于因民之所利而利之因四时之和因原隰之利因五方之财以阜物以厚生使民不饥不寒者何费之有劳而不免于怨者其劳人自安乎择可劳而劳之者以佚道使之故也惟喜康共不常厥邑可也其究安宅百堵皆作可也如此何怨之有欲不免于贪非杀人以求土地则敛以殖货财也若夫非仁无欲也则害人而可养人者犹且不为况咈百姓以从已之欲乎不侮鳏寡故得百姓之欢心文王所以造周也在人上故谓可以骄人其可以得人乎然为政之道不尊则民不信不信则民弗从必欲使人仰之如日月尊之如神明故虽不骄也而有泰存焉克寛克仁彰信兆民成汤所以宅商也在人上故谓可以威人其可以得人乎然为政之道必使进退可度容止可观望之似人君有以则象畏爱可也故虽不猛也而有威存焉敎之不改则过在下不教而诛则过在上是罔民也与匿为物而愚不识者同故谓之虐古之人以五戒然后刑罚所以警昏愚惩怠慢也于此可以责成矣未尝戒则彼且乌知先后缓急之所向遽以视成岂不暴乎令严者欲其不犯故聚众而之垂象以晓之读法以喻之令下慢而欲上之严其可得乎是以谓之贼贼仁故也为上之道取予可以自専可以无予则不疑可以予则不吝犹之与人疑也出纳之吝吝也此之谓谨出纳则可为政则不可故谓之有司
杨曰恵而知为政故不费以佚道劳之故不怨欲仁则求诸已故不贪敬而无敢慢故虽泰而不骄庄以莅之而民敬故虽威而不猛不教而杀非仁民也故谓之虐未尝戒而责事之成非为之以渐也故谓之暴令以示期也令慢矣而致期焉不至则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上罔民而可为也故谓之贼贼者贼人之谓也非其义一介不以与人不为吝义在可与而惟出纳之吝在有司则为善在为上则为恶天下之事亦惟当其可而已
尹曰问政者多矣未有如此之备者也故记以继帝王之治则夫子之从政可知矣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伊川曰易曰乐天知命通上下而言之也圣人乐天则不须言知命言知命者知有命而信之者尔不知命无以为君子是己命者所以辅义一循于义则何庸断之以命哉若夫圣人之知天命则异乎此 又曰不知命见患难必避遇得丧必动见利必趋则何以为君子然圣人言命盖为中人以上者设中人以上于得丧之际不能不惑故有命之说然后能安若上知之人更不言命惟安于义借使求则得之然非义则不求此乐天之事也上知之人安于义中知以上安于命 又曰知言之善恶是非乃可以知人孟子所谓知言是也必有诸已然后知言知言则能格物而穷理
范曰知命所以事天也知礼所以修身也知言所以治人也知所以事天知所以修身知所以治人则君子之事备矣此所以为终也
谢曰知命知礼知言此进徳修业之大要阙一不可也知命非君子之成名与五十而知天命立言则同其要则异犹言学君子者不可以不知命也富贵可滛不知命故也使知富贵在天则安得而滛之威武可屈不知命也使知死生有命则安得而屈之其为君子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礼者理也知之则为知知崇天也履之则为礼礼卑地也一退一进一俯一仰耳目所加手足所措盖有妙理存焉理可行也谁得而止之理可止也谁得而行之此之谓立苟不知理之所在则谓地盖厚将何所措而可圣人患不知人或谓学当自知而已何汲汲于知人也是不然仁人固可亲也彼且不知人乌知仁人何如也佞人固可逺也彼且不知人乌知佞人何如也君不知人不可以择臣臣不知人不可以择士士不知人不可以取友知人如此其急然不可以智巧知也盖人之才识因言以宣故惟知言者可以知之古人有行年四十而不见知乃公者使乃公事上接下与人交尽如知子也岂不殆哉此与无目同如晏婴知矣不足以知仲尼盖仲尼之言婴所不知故也淳于髠得齐王眉睫之间而不知孟子盖孟子之言髠所不知故也至于求知言之道则不可以规矩凖防论系其所养如何耳又曰不知礼无以立使人皆能有立天下有治而
无乱
杨曰命非尽心知性不足以知之不知命则治身行己人欲之私得以乱之也何以为君子知礼则不疑其所行故立孟子不与王驩言礼也不知朝廷不歴位而相与言不逾阶而相揖则居之不安矣尚能有立乎诐辞不知其所蔽滛辞不知其所陷邪辞不知其所离遁辞不知其所穷则人之心术隠矣其能知人也难矣哉易曰知崇礼卑盖知足以知性知天故崇礼可履而行故卑崇卑其犹天地设位乎天尊地卑而乾坤定知礼成性而道义出其义一也夫论语之书盖圣贤之防言为学之大方也其言性与天道备矣学道而不蕲于上逹不足为善学道而不知礼以行之是以苟知而已非己有也故言知命则亦维知礼【疑】以知崇礼卑之意为此道者其本在乎知言知言之要而于此书力求之则圣之所以为圣贤之所以为贤可考而知也学道而不知圣贤则无以为学也故论语以是终焉
尹曰知命者知命而安之穷通得丧无所动其心故可为君子知礼则动不违于理故能立知言则得其情实故能知人知所以事天知所以修身知所以治人则君子之事备矣弟子记此以终篇得无意乎今之学者少而读之老而不知一言为可用不几于侮圣言者乎夫子之罪人也可不念哉
论语精义巻十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孟子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一
宋 朱子 撰
梁惠王章句上
孟子见梁惠王章
明道曰仲尼言仁未尝兼义独于易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而孟子言仁必以义配盖仁者体也义者用也知义之为用而不外焉可与语道矣世之所论于义者多外之不然则混而无别非知仁义之説者也又曰万取千焉千取百焉齐语谓某处取某处逺
近
伊川曰君子未尝不欲利孟子言何必曰利者盖只以利为心则有害在如上下交征利而国危便是有害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便是利仁义未尝不利 又曰益之上九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盖利者众人之所同欲也専欲益己其害大矣欲之甚则昏蔽而忘义理求之极则侵夺而致怨仇夫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孟子谓先利则不夺不餍诚哉是言也大凡人之存心不可専利上九以刚而求益之极众人之所共恶于是莫有益之而或攻击之矣故圣人戒之曰立心勿恒乃凶之道也谓当速改也 伊川先生论范尧夫对上之词言陛下富国强兵后待做甚以为非是此言安足谕人主如周礼岂不是冨国之术存焉横渠先生曰尧夫抑上冨强之説正犹为汉武帝言神仙之学长年不足惜言岂可入圣贤之晓人不如此之拙如梁惠王问何以利国则説利不可言之理极言之以至不夺不餍杨曰君子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使民不后其君亲则国治矣利孰大焉故曰亦有仁义而已何必曰利尹曰梁惠王以利国为言而孟子对以仁义者苟以利为事则不夺不餍矣知仁而不遗其亲知义而不后其君则为利也博矣孟子所以拔本塞源而救其此圣贤之心也彼以利而不知仁义其害岂有既乎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章
横渠曰不贤者民将去之故不保其乐也
杨曰人君当乐民之乐台池鸟兽岂足乐哉 又曰梁王顾鸿雁麋鹿以问孟子孟子因以为贤者而后乐此至其论文王夏桀之所以异则独乐不可也世之君子其贤者乎则必语王以忧民而勿为台沼苑囿之观是拂其欲也其佞者乎则必语王以自乐而广其侈心是纵其欲也二者皆非能引君以当道惟孟子之言常于毫髪之间剖析利害之所在使人君化焉而不自知夫如是其在朝廷则可以格君心之非而其言易行也
尹曰麋鹿鱼鼈皆遂其性则与民偕乐也可知矣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告君之道当然其意深切矣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章
伊川曰古者百步为亩百亩当今之四十一亩也古以今之四十一亩之田八口之家可以无饥今以古之二百五十亩犹不足农之勤惰相悬乃如此 问古者百亩今四十一亩若以地土计之所収似不足以供九人之食曰百亩九人固不足通天下计之则亦少有一家九人者只十六已别受田其余皆老少也故可供有不足者又有补助之政又有郷党赒救之义故亦可足 又曰孟子论王道便实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便先从养生上説将去既庻既冨然后以饱食暖衣而无教为不可故教之也杨曰移民移粟荒政之所不废也不行先王之道而徒以是为尽心宜孟子之不与也夫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道故曰自不违农时而下至使民养生防死无憾者仁心仁闻而已未及为政也故为王道之始自五亩之宅而下至黎民不饥不寒此制民之产先王之政也如是而后王道成矣故曰不王者未之有也夫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政是谓徒善徒善不足以为政行先王之道而无仁心仁闻是谓徒法徒法不能以自行二者不可偏举也故曰尧舜之道不行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此之谓也
尹曰孟子所言王道之始也梁惠王不知出于王道而欲民之多于邻国又归罪于凶岁其不知本也甚矣反以孟子为迂濶而不见用哀哉
梁惠王曰寡人愿安承教章
杨曰翟霖送伊川先生西迁道宿僧舎坐处背塑像先生今转椅勿背霖问曰岂不以其徒敬之故亦当敬耶伊川曰但具人形貌便不当慢因赏此语曰孔子云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者也盖象人而用之其流必至于用人君子无所不用其敬见似人者不忽则于人可知矣若于似人者而生慢易之心其流必至于轻忽人
尹曰为政之不善一至于此不能遵王道故也恶在其为民父母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章
尹曰古之圣人地方百里而可以王今惠王据有大国而反败辱焉不能施仁政而遵王道故也仁者无敌岂力不足哉惑而不为焉耳
孟子见梁襄王章
尹曰战国之际干戈相胜非救民于乱者也杀人而已矣欲天下之定于一可乎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章
明道曰得天理之正极人伦之至者尧舜之道也用其私心依仁义之偏者霸者之事也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礼义若履大路而行无复回曲霸者崎岖反侧于曲迳之中而卒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诚心而王则王矣假之而霸则霸矣二者其道不同在审其初而已易所谓差若毫厘缪以千里者其初不可不审也故治天下者必先立其志正志先立则邪説不能移异端不能惑故力进于道而莫之御也苟以霸者之心而求王道之成是石以为玉也故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而曾西耻比管仲者义所不由也况下于霸者哉
伊川曰孔子之时诸侯甚强大然皆周所封建也周之典礼虽甚废壊然未泯絶也故齐晋之霸非挟尊王之义则不能自立至孟子时则异矣天下之大国七非周所命者四先王之政絶而泽竭矣夫王者天下之义主也民以为王则谓之天王天子民不以为王则独夫也故孟子勉齐梁以王者与孔子之所以告诸侯不同君子之救世时行而已矣 又曰孔子之时周室虽微天下诸侯尚知尊周为美故春秋之法以尊周为本至孟子时七国争雄而天下不知有周然而生民涂炭诸侯是时能行王道则可以王矣盖王者天下之义主也故孟子所以劝齐之可以王者此也 又曰古人善推其所为而已矣此特告齐王云尔圣人则不待推
杨曰齐宣见孟子于雪宫曰贤者亦有此乐乎而孟子对以晏子之言则霸者之事非无传也孟子务引其君于当道则桓文事不足为也已大匠不为拙工改废其绳墨故曰无已则王乎 又曰管仲为政于齐足以合诸侯而正天下其功足録也然学当为王者事故仲尼之徒无道桓文者嬖奚与王良乘王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管仲之功曾西未必能为之然管仲之功诡遇也诡遇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曾西羞比管仲正类是与 又曰为天下举斯心加诸彼而已其王也孰御焉然虽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道故也故又以制民之产告之使民不饥不寒而后曰不王者未之有也 又曰孟子与人君言皆所以扩其善心而格其非不止就事论事如齐王之爱牛而曰是心足以王论王之好乐而使与百姓同乐论王之好货好勇好色而陈周之先王之事若使为人臣者论事毎如此而其君肯听岂不能尧舜其君 又曰孟子之道其要在心术如是心足以王矣此言极好心术明且正何所施而不可学者须是就心上做工夫 问将顺其美后世之説或成阿谀恐是引其君以当道曰然此正如孟子所谓是心足以王若曰以小易大则非其情以为见牛未见羊而欲以羊易牛乃所以为仁引之使之王政之可为是谓将顺 又曰详味此一章可见古人事君之心又曰善推其所为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防吾幼以及人之幼孔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则无待乎推矣又曰中庸发明忠恕之理正孟子所谓善推其所为者乃是参彼已为言若知孔子以能近取譬为仁之方不谓之仁则知此意
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以其不务本而求末故也观此一章曲尽其理患不能推而行之耳孟子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者率此类也夫亦在乎为之而已矣
孟子精义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二
宋 朱子 撰
梁惠王章句下
庄暴见孟子章
杨曰魏文侯曰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则今乐与古乐固异矣而孟子之言如此者盖乐者天地之和也而乐以和为主人和则气和气和则天地之和应之矣使人闻钟皷管之音举疾首蹙额虽奏以咸音韶濩无补于治也故孟子告之以此姑正其本而已
尹曰王者之所以王者得民心而已推己之心以及民与民同乐则王天下也孰御哉
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章
尹曰文王之囿与齐宣王之囿一也不与民共之则是害民而已矣
齐宣王问曰交隣国有道乎章
伊川曰凡人有所计较者皆私意也孟子曰唯仁者为能以大事小仁者欲人之善而矜人之恶不计较小大强弱而事之故能保天下犯而不较亦乐天顺理者也
吕曰畏天者以人畏天天人未合乐天者天人已合天道在己
尹曰仁者之心至公也智者之心用谋也以大事小则乐天而无不覆载以小事大则狭隘而私于一国仁者之心知者之心于此殊矣能法文武之用心则民惟恐君之不好勇也若夫按劔疾视则其小勇陋矣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章
杨曰忧民之忧民亦忧其忧乐民之乐民亦乐其乐出乎尔者反乎尔理之固然也 又曰角为民徴为事廵所守述所职省耕敛皆民事也故齐景公作君臣相説之乐曰征招角招也
尹曰君之与民贵贱虽不同而心则未始有异也孟子所以力陈其説使晓然易知其言可谓深切矣齐宣不能推而用之惜哉
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章
或谓孔子尊周孟子欲齐王行王政何也伊川曰譬如一树有可栽培之理则栽培之不然须别种圣贤何心视天命之改与未改尔
杨曰智仁勇天下之逹徳也智知之仁守之勇行之三者阙一焉非逹德也则人君固不可无勇矣而齐王以是为有疾故孟子告以文武之事使廓而大之则安天下无足为者矣若夫好货好色则生于人君之邪心不可为也然而孟子不以为不可者盖譬之水逆行中流而遏之其患必至于决溢因其势而利导之则庻乎其通诸海也故以公刘太王之事告之陈古之善而闭其邪心引之于当道也其自谓齐人莫如我敬王者以此易之暌曰遇主于巷亦斯之谓也【阙】谓以上合下便执得继述两字牢更不可易予谓继述两字自好但今用之非是当时自合説与真个道理且好货好色孟子犹不鄙其説而推明之况上有继述之意岂容无所开道而使小人乗间谬为邪説以进则其末流激成今日之不足怪矣夫继述之説始于记所称武王周公今且举周公事明之文王耕者九一周公则更而为彻文王关市讥而不征周公则征之武王克商乃反商政政由旧逮周公七年制礼作乐昔者武王所由之政安在圣人作处惟求一个是底道理若果是虽纣之政有所不革果非虽文武之政有所不因圣人何所容心因时乗理天下安利而已且如神考十九年间艰难勤苦制为法度盖欲以救时便百姓也便百姓则其志救时则其事此独不当继述乎今继述足以救时便百姓也是亦神考而已释此不务乃欲一二以循熙丰之迹不然则为不孝此何理也且如祖宗天下百有余年海内安乐其法度岂不皆善神考一起而更之神考亦知要是而已谓之不孝可乎自唐宋至五代祸乱极矣太祖太宗顺人心定天下传数世而无变岂常人做得然而法度不免有者时使之然耳若谓时使之然则神考之法岂容独能无补偏救是乃神考所以望乎后世也何害于继述而顾以为不孝乎今之所患但自不敢以正论陈之于上恐有妨嫌若吾辈于朝廷须是如此説始得中听不听则有去就之义焉议论不知道理所在徒有口辩则胜他识道理人不过如战国説士遇孟子便无开口处
尹曰孟子之不欲毁明堂欲齐王之行王政也文王之政公刘之好货太王之好色皆指事而言可谓善引其君矣
孟子谓齐宣王曰王之臣章
尹曰友之失友道士师失其职齐宣王既明知其罪矣至于四境之不治则耻于自责此齐宣所以终不足与有为也
孟子见齐宣王曰所谓故国者章
横渠曰国君进贤如徇从人情不得已而进之则贪妄者日益进于上防耻之人反屈于防贱矣
吕曰世臣如毕公弼亮四世之类
杨曰国人皆曰可杀然后杀之则杀之者非一人之私意不得已也古者司寇以狱之成告于王王三宥之然后致刑夫宥之者天子之徳而刑之者有司之公天子以好生为徳有司以执法为公则刑不滥矣问或谓人主之权当自主持是否曰不为臣下夺其威柄此固是也书称汤曰用人惟已而孟子亦曰见贤焉然后用之则人君之权岂可为人所分然孟子之论用人去人杀人虽不听左右诸大夫之毁誉亦不听国人之言因国人之公是非吾从而察之必有见焉而后行如此则权常在我若初无所见姑信己意为之亦必终为人所惑不能固执矣
尹曰世臣则累世修徳必能辅君以道而可则者也取人苟不详审则好恶必不公为害甚大尚何世臣之有哉是以国君进退羣臣必审于国人之论而不自恃也苟用此道则贤否判然人不可得而欺矣人君之务执大于是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章
杨曰三仁未去纣非独夫也三仁去则天下不以为君矣是诛一夫也何弑君之有世儒有谓汤武非圣人也有南史之笔则鸣条牧野之事当书曰簒弑盖其智不足以知圣人而妄论之耳
尹曰孟子为当时而言以警戒时君也
孟子谓齐宣王曰为巨室章
伊川曰夫人幼而学之将欲成之也既成矣将以行之也学而不能成其学成而不能行其学则乌足贵哉
杨曰此皆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故其言如此
尹曰孟子之卒不得有为于国盖类是也
齐人伐燕胜之章
杨曰民之去燕犹避水火也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齐王又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是水益深火益热矣民将复避之也故曰亦运而已运者反复运转之谓也 又曰或谓文武所谓至徳以不累于髙名厚利故也所谓不累于厚利者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所谓不累于髙名者有其二而弗辞果如此言则武王之取天下以为累于利而可乎孟子之言曰取之而燕民説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此论尽矣盖文王所谓至徳者三分天下有其二矣其取天下何难之有而文王勿取者视天而已初无用心于其间也夫是之谓至徳或又曰汤之伐桀也众以为我后不恤我众舎我穑事而割正夏而汤告以必徃是圣人之任者也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纣是圣人之清者也此亦非也汤之伐桀虽其众有不悦之言惮劳而已若夏之人则不然曰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故攸徂之民室家相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汤虽不徃不可得矣文王之时纣犹有天下三分之一民犹以为君则文王安得而不事之至于武王而受罔有悛心贤人君子不为所杀则或为囚奴或去之他国纣之在天下为一夫矣故武王诛之亦不得已也孟子不云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由此观之汤非乐为任而文王非乐为清也防逢其适而已
尹曰文王武王之用心凡以为民也齐人之伐燕则异是矣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而已矣孟子所以深告之而宣王未之思也
齐人伐燕取之章
尹曰汤以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而齐以千里畏人者由取之不以其道故也
邹与鲁閧章
尹曰孟子引曽子之言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可谓知所本矣民心其可强之乎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章
横渠曰使民救死则政教可为
尹曰事无理之国以求苟安岂人君之用心哉与民守之效死勿去孟子言其正也
滕文公问曰齐人将筑薛章
横渠曰所为善故可继续而行变诈一时君子不为人无取法也
尹曰齐人将筑薛而滕文公恐孟子以太王居邠告焉继之以强为善可谓能自尽也文公恐惧而不知自强异乎太王矣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章
伊川曰众人必当就礼法自大贤以上则看他如何不可以礼法拘也且守社稷者国君之职也太王则委而去之守宗庙者天子之职也尧舜则以天下与人如三圣贤则无害他人便不可然圣人所以教人之道大抵使人循礼法而已
杨曰国君死社稷故告之以效死勿去正也至其甚恐则以太王去邠之事告之非得已也然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亦在彊为善而已故太王去邠民从之如归市不知为善而去国则民将适彼乐土矣尚谁从之哉然滕文公未必能如太王也使其去国而遂亡则不若效死勿去之为愈也故又请择于斯二者孟子直是知命滕文公以齐人筑薛为恐问救之之术而对以君如彼何哉彊为善而已矣以竭力事大国则不得免问安之之道而对以太王居邠不之其所养者害人而继之以效死勿去之策自世俗观之可谓无谋矣然以理言之只得如此説舎此则必为仪秦之为矣凡事求可功求成取必于智谋之末而不循天理之正者非圣贤之道也天理即所谓命尹曰无太王之德则民不应之矣尚孰肯从之哉当是时不知民心之向背徒知强弱之相陵故孟子必以人心向背言之
鲁平公将出章
杨曰孟子之遇不遇治乱兴衰之所系天实为之非人之所能也夫何怨尤之有
尹曰圣贤之进退出处有礼义存焉嬖人知贤而间毁之孟子归之天可谓知命矣
孟子精义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巻三
宋 朱子 撰
公孙丑章句上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章
伊川曰地不改辟民不改聚只修治便是了
或问曾西不为管仲而于子路则曰吾先子之所畏或曰羞管仲之所已为慕子路之所未就此説是否杨氏曰孔子曰由也千乗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使其见于施为如是而已其于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则如之何曰管仲之功子路不必能之然子路譬之御者则范我驰驱者也若管仲盖诡遇耳曾西仲尼之徒也盖不道管仲之事 或问曰卫于王室为近懿公为狄所灭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当时夷狄横而中国防桓公独能如此故孔子曰防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为其功如此也观晋室之乱刘石相继而迭起当是时只为无一管仲故颠沛如此然则管仲之功后世诚难及也曰若以后世论之其功不可谓不大自王道观之则不足以为大也今人只为见管仲有此功故莫敢轻议不知孔孟有为规模自别见得孔孟作处则管仲自小曰孔孟如何曰必也以天保以上治内以采薇以下治外虽有弗靖安得遂至横行乎如小雅尽废则政事所以自治者俱亡四夷安得而不交侵中国安得而不防方是时縦能救之于已乱虽使中国之人不至被髪左衽盖犹贤乎周衰之列国耳何足道哉如孟子所以敢轻鄙之者盖以非王道不行故也曰然则孔子何为深取之曰圣人之于人虽有毫末之善必録之而况于仲乎若使孔子得君如管仲则仲之事盖不暇为矣 问如管仲之才使孔子得志行乎天下还用之否曰管仲髙才自不应废但纪纲法度不出自他尽有用处曰若不使他自为或不肎退聴时如何曰如此则圣人废之不问其才因言王道本于诚意观管仲亦有是处但其意别耳如伐楚事责之以包茅不贡其名则是若其意岂为楚不勤王然后加兵但欲楚尊齐耳尊齐而不尊周管仲亦莫之诘也若实尊周専封之事仲岂宜为之故孟子曰五霸假之也盖言其不以诚为之也今蘓州朱冲施贫度僧置安乐院给病者医药人赖以活甚众其置物业则厚其直及其收息则视众人所取而轻之此皆是好事只为其意正在于规利而窃誉于人故人终不以好人许之仲尼之门无道桓文之事而孟子直截不比数之其意亦犹此也又言自孟子后人不敢小管仲只为见他不破近世儒者如荆公虽知卑管仲其实亦识他未尽况于余人人若知王良羞与嬖奚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之意则管仲自然不足道又言管仲只为行诈故与王者别若王者纯用公道而已或曰吕吉甫云管仲今人未可轻议之如论语称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则其所能所为可谓髙矣如仲者但不如孔子耳何可轻议曰此未见管仲小器之实也若管仲只不如孔子曾西何以不为又曰自古狙诈之徒皆知义足以胜利然不为利疚而迁者几希如管仲不知义故所为多假义而行自王者之迹熄天下以诈力相高故常溺于利而不知反由孔子而后为夫国家不以利言者唯孟子一人守得定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章
明道曰公孙丑谓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如此则能无畏惧而动心乎故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又曰公孙丑问孟子加齐之卿相恐有所不胜而动心
伊川曰自信则无所疑而不动心公孙丑不知孟子故问 又曰不动心有二有造道而不动者有以义制心而不动者此义也此不义也义吾所当取不义吾所当舍此以义制心者也义在我由而行之从容自中非有所制也此不动之异 又曰勇者所以敌彼者也苟为造道而心不动焉则所以敌物者不赖勇而裕如矣
明道曰君子道宏故可大受而不可小了知测此孟子所以四十不动心小人反是
伊川曰不动心有道如数子者皆中有所主便心不动 又曰北宫黝之勇必行孟施舎无惧子夏之勇本不可知却因北宫黝而可见子夏是笃信圣人而力行曾子是明理
明道曰北宫黝要之以必为孟施舎推之以不惧北宫黝或未能无惧故黝不如施舎之守约也子夏信道曾子明理故二子各有所似 又曰北宫黝之勇在于必为孟施舎之勇能于无惧子夏笃志力行者也曽子明理守约者也 或问自反而缩如何曰缩只是直又问曰北宫黝似子夏孟施舎似曾子如何曰北宫黝之养勇也必为而已未若舎之能无惧也无惧则能守约也子夏之学虽博然不若曾子之守约为约故以黝似子夏舎似曾子也 又曰北宫黝之勇气亦不知守也孟施舎之勇知守气而不知守约也曾子之所谓勇乃守约守约乃义也与孟子之勇同
伊川曰勇一也而用不同有勇于气者有勇于义者君子勇于义小人勇于气 又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此观人之法心之精防言有不得者不可便谓不知此告子浅近处
明道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养气以心为主若言失中心不动亦不妨 又曰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仁与义之气晬然逹于外故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也
伊川曰志气之帅不可小观 又曰志气之帅若论浩然之气则何者为志志为之主乃能生浩然之气志至焉气次焉自有先后 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内外交相养也
明道曰持其志使气不能乱此大可騐要之圣贤必不害心疾 又曰率气者在志养气者在直内切要之道无如敬以直内 又曰志有不克【一无志字】则愦乱矣今之人以恐惧而胜气者多矣而义理胜气者鲜也 又曰人患乎慑怯者盖气不充不素养故也又曰学者为气所胜习所夺只可责志 或问人莫不知和柔寛缓然临事则反至于暴厉先生曰只是志不胜气气反动心也 又曰壹与一字同一动气则动志一动志则动气为养气者言也若成徳者志已坚定则气不能动志 又曰志动气者十九气动志者十一 持国曰凡人志能使气者能定其志则气为吾使志一则动气矣先生曰诚然矣志一则动气然亦不可不思气一则动志非独趋蹶药也酒也亦是也然志动气者多气动志者少虽气亦能动志然亦在持其志而已因论持先生曰只这个也是私然学者不恁地不得 又曰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盖不知义在内也志帅气也持定其志无曓乱其气两事也志専一则动气气専一则动志然志动气为多且若志専在淫僻岂不动气气専在喜怒岂不动志故蹶者趋者反动其心志者心之所之也 又曰孟子知言便是知道 又曰孟子曰我知言孟子不欲自言我知道耳 又曰孟子知言正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若自下去堂下则却辨不得伊川曰心通乎道故能辨是非如持权衡以较轻重孟子所谓知言是也揆之以道则是非了然不待精思而后见也学者当以道为本心不通于道而较古人之是非犹不持权衡而较轻重竭其目力劳其心智虽使时中亦古人所谓亿则屡中君子不贵也又曰知言之善恶是非乃可以知人孟子所谓知言是以必有诸已然后知言知言然后能格物而穷理【伊川一本作知言始于格物】 又曰知言然后可以养气盖不知言无以知道也此是答公孙丑夫子乌乎长之问不欲言我知道故以知言养气答之 问横渠言由明以至诚由诚以至明此言如何曰由明以至诚此句却是由诚以至明则不然诚即明也孟子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只我知言一句已尽横渠之言不能无失类若此 又曰学者须要知言 又曰孟子养气一言诸君宜潜心玩索须是实识得方可勿忘勿助长只是养气之法如不识怎生养有物始言养无物又养个甚麽浩然之气须见是一个物如顔子言如有所立卓尔孟子言跃如也卓如跃如分明见得方可
明道曰忠信所以进徳终日干干君子当终日对越在天也盖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为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其命于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孟子去其中又发挥出浩然之气可谓尽矣故説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大小大事而只曰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彻上彻下不过如此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着如此説器亦道道亦噐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后已与人 又曰孟子答公孙丑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只这里便可见得孟子实有浩然之气若他人便乱説道是如何又曰内直则其气浩然养之至则为大人 又曰石曼卿诗云乐意相闗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此语形容得浩然之气
伊川曰气有善不善性则无不善也人之所以不知善者气昏而塞之尔孟子所以养气者养之至则清明纯全而昏塞之患去矣或曰养心或曰养气何也曰养心则勿害而已养气则志有所帅也 又曰志顺者气不逆气顺志将自正志顺而气正浩然之气也然则养浩然之气也乃在于持其志无曓其气耳李朴【字先之】请教先生曰当养浩然之气又问曰观张子厚所作西铭能养浩然之气者也 又曰学者不必逺求近取诸身只明人理敬而已矣但是约处乾卦言圣人之学坤卦言贤人之学虽言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徳不孤至于圣人亦止如是无别途穿凿系累自非道理故有道有理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浩然之气乃吾气也养而不害则塞乎天地一为私心所蔽则欿然而馁知其小也思无邪无不敬只此二句循而行之安得有差有差者皆由不敬不正也
伊川曰主一无适敬以直内便有浩然之气浩然须要实识得他刚大直不习无不利
明道曰浩然之气天地之正气大则无所不在刚则无所屈以直道顺理而养则充塞于天地之间配义与道气皆主于义而无不在道一置私意则馁矣是集义所生事事有理而在义也非自外袭而取之也告子外之者盖不知义也
杨遵道録伊川语曰至大至刚以直此三者不可阙一阙一便不是浩然之气如坤卦所谓直方大是也但坤卦不可言刚言刚则害坤体然孔子于文言又曰坤至柔而动也刚方即刚也因问见李吁録明道语中却与先生説别觧至刚处云刚则不屈则是于至刚已带却直意又曰以直道顺理而养之则是以直字连下句在学者着工夫处説却先生曰先兄无此言便不讲论到此旧尝令学者不要如此编録才聴得转动便别旧曾看只有李吁一本无错编者他人多只依説时不敢改动或脱忘一两字便大别李吁却得其意不拘言语皆往往録得都是不知尚有此语只刚则不屈亦未穏当
伊川曰孟子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此盖语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且直也能养之则无害矣
明道曰至大至刚以直不言至直此是文势如治世之音安以乐怨以怒粗以厉噍以杀皆此类 问至大至刚以直以此三者养气否曰不然是气之体如此又问养气以义否曰然 问塞乎天地之间莫是用于天地间无窒碍否曰此语固好然孟子却是説气之体 又曰凡言充塞云者却似个有规模底体面将这气充塞之然此只是指而示之近耳气则只是气更説甚充塞如化育则只是化育更説甚赞赞与充塞又早却别是一件事也 又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道有冲漠之气象
伊川曰配义与道谓之义理养成此气合义与道方其未养则气自是气义自是义及其养成浩然之气气与义合矣本不可言合为未养时言也如言道则是一个道都了若以人而言之人自是人道自是道须是以人行道始得言义又言道道体也义用也就事上便言义 又曰配义与道即是体用道是体义是用配者合也气尽是有形体故言合气者是积义所生者却言配义如以金为器既成则自为金器可也 又曰配义与道浩气已成合道与义道本也义用也 又曰配道言其体配义言其用 又曰浩然之气既言气则已是大有形体之物如言之有甚迹然亦尽有形象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者既生得此气语其体则与道合语其用则莫不是义譬之以金为器及其器成方命得此是金器问人敬以直内气便能充塞天地否曰气须是义集义所生积集既乆方能生浩然气象人但看所养如何养得一分便有一分养得二分便有二分只得敬安能便到充塞天地处且气自是气体所充自是一件事敬自是敬怎生便合得如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若説气与义时自别怎生便能使气与义合
明道曰只着一个私意便是馁便缺了他浩然之气处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这里缺了他则便这里没这物浩然之气又不待外至是集义所生者这一个道理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只是人不到他这里知此便是明善 又曰气直养而无害便塞乎天地之间有少私意只是气亏不义便是集义【疑】有私意便是馁 又曰是集义所生非义袭而取之也须集义这上头莫非义也 又曰集义所生者集众义而生浩然之气非义外袭我而取之也 又曰浩然之气所养各有渐所以至于充塞天地必积而后至行不慊于心止是防患之术须是集义乃能生 又曰是集义所生非义龚而取之也集义是积义所生如集大成若累土为山须是积土乃成山非是山已成形乃名为义【一作山】浩然之气难识须要认得当行无不慊于心之时自然有此气象然亦未尽须是见至大至刚以直之三徳方始见浩然之气若要见时且看取地道坤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方便是刚大便是大直便是直于坤卦不言刚而言方者刚则害于地道故下复云至柔而动也刚以其先柔而后云刚无害大只是对小而言是大也刚以其先柔而后云刚也直只是对曲而言是直也如此自然不习无不利坤之六二只为己是地道又是二又是六故为地道之精纯者至如六五便不同欲得学且只看取地道坤虽是学者之事然亦有圣人之道【干九二是圣人之事坤六二是学者之事】圣贤之道其发无二但至有深浅大小 又曰必有事者主养气而言故必主于敬勿作为也心勿忘必有事也助长乃正也 又曰必有事焉有事于此【一作敬】也勿正者若思此而曰善然后为之是正也勿忘则是必有事也勿助长则是勿正也后言之渐重须黙识取主一之意 又曰必有事焉谓必有所事是敬也勿正正之为言轻勿忘是敬也正之之甚遂至于助长 又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未尝致纎毫之力此其存之之道若存得便合有得 又曰正是着意忘则无物 又曰必有事焉而勿正事者事事之事勿助长养气之道当如此 又曰勿忘勿助长之间正当处也 又曰勿忘勿助长必有事焉只中道上行 又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此一子思吃紧为人处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会得时活泼泼地不会得时只是弄精神
或问伊川敬还用意否曰其始安得不用意若能不用意却是都无事了又问敬若是静否曰才説静便入于释氏之説也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勿助长也必有事焉便是心勿忘勿正便是勿助长也 或问必有事焉当用敬否曰敬只是涵养一事必有事焉须当集义只知用敬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也又问义莫是中理否曰中理在事义在心内苟不主义浩然之气从何而生理只是发而见于外者且如恭敬币之未将也恭敬虽因币帛威仪而后发见于外然须心有此恭敬然后着见若心无恭敬何以能尔所谓徳者得也须是得于已然后谓之徳也币之未将之时已有恭敬非因币帛而后有恭敬也问敬义何别曰敬只是持己之道义便知有是有非顺理而行是为义也若只守一个敬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也且如欲为孝不成只守着一个孝字须是知所以为孝之道所以侍奉当如何温凊当如何然后能尽孝道也又问义只在事上如何曰内外一理岂特事上求合义 又曰敬以直内有主于内则虚自然无非僻之心如是则安得不虚必有事焉须把敬来做件事着此道最是简最是易又省工夫此语虽近似常人所论然持之久必别 又曰今志于义理而心不安乐者何也此则正是剰一个助之长虽则心操之则存舍之则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须且恁去如此者只是徳孤德不孤必有隣到徳盛后自无窒碍左右逢其原也 又曰志不可不笃亦不可助长志不能笃则忘废助长于文义上也且有益若于道理上助长反不得杜预云优而柔之使自求之厌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海之清膏泽之润涣然氷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此数句煞好
侯世与云某年十五六嵗时明道先生与某讲孟子至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云二哥以必有事焉而勿正为一句心勿忘勿助长为一句亦得因举禅语为况云事则不无拟心则差某当时言下有省
明道曰孟子知言即知道也诐淫邪遁是观人之言而知之亦可以考其书然本意唯为观人之言也又曰诐辞偏蔽淫辞陷溺深邪辞信其説至于耽惑遁辞生于不正穷着便遁如墨者夷之之辞此四者杨墨兼有又曰自曾子守义皆説笃实自内正本之学则观人可以知言蔽陷遁穷皆离本也宰我子贡善为説辞冉牛闵子顔渊善言徳行孔子兼之盖有徳者必有言也而曰我于辞命则不能者不尚言也易所谓尚口乃穷也问我于辞命则不能恐非孟子语盖自谓不能辞命则以善言徳行自居矣恐君子或不然曰然孔子兼之而自谓不能者使学者务本而已
伊川曰夷惠有异于圣人大成处然行一不义虽得天下不为与孔子同者以其诚一也 又曰父子君臣天下之定理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安得天分不有私心则【一本无天分不则字】行一不义杀一不辜有所不为有分毫私便不是王者事
先生在经筵日有二同列论武侯事业以为武侯战伐所防亦多非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之事先生谓二公语过矣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谓杀不辜以私己武侯以天子之命讨天下之贼则何害 又曰有若等自能知夫子之道假使污下必不为阿好而言谓其论可信也
明道曰宰我子贡有若其智足以知圣人污曲亦不至阿所好以孔子之道弥纶天壤固贤于尧舜而观生民以来有如夫子者乎然则未为尽论但不至阿其所好也
伊川曰语圣则不异事功则有异夫子贤于尧舜语事功也
或问夫子贤于尧舜信诸曰尧舜岂可贤也但门人推尊夫子之道以谓仲尼垂法万世故云尔然三子之论圣人皆非善称圣人者如顔子便不如此道但言仰之弥高鑚之弥坚而已后来惟曾子善形容圣人气象曰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又郷党一篇形容得圣人动容注措甚好使学者宛如见圣人问夫子贤于尧舜曰此是説功尧舜治天下孔子又推尧舜之道而垂教万世门人推尊不得不然又问尧舜非孔子其道能传后世否曰无孔子有甚凭据处
横渠曰知徳之难言知之至也孟子谓我于辞命则不能又曰浩然之气难言易谓不言而信存乎徳行又以尚辞为圣人之道非知徳者逹乎是哉又曰诐淫邪遁之辞古语孰近诐辞苟难近于并耕为我淫辞放侈近于兼爱齐物邪辞离正近于隘与不恭遁辞无守近于揣摩説难四者可以尽天下之狂言又曰四辞以溢侈偏妄四字推之 又曰宰我子贡善推尊圣人説辞冉顔善知圣人徳行而言之仲尼有徳且有言孟子言我于辞命为能有所尊也吕曰北宫黝守外形孟施舎守我气曾子守约义又曰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其所以充塞天地固非一日之力思无邪以养诸内行无不慊以防诸外积之有渐至于睟靣盎背其充塞之验与 又曰守约必先博学穷大必先执中致一必先合两用权必先反经学不博而求守约则识蔽于小故言入于诐中未执而欲穷大则心陷于大故言放于淫两未合而求致一则守固而道离故言附于邪经未正而欲用权则失守而道穷故言流于遁 又曰蔽者见小而不见大故其辞诐如申韩只见刑名便谓可以治国此目不见大道如坐井观天井蛙不可以语东海之乐陷者务多不务约故其辞淫如司马迁之类泛滥杂驳不知统要盖陷在众多之中不能自出如人陷入大水杳无津涯罔知所济离者见左而不见右如杨子为我墨子兼爱夷清惠和皆只是一偏不能兼济盖将道分离开故其辞邪穷者知所避而不知归故其辞遁如庄周浮屠务欲脱去形迹殊无归着故其言惟欲逃避所恶而不知所向如人逃难不得其所益以穷矣 又曰仁者诚于此者也智者明于此者也反身而诚知未必尽如仲弓是也致知而明未必能体如子贡是也惟以致知之明诚其意以反身之诚充其知则将至于不勉而中不思而得故曰仁且智夫子既圣矣 又曰仲尼有其徳而无其位于礼尝言而不制故或行夏或善殷或从周于乐尝正而不作故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如有用者则以其所言制为之礼以其所正作为之乐故其礼贯先后圣之精义其政有不尽乎乐集古今之正声其德有不至乎可加损者文也不可加损者道也自百世之后观之以比百世之王皆莫之能违此子贡所以知圣人之深谓生民以来未之有也
谢曰知言是智养气是仁浩然之气须于心得其正时识取 又曰敢问何谓浩然之气孟子曰难言也明道先生曰只他道个难言也便知他肚里有尔许大事若是不理会得底便撑拄胡説将去气虽难言却须教他识个体叚始得故曰其气为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配义与道者将道义明出此事 或问必有事焉是持敬否正是矜持过当否曰近之 又曰横渠尝言吾十五年学个恭而安不成明道先生曰可知是学有多少病在大凡恭敬必勉强不安安肆必放纵不恭恭如勿忘安如勿助长正当勿忘勿助长之间须仔细体认取 又曰吾尝习忘以养生明道曰施之养生则可于道则有害习忘可以养生者以不留情也学道则异于是夫必有事焉而勿正何谓乎且出入起居宁无事者正心以待之则先事而迎忘则渉乎去念助则近于留情故圣人之心如鉴孟子所以异于释氏此也又曰勿忘又勿助长正当恁地时自家看取天地见矣所谓天者理而已只如视听动作一切是天天命有德便五服五章天讨有罪便五行五用浑不是杜撰做作来学者直须识天理为是自然底道理移易不得不然诸子百家便人人自生出一般见解欺诳众生识得天理然后能为天之所为圣门学者为天之所为故敢以天自处佛氏却不敢恁地做大明道尝曰吾学虽有所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又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无些私意上下察以明道体无所不在非指鸢鱼而言也若指鸢鱼为言则上面更有天在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防之意 又曰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犹韩愈谓鱼川泳而鸟云飞上下自然各得其所也诗人之意言如此气象周王作人似之子思之意言上下察也犹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察见天理不用私意也故结上文云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
杨曰齐王不忍牛之觳而易之以羊非爱其财而易之也而百姓谓王为爱无以自觧所谓不得于言也不求于心则齐王诚为爱其财而易之矣故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者心之所之也而志为气之帅则气从之矣故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 又曰志气之帅则气从志而已故曰志至焉气次焉气之从志则持其志可也 又曰无曓其气者盖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气壹则能动志故也 又曰通天下一气耳天地其体也气体之充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均一气耳故至大集义所生故至刚气之刚大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盖气之本体也气无形声之可名故难言也而以道义配之所以着明之也 又曰必有事焉勿忘也勿正勿助长也助长老子所谓益生也益生不祥忘与助长所趋虽异而其为害则同矣循其固然而顺养之无加损焉则无二者之害矣 又曰通天下一气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盈虚常与天地流通宁非刚大乎人惟自牿于形体故不见其至大不知集义所生故不见其至刚善养气者无加损焉勿暴之而已乃所谓直也用意以养之皆揠苖者也曲孰甚焉 又曰养气之道如治苗然舎之而不耕则有莨莠之伤助之长则揠之而槁矣其説是也然将不舎而耘之则宜奈何与夫助之长者又何辨此近似之际体之者尤当慎择也问伊川先生以必有事焉而勿正为一句如何曰事説勿正则可心説勿正则不可伊川读书直是不草草他议论方是议论 又曰伊川以至大至刚以直为一句养而无害为一句或曰明道曾言至大至刚之气须以直养伊川坚云先兄无此説若曰以直养而无害莫不妨曰嫌于将一物养一物不如养而无害较浑全他説话须是与他思量体究方见好处 问必有事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既不可忘又不可助长当何如着力曰孟子故曰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虽未尝忘亦不助长 问伯夷柳下惠如何见得能朝诸侯有天下曰只看顔子在陋巷便做得禹稷事业则夷惠之能朝诸侯有天下可知圣人之得邦家绥之斯来动之斯和自是力量不同如夷惠之风能使顽夫亷懦夫有立志鄙夫寛薄夫敦奋乎百世之上而闻者莫不兴起则其未有为之时人固己心悦而诚服之矣使得百里之地而君之其效宜如何 又曰论伯夷之清则圣人之清也柳下惠之和则圣人之和也故孟子曰皆古圣人也未至于大成故孔子曰贤人而已 尹曰孟子当一国之任行至圣之道而无所动心故公孙丑以为过于孟贲之勇孟子因言北宫黝之必为孟施舎之不惧曾子子夏之徒养勇以不动其心及夫告子之不动心是非优劣以告公孙丑而又言已知言养气之説详焉虽然北宫黝之徒能养勇耳未知道也孟子则知言而养气知言者知道故也养气者合理也知道则是非无不判诐淫邪遁之害无不知齐国之任不足为矣茍或不能知言而养气则必动其心动其心则发于政而害于事矣虽然至徳难言也故孟子推尊孔子而自以为不能至于圣人则不敢居焉厯论古圣人无以加者孔子而已矣臣闻之师程颐曰孟子养气之説学者所宜心也所谓浩然之气者天地之正理吾之所固有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其体则名曰道其用则名曰义学者能识之然后可以养之不养则为私心所蔽而馁矣夫帅气者在养志养志者在直内养之如何必有事焉不可正也不可忘也不可助长也主一而已直内而已存而勿失而已如是则集义而能配义与道施之则充塞乎天地之间敛之则退藏于密真学者之要务也或问晁以道言以孔子贤于尧舜私孔子者也以孟子配孔子卑孔子者也如何曰不须如此较优劣惟韩退之説得最好自尧舜相至孔子孟子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章
尹曰王霸之优劣如此而当时之君莫能为此天下之所以不定于一也
孟子曰仁则荣章
尹曰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国家闲暇般乐怠傲不修政刑虽小国必侮之矣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孟子引诗云自求多福可谓知言矣
孟子曰尊贤使能章
伊川曰而不征市宅之地已有廛税更不征其物法而不税有常法不以廛故而厚其税廛无夫里之布廛自有税无此二布 又曰顺天为政者天吏也
吕曰奉行天命之谓天吏废兴存亡惟天所命不敢不从故汤武得天吏之称
尹曰士皆愿立于其朝商皆愿藏于其市旅皆愿出于其路农皆愿耕于其野民皆愿为之氓如是则邻国之民仰之如父母而无敌于天下又何疑焉然则安可使之不愿哉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
伊川曰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隠之心人之生道也虽桀跖不能无是以生但戕贼之以灭天耳始则不知爱物俄而至于忍安之以至于杀充之以至于好杀岂人理也哉 又曰恻恻然隠如物之隠也此仁之端绪赤子入井其颡有泚推之可见 明道先生见谢显道记闻甚博谓之曰贤却记得许多可谓玩物防志显道不觉身汗面赤先生曰只此便是恻隠之心【恻然有隠于心】 问仁曰此在诸公自思之将圣贤所言仁处类聚观之体认出来孟子曰恻隠之心仁也后人遂以爱为仁恻隠固是爱也爱自是情仁自是性岂可専以爱为仁孟子言恻隠为仁盖为前己言恻隠之心仁之端也既曰仁之端则不可便谓之仁退之言博爱之谓仁非也仁者固博爱然便以博爱为仁则不可
明道曰羞恶则有所不为知所止乃义之端 又曰仁义礼智信于性上要言此五事须要分别出仁则固一一所以为仁恻隠则属爱乃情也非性也恕者入仁之门而恕非仁也因其恻隠之心知其有仁惟四者有端而信无端只有不信更无【一作更有】信如东西南北已有定体更不可言信若以东为西以南为北则是有不信如东即东西即西则无【一有不字】信
或问伊川四端不及信何也曰性中只有四端却无信为有不信故有信字且如今东者自东西者自西何用信乎只为有不信故有信字又问草在四端之间【疑】曰不如此説若如此説时只説一个义字亦得又曰四端不言信者既有诚心为四端则信在其中矣 又曰四端不言信信本无在在易则是至理在孟子则是气 又曰孟子论四端处则欲扩而充之説约处则博学详説而反説约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 又曰人皆有是道惟君子为能体而用之不能体而用之者皆自弃也故孟子曰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夫充与不充皆在我而已
吕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忍之则憯怛而不安盖实伤吾心非譬之也然后知天下皆吾体生物之心皆吾心彼伤则我伤谋虑所及非勉强所能彼忍人者蔽固极深与物隔絶故其心灵梏于一身而不逹于外尔
谢曰人须是识其真心见孺子将入井时是真心也非思而得也非勉而中也 又曰格物穷理须是识得天理始得所谓天理者自然底道理无毫髪杜撰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恻懚之心方乍见时其心怵所谓天理也要誉于乡党朋友内交于孺子父母兄弟恶其声而然即人欲耳天理与人欲相对有一分人欲即灭却一分天理存一分天理即胜得一分人欲人欲才肆天理灭矣任私用意杜撰做事所谓人欲肆也故庄子曰去智兴故循天之理若在圣人分上即着循字不得
游曰恻者心之感于物也隠者心之痛于中也物之体伤于彼而吾之心感应于此仁之体显矣故君子之于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见其全不忍见其伤而况于民乎况于亲戚乎故恻隠之心莫隆于亲而民次之
孟子曰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自然之序也彼爱无差等者失其本心也已 又曰恻隠痛伤也伤在彼而我伤之痛在彼而我痛之伤痛非自外至也因心则然此恻隠所以为仁之端也至于充其心体之本然则万物一体矣无物我之间也故天下归仁焉
或问何以知仁杨氏曰孟子以恻隠之心为仁之端平居但以此体究乆之自见且孺子将入于井而人见之者必有恻隠之心疾痛非在已也而为之疾痛何耶曰出于自然不可已也曰安得自然如此若体究此理知其所从来则仁之道不逺矣 薛宗博请诸职事会茶曰礼岂出于人心如此事本非意之所欲但不得已耳老子曰礼者忠信之薄荀子曰礼起圣人之伪真个是因问之曰所以召茶者何谓薛曰前后例如此近日以事多与此等稍踈濶心中打不过须一请之曰只为前后例合如此心中自打不过岂自外来如云辞逊之心礼之端夫此辞逊之心礼之端亦只心有所不安故当辞逊只此是礼非伪为也 又曰孟子曰人之有四端犹其有四体也夫四体与生俱生一体不备谓之不成人阙一不可亦无先后之次老子言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者此可谓不知道德仁义礼者之言也谓礼为忠信之薄是特见后世为礼者之耳先王之礼本诸人心所以节文仁义是也顾所用如何岂有先后虽然老子之薄而末之者其意欲民还淳反朴以救一时之而已夫果能使民还淳反朴不亦善乎然天下岂有此理夫礼文其质而已非能有所増益也故礼行而君臣父子之道得使一日去礼则天下乱矣若去礼是去君臣父子之道也而可乎惟不可去此四端所以犹人之有四体也
尹曰人之有是四端得于天者然也苟能推不忍人之心以及民则民归之如父母矣苟不能推此心以及民则不足以事父毋况其他乎非失其本心而何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章
尹曰人之择术不可不慎也如此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章
明道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亦百世之师也伊川曰闻善言则拜禹所以为圣人也以能问不能以多问寡顔子所以为大贤也后之学者有一善而自足哀哉 又曰舎己从人最为难事己者我之所有虽痛舎之犹惧其守己者固而从人者轻也 又曰乐取于人为善便是与人为善与人为善乃公也横渠曰君子为天下逹善逹不善无物我之私循理者共悦之不循理者共改之而已共改之者过虽在人如在己不忘则讼焉共悦之者善虽在己善取诸人而为必以与人焉善以天下不善以天下是之谓达善达不善
谢曰子路百世之师拣难割舍底要不做便不做故孟子将来与舜禹作一处举
尹曰有过而不能改吝也喜者改而不吝舎己而从人此其所以为大也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章
伊川曰思与郷人处此孟子拔本塞源 又曰隘与不恭君子不由非是瑕疵夷惠之语其至此 又曰夷惠其道隘与不恭乃心何罪 又曰孔子之时道虽不明而异端之害未甚故其论伯夷也以徳孟子之时道益不明异端之害滋深故其论伯夷也以学道未尽乎圣人则推而行之必有害矣故孟子推其学术而言之也夫辟邪説以明先王之道非拔本塞源不能也
杨曰伯夷柳下惠之风闻之者莫不兴起故可为百世师至其流风之隘与不恭则君子不由也 又曰伯夷柳下惠足以亷贪敦薄故可为百世师论其学则必至于隘与不恭此君子所以不由也 问伯夷圣人犹有隘何也曰此自气禀不同耳若观其百世之下闻其风者顽夫亷懦夫有立志此是甚力量尹曰孟子谓伯夷圣之清柳下惠圣之和而又曰隘与不恭者何也孟子非谓夷惠为圣人也得圣人之极清极和者耳夷惠之清和圣人清和也而其流之必至于隘与不恭故君子立教拔其本而塞其源
孟子精义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四
宋 朱子 撰
公孙丑章句下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章
尹曰得天下者凡以得民心而已
孟子将朝王章
杨曰夫孟子将朝王则见王固所欲也为其召之故不徃明日出吊盖取瑟而歌之意欲其知之也虽公孙丑犹不谕其防况余人乎此景丑氏所以问也夫天下有大戒二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之谓大戒先王之时天下定于一尺地莫非其有一民莫非其臣也则士于其时无适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则君命召不俟驾行矣礼也周衰诸侯各擅其土地士不遇于齐则之楚之魏无不可者非一国所能専制也故士于斯时有不为臣之义时君苟无尊德乐义之诚心不足与有为则虽欲亟见之且不可得况得而召之乎
尹曰君子之行止进退众人固不识也类皆如此
陈臻问曰前日于齐章
尹曰君子之辞受惟当于理而已
孟子之平陆章
尹曰王于距心皆知其罪而莫能改也
孟子谓蚔鼃章
尹曰进退久速皆当于理而已
孟子为卿于齐章
尹曰智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孟子自齐于鲁章
尹曰生事之以礼死之以礼尽夫孝心而已矣
沈同以其私问章
杨曰燕固可伐矣故孟子曰可使齐王因孟子之言而遂伐之诛其君而吊其民何不可之有而其虐至于系累其子弟而后燕人叛之以是而归罪孟子之言非也
尹曰惟义可以伐不义不然君子不与也
燕人畔章
伊川曰周公之于兄舜之于弟皆一类观其用心为如何哉推此心以待人亦如此然有差等矣 又曰象忧亦忧象喜亦喜盖天理人情于是为至舜之于象周公之于管叔其用心一也夫管叔未尝有恶也使周公逆知其将畔果何心哉惟其管叔之畔非周公所能知也则其过有所不免矣故孟子曰周公之过不亦宜乎
吕曰周公不知管叔将畔而使之周公之过也周公之心以弟待兄度其必不畔亲亲之防过厚尔若求无过则宜知舜之使象
孟子致为臣而归章
伊川曰齐王谓时子欲养弟子以万钟而使国人有所矜式孟子何为拒之曰王之意非尊孟子乃欲赂之耳故孟子拒而不受
孟子去齐宿于昼章
尹曰缪公之待子思惟恐子思之不留也泄柳申详之事缪公惟恐公之见弃也孟子之进退则子思之徒也而客之言不出于子思缪公之事故孟子不应也
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章
伊川曰考槃之诗解者谓贤人永誓不复告君不复见君又自誓不诈而实如此也据此安得有贤者气象孟子之于齐是甚君臣然其去未尝不迟迟顾恋今此君才不用便躁忿如此是不可矶也乃知此诗解者之误此诗是贤者退而穷处心不忘君怨慕之深者也君臣犹父子安得不怨故直于寤寐弗忘永陈其不得见君与告君又陈其此诚之不诈也杨曰考槃之诗曰永矢弗过説者曰誓不过君之朝非也矢陈也亦曰永言其不得过耳昔者有以是问常夷甫之子立立对曰古之人盖有视其君如宼讐者此尤害理何则孟子所谓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宼讐以为君言之也为君言则施报之道此固有之若君子之自处岂处其薄乎孟子曰王庻几改之予日望之君子之心盖如此考槃之诗虽其时君使贤者退而穷处为可罪夫苟一日有悔过迁善之心复以用我我必复立其朝何终不过之有 又尝夜梦人问王由足用为善何以见语之曰齐王只是朴实故足以为善如好货好色好勇与夫好世俗之乐皆以直告而不隠于孟子其朴实可知若乃其心不然而谬为大言以欺人是人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矣何善之能为
尹曰易卦晋之初六曰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孟子可谓尽此理矣尹士何足以知之
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章
伊川曰时上尽穷得理孟子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以其时考之则可矣他黙识得此体用大约是如此岂可催促他又云大数则是然不消催促他
明道曰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舎我而谁此是有所受命之语若孔子谓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丧乃我丧未丧我自做着天里圣贤之言气象自别又云孔子于天之将丧斯文下便言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则是文之兴丧在孔子与天为一矣盖圣人徳盛与天为一出此等语自不觉耳孟子地位未能到此故曰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舎我其谁聼天所命未能合一
尹曰道之行与不行亦时而已圣贤自任之重如此何不豫之有
孟子去齐居休章
横渠曰古之人亦有仕而不受禄者仕者未尝遽受其禄以观可否在上者亦不欲便臣使之
尹曰进退辞受不可以无义
孟子精义巻四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五
宋 朱子 撰
滕文公章句上
滕文公为世子章
或问人性本明因何得有蔽伊川先生曰此须索理会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虽荀亦不知性孟子所以独出诸儒者以能明性也性无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是理理则自尧舜至涂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可变否曰可孔子谓上智与下愚不移然亦有可移之理惟自曓自弃者则不移也曰下愚所以自曓弃者才乎曰固是也然却道他不可移不得性只一般岂不可移却被他自曓自弃不肯去学故移不得使肯学时亦有可移之理
问顔子勇乎曰孰勇于顔子观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孰勇于顔子如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之类抑可谓大勇者矣
尹曰人之性无不善盖无有闻善而不信者也苟能自信何患不至乎孟子可谓谕之以道
滕定公薨章
伊川曰礼者因人情者也人情之所宜即义也三年之服礼之至义之尽也 问丧止于三年何也曰岁一周则天道一变人心亦随以变惟人子孝于亲至此犹未忘故必至再变再变犹未忘故又继之以一时
尹曰圣贤之道系于行与不行人之闻道在于信与不信滕文公信孟子其效若此而孟子辙环天下卒无所遇悲夫
滕文公问为国章
伊川曰孟子论三代之学其名与王制所记不同恐汉儒所记未必是也 又曰卿以下必有圭田祭祀之田也禄外之田也 又曰余夫二十五亩一夫上父母下妻子以五口至八口为率受田百亩如有弟是余夫也俟其成家别受田也 或问井田今可行否曰岂有古可行而今不可行者或谓今人多地少不然譬诸草木山上着得许多便生许多天地生物常相称岂有人多地少之理 又曰必井田必封建必肉刑非圣人之道也善治者仿井田而行之而民不病仿封建而使之而民不劳仿肉刑而用之而民不怨故善学者得圣人之意而不取其迹也迹也者圣人因一时之利而制之也【此段或疑非先生语】
横渠曰野九一而助郊之外助也国中什一使自赋郊门之内通谓之国中田不井授故使十而自赋其一也先生与二程先生论井法二程谓地形不必谓寛平可以画方只要用算法折计地亩授民先生谓必先经界经界不正则法终不定地有坳垤处不管只观四标竿中间地虽不平饶与民无害就一夫之间所争亦不多又侧峻处田亦不甚美又经界必须正南北假使地形有寛狭尖斜经界则不避山河之曲其田则就得井处为井不能就成处或五七或三四或一夫其实田数则在又或就不成一夫处亦可计百亩之数而授之无不可行者如此则经界随山随河皆不害于画之也苟如此画定虽便使防君污吏亦数百年壊不得经界之壊亦非専在秦时其来亦逺矣伊川云至如鲁二吾犹不足如何得十一也先生言百亩而彻言彻取之彻则无义是透彻之彻透彻而耕则功力均且相驱率无一家得惰者及已收获则计畆数衮分之以衮分之数取十一之数亦可或谓井议不可轻示人恐致笑及有议论先生谓有笑有议论则方有益也或曰若有人闻其説取之以为已功则如何先生云如有能者则已愿受一廛而为氓亦幸也明道言井田今取民田使贫富均则愿者众不愿者寡伊川言亦未可言民情怨怒止论可不可尔须使上下都无此怨怒方可行伊川言议法既大备却在所以行之之道先生言岂敢其止欲成书庻有取之者伊川言不行于当时行于后世一也先生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须是有行之之道又虽有仁心仁闻而政不行者不由先王之道也须是法先王伊川言孟子于此善为言只竭目力焉能尽方员平直须是要规矩二程又问官戸占田过制者如何先生云如又曾有田极多只消与五十亩采地尽多又问其他如何今之公卿旧有田多者与之采地多槩与之则无以别有田者
先生行状云先生慨然有意三代之治望道而欲见论治人先务未始不以经界为急讲求法制粲然备具要之可以行于今如有用我者举而措之尔尝曰仁政必自经界始贫富不均教养无法虽欲言治皆苟而已世之病难行者未始不以亟夺冨人之田为辞然兹法之行悦之者众苟处之有术期以数年不刑一人而可复吾所病者特上之未行耳乃言曰纵不能行之天下犹可验之一乡方与学者议古之法共买田一方画为数井上不失公家之赋役退以其私正经界分宅里立敛法广储蓄兴学校成礼俗救菑恤患敦本抑末足以推先王之遗法明当今之可行此皆有志未就
吕曰古之取民贡助彻三法而已较数岁之中以为常是为贡一井之地八家八家皆私百亩同治公田百亩是为助不为公田俟嵗之成通以什一之法取于百亩是为彻
杨曰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彻者彻也盖兼贡助而通用也故孟子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八家皆私百亩其中为公田所谓九一而助也国中什一使自赋则贡法矣此周人所以为彻也郑氏谓周制畿内用贡法邦国用助法有得于此欤
尹曰傅説有言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説攸闻圣贤之用于世其心一揆使孟子之言得行岂特善于一国而已行而无助类皆如此可为兴叹也
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章
伊川曰许行所为神农之言乃后世称述当时羲农之事失其义理者犹之隂阳医方称黄帝之説是也又曰儒者其卒必多入异教其志非愿也其势自然
如此只为于已道无所得故不能安虽曰闻道终不曾实有之 又曰气有盛则必有衰衰则终必张盛若冬不春夜不昼则气化息矣圣人主化如禹之治水顺则当顺之治则须治之古之伏羲岂不能垂衣裳必得尧舜然后垂衣裳据如此事只是一个圣人都做得了然必须数世然后成亦因时而已所谓溥博渊泉而时出之也须是先有溥博渊泉也方始能时出自无溥博渊泉岂能时出之大抵气化在人一般圣人于其中只有功用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正须如此【一云尧之于民匡直辅翼圣贤于此间见些功用举此数端可以常久者示人】
明道曰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子贡盖于是始有所得而叹之以子贡之才从夫子如此之久方叹不可得而闻亦可谓钝矣然观其于孔子没筑室于塲三年然后归则其志亦可见他人如子贡之才六年中待作多少事岂肯如此
伊川曰孔子门人自孔子没后各自离散只有曾子便别子夏子张子游欲以所事孔子事有若独曾子便不可自子贡以上必皆不肯
吕曰言治者必曰太平习闻其名而未见其象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则劳佚平矣富有天下不为有余贫食百亩不为不足则贫富均矣至于禄厚者责重禄薄者责轻役重则赋轻役轻则赋重视其迹若参差不齐要其实则其道如砥若夫以封建均邦国以井田均万民则又太平之着见者也
杨曰舜之臣二十有二人而孟子曰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所谓五臣者孟子所称者是也夫洪水横流草木畅茂禽兽偪人则禹虽欲施功未可也故孟子论五人者命益使烈山泽而焚之在禹之先天下既平则命益若鸟兽草木乃在臯陶之后葢治人与若鸟兽草木其先后之常序宜如此也不同亦时焉而已矣 问舜之时在廷臣多矣至传禹以天下而禹独推臯陶何也曰舜徒得此两人而天下已治故也禹摠百揆而臯陶施刑内外之治举矣古者兵刑之官合为一观舜之命臯陶蛮夷猾夏是其责也则臯陶之职所施于外者为详故臯陶虽不可以无禹而禹亦不可以无臯陶是以当舜之欲传位禹独推之余人不与焉孟子曰舜以不得禹臯陶为己忧而子夏亦言舜有天下选于众举臯陶不仁者逺矣盖有见乎此
尹曰异端邪説惑时君各欲售其説者岂有既哉孟子力辟许行之言归之正道可谓尽善尽美矣虽然古之为异端者则亦自处于异端而已至于后世则又有学孔孟之道而志于异端邪説者此道之所以益难明也亦时之不幸也夫
墨者夷之章
伊川曰墨子爱其兄之子犹隣之子墨子书中未尝有此等言但孟子拔本塞源知其流必至于此故直之也
横渠曰夷子谓爱无差等则二本也彼有取尔也谓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所取者在此尹曰老吾老以及人老一本也爱无差等二本也一本者理也二本者伪也夷子之道无孟子以命之其为后世之惑岂有既乎
孟子精义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六
宋 朱子 撰
滕文公章句下
陈代曰不见诸侯章
伊川曰较事大小其为枉尺直寻之病
杨曰孟子曰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人臣之事君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可也岂可枉已以求难必之功乎
或曰居今之世其去就之际不必一一中节欲其皆中节则道不得行矣曰何其不自重也枉巳者其能直人乎古之人宁道之不行而不轻其去就如孔孟虽在春秋战国之时其进必正终于不得行而死是矣顾今之世独不如战国之时乎使不恤其去就可以行道孔孟当先为之矣孔孟心懐匡君救世焉有不欲道之行哉 或曰以术行道而心正如何曰谓之君子岂有心不正者当论其所行之是否尔且以术行道未免枉已与其自枉不若不得行之愈也尹曰有枉尺而直寻之心则亦必至于枉寻而直尺矣趋利而不惮于枉安能直人而正国家哉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章
伊川曰广居正位大道一也所居者广所位者正所行者大天下至中至大之所 又曰广居正位大道一也不处小节即是广居
尹曰公孙衍张仪孟子以为妾妇之道为其不以义而事君也夫居正位而行大道不以利害动其心者岂仪衍之敢望哉
周霄问章
尹曰进不以义未有能行其道者也故君子难之不以其道而仕直钻穴之徒欤
彭更问章
尹曰志圣贤之志行圣贤之道而享圣贤之奉士之所无媿也非其道则何可以受如其道则何足为泰而世之人以利害贵贱之心度之何足以知圣贤也哉
万章问曰宋小国也章
尹曰为国者能自治而得民心则天下皆将归徃之恨其徃伐之不早也尚何强国之足畏哉苟不自治而以强弱之势言之是可畏而已矣
孟子谓戴不胜章
尹曰君子寡而小人众未有能立者也而欲有益于其君难矣哉是以人君用贤必察之审而用之众不然则是使孔顔盗跖相哄于前孔顔之不胜盗跖无可疑矣可不慎欤
公孙丑问曰不见诸侯何义章
杨曰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闭门而不内皆已甚也孔子不为已甚者故阳货先不得不见然阳货瞷孔子之亡而馈蒸豚孔子亦瞷其亡而徃拜之夫是之谓称子谓诎身以伸道非也
尹曰君子之所养以义苟非其义则利心也不可以不察
戴盈之曰什一章
谢曰明知义理有不可尚吝惜不肯舍去是不勇也与月攘一鸡何以异天下之逹道三仁知勇而已杨曰马周言事每事须开人主一线路终是不如魏徴之正如諌太宗避暑事亲之道甚善然又曰銮舆之出有日不可遽止愿示还期若事非是即从而止之何用如此此正孟子所谓月攘一鸡者岂是以尧舜望其君乎
尹曰去害改过如救焚溺犹恐其迟也
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辨章
明道曰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佛老之害甚于杨墨杨氏为我疑于仁墨氏兼爱疑于义申韩则浅陋易见故孟子只辟杨墨为其惑世之甚也佛老其言近理又非杨墨之比此所以害尤甚杨墨之害亦经孟子辟之所以廓如也
或问伊川曰退之读墨篇如何曰此篇意亦甚好但言不谨严便有不是处且孟子言墨子爱其兄之子犹隣之子墨子书中何尝有如此等言但孟子拔本塞源知其流必至于此大凡儒者学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杨子本是学义墨子本是学仁但所学者稍偏故其流遂至于无父无君孟子欲正其本故推至此退之乐取人善之心可谓忠恕然持教不知谨严故失之至若言孔子尚同兼爱与墨子同则甚不可也后之学者又不及杨墨杨墨本学仁义后人乃不学仁义但杨墨之过被孟子指出后人无人指出故不见其过也 又曰大抵儒者心正道不容有差其始甚微其终则不可救如师也过商也不及于圣人中道师只是过于厚些商只是不及些然而厚则渐至于兼爱不及则便至于为我其过不及同出于儒者其末遂至杨墨如杨墨亦未至于无父无君孟子推之便至于此盖其差必至于是也又曰杨子似出于子张墨子似出于子夏其中更有过不及岂是师商不学于圣人之门 又曰杨墨皆学仁义而流者也墨子似子张杨子似子夏 又曰不能克己则为杨氏为我不能复礼则为墨氏兼爱故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之谓也 又曰邪説则终不能胜正道人有秉然亦恶乱人之心 又曰仲尼圣人其道大当定哀之时人莫不尊之后弟子各以其所学行异端遂起至孟子时不得不辨也
尹曰学者于是非之原毫厘有差则害流于生民祸及于后世故孟子辨邪説如是之严而自以为承三圣之功也当是时方且以好辨目之不亦异哉是以常人之心度圣贤之心也
匡章曰陈仲子章
尹曰君子之为君子者曰理曰义理义者心之正也充仲子之操岂所谓理义也哉
孟子精义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巻七
宋 朱子 撰
离娄章句上
孟子曰离娄之明章
尹曰治国而无法度未有能成善治者也虽聪巧有过人之知不以仁政不法先王何异舍规矩而欲成方员舍六律而欲正五音也哉是以孟子反覆开陈而继之曰责难于君谓之防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后世人臣不知出此义而言治道者妄也谓吾君不能者多矣皆孟子之罪人也
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章
伊川曰为君尽君道为臣尽臣道过此则无理 又曰仁则一不仁则二 又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自然理如此道无无对有隂则有阳有善则有恶有是则有非无一亦无三故易曰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只是二也 又曰暴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汉之君都为美諡何似休因问桀纣是諡否曰不是天下谓之桀纣
游曰爱敬尽于事亲则孝之性尽矣尽之云者爱钦之道于是至矣不可以有加焉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天下之为父子者定其理正如此也孟子言圣人人伦之至也人伦至于圣人而后为至者盖非尽性不能也学者之于人伦亦期于尽而已矣杨曰顔子所学学舜而已盖舜于人伦无所不尽也以为父子尽父子之道以为君臣尽君臣之道以为夫尽夫道以为兄尽兄道此孟子所谓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者也孟子所忧亦忧不如舜耳人能以舜为心其学不患不进
尹曰孟子毎言治民事君之法又力言其危亡名諡所以深戒后世之君臣也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章
尹曰孔子有言道二仁与不仁而已而后世曾莫省夫仁而为之也
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章
尹曰有是实则有是无非自已者也
孟子曰人有恒言章
杨曰大学自正心诚意至治国齐家平天下只一理此中庸所谓合内外之道不合则所守与所行自判而为二矣孔子曰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子思曰君子笃防而天下平孟子曰其身正而天下归之皆明此也
尹曰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是故大学之道必以修身正心为本不有其本末有能成功者也
孟子曰为政不难章
吕曰巨室大家也仰而有父母俯而有妻子而亦且有臣有妾尊卑亲戚一国之事具矣严而不厉寛而有闲此家之所以正也大家难齐也不得罪于大家则于治国治天下也何有
尹曰此理至要而易行而人未始以为急务不知要道故也
孟子曰天下有道章
伊川曰凡言五年七年之类圣人度其时则可矣然学者当思其所作为如何乃有益
尹曰古者方伯连率至于附庸小大有序莫不安其分也至于后世战争尚力以强弱而乱其序矣为小国者既不能安其小又不能师文王而无敌于天下徒耻之无益也
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章
尹曰自古亡国败家者皆由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故也是以古之明君常以危亡菑害为深念焉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章
尹曰得民心者无它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而已矣不能为此至于困忧辱陷死亡而不悟悲夫
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章
伊川曰懈意一生便是自暴自弃 又曰行之失莫甚于恶则亦改之而已矣事之失莫甚于乱则亦治之而已矣苟非自暴自弃者孰不可与为君子 又曰语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所谓下愚有二自暴也自弃也人苟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者虽昏愚之至皆可渐磨而进也唯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絶之以不为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谓下愚也然天下自暴自弃者非必皆愚民也徃徃强戾而才力有过人者商辛是也圣人以其自絶于善谓之下愚然考其归则诚愚也
尹曰人孰不可以闻善难与言者自暴故也人孰不可以为善难与为者自弃故也人皆有可得之资而自暴弃之是足哀矣
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诸逺章
尹曰治有本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章
伊川曰学者必知所以入徳不知所以入徳未见其能进也故孟子曰不明乎善不诚其身易曰知至至之 又曰明善在明守善在诚 又曰不能动人只是诚不至于事厌倦皆是无诚处
吕曰自治民而造约必至于明善然后已明善者能明其善而已如明仁义则知凡在我者以何为仁以何为义能明其情状而知所从来则在我者非徒悦之而在吾身诚有是善所以能诚其身也 又曰君子之于天下志在及民而已反求诸约不至于明善则虽有民不可得而治矣盖明善则诚诚则有物不诚则无物矣明善者致知之所及也及乎知至则所谓善者乃吾性之固有非思勉之所能及也反求身而万物皆备则斯善也知有诸已矣善而不知有诸已则虽父子之恩犹疑出于非性则所以事乎亲者或几乎伪矣如舜之事亲好色富贵不足以解忧惟顺父母可以解忧则其诚乎身者可知矣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则人之所信于朋友者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内诚尽乎父母内行孚于家人则朋友者不期信而信之故曰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上之所求乎下者不察乎乡则不得察乎乡者不见乎家则不得茍诚其身矣则患行之不着人之不知未之有也故曰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获乎上者有善而见信有功而见知吾所加于民者莫非善也不获乎上者徳进而见忌功高而见疑身且不保尚何民之可治哉故曰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又曰诚者理之实然致一而不可易者也大而天下逺而万古求之人情参之物理理之所同然者有一无二虽前圣后圣若合符节理本如是非人私智所能为此之谓诚诚即天道也天道自然何勉何思莫非性命之理而已故诚者天之道性之者也诚之者人之道反之者也圣人之于天道性之者也贤者之于天道反之者也性之者成性而与天无间也天即圣人圣人即天从心所欲由仁义行也出于自然从容不廹不容乎思勉而后中也反之者求复乎性而未至也虽诚而犹杂之伪虽行而未能无息则善不可不思而择德不可不勉而执不如是则不足以至乎诚矣
游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故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学至于诚身安徃而不致其极哉以内则顺乎亲以外则信乎友以上则可以得君以下则可以得民此舜之允塞所以五典克从也然有诚者有诚之者不勉而中无为也不思而得无思也从容乎中道是圣人之事也故为天道至于择善则有思矣固执之则有为矣拳拳乎中道是贤人之事也故为人之道圣贤虽异禀其为诚身一也
杨曰不明乎善虽欲择善而固执之未必当于道也故欲诚乎身必先于明善不诚乎身则身不行道矣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况能顺其亲乎故欲顺其亲必先乎诚身不顺乎亲则于其所厚者薄也况于朋友乎故欲信乎朋友必先顺乎亲夫责善朋友之道也不信乎朋友则其善不足称也已而欲获乎上不亦难乎不获乎上则身不能保况欲治其民乎不可得也 又曰今之君子欲行道以成天下之务反不知诚其身岂知一有不诚他日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乎故曰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夫以事上则上疑以交朋友则朋友疑至于无徃而不为人所疑道何可行哉盖忘机则非其类可亲机心一萌鸥鸟舞而不下矣 又曰不诚未有能动者动便是騐处若获于上悦于亲信于朋友皆是騐处也
尹曰苟能知比则道无余蕴矣
孟子曰伯夷辟纣章
尹曰养老尊贤国之急务也
孟子曰求也为季氏宰章
尹曰汤武之征以正伐不正救民于涂炭也战国之战以乱益乱残人民耳而求冨之为之强战是何异于助桀而富桀也
孟子曰存乎人者章
伊川曰心有所存眸子先发见
尹曰存乎中必形于外不可匿也
孟子曰恭者不侮人章
尹曰声音笑貌无其实也
淳于髠曰男女授受不亲章
尹曰孟子之救时无非正道也淳于髠欲以嫂溺为喻而説之以枉道故再发问而辞再屈
公孙丑曰君子之不教子章
或问父子之间不责善固是至于不教子不亦过乎杨氏曰不教不亲教也虽不责善岂不欲其为善然必亲教之其势必至于责善故孔子所以逺其子也曰使之学诗学礼非教乎曰此亦非强教之也如学诗学礼必欲其学有所至则非孔子所以待其子故告之学则不可不告及其不学亦无如之何 又曰孟子曰易子而教盖考之孔子为然也若孔子自教其子则鲤之所未学者其必有以知之矣又奚问焉陈亢又奚称曰君子之逺其子也
尹曰父子主恩故也
孟子曰事孰为大章
或问守身如何伊川先生曰守身守之本也不能守身更説甚道义曰人説命者多不守身何也曰便是不知命孟子曰知命者不立岩墙之下或曰不説命者又不敢有为曰非特不敢为又有多少畏恐然二者皆不知命也
明道曰守身守之本也不失其身而事亲乃诚孝也故曰孝悌为仁之本 又曰守身为大其事固有大者正惟养疾亦是守身之一齐战疾圣人之所慎又曰色难形下面有事服劳而言服劳更浅若谓谕父母于道能养志使父母説却与此辞不相合然推其极时养志如曾子大舜可也曽元是曾子之子尚不能 又曰事亲若曽子而曰可者非谓曾子未尽善也人子事亲岂有大过曾子孟子之心皆可见矣又曰子之身所能为者皆所当为也故曰事亲若曾
子可也吾以为事君若周公可也盖子之事父臣之事君闻有自知其不足者矣未闻其为有余也周公之功固大矣然臣子之分所当为也安得独用天子之礼乎其因袭之遂使季氏僭八佾三家僭雍彻故仲尼论而非之以为周公其衰矣 问赐周公以天子之礼乐当否曰始乱周公之法度者是赐也人臣安得用天子之礼乐哉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不能无过记曰鲁郊非礼也周公其衰矣圣人尝讥之矣説者乃云周公有人臣不能为之功业因赐以人臣所不得用之礼乐则妄也人臣岂有不能为之功业哉借使功业有大于周公亦是人臣所当为尔人臣而不当为其谁为之岂不见孟子言事亲若曾子可也曾子之孝亦大矣孟子才言可也盖曰子之事父其孝虽过于曾子毕竟是以父母之身做出来岂是分外事若曾子者仅可以免责尔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也臣之能立功业者以君之人民也以君之势位也假如功业大于周公亦是以君之人民势位做出来而谓人臣所不能为可乎使人臣恃功而懐怏怏之心者必此言矣 又曰鲁得用天子礼乐使周公在必不肯受故孔子曰周公其衰矣孔子以此为周公之衰是成王之失也介甫谓周公有人臣不能为之功故得用人臣所不得用之礼非也臣子身上没分外过当底事凡言舜言曾子为孝不可谓曾子舜过于孝也 又曰介甫説鲁用天子礼乐云周公有人臣所不能为之功故得用人臣所不得用之礼乐此乃大段不知事君大凡人臣身上岂有过分之事凡有所为皆是臣职所当为之事也介甫平居事亲最孝观其言如此其事亲之际想亦洋洋自得以为孝有余也臣子身上皆无过分事惟是孟子知之説曾子只言事亲若曾子可也不言其有余也尹曰事亲守身惟曾子为能尽之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章
伊川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君仁不仁耳离是而非则生于其心必害于其政岂待乎作之于外哉昔者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门人疑之孟子曰我攻其邪心心正然后天下之事可从而理也夫政事之失用人之非知者能更之直者能谏之然非心存焉则一事之失救而正之后之失者将不胜救矣格其非心使无不正非大人其孰能之
杨曰孟子言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盖人与政俱不足道则须使人君心术开悟然后天下事可循序整顿然格君心之非须要有大人之德大人过人处只是正已正已则上可以正君下可以正人今之贤者多尚权智不以正已为先纵得好时节终是做不彻或谓权智之人亦可以救时据时所见正不欲得如此人在人君左右壊人君心术 又曰大人正已而物正者也已正则上可以正君下可以正人矣
尹曰臣闻之师程颐曰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君之仁与不仁耳心之非即害于正不待乎发之于外也故以格君心之非为先夫政事之失用人之非事事而更之后复有其事不胜其更矣人人而去之后复用其人不胜其去矣是以辅相之职必在乎格君非心然后无所不正而所谓格君心者非有大人之实则亦莫之能也
孟子曰有不虞之誉章
吕曰行不足以致誉而妄得誉是谓不虞之誉求免于毁而反致毁是谓求全之毁不虞之誉得于非义而求全之毁犹不失仁此不可不察也陈仲子欲洁一身而显处母兄于不义其为不义均矣而时人反誉以为亷匡章责父以善而不相遇是爱亲之过者而时人反毁以不孝夫二人之行皆不近义而一毁一誉以乱其真故仲子得誉孟子以不义排之匡章遭毁孟子以近仁取之夫君子之取人如不得已取其心可矣毁誉岂可尽信哉
尹曰君子正已毁誉非所恤也
孟子曰人之易其言也章
尹曰言不可不慎
孟子曰人之患章
尹曰尊已自大人之常情
乐正子从于子敖之齐章
尹曰孟子责其诚不至也
孟子谓乐正子章
尹曰从而无所諌正与不见听而从之是皆可罪也
孟子曰不孝有三章
或问伊川舜不告而娶何也先生曰此须仔细理会舜三十方徴庸此时未娶亦莫未迟且以常人言之三十未娶而遂専娶虽常人亦不肯为孰谓舜而为之舜不告而娶者盖尭得以命瞽瞍故不告可也若不如此理会但言舜不告岂不害事孟子曰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此因为无后而言也孟子谓无后为不孝之大因以舜之事明之
孟子曰仁之实事亲是也章
伊川曰仁仁此义宜此事亲仁之实从兄义之实须去一道中别出 又曰乐则生生则恶可已也须是熟方能如此苟为不熟不如荑稗 又曰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至于如此则又非止不知足蹈手舞之事也
尹曰仁义之实事亲从兄是也不知仁义之实则礼乐为虚矣盖有诸中然从有以形诸外也
孟子曰天下大悦而将归已章
吕曰养志云者养善志也顺亲云者顺常理也瞽不志于善而舜日以进善不害为养志瞽日为不善而舜不顺乎不善不害为顺亲 又曰不尽事亲之道则父子之经不正故瞽瞍底豫然后天下之为父子者定
尹曰舜进此道所以为大
孟子精义巻七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孟子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巻八
宋 朱子 撰
离娄章句下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章
杨曰舜之事瞽瞍与文王之事纣其揆一也易地则皆然故曰若合符节
尹曰道一而已
子产听郑国之政章
尹曰孟子可谓知为政矣
孟子告齐宣王章
杨曰臣之视君如国人若郑以忽为狂狡之童是也视君如宼讐若子胥之于楚平是也世之为臣盖有如此者孟子为齐宣王言之使知为君而遇其臣不可不以其道也若夫君子于君臣之际则无是理也尹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报施之道必至于此孟子以深晓时君也
或曰人臣之礼岂可视君如宼讐曰此三句説君臣相待厚薄感之理非谓待之之礼当如宼讐可诛可杀也若如此是孟子教人臣与人君为怨敌无此理也
孟子曰无罪而杀士章
尹曰君子见几而作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章
尹曰致治之源必本于人君故曰以身敎者从以言教者讼
孟子曰非礼之礼章
或问伊川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何谓也先生曰恭本为礼过恭是非礼之礼也以物予人为义过予是非义之义也曰此事何止大人不为曰过恭过予是细人之事犹言妇人之仁也只为它小了大人岂肯如此
横渠先生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但非时中者皆是也大率时措之冝者即中也时中非义得【误】谓非时中而行礼义为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又不可一槩如此如孔子丧出母子思不丧出母不可以子思为非也又如制礼者小功不税使曾子制礼又不知如何以此不可易言时中之义甚大须精义入神始得观其会通行其典礼此方是真义理也行其典礼而不逹会通则有非时中者矣今学者须是执礼盖礼亦是自会通制之者然言不足以尽天下之事守礼亦未为失但大人见之则为非礼非义不时中也君子要多识前言徃行以畜其德者以其看得前言徃行熟则自能比物丑类亦能见得时中
尹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所失者小故也大人随事而顺理因时而处宜
孟子曰中也养不中章
尹曰养之者不使渐乎不善孟子勉人以教育也
孟子曰人有不为也章
或问伊川曰人有不为然后可以有为先生曰此只是有所择之人能择其可为不可为也才有所不为便可以有为也若无所不为岂能有为耶
横渠曰有所不为而后可以有为不为不仁则可以为仁不为不义则可以为义
杨曰舜在侧微尧举之试之卒以天下授之而不疑观其所施设其才其徳可谓大矣宜非深山之中所能乆处而为舜者当尧未之知方且饭糗茹草若将终身若使它人有才气者虽不得时其能自已其功名之心乎以此见人必能不为然后能有为焉非有为之难其不为尤难矣只如伊尹耕于莘非汤三聘则必不起诸葛亮卧草卢非先主三顾亦必不起非要之也义当然也然则居亩之中而天下为己忧可也或不知消息盈虚之运犯分妄作岂正理哉尹曰有不为者知所择也唯能有所不为是以可以有为无所不为者安能有所为耶
孟子曰言人之不善章
尹曰言不可不慎
孟子曰仲尼不为己甚者章
杨曰圣人作处本分之外不加毫末故以孔子之圣孟子止言其不为己甚而已
尹曰己甚则失中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章
伊川曰孔子与恶人言故以逊辞免祸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此之谓也然而孔子未尝不欲仕但仕于阳虎之时则不可吾将仕矣未为非信也杨曰孔子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故孟子言大人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以发明孔子之意
尹曰主于义则信果在其中矣主于信果未必义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章
伊川曰保民如赤子此所以为大人谓不失婴儿之心不若保民如赤子为大
吕曰喜怒哀乐之未发则赤子之心当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以此心万物之变无所徃而非中矣先生曰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赤子之心发而未逹乎中若便谓之中是不识大本也 问杂説中以赤子之心为已发是否曰已发而去道未逺也曰大人不失赤子之心若何曰取其纯一近道也曰赤子之心与圣人之心若何曰圣人之心如明镜如止水
杨曰赤子之心发而未离大本也故言大人以此而已语化之则未也
尹曰赤子之心纯一无伪
孟子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章
伊川曰送死天下之至重人心苟能竭力尽此一事则可以当天下之大事养生人之常此相对而言若舜曾子养生笃至如此又安得不能当大事
尹曰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养生则人能勉至于送死则其诚可知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章
伊川曰造道深后虽闻常人语言至浅近事莫非义理
明道曰学要自得而已矣大扺学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有安排布置者皆非自得也 又曰学问闻之知之者皆不为得得者须黙识心通学者欲有所得须是笃诚烛理上知则頴悟自别其次须以义理涵养而得之 又曰学者须是潜心积虑优游涵养使之自得 又曰学者须敬守此心不可急廹当栽培深厚涵泳其间然后可以自得若急廹求之只是私已终不足以逹道 又曰既得后便须放开不然却只守明道曰学莫贵于自得得非外也故曰自得又曰觧义理若一向靠书册何由得居之安资之
深不惟自失兼亦悮人
尹曰深造然后可以自得道非自得则岂能左右逢原左右逢原则无所施而不可矣
孟子曰博学而详説之章
伊川曰孟子言四端处则欲扩而充之説约处则欲博学详説以反之于约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 又曰顔渊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此是顔渊称圣人最的当处既博之以文又约之以礼所谓博学而详説之将以反説约也博与约正相对圣人教人只此两字博是博学多识多见多闻之谓约只是使之知要也
吕曰学以聚之不博则约不可得博学而详説之将以反説约也为学之道造约为功约即诚也不能至是则多闻多见徒足以饰口耳而已语诚则未也谢曰由博以知约犹知四方而而识中央也
杨曰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孟子曰博学而详説之将以反説约也世之学者欲以雕绘组织为工夸多鬬靡以资见闻而已故摭其华不茹其实未尝畜德而反约也彼亦乌用学为哉 又云雄云多闻守之以约多见守之以卓其言终有病与孟子之言异矣盖博学详説所以趋约至于约则其道得也谓之守以约卓于多闻多见之中将何以为约卓而守之乎见得此理分明然后知孟子之后其道不传知孟子所谓天下可运之于掌为不妄尹曰与顔子称孔子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同意
孟子曰以善服人者章
横渠曰以善服人者要得以善胜人也以善养人者凡教之养之者养人也
吕曰古之君子养人以善而不厚望于人故人得罪于君子心服焉今之君子不以善养人而责人也深故愈深而人莫之服
尹曰以王霸言之霸者服人者也王者养人者也此王霸之所以异
孟子曰言无实不祥章
伊川曰不祥凶也君子好成物故吉小人好败物故凶
尹曰言之不祥莫大于蔽贤
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章
尹曰是以学者必自本而徃
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章
或问伊川曰人与禽兽甚悬絶矣孟子言此者莫是只在去之存之上有不同处否先生曰固是人只有个天理却不能存得更做甚人也泰山孙明复有诗云人亦天地一物尔饥食渴饮无休时若非道义充其腹何异鸟兽安须眉上面説人与万物皆生于天地意下面二句如此或曰退之杂説有云人有貌如牛首蛇形鸟喙而心不同焉可谓之非人乎即有顔如渥丹者其貌则人其心则禽兽又恶可谓之人也此意如何曰某不尽记其文然人只要存一个天理 又曰舜明于庻物察于人伦然后由仁义行
明道先生曰介甫只是説道云我知有个道如此如此只它説道时已与道离它不知道只説道时便不是道也有道者亦自分明只作寻常本分事説了孟子言尧舜性之舜由仁义行岂不是寻常説话至于易只道个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则和性字由字也不须道自已分明阴阳刚柔仁义只是此一个道理横渠曰明庻物察人伦然后能精义致用性其仁而行又曰别生分类孟子所谓明庻物察人伦者与又曰明庻物察人伦庻物庻事也明庻物须要旁用人伦道之大原也明察之言不甚异明庻物察人伦皆穷理也既知明理但知顺理而行而未尝有意以为仁义仁义之名但人名其行耳如天春夏秋冬何尝有此名亦人名之尔
尹曰存之者君子也存者圣人也君子所存存天理也由仁义行存者能之
孟子曰禹恶防酒章
伊川曰文王望至治之道而未之见若曰民虽使至治止由之而已安知圣人二南以天子在上诸侯善化及民安得未之治其有不合周公之心固无此设若有不合者周公之心必如是勤劳 又曰望道而未之见言文王视民如伤以纣在上望天下有道而未之见汤执中武王不泄迩非谓武王不执中汤却泄迩盖各因一件事言之人谓各举其最盛者非也圣人亦无不盛 又曰文王望道未之见谓望天下有治道太平而未得见也武王不泄迩不忘逺者谓逺迩之人之事
横渠曰立贤无方此汤所以公天下而不疑思兼三王周公所以于其身望道而必吾见也 又曰汤放桀有惭徳而不敢赦执中之难如是天下有道而已在己在人不见其间也立贤无方也如是 又曰望道而未之见望太平也
尹曰周公大圣人也宜若无思观其辅成王以措诸事业其勤若此然则为学者岂可以不思思无邪而已曰不思者妄矣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亾章
伊川曰王者之诗亾雅亾政教号令不及于天下横渠曰其义则窃取以明褒贬
杨曰王者迹熄而诗亾诗亾然后春秋作春秋之时诗非尽亡也黍离降而为国风则雅之诗亡矣雅亡则无政春秋所为作也然孔子述而不作窃比于老彭而孟子曰孔子作春秋何也盖当是时周虽未亡所存者位号而已庆赏刑威不行焉孔子以一字为褒贬以代刑赏前此未有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故谓之作然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窃取之是亦述之而已 又曰春秋始于隠公其説纷纷无定论孟子有言王者之迹熄而诗亾诗亾然后春秋作据平王之崩在隠公之三年也则隠公即位实在平王之时自幽王为犬戎所灭而平王立于是东迁当是时黍离降而为国风则王者之诗亡矣此春秋所以作也
伊曰孔子作春秋亦以史之文载当时之事也而其义则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
孟子曰君子之泽章
伊川曰君子小人泽及五世者善恶皆及后世也又曰五世依约君子小人在上为政其流泽三四世不已五世而后斩当时门人只知辟杨墨为孟子之功故孟子发此一説以推尊孔子之道言予未得为孔子徒也孔子流泽至此未五世其泽尚在于人予则私善于人而已
杨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盖人之于亲四世而缌服穷六世而亲属竭服穷则遗泽寖微矣故五世而斩此古今之常理也
尹曰臣闻之师程颐曰孔子流泽至孟子时未及五世其泽犹在夫人也孟子推尊孔子而不敢比其泽故曰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但能私善乎人而已
孟子曰可以取章
或问伊川曰可以取可以无取天下有两可之事乎先生曰有之如朋友之馈是可取也然已自可足是不可取也才取之便伤亷也曰取伤亷固不可然与伤惠何害曰是有害于惠也可以与然却不可无与若与之时财或不赡却于合当与者无可与之且博施济众固圣人所欲然却五十者方衣帛七十者方食肉如使四十者衣帛五十者食肉岂不更好然力不可以给合当衣帛食肉者便不足也所以伤惠王彦辅曰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夫人之于死也何以知其可不可哉盖视义为去就耳死生之际惟义所在则义所以对死者也明道先生闻而语之曰不然义无对
杨曰若使死可以救世则虽死不足恤然岂有杀贤人君子之人而而能使天下治以死救天下乃君子分上常事不足怪然亦须死得是孟子曰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如必要以死任事为能外死生是乃以死生为大事者也未必能外死生
尹曰三者在可否之间则如何惟义为正
逢防学射于羿章
伊川曰学者不泥文义者又全背却逺去理会文义者又滞泥不通如子濯孺子为将之事孟子只取其不背师之意人须就上面理会事君之道如何也又如万章问舜完廪浚井事只答它大意人须要理会浚井如何出得来完廪又怎生下得来若此之学徒费心力 又曰庾公之斯遇子濯孺子虚发四矢甚无谓也国之安危在此一举则杀之可也舎之而无害于国权轻重可也何用虚发四矢乎
尹曰为取友而言
孟子曰西子蒙不洁章
尹曰戒人之丧善而勉之以自新也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章
明道答横渠书曰承教喻以定性未能不动犹累于外物颢窃以为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苟以外物为外牵已而从之是以已性为有内外也且以性为随物于外则当在外时何者为在内是有意于絶外诱而不知性之无内外也既以内外为二本则又乌可遽语定哉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扩然而大公物来而顺易曰贞吉悔亡憧憧徃来朋从尔思苟规规于外诱之除将见灭于东而生于西也非惟日之不足顾其端无穷不可得而除也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今以恶外物之心而求照无物之地是反鉴而索照也易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孟氏亦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与其非外而是内不若内外之两忘也两忘则澄然无事矣无事则定定则明明则尚何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以物之当喜圣人之怒以物之当怒以圣人之喜怒不系于心而系于物也是则圣人岂不于物哉乌得以从外者为非而更求在内者为是也今以自私用智之喜怒而视圣人喜怒之正为何如哉夫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亦可见外诱之不足恶而于道亦思过半矣道近求逺古人所非惟聪明裁之伊川曰天下之言性则故而已矣则语助也故者本如是者也今言天下万物之性必求其故者只是欲顺而不害之也故曰以利为本本欲利之也此章皆为智而发行其所无事也不凿也日至可坐而致亦只是不凿也 又曰故者以利为本故是本如此也才不利便害性利只是顺天下只有一个利孟子与周易所言一般只是后人趋着利有故孟子拔本塞源不肯言利其不信孟子者却道不合非利李觏是也其信者又直道不得近利人无利直是生不得安得无利且譬如椅子人坐此便安是利也如求安不已又要褥子以求温暖无所不为然后夺之于君夺之于父此是趋利之也利只是一个利只为人用得别 又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故者旧也言凡性之初未尝不以顺利为本谓之利者唯不害之谓也一章之义皆欲顺利而已已 又曰天下言性则故而已者言性当推其元本推其元本无伤其性也
横渠曰天下何思何虑行其所无事斯可矣
杨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告子曰生之谓性是也列子曰生于陵而安于陵故也生之谓性气质之性也君子不谓之性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禹之治水因其势而利道之行其所无事是也不知行其所无事而用私智之凿是以故灭命也所谓命者列子谓不知吾所以然而然是也苟求其以利为本则虽天之高星辰之逺千载之日至可坐而致也尹曰故者素也利则顺而不害也智者则凿矣行其所无事则不凿也可坐而致不凿而已
公行子有子之丧章
尹曰惑于谄者以礼为简古今所同也
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章
横渠曰此亦妄人也是以义断在圣人如天地涵容但哀矜而已伊川曰自反而忠而横逆者犹若是君子曰又何难焉此一事已处了若圣人哀矜又别一事
尹曰忠恕而已矣
禹稷当平世章
伊川曰记曰君子而时中如三过其门而不入在禹稷之世为中若在陋巷则不中矣居陋巷在顔子之时为中三过其门而不入则非中矣故曰禹稷顔子易地则皆然
横渠曰禹稷顔回同道易地皆然顔子固可以为禹稷之事顔子不伐善不施劳是禹稷之事也顔子勿用者也顔子当禹稷之时禹后当顔子之世处与不处此则更观人临时志何如也虽同其人出处有不同然当平世贤者自显天子岂有弃顔子而不用同室郷邻之别有责无责之异耳孔顔出处自异当乱世徳性未成则人亦尚未信苟出则妄动也孔子其时德望天下已信之矣
杨氏畣陈莹中书曰每读孟子观其论墨子苟利天下虽摩顶放踵为之未尝不悯其为人也原其心岂有它哉盖亦施不欲狭济不欲寡而已此与世之横目自营者固不可同日议也而孟子力攻之至比禽兽孟子岂责人已甚乎盖君子所以施诸身措之天下各欲当其可而已禹思天下之溺犹已溺之稷思天下之饥犹已饥之过门不入弗子其子至胼胝手足而不为病君子不谓之过顔渊在陋巷饭疏饮水终日如愚人然君子不谓之不及盖禹稷被髪缨冠而徃救之者也顔渊闭戸者也故孟子曰易地则皆然若顔渊禹稷不当其可则是杨墨而已君子不与也此古人之様辙章章明矣今公卿大夫比肩在上则天下有任其责者自惟愚鄙无所用于世虽闭戸可也故不敢出位冒天下之责而任之以贻身忧非忘天下也循古様辙而已若谓不辞一身之有过愿成来者之无过窃意贤智者过之则道终不明不行矣而欲来者之无过或恐未能也 问正心诚意如何便可以平天下曰后世自是无人正心若正得心其效自然如此此心一念之间毫髪有差便是不正要得常正除非圣人始得且如吾辈还敢便道得自已心得其正否此须是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能体所谓中于喜怒哀乐己发之后能得所谓和致中和则天地可位万物可育其于平天下何有因论孟子直以禹稷比方顔子只顔子在陋巷时如禹稷事业便可为之无难若正心诚意不足以平天下则禹稷功业巍巍如此如顔子者如何做得 又曰知合内外之道则顔子禹稷之所同可见盖自诚意正心推之至于可以平天下此内外之道所以合也故观其诚意正心则知天下由是而平观其天下平则知非意诚心正不能也兹乃禹稷顔回之所以同也尹曰当其可之谓时前圣后圣其心一也故其所遇皆尽善也 问禹稷顔回同道窃意顔子言志愿无伐善无施劳观禹焦劳于外稷躬稼与顔渊无施劳同禹不矜不伐稷自谓便人与顔子无伐善同如何曰不须如此説禹稷顔渊同道谓穷逹虽异其道则同也若如此説只是事也非道也
公都子曰匡章章
伊川曰责善之道要使诚有余而言不足如此则于人有益而在我者无自辱矣
杨曰章子之不孝孟子非取之也特哀其志而不与之絶耳而或者乃独责其反于舜使其行合于舜则是圣人之徒也孟子固当进而友之岂独礼貎之而不絶与夫原壤登木而歌亦可谓不孝矣孔子犹不弃之若章子者不亦可也
尹曰苟无孟子则章子之不幸何以自辨哉天下以私论人者悉皆然也故臣于人之幸不幸之际未尝不深叹而屡嗟焉
曾子居武城章
尹曰或逺害或死难其事不同者所处之地不同也君子之心不系于利害惟其是而已故易地则皆能为之
储子曰王使人瞷夫子章
杨曰圣人人伦之至也岂有异于人乎哉尧舜之道曰孝弟不过行止疾徐而已皆人所日用而昧者不知也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日出而作晦而息无非道者譬之莫不饮食而知味者鲜矣推是而求之则尧舜与人同其可知也已然而为是道者必先乎明善然后知所以为善也明善在致知致知在格物号物之多至于万则物盖有不可胜穷者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诗云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凡形色之具于吾身者无非物也而各有则焉反而求之则天下之理得矣由是而通天下之志类万物之情参天地之化其则不逺矣
尹曰当时之君所见如此宜乎不能知孟子也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章
尹曰妻妾犹不能欺而况他人乎以骄妻妾之心而骄他人其无耻则一揆
孟子精义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九
宋 朱子 撰
万章章句上
万章问曰舜徃于田章
杨曰孟子言舜之怨慕非深知舜之心不能及此据舜惟患不顺于父母不谓其尽孝也凯风之诗曰母氏圣善我无令人孝子之事亲如此此孔子所以取之也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若乃自以为能则失之矣 又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盖人少则慕父母而鲜能终身慕因物有迁也故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舜生三十征庸至五十则是数者具有之矣而不足以解忧惟顺父母为足以解忧则终身慕可知矣而言五十而慕者以此也
尹曰舜之号泣无以解忧故也人悦之好色富贵不足以解忧非尽性则不能也
万章问曰诗云娶妻如之何章
伊川曰舜不告而娶须是识得舜意若使舜便不告而娶固不可其父顽过时不为娶尧去治之尧命瞽使舜娶舜虽不告尧固告之矣尧之告之也以君治之而已今之官府治人之私者亦多然而象欲以杀舜为事尧奚为不治盖象之杀舜无可见之迹发人隠匿而治之非尧也 又曰孟子言舜完廪浚井之説恐未必有此事论其理而已矣尧在上而使百官事舜于畆亩之中岂容象得以杀兄而使二嫂治其栖乎学孟子者以意逆志可也问圣人与天道何异曰无异圣人可杀否曰圣人智足以周身安可杀也只如今有智虑人已害他不得况于圣人曰昔瞽瞍使舜完廪浚井舜知其欲杀已而逃之乎曰本无此事此是万章所传闻孟子更不能理会这下事且只説舜心也如下文言琴朕干戈朕二嫂使治朕栖尧为天子安有是事 又曰象忧亦忧象喜亦喜盖人情天理于是为至舜之于象周公之于管叔其用心一也
横渠曰象忧喜舜亦忧喜所过者化也与人为善也隐恶者也所觉者先也 又曰好问好察迩言隠恶善与人为善象忧亦忧象喜亦喜皆行其所无事也过化也不藏怒不宿怨也
游曰告而娶义之小者也废人之大伦罪之大者也瞽瞍之顽告则不得娶舜知之宜审矣故受不告之名而不忍陷父于废大伦之罪如必先告俟其不从然后违之则是重拂其亲之意而反彰其恶也故其不告君子以为犹告
杨曰读书须看古人立意所发明者何事不可只于言上理防如万章问象日以杀舜为事孟子畣舜所以处之之道其意在説圣人诚信无伪此尤不可不知若从枝叶上理会只如象欲使二嫂治朕栖之语此岂可信尧在上不容有如此等人若或有之不知则已然尧于舜既以女妻之其弟如此岂有不知知则治之矣 又曰孟子称舜象忧亦忧象喜亦喜此语最宜味之夫舜之意惟恐不获于象也则象喜舜自喜夫岂有伪乎是以谓之不藏怒不宿怨 问象日以杀舜为事而舜终不为所杀何也曰尧在上天下岂容有杀兄者乎此语自是万章所传之谬据书所载但云象傲而已观万章之言傲何足以尽之其言杀舜之时尧已妻之二女又使其子九男百官皆事舜于畎亩之中象必不敢但万章所问其大意不在此故孟子当时亦不暇辨
尹曰臣观此一章人情天理于是为至
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章
尹曰圣人之心一言以蔽曰公而已矣常人作为以求之则有差焉不可不知也
咸丘防问曰语云盛徳之士章
伊川曰不以文害辞文文字之文举一字是文成句是辞诗不可为解一字不行却迁就他説如有周不显自是作文当如此
尹曰万物纷处则见诸天众言殽乱则折诸圣微孟子孰能考其实而知其正哉
万章曰尭以天下与舜章
尹曰尧不能以天下私与舜非孟子不足以识之天视自我民视天聼自我民听诚哉是言也后世以天人为二道者岂穷理者哉
万章问曰人有言至于禹而徳衰章
伊川曰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致便是天理司马迁以私意妄窥天道而论伯夷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若伯夷者可谓善人非耶天道甚大安可以一人之故妄意窥测如曰顔何为而夭跖何为而寿皆指一人计较之理非知天也 又曰霍光废昌邑其始乃光之罪当时不合立之只被见是武帝孙担当不过须立之也此又与伊尹立太甲不同也伊尹知太甲必能思庸故放之桐三年当时汤既崩太丁未立而死外丙方二嵗仲壬方四歳故须立太甲也太甲又有思庸之资若无是质伊尹亦不立也史记以孟子二年四年之言遂言汤崩六年之后太甲方立不知年只是歳字顷吕望之曾问及此亦曾説与他后来又看礼见王廵狩问百年者益知书亦称嵗为年二年四年之説纵别无可证理亦必然且看尚书分明説成汤既没太甲元年又看王徂桐宫居忧三年终能思庸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可知凡文字理是后不必引证
杨曰孟子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唐虞禅夏后殷周继皆天也圣人何容心哉奉天而已横渠先生曰舜之孝武王之武皆不幸也征伐岂其所欲哉不得已焉耳而曰未尽善也帝王之号亦因时而已皆非有心迹之异也
尹曰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唯孟子识之故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舜与益相去久逺其子之贤不肖非人之所能为也知前圣之心者无如孔子继孔子者孟子而已
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章
明道曰我天民之先觉者谓我乃天生此民中尽得民道而先觉者也既为先觉之民岂可不觉其未觉者及彼之觉亦非分我之所有以予之皆彼自有此义理我但能觉之而已 又曰天民之先觉譬之皆睡他人未觉来以我先觉故摇摆其未觉者亦使之觉及其觉也元无少欠盖亦未尝有所増加也适一般尔天民云者盖是全尽得天生斯民底事业天之生斯民也将以斯道觉斯民盖言天生此民将以此道觉此民则元无少欠亦无増加未尝不足逺可行于天下者谓其全尽天之生民之理其术亦足以治天下国家故也或问伊川释氏有一宿觉言下觉之説如何曰何必浮图孟子尝言觉字矣曰以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知是知此事觉是觉于理古人云共君一夜语胜读十年书若于言下即悟何啻读十年书 又曰君子之学则使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而老子以为非以明民将以愚之其亦自贼其性与
明道曰伊尹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释氏之云觉甚底是觉斯道甚底是觉斯民吕曰伊尹知道之在我当使天下均被其泽不知时之不可以有为不见治乱之有间所谓先觉者觉其在我者尔五就汤桀其无伤于先觉乎 又曰孟子言伊尹圣之任匹夫匹妇有不被其泽若已推而纳诸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然又未及圣人之大成者岂非圣人之忧天下不如是乎盖亦有命无必而已如五就汤桀孔子之所以不为今学者任道之心不可不如伊尹视天下不得其所与失其性若有疾痛在身未有不求其所以治者其得志不得志则亦有命如疾不可不治愈不愈则有命存焉杨曰夫盈天地之间孰非道乎道而可离则道有在矣譬之四方有定位焉适东则离乎西适南则离乎北斯则可离也若夫无适而非道则乌得而离耶故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耳目之所视聴手足之所举履无非道者百姓所以日用而不知也伊尹耕于莘之野以乐尭舜之道夫尧舜之道岂有物可玩而乐之乎即耕于有莘之野是已此农夫田父之所日用者而伊尹之乐有在乎是若伊尹则所谓知之者也 又曰尧舜之道岂逺乎哉孝弟而已矣弟不弟乃在乎行止疾徐之间人病不求耳伊尹乐尧舜之道即耕于有莘之野是以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无非道也孔子之相师亦道也百姓日用而不知耳知之则无适而非道也 又曰一介之与万钟若论利则有多寡若论义其理一也伊尹惟能一介知所取与故能乐之以天下弗顾系马千驷弗视自后世观之则一介不以与人为太吝一介不以取诸人为太洁然君子之取与适于义而已予之啬取之微虽若不足道矣然苟害于义又何多寡之间乎孔子于公西赤之富不恤其请于原宪之贫不许其辞此知所予者也孟子言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盖知所取者也 又曰伊尹独不言风者伊尹泽及天下故不言风也 又曰道一而已矣人心之所同然无二致也圣人先得人心之所同然者故伊尹曰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众人特梦而未始觉耳而伊尹以斯道觉斯民非外袭而取之以予民也特觉之而已矣
尹曰宜乎君子之所为众人不识也
万章问曰或谓孔子章
伊川曰孔子既知桓魋不能害已又却防服过宋舜既见象之将杀已而又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国祚长短自有命数人君何用汲汲求治禹稷救饥溺者过门不入非不饥溺而死者自有命又却救之如此其急数者之事何故如此须思量到道并行而不相悖处可也【今且説圣人非不知命然于人事不得不尽此説未是】 又曰人之于患难只有一个处置尽人谋之后却须泰然处之有人遇一事则心心念念不肯舍毕竟何益若不会处置了放下便是无义无命也
吕曰辞受有义得不得有命皆理之所必然有命有义是有可得可受之理故舜可以受尭之天下无命无义是无可得可受之理故孔子不主弥子以受衞卿二者义命有自合之理无从而间焉有义无命虽有可受之义而无可得之命究其理安得而受之是谓义合于命故益避启而不受禹之天下有命无义虽有可得之命而无可受之义亦安得而受之是谓命合于义故中国授室养弟子以万钟为孟子之所辞二者义命有正合之理时中而已焉
杨曰义命常相随无义则无命也
尹曰观近臣以其所主观逺臣以其所为主此不易之论万世之法也万章亲炙孟子犹于或説有疑焉乌在其知义命哉去圣愈逺邪説异论盖不止于此矣
万章问曰或曰百里奚章
尹曰当是时也好事者之论大率类此盖以其不正之心度圣贤故也
孟子精义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十
宋 朱子 撰
万章章句下
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章
伊川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乆则乆可以速则速此皆时也未尝不合乎中故曰君子而时中又曰夷惠之行未必如此且如孔子言不念旧恶怨是用希则伯夷之度量可知若使伯夷之清既如此又使念旧恶则除是抱石沉河孟子所言只是推而言之未必至如此然圣人于道防其始不得不如是之严如此而犹有流者夷惠之行不已其流必至于孟子所论夷是圣人极清处惠是圣人极和处圣人则兼之而时出之清和何至于偏其流则必有害至于言伊尹始在亩五就汤五就桀三聘幡然而从岂不是时然后来见其以天下自任故以为圣人之任
问伊尹出处合于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而不得为圣之时何也明道曰终是任的意思在伊川又曰金声而玉振之此孟子为学者言终始之义也乐之作始以金奏而以玉声终之诗曰依我磬声是也始如致知智之事也行所知而至其极圣人事也易曰知至至之知终终之是也 又曰知至则当至之知终则当遂终之须以知为本知之深则行之必至之有知之而不能行知而不能行只是知得浅饥而不食乌喙人不蹈水火只是知人为不义只为不知知至而至之知几之事故可与几知终而终之故可与存义知至是致知博学明辨审问慎思皆致知知至之事笃行便行是终之如始条理终条理因其始条理故能终条理犹和至则能终之
横渠曰无所杂者清之极无所异者和之极勉而清非圣人之清勉而和非圣人之和所谓圣人不勉不思焉者也勉盖未能安也思盖未能有也 又曰清为异物和为狥物 又曰圣之时当其可之谓时取时中也可以行可以止此出处之时也至于语言动作皆有时也又曰知金和而玉节之则不过知运而贞一之则不流
杨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然燔肉不至不脱冕而行何迟迟之有曰孔子之欲去鲁也久矣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苟去故迟迟其行也燔肉不至则得以微罪行矣过此复无辞以去故不税冕而行非速也 又曰伯夷柳下惠道不行于天下而流风足以泽世垂后而已故百世而下有闻风而起者伊尹德被生民功施后世夫子自生民以来未之有矣门人谓贤于尧舜则其流风不足道也问始条理者知之事终条理者圣之事夫仁且智斯之谓圣今以圣之事或不足于智何也曰圣则具仁智矣但此发明中处乃智之事圣则其所至也未必皆中曰孟子曰智之于贤者则智但可语贤者若大而化之则虽智而忘其智矣如所谓从容中道从心所欲不逾矩智何足以名之耶曰如伊尹伯夷柳下惠只于清任和处中其他则未必皆中则其智容有所不周矣曰智便是用处否曰用智非所以言圣人若曰行其所无事则由智行非行智者也曰如此却是以智为妙矣曰圣人之于智见无全牛万理洞开即便是从容处岂不谓之妙若伯夷伊尹柳下惠于清任和处已至圣人但其他处未必能中其至与孔子同而其中与孔子异只为不能无偏故也若隘与不恭其所偏也与 又曰王氏言圣人所以大过人者盖能以身救天下之耳昔伊尹之任其弊多进而寡退苟得而害义故伯夷出而救之伯夷之清其弊多退而寡进亷而复刻故柳下惠出而救之柳下惠之和其弊多污而寡洁恶异而尚同故孔子出而救之是故伯夷不清不足以救伊尹之任柳下惠不和不足以救伯夷之清此三人者因时之偏而救之非天下之中道也故久必至孔子之时三圣人之各极于天下故孔子集其行而大成万世之法然后圣人之道无其所以无者岂孔子一人之力哉四人者相为终始也使三圣人者当孔子之时皆足以为孔子矣为此説者何不思之甚耶由汤至于文王之时五百有余歳其间圣贤之君六七作其成就人才之众至其衰世犹有存者使伊尹有弊当时独无以革之乎由周至于战国之际又五百有余嵗文武周公之化不为不深使伯夷之至是犹在则周之圣人所谓一道徳以同俗者殆无补于世而独俟一柳下惠耶况孔子去柳下惠未逺若柳下惠能矫伯夷之清使天下从之其不应继踵而作而孔子救之又何其遽耶且孔子之时荷蒉荷蓧接舆沮溺之流必退者尚多也则柳下惠之所为是果何益乎故为圣人救之説者是亦不思而已矣伊尹固圣人之任者然以为必于进则不可也汤三使徃聘之然后幡然而就汤不然将不从其聘矣则伊尹之不必进可见伯夷固圣人之清者然以为必于退则不可也方其避纣居于海滨以待天下之清闻西伯善养老者则归之则伯夷之不必退亦可见若柳下惠孔子葢以谓直道而事人孟子亦称其不以三公易其介夫亦岂以同为和乎由是观之其果何自而得之耶若曰孔子之道所以无者四人者相为终始使三圣人当孔子之时亦皆足以为孔子此尤不可孟子曰伯夷伊尹不同道又曰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而伯夷伊尹不足以班之而其所谓同者不过得百里之地而君之则皆能以朝诸侯一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而已彼为任为清为和一节之至于圣人者也其可以为孔子乎夫以三子为圣人者孟子发之也而孟子之言其辨如彼今释孟子之言安得强为之説乎虽然此孟子之言也学者于圣人又当自有所见纵得孟子之防安与吾事 问使伯夷居汤之世就汤之聘乎曰安得而不就然则汤使之就桀则就之乎曰否何以知其然曰伯夷闻文王作兴则归之宜其就汤之聘然而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使之事桀盖有所不屑矣然则其果相汤也肯伐桀乎曰至天下共叛之桀为独夫伯夷伐之亦何恤哉
尹曰孔子集大成或清或任或和也金声则有隆杀玉振则始终如一始条理者犹可以用智终条理则智不容于其间矣譬夫射逺焉至者可以谓之力中者非力也中者未必能逺逺者力也
北宫锜问曰周室班爵禄也章
明道曰孟子之时去先王为未逺其学比后世为尤详又载籍未经秦火然而班爵禄之制已不闻其详今之礼书皆掇拾于煨烬之余而多出于汉儒一时之傅会奈何欲尽信而曲为之辞乎然则其事固不可一二追复矣
尹曰当孟子之时周室之制固已不见其籍矣而况继之以秦火之后哉
万章问曰敢问友章
横渠曰献子忘其势五人者忘人之势不资其势而利其有然后能忘人之势若五人者有献子之家则反为献子之所贱矣
尹曰尧之尊亲真所谓尊亲也【亲疑当作贤】
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章
尹曰不闻孟子之义则自好者为于陵仲子而已圣贤辞受进退惟义所在
孟子曰仕非为贫也章
或问伊川曰圣人有为贫而仕者否先生曰孔子为乗田委吏是也又问或云乗田委吏非为贫为之兆也先生曰乗田委利却不是为兆为鲁司宼便是为兆先生因言近煞有人以此相勉某答云待饥饿不能出门戸时当别相度
杨曰古之为贫者岂特耕稼陶渔而已乎胶鬲起于鱼盐百里奚起于市苟不失义虽贾侩可为也然君子亦任其力之所能堪不强其力之所不能任今使吾徒耕稼能之乎不能也使之陶渔能之乎不能也使与市人交易逐什一于锥刀之末能之乎不能也舎是数者不能则将坐待为沟中瘠耳而可也不然则未免有求于人如墦间之为也与其屈已以求人孰若以义受禄于吾君之为安乎故君子之仕有时而为贫古人有之简兮之诗是也孟子岂虗语哉尹曰为贫者不可以居尊居尊者必欲以行道
万章曰士之不托诸侯章
杨曰周礼王燕则以膳夫为献主説者曰君臣之义不可以燕废曰是不然此孟子所谓养君子之道也礼受爵于君前则降而再拜燕所以待羣臣嘉宾也而使之有升降拜揖之劳是以犬马畜之矣故以膳夫为献主而王不自献酬焉是乃所以为养君子之道而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之义也
尹曰孔子之进退辞受言之备矣【孔子误】
万章曰敢问不见诸侯章
吕曰徃役义也徃见不义也人不我知则贱当役贵君子不耻役而世人耻之人知我则不肖当事贤君子耻见之而世人不耻也
君子进退去就之义孟子论之曲尽矣圣贤之所守盖如此【此条当系尹氏或属上文】
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章
尹曰是尚友也言所友毎愈进而愈上也是以论其世也言上有古人须当论其所遇之时如何不可一概而论也 又曰诵其诗读其书而不论其世则知之有不能尽
齐宣王问卿章
或问易位之事三仁于纣盍不行之乎杨曰但言其有此理也岂可以常为尝以伊尹之事观之信有之矣又问易位与去以思义言之否曰贵戚之卿无可去之理 又曰宣王问卿孟子则当以正对盖不直则道不见故也
尹曰事君有犯无隠孟子之言毎如此
问孟子此言岂不起后世强臣擅废立之事乎曰孟子此语所以警戒齐王聴谏欲其必聴故其言深切
孟子精义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巻十一
宋 朱子 撰
告子章句上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章
尹曰人性之无不善告子所不知也故孟子尝言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章
谢曰孟子论性善论之至也性非不可为不善但非性之至如水之就下搏击之非不可上但非水之性性虽可以为不善然善者依旧在观过斯知仁既是过那得仁然仁亦在
尹曰孟子传圣人之道而得其真髙出荀扬之上者知性故也
告子曰生之谓性章
明道曰告子云生之谓性则可凡天地所生之物须是谓之性皆谓之性则可于中却须分别牛之性马之性是他便只道一般如释氏説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如此则不可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者天降是于下万物流形各正性命者是所谓性也循其性而不失是所谓道也此亦通人物而言循性者马则为马之性又不做牛底性牛则为牛之性又不为马底性此所谓率性也人在天地之间与万物同流天防时分别出是人是物修道之谓敎此则专在人事以失其本性故修而求复之则入于学若元不失则何修之有是由仁义行也则是性已失故修之成性存存道义之门亦是万物各有成性存存亦是生生不已之意天只是以生为道 又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防而恶【后稷之幼克岐克嶷子越椒始生人知其必灭若敖氏之类】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才説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説性只是説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汚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逺固已渐浊有出而甚逺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故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敎也自天命以至于敎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伊川曰性相近习相远也性一也何以言相近曰此只是言气质之性如俗言性急性缓之类性安有缓急此言性者生之谓性也又问上智下愚不移是性否曰此是才须理会得性与才所以分处又问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是才否曰固是然此只是大纲説言中人以上可以与之説近上话中人以下不可与之説近上话也生之谓性凡言性处须看他立意如何且如言人性善性之本也生之谓性论其所禀也孔子曰性相近若论其本岂可言相近只论其所禀也告子所云固是为孟子问他他説便不是也 又曰犬牛人知所去就其性本同但限以形故不可使相更如隙中日光方圆不移其光一也惟所禀各异故生之谓性告子以为一孟子以为非也 又曰孟子言性当随文看不以告子生之谓性为不然者此亦性也被命受生之后谓之性尔故不同继之以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然不害为一若乃孟子之言善者乃极本穷源之性 问生之谓性与天命之谓性同乎曰性字不可一槩论生之谓性止训所禀受也天命之谓性此言性之理也今人言天性柔缓天性刚急俗言天成皆生来如此此训所禀受也若性之理也则无不善曰天者自然之理也 又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
横渠曰以生为性既不通昼夜之道且人与物等故告子之妄不可不抵 又曰性者万物之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惟大人为能尽其道是故立必俱立知必周知爱必兼爱成不独成彼自蔽塞而不知顺吾理者则亦末如之何矣 又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又曰人之刚柔缓急有才有不才气之偏也天本参和不偏养其气而反其本使之不偏则尽性而天矣 又曰告子言生之谓性然天地之性人为贵可一槩论之乎
杨曰人所资禀固有不同者若论其本则无不善盖一隂一阳之谓道隂阳无不善而人则受之以生故也然而善者其常也亦有时而恶矣犹人之生也气得其和则为安乐人及其有疾也以气不和而然也气不和非其常治之而使其和则反常矣其常者性也此孟子所以言性善也横渠説气质之性亦云人之性有刚柔缓急强弱昏明而已非谓天地之性然也今夫水清者其常然也至于汨浊则沙泥混之矣沙泥既去其清者自若也是故君子于气质之性必有以变之其澄浊而求清之义与
尹曰生之谓性者自其所禀而言之也告子谓生之谓性则是也及乎孟子复问之则其言非矣
告子曰食色性也章
尹曰告子以为仁内义外不亦异哉学者不知大本而妄论若此者多矣无孟子后世何所承乎
孟季子问公都子章
伊川曰敬立而内直义形而外方义形于外非在外也
杨曰易曰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夫尽其诚心而无伪焉所谓直也若施之于事则厚薄隆杀一定而不可易为有方矣敬与义本无二所主者敬而义则自此出焉故有内外之辨其实义亦敬也故公都子曰行吾敬而已
尹曰不识大本不足以议道识则不足为难矣
公都子曰告子曰章
问孔孟言性不同如何伊川曰孟子言性之善是性之本孔子言性相近谓其禀受处不相远也人性皆善所以善者于四端之情可见故孟子曰是岂人之情也哉至于不能顺其情而悖天理则流而至于恶故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若顺也又问才出于气否曰气清则才善气浊则才恶禀得至清之气生者为圣人禀得至浊之气生者为愚人如韩愈所言公都子所问之人是也然此论生知之圣人若夫学而知之气无清浊皆可至于善而复性之本所谓尧舜性之是生知也汤武反之是学而知也孔子所言上智下愚不移亦无不移之理所以不移只有二自暴自弃是也又问如何是才曰如材植是也譬如木曲直者性也可以为轮辕可以为梁栋可以为榱桷者才也今人説有才乃是言才之美者也才乃人之资质循性修之虽至恶可胜而为善又问性如何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则无往而不善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又问佛説性如何曰佛亦是説本善只不合将才做缘习 又问伊川云性无不善才有善不善扬雄韩愈皆説着才然观孟子意却似才亦无有不善及言所以不善处只是云舍则失之不肯言所禀时有不善之才如云非天之降才尔殊是不善不在才但以遇凶岁陷溺之耳又观牛山之木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才焉此岂山之性是山之性未尝无才只为斧斤牛羊害之耳又云人见其禽兽也以为未尝有才焉是岂人之情也哉所以无才者只为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耳又云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为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则是以情观之而才未尝不善观此数处切疑才是一个为善之资譬如作一器械须是有器械才料方可为也如云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也则四端者便是为善之才所以不善者以不能尽此四端之才也观孟子之意似言性情才三者皆无不善亦不肯于所禀处説不善今谓才有善不善何也或云善之地便是性欲为善便是情能为善便是才如何伊川云上智下愚便是才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亦是才然孟子只云非才之罪者盖公都子正问性善孟子且答他正意不暇一一辨之又恐失其本意如万章问象杀舜事夫尧已妻之二女迭为宾主当是时已自近君岂复有完廪浚井之事象欲使二嫂治栖当是时尧在上象还自度得道杀却舜取其二女尧便了得否必无此事然孟子未暇与辨且答这下意 又曰性出于天才出于气气清则才清气浊则才浊譬犹木焉曲直者性也可以为梁栋可以为榱桷者才也才则有善有不善性则无不善惟上智与下愚不移非谓不可移也而有不移之理所以不移者只有两般为自暴自弃不肯学也使其肯学不自暴自弃安有不移哉 又曰性无不善其所以不善者才也受于天之谓性禀于气之谓才才之善不善由气之有偏正也乃若其性则无不善矣今夫木之曲直其性也或以为车或以为轮其才也然而才之不善亦可以变之在养其气以复其善尔故能持其志养其气亦可以为善故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惟自暴自弃则不可与为善 又曰若其情则可以为善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此言人陷溺其心者非关才事才犹言才料曲可以为轮直可以为梁栋若是毁凿壊了岂关才事下面不是説人皆有四者之心或曰人材有美恶岂可言非才之罪曰才有美恶者是举天下之言也若説一人之才如因富岁而赖因凶岁而暴岂才质之本然耶 又曰称性之善谓之道道与性一也以性之善如此故谓之性善性之本谓之命性之自然者谓之天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凡此数者皆一也圣人因事以制名故不同若此而后之学者随文析义求竒异之説而去圣人之意远矣 又曰自性而行皆善也圣人因其善也则为仁义礼智信以名之以其施之之不同也故为五者以别之合而言之皆道别而言之亦皆道也舍此而行是悖其性也是悖其道也与五者异其亦弗学欤其亦未体其性也欤其亦不知道之所存欤
明道曰仁者公也人此者也义者宜也权量轻重之极礼者别也【别定分】知者知也信者有此者也万物皆有信此五常性也若夫恻隐之类皆情也凡动者之谓情性者自然完具信只是有此因不信然后见故四端不言信 又曰禀于天者为性感为情动为心质干是才 又曰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彞好是懿德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彞也故好是懿德万物皆有理顺之则易逆之则难各循其理何劳于己力哉
伊川曰杞柳荀子之説也湍水扬子之説也 又曰扬子无自得者也故其言蔓衍而不断优柔而不决其论性则曰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荀子悖圣人者也故列孟子于十二子而谓人之性恶性果恶耶圣人何能反其性以至于斯耶 又曰韩退之説叔向之毋闻杨食我之生知其必灭宗此无足怪其始便禀得恶气便有灭宗之理所以闻其声而知之也使其能学以胜其气复其性可以无此患
横渠曰孟子之言性情才皆一也亦观其文势如何情未必为恶哀乐喜怒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不中节则谓恶
杨曰孟子七篇之书其要道性善而已湍水之説孟子固尝辨之不可与性善混为一説明矣而论者欲一之皆未究其所以也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惟上智与下愚不移言相近则不可谓一孟子论白羽之白与白雪之白是也惟相近故以习而相远若叔鱼之生其母视之知其必以贿死若此类是生而恶也文王在母也母不忧既生也傅不勤既学也师不烦若此类是生而善也韩子不究其所以遂列为三品则失之矣是数説要之皆原于性善然后为得横渠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又曰德不胜气性命于气德胜其气性命于德斯言尽之更当深考也又曰学始于致知终于知止而止焉致知在格物物固不可胜穷也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诗云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凡形色之具于吾身无非物也而各有则焉目之于色耳之于声口鼻之于臭味接乎外而不得遁焉者其必有以也知其体物而不遗则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则物与吾一也其有能乱吾之知思而意其有不诚乎由是通天下之志类万物之情赞天地之化其则不远矣 又曰苏子曰性之有习习之有善恶譬如火之能熟与其能焚也孟子之所谓善得火之能熟者也是火之得其性者也荀子之所谓恶得火之能焚者也火之失其性者也夫天地之间有夫妇而后有父子此物之所同然也夫木以金尅之而火生焉木与火未尝相离盖母子之道也火无形丽木而有焉非焚之则火之用息矣何熟之有哉而谓熟者火之得其性焚之者火之失其性其察物也盖亦不审矣夫子思之学惟孟子之传得其宗异哉世儒之论也以为孟子道性善得子思之説而渐失之而轻为之议其亦不思之过与 又曰苏子曰道有不可以名言者古之圣人命之曰一寄之曰中子思因其语而广之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者天下之大本也和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子思之説既出而天下始知一与中在是矣孟子又推之以为性善之论性善之论出而一与中始枝矣信斯言也则一也者特道之有不可名言者耳中亦非道也道之寄而已所谓道者果何物也子思之言中和而已亦道之可以名言者也所谓一者安在哉且性善之论出而一与中何自而枝耶是必有説也学者更深考之则孟子苏氏之学是非得失必有不可诬者矣 又曰孟子引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曰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其释诗也于其本文加三四字而已而诗语自分明今之説诗者殊不知此
侯曰人性之善如木上达木之性也曲者中规直者中绳才也性之动便是情主宰便是心
尹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孟子所谓之性也至于善恶异趋贤愚异习岂其本然哉此诸子之惑也
孟子曰富岁子弟多赖章
或问心有善恶否伊川曰在天为命在义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有不善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譬如水只谓之水至于流而为派或行于东或行于西却谓之流也
明道曰人心之所同者何也谓理也义也何谓理何谓义学者当深思 又曰理义体用也
伊川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 又曰须知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玩理以养心如此盖人有小称意之事犹喜悦沦肌浃骨有春和意何况义理然穷理亦当知用心缓急但劳苦而不知悦处岂能养心
吕曰世之言性以似是之惑而反乱其真或以善恶不出于性则曰性无善或以习成为性则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或以气禀厚薄为性则曰有性善有性不善三者皆自其流而观之盖世人未尝知性也天之道虚而诚所以命于人者亦虚而诚故谓之性虚而不诚则荒唐而无征诚而不虚则多蔽于物而流于恶性者虽若未可以善恶名犹循其本以求之皆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不善是则虚而诚者善之所由出此孟子所以言性善也今夫麰麦皆可以为美实是不可言无善无不善也地有肥硗犹禀厚者恶有不能移禀薄者善亦不易以进非人十已百未足以若人故尧君而有象瞽父而有舜非性也雨露之养人事之不齐犹习之变化雨露之滋播种以时犹习善者也不滋不时犹习恶者习善则成善习恶则成恶性本相近而习相远故文武兴而好善幽厉兴而好暴亦非性也 又曰我心所同即天理天德孟子言同然者恐人有私意蔽之苟无私意我心即天心
谢曰尝问伊川先生养心莫善于寡欲此一句如何先生曰此一句浅近不如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最亲切有滋味然须是体察理义之悦我心眞个犹刍豢始得
尹曰知大本者无如孟子善论学者亦无如孟子故曰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又曰夫仁亦在熟之而已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章
问夜气如何伊川曰此只是言休息时气清耳至平旦之气未与事接亦清只如小儿读书早晨便记得也 又曰夜气之所存者良知也良能也苟扩而充之化旦昼之所害为夜气之所存然后可以至于圣人
或问明道曰每常遇事即能知操存之意无事时如何存养得熟曰古之人耳之于乐目之于礼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有戒动息皆有所养今皆废此独有义理之养心耳但存此涵养意乆则自熟矣敬以直内是涵养意言不庄不敬则鄙诈之心生矣貌不庄不敬则怠慢之心生矣
或问舍则亾心有亾何也伊川曰否此只是説心无形体才主着事时【先生以目视地】便在这里才过了便不见如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句亦须要人理防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也 问孟子言心出入无时如何曰心本无出入孟子只是据操舍言之又问人有逐物是心逐之否曰心则无出入矣逐物是欲 又曰人心縁境出入无时人亦不觉 问有言未感时知如何所寓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更怎生寻所寓只是有操之而已操之之道敬以直内也
范淳夫之女读孟子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语人曰孟子不识心心岂有出入伊川闻之曰此女虽不识孟子却能识心
杨曰古之学者视听言动无非礼所以操心也至于无故不彻琴瑟行则闻佩玉登车则闻和鸾盖皆欲收其放心不使惰慢邪僻之气得而入焉故曰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夫博奕非君子所为而云尔者以是可以收其放心尔
尹曰人之失其良心者类如此在养与不养而已
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章
伊川曰博奕小数不专心致志犹不可得况学道而悠悠可得乎仲尼言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又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不知圣人有甚事来廹切了抵死地如此文意不难会须是求其所以如此何故始得圣人固是生知犹如此説所以教人也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才説姑待来日便不可也
尹曰君子孤立而不专难乎为功也奕之小数不专心则不得而况于为善乎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章
吕曰死生贵贱贫富荣辱此众物者君子莫适就也君子心存目见惟义而已无是众物之纷纷也故所守至约无所往而不为义孟子谓舍生取义者乃喻未知者尔义在生则生义在死则死我之所知者义也何生死之择哉
尹曰一为外物所迁则失其本心所贵夫学者常不失其本心而已
孟子曰仁人心也章
问仁与心何异伊川曰心是所生仁是就事言曰若是则仁是心之用否曰固是若説仁者心之用则不可心譬如身四端如四支四支固是心所用只可谓身之四支如四端固具于心然亦未可便谓之心之用或曰譬如五谷之种必待阳气而生曰非是阳气发处却是情也心譬如谷种生之性便是仁也 又曰心至重鸡犬至轻鸡犬放则知求之心放则不知求岂爱其至轻而忘其至重哉弗思而已矣今世之人乐其所不当乐不乐其所当乐慕其所不当慕不慕其所当慕皆由不思轻重之分也 又曰放心谓心本善而流于不善是放也
明道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己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杨曰论语言仁皆仁之方也若正所谓仁则未之尝言也故曰子罕言利与命与仁要道得亲切唯孟子言仁人心也最为亲切
尹曰识心性之真而知学之要孟子之赐后学多矣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章
尹曰学者何所事乎心而已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章
尹曰所以养者后学犹不知也非为不知知之亦莫能养也
孟子曰人之于身也章
尹曰赵岐谓大者心志是也
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章
明道曰知性善以忠信为本此先立乎其大者尹曰其外不为物所引内则思而得之立乎其大者也大者不立其为小人也无疑矣
孟子曰有天爵者章
尹曰莫之贵而贵者故曰天待人而后得者故曰人颠倒错谬失其本心者皆丧天爵者也
孟子曰欲贵者章
伊川曰人人有贵于己者此其所以人皆可以为尧舜
尹曰是亦天爵之义在我者重则外物轻
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章
尹曰一日暴之十日寒之亦犹是也
孟子曰五谷者章
尹曰日新而不已则熟
孟子曰羿之敎人射章
尹曰不以法式则不可以语学尽法式然后可以至乎成其中其巧则成矣敎者不能与人中巧在夫学者勉与不勉耳
孟子精义巻十一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孟子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巻十二
宋 朱子 撰
告子章句下
任人有问屋庐子章
尹曰任人之所言者利害也孟子之所言者礼义也苟以利害言则何止乎重而已
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章
或曰人皆可以为尧舜则无仆伊川曰人皆可以为尧舜圣人所愿也其不为尧舜是所可贱也故以为仆 又曰君子之教人或引之或拒之各因其所亏者成之而已孟子之不受曹交以交未尝知道固在我而不在人也故使归而求之 或曰圣人之道知之甚难曰圣人之道安可以难易言圣人未尝言易以骄人之志亦未尝言难以阻人之进仲尼但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此言极有涵蓄意思孟子言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只下这一个岂字便露筋骨圣人之言不如此如下面说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余师这数句却说得好孔孟言有异处亦须自识得
杨曰夫道若大路行之则至故孟子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其为孝弟乃在行止疾徐之间非有甚髙难行之事皆夫妇之愚所与知者虽舜顔不能离此而为圣贤也百姓特日用而不知耳 又曰孟子之言精粗兼备其言甚近而妙义在焉如许大尧舜之道只于行止疾徐之间教人做了
尹曰道若大路人皆由之在为与不为而已
公孙丑问曰髙子曰章
伊川曰小弁之怨与舜别舜是自怨小弁直怨我辠伊何
尹曰疏之戚之至情也于亲而不用其情乌在其孝也
宋牼将之楚章
杨曰宋牼以利说秦楚使之罢兵以息两国之争其心未为过也然孟子力抵之盖君子之事君其说不可惟利之从苟惟利之从则人名所见者利而已被有轧吾谋者其说又利于我吾说必见屈矣故不若与之谈道理道理既明人自不能胜也所谓道理之谈孟子之仁义是也王霸之分其义利之间乎一毫为利则不足为王矣
尹曰当是时以利害诱说为能者多矣天下知利而不知义故孟子拔本塞源而救之其与人言也一断之以正而已
孟子居邹章
尹曰礼者宜而已
淳于髠曰先名实者章
伊川曰五就汤五就桀此伊尹后来事葢已出了则当以汤之心为心所以五就桀不得不如此
杨曰禹稷顔囘曾子子思易地则皆然故曰同道三圣人其行不同不可以易地故曰不同道虽不同其趋则同归于仁而已与商之三仁或去或不去同谓之仁其揆一也 问伊尹五就汤五就桀何也曰其就汤也以三聘之勤也其就桀也汤进之也然则何为事桀曰既就汤则当以汤之心为心汤岂有伐桀之意哉其不得已而伐之也人归之天命之耳方其进伊尹以事桀也葢欲其悔过迁善而已苟悔过迁善则吾北面而臣之固所愿也若汤初就伊尹即有伐桀之意而伊尹遂相之是以取天下为心也以取天下为心岂圣人之心哉
尹曰淳于髠未尝知仁而未尝识贤者宜乎其言若是
孟子曰五霸者章
尹曰孟子力陈五霸诸侯之罪与夫逢君之恶者当时莫知其罪也世衰道微非孟子其谁制之
鲁欲使愼子为将军章
杨曰此正孟子所谓是心足以王矣若曰以小易大则非其情以谓见牛未见羊而以羊易之乃所以为仁引之使知王政之可为也又如论王之好乐使之与百姓同乐论王之好勇好货好色而陈同之先王之事【疑】皆此类也
尹曰当时之君臣莫或知此天下所以纷纷而战争之不息也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章
伊川曰不可一朝居者孟子之时大伦乱若君听于臣父听于子动则弑君弑父须着变是不可一朝居也
尹曰不改其道而变其俗则终不可治
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章
白圭曰丹之治水也章
尹曰事不师古何以永世以治水治税之言观之白圭可谓妄人矣
孟子曰君子不亮章
伊川曰谅固执也与亮同古字通用孟子曰君子不亮恶乎执
尹曰君子所执者信也舍信则何所依据也
鲁欲使乐正子为政章
尹曰好善优于天下眞知言哉
陈子曰古之君子何如则仕章
尹曰士之仕也必归于正道听言为上礼貌次之至于免死则下矣
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章
明道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
尹曰困穷拂鬰能坚人之志而熟人之仁以安乐而失之者多矣
孟子曰敎亦多术矣章
明道曰孟子曰教人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敎诲之而已矣孔子不见孺悲所以深教诲之也
尹曰教者或抑或扬或与或不与各因其才而笃之故也
孟子精义巻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巻十三
宋 朱子 撰
尽心章句上
孟子曰尽其心者章
伊川曰心具天德心有不尽处便是天德处未能尽何缘知性知天尽己心则能尽人尽物与天地参赞化育赞【一本无赞字】则直养之而已 或问人之形体有限量心有限量否曰论心之形则安得无限量又问心之妙用有限量否曰自是人有限量以有限之形有限之气苟不通【一作用】之以道安得无限量孟子曰尽其心知其性心即性也在天为命在人为性论其所主为心其实只是一个道苟能通之于道又岂有限量天下更无性外之物若云有限量除是性外有物始得 又问尽心莫是我有恻隐羞恶如此之心能尽得便能知性否曰何必如此数只是尽心便了才数着便不尽【如数一百少却一便为不尽也】大抵禀于天曰性而所主在心才尽心即是知性知性即是知天矣 又曰尽其心者我自尽其心能尽心则自然知性知天矣如言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以序言之不得不然其实只能穷理便尽性至命也 或问事天如何曰奉顺之而已又问孟子言心性天只是一理否曰然自理言之谓之天自禀受言之谓之性自存诸人言之谓之心又问凡运用处是心否曰是意也问意是心之所发否曰有心而后有意 又曰心也性也天也非有异也 又曰横渠尝喻以心知天犹居京师往长安但知出西门便可到长安此犹是言作两处若要诚实只在京师便是到长安更不可别求长安只心便是天尽之便知性知性便知天当处便认取更不可外求
明道曰释氏本怖死生为利岂是公道惟务上达而无下学然则其上达处岂有是也元不相连属但有间断非道也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彼所谓识心见性是也若反心养性一段事则无矣彼固曰出家独善便于道体自不足质夫曰尽心知性佛亦有至此者存心养性佛本不至此明道曰尽心知性不假存养其唯圣人乎
横渠曰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物未有体则心为有外世人之心止于闻见之狭圣人尽性不以闻见梏其心其视天下无一物非我孟子谓尽心则知性知天以此天大无外故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
又曰天之明莫大于日故有目接之不知其几万里之髙也天之声莫大乎雷霆故有耳属焉不知其几万里之逺也天之不御莫大乎太虚故心知廓之而莫究其极也人病以耳目闻见累其心而不务尽其心故能尽其心者必知心所从来而后能 又曰知性知天则隂阳鬼神之变皆吾之分内耳 又曰存心养性以事天尽人道则可以事天
吕曰尽其心者大其心也心之知思足以尽天地万物之理然而不及者不大其心也大其心与天地合则可知思之所及乃吾性也性即天道故知性则知天 又曰天道性命自道观之则一自物观之则异自道观者上达至于不可名下达至于物皆天道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彼所谓性者犹吾以职授之而已或偏或正惟其所受【人得之正故可达天物得之偏故不得达】彼所谓命者犹吾以令使之而已死生寿夭惟令是从自物观者犬异于牛牛异于人皆谓之性不得于仁义礼智与桎梏而死皆谓之命事天者如事君性天职也不敢不尽命天命也不敢不顺尽性顺命为防矣而犹未与天一达天德者物我幽明不出吾体屈伸聚散莫非吾用性命之禀虽与物同其达乃与天一大德必受命则命合于性【位禄名夀皆吾性之所能致】天命之谓性则性合于命【我受于天亦天所命】性命一也圣人之于天道有性焉则性于天道一也 问如何是尽其心谢氏曰昔有人问明道先生何如斯可谓之恕心先生曰充扩得去则为恕心如何是充扩得去底气象曰天地变化草木蕃充扩不去时如何曰天地闭贤人隐察此可以见尽不尽矣 问知天事天如何别曰今人莫不知有君能事其君者少存心养性便是事天曰心性何别曰心是发用处性是自然事则只是不违游曰尽其心则心地无余蕴而性之本体见矣知其性则广大悉备天理全而人伪冺矣夫是之谓极髙明存其心者闲邪以存其诚也养其性者守静以复其本也欲不外驰忿不内作反听内视以归有极则存其心之道也其志致一其气致专至大至刚以直则养其性之道也存养至此则与天地相似而不违矣故足以事天夫是之谓道中庸极髙明者理极于知天也道中庸者德全于事天也知天者造其理也事天者履其事也徒造其理而不履其事是为知君上之为我尊而未尝致恭也知父母之为我亲而未尝致养也其忠孝安在哉知天智之尽也事天仁之至也仁之至智之尽也则死生为昼夜矣岂殀寿所能惑其心哉亦曰修身以俟之自作元命而已杨曰尽其心然后能存心知其性然后能养性知天然后能事天此其序也世儒谓知我则敌事我则卑失其防矣 问何谓尽心曰未言尽心须先理会心是何物请问之曰心之为物明白通达广大静一若体会得了然分明然后可以言尽未理会得心尽个甚能尽其心自然知性不用问人大抵须先理会仁之为道知仁则知心知心则知性是三者初无异也横渠作西铭亦只是要学者求仁而已 又曰六经不言无心惟佛氏言之亦不言修性惟扬雄言之心不可无性不假修故易止言洗心尽性记言正心尊德性孟子言存心养性 又曰扬雄云学所以修性夫物有变壊然后可修性无变壊岂假修乎唯不假修故中庸但言率性尊德性孟子但言养性孔子但言尽性
尹曰或曰心或曰性或曰天一理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尽其心则知性知天矣存之养之所以得天理也殀夀不贰其心所以立命
孟子曰莫非命也章
伊川曰命皆一也莫之致而至者正命也桎梏而死者君子不谓之命 或问桎梏而死者非正命也然亦是命否曰圣人只教人顺受其正不说命或曰桎梏死者非命乎曰孟子自说了莫非命也然圣人却不说是命横渠曰性于人无不善系其善反不善反而已过天地之化者不善反者也命于人无不正系其顺与不顺而已行险以徼幸不顺命者也 又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顺性命之理则得性命之正灭理穷欲人为之招也 又曰顺性命之理则吉凶莫非正也逆理则凶为自取吉其侥幸也
尹曰虽曰命也又必知其正与不正君子所言者正命也又其上则义而已不曰命
孟子曰求则得之章
伊川曰君子有义有命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此言义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此言命也至于圣人则惟有义而无命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也此言义而不言命也 又曰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言求得不济事此言犹只为中人言之若为中人以上而言却只道求之有道非道则不求更不消言命也 又曰贤者惟知义而已命在其中中人以下乃以命处义如言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知命之不可求故自处以不求若贤者则求之以道得之以义不必言命 问家贫亲老应举求仕不免有得失之累何修可以免此曰此只是志不胜气若志胜自无此累家贫亲老须用禄仕然得之不得为有命曰在己固可为亲奈何曰为己为亲也只是一事若不得其如命何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人苟不知命见患难必避遇得防必动见利必趋其何以为君子然圣人言命盖为中人以上设非为上知者言也中人以上于得丧之际不能不惑故有命之说然后能安若上智之人更不言命惟安于义借使求则得之然非义则不求此乐天者之事也上智之人安于义中人以上安于命乃若闻命而不能安之者又其毎下者也孟子曰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求之虽有道奈何得之须有命 问富贵贫贱夀夭固有定分君子先尽其在我者则富贵贫贱寿夭可以命言若在我者未尽则贫贱而夭理所当然富贵而寿是为侥幸不可谓之命曰虽不可谓之命然富贵贫贱夀夭是亦前定孟子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故君子以义安命小人以命安义
横渠曰富贵贫贱皆命也今有人均为勤苦有富贵者只是幸会也求而有不得则是求无益于得也道义则不可言命是求在我者也
杨曰世之学者皆言穷达有命特信之未笃某窃谓其知之未至也知之斯信之矣今告之曰水火不可蹈人必信之以其知之也告人曰富贵在天不可求亦必曰然而未有信而不求者以其知之不若蹈水火之着明也
尹曰求在我者则必得之求在外者则有不得之理是以君子犹以命为外也以之为外所以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虽得天下亦不为也
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章
明道曰万物皆备于我不独人尔物皆然都自这里出去只是物不能推人则能推之虽能推之防时添得一分不能推之防时减得一分百理具在平铺放着防时道尧尽君道添得些君道多舜尽子道添得些子道多元来只依旧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却是着人上说 又曰万物皆备于我此通人物而言禽兽与人絶相似只是不能推然禽兽之性却自然不待学不待教如营巢养子之类是也人虽是灵却□丧处极多只有一个婴儿饮乳是自然非学也其佗皆诱之也欲得人家婴儿善且自小不要引佗畱他眞性待佗自然亦须完得些本性须别也 又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不诚则逆于物而不顺也 又曰乐莫大焉乐亦在其中不改其乐须知所乐者何事 又曰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信皆仁也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若心懈则有防心苟不懈何防之有理有未得故须穷索存乆自明安待穷索此道与物无对大不足以明之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须反身而诚乃为大乐若反身未诚则犹是二物有对以已合彼终未有之又安得乐订顽意思乃备言此体以此意存之更有何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未尝致纎毫之力此其存之之道若存得便合有得盖良知良能元不丧失以昔日习心未除却须存习此心乆则可夺旧习此理至约惟患不能守既能体之而乐亦不患不能守也
伊川曰恕者入仁之门 又曰强恕求仁莫近言得不济事亦须是实见得近处其理盖不出乎公平固在用意浅深只要自家各自体认得 又曰有忠矣而行之以恕则以无我为体以恕为用所谓强恕而行者知以己之所好恶处人而已未至于无我也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所以为仁之方也横渠曰万物皆备于我言万物皆素有于我也反身而诚谓行无不慊于心则乐莫大焉
杨曰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知万物皆备于我则物之数虽多反而求之于吾身可也故曰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以己于人物性无二故也夫道岂难知难行哉虽行止疾徐之间有尧舜之道存焉世之人不知自己求之道之所以难知难行也
尹曰万物皆备天理也反身而诚谓行无不慊于心也强恕而行诚之者也
孟子曰行之而不着焉章
伊川曰行之不着如此人多若至论虽孔门中亦有由而不知者又更有不知则不能由 问行之而不着习矣而不察曰此言大道如此而人由之不知也行之而不着谓人行之而不明晓也习矣而不察谓人习之而不省察也曰先生有言虽孔门弟子亦有此病何也曰在众人习而不察者只是饥食渇饮之类由之而不自知也如孔门弟子却是闻圣人之化入于善而不自知也众者言众多也
尹曰谁能出不由戸何莫由斯道也然而行之而不明晓习矣而不省察由道而不知者众也
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章
伊川曰无耻之耻注是
尹曰人知其所耻然后能改过迁善
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章
尹曰为机变之巧以自欺者何若人之有
孟子曰古之贤王章
尹曰人君能下贤而好善贤者不慕势而好利以如是而相遇然后可以有为于时
孟子谓宋句践章
尹曰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则修身见于世此其所以嚣嚣也如此则无怨尤不改乐
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章
尹曰言君子之特立也
孟子曰附之以韩魏之家章
尹曰有过人之识则不以富贵为事
孟子曰以佚道使民章
伊川曰以佚道使民谓本欲佚之也故虽劳而不怨以生道杀民谓本欲生之也且如救水火是求所以生之也或有焚溺而死者却虽死不怨
尹曰以佚道劳民乗屋播谷之类是也以生道杀民除害去恶之类是也此其所以不怨
孟子曰霸者之民章
伊川曰易比之九五曰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言王者显明其比道天下自然来比来者抚之固不煦煦以求比于物若田之三驱禽之去也从而不追来者则取之也此王道之大所以其民皥皥而不知为之者也 又曰所过者化身之所经厯处所存者神存主处便如神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固非小补伯者是小补而已
明道曰所存者神在己也所过者化及物也 又曰德至于无我者虽善言美行无非所过之化也横渠曰性性为能存神物物为能过化 又曰徇物丧心人化物而灭天理者乎存神过化忘物累而顺性命者乎
谢曰学者须是胸懐摆脱得开始得不见明道先生在鄠县作簿时有诗云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栁过前川旁人不识予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看他胸懐直是好与曾防底事一般先生又有诗云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窻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或问周恭叔恁地放开如何谢曰他不摆脱得开只为立不住便放却忒早在里明道却摆脱得开为他所过者化问见个甚道理便能所过者化曰吕晋伯下得一转语好道所存者神便能所过者化所过者化便能所存者神横渠云性性为能存神物物为能过化亦甚亲切杨曰霸者之民驩虞如也治民使之驩乐有甚不得但所谓皥皥如也则气象便与伯者之世不同葢彼所以致人驩虞必有违道干誉之事至王者则如天亦不敎人喜亦不敎人怒
尹曰臣闻之师曰所过者化身所经也所存者神心所主也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是以其民皥皥尔
孟子曰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章
伊川曰仁言为政者道其所为仁声民所称道 又曰仁言谓以仁厚之言加于民仁声如仁闻谓风声足以感动人也此尤见仁德之昭著也
尹曰仁言出于上之言也仁声得于下之声也善政制民善敎化民也
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章
伊川曰良知良能皆无所由乃出于天不系于人横渠曰大人所存盖必以天下为度故孟子教人虽货色之欲亲长之私达诸天下而后已
或问孟子言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又曰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只说爱与恻隐何也杨氏曰孟子但言发处乃若未发之前便只是中
尹曰良能良知与生俱生者也仁义出于人心之所同然君子能不失是而达之天下耳
孟子曰舜之居深山之中章
杨曰学者当知圣人知圣人然后知所学舜在深山与木石居与鹿豕游无以异于深山之野人也而四岳知其可以托天下顔渊在陋巷终日如愚而孟子称其与禹稷同道岂苟言哉其必有诚然而不可掩者夫舜之可以托天下颜渊之可以为禹稷其必有在矣学者不可不知也知其故则可以学矣
尹曰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而若决江河非无我何以臻此
孟子曰无为其所不为章
尹曰羞恶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不失其心而已
孟子曰人之有德慧术知者章
横渠曰困之进人也为德辨为感速孟子谓人有德慧术知者常存乎疢疾以此自古困于内无如舜困于外无如孔子以孔子之圣而下学于困则其蒙难正志圣德日跻必有人所不及知而天独知之者矣故曰莫我知也夫知我者其天乎
尹曰达谓达尽事理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章
伊川曰天民云者葢是全尽得天生斯民底事业达可行于天下者谓其全尽天生斯民之理其术亦足以治天下国家也 问天民天吏大人何以别先生曰顺天行道者天民顺天为政者天吏也大人者又在二者之上充实而有光辉之谓也大而化之之谓圣然圣人岂不为天民天吏如文王伊尹是也明道曰天民者能尽天民之道者也践形者是也如伊尹可当之矣民之名则似不得位者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大人者则如干之九二利见大人天下文明者也天民大人亦系乎时与不时耳又曰正己而物正大人之事学须知此
横渠曰达可行于天下然后行之言必功覆生民然后出如伊吕之徒 又曰不得已当为而为之虽杀人皆义也有心为之虽善皆意也正己而物正大人也正己而正物犹未免有意之累也有意为善利之也假之也无意为善性之也由之也有意在善且为未尽况有意于未善耶
吕曰如伊尹乃得天民之称孟子所谓天民之穷而无告伊尹所谓予天民之先觉止谓天生之民与此义皆异 又曰为政以德自治之道备则不求于民而民归之故大人之政正己而已
杨曰孟子言大人正己而物正荆公却云正已而不期于正物则无义正己而必期于正物则无命若如所论孟子自当言正己以正物不正言正己而物正矣物正物自正也大人只知正己而已若物之正何可必乎惟能正己物自然正此乃笃恭而天下平之意荆公之学本不知此
尹曰以事君为容悦者佞臣也以安社稷为悦者忠臣也天民则若伊尹傅説之未遇也所过者化所存者神大人其能之矣
孟子曰君子有三乐章
明道曰人能克己则心广体胖仰不愧俯不怍其乐可知有息则馁矣
尹曰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乐得于天也仰不愧俯不怍乐得于己也得天下英才而敎育之乐施诸人也
孟子曰广土众民章
明道曰天理云者这一个道理更有甚穷己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人人得之者故大行不加焉穷居不损焉是他元无少欠百理具备
伊川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言四者本于心而生色也睟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孟子非自及此焉能道得到此 又曰睟于面盎于背皆积盛致然四体不言而喻惟有德者能之 又曰得之于心谓之有德自然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岂待勉强也
又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充此便睟面盎背有诸中必形于外观其气象便见得 又曰盎于背厚也又曰学者须学文知道者进德而已有德则不习无不利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得是道矣学文之功学得一事是一事二事是二事触类至于千百至于无穷尽亦只是学不是德有德者不如是故此言可为知道者言不可为学者言如心得之则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譬如学书若未得者须心手相应而学苟得矣下笔便能书不必积学
或问根于心説本来如此为复充养之功杨氏曰只是説本来如此若睟面盎背则充养之功存焉尹曰君子之学性而已岂以穷达而加损哉四体不言而喻可伪为哉非孟子深造之不能为是言也
孟子曰伯夷辟纣章
尹曰王政之始必本于民无冻馁其本不治未有能成善政者也孟子见之明言之屡也
孟子曰易其田畴章
尹曰富嵗子弟多赖凶嵗子弟多暴民无常产则无常心势使之然也故知礼义生于富足
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章
伊川曰登山难为言以言圣人之道大观澜必照因又言其道之无穷澜水之动处苟非源之无穷则无以为澜非日月之明无穷则无以容光必照其下又言其笃实而有光辉也【一作笃实而不穷】成章者笃实而有光辉也今以瓦砾积之虽如山岳亦无由有光辉若使积珠玉小积则有小光辉大积则有大光辉 又曰日月之明有本故凡容光必照君子之道有本故无不及也 又曰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澜湍急处于此便见源之无穷今人以波对澜非也下文日月有明容光必照以言其但容光者无不照故知日月之明无穷也 又曰易曰美在其中畅于四支成章之谓也
横渠曰登东山而小鲁登太山而小天下者德愈髙者事愈周易也 又曰难为言言无以加也 又曰当自立说以明性不可以遗言附会解之若孟子言不成章不达及所性四体不言而喻此非孔子曾言而孟子言之此是心解也
吕侍讲曰东山在鲁之东孔子登东山下观鲁国乃知其小太山之髙又非东山之比故孔子登太山而小天下所见者髙则所取者逺所览者大则所志者广君子学圣人之道亦如此矣天下之水莫大于海观于海则百川皆为细流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闻尧舜周孔之道则知诸子百家皆不足学故难为言观水有术若观其源则不见其大澜者水中大波也水大则能成澜故必观其澜然后知水之大至明莫如日月容光小隙无有不照日月之照若有所不及则不足以为明圣人之道穷髙极逺如水之澜无所不照如日月之有光流水之为物不舍昼夜盈科者满坎也满坎而后行行则入于海君子之志于道也精学问明道德成章而后达达则通于圣注谓君子学必成章乃仕进其说浅末非孟子之意也诗曰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又曰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又曰其容不改出言有章孔子曰尧焕乎其有文章又曰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君子学问旣成如云汉之在天美玉之追琢谓之成章然后可达于圣道此章圣人之道大学者当志其大不当志其小也杨曰或谓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太山而小天下此言胜物而小之使圣人以胜物为心是将自小安能小物圣人本无胜物之心身之所处者髙则物自不得不下也
尹曰臣闻之师曰水之澜日月之照言道之无穷也澜水之湍急之所也水之源无穷是以有澜日月之明无穷是以必照盈科而行成章而达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笃实而辉光之谓也惟无穷者为然
孟子曰鸡鸣而起章
明道曰孟子辨舜跖之分只在义利之间言间者谓相去不甚逺所争毫末耳义与利只是公与私也才出义便以利言也只那计较便是为有利害何用计较利害者天下之常情也人皆知趋利而避害圣人则更不论利害惟看义当为与不当为便是命在其中也 又曰大凡出义则入利出利则入义天下之事惟义利而已 又曰舜孳孳为善若未接物如何为善只是主于敬便是为善也以此观之圣人之道不是但嘿然无言【一作为】
吕侍讲曰天下之言善者必称舜舜者善之至也天下之言利者必称跖跖者不善之至也聚党数千横行天下以不义谓之盗跖跖所以为盗者何也贪利而已鸡鸣而起孳孳为善惟日不足舜之徒党也鸡鸣而起孳孳为利亦惟日不足者跖之徒党也与舜为徒则入于舜与跖为徒则入于跖人皆可以为舜亦可以为跖唯在利与善而已故曰欲知舜与跖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孟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天下之道唯善与恶唯义与利好善则终于为舜好利则终于为跖君子小人各趋一涂是故君子忧其不如舜
杨曰舜跖之分利与善之间利善之间相去甚微学者不可不知 又曰舜跖之分在善利而已使世无科举可以取荣利则父不以诏其子而士不以学也如是而不为跖之徒也防希
尹曰善之与利毫厘之间耳苟利心一萌则去善逺矣
孟子曰杨子取为我章
伊川曰杨子拔一毛不为墨子又摩顶放踵为之此皆是不得中至如子莫执中欲执此二者之中不知怎麽执得识得则事事物物上皆天然有个中在那上不待人安排也安排着则不中矣 又曰子莫见杨墨过不及遂于过不及二者之间执之却不知有当摩顶放踵利天下时有当拔一毛利天下不为时执中而不通变与执一无异 又曰中字最难识须是黙识心通且试言一防则中央为中一家则防中非中而堂为中言一国则堂非中而国之中为中推此类可见矣且如初寒时则薄裘为中如在盛寒而用初寒之衣则非中也更如三过其门而不入在禹稷之世为中若居陋巷则不中矣居陋巷在颜子之时为中若三过其门不入则非中也或曰男女不授受之类皆然曰是也男女不授受中也在丧祭则不如此矣 又曰欲知中庸无如权须是时而为中若以手足胼胝闭户不出二者之间取中便不是中若当手足胼胝则于此为中当闭戸不出则于此为中权之为言秤锤之义也何物为权义也然也只是说得义义以上更难说在人自看如何 又曰君子不以天下为重而身为轻亦不以身为重而天下为轻凡尽其所当为者如可以仕则仕入则孝之类是也此孔子之道也蔽焉而有执者杨墨之道也
吕侍讲曰二子之学见善不明流于异端杨子所取者为我而已为我所以爱其身虽拔一毛利天下不为也墨氏所取者兼爱而已兼爱所以为仁至于摩顶放踵利天下而为之子莫鲁人也不为杨子之为我不为墨子之兼爱是能执中也为近于道执中适权则至于道矣执中无权无异杨子之为我无异墨子之兼爱是犹执一也孟子所以恶执一端之见者谓之贼道也如杨子执为我之见是贼其仁者也墨子执兼爱之见是贼其义者也执一则不该不徧是以举一而废百也夫道非穷天以为髙非极地以为深人之所性之中固有之矣其体则纯而不杂其用则施之无方所以道有正有权体道之常谓之正尽物之性谓之权大哉正乎天下之大本也大哉权乎天下之达道也知正不知权则违物知权不知正则失己唯圣人为能立天下之大本行天下之达道孔子曰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此尧之道非在彼也不可以彼名之非在此也不可以此名之非在中也不可以中名之此尧之大道也舜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汤不刚不柔敷政优优此舜汤体道之中以致用也若夫用过乎柔则优游不断用过乎刚则残忍害物惟体舜之用中法汤之敷政则庻防乎尧之天道也虽为我而与天下同其利虽兼爱而立爱自亲始惜夫杨朱墨翟蔽不知此孟子所以辟之然后圣人之道明矣
吕曰执中无权虽君子之所恶若无忌惮则不若无权之为愈也
谢曰君子而时中无往而不中也无定体须是权以取中执中无权犹执一也今人以变诈为权便説壊了权字
杨曰禹思天下之溺犹己溺之稷思天下之饥犹己饥之至于股无胈胫无毛苟不当其可与墨子摩顶放踵无以异也顔子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囘也不改其乐未尝仕也苟不当其可则于杨氏之为我亦无以异也子莫执中执为我兼爱之中也执中而无权犹执一也乡邻有鬭而不知闭戸室中有鬭而不知救是亦犹执一耳故孟子以为贼道禹稷颜囘易地则皆然以其有权也权犹权衡之权量轻重而取中也不能易地则皆然是亦杨墨而已矣 又曰圣人所谓权者犹权衡之权量轻重而取中也用之无铢两之差则物得其平矣今夫物有首重而末轻者执其中而不知其权则物失其平非所以用中也世人以用智为知权则误矣孟子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则无恶于智也葢禹之行水循固然之理行其所无事而已若用智以为权则皆智之凿孟子之所恶也可以不愼欤 问或曰中所以立常权所以尽变不知权则不足以应物知权则中有时乎不必用矣是否曰知中即知权不知权是不知中也曰既谓之中斯有定所必有权焉是中与权固异矣曰犹坐于此室室自有中移而坐于堂则向之所谓中者今不中矣堂固自有中合堂室而观之葢又有堂室之中焉若居今之所守向之中是不知权岂非不知中乎又如以一尺之物约五寸而执之中也一尺而厚薄小大之体殊则所执者轻重不等矣犹执五寸以为中是无权也葢五寸之执长短多寡之中而非厚薄小大之中也欲求厚薄小大之中则释五寸之约唯轻重之知而其中得矣故权以中行中因权立中庸之书不言权其曰君子而时中即所谓权也
尹曰执中之难也苟执一则为贼道故孔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孔子之所谓中者时中也子莫之执中其殆执一乎
孟子曰饥者甘食章
吕侍讲曰人身以饮食养之得其正则神安而气宁失其正则贼其神而害其气由是观之岂独口腹为饥渇之害人心亦皆有害利欲者心之害也人心之害生于口腹之不足遂变其初心嗜于外物人能无以饥渴之害为心害则神安而气定则虽在外者不及人不为忧矣此孔子所以称颜囘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而不改其乐也葢无心害则饱乎仁义之道复何忧乎
尹曰饥渴之害有欲存焉故也况于心有好乐则为害也大矣无心害者其可谓君子矣
孟子曰栁下惠章
横渠曰介操守也
吕侍讲曰介者殊俗特立之行也孟子尝称栁下惠圣人之和圣人之和异乎众人之和此所以为介此孔子所谓和而不流论语载其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由是考之则栁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矣此所以为百世师也
杨曰不恶污君不辞小官可谓和矣和而不以三公易其介则虽和而不流此所以为栁下惠也 问栁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此与圣人之和互相发耶乃所以为和耶曰若观其和疑若不介故此特言之曰何以知其介曰只不卑小官之意便自可见如栁下惠之才以为大官何所不可而乐于小官则其刚介可知矣
尹曰介大也
孟子曰有为者章
吕侍讲曰人之性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循所往而行之谓之道行则有为矣有为者辟若掘井之井九仞而不及泉八尺曰仞及泉则可利物不及泉则利不及物犹弃井也人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则亦失性而丧道矣是故人之致诚于有为则有始有卒天之诚行健而已人之诚自强不息而已自强于仁可以为尧自强于孝可以为舜自强于学可以为孔子仁不如尧孝不如舜学不如孔子终未入于圣人之域终未至于天道未免半涂而废未免小人之归是犹凿井而不及泉未免于废井也
尹曰君子之所为贵乎有成也五谷不熟不如荑稗亦犹是也
孟子曰尧舜性之也章
伊川曰尧舜性之生而知之也汤武身之学而知之也
问尧舜汤武事迹虽不同其心德有间否曰无间曰孟子言尧舜性之汤武身之汤武岂不性之耶曰尧舜生知汤武学而知之及其成功一也身之言履之也反之言归于正也 又曰身践履也假之者身不行而假借之也
杨曰尧舜性之由之而行者也汤武身之体之者也五霸假之而已非己有之 又曰王道本于诚意管仲亦有是处但其意别耳如伐楚责之以包茅不贡其名则是若其意岂为楚不勤王然后加兵但欲楚尊齐假此为说耳故孟子曰五霸假之也葢言其不以诚为之也 又曰管仲伐楚以包茅不入为辞所谓假之也初非有勤王之诚心卒能一正天下假而不归者也乌知其非有故孔子以仁与之葢其功可录也
尹曰性之者与道一也身之者履之也及其成功则一也五霸则假之而已是以功烈如彼其卑也
公孙丑曰伊尹曰章
伊川曰伊尹受汤委寄必期天下安治而已太甲如终不惠可废也孟子言贵戚之卿与此同然则始何不择贤葢外丙二歳仲壬四歳惟太甲长耳使太甲有下愚之质初不立也苟无三人必择于宗室宗室无人必择于汤之近戚近戚无人必择于天下之贤者而与之伊尹不自为也刘备托孔明以嗣子不可使自为之非权数之言其利害昭然也立者非其人则刘氏必为曹氏屠戮宁使孔明为之也霍光废昌邑不待放知其下愚不移也始之不择则光之罪大矣若尹与光是太甲昌邑所用之臣不受先王之委寄而谏不用则去之可也放废之事不可为也义理自昭然
杨曰伊尹所以事君更无囘互唯知忠而已所以能为放太甲之事然如此而天下不疑者诚意素着故也因问孟子云有伊尹之志则可后世之为人臣者不幸而适遇此事而有伊尹之志不知行得否若行不得是伊尹之事不可法于后也曰若有伊尹之志其素行足信何为不可但观蜀先主当时以其子属诸葛孔明曰嗣子可辅辅之如不可辅君自取之备死孔明操一国之权当时军国大务人材进退惟孔明是听而蜀之人亦莫之疑也葢孔明自非簒弑之人其素行足信也若如司马懿其谁信之伊尹之事自后世观之以为异其实亦所谓中道
尹曰圣人之志岂易量哉
公孙丑曰诗曰不素餐兮君子之不耕而食何也孟子曰君子居是国也其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其子弟从之则孝悌忠信不素餐兮孰大于是
尹曰不素餐兮刺无功而受禄之诗也其君安富尊荣子弟孝悌忠信则有功也孰若
王子垫问曰士何事孟子曰尚志曰何谓尚志曰仁义而已矣章
尹曰士不能居仁由义则不足名之为士
孟子曰仲子不义与之齐国而弗受人皆信之是舍箪食豆羮之义也章
尹曰孟子可谓善观人矣
桃应问曰舜为天子臯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孟子曰执之而已矣章
杨曰予读周世宗家人传至守礼杀人世宗不问史氏以为知权予窃思之以谓父子者一人之私防法者天下之公义二者相为轻重不可偏举也故防胜义则诎法以伸恩义胜恩则掩恩以从法恩义轻重不足以相胜则两尽其道而已舜为天子瞽瞍杀人臯陶执之而不释为舜者岂不能赦其父哉葢杀人而释之则废法诛其父则伤防其意若曰天下不可一日而无法人子亦不可一日而忘其父民则不患乎无君也故宁与其执之以正天下之公义窃负而逃以伸己之私恩此舜所以两全其适也方守礼杀人有司不能执之而徒以闻故世宗得而不问也有如臯陶者执之而不释则虽欲不问得乎哉然世宗取天下于百战之余未易以舜之事望之也然则宜奈何亦寘诸法而已矣法有八议而贵居一焉为天子父可谓贵矣此礼律之通义也一置诸法而两不伤焉何为不可哉
或问使舜不去位臯陶遂行法否曰此亦须自有法周礼人臣犹有议亲议贵之辟岂有天子父杀人便置之死且如周官八议岂是周公撰出亦须有个来处然孟子所説只是论舜心耳
尹曰圣人之心至公至当而已
孟子自范之齐章
尹曰睟然见于面盎于背居天下之广居者也学者所以变气质不居者不可谓之学故孟子每言夫居焉
孟子曰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恭敬者币之未将者也恭敬而无实君子不可虚拘伊川曰恭敬者币之未将者也言币之未将时已有恭敬非因币帛而后有恭敬也 又曰恭敬虽因币帛威仪而后发见然须心有此恭敬而后发见尹曰苟无其实是伪恭敬而已何足以畱君子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章
伊川曰惟圣人然后践形言圣人尽得人道也人得天地之正气而生与万物不同既为人须尽得人理众人有之而不知贤人践之而未尽能践形者惟圣人也
明道曰惟圣人可以践形者人生禀五行秀气头圆足方以肖天地则形色天性也惟圣人为能尽人之道故可以践形人道者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类皆是也
又曰形色性所有也圣人人伦之至故可以践形横渠曰言不能全性于内则有形色随之迁于外游曰性者性之质也能尽其性则践其形而无愧矣葢万物皆备于我则其所有何物不备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为其能尽性而践形也若反身未至于诚则是于性有所不尽未能尽性则于质有所不充矣故曰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箕子曰视曰明听曰聪视谓之明听谓之聪皆耳目之本然也能尽视听之性则能尽耳目之形苟视听不足于聪明则是有耳目之形而无视听之实德也岂不慊于形哉扬子曰圣人耳不顺乎非口不乎不善若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则于口耳犹有所择是未足以言践形
杨曰形色天性有物必有则也物即是形色则即是天性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践履也体性故也葢形色必有所以为形色者是圣人之所履也 又曰莫非形也自圣人言之目之所视耳之所听以至口之所言身之所动不待着意莫不合则所谓动容周旋中礼者也未至于圣则未免有克焉若孔子告颜渊非礼勿视等语是也故曰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又曰有物必有则耳目口鼻等便是形各尽其则便是
尹曰臣闻之师曰尽得天地之正气者人而已尽人理然后称其名众人有之而不知贤人知之而不尽能践形者圣人而已
齐宣王欲短丧章
尹曰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圣人制礼其可改乎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章
伊川曰待物生以时雨润之使之自化 又曰在易坎之六四曰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纳约谓进结于君之道自牖言自通明之处也人臣以忠信善道结于君心必自其所明处而告之取信则易也敎人亦然夫教必就人之所长所长者心之明也从其心之所明而入然后推及其余孟子所谓成德达财是也
横渠曰有如时雨化之者当其可乘其间而施之不待彼有求有为然后教之也 又曰时雨化之春诵夏 又曰当其可之谓时成德因其人之有是心当成之如好货好勇因其为说以教之私淑艾大人正己而物正 又曰成德者如孟子语宋牼之言是也本有是善意因而成之答问者必问而后答也又曰时雨化者不待问而告之当其可告而告之也如天之雨岂待望而后雨但时可雨而雨私淑艾者自修使人观己以化如颜子大率私淑艾也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但修此以教人顔子常以己德未成而不用隐而未见行而未成故也至于圣人神道设教正己而物正皆是私淑艾作于此化于彼如祭祀之类 又曰若宋牼罢齐楚之兵因而成之若好色好货因而达之
尹曰君子之教各因其材而诲之是亦不倦之意
公孙丑曰道则髙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为可防及而日孳孳也章
尹曰教者能引而不能发其发则在其人也孔子称颜渊曰亦足以发
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
横渠曰天下有道道随身出天下无道身随道屈尹曰以道殉身施之天下也以身殉道独善其身也殉乎人则何有于己乌在其为道
公都子曰滕更之在门也若在所礼而不答何也孟子曰挟贵而问章
尹曰有所挟则受道之心不专所以不答也
孟子曰于不可已而己者无所不已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其进鋭者其退速
尹曰观人必自其本
孟子曰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
伊川曰民须仁之物则爱之仁推己及人若老吾老以及人老于民则可于物则不可统而言之则皆仁分而言之则有序
杨氏论西铭言河南先生曰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所谓分殊犹孟子言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其分不同故所施不能无差等或曰如是则体用果离而为二矣曰用未尝离体也且以一身观之四体百骸皆具所谓体也至其用处则屦不可加之于首冠不可纳之于足则即体而言分在其中矣
尹曰于物则爱之于民则仁之于亲则亲之此之谓差等何以有是差等一本故也无伪也
孟子曰知者无不知也章
杨曰当务之为急莫如亲贤故舜汤之有天下选于众以举臯陶伊尹为先务也
尹曰知务者知轻重大小之义也
孟子精义巻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巻十四
宋 朱子 撰
尽心章句下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章
尹曰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天下不以为不仁为其所得为故也战国之战伐以不义而并吞耳仁不仁之效于斯可见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横渠曰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故虽汤武之举不谓之讨而谓之伐陈恒弑君孔子请讨之此必周制邻国有弑逆诸侯当不请而讨孟子又谓征者上伐下敌国不相征然汤十一征非赐鈇钺则征伐之名至周始定耳
尹曰征也者王者之正天下也春秋之际敌国相残耳皆王者之罪人也
孟子曰尽信书章
伊川曰夫载事之辞容有重称而过其实者当识其义而已固不可执而尽信也苟执信于辞则时或害于义不如无书之为愈也因举周书武成而言吾于是篇之中所取者如二三策之所载奉天伐暴之意反政施仁之法而已非谓尽信其辞也孟子之设是言也惧后世之惑且长不仁之心谓圣人之征尚多杀如此虽曰其徒之相攻不至如是之甚也亦以规学者执辞忘义不独施于书也 又曰圣人取书其辞或有害义者固有所芟除更易也其不可易者其政其事耳若武成书血流漂杵之辞似可改然而不易者则以其非害义之辞故也
横渠曰武成取二三策言有取则是有不取也孟子只是知武王故不信漂杵之说知德斯知言故言使不动【疑】
尹曰读书者不攷其理而惑其文则何独武成哉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章
尹曰武王之伐商也顺乎天而应乎人人皆稽首归之各欲正己也焉用战为为人君者当法武王而已
孟子曰梓匠轮舆章
伊川曰只是论得规矩凖防巧则在人
尹曰规矩法度可以告者也巧则在其人虽大匠亦末如之何也已
孟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
尹曰非圣人至命则不能臻此
孟子曰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间耳
尹曰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故曰一间观其存心则然
孟子曰古之为关也章
尹曰古今之为关亦犹王者之征伐与当时之征伐也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伊川曰易家人上九之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言治家之道以正身为本也爻辞谓治家当有威严而夫子又复戒云当先严其身使威严不先行于己则人怨而不服故云威如而吉者能自反于其身也孟子所谓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也
尹曰妻子至亲且近而不能行况可行于他人乎故曰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孟子曰周于利者章
尹曰中庸言凡事豫则立此之谓也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羮见于色
尹曰好名之人非有德者也
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无礼义则上下乱无政事则财用不足
尹曰三者以仁贤为本无仁贤则礼义政事处之皆不以道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章
尹曰当时之君见不仁而得国者不知天下之不可以力取也
孟子曰民为贵章
或问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社稷土地之神如何变置曰勾龙配食于社弃配食于稷诸侯之国亦各以其有功水土者配旱干水溢则变置所配之人曰所配者果能致力于水旱乎曰古人作事唯实而已始以其有功水土故祀之今以其水旱故易之
尹曰君以民为本当时诸侯不知国君社稷或有时变置也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章
伊川曰人皆称栁下惠为圣人只是因循前人之语非自见假如人言孔子为圣人也须直待己实见圣处方可信 又曰夷惠圣人传者之误
尹曰百世之下闻其风者莫不兴起圣人之功大矣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章
明道曰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仁者人此者也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仁也若以敬直内则便不直矣行仁义岂有直乎必有事焉而勿正则直也夫能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则与物同矣故曰敬义立而德不孤是以仁者无对放之东海而凖放之西海而凖放之南海而凖放之北海而凖医家言四体不仁最能体仁之名也伊川曰仁理也人物也以仁合在人身言之乃是人之道也 又曰合而言之道也仁固是道道却是摠名 又曰仁之道要之只消道一公字公是仁之理不可将公便唤做仁将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只为公则物我兼照故仁所以能恕所以能爱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也
游曰仁者以道之在人者名之也立人之道则仁之名所以立合而言之则仁与人泯矣此其所以为道也
谢曰这个人与这个仁相合为一便是道道立则仁与人之名亡矣
杨曰由仁义行非行仁义所谓合也
尹曰为人而不进仁何足以言人人与仁合则道也臣闻之师曰世之不知仁乆矣医家所谓四支不仁者可以知仁矣
孟子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去齐接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
尹曰圣人去父母之邦与他国如此则于礼义轻重可知
孟子曰君子之戹于陈蔡之间章
尹曰君子无上下之交则国与时可知矣
貉稽曰稽大不理于口章
尹曰文王孔子大圣人也不能免羣小之愠而况其下者乎顾自处者如何尽其在我者而已
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章
尹曰大学之道在自昭明德而施于天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欲以昏昏而使人昭昭未之有也
孟子谓髙子曰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
尹曰仁义人心之所固有安可舍其良心哉或作或辍而欲成德是茅塞之类也
髙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孟子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曰是奚足哉城门之轨两马之力与
尹曰城门之轨岂两马之力哉歳乆而用多也髙子以追蠡言之失之矣
齐饥陈臻曰章
尹曰孟子尝劝齐王发棠邑之仓以赈贫穷其后齐饥陈臻谓孟子将复为之也不知圣贤之事在为所当为而已矣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章
伊川曰口目耳鼻四肢之欲性也然有分焉不可谓我须要得是有命也仁义礼智天道在人赋于命有厚薄是命也然有性焉可以学故君子不谓命 又曰仁之于父子智之于贤者谓之命者以其禀受有厚薄清浊故也然其性善可学而尽故谓之性焉禀气有清浊故其材质有厚薄
横渠曰孟子以智之于贤者为命如晏婴智矣而独不知于仲尼非天命耶 又曰智之于贤者知人之谓智贤者当能知人有于此而不受知于贤者智不施于贤者也晏婴之贤亦不知仲尼于仲尼犹吹毛直欲陷害孔子如归女乐之事 又曰智之于贤者彼此均贤也我不知彼是我所患彼不知我是命也钧圣人也舜禹受命受禄舜禹亦无患焉 又曰养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己
吕曰虽命不易惟至诚不息亦足以移之此大德所以必受命君子所以不谓命也
杨曰口之于味等性中本来有这个若不是性中有怎生发得出来
尹曰性者言其有命命者言其有性葢以人生所欲者君子不专以言性人之当为者君子不专以言命君子所能众人所病究言其理有敎存焉此其所以或言性而不言命或言命而不言性也
浩生不害问曰章
伊川曰可欲之谓善便与元者善之长同理 又曰善便有无个底意思 又曰士之所难者在有诸己而已能有诸己则居之安资之深而美且大可以驯致矣徒知可欲之善而若存若亡而已则能不受变于俗者鲜矣 又曰今虽知可欲之善亦须实有诸己便可言诚诚便合内外之道 又曰觉悟便是性又曰学要信与熟 又曰干圣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属焉坤学者之分也有诸己之信属焉 又曰充实而有光辉所谓修身见于世也 又曰中庸言其次致曲以至着则明谓之光辉之时也 又曰大而化之只是理与己一其未化者如人操尺量物用之尚不免有差若至于化者则己便是尺度尺度便是己颜子正在此若化则是仲尼在前是不及在后是过之此过不及甚微惟颜子自知他人不与卓尔是圣人立处颜子见之但未至尔 又曰圣人不可知谓圣人至妙人所不能测 又曰孟子言圣而不可知之谓神非是圣上别有一等神人神即圣而不可知又曰神者妙万物而为言若上竿弄瓶以至斵轮诚至则不可得而知上竿弄瓶始于习数尺而后至于百尺习化其髙矧圣人诚至之事岂可得而知 或问横渠言大则不骄化则不吝此语何如曰若以大而化之解此则未是然大则不骄此句郤有意思只为小便骄也化则不吝化煞髙不吝未足以言之骄与吝两字正相对骄是气盈吝是气歉 又曰大人正己而物正充实而有光辉之谓也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非是圣上别有一等神人但圣人有不可知处便是神也化与变化之化同若到圣人更无差等也
横渠曰求仁必求于未恻隐之前明善必明于未可欲之际 又曰乐正子颜渊知欲仁矣乐正子不致其学所以为善人信人志仁无恶而已颜子好善不倦合仁与知具体圣人独未至于圣人之止耳 又曰善人云者志于仁而未致其学能无物而已君子名之必可言也如是 又曰善人欲仁而未致于学者也欲仁故虽不践成法亦不陷于恶有诸己也不入于室由不学故无自入圣人之室也 又曰笃信好学笃信不好学不越为善人信人而已 又曰可欲之谓善志仁无恶也诚善于心之谓信充内形外之谓美塞乎天地之间之谓大能成性之谓圣天地同流阴阳不测之谓神 又曰颜子乐正子皆到可欲之地但一人向学紧一人向学慢 又曰气有隂阳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为神其在人也知义利用则神化之事备矣德盛者穷神则智不足道知化则义不足云天之化也运诸气人之化也顺天时非气非时则化之名何有化之实何施中庸曰至诚为能化孟子曰大而化之皆以其德合隂阳与天地同流而无不通也所谓气也者非待其蒸欝疑聚接于目而后知苟健顺动止浩然湛然之得言皆可名之象耳然则象若非气指何为象时若非象指何为时世人取释氏销碍入空学者舍恶趋善以为化此直可为始学遣累者薄乎云耳岂天地神化所可同语也哉 又曰大可为也大而化不可为也在熟而已易谓穷神知化乃德盛仁熟之致非智力能强也又曰大而化之能不勉而大也不已而天则不测而神矣大几圣矣化则位乎天德矣 又曰大而未化未能有其大化而后能有其大 又曰大亦圣之任虽非清和一体之偏由未忘于勉而大耳若圣人则性之天道无所勉焉 又曰无我而后大大成性而后圣圣位天德不可致思谓神故神也者圣不可知又曰圣不可知者乃天德良能立心求之则不可得而知之 又曰心存无尽性之理故圣而不可知谓之神 又曰圣不可知谓神庄生谬妄又谓有神人焉
尹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圣而不可知之神上下一理扩充之至于神则不可得而名矣庄子又谓有神人焉非也
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章
尹曰圣贤不为己甚者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章
尹曰民为邦本取之无度则危矣
孟子曰诸侯之宝三章
尹曰宝得其宝者安宝失其宝者危
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
尹曰小有才智而昧于义理鲜能免于杀身之害
孟子之滕章
吕侍讲曰孟子日厯诸侯至滕侯之国就客馆于上宫有人织屦以为业置之牖上而失之其主馆之人求而不得疑其为孟子之从者所匿也是时孟子从者常数百人故人多疑其间容有为攘窃之事者或人之意以为孟子大贤从之游者皆必有慕善向道之心不容为盗若或有之将有累孟子之德故发此问孟子因为言圣贤之门所以待学者之事曰子以是众从者之来学于我有为因利乘间为盗窃之事而来与或人悟其不为如此故云殆非也孟子説之设科立教以待学者葢亦有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故舍我而去者不追呼之使来有敎无类故从我而来者不拒逆之使去但能以此求道之心而至则受而敎之不保其为不义设为不义亦非孟子之累也论语称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孔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故圣贤在下其所以用人苟有向善之心皆取之亦以进人为善不为异日之不保而废其今日与人为善之意
尹曰苟以是心至皆在所敎者诲人不倦也又见孟子答小人而有理
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章
横渠曰不穿逾义也谓非其有而取之曰盗亦义也恻隐仁也如天亦仁也故扩而充之不可胜用吕侍讲曰凡人之心于所爱子弟亲戚皆有不忍害之之心但能达此心施之于其所忍所忍者谓他人也推己爱亲戚之心达之于他人推爱人之心达之于禽兽则是仁也凡人之心自非元恶大憝如穿逾为盗皆知其不为但能达此心其他所欲为而不合于义者皆不为则是义也达者举此心加诸彼充者充己性之所有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不能充之则不能仁民爱物故扩而充之此恻隐无欲害人之心则仁不可胜用言仁有余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不能充之虽不为穿逾小盗万钟之禄则不辨礼义而受故扩而充之此羞恶不为穿逾之心则义不可胜用言义有余也贱者相呼以尔汝自士以上知相钦而不可呼以尔汝矣钦人者人尝钦之故不受人所尔汝能扩而充此自钦钦人之心钦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无所往而不为义也餂取物也未可以言而言则是以言餂取人之心也知其所以言语动其心故也如蔡泽未见应侯先宣言而激怒也可以言而不言则反以不言餂取人之心也知其可以不言动其心故也如商鞅知秦孝公意在强国而不言强国也穿逾者不必穿人之墙逾人之屋以窃其货财但观人之容色窥测人之向背或顺人之防或激人之意抵间伺隙以取财利皆是穿逾之类也此章之初兼论仁义其后于义説之详者欲人辨小人鄙夫见利忘义委曲从人者无以异于穿逾之盗也苟能辨之则不为如此人所取
尹曰孟子谓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餂之论其心实然也推广其仁义之心良心者则皆诚之谓也
孟子曰言近而指逺者章
伊川曰不下带言近也 又曰带盖指其近处下犹舍也离也古人于一带必皆有意义不下带而道存犹云只此便有至理存焉
吕侍讲曰君子之言至近而指意深逺则可谓善言也所守至约而德施广博则可谓善道也不下带者近在目前也君子之言近在目前而道德存焉此言近而指逺也修之一身可谓约矣身正则物正而天下平此守约而施博也君子治身如农夫治田除草曰芸农夫治田必除其草则苗可长君子治身必去其恶则德可进人之患在于不治己而治人不责己而责人辟如农夫舍己之田治人之田所求于人者重责人深也所以自任者轻责己薄也言近而指逺臣请以孔子之言明之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其言可谓近矣君使臣以礼则君道尽臣事君以忠则臣道尽此其指逺也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其言可谓近矣然而舜举臯陶汤举伊尹是亦爱人是亦知人此其指逺也先王正心而后修身修身而后齐家齐家而后治国治国而后治天下正心修身者守约也治国治天下者施博也尧舜之知而不徧物急先务也尧舜之仁不徧爱人急亲贤也急先务急亲贤守约也知周万物道济天下施博也古之帝王无不修身以治天下帝喾修身而天下服尧舜修己以安百姓臯陶戒禹曰慎厥身修思永中庸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此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一曰修身又曰君子笃恭而天下平修身者治天下之大本也故君子之所守修其身而天下平君子所以自任者必重求于人者必轻责己者必以厚责人者必以薄孔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孟子曰舜人也我亦人也扬雄曰治己以仲尼此自任者重也表记曰圣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人有所劝勉愧耻以行其言此求于人者轻也成汤急于己而缓于人书曰与人不求备此责于人者薄也检身若不及此责于己者厚也君子以尧舜之道勉己故日进于德以中人之道望人故人乐为善若不治己而治人若不责己而责人犹农夫舍己之田而治人之田也
杨曰作文字要只説目前话令自然分明不惊怛人不能得然后知孟子所谓言近非圣贤不能也尹曰正心诚意以至于平天下理一而已君子得其本故曰不下带而道存焉芸人之田者不求诸己者也
孟子曰尧舜性者也章
明道曰汤武反之身之者学而复者也 又曰汤武反之也汤武身之也身践履也反复也复则至圣人之地 又曰圣人无过汤武反之也其始未必无过所谓如日月之食乃君子之过 又曰经德不回乃敎上等人祸福之説使中人以下知所恐愳修省亦自然之理耳若释氏怖死以学道则立心不正矣又曰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君子行法以俟命朝闻道夕死之意也 又曰尧与舜便无优劣及至汤武便别孟子言性之反之自古无人如此説只是孟子分别出来便知得尧舜是生而知之汤武是学而能之文王之德则似尧舜禹之德则似汤武要之皆是圣人
吕侍讲曰性者由仁义行也反者反身而诚也中庸曰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尧舜是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汤武是也中庸曰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生而知之安而行之尧舜也学而行之利而行之汤武也君子内有其德则外有其容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故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也论语乡党篇记孔子之容止皆盛德之至也经常也囘邪也干求也君子常一其德不为囘邪不欺鬼神不愧屋漏所以诚意正心非求福禄也哭死者或以德或以亲哭之以哀非为生者为礼也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哀发乎诚心是以动而不自知此非为生者也言语必信所以存诚不欲欺人非以正行为名也仁义礼智君子之法也法在己命在天君子修其在己者听其在天者故曰行法以俟命而已矣君子之道必法尧舜故此章先言尧舜汤武性之者上也反之者次也君子正心修身本于至诚为善而已无求于外则可以为汤武可以为尧舜也
吕曰无意而安行性也有意而利行非性也有意利行蕲至于无意复性者也尧舜不失其性汤武善反其性及其成性则一也故四圣人者皆为盛德由仁义行而周旋中礼也为生而哀非真哀也干禄而不囘非眞德也正行而信非眞信仁义德也礼德之法也眞哀眞德眞信则德出于性矣德出于性则法行于己者安法行于己者安则得乎天者尽如是则天命之至我何与哉亦顺受之而已 又曰法由此立命由此出圣人也行法以俟命君子也圣人性之君子所以复其性
谢曰仁者天之理非杜撰也故哭死而哀非为生也经德不囘非干禄也言语必信非正行也天理当然而已矣当然而为之是为天之所为也圣门学者大要以克己为本克己复礼无私心焉则天矣
杨曰到盛德田地便只是行法俟命而已任他生死可也若未到其地安能行法哭死而哀至非以正行者言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出于诚心之自然非人为也只此便是行法
尹曰反之者修为而复性也反之而至于动容周旋中礼则至矣行法者在己命则听之而已不以系乎己也惟能反之者为然
孟子曰説大人则藐之章
伊川曰孟子书中门人记録时错一两字如説大人则藐之夫君子毋不敬如有心去藐他人便不是也吕侍讲曰大人谓当时之尊贵也所为多非先王之制以道观之不足畏也故曰説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富贵之势则气舒意展言语得尽八尺曰仞尔雅云桷谓之榱题头也大人堂髙数仞榱题数尺此宫室过侈非先王之制我得志弗为也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此食色过数非先王之制我得志弗为也般乐饮酒驱骋田猎后车千乘此酣酒嗜音外作禽荒非先王之制我得志弗为也在彼者居处过制奉养非度动静失礼皆我所不为也在我所行者居之以仁由之以义节之以礼和之以乐皆古圣人所制之法也我心何为畏彼人乎哉孟子之意所言在我者道耳在彼者势矣道与势孰重藐之所以伸道然则孔子曰畏大人何谓也大人有道则不严而尊不动而威此孔子之所畏也若夫无道在上以富贵自骄大其声色拒人于千里之外晏然自以为如日之在天殊不念人心将离而富贵之势将去矣君子有忧世之心欲援天下之溺乃定心定气条陈性命之理道德之要古今成败之机国家安危之策以説其大人庻防感悟格其非心此孟子所谓藐之也藐之所以钦之也故曰我非尧舜之道不敢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
谢曰孔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时诸国君相怎生当得他圣人恁地礼数是他只管行礼又不与你计较长短与上大夫言便訚訚如也与下大夫言便侃侃如也冕者瞽者见之便作过之便趋葢其德全盛自然到此不是勉强做出来气象与孟子浑别孟子説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犹自参较彼我未有合一底气象
杨曰孟子言说大人则藐之至于以己之长方人之短犹有此等气象若在孔子则无此也观乡党一篇与上大人言訚訚如也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以至见冕者与瞽者虽防必以貌如此何暇藐人礼曰贵贵为其近于君也敬长谓其近于兄也故孔子谓君子畏大人
尹曰内重则外轻 问孔子畏大人孟子説大人则藐之如何曰孟子方其陈説君前不直则道不见故藐之若其平居则其胸中亦未尝不畏且敬也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章
伊川曰养心者且须是教他寡欲又差有功 又曰养心莫善于寡欲不欲则不惑所欲不必沉溺只有所向便是欲 又曰养心莫善于寡欲欲皆自外来公欲亦寡矣【疑】又曰孟子言养心莫善于寡欲欲寡则心自诚荀子言养心莫善于诚既诚矣又何养此己不识诚又不知所以养 又曰学莫大于致知养心莫大于义理古人所养处多若声音以养其耳采色以养其目舞蹈以养其血脉威仪以养其四体今之人都无此只有个义理以养心又不知求
吕侍讲曰养者治也寡者少也欲者感物而动也治心之道莫善于少欲少欲则耳目之官不蔽于物而心常宁矣心常宁则定而不乱明而不暗道之所自生德之所自成也不存焉者梏亡之谓也寡欲之人操其心而存之无有梏亡之患故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则妄动而无节妄作而失常善端所由丧而天理亏焉故虽有存焉寡矣是故心者性之用也可以成性可以失性得其养则道进而德长所以成性失其养则反道败德所以失性善养心者正其思而已矣目欲纷丽之色视思明则色欲寡矣耳欲郑卫之声听思聪则声欲寡矣口欲天下之美味思夏禹之菲饮食则口欲寡矣身欲天下之文绣思文王之卑服则身欲寡矣寡欲如此而心不治者未之有也臣窃闻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甚哉天下之难持者莫如心天下之易染者莫如欲伯益戒舜曰罔游于逸罔淫于乐召公戒武王曰玩人丧德玩物丧志舜与武王犹且戒之以广圣德臣愿陛下畱神孟子寡欲之法言则圣心清明可以通性命之理可以达道德之奥治天下之操术未有不由此也
尹曰臣闻之师曰不欲则不惑所欲不待沉溺也有所向者即谓之欲
曾晳嗜羊枣章
吕侍讲曰孝子之于亲生则致其养终则致其哀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思其所乐思其所嗜曾晳嗜羊枣而曾子忍食之乎夫脍炙非不美也天下之所同嗜也羊枣非天下之所共美也曾晳独嗜者也以曾子之孝岂不能忘口腹之欲而孜孜脍炙哉思其平生所独嗜者故食脍炙而不食羊枣也犹讳名不讳姓讳其所独而不讳其所同也
尹曰诚孝之至然也公孙丑之言陋矣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章
明道曰过犹不及如琴张曾晳之狂皆过也然而行不掩焉是无实也 又曰孔子与防盖与圣人之志同便见尧舜气象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伊川曰中者只是不偏偏则不是中庸只是常犹言中者是大中也庸者是定理也定理者天下不易之理也是经也孟子只言反经中在其间
横渠曰乡原狥欲而畏人其心穿逾之心也苟狥欲而不畏人乃明盗耳遁辞乃乡原之辞也无执守故其辞妄 又曰踽踽犹区区也凉凉犹栖栖也吕侍讲曰夫曾晳志不欲仕可谓切于为己者也仲尼与之而孟子以为狂何也曰狂者非猖狂妄行之谓也其志大其言髙不合于中道故谓之狂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以子张所为过中道故亦谓之狂也牧皮之事虽不可见其行与二子同也狷者虽有所不为而知不足以知圣人故次于狂也若荷蒉荷蓧之徒能不仕于乱世而知不足以知圣人故谓之獧也非若愤世嫉邪者或自沉于河或抱木而死故圣人取之也夫圣人之道犹日之中不及则未过则昃贤人非不欲中也仁有所不尽而知有所不及故也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有恒者圣人尚欲见之况狂者狷者又非有恒之所能及安得不取之哉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又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考其言之次第而推其意则有恒之不及狂狷也必矣盖二者于道各有所立故也孟子之书至此将终痛先王之道不行而邪説异行害正故下文云恶似是而非似是而非者乡原是也众人之所难辨而圣人之所深恶故尤取于狂狷也人道以往来为礼则过我门而不入我室虽圣贤不能无恨也不以为恨者惟乡原尔原善也能使一乡皆以善人者以其外假饰以圣人之道而内潜希世之志众人不能辨也惟孔孟为能辨之其不入我室盖亦宜然故不以人道望之以其不足责也乃以为德中之贼也曰何以是嘐嘐非斥狂者之语也彼狂者何为如是嘐嘐然志大其言行不相顾前所谓行不掩其言也盖狂者进取而志在于善乡原惟欲人谓己为善故以狂者为非是而斥之也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此乡原之言非斥古人之语也踽踽説诗者以为无所亲凉凉左傅注云薄也曰彼古人之制行何空踽踽凉凉然无所亲厚盖古人义之与比而乡原惟欲自媚于世故以古人为非是而斥之也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此乡原自道也既不取狂者言行不相顾又不取古人独行于其世意以为但能使一世之人以为善则可矣阉然媚于世者是乡原也此孟子道乡原之情状也阉者居幽暗而伺察者也夫直道而行岂能使人皆以为善惟潜萌奸心以求媚于世者则能于世皆以为善也孟子之弟子惟公孙丑万章善问能发孟子之蕴故问一乡之人皆称以为善不惟一乡也如是而之于天下无所往而不见称者而独孔子以为德之贼何也孟子于是为之极论乡原之行欲求其非而举之无可举之非欲求其恶而刺之无可刺之恶流俗者王道不行风俗頽靡如水之顺流而俱下若独以为不然独以为不善则必见非于流俗而乡原乃与之同污世者王道不明而人所见者污下若众人皆浊而已独清则必得罪于污世而乡原乃与之合非忠信而似忠信故非之无可举之非非亷洁而似亷洁故刺之无可刺之恶但浮沉俯仰以同流俗合污世而已故污世流俗之众人皆悦之也自以为是者既不取狂者又非古之人求自媚于世而得其所欲故自以为是也尧舜之道仁义而已矣而乡原者同心非出于仁义也太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非难辨也惟似是而非者人之所难辨也故曰德之贼也乡原之乱德圣人之所恶也孔子孟子道不行于世故辞而辟之使孔子孟子得志中国静言庸违象恭滔天如驩兠共工者将即四罪之罚然后天下咸服况乎教化已明习俗已成则虽乡原不能乱也
吕曰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庻民兴所谓经者百世不易之常道大经者亲亲长长贵贵尊贤而已正经之道必如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然后亲亲之经正必如王者父事三老兄事五更然后长长之经正必如国君臣诸父兄弟大夫防其兄弟之服然后贵贵之经正必如尧飨舜迭为賔主汤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然后尊贤之经正也
尹曰君子之取于狂狷者盖以狂者志大而可与进道狷者有所不为而可与有为也所恶于乡原者为其似是而非也似是而非所以非之无举刺之无刺则其惑人也滋矣故曰德之贼焉君子则必反经而已非万章反复辨问后世何以明之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章
尹曰见而知之见而知此道也闻而知之闻而知此道也孟子自谓闻孔子之道而卒不得行焉故曰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虽叹而不怨岂能已也哉伤时而已以是终篇门人盖亦有识之者与
孟子精义巻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