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看个究竟。这消息传到家中,刘氏一听,心里不定,连忙吩咐安童梅香,打扫佛堂,烧香点烛。
目连心中不放心,拜别师父转家门。
一路美景无心看,自己门到面前呈。
目连来到家中,先拜母亲,然后参拜圣相,烧香点烛。
二人经堂来坐定,用茶解渴细谈论。
目连开口将言问,母亲在上听原因。
人家说你开斋戒,不知果有这事情。
刘氏说:“孩儿,决无此事!这总是左邻右舍,着不得说淡话,搬是非,想挑拨我母子不和。当年我们都发过宏誓大愿,我哪不懂哎!
吃吃素来再开斋,南牢拖到北牢来。
十八重地狱苦难挨,来世只好投狗胎。
你今如果不相信,赌个毒咒我儿听。
为娘如果开斋戒,立时三刻见阎君。”
只说赌咒不作准,谁知遇到恶时辰。
哪晓日游神、夜游神闻听此言,连忙奏与阎君得知,“刘氏青提论寿命尚未满贯,只因她开斋破戒,制造谎言,罪孽深重。”阎君出了勾魂票,打发无常小鬼、牛头马面带了麻绳铁索、铜枷铁锁,速速捉拿刘氏青提,魂归地府。
无常小鬼前头走,牛头马面后头跟。
阴风惨惨来得快,捉拿刘氏命归阴。
牛头马面用马叉一捣,刘氏对地下一倒,眼睛一闭,鼻子里没气。
刘氏倒在地埃尘,七孔流血丧残生。
三魂渺渺归地府,七魄茫茫见阎君。
阎君吩咐将刘氏打入血湖池中受苦。牛头马面用铁链子锁住刘氏,背到湖边,无常小鬼将刘氏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此时天色已晚,只见血湖池中红浪滔滔,尽是血水。坐在血湖池里的女妇人,个个赤身露体,浸在血泊之中,嚎啕痛哭。刘氏问众人:“我等身犯何罪?为底高要在这血湖池中受苦?”那妇人说:“你才来不晓得,我说把你听。
未曾满月堂前进,触犯家堂列位神。
未曾满月灶前蹲,触犯东厨司命君。
河里洗涤污秽物,触犯水府众龙神。
又将不净衣裳晒,触犯天宫日月星。
只因在生作下孽,血湖池中受苦辛。”
众妇人正在诉说,忽听谯楼更鼓已响。
耳听谯楼更鼓响,妇人在血湖哭五更。
一更里苦难挨,泪满腮,血湖池内哭哀哀。
痛伤怀,浑身皮肉都浸坏。
思想在生日,身怀六甲胎。
面黄肌瘦身体衰,谁知死后还有害。
儿不来救母,怎能够消灾。
我的天,阿弥陀佛,悔不当初早持斋。
二更里苦难忍,泪纷纷,血湖池中冷冰冰。
血水深,浸得皮破血淋淋。
思想在生日,孩儿要奔生。
抽筋拔骨痛难忍,谁知死后还有罪名。
儿不来救母,怎能得超升。
我的天,阿弥陀佛,,谁来救我命残生。
三更里苦难推,眼泪垂,血湖池里哪好睡。
痛伤悲,身上疼痛受大罪。
思想在生日,吃尽儿女亏。
生病作难费心扉,谁知死后还有罪。
儿不来救母,插翅也难飞。
我的天,阿弥陀佛,指望替娘来赎罪。
四更里痛断肠,泪汪汪,血湖池中苦难当。
好凄凉,赤身露体受波浪。
思想在生日,为儿多烦忙。
何曾吃到安逸汤,谁知死后遭灾殃。
儿不来救母,怎能上天堂。
我的天,阿弥陀佛,望儿搭救老亲娘。
五更里苦难熬,泪珠抛,血湖池里多心焦。
不肯饶,肚中饥饿哪知道。
思想在生日,养儿防身老,清明时节纸钱烧。
儿不来救母,怎得好脱逃。
我的天,阿弥陀佛,几时能出血湖牢。
且说夜叉小鬼奉了阎君之命,将刘氏青提解押到重重地狱受苦。刘氏这时想到在生之时,曾杀害生灵,只说无妨,谁知到了阴司,竟受此大罪,我夫修行,已上了天堂,为妻造孽,今入地狱。现在是蓬头散发,裸头赤脚,短裤遮身,哭哭啼啼,寸步难行,叫一声亲儿,哭一声夫君,怨恨自己,当初在阳日三间不该开斋破戒,不信修行。今日懊恨已经迟了!
刘青提,在地狱,嚎啕痛哭,
悔不尽,从前事,错了人生。
在阳间,做女人,不懂道理,
杀生灵,害性命,饮酒开荤。
到如今,恶贯满,冤鬼讨命,
杀一命,还一命,不差毫分。
吃半斤,还八两,丝毫不错,
老阎君,他判断,不徇人情。
绳又捆,索又绑,铁枷锁了,
手又铐,脚又镣,寸步难行。
牛头打,马面拖,上天无路,
大鬼敲,小鬼捶,入地无门。
却说牛头马面将刘氏提到森罗宝殿,只见阴风惨惨,黑气腾腾,阎君上坐,两边是文武判官,手拿生死簿,下边是牛头马面、无常小鬼、夜叉狱卒,拿刀的、拿枪的、拿棍的、拿棒的,个个如狼似虎,杀气腾腾。阎君说:“刘青提,你在阳间,为何开斋破戒,广杀生灵?”刘氏说:“阎罗天子在上,罪妇听了我弟弟刘贾的谗言,他说食禄本是前生定,何必做鬼办修行,因此我犯下了滔天大罪,伏望阎君开恩。”阎君一听,重重大怒,即叫判官查阅刘贾的生死善恶。判官一查,“启禀阎罗大王,刘贾在阳间原是打僧骂道,诽谤佛法,十恶不赦之徒。”阎君忙出勾魂牌票,差了无常小鬼、牛头马面,捉拿刘贾归阴。鬼使们领了铁牌,阴风一阵来到阳间,南都关西地界,由当方土地带领一众鬼使来到刘贾门前。刘贾正在店中杀猪卖肉,牛头用马叉一戳,刘贾倒地,七孔流血,小鬼扣上麻绳铁索,把他的真魂带到阴曹地府。
阎罗大王不饶人,三曹对案审分明。
姊弟二人赖不掉,孽镜台上照得清。
刘贾罚去变畜生,披毛戴角去还人。
刘氏打入阿鼻狱,永堕三途不翻身。
下文单表目连见母亲死亡之后,连忙买棺入殓,殡葬造茔,将灵牌供奉在家,念经超度,报答父母养育之恩,日夜思念,悲泪啼哭。
目连守孝伴灵床,啼啼哭哭念金刚。
“亲娘啊,寿缘结果归天去,不知母亲在何方。
亲娘啊,叫儿想得肝肠断,难止腮边泪两行。
三餐茶饭无心吃,想得孩儿面皮黄。
今生不得来相会,你在阴司我在阳。
想你音容如在世,眼前不见我亲娘。”
朝也思来夜也想,一夜哭到大天光。
睡在阳台想会你,惊醒南柯梦一场。
我恨这把无情剑,割断母子两分张。
你去一日远一日,孩儿想母路偏长。
亲娘啊,你在途中慢慢走,等我同过鬼门关。
只因养育恩难报,声声诉说哭断肠。”
却说目连孝顺双亲,母亲魂归地府,每日诵经超度升天,舍不得高堂老母,思想起来,眼泪汪汪。
恩深沧海原无量,且数十重报母恩。
一重恩,亏我娘,怀胎十月,
茶不思,饭不想,没有精神。
吃一样,怕一样,肚中饥饿,
这情景,想当初,苦了亲娘。
二重恩,亏我娘,临盆痛苦,
一阵疼,一阵痛,目眩头昏。
痛一阵,紧一阵,魂飞天外,
这苦痛,想当初,苦了娘亲。
三重恩,亏我娘,忍痛生我,
儿在腹,要奔生,摘娘心肝。
儿落地,母昏沉,咽喉气喘,
死过去,又还魂,苦了亲娘。
四重恩,亏母亲,将我抚养,
请瞽目,排八字,又取乳名。
未满月,出香房,污秽不净,
触犯了,众神明,苦了娘亲。
五重恩,亏母亲,洗尿洗屎,
晾尿布,烘衣襟,吃尽艰辛。
热难挨,冷难当,手指冻坏,
不怕脏,不怕臭,苦了亲娘。
六重恩,亏我娘,天天喂奶,
儿啼哭,娘心慌,挂肚牵肠。
顾我吃,顾我穿,一刻不忘,
把孩儿,当宝贝,苦了亲娘。
七重恩,亏我娘,精心喂养,
到夜来,抱着我,同睡同眠。
卧尿塘,被子湿,左右调换,
两边湿,睡娘身,苦了娘亲。
八重恩,亏我娘,替儿种痘,
防天花,出痧子,特别当心。
买鲜鱼,吃发物,牛痘才好,
办香烛,敬痘神,苦了娘亲。
九重恩,亏我娘,带儿顽耍,
教儿说,教儿行,处处操心。
给衣穿,给饭吃,注意冷暖,
看河边,看井边,苦了娘亲。
十重恩,亏我娘,送儿上学,
请先生,交学费,不惜银钱。
买新书,做书包,纸墨笔砚,
还要做,新衣裳,苦了亲娘。
实指望,父母亲,长生不老,
谁知道,我母亲,早见阎君。
哭得天昏并地暗,哭得日月不分明。
哭得八方愁云起,哭得天空雾气生。
且说目连一日想到,我父已经升天,不知母亲死后可曾往西天佛国?我不如到西天去寻访母亲。这遭,把衣服行李打成两个包袱,一头包经书,一头带了母亲的灵魂牌位,拜别左右邻居,吩咐安童使女看家,即便动身。
目连西天去寻母,肩挑经担就动身。
受尽风霜无埋怨,一心要报养育恩。
目连这个担子怎么挑法?把经卷放前面,又对不起母亲,把经文放在后面,又对不起佛祖。因此,只好把担子横过来挑。
担经在前亏了母,担母在前亏了经。
目连此时无摆布,横挑经担往前行。
且说南海观世音菩萨,早已晓得,说:“待我下凡试一试,目连寻母可有真心?”这遭叫龙女变个少女,自己变个年老婆婆,把半途之中的荒山石洞变作房屋。
目连一路朝前走,那肯耽搁片时辰。
看看日落西山晚,寻访住宿好安身。
目连看到前面有一户人家,便前去借宿。老婆婆说:“相公,你从哪道而来?往哪道而去?家住哪里?姓甚名谁?”
目连又乃将言说,婆婆今且听原因。
我家住南都关西镇,目连就是我的名。
只因母亲身亡故,西天寻访母亲身。
老婆婆一听哈哈大笑:“哎呀!你来得正好!我老身只生了一个女儿,今年一十八岁,欲要招婿为嗣,你倒是孝心之人,我特别眼热,你就招在我家吧?”连忙叫女儿出来相见。
目连一见忙摇手,婆婆说话欠思忖。
我今是个出家僧,怎好招在贵府门。
那少年女子见目连不肯,也来劝说:“相公啊!
夫妻本是前生定,五百年之前配成婚。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你不要到西天去寻母,就在我家配为婚。”
目连说:“千万不可!
叫声小姐要顾羞,莫要规劝把我留。
我要西天去寻母,你另找高门结鸾俦。”
观音老母见目连真心寻母,便说:“相公,你到西房安睡去吧!”目连来到西房,只见房中清清净净,香气扑鼻,摆式整齐,被褥清洁。目连因一路辛苦,有些吃力,所以十分好睡。
一夜话文不必表,金鸡报晓又天明。
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身卧在山林。
目连醒来一看,不见房屋,自己睡在山洞里面,哎呀,昨夜原是仙家试探于我,连忙起身挑起经担又走。
朝行夜宿几天整,一条天河面前呈。
白浪滔滔水又深,天河阻隔不能行。
上面无桥不好走,水上无船不能行。
左思右想无可奈,只恨足下不腾云。
目连在河岸上焦急万分,“不要说天河阻隔,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闯。”说罢,纵身对天河中一跳,佛祖早已知道,连忙叫地藏能仁,替他脱过凡胎,渡到对岸。目连过了天河,上岸又走,远远望见灵山,耳听雷音,钟鼓齐鸣。
耳听雷音钟鼓鸣,灵山即在面前呈。
鲜花异草开满地,麋鹿猿猴处处奔。
目连来到雷音寺,参拜牟尼佛世尊。
目连跪在佛前说:“佛祖呀!我为了报答父母养育之恩,特寻访到此,不知我父母现在哪里?”佛祖说:“你父现在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身边护法,你母因开斋破戒,造下孽障,现在地狱中受苦。”
目连听说痛伤心,嚎啕痛哭放悲声。
只望母亲有好处,谁知地狱受苦辛。
空养孩儿成何用,未曾报答我娘恩。
哀求佛祖生慈念,赐我佛法救母亲。
佛祖说:“目连哎!你母作孽深重,难以赦免,念你乃是孝心之人,我这里赐你钻天帽一顶、腾云鞋一双、袈裟一件;还赐你摩诃钵一只,内有水有饭,可与你母亲充饥;还有九环禅杖一根,你到阴曹地狱,只要轻轻一点,地狱就会开门。”
目连听见这一声,心中欢喜八九分。
领了宝物朝前走,拜谢佛祖就动身。
驾雾腾云来得快,鬼门关到面前呈。
狱主说:“你是哪方来的圣僧?姓甚名谁?有何要事?”
目连又乃将言说,狱主今且听原因。
我姓傅名叫目连僧,自幼出家诵经文。
来果师父传道法,修到虚灵最上乘。
狱主说:“你是高僧,我问你哪里道报芽?哪里道开花?哪里道结果?哪里道归家?”目连说:“我说来你听!
投拜名师道报芽,参透三关道开花。
明心见性道结果,佛祖赏赐道归家。”
狱主说:“果然是个真僧。小师父到此,有何贵干?”“啊!只因我母亲亡故,特来寻访。”“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叫刘氏青提。”“哦!有的,不在此处了,前日与她的胞弟一同起解去了!”目连说:“狱主,此处叫什么地方?”“此处是阴阳交界,名叫鬼门关。”
鬼门关上冷凄凄,孤单独自无所依。
丢开家中儿和女,离别枕上妾和妻。
多少亲朋和好友,今朝到此各分离。
目连向前看见一座高台,一面明镜有盘篮能大。这里叫孽镜台,人在阳日三间,行善作恶,只要一照就看得清清楚楚。
孽镜台,镜高挂,照人一世,
善与恶,功与过,不差毫分。
这一照,任凭你,铜嘴铁舌,
辩不过,赖不掉,如影随形。
孝男子,善女人,来到冥府,
阎君爷,下森罗,亲自来迎。
不要上,那高台,容颜返照,
自有那,贤孝光,透彻幽冥。
行善的,对照了,心中快乐,
在阳间,结善缘,吃素修行。
到此地,凶星退,吉人天相,
送各殿,游一遍,再转人身。
作恶的,锁上台,看他孽障,
在阳间,作恶事,件件记明。
不孝顺,忤逆儿,双亲不顾,
兄与弟,亲骨肉,视若仇人。
妻与妾,子与孙,抛弃不问,
争家产,夺田地,毫不留情。
谁知道,头顶上,神明记载,
藏镜中,等你来,对照分明。
罪过小,入四生,胎卵湿化,
罪孽重,下地狱,永不翻身。
目连说:“狱主,我奉佛旨前来寻母的,不知可有一个叫刘氏青提的人在此?”鬼使说:“有的,前日有个刘氏,蓬头赤脚,披枷带锁,被牛头马面用铁棒打得鲜血淋淋,从此经过,已起解走了!”
目连听说泪纷纷,嚎啕痛哭放悲声。
母亲在世持斋戒,哪个教她又开荤。
鱼肉岂能添寿命,今在地狱受苦辛。
只恨母舅心肠坏,连累母亲作孽深。
目连走过孽镜台,只见前面一座高山,仔细一看,此山全是破钱堆积起来的,名叫破钱山,这是阳间不信佛法之人,杀牲害命,饮酒茹荤,到临终之时,心中害怕叫儿女多用纸钱焚化,以送到冥府赎罪,哪晓纸钱一多,烧化不过,用棒一拱,钱总挑破了。
破钱山来破钱山,纸灰未过莫挑翻。
阳间挑碎破钱纸,阴司堆积破钱山。
破钱山有万丈高,鬼魂到此哭嚎啕。
任你烧化千张纸,罪孽难消半分毫。
阴司若受钱和钞,穷人总死富人逃。
要离地狱无边苦,阴功积德最为高。
目连问狱主:“可曾有个刘氏青提到此?”鬼使说:“那刘氏被牛头马面,打得哭哭啼啼,已经起解去了!”
目连听说痛情怀,嚎啕痛哭放悲哀。
可怜母亲身受苦,为儿无法替娘来。
目连向前,看见一个亭子,四面敞开,有夜叉小鬼看守,两边堆些男女的衣服。目连问:“这叫什么地方?”鬼使说:“这叫剥衣亭。人在阳间捉蛇捉青鸡,将它们斩头剥皮;也有打飞禽走兽的,去毛断脚,拿起来一杀,到街坊变卖钱财;或是自己杀戮,弄顿吃局,这种作孽之人到临终魂归地府,就要上剥衣亭。”
剥衣亭上罪鬼多,扯个扯来拖个拖。
你在阳间将它剥,今朝还复没奈何。
目连问道:“可曾有一个刘氏青提到此?”鬼使说:“有的,前天有牛头马面押解于她,一路之上,被打得鲜血淋淋,好不伤心,早已过去了。”
目连听说母受苦,不禁二目泪淋淋。
当时若不依母舅,今日那会受苦辛。
目连哭罢,再往前行,只见一池,上有冰山,下有雪地,罪鬼在里面被剥去上衣,冻得浑身发抖。目连问狱卒:“这是什么地方?”“这叫寒冰池。人在阳日三间,为非作歹,数九冬天,结伙打劫,杀害人命,死后要上寒冰地狱,另外还有在阳间不顾父母冷暖,有钱不肯救济贫穷的人,死后也入寒冰地狱。”
寒冰地狱冷气侵,为非作歹罪不轻。
有钱不肯来布施,自己穿得簇簇新。
一生吝啬无施舍,此种罪孽入寒冰。
目连问狱官:“可曾看见有一个叫刘氏青提的妇人到此?”鬼使说:“有的,由牛头马面押解已经走了!”目连继续向前,看见前面一座高山,山上有无数公鸡,都是铜嘴铁爪。远远就听到鸡啼。目连问:“这叫什么地方?”鬼使说:“这叫神鸡山,人在阳日三间,多用两眼偷情,常看淫词艳曲,日夜赌博。阎君说这种人的眼睛要他何用,死后罚上神鸡山,那些公鸡专啄罪鬼的眼睛,到来世就是投到人身,也是双目失明的瞎子。”
神鸡山下路途歧,铁嘴公鸡世间稀。
专吃人间偷情眼,单叼世上看郎眉。
淫词赌博贪玩耍,地理不明将人欺。
此等人儿归地府,啄瞎眼睛不能医。
目连问狱官:“可曾有个刘氏到此?”鬼使说:“有的,被牛头马面棒打鞭敲,哭哭啼啼,起解去了!”
目连听到娘解去,不住两眼泪纷纷。
只恨母舅心肠坏,劝我母亲又开荤。
今日娘亲身受苦,使我心中如火焚。
孩儿若能将娘替,养育恩情报几分。
目连起程又往前走,看见一座庄院,内有栏杆分割,外有鬼使看守。中间有一个变身台,人到上面打个滚,就会变成猪羊猫犬、驴骡牛马。目连说:“这叫什么地方?”鬼使说:“这叫变牲所。凡在世间,做官的食禄不忠,贪污受贿,虐待百姓,处事不公。做百姓的不缴钱粮国课,做生意的不缴税金,并用大斗小秤,以假乱真,发财人,重利盘剥。还有种人说谎行骗或者赖人钱财,这些人死后,被罚到变牲所来,变成六畜,到阳间还债。”
前世负债不肯修,今生罚你变耕牛。
肩上挑了千斤担,后面还有皮鞭抽。
为人来世变畜牲,总因前世有原因。
为官不清多受贿,赖钱欠债不还清。
变牲所里无情面,披毛戴角去还人。
目连问:“可曾有个刘氏青提到此?”鬼使说:“有的,她被牛头马面锁着,一路敲打起解去了!”目连一面啼哭,一面向前,看见前面有一座油锅,只见鬼使将罪鬼对油锅里一撂,油锅里烧得千滚万突。
罪鬼油锅打个滚,只见白骨不见人。
目连问狱主:“这些人犯的什么罪?”狱主说:“只因在生之时杀害飞禽走兽,皮嘛一剥,肉嘛一镬,专弄吃局,只图口腹,到死后魂归地府,就要到油锅里受苦。”
只为生前作孽多,今朝不免下油锅。
只图嘴里滋味好,吃些猪羊鸡鸭鹅。
生前作下无边罪,死后哪有安乐窝。
目连问:“可曾有个刘氏青提到此?”鬼使说:“有的,已起解去了。”目连一路向前,只见前面一座血湖池。目连问:“他们为何在此受苦?”鬼使说:“只因这些人生前好酒色财气,死后便到此受苦。”
人生在世造孽多,不肯修心念弥陀。
多贪酒色并财气,不孝父母逆公婆。
目连听了十分叹息。
有目连,在血湖,十分悲叹,
都是些,在阳间,不好之人。
为女子,在家中,娇惯成性,
无三从,并四德,只顾争纷。
嫁出门,做媳妇,丈夫不敬,
打公婆,骂妯娌,恼恨乡邻。
倘有事,不随心,寻死作活,
欺叔伯,咒丈夫,不讲品行。
又好穿,又好吃,涂脂抹粉,
装成了,妖怪样,引诱他人。
全不顾,父母亲,丈夫体面,
无礼仪,无羞耻,有辱门庭。
有多少,好公婆,省吃俭用,
挣下了,产和业,留与子孙。
娶了你,这媳妇,浪吃浪用,
费家财,败产业,留下骂名。
有一等,无节妇,丈夫才死,
就勾引,风流汉,入室偷情。
叫丈夫,那魂灵,怎不切齿,
自然到,阎罗殿,诉说分明。
叫牛头,并马面,锁拿女鬼,
坐血湖,吃血水,永不翻身。
这些人,犯了罪,到此受苦,
男子汉,犯了罪,一样施行。
有等人,好吃酒,不顾礼义,
约三朋,并四友,终日醺醺。
酒醉后,信口谈,胡言乱语,
哪知道,醉后话,容易伤人。
甚至于,乘酒力,将人打死,
连累了,一家人,受怕担惊。
酒醒后,方懊恨,当初吃酒,
若戒去,可免了,今日灾星。
有一等,风流汉,广贪淫欲,
见好女,漂亮妇,就想奸淫。
用千方,和百计,勾引上手,
守节的,一时间,动了春心。
到后来,懊悔迟,,悬梁上吊,
败风俗,坏名声,丧了残生。
开始谈,答应她,百年偕老,
到后来,一场空,丧尽良心。
有等人,好钱财,一钱如命,
舍不得,做好事,济苦怜贫。
对穷人,放高利,重利盘剥,
一文钱,不肯少,哪问亲邻。
有了钱,造华堂,千间嫌少,
又谁知,金满库,一命归阴。
任凭你,财百万,难买地府,
反不如,在阳间,积德修心。
有等人,好赌气,肚量太小,
为小事,也争得,面目通红。
斗闲气,打群架,性命不顾,
丢妻子,抛儿女,哪顾双亲。
为钱财,来争论,行词诉讼,
打官司,告诉状,反用金银。
有多少,动气人,因气成病,
到后来,病一重,一命归阴。
劝世人,切莫贪,酒色财气,
免除了,血湖池,万苦千辛。
目连问狱主:“可曾有个刘氏青提到此?”狱官说:“有的,起解去了。”目连又向前行,看见一座高山,不生草木,石头上其滑无比。目连说:“这叫什么地方?”鬼使说:“这叫滑油山。凡人在世间,有钱不肯修桥补路,反偷铺路的砖石,走路乘车,不让老人,还偷佛前的灯油,这种人死后,必到滑油山受苦。”
阴司有座滑油山,滑油山上最艰难。
山高路陡坡又滑,寸步难行不可攀。
夜叉小鬼将棒打,跌跌爬爬怎上山。
目连继续前行,看见前面有一些罪鬼,有的被绑在将军柱上,用刀割去他的舌头,有的被绑在铁床上,破肚曹肠,挖出心肝。”目连说:“这些人身犯何罪?”狱官说:“这些人在阳间,有的造谣说谎,搬弄是非,有的则贪图口腹,杀生害命,到阴司,故受此罪。”
东家闲话对西搬,吵了宅神不得安。
清官难断家务事,轧破篱障狗来钻。
奉劝世人莫嘴谗,造下孽障像雪山。
阎君天子来判断,阴司破肚又曹肠。
目连问狱官:“可曾有一刘氏到此?”狱官说:“有的,她被牛头马面打着,起解去了。”目连再往前行,看见城池一座,城门上写着“枉死城”三个大字,里面有许多罪鬼。目连问:“他们犯了何罪?”狱主说:“这些都是冤魂或兵刃所伤,或水火所害,或气闷而死,或自尽身亡。这些鬼魂先收在枉死城内,待冤冤相报以后,再行发落。”
刀上死,绳上死,投河落水,
火上烧,阵上亡,总在此城。
吊杀鬼,扛木梢,沿路啼哭,
落水鬼,摸螺蛳,要讨替身。
目连问狱官:“可曾有一位刘氏青提到此?”狱官说:“有的,起解去了!”目连再往前行,看见有一罪鬼被钉在夹板之内,头朝下,脚朝上,小鬼用锯子一锯两半。目连问:“这叫什么地方?”小鬼说:“这叫锯解地狱。”“他们犯了什么罪?”鬼使说:“这种人在阳间惯用大斗小秤,买卖不公平,到死后罚他受此大罪。”
生意之中莫相争,秤平斗满要公平。
阳间做了阴促事,阴司锯解两分身。
目连问道:“可有个刘氏青提到此?”鬼使说:“有的,那妇人被牛头马面打得鼻青脸肿,哭哭啼啼起解去了。”目连听罢很是伤心,上路又往前走,见前面那鬼使将一罪妇,压在铁板之下,榨得鲜血直流。目连问:“此人犯了什么罪?”鬼使说:“她在阳间惯贪淫欲,不能生男育女,死后罚她受此苦痛。”
铁板地狱苦伤心,榨压有罪女妇人。
贪淫好色多娇艳,不生儿女绝后程。
宗嗣不承为不孝,故到阴司受苦辛。
要免阴司榨压罪,养儿育女早修行。
目连问狱官:“可曾有一个刘氏到此?”狱官说:“有的,被牛头马面打得哭哭啼啼,起解去了。”目连又向前行,看见一座高山。山上有无数钢刀,刀尖头朝上,像春天出竹笋一样。夜叉小鬼背住罪鬼一只脚,扯住他一把发,对刀山上一甩,也有穿嗓格,也有穿膀格,也有穿胸格,也有破肚格。
满山遍野尸满地,鲜血淋淋好伤心。
目连问:“这些罪鬼生前犯了何罪?”狱官说:“有杀牛宰马的,也有造假药骗人钱财的,也有唆使诉讼的,也有骗人嫖赌的,死后便入刀山地狱。”
刀山地狱苦难伸,专对阳间刁滑人。
杀牛宰马作下孽,阴司地府不容情。
制造假药骗人钱,害人性命罪滔天。
唆使人家去告状,作下孽障大如天。
天年之后归地府,刀山地狱受罪愆。
目连问狱官:“可曾看见有一个刘氏青提到此?”狱主说:“有的,被牛头马面打得鲜血淋淋,起解去了。”目连再往前行,只见一个村庄,那里有七只恶狗,把那些罪鬼咬得血肉淋漓。目连问:“这些人生前犯了什么罪?”狱主说:“这些罪鬼,生前男女暗室偷情,谈论人家淫秽之事,怨天恨地,呵风骂雨,不敬神明,不惜字纸。”
恶狗村来恶狗村,恶狗村上步难行。
七个犬儿驴能大,个个抬头要吃人。
男人女人不正经,暗中来往结私情。
糟塌字纸罪孽重,死后就到恶狗村。
善人到此村中过,个个低头让他行。
恶人到此村中过,浑身咬得血淋淋。
目连问狱官:“可曾看见一个刘氏到此?”狱官说:“有的,那妇人被牛头马面打得哭哭啼啼,起解去了。”目连只好再向前行,看见夜叉狱卒,将那些罪鬼,剥了衣衫,放在碓臼里舂,舂得粉身碎骨。目连说:“这些人在阳间作了什么罪孽?”狱官说:“他们在阳日三间,掘人家坟墓,将尸骨制成玩具,卖与人用。也有人诽谤佛法,阻止人家念佛看经,所以死后到此受罪。”
碓舂地狱为何因,前世盗墓做强人。
尸骨做成玩具用,大斗小秤不公平。
阻止烧香并念佛,诽谤佛法罪不轻。
如此恶人归地府,碓舂地狱不容情。
目连问狱官:“可曾看见有个刘氏到此?”狱官说:“有的,被牛头马面打得鼻青脸肿,哭哭啼啼,起解去了。”目连只得又往前行,只见前面有烟火四起,一座座铜柱有盘篮能粗,管子是空的,下面架的钢炭炉火,鬼使将罪鬼用铁链子绑在铜柱上,炉火烧得通红,罪鬼被烧得皮焦肉烂,白骨枯焦。目连说:“这些罪鬼在阳间作了何孽?”狱主说:“这些人生前好吃獐狍鹿兔,飞禽鸟兽,野味熏香,把它们捉得来,剥去皮毛,放在火上烧烤,也有人劝人开斋破戒,死后总要受此炮烙刑之苦。”
炮烙之刑苦难当,罪鬼惨叫泪汪汪。
烧得皮焦肉又烂,烧到白骨枯又黄。
只因前生贪野味,破人斋戒罪难当。
奉劝世人多行善,及早修心上佛堂。
目连问狱官:“可曾有个刘氏到此?”狱官说:“有的,被牛头马面打得遍体鳞伤,起解去了。”目连哭着,再往前行,一心要寻母亲,只见前面鬼使将那些罪鬼颠倒竖在磨眼里,小鬼推磨,磨子口里鲜血直流。目连说:“这些人犯了什么罪?”狱官说:“他们在日不信佛法,依官仗势,欺压善良,谋人财产,占人妻妾,故有此报。”
碓磨地狱苦难当,罪鬼一见已断肠。
阳间做了非礼事,阴司半点不能藏。
颠倒竖在磨眼里,皮肉成浆骨似霜。
要免阴司轮回苦,修行办道上西方。
目连问狱官:“可曾有一个刘氏到此?”狱官说:“有的,已起解去了。”目连再往前行,只见一个大院,周围廊房数百间,两边有台,旁设锅灶,许多人在那里喝茶。目连抬头一看,见“孟婆庄”三个大字,
阴司有座孟婆庄,绝色女子卖茶汤。
来人吃得汤和水,三十五天不清爽。
目连问:“可曾有个刘氏到此?”狱官说:“有的,已起解去了。”目连即便前行,看见一座高桥。“这叫什么地方?”鬼使说:“这叫奈河桥。高耸入云,长八十一丈,阔一寸三分。桥下有毒蛇、毒犬,罪鬼到此,难以过去。”
阴司有座奈河桥,一寸三分万丈高。
两边总是铜钉钉,中间一路滑油浇。
善人到此来经过,风不起来桥不摇。
仙童仙女忙迎接,幢幡宝盖两边飘。
恶人到此来经过,滚的滚来抛的抛。
毒蛇毒狗将人咬,跌入河中命难逃。
过了此处朝前走,六道轮回面前呈。
目连向前见一个大轮盘旋转不歇,目连问:“这叫什么地方?”狱官说:“这叫六道轮回。”“哪六道?”“第一道,金路车,从这里出来的人,高官厚爵,为臣作相,因他前世能看破红尘,广行方便,大做好事。第二道,银路车,从这里出来的人,身穿绸缎,家住水阁楼台,因他前世烧香念佛,布施斋僧,为人清正。第三道,玉路车,从这里出来的人身穿粗布衣裳,房屋一般,吃的粗茶淡饭,因为他在前世里,为人老实,还能敬神拜佛。第四道,铜路车,从这出来的人,耳聋眼瞎,脚拐手瘸,沿门讨饭长街乞化,因为他前世里行凶霸道,过多功少。第五道,石路车,从这里出来的人只能投入胎生,披毛戴角,变成牲畜,因为他前世里为非作歹,或赖人钱财。第六道,木路车出来的人只能投成化生,如苍蝇蚊蠓,吃污浊之物,蹲污秽之地,因他在前世里杀人放火,瞒心昧己,敲榨勒索,作恶多端。”
第一条,金路去,转为富贵,
做高官,享厚禄,伴驾随君。
头上戴,乌纱帽,威风凛凛,
身上穿,朝冠服,玉带缠身。
外出时,八人抬,前呼后拥,
如同那,活神仙,实在开心。
你知道,他的福,从何来享?
皆因为,前世里,积善修因。
第二条,银路去,家中豪富,
或绫罗,或绸缎,四季遮身。
出门去,坐车马,悠闲自在,
有安童,并使女,紧紧随身。
这都是,前世里,修善积德,
到今生,享富贵,福寿康宁。
第三条,玉路去,平民百姓,
粗布衣,菜饭饱,居住安身。
靠耕耘,做手艺,做买做卖,
凭劳动,赚钱财,好过光阴。
这等人,在前世,忠诚厚道,
尚能够,信佛道,不起邪心。
第四条,铜路去,身带残疾,
或耳聋,或眼瞎,脚拐手瘸。
生活上,有困难,沿门求乞,
喊老板,叫先生,苦度光阴。
这都是,在前世,行凶霸道,
欺善人,无王法,不顾人伦。
第五条,石路去,投为牲畜,
变驴骡,牛和马,出力劳身。
变猪羊,鸡和鸭,寿命之短,
被人宰,被人杀,活上刀砧。
这都是,前世里,为非作歹,
这时候,受罪过,哪个同情。
第六条,木路去,变为化生,
有苍蝇,和蚊蠓,无处藏身。
变鱼鳖,和虾蟹,水中过活,
变昆虫,蛇和鼠,性命难存。
这都是,在前世,十恶不赦,
到头来,罪孽重,不得翻身。
目连听罢问来由,想到母亲泪双流。
善恶到头终有报,万法终归一个修。
目连再往前行,看见一座铁围城,“请问狱官,这叫什么地方?”狱官说:“这叫阿鼻地狱!”
阴司里,十八层,阿鼻地狱,
是阳间,凶恶汉,不善之人。
头一等,作恶人,怨天恨地,
打善人,骂道友,不敬神明。
二等人,行凶恶,不孝父母,
打爹娘,骂尊长,忤逆之人。
三等人,行恶的,杀人放火,
抢人财,劫人宝,丧人残生。
四等人,行恶的,奸人妻女,
骗人钱,唆词讼,破人婚姻。
五等人,行恶的,开斋破戒,
打入到,阿鼻狱,永不翻身。
目连问道:“可有一个刘氏青提在内?”狱官说:“有的。”目连举起禅杖,向狱门上用力一敲,只听见“哗喇”一响,如同晴天霹雳,狱门大开,里面的罪鬼八百万,个个逃生,说:“妥了,大概是开恩大赦了。”罪鬼就蜂涌而出,挤如也,抑如也,推背走,轧不开。目连只顾寻母,哪顾到罪鬼的逃脱,把守狱门的鬼使,一人阻止,寡不敌众,阻挡不住,到狱官面前,又不得过身,只得跟随一众鬼,也到阳间投生去了。目连终于找到了母亲,只见她项戴长枷,手铐脚镣,蓬头散发,遍体鳞伤,骨瘦如柴,不成模样。二人一见,嚎啕大哭。
目连看见老母亲,麻绳铁索响玲玲。
骨瘦如柴衣衫破,蓬头赤脚泪淋淋。
披枷戴锁上镣铐,匍匐尘埃步难行。
手执禅杖点一点,刑具打得碎纷纷。
钵盂禅杖来放下,二人痛哭泪纷纷。
刘氏青提悲啼哭,悔恨当初不修行。
只说猪羊人能吃,听信兄弟就开荤。
谁知阴司千斤罪,别人难替半毫分。
且说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在翠云宫中与十殿阎罗正在议事,忽听地狱门哗啦一响。地藏能仁问:“何人偷开狱门?”阎君正要去查点,忽听狱主来报,说:“有一个和尚用禅杖敲开狱门,罪鬼统通逃走!”阎君说:“此还了得。”吩咐牛头马面、无常小鬼、夜叉狱卒快快捉拿那个和尚。
十殿阎罗怒生嗔,一齐来捉目连僧。
拖的拖来扯的扯,推推攘攘就动身。
青提还入阿鼻狱,夜叉狱卒封紧门。
目连扯到翠云阁,地藏面前把理评。
地藏能仁说:“你是哪方来的野僧?姓甚名谁?为何偷开狱门?”正问这话,在地藏菩萨身边护法的傅相连忙走下殿来说:“儿呀!你为何私开狱门?”目连说:“父亲,你在此逍遥快乐,尽享清福,母亲却在地狱受苦。”傅相说:“你母自作自受,由阎君发落,我怎能顾她?”阎君说:“你修你的福,她作她的孽。”阎君说:“这是傅相之子,名叫目连,因救母心切,故而敲开狱门。”
目连跪在尘埃地,哀求菩萨发善心。
自古一儿皈佛道,拯救九族尽超升。
只因养育恩情大,担经寻母见世尊。
佛祖见我有孝心,叫我寻母到幽冥。
赐我衣钵和禅杖,可开狱门救母亲。
菩萨如果不相信,佛具在此作证明。
地藏能仁说:“目连,你晓这禅杖,上开三十三天界,下开七十二司地狱。你只要用禅杖轻轻一点,狱门半开,叫你母亲出来,你用禅杖重敲,使狱门大开,放走所有罪鬼,这怎生是好?判官,查一查,共有多少罪鬼?”判官说:“八百三十万有零。”地藏能仁说:“目连,你要救母亲,只有转世投胎,收回这些罪鬼。”
目连救母不小心,禅杖敲开地狱门。
放出罪鬼八百万,都到阳间去投生。
地藏能仁传法令,目连转世收鬼魂。
衣钵禅杖存地府,给他穿件黄衣襟。
白面善人改恶相,面带金钱好惊人。
鬼使领路前面走,送到阳间赤墙村。
丢在树林鸟窝里,认母投胎去托生。
下文说到巢州章句县赤墙村有个盐商叫黄宗旦,娶妻田氏,未曾生育。因为无子,宗旦夫妇二人到附近各庙烧香许愿,在自己家中布施斋僧,济苦怜贫,广结善缘。那天,二人进香回家,看见一个小孩,身穿黄袍,坐在地上,二人正想上前问话,只见一阵清风,孩儿无影无踪。宗旦说:“妻子呀!莫非是你我做了好事,刚才是天赐麟儿。”
夫妻二人转回程,田氏有孕在其身。
怀胎二十五个月,腹内孩儿要降生。
一天,田氏腹痛,三天三夜,生下一子,身长二尺,皮色像黄纸,面带金钱,一字横眉,板牙两个,鼻生三窍,背上有八卦,胸前有七星,两膀长毛,面相凶恶。宗旦说:“贤妻呀!这大概是妖怪投胎,不如把他送掉吧?”田氏开始舍不得,后经宗旦劝说,才勉强答应。宗旦将这孩子送到南面一个渠道之内,就回家而转。此事惊动了当方土地出来救护,送到一个鸟巢之内。众鸟总衔食来喂他,故未饿死。一笔七天,那夜三更时候,土地公公托一兆与宗旦夫妇说:“孩儿长大,必有高官厚禄。”第二天,宗旦又寻到鸟窝将孩儿抱回,田氏一见心中欢喜,即喂奶抚养。因为从鸟窝里抱回来的,取名叫黄巢,表字天朱。聪明伶俐,长大成人,攻书上学,学得满腹文章,他又学习武艺,也件件精通。黄巢自幼知书达理,孝敬父母,宗旦夫妇欢喜不过。
光阴似箭催人老,日月如梭不留停。
黄巢长到十六岁,文武双全件件精。
只等皇上开南考,好将会试跳龙门。
却说僖宗皇帝,驾坐长安,听朝臣报告,四路刀兵骤起,八面战火烟尘,天下大乱。万岁传旨发榜,开考武状元,将来可得天下名将,以求江山太平。再说黄巢得知即辞别父母,进京会试。收拾行李马匹,带了随身盘费,朝行夜宿,来到皇城,住在招商客店,等候开考。这天正逢黄道吉日,只听得五鼓开炮,天下举子,个个戎装打扮,骑马射箭,舞刀弄枪,总想夺取头名状元。再说黄巢上场应试:
身骑一匹银鬃马,威风凛凛有精神。
硬弓拉到十八个力,子搬到八百斤。
连射三箭都得中,支支射在靶中心。
十八般武艺般般会,得中头名状元身。
宗师大人见喜,选上金殿参见。黄巢上殿,二十四拜,山呼九叩,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僖宗皇帝看看黄巢,相貌凶狠,吓得魂不附体,连忙传旨,速令退下。黄巢无奈,只得退下金阶。
黄巢一见怒生嗔,恼恨昏君不是人。
肉眼不识金和宝,错把忠良当奸臣。
我的容貌虽然丑,岂是为非作歹人?
并非我要起歹意,昏皇逼我坐龙廷。
手边若有三员将,杀上龙廷我为尊。
左思右想无主意,出了长安再理论。
再说目连释放了八百多万罪鬼,总到阳间投胎,一时人丁多到了当不得。只要是女人,老的到七八十岁,小的到十三四岁,总有怀孕在身。有一个促狭鬼来投胎,他想,到庙里做个和尚,一生决不会受到杀戮之灾。因此他投到杨氏门中,七岁入寺,做了出家僧人,法名叫了空,做了当家师和尚。一天晚上,他见到灯火不亮便放下琉璃灯添油,说:“徒弟偷懒,为什么不及时添油?”有个叫沙弥的小和尚说:“师父哎!我们天天添油,油不知是何人所偷。”当夜了空和两个徒弟就看,看到半夜只见有两个鬼使,带了油瓶,前来偷油。了空说:“你们为什么来偷油?”鬼使说:“我们是地府之司,奉阎君之命到各庙取油,回去给判官造册。”“造什么册?”鬼使说:“阳间该配作乱,黄巢造反,杀人八百万,在劫者难逃!”了空说:“何年何月,从那方杀起?”鬼使说:“就是今年五月十五午时开刀,从长安城外起兵,从了空和尚开刀起手!”杨和尚一听,吓得没命,“哎呀!鬼爷,天下有几个了空?”“只有一个。”
了空听见这一声,魂灵冒到九霄云。
伏望鬼爷来救我,饶我一条命残生。
鬼使说:“阎君铁面无私不可讲情,我只可以指你一条生路。那黄巢面带金钱,口露双齿,不用你寻,他会自然而来的,你只要殷勤款待,礼仪相拜,他会救你的。”了空一听,口称:“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了空听了这番话,吓得三魂少两魂。
急忙来到方丈里,心惊胆颤说原因。
大家一听痴呆了,浑身吓得汗淋淋。
人人总怕钢刀死,不晓黄巢可讲情?
第二天,了空在寺内备了斋饭,这也不表。再说黄巢考得好,不得中,心中愤怒,来到城外看见一座寺院,眼看天色将晚,不如投宿一宵,明日再作道理。当时诗兴发作,即吟诗一首:
壮哉山寺石岩边,渺渺遥观斗柄连。
殿阁巍峨浸碧落,楼台缭绕接清泉。
金钟隐隐雷声响,宝塔重重月影圆。
静听法华皆梵语,谁知此处有西天。
黄巢走到殿前,大家见他面带金钱,浓眉大目,可能就是黄巢。大众一齐跪下,口称:“大爷,求发慈悲饶恕我们出家人的性命。”黄巢一听,莫名其妙,“哎呀!僧人师父,何出此言?”这遭了空和尚将前夜之事,说了一遍。黄巢说:“啊!既然如此,我决不杀你们,请你们放心。”当夜,黄巢宿在寺内,僧人作了殷勤招待。黄巢睡到半夜,见窗外月色光明,随即起身,来到花园,猛一抬头,只见云中有一仙女,手捧青锋宝剑,赠与黄巢,并对他说:“明日就是五月十五,是你兴兵试剑的日子。”说罢即腾云而去。到了第二天,黄巢对各位僧人说:“今日是我兴兵试剑的日子,你们要避一避,更不能在我马前挡路。”寺内僧人一商量,大家外出化斋,只留了空师父一人在家看门。到了巳时,了空和尚特为黄巢备了丰盛的素膳,请他吃饭。黄巢说:“杨和尚,我还是一人用膳,不需奉陪,你还是躲一躲好,恐有不测!”了空随即出门,看见一棵大杨树,已有几百年了,中间蛀空了,有盘篮能大。 了空一想:这树肚里正好躲人,谁也看不见,于是就对下一躲。
和尚设计躲黄巢,想来想去没处逃。
眼前一棵老杨树,遮身不露半分毫。
莫说凡夫寻不到,就是仙家也难知道。
等到午时三刻后,方显今朝主意高。
且说黄巢到了午时,披挂上马,手持宝剑,见庙里空无一人。走到门口,见一棵老杨树,黄巢说:“和尚姓杨,此名杨树,我不杀和尚,斩树一刀,也就算了!”豁起来一刀,和尚头对外头一抛,这便是俗语说的:黄巢杀人八百万——在劫者难逃。黄巢催马,杀奔长安而来,走不多远前面有几千人马,手执刀枪,蜂涌而来。黄巢说:“你们哪里来的?哪道而去?”众壮士说:“我们都是考不中的举子,要想回家,又不光彩,要上山落草为寇,名声又不好听。”黄巢说:“我和你们一样,昏皇见我容貌丑陋就不肯中我,我现在决定反上长安,你们愿者便助我成功,各有官职!”众壮士说:“情愿保驾!”因此黄巢纠集了数千人马杀奔长安并各州府,杀得尸横遍野八百万,血流成河三千里。僖宗难以抵敌,只得带兵逃走。黄巢得了长安,众人保他为王,黄巢手下有一名叛将名叫朱温,在搜查宫院时,见一宫女,经盘问得知她是御妹。朱温与他暗结为夫妻,朱温将御妹扮作小兵逃奔僖宗营内。朱温也投降唐营,招兵买马,收得一名武艺高超的大将名叫李存孝,与黄巢决战。结果黄巢大败,败到鸦谷边,忽见一人挡路,黄巢大喝一声:“你是何人?”那人说:“我是来收剑的!”黄巢大怒,手执青锋宝剑刺将过去,只见一道白光,连人带剑,不见踪影去了。黄巢无奈,来到山前,见石碑上有诗一首:
忽起干戈交战争,应有狼烟四载春。
朱温投到唐营里,存孝出兵国太平。
阳世杀人八百万,阴司收鬼两三层。
将军解得诗中意,该到幽冥见世尊。
黄巢一看,心中明白,想当初霸王自刎乌江,也是英雄好汉,今天轮到我了!
为人切莫逞刚强,万里江山是梦粱。
富贵功名风中烛,英雄盖世草上霜。
前年和尚树内死,今岁黄巢山下亡。
争名夺利成何用,不如及早见阎王。
黄巢长叹一声,取出勒马的缰绳,在山下一棵松树上吊死。他的真魂来到幽冥,会见阎罗大王,一同参见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目连哀求放他母亲出狱,地藏能仁说:“目连转世已收回罪鬼,这是将功赎罪,可以释放他的母亲,同归极乐。”谁知有一位阎君上殿奏本说目连虽然收回了八百万罪鬼,但是还有三十多万罪鬼未能收回。两班善人一听,不大相信,前面不是讲到黄巢杀人八百万,在劫难逃。怎么还有罪鬼未能收回的呢?众位:当时这些罪鬼到阳间投胎,溜得哨,走前面格,投了人,还有溜了慢,走后面的就投了牛马中牲。地藏能仁说:“既然还有罪鬼未能收回,那目连再转世。”
黄巢真魂入幽冥,森罗宝殿把理评。
还有罪鬼投牲畜,目连再次去投生。
目连为救母,阳间去投生。
黄巢来造反,收回罪鬼魂。
罪鬼未收尽,阎君怒生嗔。
再投屠家去,宰杀收鬼魂。
且说目连领命,只得再转世投胎,投到长安城内一个叫贺祥的屠户家中。他家三代开肉店,杀牛宰马,猪羊六畜。他家妻子肖氏,有孕有身,十月满足,生下一子,取名叫做贺因。自从贺因出世,家中生意更好。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贺因长到七岁。
贺因长到七岁整,送到书房读书文。
一连读了三四载,自己名字认不清。
贺祥见他读书读不进,杀猪宰羊来大劲,因此就叫贺因歇学,帮助他父亲宰杀。
贺因长到十八岁,亲朋邻友作媒人。
忙忙碌碌来过礼,闹闹热热娶过门。
一家和睦生意好,太太平平过几春。
这年贺祥得了病,肖氏也就病缠身。
东庙求神神不应,西庙许愿佛不灵。
延医服药皆无用,夫妇一命见阎君。
请僧超度双父母,栽松植柏造坟茔。
小夫妻二人守家业,仍做屠户老营生。
且说贺因家对门住了一个王道人,他姓王名善,一贯吃素念经,道貌岸然,所以人家总称他王道人。他家开个小店卖香烛纸马,每天夜里四更天,他就起身念经格。贺因只要听到他的木鱼一响,就起身烧汤杀猪,纠罗一番,天亮卖肉,不早不晚。贺因心里想,多亏王道人,赛如做了我的报晓鸡,理应谢谢他。有一天,贺因提了一个茶壶,来到王道人店里说:“王道人,多亏你每天喊醒我,这里敬你一杯香茶!”王道人说:“不……我们吃素之人,不吃人家的茶饭。”贺因说:“我今日无事,请你谈谈修行的道理。”王道人说:“好格!”
持斋行善上天堂,作孽之人罪难当。
可叹世人寿命短,为人不免见阎王。
生前修善有好处,诵经拜佛躲无常。
功成圆满归极乐,脱了凡胎入仙乡。
为人在世贪口腹,阴曹罪孽哪个当?
贺因说:“王道人,我晓得修行是好事,像我杀生害命是有罪孽格,不过我如果不开肉店,不赚钱,如何活命?”王道人说:“你可以改行吧!”“哎呀!别的营生我又不会,不过我以后是要改行。”
一年到头杀猪羊,杀生害命赚铜钱。
别的营生我不会,命里派我造罪愆。
贺因一想,王道人真心向善,我敬他一杯茶也不肯喝,我如何谢他?于是他想了个主意,每天丢三个钱在王道人的门缝里。王道人拾到钱,心中欢喜,这大概是我吃素修行,生意又清淡,菩萨送把我的吧!
王道人一见喜洋洋,每天拾到三个钱。
只因修德有好处,苍天赠我养命钱。
再说南海观音老母掐指一算,晓得一半,目连转世收回罪鬼已经完成,那王道人也念佛修得多年,我不如下凡一趟,看个究竟。叫善才龙女,护法韦驮,也一同前去。
观音老母下凡尘,仙风一拂就动身。
按落云头来得快,王家门到面前呈。
观音老母一变二变,变作僧人模样,走进店门。王道人说:“僧人师父,到此有何贵干?想买什么?”老僧人说:“我要买香烛纸马。”王道人说:“我难得见和尚请香烛,你到是个好和尚!请问师父住在哪里宝山?哪里宝刹?”和尚说:“我从西山而来,到此访道,世上有一种人表面上吃素念经,但不知三皈五戒,所以难成正果,我是来劝化这种人的。”王道人一听,十分高兴,“师父,我自幼吃斋烧香念佛,正想求师父指教,你来得正好。今日天色已晚,就在我小店中住下吧?”和尚说:“好的。”王道人连忙备了素膳点心,一面用膳,一面交谈。和尚说:“持斋必须皈依三宝,生前修成正果,免受生死轮回之苦。”王道人说:“求师父开示弟子,我愿皈依,明日跟师父入山修道。”和尚说:“既然如此,我与你摩顶授记。”王道人烧香点烛,跪在尘埃,大礼参拜。和尚说:“弟子呀!
真经本是佛祖遗,听者甚多做者稀。
在家出家都好学,无论老少与高低。
一片真心能成道,三教同源不要疑。
奉劝世人行正道,不可诽谤说是非。
观音老母和王道人谈谈讲讲,不觉辰光到了早上四更天,都很好困,就不曾起身念经。哪晓贺因听不到木鱼响,也就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已日高三丈了。乡下有一个人叫吴斗魁,家里有点事体,他向贺因订了肉,等到早起一望,哎呀!贺因还不曾起身,猪子固然不曾杀。吴斗魁说:“贺老板,昨天我丢了定钱,今朝你耽搁了我,怎说!
我家离城好几里,家里有事请人忙。
早上上街来买肉,你就困到大天光。”
贺因说:“不要闹!总怪我,定钱退把你!”贺因气气闷闷来到王道人家说:“王道人哎!你今朝早上为底高不念经?弄怂我,猪子不曾杀,人家买不到肉,挨人家怪了没口开!”观音老母变的和尚,连忙来问:“哎呀!客官!王道人念经不念经,与你何干?他念经也不是替你念的!”“不!这里面有个原因哩。
往常道人念早经,木鱼敲得响呤叮。
正好将我来撮醒,我就杀猪忙经营。
赚到铜钱好养命,我也不忘道人情。
我将钱文暗中送,聊表自己一片心。
今朝正逢天中节,一忽困到大天明。
这是因他耽搁我,不怪他来怪何人。”
和尚说:“不要怪,不要怪,要怪是怪我,我和王道人谈到深更,今朝早上正好睡,王道人不曾起来念经,你也就不曾起来杀猪。”话说之间,看见地上一个钱包,和尚拾起来一看,“哎呀!这是哪个丢掉的钱?”贺因说:“这是我每天晚上暗中送给王道人的钱。”王道人一听,“哎呀!原来如此,我说为底高每天拾到钱的哩!”
王道人一听心喜欢,贺因本是好心人。
他将铜钱送给我,我还不知为何因。
和尚说:“贺因,今天是我耽误了你,你要杀猪,我去替你杀!”贺因一听,一点不信,“你是出家僧人,肉总不吃,怎会杀猪?”“你去杀,我帮你做对手。”“不要的,我杀猪,不用捆绑,叫它自己走上杀猪凳!”王道人一听,也不相信,今朝到要看个究竟。三人来到宰猪场,和尚说:“贺祥!好来看刀!”只见那只猪眼泪汪汪,走到和尚面前,自己躺倒,一点不动。贺因一见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说:“僧人师父,这一只嫌小,换一只罢!”和尚说:“肖氏出来看刀!”又一只猪自己走出来,泪如雨下。贺因双膝跪下,左手护猪,右手挡刀,“师父!请你不要杀吧!”
贺因一见真奇怪,二目抛珠泪汪汪。
哀求师父不要动手,饶恕残生命一双。
“贺祥是我生身父,肖氏是我养育娘。
父母恩情如山重,怎可持刀杀爹娘。
自从父母亡故后,请僧超度做经堂。
只说他们升天去,谁知还是变猪羊。”
和尚说:“猪不杀了,还到圈里去吧!”两只猪子摇头摆尾圈里去了。贺因说:“师父,今日一见,方知报应。我往常听人家说,依了官法,就要处煞,依了佛法,就要饿煞。”和尚说:“这是谤毁之言,我说来你听!
犯了王法不可饶,守份安命乐陶陶。
对待父母要孝顺,不犯萧何六律条。
金榜题名皆善士,凌烟阁上尽英豪。
有朝得到皇恩赐,金銮殿上把名标。
若依佛法,罪孽消除,我说来你听!
皈依佛法登三宝,持斋行善道德高。
死后不经地狱苦,西天佛国把名标。
列为仙班登极乐,龙华会上漫逍遥。
吃的仙桃琼浆品,免却轮回路一条。”
和尚说:“贺因,你若能持斋向善,我度你父母超升而去,我也替你忏悔,将从前的罪孽,一笔勾销。”贺因一听,心中欢喜,说:“师父哎!我打算将家产一概交与妻子,我跟师父入山修道。”随时烧香点烛,跪到尘埃,参拜如来。和尚与他摩顶授记。和尚说:“贺因,王道人一比你年龄大,二昨夜他就皈依了,在你之先他为师兄,你为师弟!”正说之时伙计特来报信,说:“刚才唤出来的两只猪突然死了,不知是何道理?”和尚说:“不要着躁!我替你父母一超度,他们已脱离畜胎转为人身,投人去了!”贺因口念:“阿弥陀佛!谢谢师父!”贺因把妻子叫到身旁,说:“贤妻呀!我明朝要跟师父上山修道了,家财一概交与你管吧!”
妻子听见这一声,如同天打霹雳惊。
“相公啊!
你跟师父去修行,丢下我苦命靠何人。
你要修行我不怪,在家也好诵经文。”
贺因又乃将言说,贤妻听我说原因。
我有真心皈三宝,跟随师父上山林。
家中产业由你管,再不要杀猪做营生。
安童小使慢慢用,不要做呼来喝去人。
两边邻舍来借兑,务必应求转家门。
没得应求回家转,恼人肚皮恶人心。
凡事总要三忍耐,济苦怜贫积善因。
第二天,三人整理行装,上路行程,何氏小姐悲泪啼哭,一直送到街头,又叮咛几句,“相公啊!
你今出家去修行,饥寒饱饿要当心。
到了宝刹安身处,写封书信转家门。
省得为妻多挂念,不可忘却结发情。”
贺因答道我晓得,不须妻子再叮咛。
我今跟随师父去,不成正果不回程。
天空掉下无情剑,斩断夫妻两离分。
三人上路朝前走,哪管高低路不平。
逢山不看山中景,遇水不看取鱼人。
贺因只顾向前走,王道人开口问原因。
“师父啊!
几时走到目的地,哪座庙里去安身?”
观音老母一想他们二人出家修行,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我不妨来试他一试。随时叫护法韦陀变个年老婆婆,善才龙女变作两个女儿,设立房屋三间,一个农家小院。再说他三人,一路行程,不觉天色已晚。王道人说:“师父啊,我们跑得脚疼膀酸,天又夜了,不如借宿一宵,明日再走!”和尚说:“好哩,前面有个人家,里面有灯火,想必有人在家。”和尚走上前去,“开门啊!”老婆婆开门一望,“啊!原来是个和尚,你们有何贵干?”“哦!我们是来借宿的。”“那可以,进来请坐!”连忙吩咐女儿奉茶。“师父从哪道而来,往哪道而去?”“哦!我从西灵山而来,一路传道,放戒度人,这是我在长安城里收的两个徒弟,老婆婆家中哪些人手?以何为生?”
婆婆又乃将言说,僧人师父听原因。
我的家中本姓贾,务农为业过光阴。
丈夫早已入幽冥,未有香烟后代根。
只有两个裙衩女,年方二八正青春。
她们二人已长大,缺少门当户对人。
曾有媒婆来说合,高不就来低不成。
我家一门都吃素,怎好配个吃五荤。
姊妹二人难拆散,老身无伴靠何人。
指望招婿好防老,做个烧钱化纸人。
不论年龄大和小,不论家中富与贫。
不论才学并容貌,只须忠厚与虔诚。
两个女儿说:“妈妈,你在他们面前,说这些话,有何用处?”“哎!他们出家人,走了路多,认得人多,也可以与你们作媒呀!呀!深更了,请三位师父早点安睡吧!”老婆婆安排,三人到西房歇息。王道人说:“师弟,那两个姑娘生得不丑哇!
眉毛弯弯初三月,嘴似樱桃一点红。
十指尖尖如春笋,满嘴银牙白如霜。
不搽杭粉自来白,不戴兰花自来香。
好像嫦娥离月殿,犹如仙女下凡尘。”
和尚说:“二位贤徒,你们莫非有此意,待我明日与你们做媒,招在他家,安居乐业,有了妻室老小,将来好繁衍后代,我就一人,入山修道吧!”贺因说:“师父,我没有这个意思!”
一夜话文不必表,金鸡三唱又天明。
师徒三人早起身,拜会婆婆老大人。
高厅上面端然坐,香茶糕点面前呈。
和尚说:“老婆婆,你昨夜谈到的事体,我有两个徒弟不如招在你家,养老送终,到也蛮好。”贺因一听,很不高兴,“哎呀!师父呀!我家有何氏贤妻,已经抛别,一心跟师父出家修行,怎好又在半途中招亲?”老婆婆说:“相公啊!
为人在世想后程,夫妻相配是人伦。
洞房花烛成婚配,享受荣华百年春。”
贺因说:“婆婆,我若贪恋酒色财气,怎肯投师出家修行办道?”老婆婆说:“不错,此事正是门当户对,我家世代吃素,家中也供奉了释迦牟尼、观音老母、诸佛菩萨,你要修行,就在我家一同修行,有何不好?”二位姑娘,又来相劝,“相公啊!
劝君莫要去山岗,削发为僧苦难当。
路上冷暖谁顾你,肚中饥饿自承当。
如有伤风并咳嗽,哪个为你奉茶汤?
不如招在我家好,夫妻双双过时光。
敬请相公莫推却,我今有意想成亲。
我家正好持斋戒,何必他方受苦辛。
日里三餐充口腹,夜有奴家伴夫君。
入山到老终无靠,谁是知心合意人。”
贺因听了,心中恼怒说:“小姐,你不必痴心,我是决心修道的人,决不答应!”
佳人脸老太猖狂,我不招亲岂勉强。
一世光阴如春梦,百年夫妇似秋霜。
妙药难医卿相寿,有钱难买一无常。
真心向善持斋戒,谁爱风流女娇娘。
和尚见贺因一念虔诚,说:“这样吧,大徒弟,你在此招亲,二徒弟跟我同行,路上好挑行李。”当时辞别动身,王道人留下招亲,这也不提。且说和尚与贺因行不多远,见一座桥梁,和尚上桥,突然说道,“哎呀!徒弟呀,我有一串数珠,丢在你大师兄家里,你去替我拿来!”
贺因听见师父说,那肯耽搁片时辰。
路途之中不打等,去找师兄问原因。
贺因来到原来的地方,只见一阵狂风,跳出一只猛虎,张牙舞爪,将王道人抓住,一口吞下。贺因一见,吓得魂不附体,正想转身,只见那猛虎跪下,把头点了三点,并将那数珠丢在地上,一阵狂风,虎就无影无踪。贺因拾起数珠,来到师父身边,把刚才遇见的情形,说了一遍,和尚说:“不错,这是我施的法术。
要度你们上西方,不知哪个是贤良。
设下一计将道试,谁知他爱女红妆。
心邪怎能成佛道,意乱哪能上天堂。
万恶本是淫为首,猛虎送他见阎王。”
和尚说:“你乃大孝之人,不贪酒色财气,道心坚固,只是身还未尽,你要跳下河去,将身洗净,脱过凡胎,方能成仙了道!”贺因参透机关,纵身对河中一跳,观音老母念动真言:
皈去来兮皈去来,就在水中脱凡胎。
脱了凡胎入仙胎,逍遥自在上天台。
贺因现出一灵真性,原是目连投胎,杀猪宰羊收回了所有罪鬼。观音老母现出金身,目连下拜。
观音老母下云霄,救苦凡尘走一遭。
接引长安徒两个,屠夫不假道人妖。
贺家一子修成道,超度九祖罪孽消。
若不修心归佛去,阎君怎肯把他饶。
假道念经被虎吃,只因贪恋美人娇。
杀猪屠户成正果,王道人反伤命一条。
观音老母说:“目连,你功德圆满,回地府缴旨吧!吾乃去了。”目连见两个青衣童子前来接引,一直同到森罗宝殿,阎罗天子领目连来到翠云宫,参见地藏能仁,地藏一见心中欢喜。
地藏菩萨笑盈盈,目连救母有孝心。
二次收魂功成满,狱中救出你母亲。
地藏能仁吩咐,将目连的衣钵禅杖、明珠宝贝,一概交还与他。目连拜谢,欢欢喜喜,来到铁围城,阿鼻地狱。鬼使礼拜,目连用禅杖轻轻一点,狱门开了一半,目连喊:“母亲快来。”刘氏青提连忙来到目连身边,目连一见,嚎啕痛哭!“亲娘啊!
你今受罪海能深,孩儿替不到半毫分。
头发结成连丝饼,眼落骷髅半寸深。
十指如同枯柴棒,肋骨可像纸糊窗。
脸上好像表黄纸,浑身抖动像筛糠。
项戴长枷千斤重,手铐脚镣不容情。
阿鼻地狱多黑暗,麻绳铁索响叮。”
刘氏走出狱门,狱官连忙将狱门封锁。目连用禅杖轻轻一点,刘氏的枷锁,脱落尘埃。青提说:“孩儿呀!你虽然救我出了狱,我现在二目不明,浑身瘫痪,难以行走,怎生是好?”目连说:“母亲,那不要紧,你伏在我的背上,我来驮你!”
目连驮了生身母,要到西天见世尊。
一路行程朝前走,荒郊野地面前呈。
刘氏青提说:“孩儿呀!我现在腹中饥饿难忍!”目连说:“母亲,你就在这地上暂坐片刻,我去化点斋饭来与你充饥。”
目连村中化斋饭,留下母亲一个人。
青提只觉腹中饿,就拔萝卜口中吞。
目连从村中讨来了斋饭,一看母亲正从人家田里拔来萝卜就吃。目连说:“母亲哎!你又作了孽啦!人家落种望收,你就到人家田里偷。”目连急得没法,就将自己的手指头咬下一索来对泥里一揣,随时长了一根萝卜。因为有血凝在里面的,所以是一根红萝卜。
两班善人不相信,红萝卜留下到如今。
目连驮了母亲,驾雾腾云,来到西天佛国。目连拜见佛祖,佛祖说:“目连呀!你三世投胎救母可为大孝,你在水中脱的凡胎,我封你水府龙神。你父亲在地藏能仁手下护法,你不如也去吧!
目连尊者听封赠,水府龙神职不轻。
天宫没得你来登,翠云宫中去安身。
你父封为左护法,右护法是目连尊。”
只有你母亲,开斋破戒,罪孽深重,难投人身。目连,你驮她到脱身台上,脱去罪孽。”刘氏看见脱身台上有一张虎皮。她想这上头又暖和,又软搓,我不如就睡在上面吧!
脱身台上打个滚,变个东西不像人。
将身一滚,变成一只四不像。什么叫四不像?
不像狮子不像狗,不像麒麟不像吼。
不像老虎不像人,就是目连老母亲。
佛祖说:“目连的母亲,不能自控,出得地狱,又作孽障,不如把地藏菩萨做个坐骑。她原来叫青提,现在要她听从地藏能仁的号令,取名叫提听。”
地藏能仁号法名,提听就是她的名。
幽冥教主为坐骑,速报狮留下到如今。
至到如今,家主轴子底下有一个快嘴菩萨,就是目连的母亲,供在佛台底下,家里就太平。
奉劝世人莫吃斋,吃斋之人莫要开。
吃吃素来再开斋,地狱里面投狗胎。
目连行孝来救母,万古千秋留美名。
奉劝经堂众善人,为人总要孝双亲。
《目连救母宝卷》讲到此处,是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又好比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目连救母宝卷》看到头,言言语语劝人修。
行好得好终究好,作恶没得好收头。
经到头来卷到头,无边功德在上头。
看库童子来落锁,功德交把主人收。
宝卷看完成,礼拜佛世尊。
佛前求忏悔,罪孽化灰尘。
四大金刚将,哪吒及地生。站在佛会上,总是有缘人。
南无阿弥陀佛,圆满功德。
王国良搜集整理
此卷据在靖江流行多年的上海宏大善书局藏版整理。
血湖宝卷
目连行大孝,因母造孽深。
哀告如来佛,救母出狱门。
昔日目连行大孝,只因母亲造孽深。
哀告西天如来佛,救得母亲出狱门。
一座禅门八字开,水府龙神降临来。
红衣童子拦门坐,打弹张仙送子来。
两班善人齐声和,能消八难免三灾。
贞节淑德招财宝,无字三相免三灾。
两班善人要问我,小道弟子,这部《血湖宝卷》何处来?多亏唐僧昔年从西域佛国取过来,皇圣天子摆起銮驾忙迎接,我劝善弟子才敢沐手焚香请经开。
天留甘露佛留经,人留男女草留根。
天留甘露生万物,佛留经卷劝善人。
人留男女传后代,草留枯根等逢春。
开经开卷开无生,开天开地开佛门。
开开罗老祖家门两扇,大乘经典涌上来。
开经开卷,开动一部《血湖宝卷》。是经灭罪,是饭充饥,是话有音,是鸟有翎。宝卷要问可有皇皇登位?可有贤人出世?要有头有尾,有悲欢离合,方可算作一部圣卷。宝卷掀将过来——
唐朝僖宗皇皇登龙位,风调雨顺治乾坤。
僖宗皇登位之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三日一风,五日一雨,大风吹不动杨柳,大雨笃不碎垡头;麦秀双穗,稻报九芽,地产灵芝,干戈歇息,太平之年,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刀枪改作农用物,兵书改作劝世文。
文官执笔安天下,武官不要动刀兵。
大邦年年来进贡,小国岁岁贺明君。
江湖常常流活水,南北大路走行人。
四海渔翁献玛瑙,山中猎户进麒麟。
路上黄金无人要,夜不关门犬无声。
皇皇多有道,端坐在龙廷。
四方总不动,八方罢刀兵。
国正天星顺,官清民乐安。
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
白日休闲过,青春不再来。
树从根上起,花走叶里开。
三人共一百,七十古来稀。
莫待阎君请,及早念牟尼。
宝卷初开启,众等尽皈依。
念念无差别,句句发真奇。
父母不亲谁是亲,不敬爹娘敬何人。
敬父就是灵山佛,孝母就是活观音。
你敬父母十六两,后代儿孙重一斤。
不信但看檐头水,点点不错半毫分。
今日宣讲《血湖卷》,奉劝世人孝双亲。
血湖地狱万丈深,七重剑树两边分。
七重宝纲来盖顶,七重栏杆七重门。
二十四司排两岸,三十六案管冤魂。
有人参透血湖经,十八重地狱化灰尘。
血湖地狱,阴司幽冥,酆都一座枉死城。
破钱山上密层层,望乡台过又到寒冰地狱门。
碓磨地狱苦,活活上刀砧。
铁床并锯解,镬汤最难当。
铜柱烧骨肉,寒冰雪上霜。
奉劝两班善人,一者敬重天地三宝,参拜三光;二者持斋奉佛;三者报答皇皇水土,救济黎民;四者孝顺父母,乳哺劬劳,养育之恩;五者听师之言,休犯戒律;六者慈心甘受忍辱清静;七者持诵大乘经典,亲近善友;八者发菩提心,听师指训,常行布施斋僧,广种福田;九者广积阴功修行办道;十者听信因可,莫作恶孽。闻此十者,佛天护佑,增福延寿,上达莲花,连登宝座,不堕三途地狱之苦,永证不坏金身。
常修十善人增寿,广作十恶堕幽冥。
奉劝世人要修心,持斋吃素诵经文。
粗衣得暖遮身体,淡饭黄荠好充饥。
将高就低随时过,贫贱富贵有高低。
虽然不是神仙路,生死荣华福寿齐。
奉劝世人早回心,莫学英雄惹祸根。
霸王自刎乌江口,韩信屈死未央宫。
岳飞英勇遭谋害,关公死在战乱中。
奉劝世人早见前,莫待临危被罪愆。
张子房弃职归山去,昭伯皇帝弃江山。
范蠡辞职修办道,妙善公主上香山。
达摩不贪王宫乐,志公和尚度梁王。
轩辕皇帝修成正,真武辞别帝王基。
释迦本是皇太子,地藏弃位办修行。
圣贤都是凡夫做,为人何不早回心。
僖宗皇帝,历代君皇,思想怕无常。
不接王位舍弃江山,超出三界外,灵山伴法王。
历代先贤帝,弃位办修行。
皈依心不退,终究道自成。
众位:我国自古至今,有多少帝皇将相、文臣学士看破红尘,舍弃江山社稷,皈依佛门,修行办道,皆为生死罪孽、地狱之苦。何况尔等凡夫俗子,就是一块碧玉,隐在顽石之中。若不遇明师巧匠,开山凿石,琢磨成器,怎得出头?修行之人,需要明心见性,脱离生死罪孽,早登极乐世界。
赞叹蒙童正好修,如金似玉可全求。
金丹舍身全不坏,身乘七宝赴瀛洲。
七宝真山金不坏,八功德水玉池流。
九品莲台为宝座,十极高人第一筹。
赞叹世人正好修,夫妻双全胜意俦。
呼童使女骑骏马,爱子贪妻逞风流。
金银财宝陈粮谷,放些钱债在外头。
今生若能行善事,转世为人做公侯。
赞叹贫人正好修,家寒淡薄度春秋。
修福修善修来世,没得冤家祸场头。
前修今享福,富贵享荣华。
今生再修善,锦上又添花。
一段赞叹不必表,贤人出在哪州城?
且说有一贤人出在南都关西富贤村,姓傅名相,同缘刘氏,名叫青提,所生一子,名叫罗卜,乃金身罗汉转世,家中豪富不过,金银满库,米麦成仓,安童成对,使女成双,驴骡成群,牛羊成行。夫妻双双,说说讲讲,如同佛国天堂。
水旱良田千万顷,库内许多宝和珍。
出入安童骑骡马,扫地丫环耳戴金。
十库金来十库银,另有十库马蹄金。
别家没得他家有,借兑之时不回人。
不提他家多豪富,经中另表一段情。
再表灵山会上小元祖师下凡,点化傅相长者修行办道。
小元祖师下凡尘,脚踏祥云就动身。
仙风一拂来得快,长者门到面前呈。
小元祖师,手执引磬木鱼一敲,口念:“龙奔沧海,僧奔善门,人来投人,鸟来投林,要求长者布施斋僧,斋斋我僧人。”傅相员外说:“僧人,你要斋化点底高?”僧人说:“我要化你一疋布,走东天拉到西天能长,好到灵山会上叉长幡;还要化你一缸油,有东海龙潭能深,好到灵山会上点琉璃灯;还要化你一个大馒头,有须弥山能大,好到灵山会上去斋僧!”
员外听见这一声,师父连连口内称。
“你要化我三件物,我要问你三不争。
我要你一把量天尺,量一量东天到西天有多长,才好买布做长幡;要你一把称山秤,称称须弥山有多重,好弄干面做馒头;还要你一张量海斗,量量东海龙潭有多少水,我好买豆来榨油,把你去点琉璃灯。”
祖师听见这一声,员外今且听原因。
“我今到此非为别,特来劝你办修行。”
傅相员外说:“僧人师父——
劝我修来我不修,三桩大事未曾丢。
“哪三桩大事?”“一,东庄要出一个败子,拿千百亩良田卖把我并丘;二,罗卜才七岁,未曾娶亲完备;三,我家前厅后楼,还未造好。
三件大事办完成,我跟师父去修行。”
祖师听过员外说,驾雾腾云转天门。
再表傅相员外打发安童,置办砖瓦木料,又到街坊请了六匠,回来起造前厅后楼,兴工动土。一月有余,到了上梁格好日,员外备好香烛纸马,荤盘火炮,糕粽供果,一切置办停当。木匠瓦匠,敬过菩萨前来用酒浇梁说好。小师父手执酒壶,酒一浇就说好。
木龙木龙,你在山中。
你在山中长千年,主家请你做正梁。
今日就把楼房起,荣华富贵万万年。
酒浇木龙头,恭喜主家做诸侯。
酒浇木龙腰,恭喜主家做阁老。
酒浇木龙尾,主家做官清如水。
脚踏楼梯步步高,王母空中把手招。
请问王母招什么,招你主家早上朝。
小师傅拿把大斧,来正梁上振了三振:“一代富,二代富,三代富,恭喜主家接代富!”小师傅虽小,喜封赏了不少。老师傅见到喜钱多,拿把大斧也去说好,哪晓得年纪大了,嘴里没牙齿,说话不关风。老师傅拿大斧三振,也说:“一代破,二代破,三代破,代代破,恭喜老板接代破!”小元祖师来云端用手一指,大斧对下一忒,木匠心里一吓,不沾不搭,忒得傅相个脑搭,对下一困,气总不伸。
花红脑子流满地,呜呼哀哉丧残生。
红血淌来紫血流,上梁遇到祸场头。
木匠吓得来逃走,安童梅香没处溜。
丫环急急忙忙来到高厅,报与主母得知:“上梁格辰光,大斧对下一忒,忒在员外格脑门上。主母呀,不好了。”
刘氏听见这一声,晴天霹雳了不成。
当时晕倒尘埃地,心中躁死又还魂。
手搀罗卜朝前走,啼啼哭哭泪纷纷。
两个梅香来扶住,新楼早到面前呈。
看见员外死在地,连叫相公不绝声。
“相公,早晨忙了喜上梁,谁知片刻赴黄泉。
相公,丢下罗卜年纪轻,东西南北认不清。
租子账目何人管?内外事情哪当心?
老个老来小个小,老老少少靠何人?
员外,慢慢走来慢慢行,等我苦命一同行。
在日与你同罗帐,死么同过鬼门关。
慢慢走来慢慢跑,等我同过奈河桥。”
梅香说:“主母,不要哭,人死不得复生,哭死不得还魂,赶快买棺入殓,放在高厅上面。”
头边点起一盏火,足头点起一盏灯。
傅相员外归地府,亮亮堂堂赴幽冥。
刘氏吩咐安童,忙请僧道回来,诵经礼忏,超度员外。
三尺麻布当门挂,母子总做守孝人。
不表傅相归地府,小元祖师下凡尘。
小元祖师一阵仙风,来到傅相员外家门口,木鱼一敲,口中就念:
“父母双全前生修,免得年轻扎白头。”
罗卜听见这一声,啼啼哭哭泪纷纷。
小元祖师说:“罗卜,这棺木里何人?”“我父亲。”“你盛碗饭来,铲碗菜来,等我来超度超度他。”
叫你修来你不修,千百亩良田可曾并丘?
罗卜可曾娶亲事,前厅后楼可曾修?
干大家当还嫌小,四块板里怎抬头?
“师父,你不要冷言冷语说不尽,扦我父亲脚后跟。
我今情愿修办道,跟随师父办前程。”
吃素就走今朝起,下次不开酒和荤。
倘然再吃荤和酒,永堕三途地狱门。
母子双双总吃素,愿心罚得海能深。
小元祖师说:“罗卜,你修行三载,往九华仙山寻访于我。罗卜,
你吃斋来我担忧,愁你吃素不到头。
半途之中开斋戒,连我功德一齐丢。”
“师父,我吃斋来只吃斋,别人劝我我不开。
船到江心把稳舵,哪怕狂风豁回来。”
初修行,学打坐,开工动土,
心莫慌,意莫乱,一片真心。
言要少,语要少,心中事少,
少贪眠,忙打坐,更须用功。
一坐下,先要你,万事不顾,
眼看字,字在心,对定真空。
珍珠帘,倒卷起,牙关紧闭,
微微的,三口气,阴转阳生。
正阳门,开一条,光明大道,
内元光,外元光,合做一光。
这便是,初修行,言语说破,
传与你,修行人,功上加功。
劝化罗卜修办道,祖师仍然上山林。
再说罗卜与母亲一商议,请六匠回来,把房屋改成庙宇。
房屋改成庙宇样,装金塑像受香烟。
大前门,小前门,重新改换,
正厅堂,改造成,九架翻厢。
两旁边,一长廊,改成十殿,
棋盘板,格子窗,拆下重装。
照楣上,要彩画,朱雀玄武,
屋脊上,换一双,对口金龙。
房屋改好了,还要塑佛装金。
山门口,塑起他,哼哈二将,
弥勒佛,护法尊,镇守山门。
正厅上,塑起他,三尊古佛,
弥陀佛,释迦佛,地藏能仁。
塑文殊,和普贤,二大圣相,
十八尊,金罗汉,亮亮锃锃。
塑十殿,众阎君,掌管生死,
有无常,和小鬼,出票拿人。
后厅上,塑东岳,酆都大帝,
有善才,和龙女,泛海观音。
安童梅香多释放,结草为庵办修行。
装金塑佛,安童梅香大都释放,只留几个,随身使用。
娘儿两个来念佛,昼夜加工办修行。
朝朝只念弥陀佛,夜夜诵读观世音。
朝也佛,夜也佛,时时念佛,
行也佛,坐也佛,佛不离身。
修行之人佛向前,朝不睡来夜不眠。
天天诵到黄昏后,金鸡一叫又起身。
春去夏来秋又到,残冬一过又逢春。
看看不觉三载整,功德修下海能深。
罗卜说:“亲娘,人家是大人分,我家倒是分大人。”“孩儿,你是底高意思?”“母亲,三载之前,师父叫我往九华仙山去寻访与他。”刘氏说:“孩儿,你出门一要注意自己生活,饱暖冷饿要当心;二要决心修道,不可半途之中,开斋破戒。”罗卜说:“亲娘,你尽管放心!
我吃斋来只吃斋,别人劝我决不开。
决心只要自己定,天打雷惊也不开。
母亲,你来家也特别要当心。亲娘,
饮食起居要当心,早晚冷暖靠自身。
孩儿出门修办道,做不到端汤奉水人。”
“孩儿,你放心,如果不信,我罚个咒你听。孩儿,
吃素思量修成正,开斋思量罚愿心。
我吃斋来只吃斋,别人打骂也不开。
如果半途开斋戒,南牢拖到北牢来。
十八重地狱多受苦,来世只好投狗胎。”
罗卜拿家里现存的四百两金银,丢一半把母亲,叫金枝、玉叶两个丫环服侍母亲,自己带了二百两金银,和一个伶俐安童往九华仙山修道。
安童下跪忙施礼,罗卜拜母就动身。
路上行程几天整,到了杭州一座城。
罗卜到了杭州,说:“安童,这里气候温和,物产丰富,市场繁华,风光秀丽,你弄二百两金银做本钱,来这个地方,贩卖红花药草,丝线滚条,赚到钱自己生活,我如果打转带你家去。”
辞别安童急急奔,九华山到面前呈。
来到九华仙山,乃作四句偈文:
“我今来到九华山,一步一步往上。
有本事走到山顶上,不成正果不下山。”
罗卜来到山顶,寻到佛殿,参见地藏能仁,“师父在上,弟子有礼拜见。”地藏能仁说:“贤徒,你这遭出家修行,我帮你取个法名,不要再叫罗卜,听得清叫罗卜,听不清叫萝卜!”
地藏能仁号法名,目连尊者到如今。
地藏说:“贤徒,你到山下去栽三棵松树,等到松树报青,你要加功诵经,松树一活,你就成仙成佛。”
目连端坐九华山,昼夜加工办修行。
不表目连修办道,再表刘贾一个人。
刘贾便是刘氏格弟弟,目连格母舅。
他百样营生不会做,专做游头小光棍。
刘贾说:“多时不到姐姐家去了,望望姐姐外甥看,他们来家做底高?”
一路行程来得快,姐姐家门到面前呈。
刘贾抬头一望,哎呀,我多时不曾来,房屋总改作庙宇了。走进门,丫环连忙禀告刘氏太太,说:“舅太爷到了。”刘氏一听,经文落品,立将起身,“兄弟,多时不曾来了,请坐。”刘氏吩咐梅香,“赶紧替我烧茶。”刘贾说:“不要烧茶,我又不曾得干痨病。”“格哨点烧饭。”“也不要烧,我又不曾得饿痨病来。”“过嘛烧底高哩?”“姐姐,你晓得我格,沿小格脾气就是耕田不带鞭——就是喝。”刘氏说:“兄弟,
我家现在办修行,素茶素饭待远亲。”
刘贾说:“梅香,到我身边拿钱去打酒!”刘氏说:“不要,舅舅多时不曾来,当真还要你摸钱呀。”刘氏拿钱,叫丫环买了一瓶酒,烧了几样素菜。刘贾说:“姐姐,你为底高要烧香念佛,吃素修行?我看三钱买箍香,烧了满间三屋烟,熏了眼睛眨总不得眨。三钱打盅酒,倒还喝到好几口。”刘氏说:“兄弟,
豆腐生来四角齐,里无骨头外无皮。
吃得嘴里多滋味,免得阎君说是非。”
刘贾说:“姐姐,我说把你听,
一杯清酒碧白清,一块肥肉赛黄金。
吃到嘴里多滋味,何必做鬼罚愿心。”
刘贾一头喝酒,一头拿手指摆嘴里含。刘氏说:“兄弟,你格脾气才坏哩,能大个人,哪是细,还要唰手指头!”“不,姐姐,我对你家这些菜,总不大对胃口!
你家蘑菇烧香菌,还有山药烧面筋。
豆腐百页豆芽菜,还有菠菜炒金针。
吃到嘴里没得味,吃到肚里不安宁。”
刘氏说:“丫环,帮我买点肉家来。”“主母,摆哪里烧?”“摆它外头烧,
大门外头挖个坑,探张锅子烧一顿。
等我兄弟回家转,锅子敲了碎纷纷。”
刘贾说:“姐姐,你烧就烧,不烧就罢,也不要这个腔调。
我你本是骨肉亲,难得一次上你门。
烧顿肉总舍不得,拿我当作路边人。”
刘氏说:“梅香,你去帮我买肉,烧它一碗来,待我兄弟吃个够。”梅香买肉,烧好端到台上。刘贾说:“姐姐,屋望里有个老鼠多大啊,它来杠捉猫姐!”刘氏不信。隔一刻儿,刘贾说:“姐姐,屋望里燕子来杠争窝!”刘氏抬头一望,刘贾捡块肉,对姐姐嘴里一塞,顺手走他项中哈个吱吱。刘氏一嚼一咽,肉到吃下去了。刘氏出口就骂:
“叫声兄弟你不该,无事端端上门来。
你今作孽了不得,惹我老姐开了斋。”
刘贾说:“姐姐,这不算作孽,我说把你听,
吃吃素来又开荤,无生老母请你做先生。
你朝也修来夜也修,修到个尾子在后头。”
刘贾说:“姐姐,我家去了,随你修也好,不修也好。”
不表刘贾回家转,再表刘氏作孽深。
刘氏见刘贾一走,依然还是去诵经,只觉得牙齿缝里有点东西卡住得,拿头上金钗一拨,原来是精肉屑子,放嘴里咂咂,越吃越香,“丫环,我们吃了干多时素,嘴里淡济济,只想吃点好东西,看来还是肉好吃,你替我到街坊买点肉家来。”丫环带了三百个钱来到街坊,心上一想:我不如趁机打点后手,拿百个钱,买点胭脂花粉,鞋面布。到肉店里:“买肉格!”“啊,你家不是吃素格?几年总不来挑我生意了。”“不错,今朝舅太爷来了,他个人吃,只买二百钱!”肉店老板一想:他家往常不吃肉,不晓肉卖底高价钱,又少斩点。丫环买肉到家一烧,也几年不曾有肉吃,馋不过,撑了灶边上,咸一块,淡一块,硬一块,烂一块,连三端到台上到没多少了。刘氏也不曾吃得惬意,“丫环,再去买!”丫环这下子带六百个钱,来到肉案子上,“买肉啊!”“啊,才买格,到吃下去啦?不对,莫非刘氏开斋破戒,肉卖把她,还作了我格孽,不卖。”丫环家去一说,刘氏说:“不要紧,到乡下买条猪,家来吃惬意了。”哪晓猪子买到家,没得哪个会杀。刘氏说:“梅香,拿根绳子来,场心里钉个桩,把猪子对桩上一系。”那六月炎天,猪子晒了来杠哼气。“丫环,猪子口干,烧点盐开水,把它过过口。”哪晓越吃越口干,“家里还有酱油哩,猪子晒煞得,拿起来一剥,肉嘛一镬,吃到嘴里特别有滋味。丫环,据说羊肉比猪肉好吃。”第二天,又买条羊子家来也用这个方法。刘氏叫丫环拿羊子吆了团团转。刘氏撑杠看,如果不跑,背住得揪毛。
晒杀猪子腌煞羊,造下孽障大如天。
猪羊吃了无其数,骨头堆在后门前。
东家一只焦黄狗,朝夜常来吃骨头。
刘氏心中想一计,拿它肉来做馒头。
刘氏说:“丫环,狗子来偷骨头倒小事,衔了出去,人家看见了要说我开斋破戒。”这遭弄绳子做个白凿扣,拿狗子收杀得,再烧狗肉吃。
狗肉馒头去斋僧,孽障造下海能深。
刘氏吃得醉醺醺,忽然思量诵经文。
刘氏将言说,梅香听原因。
替我点灯火,等我诵经文。
刘氏来到佛堂,看见十八罗汉,说:“梅香,帮我数数罗汉可曾少啦得?”一二三四五,就把罗汉数,数到呲嘴罗汉,“梅香弄门杠来打,他笑我老娘开斋。”数到狠头板脸格罗汉,又说:“梅香替我弄棍子打,他恨我老娘开斋破戒!”
罗汉不曾数得清,十八尊罗汉打了碎纷纷。
便叫梅香忙动手,打碎罗汉对外畚。
朝也畚来夜也畚,后门堆个大土墩。
大菩萨劈得烧饭吃,小菩萨劈得煨茶吞。
矮子罗汉当凳坐,高子罗汉倒撑门。
纸画观音剪鞋样,孽障作下海能深。
不表刘氏多作孽,再表目连办修行。
九华仙山修三载,功德修下比海深。
目连说:“师父,我虽在此名山修道,却朝朝夜夜想念母亲,不知她来家道心果坚,身体如何?”
一日离家一日香,好像孤雁落荒田。
虽然此处风景好,怎比母亲蜜能甜。
地藏能仁说:“贤徒,你母亲在家已作孽无比,造罪如山,你要是回家,母亲便要归阴。”目连说:“师傅,我也只有早日回家,才能见她,要是迟了,可能就见不到面。”师傅说:“贤徒,你真要回去,我赐你钻天帽一顶、腾云鞋一双、禅杖一根、摩诃钵一个、袈裟一件、明珠一颗。”
目连尊者下山林,拜拜师父就动身。
口念弥陀朝前走,自己门到面前呈。
梅香说:“主母,你家罗卜官人家来了。”刘氏一听,慌慌忙忙就上佛堂,“梅香,我格木鱼呢?”梅香横寻竖寻,寻到木鱼忒得墙脚下,已经烂掉半个了。“不问它,拿来敲!”
手敲木鱼嘴念经,阿弥陀佛观世音。
目连一进门,口叫,“亲娘!”不做声。“亲娘!”不做声。目连抬头一望,“哎呀,庙里格金身罗汉怎没得够?”刘氏说:不要提,
六月里来暖洋洋,罗汉出去乘风凉。
不料西天暴头雨,罗汉笃得粉消湮。
目连说:“亲娘,你来家可曾开斋破戒?”“不曾,你如不信,我罚个咒你听听。孩儿,
上有天,下有地,神明晓得,
瞒孩儿,开斋戒,永堕狗胎。”
哪晓目连尊者有护法韦驮随身格,韦驮用降魔杵一隔,刘氏对地下一倒,当时七孔流血,呜呼哀哉,一命归阴。
刘氏跌倒尘埃地,呜呼哀哉丧残生。
三魂渺渺归地府,七魄茫茫见阎君。
目连当时来看见,啼啼哭哭泪纷纷。
亲娘:你只说赌咒不作准,谁知遇到恶时辰。
回来未说三两句,母亲跌死地埃尘。
且说鬼使拿刘氏真魂捉到阴司地府。阎君说:“她在阳日三间,作孽无比,替我打入枉死城中,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再说目连连忙请人买棺入殓,自己披麻戴孝,闷闷不乐。
头边点起一盏火,足头点起一盏灯。
等我母亲归地府,亮亮堂堂赴幽冥。
目连设立灵堂,来家守孝,一二三四五,到第六天,目连说天数多了,魂走远了,这遭盛碗饭,端碗菜供供母亲,所以至到如今,头七背七烧,头七只有六天。目连带了随身宝物,就往阴曹地府,去寻访母亲。
不表目连去寻母,再表刘氏赴幽冥。
只见刀山如春笋,又见滚汤煮罪人。
寒冰地狱多清冷,碓磨地狱碎纷纷。
奈河桥上蛇狗咬,血湖池中浪千层。
破肚漕肠多害怕,拔舌地狱血淋淋。
铜墙铁壁烽烟起,锯解地狱两分身。
刘氏游过地狱,被打入枉死城中,阿鼻地狱,然后再到血湖池中受苦。
不表刘氏身受苦,再表目连寻母亲。
目连头戴钻天帽,脚穿腾云鞋,手拿禅杖摩诃钵,身穿袈裟,仙风一拂,来到阴曹地府。
一阵仙风来得快,森罗宝殿面前呈。
目连寻母到一殿君,秦广王他掌管刀山地狱门。
脚在刀上走,破肚又穿心。
目连寻母二殿君,初江王他掌管镬汤地狱门。
小鬼忙烧火,汤锅煮罪人。
目连寻母到三殿君,宋帝王他掌管寒冰地狱门。
头顶冰来脚踏雪,小鬼冷水又浇身。
目连寻母到四殿君,伍官王他掌管拔舌地狱门。
阳日三间说了谎,阴司地府拔舌根。
目连寻母到五殿君,阎罗王他掌管奈河血湖地狱门。
奈河桥上男子汉,血湖池中女妇人。
目连寻母到六殿君,变成王他掌管变成地狱门。
阳日三间赖人债,披毛戴角去还人。
目连寻母到七殿君,泰山王他掌管碓磨地狱门。
碓舂舂了粉粉碎,磨子眼里竖直心。
目连寻母到八殿君,平等王他掌管锯解地狱门。
阳间做事不平心,阴司锯解两分身。
目连寻母到九殿君,都市王他掌管铜柱地狱门。
铁索来锁起,钢炭火又来熏。
目连寻母到十殿君,转轮王他掌管黑暗地狱门。
你来阳间不行善,胎卵湿化去投生。
目连尊者到幽冥,重重地狱看分明。
一到十殿都寻到,未见母亲一个人。
目连寻不到生身母,回到灵山问世尊。
“师父在上,我回家,仅见母一面,她抵赖不曾开斋破戒,当即倒地,死于尘埃。我买棺入殓,守孝六天,即赴阴曹,每一殿总寻到,不曾看见我生身老母。师父,
我看见罪鬼多多少,未见母亲一个人。
我如不把亲娘救,枉做修行办道人。
地藏不免将言说,贤徒今且听原因。
你母只因作孽深,阿鼻地狱受苦辛。
十八重地狱无她份,打入地狱十九层。
枉死城中刘氏女,定然就是你母亲。
汝州城中追阳县,有座血湖尽女人。
目连尊者,拜拜师父,即便而去。
目连足下就腾云,地狱里面寻母亲。
身穿袈裟佛家宝,明珠锡杖手中存。
明珠照见天堂路,锡杖振开地狱门。
前面来到追阳县,一座血湖好惊人。
昔日目连游地狱,称念地藏血湖经。
斋主孝男孝女点香烛,端身正坐听经文。
一千女子遭磨难,八百个妇人受苦辛。
血湖浩大深万丈,罪鬼啼哭泪纷纷。
目连口称:“善哉善哉。”走向前来,“请问狱主,此血湖有多大?”
阔有七七四十九丈阔,深有七七四十九丈深。
血湖池中浪涛千尺,尽是血水,大风吹起来映天而红,妇女坐在血湖池中,随浪飘浮,大风一来,一浪吹到东面,一浪逐到西面。
饥来只好吃血饼,饿来血水度朝昏。
妇女坐在血湖池中悲泪啼哭,叹息在生之时,生男育女,吃尽千辛万苦,谁知死后又堕在血湖池中,过去生男育女格辰光,着了多少急,受了多少气,困过多少湿尿席。还有个妇人说:“我又不曾生养,为何要坐血湖?”狱主说:“这是你在阳日三间,月经来了,用水洗荡满地,随便乱到,触犯天地,水府龙神,造下孽障,所以也要受血湖之苦!”
污水倒了河里去,分水龙王分不清。
善人拿它敬神明,孽障作得海能深。
众位:何谓叫女子?何谓叫妇人?不曾生育格叫女子,生了男女格叫妇人。
一众妇人悲啼哭,思量男女更伤心。
相公,从我嫁到你家门,男花女花不曾生。
公婆大人要怨恨,总说绝得你家香烟后代根。
生到三男并四女,今朝来血湖受苦辛。
目连说:“狱主,可有底高办法来消除血湖格罪孽?”狱主说:“有格。阳间做血湖会,唪《血湖经》,拜血湖忏,均可消除罪孽。”目连又问:“狱主,这血湖有浅有深,是何道理?”“啊,这要论在阳间,生男育女,多少而定。一胎两胎掸到股拐,三胎四胎,掸到膝盖,五胎六胎,掸到奶奶,七胎八胎掸到胸怀,九胎十胎,没顶之灾,只有头发梢子来杠飘。”有个罪鬼,血水掸到颈项,风浪一来,头总沉下去,浪一过,头再冒出来,哭声丈夫:
“从我嫁到你家门,男花女花不曾生。
公婆大人要怨恨,总说绝得后代根。
早知今日轮回苦,何必当初要子孙。
相公,我当初有孕在其身,瞒了大家不做声。
公婆面前不去说,丈夫你也不知闻。
我是长房为大媳,姑娘小叔挤我身。
总说我害懒王病,怕到田里做营生。
头一到,步先行,早晏不得,
一眼里,一支钉,寸步难行。
一月怀孕一月初,二月怀孕道如何。
三月怀孕成血饼,四月怀孕四肢生。
孩儿腹内长四肢,母亲就四肢无力少精神。
五月怀孕生五腑,六月怀孕长六根。
七月怀孕生七窍,八月怀孕长成人。
九月怀孕都长满,十月怀孕要分身。
一阵痛来痛个狠,二阵痛来痛个昏。
连痛三个紧三阵,牙根骨咬了紧腾腾。
欲要上天天无路,欲要入地地无门。
好比棺材盖子上打过滚,鬼门关上转还魂。
三阵痛过胞浆破,腹中生下小姣生。
儿落地,母昏迷,脐带割断,
连娘心,搭娘肺,痛得伤心。
包包扎扎当作金和宝,慢慢抚养长成人。
生到男女,有了香烟后代,当作怀中之宝,掌上之珍。
驮到东来抱到西,父母越看越稀奇。
七坐八爬,九月出牙。
七坐八爬九登登,打过登登立起身。
独自走来独自行,父母笑了肚里疼。
或河边,或井边,时时叫喊,
或鸡啼,或狗咬,处处当心。
或是冷,或是暖,常把衣换,
有伤风,并咳嗽,延医求神。
一周两岁娘怀里睡,三周四岁离娘身。
五周六岁知分晓,七岁思量读书文。
男到七岁把书读,女到十岁学指针。
上东庄,去读书,高桥难走,
上西庄,去读书,洼坝难行。
上南庄,去读书,恶狗要咬,
上北庄,去读书,又不放心。
要得官官来识字,最好家中请先生。
先生请到家,不好随粥便饭,要为他鱼肉炖蛋,孩子身上不能穿了破破烂烂,还要做衣做裳。
公要馄饨婆要面,书房先生要茶吞。
纸笔黑墨父亲买,四季衣服母当心。
长到十五六岁整,亲朋邻友做媒人。
忙忙碌碌来过礼,闹闹热热娶过门。
娶到人家贤良女,孝顺公婆二大人。
娶到人家不贤女,气坏堂前二双亲。
孩儿,我那时来到你家门,家中生活多贫困。
未曾过到三两载,公婆分出我两个人。
可怜家里粮么没一升,草么没一根,子没半升,
碗筷总从头挣,三天吃六顿。
咬口生姜喝口醋,苦辣酸甜过光阴。
好格空把孩儿吃,丑格总是为娘吞。
孩儿,你来阳日三间享洪福,哪晓为娘受苦辛。
孩儿,你到五七三十五天整,多请僧人共道人,
替我拜个血湖忏,等我罪孽好减轻。”
喊喊儿子,不见答应。还有个罪鬼说:“我家总养格丫头,我来喊喊她们看。小姐——
为你沿小长成人,我苦头吃得海能深。
等你长到十岁整,教你学得做指针。
起了多少早五更,坐了多少深黄昏。
挑一针来拔一针,总望你学得长成人。
要说不等你学,回头横针不会挡,竖针不会连,补格补丁,欠了丈夫肩兜上,人家又要骂。
骂么不骂别一个,总骂我累堆邋遢懒惰娘。
长到十五六岁整,多亏亲友做媒人。
有了门当并户对,女儿就是别家人。
为了你,要装新,我省吃省用聚资金。
哪怕四两黄棉花,坐夜也要纺成纱。
为了陪口夏布帐,起早坐夜捻苎麻。
你出嫁,为件衣裳不称心,叽三咕四不绝声。
瞒你父亲重去买,暗里替你做衣襟。
就是你父来晓得,我总将言劝他听。
女儿出嫁是大事,为了儿女莫要争。
你父听到我一说,揉揉肚子不做声。
女儿,等你生了男和女,为娘更加要担心。
悠篮合子忙一套,探毛衫来做衣襟。
还有四时并八节,糕团粽子花手巾。
为了等你有场面,忙坏父母也甘心。
小姐,我现在来血湖池中遭磨难,你可有一点孝顺心?
小姐,你到六七四十二天整,请班僧人或道人。
哪怕念个出狱经,超度你生身老母亲。”
又有一个罪鬼说:“你们——
喊喊儿子不见面,喊喊女儿不近身。
儿子女儿喊不到,我来喊喊丈夫身。
相公呀,一夜夫妻百夜恩,百夜夫妻海能深。
指望夫妻同到老,谁知棒打鸳鸯两离分。
恩爱夫妻难见面,只隔无情板一层。
恩夫呀,你来阳间享洪福,可晓我来血湖池中受苦辛。
相公呀,你到五七三十五天整,多请僧人共道人。
高厅上面设斋醮,超度你妻子一个人。”
喊喊丈夫,又喊不到,想想当时,生男育女,苦了伤心。
斋主家孝男孝女莫忘记,孝敬父母二双亲。
提起生男育女,苦楚多端,四季之内,各有不同。
春天养儿春风动,天天总起东南风。
抱被裹了紧同同,恐怕吹坏嫩毛孔。
大门关了挡风雨,身边还把火来烘。
神鬼还怕春三月,哪有钱吃药请郎中。
春天养儿春天苦,夏天养儿更伤心。
六月里来暖炎炎,元麦晒了摺子上。
听见一声雷阵响,姑娘小叔不见面。
我只好,左手拿簸箕,又弄箩来掮。
忙把麦子来收好,再喂孩儿吃奶浆。
夜上更加热烘天,娘抱孩儿去乘凉。
将儿丢在凉席上,抓把青草做蚊烟。
恐怕蚊虫来叮咬,手拿芭蕉扇子。
蚊子,宁可吸我千口血,莫叮我儿嫩毛孔。
夏天养儿夏天苦,秋天养儿更伤心。
秋天养儿起秋风,我来田里做苦工。
一天活计做到夜,才有工夫抱孩童。
八月初一雁门开,田里活计忙起来。
你来悠篮里哭哀哀,姑娘拿我对家喊。
丢下活计回头做,敞怀露胸就家来。
热奶奶要吃坏,风口头一转再家来。
相了中饭没空吃,先等孩儿吃饱奶。
秋天养儿秋天苦,冬天养儿更伤心。
冬天养儿苦伤心,西北风一响发冷性。
孩儿放了床上困,母亲忙了坐黄昏。
棉车弯里端然坐,天天摇到二三更。
冤家一醒床上哭,急急忙忙进房门。
脱脱衣服带儿睡,被窝里喂奶打寒噤。
一双冷脚娘身上搁,一双冷手摸娘胸。
左边撒湿不肯睡,放到右边去安身。
右边撒湿不肯困,怀抱我儿到天明。
数九寒天过残冬,天天总起西北风。
河里冻了紧同同,要洗尿布打冰冻。
两手冻了红通通,十指冻了连心痛。
为了男女两个字,千辛万苦在其中。
我在血湖遭磨难,你们果替到二三分。
丈夫和男女喊不到,只见猫犬报主恩。
忽见一只黄犬,一只花猫,来到血湖池里,喝了几口血水,又用身子洗个澡,身上血水“吸”了也不少,跳上去,抖抖身上格毛衣,再下去,
血湖里连打几个滚,血水当时浅三分。
奉劝经堂众善人,不要毒棒毒棍打中牲。
中牲好度人难度,若度中牲莫度人。
“哎呀,这个猫儿、狗子,像我家原来养格。”“不错,当时你养我不丑,吃过你家多少好东西,今朝来报答与你。”
猫犬晓得报恩典,为人怎好没孝心。
目连说:“这些猫犬还晓得报主恩情,吃了一口少了一口,吃了一分少了一分。我家母亲也养了我,我也来帮母亲喝拉几口血水。”
吃了一口少一口,报报生身养育恩。
且说一众女妇人,坐在血湖池中,耳听谯楼更鼓一敲,好不心焦,鼓打一更,哭到一更,鼓打二更,哭到二更……
耳听谯楼更鼓响,罪人来血湖哭五更。
一更里,痛悲伤,血湖苦楚多艰难。
生男育女关,何人来替还。
我的天,阿弥陀佛,进湖容易出湖难。
二更里,好凄惶,思想男女泪千行。
鬼使来拷打,浑身鲜血淌。
我的天,阿弥陀佛,为了男女苦难当。
三更里,痛伤悲,血湖池中冷风吹。
饥饿吃血水,男女来哪块?
我的天,阿弥陀佛,哪个能免亲娘罪。
四更里,痛伤心,抛儿弃女赴幽冥。
血湖池中苦,男女怎知闻。
我的天,阿弥陀佛,怎不及早办修行。
五更里,泪汪汪,双膝跪下告阎王。
伏望慈悲主,判我早生方。
我的天,阿弥陀佛,真心参拜法中王。
女子血湖哭五更,目连听见好伤心。
母亲带我十个月,我要报母亲十重恩。
斋主家孝男孝女忙礼拜,报报母亲十重恩。
最高头顶天,最亲爹和娘。
观音舍手眼,救母是目连。
报母亲,一重恩,生男育女,
带孩儿,十个月,昼夜辛劳。
临产时,腹中痛,犹如刀绞,
鬼门关,打个转,死去还魂。
报母亲,二重恩,抚养长大,
吃娘乳,带在身,耗费精神。
或是冷,或是暖,时常调换,
有伤风,并咳嗽,求医求神。
报母亲,三重恩,洗尿洗屎,
数九天,水冰冻,十指连心。
六月天,多炎热,蚊虫叮咬,
把儿女,带身边,甘受熬煎。
报母亲,四重恩,儿吃娘伴,
儿吃甜,母吃苦,样样相依。
买多少,好东西,带把儿吃,
而自己,多省俭,淡饭粗衣。
报母亲,五重恩,学言学语,
会叫母,会叫父,喜得开心。
说多少,乖巧话,讨好母亲,
引亲娘,心欢喜,掌上明珠。
报母亲,六重恩,仔细思念,
乳哺期,三年整,昼夜操心。
母脸上,改容颜,渐渐憔瘦,
娘为儿,长成人,自己干枯。
报母亲,七重恩,牵肠挂肚,
儿出门,母思念,时刻当心。
冷穿衣,饥吃饭,叮咛嘱咐,
望儿女,保平安,不受饥馑。
报母亲,八重恩,成人长大,
教孩儿,莫戏耍,切勿贪花。
家务事,母操劳,望儿接替,
谁知晓,听妻言,母亲伤心。
报母亲,九重恩,不肯修善,
为女男,造下了,罪孽无边。
孽贯满,寿延终,魂归地府,
见阎君,无话说,有口难分。
报母亲,十重恩,苦无碑记,
大限到,双流泪,离别亲人。
唤男女,唤丈夫,一个不见,
有谁能,为自己,灭罪消愆。
且说一众女妇人在血湖池中悲泪啼哭,披头散发,长枷手铐。目连说:“狱主,此狱为何没得男子?”狱主答曰:“这些女妇人,在阳日三间,生男育女,产后未曾满月,到佛堂触犯三宝,到厨房触犯灶神,到门外触犯三光,到河边触犯河神。”
狱主又乃将言说,目连尊者听原因。
不关男子身上事,尽是阎浮女妇人。
生产血水流满地,触犯天神与地神。
未曾满月堂前去,触犯家堂罪不轻。
未曾满月厨房去,触犯东厨灶王神。
未曾满月门外去,触犯三光日月星。
未曾满月河边去,触犯水府众龙神。
又将不净衣裳晒,触犯虚空过往神。
空中神明记名字,善恶簿上写分明。
等到百年临终后,勾到阴司定罪名。
目连听说,大放悲声,捶胸顿足,哽咽难言。又想到这些女子生产之时,若是孝顺男女,容易而生,有些忤逆之子,三朝五日在娘腹内,如刀割肠,百骨疼痛难熬,千生万死,魂飞天外,血流满地,想我母亲,如此一般,将何报答养育之恩?
目连看见血池苦,如何报答养育恩。
有目连,眼看见,血湖苦楚,
手捶胸,双足蹬,大放悲声。
手拿着,锡禅杖,号啕痛哭,
想亲娘,心中苦,眼泪纷纷。
想亲娘,怀胎我,十个月整,
在腹内,多负我,亲娘辛勤。
在母亲,怀胎内,吃娘血水,
母呼吸,儿呼吸,夺娘精神。
十个月,将满足,临时分娩,
剜娘肚,抓娘肺,摘娘心肝。
孝顺儿,容易生,时间尚短,
忤逆儿,多难产,疼痛伤心。
儿落地,母昏迷,魂飞天外,
若是娘,命归阴,就见阎君。
娘如醒,急慌忙,伸手摸子,
若是男,不是女,意内欢欣。
母子们,团圆了,心中欢喜,
倘若是,短命儿,母子分离。
儿落地,母将刀,割断脐带,
此脐带,通我娘,腹内心肝。
我母亲,心如同,莲花开放,
儿脐带,通娘心,五气精神。
有五气,和真精,丹田受纳,
上为性,下为命,宝瓶宫中。
抚养我,两周三,四五六岁,
叫我娘,受尽了,万苦千辛。
左边湿,我娘睡,尿湿床席,
右边干,将孩儿,放好安身。
两边湿,不肯睡,啼哭叫喊,
将孩儿,抱身上,直到天明。
养孩儿,总为了,临终养老,
却不想,我亲娘,反堕幽冥。
众女人,在血湖,同受此苦。
劝大众,将功德,报母深恩。
目连哭罢,两泪汪汪,如同刀割肠。父母养育,劬劳难当。人皆如此,岂不思量,回头来救母,度出往西方。
目连真难过,内心好悲伤。
生我皮肉体,教母受灾殃。
目连哭罢,想我亲娘,也是如此,死后身坐血湖,何时才能出离苦海?目连请问狱主:“如何才能报答养育之恩?忏除血湖之罪?”狱主说:“一者印经造象,修桥补路;二者斋僧布施,济老怜贫;三者持斋吃素,莫杀生灵;四者请佛头演唱《血湖宝卷》,请僧道持诵《血湖真经》;五者孝顺父母,诚心礼拜如来、观音,方能忏除血湖之苦,以报父母养育之恩。”
父母养育恩难报,持斋吃素报娘恩。
见血湖,众女人,多遭重罪,
在血池,吃血水,苦痛难言。
在池中,受饥饿,口吞血水,
翻过来,调过去,万死千生。
有亲男,和嫡女,谁人替我?
谁知道,为娘的,受苦遭刑。
孝顺儿,持斋戒,哀求忏悔,
有母亲,在血池,便得超升。
忤逆儿,杀生灵,灵前祭献,
地狱中,又将母,添罪加刑。
狱主说,世间人,不知道理,
你要杀,这生灵,你是何人。
他是你,祖公婆,先亡转世,
因造孽,不得出,脱化四生。
佛祖说,世上人,聪明男女,
持斋戒,礼血盆,唪诵经文。
拜灵山,如来佛,菩萨宝塔,
忏悔娘,血湖罪,才得超升。
奉劝你,世间人,孝男贤女,
地府里,阎罗王,喜得经文。
舍资财,做佛事,功课圆满,
血湖池,众女人,尽得超升。
报答父母,养育之恩,请师唪诵大乘经文。
五千零四十八卷真经,如来忏悔,救得冤魂。
若能行善事,救母出苦沦。
经文勤持诵,罪孽尽消除。
阳间求忏悔,阴司作赦书。
目连听见这一声,脚踏祥云就动身。
仙风一拂来得快,灵山上面问世尊。
目连来到灵山,绕佛三迎,求如来四拜长跪,合掌当胸,上告世尊,“血湖池中,众女人受苦,伏望佛祖慈悲救度我母出离苦海。”佛开金口:“汝听吾言,你到阳间,择于七月十五日纠集中元令节盂兰大会,礼请高僧明心见性,五戒精严持诵《秘密真经》一藏,孝顺父母,坚持斋戒,礼拜世尊宝塔忏悔血湖地狱,一众女人,尽得升天。”目连听说,心中欢喜,就于圣前纠集血湖胜会,礼请八方僧人,又请四金刚八菩萨,五百尊罗汉,敲法鼓,击法钟,演诵大乘经典,持诵秘密神咒,勤修宝忏,焚起五方真香,忏悔三世父母十恶之罪,祈求现在父母增福延寿,过去父母早生天界,未来父母,早持降生,血池化成白玉,十八地狱俱化成天堂,血池中女人尽离苦海,超生天界,快乐逍遥。
目连哀告如来佛,忏悔母亲出狱门。
有了佛祖亲敕旨,地狱提拔母亲身。
有目连,到佛前,哀求忏悔,
绕三迎,礼四拜,合掌当胸。
告世尊,可怜我,生身父母,
我情愿,替父母,身受苦刑。
想母亲,生我时,怀胎十月,
抚养我,乳三年,昼夜辛勤。
想亲娘,不得见,如同刀绞,
手捶胸,头撞地,眼泪纷纷。
实指望,与亲娘,一同到老,
谁知道,母去世,身堕幽冥。
父先亡,母后死,丢儿幼小,
丢姣儿,无着落,苦痛伤心。
不知南,不知北,东西不晓,
又无亲,又无故,独自单身。
我如今,求佛祖,菩萨作证,
诸佛祖,和圣像,贤圣金刚。
请高僧,与净道,五百罗汉,
明真性,持斋戒,忏母超升。
忏亲娘,乳三年,劳心费力,
忏母亲,生长我,抚养成人。
忏亲娘,未满月,触犯三宝,
忏母亲,洗尿布,触犯河神。
忏亲娘,将不净,衣服晒挂,
忏母亲,行不便,触犯三光。
忏亲娘,数九天,打开冰冻,
忏母亲,身受苦,去洗衣襟。
忏亲娘,娘吃苦,儿吃甜味,
忏母亲,为儿女,身卧尿坑。
忏亲娘,儿有病,心常忧虑,
忏母亲,惜姣儿,恐受风惊。
忏亲娘,为孩儿,牵肠挂肚,
忏母亲,为姣儿,割肉剜心。
忏亲娘,在生时,养蚕煮茧,
忏母亲,抽长丝,罪孽消除。
忏亲娘,将滚汤,泼在地上,
忏母亲,烫诸虫,罪孽消除。
忏亲娘,杀生灵,飞禽走兽,
忏母亲,宰猪羊,罪孽消除。
忏亲娘,在生时,诽谤佛法,
忏母亲,毁经文,罪孽消除。
忏亲娘,在生时,开斋破戒,
忏母亲,犯戒律,罪孽消除。
忏亲娘,使机关,大斗小秤,
忏母亲,瞒昧人,罪孽消除。
忏亲娘,抛米面,作践五谷,
忏母亲,造酒酱,罪孽消除。
忏亲娘,骂三光,怨天恨地,
忏母亲,呵风雨,罪孽消除。
忏亲娘,说谎言,白日诅咒,
忏母亲,出诳言,罪孽消除。
忏亲娘,在血池,产难之苦,
忏母亲,在镬汤,罪孽消除。
忏亲娘,在地狱,化为极乐,
忏母亲,在铁床,化作莲台。
忏亲娘,在火盆,化为净土,
忏母亲,在铁围,化作天堂。
忏亲娘,在饿鬼,早得甘露,
忏母亲,在油锅,化作凉池。
忏亲娘,在枉城,化作天界,
忏母亲,脱狗胎,早得超升。
忏亲娘,若现在,增福延寿,
忏母亲,若过去,早得超升。
忏亲娘,若未来,也登佛国,
忏母亲,在血湖,早得超升。
忏亲娘,十恶罪,都能赦尽,
忏母亲,共众人,同升天堂。
忏亲娘,十八狱,化为天界,
忏母亲,三十三,天上之天。
十阎君,齐合掌,听佛法令,
有牛头,和马面,听忏经文。
有狱主,和鬼使,听闻佛法,
将地狱,和血池,敕放冤魂。
众女人,在血湖,总升天界,
亏目连,请诸佛,忏破狱门。
目连为母报深恩,跪拜忏破地狱门。
斋主为母报重恩,也来忏悔地狱门。
斋主家孝男孝女到佛前喝了三口苏木水,也算报母养育恩。
喝了一口少一口,喝了一分浅一分。
苏木水喝得干干净,罪孽没得半毫分。
破血湖偈言:
法界圣凡,冥阳斋檀,所奉如来,宣说破血湖偈言,谛,裟婆诃,右具真言狱偈,须下地狱,主者奉如来敕令,速开东门刀山,南门火坑,西门金刚,北门寒冰,中央奈河,血湖,普放×××一位善人,出离地狱,都仗佛光,万罪消除,千灾殄灭,永保长生,全仗一日功勋,四时康泰,信受奉行。破赦!
三星惶惶,原始开光。
有罪无罪,赦出此方。
敕破血湖消罪愆,拜拜菩萨总起身。
目连尊者向前来,十八层地狱处处开。
手执锡杖振三振,振开酆都铁围城。
妇人造罪雪山高,不求忏悔怎得消。
一忏阎君消罪簿,二忏孽障尽消除。
三忏冤家都消散,四忏罪孽化灰尘。
五忏五星来送福,六忏清净六根深。
七忏玲珑并七窍,八忏八难免三灾。
九忏身心常不乱,十忏灵光坐宝台。
忏悔忏到中心处,仰求诸佛作证盟。
十殿阎君忙迎接,尊者到此为何因。
目连即便回言答,为报母亲养育恩。
阎君当时来指路,阿鼻地狱寻母亲。
目连一听朝前走,找到孤凄一座城。
手执锡杖振一振,振开铁围一座城。
一众罪鬼来逃走,九洲四海去投生。
一众罪鬼逃到阳间,总去投胎,当时多少地方,只要是女人,总身有怀孕,十来岁格丫头,不曾结婚,也有怀孕,七八十岁格老奶奶,也有带身上,还有一些罪鬼,来不及投人,就投了猪羊猫犬,驴骡牛马。再表阴司地府:
酆都大帝慌张了,何人偷开地狱门。
两旁鬼使来禀告,目连救母敲城门。
开门寻母非小可,放走百万罪鬼魂。
酆都大帝忙奏本,奏与玉主得知闻。
丢下此话不必表,再表目连救母亲。
目连敲破地狱,寻到了母亲,将她背在背上,来到荒郊。母亲说:“孩儿,我现在腹中饥饿,快去化点斋饭来。”目连前去化斋,母亲见到人家田里长了罗卜,跑去就拔得吃,目连一见,“亲娘,你又作得孽哇。人家落种望收,你到人家田里偷。”目连急得没法,就拿手指头咬断了一索,对泥肚里一插,喝声道“长”,长了一根红萝卜。
两班善人不相信,红萝卜留下到如今。
目连把母亲驮到脱身台上,到老虎皮上打个滚——变成一个四不象。
不像狮子不象狗,不像麒麟不像吼。
不像老虎不象人,就是目连老母亲。
不表刘氏将身变,再表目连去投生。
大反残唐遭杀劫,回收百万罪鬼魂。
黄巢长大成人身为猛将,招收兵马,大反残唐,黄巢杀人八十万,在劫者难逃。有个促狭罪鬼,他深知自己有罪,他转世后,就到庙里做和尚,此人姓杨,法名了空。杨和尚当时和黄巢结拜为义兄,两人相好。哪晓玉旨一到,要拿杨和尚开头刀,并定于五月初五日午时开刀。到了端午,杨和尚自己也有数,便把黄巢请来,共度端阳佳节,黄巢观看玉旨,说:“杨和尚,你名在劫,不要蹲我手脚身边,恐有不慎。”杨和尚说:“好格,我暂且一避,只要过了午时三刻就没事了。”杨和尚出门,庙门外有棵古老杨树,中间总蛀空了,杨和尚便对下一躲。哪晓到了午时,黄巢手执钢刀离庙而去,他跑到庙门口,看见一棵杨树,他说和尚姓杨,此木名杨,我不杀他人,对杨树杀一刀也就算了。刀对树上一砍,杨和尚格头抛出去多远。
黄巢杀人八十万,在劫之数难逃生。
黄巢劫满寻自刎,地府缴旨见阎君。
地藏能仁查簿点,还少鬼魂几万名。
十殿阎罗来算账,还有罪鬼投畜牲。
阎罗天子将言问,还要二次再投生。
将身投到贺家去,自小取名叫贺因。
祖传三代开肉店,杀猪宰羊过光阴。
每日杀牛又宰马,宰杀驴骡几千头。
众魂收尽贺因死,账上不少一孤魂。
地藏能仁将言说,目连今且听原因。
你父傅相左护法,右护法是你当身。
你母开斋并破戒,正果难成为畜生。
地藏能仁号法名,提听就是她格名。
地藏菩萨为座骑,速报狮留下到如今。
又封目连人一个,水府龙神职不轻。
至到如今,家主轴子底下有个快嘴菩萨,就是目连格母亲,供在台底下,家里才得太平。
奉劝世人莫吃斋,吃斋之人莫要开。
吃吃素来再开斋,地狱里面投狗胎。
目连孝顺来救母,万古千秋留美名。
奉劝经堂众善人,为人总要孝双亲。
《血湖宝卷》看完成,无边罪孽化灰尘。
宝卷讲到此处,好比诗三百一言以蔽之。
《血湖宝卷》已看完,佛也欢来圣也欢。
佛欢年年添阳寿,圣欢岁岁保平安。
《血湖宝卷》看到头,言言语语劝人修。
行好得好终究好,作恶没得好收头。
经到头来卷到头,无边功德在上头。
看库童子来落锁,功德交把主人收。
会上因缘三世佛,文殊普贤观自在。
诸尊菩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蜜。
一去再不来,端坐九莲台。
弥陀相对座,万古伴如来。
善人帮和佛,家去总发财。
南无阿弥陀佛!
王国良搜集整理
十王宝卷
地藏坐莲台,十殿两边排。
东岳来聚会,增福又消灾。
地藏菩萨坐莲台,十殿阎君两边排。
东岳酆都同聚会,增福延寿又消灾。
仰维三宝咸愿证盟,预修信女×××燃点香烛供奉冥府地藏能仁案下七月三十日圣诞降生,伏念保相古佛百万千声,能免地狱轮回之苦。
地藏菩萨本姓金,沿小吃素不开荤。
九华山上端然坐,明珠锡杖手中存。
明珠照见天堂路,锡杖撬开地狱门。
有秦桧,害岳飞,良心丧尽,
东宫内,来商议,王氏夫人。
地藏王,疯和尚,拿捉秦桧,
地府里,来判断,胆颤心惊。
青竹毒蛇口,蜈蜂尾上钉。
两般俱是毒,最毒妇人心。
七月三十日,圣诞降生辰。
要免轮回苦,保相古佛称。
南无保相古佛。
两班善人帮×××奶奶把保相古佛念了一百零八声,阴司罪孽化灰尘。
烧金钱,化银钱,烧小锭,化方笺。
一对拜烛三支香,烧到地藏能仁案台前。
孝男孝女忙礼拜,拜拜冥府地藏神。
地藏能仁得到金和宝,高提龙笔赐寿延。
百年之后台前过,有罪改作无罪人。
两班善人帮和佛,各人名下注长生。
仰维三宝咸愿证盟,预修信人×××供奉冥府东岳大帝案下三月廿八日圣诞生辰,望各虔诚称念消灾息灾佛百万千声,能免地狱轮回之苦。
东岳大帝天齐王,泰山顶上放毫光。
昨日来天宫朝玉帝,今朝请你进经堂。
泰安州,黄飞虎,忠心保国,
他父子,人五个,执掌朝纲。
姜子牙,封赠他,通天彻地,
朝玉帝,伴地藏,判断生方。
五岳他为首,东岳独为尊。
察人知善恶,不错半毫分。
三月廿八日,圣诞降生辰。
要免轮回苦,消灾息灾称。
南无消灾息灾佛。
两班善人帮×××奶奶消灾。
息灾佛念了一串珠,阴司罪孽悉消除。
仰维三宝咸愿证盟,预信人×××供奉冥府酆都大帝案下九月初九日圣诞降生辰,伏念波头摩胜佛百万千声,能免地狱轮回之苦。
北阴酆都大僧人,世间生死判得真。
手执善恶簿两本,先注死来后注生。
用大斗,并小秤,不必吃素,
不敬父,不孝母,枉枉修行。
欺善人,怕恶人,又无王法,
远害儿,近害身,折子害孙。
嘴唇薄绡绡,说话轻飘飘。
常说背理话,罪孽怎得消?
九月初九日,圣诞降生辰。
要免轮回苦,波头摩胜称。
南无波头摩胜佛。
仰维三宝咸愿证盟,预修信女×××燃点香烛供奉冥府第一殿秦广大王案下二月初一日圣诞降生辰,伏维善部童子下界,称念定光王佛百万千声,免堕刀山地狱之苦。
第一殿,秦广王,四司二狱。
能祛恶,相敬善,鉴察阎浮。
一殿秦广王掌管刀山剑树地狱,左有牛头马面,右有值日功曹,前有判官执文簿,后有功曹记表文。
劝世人,在阳间,切莫错过,
离娘胎,方结果,才得成人。
善男子,善女人,生居阳世,
不论贫,不论富,总要修行。
少贪荤,休恋酒,持斋吃素,
广看经,多念佛,莫杀生灵。
百年后,无常鬼,前来勾取,
到阴司,归地府,去见阎君。
见阎君,孽镜台,明明照见,
修善的,判生方,早得超升。
作恶的,使恶鬼,牛头马面,
不由你,来分说,就下无情。
秦广王,他管着,刀山地狱,
叫夜叉,忙动手,打上刀山。
阎君叫鬼使将恶人打入刀山地狱
上刀山,刀尖头,如同春笋。
身倒地,刀透体,破肚穿心。
鬼使扯住罪鬼一把发,背住他一只脚,对刀山上一甩,有格穿膝,有格穿膀。哪晓这个罪鬼局气好,对刀缝里一忒,口念阿弥陀佛。阎君说:你来阳日三间不念佛,到阴司倒念佛了,这叫平素不烧香,急来抱佛脚,把点好处你看看。喝声道变,变作松树一棵。恶人爬到树上,对树杈里一坐,他说阳日三间大树好遮阴,阴司里大树好躲难,唱了四句逍遥曲子。
寒天还好晒太阳,夏天还好乘风凉。
肚饿好吃松柏果,活他千千万万年。
阎君说:“你个罪鬼,才有一点好处,倒逍遥起来了,替我变。”喝声道变,变作剑树,刀是一面口,刀背好扶手,剑是两面口,不好扶手!
爬上树,剑刺身,骨肉凌落,
叫声苦,无救度,不得超升。
在阳间,怎知道,阴世苦楚,
不知生,不知死,枉过光阴。
如若要,免地狱,刀山剑树,
口称念,定光佛,百万千声。
年限满,到阴司,魂归地府,
见阎君,方才免,剑树刀山。
把刀山,和剑树,化为花木,
超境去,生天界,不串四生。
刀山剑树实难量,剑树锋芒满山巅。
志心称念定光佛,泼天重罪尽消愆。
二月初一日,圣诞降生辰。
称念定光佛,有罪化灰尘。
仰维三宝咸愿证盟,预修信女×××燃点香烛供奉冥府第二殿初江大王案下,三月初一日圣诞降生辰,伏维司命童子下界,虔诚称念药师琉璃光王佛百万千声,能免镬汤地狱之苦。
第二殿,初江王,阴司判断,
杀牛人,宰马汉,十恶之人。
只贪荤,生灵肉,口中滋味,
不持斋,不吃素,广杀生灵。
杀猪羊,宰牛马,瞒心昧己,
鸡鸭鹅,喂壮了,活上刀砧。
活泥鳅,活鳝鱼,糟虾酒蟹,
活溜溜,就将它,送下汤锅。
二殿上讲到有个刘交交,夫妻二人来到田里薅草,仇氏小姐说:“相公:
春二三月淡济济,嘴里思量吃东西。
心中要弄钱去买,想想没钱可孤凄。”
嘴说这话,看见一淘人掮网拿榔头上南腰沟去捉鱼。小姐说:“相公,你也好去捉点鱼家来烧烧。”“呀,小姐,人家说:捞鱼摸虾,失误庄稼!”“不,我听人家说,一网一只虾,强如种庄稼。一网一只蟹,强似做买卖!”“哎呀,小姐,我家又没得网,弄手哪捉到格鱼?”“家里没得‘肚膛网’?!”“底高肚膛网?”“就是草篮子。”“格么,小姐,我去捉鱼,这一畦草哪个薅哩?”小姐说:“我来!”她对墒沟里一站,这边一薅,过边一拥,个人要抵两个工。刘交交到家拿了草篮子来到南腰沟,东头一淘人捉鱼向西,他拿篮子对坝口上一闸,鱼对西游,他蹲杠横一拎,竖一拎,一下子捉到四五斤,爬起来就对家一溜。小姐连忙跑到家,说:“相公,往常有酒没菜,今朝是有菜没酒,哨点去打点酒家来。”“打酒哩?上回欠格酒钱还不曾还。今朝他哪肯再欠?”仇氏说:“相公,我教你。”她拿嘴凑到刘交交耳朵边,说了一套鬼话。
刘交交听见这一声,拎个酒壶就动身。
一路行程来得快,酒店早到面前呈。
刘交交拿酒壶对柜台上一顿,“老板,欠点酒把我?”“唉,刘交交,你上次欠格酒还不曾把钱,今朝倒又要欠账了,这叫有欠有还,再欠不难。你是前账未清,又来欠酒,不欠!”刘交交依了妻子格话说:“不赊不欠,不成老店。三声不欠,打你的鬼店!”店里的伙计听了不服气,走上去打了刘交交一个耳光子。刘交交说:“不要调,我现在不同以前了。”“有底高不同?”“我家有了个麻利妻子了!”“怎样麻利法子?”
我家小姐象枝花,会做活计会当家。
朝葺四两麻,夜纺半斤纱。
走到香房坐一坐,带绣几枝海棠花。
明朝拿到街坊卖,前账后账还你家。
老板说:“伙计师傅,也是他说得好,再欠点把他!”刘交交把酒拿到家,仇氏小姐鱼也烧好了,“相公,今朝不要蹲中间家吃,两间邻居要来相嘴格。我们坐它月城里。”哪里叫月城?就是灶边上。刘交交说:“好格。靠哥靠嫂,不如靠灶。”端张凳对灶边上一伏。仇氏说:“相公,吃酒要行令。叫吃酒寻话,耕田寻耙。我们从甲子起行到辛未止。”倒起两杯酒来,刘交交说:“我不会行令。”小姐说:“我先来!
甲子乙丑海中金,我吃两杯敬夫君。”
喝得酒,拈点鱼搭搭,刘交交说:“我不吃酒,我会吃鱼!”小姐说:“这不准,鱼是搭酒格,不会吃酒就不好吃鱼。”又倒两杯,仇氏说:“还我来啊!
丙寅丁卯炉中火,夫不吃来又到我。”
喝了酒,再拈点鱼搭搭,又倒两杯酒,“相公,这是我的门份杯:
戊辰己巳大林木,壶底朝天多快活。”
又弄点鱼搭搭,鱼到吃得差不多了,刘交交说:“这个我也会。”他说:
“庚午辛未路旁土,我挨打耳光多受苦。”
刘交交胡子一抹光,端起盆来就喝汤,仇氏小姐不准,
你一扯来我一牵,鲜汤泼得灶面前。
东厨老母忙奏本,玉主一听怒生嗔。
吃了他,肉半斤,还他八两,
一个个,到阴司,等着仇人。
二殿阎君管着会冤门,这些猪羊猫犬、鱼鳖虾蟹到会冤门阎君面前找仇人讨命。
拖的拖,扯的扯,前来讨命,
少不得,第二殿,去见阎君。
见阎君,来对理,冤冤相报,
你吃他,他吃你,几时休心。
一条黄鳝来到阎君面前,要求讨命。阎君说:“我做四句偈文,你等等仇人。”
鳝鱼生得浑身黄,伸伸缩缩洞里藏。
不吃稻粮并五谷,为何捉你下滚汤。
鳝鱼过去,鳊鱼又来讨命,阎君也作四句偈文:
鳊鱼生得滑溜溜,朝朝夜夜水中游。
前面又下沉丝网,后面又有钓鱼钩。
随你游到哪里去,不上网来也上钩。
鳊鱼过去,鲫鱼又来,阎君也作四句偈文:
鲫鱼生了浑身鳞,朝朝夜夜水中行。
东土迷人好滋味,破你肚来刮你鳞。
鲫鱼过去,老钳虾又来了,阎君也作四句偈文:
前世不修变钳虾,家乡住在浪淘沙。
你又不是当兵将,为何天天舞马叉。
钳虾过去,蟹又来讨命。“蟹,你为何要讨命?”“阎君,我来阳日三间,不见天光日色,总躲在洞里生活,九月十九观音老母圣诞,我们要想到南海去朝见老母,哪晓东土人说‘西北风响,蟹脚痒’,河里总下蟹箔子,也有下索,我们对上面一爬,他对虾篓里一捉。”阎君说:我也作四句偈文:
蟹儿生了八脚稀,家乡住在芦滩里。
九月十九朝老母,拦路腰截可孤凄?
蟹过去,蟛蜞又来,阎君说,“你才来堂,怎又来?你哪有两条命?”“不,才见是蟹老大,我是蟛老二,我脚上有毛格,与他不同。东土人,拿我烧了一吃,说肉苦格,不好吃。这遭就揣了田里垩稻,我垩格稻识得个,烧起粥来,上头有一撮沫个!”阎君说:我也替你作四句偈文:
蟛蜞生来八脚疏,芦柴肚里你做窠。
人人总说豆饼贵,暴灰呛死垩稻棵。
蟛蜞走了,螺蛳又来,阎君说,“酒坛子怎滚来了?”“不,阎君,我叫螺蛳,东土人把我捉起来,有人用点茴香、八角一烧,背到街坊叫卖:‘五香螺蛳’!还坏我格名气。”阎君说,我也帮你作四句偈文:
挑螺蛳,拨蛳螺,螺蛳肚里子孙多。
九十九个亲生子,连母一百下汤锅。
后来又来了淘胎生,一条牛对阎君面前一跪,“阎君爷,我要讨命,我来阳日三间最苦,日里耕田,夜里推磨,我说来你听,
前生前世不曾修,我到阳间变耕牛。
跑了哨,叫好牛,跑了慢,骂倒牛。
前头挑了千斤担,后面还有鞭子抽。
一天到夜吃不饱,拿我放到南腰沟。
吃得邻居家豇黄并绿豆,两间邻居做对头。
不怪自己不喂养,反骂瘟牛和倒牛。
五月十三关帝节,拿我卖去祭刀头。
三箍麻绳做个白族扣,一绊一个大跟斗。
颈项碰了钢刀口,还说我中牲自落头。
皮么一剥,肉么一沃,骨头也没作落。
走苏州,奔杭州,卖到店里鞔鼓头。
和尚到人家放焰口,手里拿个木榔头。
黄昏敲到五更头,专门与我做对头。
肉到街上一卖,乡下人买办家去会酒。
大个切块头,细个斩成肉圆下锅头。
大人动筷头,小人动指头。
言三言四说我丑,还说牛肉没吃头。
骨头么,膀膝骨做打线锤子,长骨头做尺板,短骨头叉钻子,做麻将牌,再细格做骰子。
骰子生了四角方,红黑二色对上装。
遇到一班小光郎,黄昏掷到大天光。
盆底掷得叮叮当,铜钱输了一塌方。
打格打来骂格骂,总骂骰子犯重丧。”
阎君说,我来替你做四句偈文:
只怪前生不曾修,今生东土变耕牛。
今生早早修办道,来世皇宫早出头。
牛过去,犬又来讨命,阎君也作四句偈文:
犬儿生了浑身毛,天阴落雨外头跑。
或遇小人来打算,拼死拼命对他嚎。
犬儿过去,猪子又来,阎君也作四句偈文:
猪子生了黑摩呵,扯格扯来拖格拖。
滚汤锅里洗个澡,回过头来笑呵呵。
猪子过去,马又来了,阎君也作了一首偈文。
白马生得四脚奔,养在皇皇午朝门。
有朝一日刀兵动,背驮将军去出征。
多少草料无心吃,冬天雪地也行程。
赢到江山万岁得,战死沙场自当身。
一众罪鬼,来阎君面前不肯开交,说他在阳间吃我,我到阴司吃他。阎君说:
劝你们不要泪纷纷,我来做个解交人。
在世吃你十六两,来世还你重一斤。
肉字底下不关门,翻来覆去人吃人。
阳日三间人吃犬,义葬坟场犬吃人。
两班善人不相信,义葬坟上看分明。
这等人百年临终来到阎君面前,阎君说:“他在阳间捞鱼摸虾,宰杀生灵,造下无边大罪。鬼使把他打入镬汤地狱!”
这阎君,他管着,镬汤地狱,
就把他,来打下,滚汤锅中。
罪鬼打到汤锅里,只见白骨不见人。
翻过身,捞将起,皮焦肉烂,
那时间,无救度,怎得超升?
切须要,在生时,持斋吃素,
口称念,药师佛,琉璃尊神。
见阎君,方才免,镬汤地狱,
滚烫锅,化作了,凉水池塘。
白莲花,功德水,池中泛滥,
判生方,超三界,不堕沉沦。
威风凛凛曹大王,列班二殿号初江。
璃琉光王念千遍,镬汤地狱尽消。
三月初一日,圣诞降生辰。
要免轮回苦,药师琉璃光王佛称。
南无药师璃琉光王佛。
仰维三宝咸愿证盟,修信人×××燃点香烛供奉冥府第三殿,宋帝大王案下,二月初八日圣诞降生辰,伏维司命童子下界,称念贤劫千佛百万千声,能免寒冰地狱之苦。
叹世人,在阳间,同天共日,
寻生意,做买卖,各自营生。
富贵人,将绫罗,抽丝织锦,
做衣裳,来遮体,丢弃他人。
善人,你晓丝绸从何而来?昔年有个马明王菩萨来玉主面前护法,哪晓他辛苦起来就打瞌睡。玉主说,“马明王护法!”他掉头来又睡。玉主龙心大怒,“你这马明王软绵绵,送你到东土变条花蚕。”小小花蚕,有六重地狱随身:初出来鸡毛一刷,刮皮地狱;眠过时候,脱皮地狱;湿桑叶对身上一笃,寒冰地狱;上起山来,大人对上一搁,小孩子对上一笃,刀山地狱;做起茧子来黑暗地狱;抽起丝来滚汤地狱!花蚕到阎君面前也要讨命。阎君说,我来替你做四句偈文:
小小花蚕在吴州,万丈黄丝嘴里抽。
龙袍龙套拿你做,世上无你不风流。
全不思,织女们,勤辛纺织,
一缕丝,难得起,费力千辛。
贫穷人,无衣穿,去寻生路,
集多人,到荒郊,打劫为生。
要得经中喜,就把古人比。
今比古来古比今,说个古人你们听。
当年有个汪朝奉,三十夜从典当里家来,半路遇到一个陈屠户,陈屠户欠人家钱,来外头躲债。他看见汪朝奉,就心生歹念。陈屠户说:“汪朝奉,借点银子把我过过年。”汪朝奉说:“年三十夜,哪来个银子!?”陈屠户拿块黄石对汪朝奉头上一敲,当时汪朝奉对下一跌,昏死在地。陈屠户抢了他格银子,剥下他身上格皮袍子,骑了他格银鬃白马,来到自己家中,把这件事告诉妻子。妻子说:“汪朝奉人可死?”“格不死,只是昏倒在地。”“相公,斩草不除根,就怕要逢春!
明朝来到公堂上,告你一状了不成。
拦路抢劫判死罪,呜呼一命丧残生。”
陈屠户夫妻二人一商议,叫一不做,二不休,只有杀人灭口。这遭夫妻二人用锅锈打起脸来,来到荒郊,只听见汪朝奉来杠哼,自己不得撑。陈屠户说:“格哪个?”汪朝奉一听,阿弥陀佛,救命恩人来了,“哎呀,过路君子——
求你救我一条命,一重恩报九重恩。
拿我送到家中去,赠你银子动秤称。”
陈屠户说:“好格。”拿汪朝奉对背上一驮,来到江边,对江中一撂,“我把口大棺材你,天做盖子地做底,一浪渥出去二三里!”
汪朝奉到阎君面前告上一状。阎君说:“你要善讨,还是恶讨?”“阎君,善讨怎说,恶讨怎说?”“恶讨他阳寿未满,我差牛头马面用马叉一捣,叫他七孔流血,一命归阴,但你格东西和钱财要不到!善讨么我送你到陈家投胎一十八年,阎王关一命归阴,所有金银物件,总可讨回。”“那就善讨。”
送生老母下凡尘,就到陈家送子孙。
十月怀胎生一子,屠户一见喜欢心。
取个名字叫得富,慢慢等他长成人。
七岁开蒙将书读,自己家中请先生。
读书读到十八岁,亲朋邻友作媒人。
选了良时并吉日,好等得富配为婚。
阎君查看文簿,汪朝奉投胎一十八载,为他花费格银子也差不多了。阎君打发两廊鬼判将他勾了归阴。鬼判随时变作一个百脚,对得富鞋子里一躲,咬了一口,得富随时发寒发热,疼痛难忍,得富说:“我身上冷不过。”陈屠户拿皮袍子把他穿起来,得富又说:“我只要白马心煎汤,一吃就好格!”陈屠户将白马一杀,煎汤把他一吃,得富一命归阴。陈屠户当时躁死尘埃,只见汪朝奉身穿皮袍,肩背银两跨上银鬃白马飞驰而去!陈屠户跟了后头喊:得富!汪朝奉回过来一马鞭,我不是得富,而是得罪!
有恶人,数九天,逢人抢劫,
剥人衣,夺人钱,丧他残生。
不思量,这仇人,阴司等候,
阳寿满,无常到,取你真魂。
揪住你,见阎君,当堂对质,
孽镜台,照见你,是个强人。
那阎君,他管着,寒冰地狱,
使牛头,唤马面,打入牢中。
阴司有寒冰地狱,阳日三间也有寒冰地狱。如同贫穷人在数九冬天,遇到阴雨落雪,来路上行走,头上顶个雪,脚下踩个冰,岂不是寒冰地狱!
那地狱,无比苦,冰山雪冻,
头顶冰,脚踏雪,冷水浇身。
阴山后,又没有,天光日色,
这地狱,多苦恼,怎得翻身。
劝世人,若要免,寒冰地狱,
切不可,在生时,打劫为生。
遇二月,初八日,称念佛号,
贤劫千,念千遍,罪孽消除。
百年终,归地府,阎君判断,
早生方,安养国,稳坐无生。
三殿阎君本姓黄,位居宋帝好商量。
贤劫千佛念千遍,寒冰地狱尽消。
二月初八日,圣诞降生辰。
要免寒冰苦,贤劫千佛称。
南无贤劫千佛。
仰维三宝咸愿证盟,预修信女×××燃点香烛供奉冥府第四殿伍官大王案下,二月十八日圣诞降生辰,伏维五道将军下界,称念阿弥陀佛百万千声,能免拔舌地狱之苦。
大丈夫,在阳间,身为男子,
重君王,孝父母,和睦乡邻。
休要使,毒害心,刁唆司讼,
两面刀,来往使,诬陷好人。
秦始皇,戈干起,两国都败,
使父亲,告忤逆,诬害儿身。
妯娌们,不和睦,各寻投路,
兄弟间,各分散,只为刁唆。
且说当年有个施秀才家,家中豪富,生三个儿子,娶了三房媳妇,一家和睦,兴兴长旺。那一天,施秀才上城完钱粮,婆婆到前庄上十王会,弟兄三个来东庄做文章会,家中就剩妯娌三个。大娘娘、二娘娘说:“三娘娘,你蹲家看门口,我们凑空家去张张,一刻儿就家来格!”
不表他家多和睦,再表王婆一个人。
东埭上有个王婆,一生好搬是非。她驮个孙子就向西,媳妇说:“婆婆,你上哪去?”“啊!我去秃树哩。”“哎呀,风大狂狂,到哪里秃树?”“唉,杨树不漫头——要钻天!”
驮了孙子朝前走,施家门到面前呈。
格天起个对门风,三娘个人来家拿门一关,王婆又不好意思喊开门,要是问她有底高事体,她又没得个事体。这遭王婆就到孙子屁股上挤了一把,孙子到哭起来格。王婆说:“娃娃唉,叫你不要来你要来,来了又要哭,哭了又要嚎!”三娘拿门一开“哪个?”“啊,我哇!扯花格,带叶个,开开门来认得格!”“啊,王大婆婆,家来坐坐!”“哎呀,你家些人呢?”“啊,我家公公上城交糟米,婆婆来前埭上十王会,弟兄三个来东庄做文章会,两个嫂嫂上娘家去了。”“哎呀,今朝你个人来家,我才好告诉你,你晓两个嫂嫂上娘家做底高格?”“不晓得!”“你家公婆有偏心,两个嫂嫂总有私房钱,也有私房田,今朝家去是收租讨债格!有本钱把本钱,没得本钱把利钱。真正没得钱,转个票子到来年!”“哎呀,你比我亲娘好哇,你不说,我哪晓得?”“不嘎,你不要说我说呱。”“啊,晓得。唉,王大婆婆,我来烧点底高你吃吃?”“不要,风大汪汪,真正要烧,我来帮你凑把火!”三娘一寻,厨房里还有升把粗屑,这遭就烧点疙丁。
王婆说谎真说谎,说到两碗疙丁汤。
来时犹如饿皮虱,现在好像饱螳螂。
不表王婆回家转,妯娌两个转家门。
妯娌两个到家,看到门关格,“三娘娘,开门。”三娘娘拿门闩对地下一断:“开门就开门,叫你个底高魂?”“哎呀,三娘娘,你个人来家忙苦了,这遭我们家来了,你歇歇。喏,我家娘家有黄酒带家来格,你弄点尝尝!”二嫂说:“我家娘家还有糍团带家来格,你吃吃看!”“我不吃,蜻蜓吃尾巴——自吃自。吃下去,还不成嗝气病啊?”“不,三娘,为点底高?”三娘拿头发一散,气急红脸,对娘家直跳。
不表三娘回家转,王大婆婆又来临。
王婆来到施家门口,“哎呀,二位娘娘,才间我看见你家三娘娘气急红脸对家溜,我喊她,她也不答应,为点底高来家淘气?”“哎呀,不晓得。我们走娘家家来,又不曾哪个说底高,她像河豚撞了个芦桩——一肚子气。才间上娘家去格!”“哎呀,你们晓她上娘家做底高格?”“不晓得!”“你们不来家,她家娘家来了多少人,高子矮子、矮子长子、大斑麻子、雪夺瘌子肩斗上背了车口袋子,肚里灌了多少杲昃,还有纱芋子、毛芋头子忒得我家槿脚头,把我家孙子捡家去,能烧两顿咸粥。她家去,莫非是分赃格!”“哎呀,王大婆婆,你不说,我们哪晓得,来来来,我堂还有点黄酒。”二嫂又拿了糍团。“不嘎,不能说我说格哇!”“哦,晓得!”
王婆说谎真说谎,说到黄酒糍团汤。
再表三娘娘跳到娘家,父亲一见说:“这底高腔调,莫非总是不贤,才淘气格。往常欢欢喜喜家来,留过两天,今朝哨点家去。”三娘娘到家,妯娌三个对家一坐,像个菩萨,你不对我说话,我也不对你答声。
不表妯娌不和睦,再表婆婆转家门。
婆婆来前村上十王会,他家客气,半月前就弄帖子来请。婆婆对孙子说,“望望他家几时日子?”孙子一抽,初字底下一横初一,初一到夜也不来接,婆婆等了一天不曾吃饭。“孙子,你望望到底几时?”又抽了一点,“啊,初二。”初二又等一天不曾吃,“孙子,望望看,足底几时?”孙子突估拿出来一望,“啊,初三。”初三一大早,斋主家弄车子来接。他家客气了,做个芝麻屑甜团,一碗盛八个,一众和佛格奶奶总说:“哦,捡啦点,多了。”施家奶奶说:“我赌你们哪个人吃八碗。”大家一齐说:“赌你!”她饿了两天不曾吃,刚刚正好,一口一个,八八六十四个团一齐总吃下去,最后一个吃不下去,就对嘴里一含,“斋主,今朝风大媳妇年纪轻,我不放心,我家去望望马上就来。”跑到半路上,一阵风,盖头布吹忒得地下,团吃得太饱,不好弯腰就弄拐杖对家拱,一拱一蓬,三媳一看,“嗯,婆婆捉个小猪家来了。”来到身边一看,原来是块盖头布。“三媳,帮我拿盖头布拾把我!”“不高兴,你不好拾!”婆婆没法,只得自己弯腰拾盖头布,腰一弯,嘴里团对下一抛,三媳拾起来揩揩干净,对嘴里一撂,“哎呀,芝麻包格,包心不丑!”婆婆说,“早晓芝麻屑,我还要吃他三大碗。”婆婆来到家中有点口干,“三媳,舀点汤来。”三媳拿瓢勺糠来,“婆婆存糠!”“你个不贤三媳,你就这样对我大人格?!”“婆婆,你有偏心,对她们好,欺我个人!”婆婆说,“没这话,你不信,我哪怕赌咒。”婆婆拿箍香对灶家跑格,哪晓气气闷闷头里发昏,盖头布扎得下,看不清,到跑磨房去了,香对磨眼里一插,跪下来就磕头,头对磨子上一撞,头倒撞坏了格!
磨子生来八面花,磨单原是树丫把。
自小跟我团团转,今朝欺我老人家。
妯娌三个连忙帮婆婆拿头扎起来,大娘娘对三娘娘说:“总怪你。”“怪我哩!怪你们,你们好了!来娘家偷偷放债,有私房钱还有私房田。”“哪说格?”“王婆婆。”“哦,她也说你格。我们不来家,你家多少娘家人来过,拿了多少东西,变鬼蹦家去,原来是家去分赃呱!”“哪说格?”“也是王婆说格。”“那我们去问她!”
妯娌三个朝前走,王婆门到面前呈。
王婆见妯娌三个一来,晓得不好,吓得就对床底下一躲。媳妇来门口,妯娌三个问,“王大婆婆可来家?”媳妇拿眼睛瞄瞄,“来家不来家?”媳妇嘴歪歪,“躲了床底下,你们做底高格?”“问你家借塌耙格。”妯娌三个背住王婆婆一只脚,手一捺,八寸八。对外拖,“哎呀,王奶奶你躲了床底下做底高?”“啊,不要提,我家孙子要哭,我做黄老虎吓他格。”
两班善人不相信,黄老虎吓到如今。
“王奶奶,我有私房钱,私房田!?”“王奶奶,我家有多少娘家人来过?!”“哎呀,我老奶奶干大格年纪,老了斜里半调,说话不好算数,你们不要当真个!”妯娌三个一听,该打,上了她格当了!
妯娌三个回家转,和同合气过光阴。
不表施家多和睦,阴司阎君早知闻。
阎君吩咐两廊鬼判,夜叉狱卒,把王婆捉拿归案!
鬼使听见这一声,带了马叉就动身。
钢叉一把拿在手,当面一叉不容情。
王婆七孔流鲜血,呜呼哀哉丧残生。
头发绞在将军柱,铁钳插口拔舌根。
祸只为,舌上起,亡家败国,
百年终,归地府,去见阎君。
阎君说:“王婆,你来阳日三间会说谎?”“阎君,我不会说!”“不会说?割她格舌头!”“阎君,我有点会说格:
说到稀奇真稀奇,西天太阳往东移。
花船撑到山顶上,老鼠翻身捉猫咪。
说到稀奇真稀奇,枸杞头开花结荸荠。
滚汤锅里鱼散子,黄鼠狼窝里孵小鸡。
说到稀奇真稀奇,瘫子鸟蓬蓬飞。
聋子听见说鬼话,眼睛肚里哄鼻涕。
说到稀奇真稀奇,水牛淹杀汤罐里。
和尚还成干血痨死,尼姑还发小肠气。”
阎君说:你个罪鬼,胡说八道,这还了得,鬼使,替我动手!
将军柱,高吊起,铁钳插口,
把你舌,都拔出,除尽冤根。
满口中,鲜血出,难言苦痛,
只为你,在阳间,说是生非。
众位,阴司割了个舌尖,来生就是笃子,割了舌根,就是哑子。
若要是,免地狱,轮回之苦,
除非是,在阳间,念佛看经。
逢三月,十八日,志心称念,
弥陀佛,万千声,免堕沉沦。
四殿阎君本姓韩,案前狱卒未曾宽。
阿弥陀佛念千遍,铁钳头上软如棉。
二月十八日,圣诞降生辰。
要免轮回苦,阿弥陀佛念千声。
南无阿弥陀佛。
仰维三宝咸愿证盟,预修信人×××燃点香烛供奉冥府第五殿阎罗大王案下,正月初八日圣诞降生时,伏维善部童子下界,称念本尊地藏王菩萨百万千声,能免奈河、血湖两重地狱之苦。
五阎罗,掌幽冥,实在厉害,
管世间,男和女,不善之人。
血湖池,奈河桥,两重地狱,
一金桥,一铁桥,善恶分明。
在阳间,修善的,金桥上度,
有金童,并玉女,迎上金桥。
这金桥,真金造,金龙金凤,
金桥柱,金桥景,金兽金禽。
金栏杆,金狮子,金花银朵,
金装饰,金雕画,砌地金砖。
修行人,上金桥,金钟玉磐,
过金桥,登天界,极乐逍遥。
作恶人,到阴司,铁桥上过,
一尺三,万丈高,起到青云。
半空中,有鬼怪,铁龙铁马,
恶小鬼,执铁棒,更不容情。
奈河里,大风浪,铁蛇来咬,
铁桥上,铁鬼使,铁狗来吞。
在世间,不行善,不敬天地,
这铁桥,久等着,十恶之人。
河岸上,铁夜叉,铁棍便打,
打爷娘,骂长辈,毁骂神明。
忤逆人,不孝道,父母不顾,
断妻儿,绝仁义,不顾人伦。
使强梁,欺善人,行凶霸道,
还有那,妇女流,邪恶行凶。
逆公婆,通外奸,谋夫害主,
生育时,血污秽,触犯神明。
年限满,到阴司,魂归地府,
见阎君,他断你,血湖池中。
血湖浪,吹起来,口吞血水,
这苦海,怎能够,脱离超升。
在会人,听宣扬,心中记取,
切须要,在阳间,念佛看经。
若遇着,正月八,志心称念,
地藏王,菩萨号,百万千声。
百年终,大限到,魂归地府,
见阎君,方才免,奈河沉沦。
血湖池,奈河桥,罪人得度,
白莲花,登彼岸,极乐仙乡。
五殿阎君本姓麻,铜蛇铁狗便交差。
正月初八称扬念,提携众生踏莲花。
奈河千尺浪,血湖万重波。
要免轮回苦,本尊地藏王称。
南无本尊地藏王菩萨。
仰维三宝咸愿证盟,预修信女×××燃点香烛供奉冥府第六殿变成大王案下,三月初八日圣诞降生时,称念大势至菩萨百万千声,能免变成地狱之苦。
大丈夫,男子汉,同天共日,
贫与富,寿与夭,由命由天。
富贵人,有钱财,家中积善,
贫穷的,无度活,借债营生。
就是穷人借了人家格钱,到秋收以后,要及时偿还,如果不还,到来世,变牛变马,变猪羊猫犬,也是要还的。
前世不还今生债,披毛戴角变四生。
富贵的,有钱财,人间放债,
贫穷人,借钱粮,必须还人。
倘若是,不偿还,赖人钱物,
那一种,无义汉,诈骗为生。
年限满,无常到,前来勾取,
见阎君,他判你,是个欺心。
那阎君,判断你,前去还债,
变驴骡,牛和马,也要还人。
当年有个王举士,三岁丧父,七岁丧母。姑母说:内侄,你去帮我忙忙,十载后,我帮你娶房妻,好等你成家立业。一笔来他家做了十载小伙计。十八岁了,王举士说:姑母,你答应帮我娶房妻格,怎到今朝头也不提?哎!内侄,你听错了,不是娶房妻,是捉只鸡呀!王举士拿鸡一卖,送到观音寺里上了缘簿。舅舅说:外甥,姑娘伯伯骗你,格还算个人?!你上我家去,帮我忙忙,忙了三年,我买条牛把你,你家来可以耕田耙地,成家立业。王举士来母舅家一笔做了三年伙计,王举士说:舅舅,你答应买条牛把我,同我去望望是黄牛还是水牛?“不不不,外甥,不是一条牛,是一壶油哇!”王举士拿了一壶油送到东岳庙里去点琉璃灯。到了来世,王举士读书聪明,十五岁就入黉门秀才,十八岁就中了举人,二十岁成亲。当初人家结婚总请和尚领轿,哪晓周堂日子忙,老和尚没工夫,打发小和尚去格。小和尚年纪虽轻,道功不浅,到他家看见马就笑,看见猪羊猫犬又笑,看见新娘子拍手打掌哈哈大笑。第二天,王举士到庙里谢礼,说:老师父,昨天你家小师父到我家,看见多少东西总是笑,不知是何道理?老师父说徒儿,你笑他家底高?“老师父,你要是去了,人还要笑坏了!”
他家娘舅变马外甥骑,姑母反做脚头妻,
猪羊猫犬表兄弟,吹鼓手打了自己皮。
变驴骡,牛和马,猪羊猫犬,
身披鞍,口衔铁,骑坐还人。
变猪羊,上刀砧,以肉还债,
猫和犬,还不尽,守舍看家。
这阎君,他掌管,变成地狱,
入轮回,串四生,不得超升。
但为人,切须要,持斋吃素,
遇三月,初八日,圣诞生时。
称扬念,大势至,菩萨佛号,
万千声,到阴司,才得超升。
六殿阎君号变成,麻昌街上长生身。
变成六畜还人债,披毛戴角串四生。
三月初八日,圣诞降生辰。
称念大势至,免堕地狱门。
南无大势至菩萨。
仰维三宝咸愿证盟,预修信女×××燃点香烛供奉冥府第七殿泰山大王案下,三月廿七日圣诞降生,伏迂弥陀童子下界,称念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百万千声,能免碓磨地狱之苦。
豪强汉,在世间,笑人念佛,
不持斋,不吃素,广杀生灵。
且说有一个人,帽子三七戴,衣裳一把掩,头上辫把散丝线,眼睛上套格二铜钱,瓜子剥剥倒就蛮香,站在三叉路旁边,拖鞋搭脚充魍魉。遇到一班奶奶,上会烧香,“奶奶,你们到哪去?”“啊,我们上明路会去!”“提到明路,你们可会做偈子?”“哎呀相公,和佛也马马虎虎,做偈子从小不曾学。”“那我教你。”“好哩,回头拿果子带把你吃!”“那你们拿盖头布掀掀上,耳朵拔拔长。
三朝露水夹朝霜,破湿花鞋进经堂。
阿弥陀佛不肯念,要吃斋主家豆腐团圆汤。”
“你个小官人,我们哪里是为吃去过!烧香念佛,修点功德,要说吃,我蹲家一方豆腐三合屑,朝锅里一摘,我老娘个人有了吃!”“我重教你一个偈子!
根根头发像银条,风口里蜡烛渐渐消。
荷叶等水留不住,有了今朝没明朝。”
“你个冤家,我与你那三世冤家,七世对头,我哪活得你格寿?你咒我老娘要死!对不起,我也咬咬牙齿咒你两句:
颠颠倒来倒倒颠,老者不亡亡少年。
黄叶不落落青叶,年轻寡妇哭青天。
昨日我走街坊过,千金小姐化纸钱。”
他若是,见善人,持斋吃素,
大发怒,来诽谤,毁骂神明。
有苍天,韦驮尊,簿中记载,
恶贯满,归地府,去见阎君。
将文簿,与阎君,分明细看,
他是个,十恶汉,不敬神明。
这阎君,看见了,心中大怒,
差牛头,并马面,拿捉此人。
在阳间,作恶人,杀生害命,
今还报,冤对冤,理直分明。
将此人,下碓磨,舂成肉酱,
把骨头,舂碎了,风里飘扬。
昔年有个梅乐长者,夫妻二人,持斋吃素二十余载,惊动了南海观音老母。
观音老母下凡尘,善才龙女紧随身。
五百罗汉归下界,变作螺蛳苗篮蹲。
仙风一拂来得快,长者门到面前呈。
观音老母变做一个年老婆婆,衣衫褴褛,乞丐模样,善才龙女变作一双乞丐孩童,来到梅乐长者门前,口称:龙奔沧海,僧奔善门,久闻贵府,布施斋僧,斋斋我乞丐之人。梅乐长者家里正请了僧道来家做斋,他走到门口一望,“乞丐花子哨点走,我家只做善事,不斋僧布施,真正要,等我家七天道场圆满,再斋化与你。”观音老母说:“可怜我两个孩子三天不曾有吃,肚中饥饿,身上寒冷,你家可有旧衣旧裳送两件把我家小孩穿穿?”梅乐长者说:“我家不开衣庄,哪有多余格衣裳?”这遭观音老母用手一指,设起狂风大雪,两个孩子冻了溜溜抖。梅乐长者只当不曾看见。观音老母用雪搓团,种火做烟,等两个孩子烘火,梅乐长者还不识得,只觉得好奇。观音老母说:“长者,借点草把我打个铺,等两个孩子困。”梅乐长者叫安童捧了两捧钉柴,观音老母就弄钉柴打个铺,两个孩子来铺上滚来滚去闹肚子饿了。观音老母说:“长者,你还没得斋化把我,果可以借个锅子把我,我这苗篮里还有螺蛳哩,烧把我家两个孩子吃吃。”梅乐长者说:“我家做善事,你来烧螺蛳,岂不作我格孽?!”掮个门杠就打。观音老母驾起祥云,口唱莲花,腾云而去。
老母就把莲花唱,善才龙女和莲花。
弟子也把莲花唱,两班善人和莲花。
金花起来银花落,莲花里面说根由:
有人问我名和姓,不是无名少姓人。
高山点灯名头大,海底栽花根又深。
家住九江兴林国,皇宫院内是家门。
父亲就是庄皇帝,母亲宝德正宫身。
未生多男并多女,所生姊妹三个人。
大姐妙书二妙音,我叫妙善第三名。
大姐招了文驸马,二姐愿纳武为婚。
我今不愿招驸马,一心一意要修行。
父皇一见龙心怒,拿我押进冷宫门。
两个姐姐来劝我,不肯回心要修行。
拿我送到白雀寺,五百个尼僧劝我身。
九番三次劝不醒,张老尼僧怒生嗔。
九里山前去跳水,十里樵柴无别人。
还要打筛并推磨,夜里提锣去看更。
佛前烧香并点烛,牵床掸席我担承。
一声要茶茶来吃,一声要饭饭来吞。
倘有一件办不到,三十香板不容情。
诚心感动天和地,打发仙人下凡尘。
六丁六甲修斋供,城隍土地上香灯。
小鬼帮了去推磨,宅神太岁去看更。
飞禽走兽忙送菜,百鸟衔柴入寺门。
东海老龙来啸井,仙童仙女烧饭吞。
茶及时来饭及顿,怠慢没得半毫分。
张老尼僧忙奏本,父王一见怒生嗔。
朱叶二侯领兵将,放火烧灭寺院门。
松枝杨柴三十担,硫磺也带五百斤。
四面放起无情火,五百尼僧命难存。
我就对天来祷告,一场红雨落凡尘。
前厅后楼总烧坏,佛殿不动半毫分。
将我带到法场去,弓弦绞死命归阴。
我到阴司游七殿,阎君送我转还魂。
香山修行九载整,修成佛道上天庭。
父皇得了波罗病,我舍手眼救父亲。
观音打唱《莲花落》,救了多少落难人。
有个瞎子看不见,口念救苦观世音。
观音老母来救度,顷刻二目放光明。
聋子耳朵听不见,愿念大悲观世音。
观音老母来搭救,两耳能听百鸟鸣。
有个哑子不说话,合掌当胸拜观音。
观音老母显妙法,哑子当时就开声。
拐子只恨路不平,口念莲花观世音。
观音老母来搭救,走起路来象腾云。
只要肯念弥陀佛,修行办道要真心。
地狱罪鬼还能度,何况烧香拜佛人。
长者听见这一声,双膝跪倒地埃尘。
我今修道心不退,师父度我脱苦沦。
老母当时将言说,你格行善是假心。
要我度你脱苦海,再歇十万八千春。
打唱莲花无休息,略表几句散散心。
老母腾云天宫去,长者永堕地狱门。
要超升,除非是,再生阳世,
遇三月,廿七日,圣诞生辰。
发诚心,志心念,观音菩萨,
千万遍,方才免,地狱沉沦。
在会人,听宣扬,各人记取,
称扬念,观世音,福寿延增。
碓磨狱,变成了,莲花满地,
消罪恶,除罪孽,都得超升。
七殿阎君本姓何,掌管众生罪孽多。
虔诚称念千万遍,地狱化作白莲花。
三月廿七日,圣诞降生辰。
志心多称念,救苦观世音。
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仰维三宝咸愿证盟,预修信人×××燃点香烛供奉冥府第八殿平等大王案下,四月初八日圣诞降生时,伏维天王下界称念芦舍那佛百万千声,可免锯解地狱之苦。
得为人,在世间,存心行善,
敬天地,孝父母,布施斋僧。
切不可,使奸刁,为非作恶,
莫欺心,休瞒昧,哄骗他人。
八殿上讲到昔年有个王大婆婆,一生好念平心佛。
平心佛念了二十春,观音老母早知闻。
观音老母说:“等我下凡试她一试,看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喝声道变,变作千金小姐模样,走王大婆门口经过,掐根荞麦秸子变作金钗对地下一忒,王大婆来田里寻菜,看她头上忒下来过,连忙拾起来,对怀中一揣。那位千金小姐走过去几步,假意到头上一摸,惊惶失措,回过头来,“奶奶,你才见来堂寻菜,可曾看见我格金钗忒下来?”“不曾,不曾看见,我老身一生吃素,好念平心佛,随便哪个格东西,我拾到总要送把他格。”观音老母一道金光,站在虚空口吐人言:
王婆不该真不该,拾到金钗怀中揣。
你今当作金和宝,我本是个荞麦秸。
王婆一听不大相信,我才见明明拾到个是金钗,走怀中取出来一看,当真是荞麦秸子,随即跪倒尘埃,师父:
我枉生一双铜铃眼,不晓师父是仙人。
伏望师父来度我,真心实意办修行。
一淘打猎格人走王婆门前经过,观音老母变个青毛兔子对她家菜田里一躲。王婆连忙喊:打猎格,我堂菜田里有个大兔子哩,打了卖到钱,分把我老娘买点香烧烧。观音老母一道金光,站在空中,乃作四句偈文:
青毛兔子草里蹲,我是南海观世音。
你虽吃素不吃我,反做一个恶心人。
王大婆又跪倒尘埃:
“万望师父来度我,下次不做黑心人。”
王大婆背个淘箩到水码头上淘米,观音老母变作一条白鲢来河里游来游去。王婆拿淘箩对下一沉,鱼对淘箩里一游,王婆一拎,对家直跳,嘴里直闹:“孙子,哨点,奶奶捉到一条大鱼。”孙子说:“奶奶,你又没得网,怎捉到鱼格?”“哎呀,该死格中牲,它游我淘箩里来格。”孙子说:“奶奶,你欢喜底高?你吃素,又不好吃。”“哎,背到街上去卖了得换点油盐家来也好格。”观音老母一道金光,站在虚空,口吐人言:
王大婆婆心不贤,河里淘米跳白鲢。
你今吃素不吃我,拿到街坊换油盐。
王大婆一听,连忙跪倒尘埃,“师父,
你不要三番九次来试我,退道心没得半毫分。
师父今朝来度我,下次不做黑心人。”
观音老母变作一个卖生姜格,走王婆门口经过,口叫:“卖生姜!”王婆说,“来来来,把我望望生姜可有点好?”这遭到东家借把秤,西家借个砣,一斤要称二斤多,三饶对一抢,又是十六两,“卖生姜格,家里没得钱,我把点米你。”“好格,货换货,不犯过,是货就是钱。”王婆找个七合头升箩,正要量米,卖生姜格拿袋子张杠等。王婆说:“小朋友,不要拿人家生姜,人家做小本生意格!”卖生姜格回过头来对后一望,王婆抓把米朝升箩底上一放,对她袋子里一倒。观音老母一道金光,站在虚空,口吐人言:
“王大婆婆心不贤,三十二两秤称姜,
你拿米来换我姜,升箩量米底朝天。”
观音老母说:你心不平,我不来度你了!
做买卖,不公平,世上多少,
大斗进,小斗出,斗合不平。
主人家,上城去,买物换货,
大秤入,小秤出,克扣为生。
使假银,用假币,骗人财物,
回到家,还人债,是块青铜。
父母骂,妻子怪,儿女怨恨,
那种人,无法想,入地无门。
行户家,大秤称,称出银两,
小戥子,还人去,克扣人银。
这欺心,天有眼,明明照见,
第八殿,平等王,他不饶人。
这阎君,无私情,凭公判断,
唤牛头,与马面,替他上刑。
判断你,在阳间,大斗小秤,
不平心,瞒昧己,锯解分身。
叫夜叉,就把她,悬梁高吊,
这罪鬼,无限苦,入地无门。
阎君说:“夜叉小鬼,锯开来望望看,心可平?”鬼使拿锯子对他头上一搁,罪鬼头对下一缩,捧住头就哭。阎君说,“把他倒过来,头朝下,脚朝上。”小鬼拿锯子一牵,罪鬼两脚就鞭。阎君说:“弄夹板钉起来!”
就将他,夹板内,铁钉钉起,
脚朝天,头撞地,两半分身。
小鬼一头解,一头唱起曲子来。
一把锯子铁打成,麻绳捆得紧腾腾。
不解张三并李四,单解阳间心不平。
唱唱曲子,锯子倒偏到夹肘里了。“呀,不对。”拿锯子一起,心对下一抛,“哎呀,真正心不平。”
今朝一锯两分开,修到几时合起来。
那时候,见阎君,案前受苦,
妻儿女,怎知道,罪孽当身。
切须要,在生时,公平买卖,
百年终,归地府,判你超升。
奉劝你,在会人,持斋吃素,
遇四月,初八日,念佛看经。
称扬念,芦舍佛,百万千遍,
阴司里,锯解罪,判你超升。
八殿阎君本姓韩,案前刑法不曾宽。
世人凡事行公道,锯解地狱尽消除。
四月初八日,圣诞降生辰。
要免轮回苦,芦舍那佛称。
南无芦舍那佛。
仰维三宝咸愿证盟,预修信女×××燃点香烛供奉冥府第九殿都市大王案下四月初一日圣诞降生,伏迂四大天王下界称念药王药上菩萨百万千声,能免火坑地狱之苦。
豪强汉,使刚强,英雄一霸,
口能言,手能舞,走马开弓。
心胆大,无王法,天理不顾,
体身轻,多能干,勇猛凶人。
集多人,到荒野,杀人放火,
到夜来,入市镇,打劫为生。
有一种人,号称无名大王,到了年终岁底,没钱过年,这遭就约了一班把兄弟,到豪富人家去抢劫。走进门说:“老板,我们推板两个钱过年,来问你借借格。”富人抬头一看,“哎呀,你上年借我格钱还不曾还,今朝又要借,我到哪有许多哩?”“哎,可借?不借,请你上秸!”“喔,你倒还有理了。上街讲理,我说不过你呀!”“上底高街!请你上棉秸,上豆秸。”一众把兄弟拿富豪长者对稻床上一绑,底下放火就烧!长者说:“大王,放我下来,你们要钱到我库房去掮,要米麦到我廒房去量。”一众无名大王只顾抢钱,也不思量放人,回头一望,长者倒挨烧杀得呱,一众无名大王吓得就溜,溜到江边,看见一只船,“哎,船老板来装我们过江!”“你们这班人,心慌意乱,晓得可是好人?”“哎呀,我们总是穷人,来外头做伙计,做苦工,马上要过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所以要赶家去过年!”船主拿他们装到半江心里,一众无名大王说:“船老板,借点银子把我们过过年。”“哎呀,客官,我自己还不得过年,哪来银子!”“没得就拿船借把我们!”嘴说手动,拿船上人一捆,对长江里一撂,抢了船就开走。
劫人船,下长江,抢人财宝,
劫人银,伤人命,尸送长江。
这恶人,使刚强,为非作歹,
无情理,无王法,造孽如山。
哪晓这个船上人不该死,他虽然手脚被捆,他会游水格。到水里一时不沉,遇到另一只船,将他救上来,到县城里告了一状,县老爷派差人拿这些强人捉住,在公堂三拷六问押入天牢。
这罪人,在牢中,啼啼哭哭,
恨当初,悔不该,去做强人。
罪重的,上法场,斩首示众,
罪轻的,卖田地,身坐牢门。
抛儿女,别父母,妻离子散,
败名声,破产业,只怪自身。
哪晓这等罪人局气好哩,逢到国母贺寿,赦出天牢,就到荒山野地去打猎,打不到,就到上风放把火,对下风一裹,獐猫鹿兔,一齐烧死,山上树木一片枯焦。
到山上,放野火,焚烧树木,
草中蛇,树头鸟,丧他残生。
许多命,在阴司,会冤门口,
枉死城,等着你,去见阎君。
你烧死,众畜生,獐猫鹿兔,
这罪孽,总是你,举火之人。
等到你,年限满,魂归地府,
到阴司,他见你,怎肯容情。
扯的扯,拖的拖,仇人要命,
拖你到,火坑狱,去受严刑。
这阎君,判断你,阳间作恶,
差牛头,传马面,打入牢中。
火坑狱,多厉害,浑身焦烂,
上铁床,翻身转,骨化灰尘。
铜柱绑,高吊起,溶洞灌口,
这地狱,无限苦,怎得超升。
若要免,这地狱,罪恶之苦,
除非是,在生时,念佛看经。
却说到了九殿要点药名,如果不点,摸了诚心斋主格痒。
卢功茂本是九殿君,天汉桥边长生身。
父亲名叫卢奎德,母亲苏氏老安人。
娶个妻子郝氏女,如花似玉又贤能。
一天,郝氏说:“相公,我看你文不像秀才,武不像兵,家无营生做,吃尽斗量金。”卢功茂说:“小姐,做底高营生?”“我家祖上开药店,还做老营生有何不好?”“没得本钱。”“格不要紧,我头上有根金钗,到银匠店一换,打把锹子到花果仙山去挖药材,家来就好开店过。”
卢功茂听见这一声,一点不错半毫分。
打了铁锹回家转,带了苗篮就动身。
路上行程不耽搁,花果山到面前呈。
卢功茂来到花果仙山,听见凤凰站在西北角落上喊,“哎,凤凰不站无宝之地。”跑去拿锹子对下一挖,顺手对上一拔,锹子头到没得了,原来打个铁锹,把吸铁石吸住得。
卢公茂当时气闷闷,肩背苗篮转家门。
卢功茂到家,郝氏小姐说:“相公,今朝吃得苦,家来不大欢喜嘛。”“贤妻,不要谈,我药材不曾挖得到,头一锹,就拿锹头子挖抛啦得。”“相公,你也真正倒霉呀。”“我说点你听听:
时不通来运不通,高山乘凉又无风。
六月河冰割脚,九天里下酱生蛆虫。”
小姐说:“你格倒霉鬼!”“我还有哩:
时不通来运不通,挑担黄瓜到街中。
遇到一个冒失鬼,他说我卖吹火筒。
时不通来运不通,挑担荸荠到街中。
遇到一个近视眼,他说我卖笨屎虫。
时不通来运不通,塍了黄豆水里攻。
种格棉花不结果,栽格籼稻遇狂风。
时不通来运不通,拾到黄金变成铜。
拾到鸭蛋两头空,翻来覆去总是穷。”
“相公,不要着气,我堂还有点银子哩,再到街坊打把锹子回来,我们同去挖药材。”
卢功茂听见这一声,哪肯耽搁片时辰。
打了锹子回家转,夫妻二人上山林。
到花果山,又听见凤凰在西北上喊,夫妻二人连忙前去,拿锹子对下一插,顺手一挖,连昨日格锹头总挖上来了,挖到吸铁石一块。“相公昨日说倒霉,今朝果有时髦话?”“有格!
时也通来运也通,草里花蛇变成龙。
将军得到龙驹马,犹如孔明借东风。”
郝氏说:“相公,我挖你拾,顺便带尝。甜格甘草,苦格黄连,麻格肉桂。”横一挖,竖一挖,数数倒有八百八,郝氏说:“到点点看。”
一点天上天花粉,二点地下土茯苓。
三点川芎共贝母,四点肉桂共黄苓。
五点甘草甜如蜜,六点黄连苦到心。
七点龙须苏叶片,八点当归附子兵。
八百八十样妙药数不尽,夫妻二人欢欢喜喜转家门。
郝氏说:“相公,请个木匠家来,门面翻新。”“叫底高店名?”“人家有叫‘人寿堂、仁德堂、济仁堂、同仁堂’,我家门朝太阳,就叫‘日照堂’。”卢功茂说:“门两边再写副对联:世代还从古,春光复见新。内厅也写一副:阁老牵牛耕熟地,将军打马过长山。”小姐说:“相公,这副对联不丑,完全总是药名。”
东天日出宝莲开,卢功茂开店挂招牌。
一笔到有三天整,没得哪个进门来。
上上子关关门,这碗牢饭吃不成。
卢功茂来到后厅,脸一青胖,嘴里乱讲,“怎思量到开这个倒霉药店格!”小姐说:“相公,生意如何?”“还如何哩,开了三天,不曾看见鹅眼剪边钱。”“哎,相公,人家说死店活人开,棺材劈劈当板卖,自然有人上门来。”“还上门来哩。开茶店格倒好说:客官,来吃开茶呀!开面店倒好说:客官来吃碗面!我开药店没处喊人家吃药!”“不要紧,我们同去,卖药带医病,自然有人问。”
东天日出宝莲开,卖药娘子挂招牌。
招牌一挂门一开,烂脚膀老奶奶进门来。
“先生,你家新开药店,可有好药?我这个脚膀害了十来年了,就是医不好。”卢功茂一望,“不要紧格,我把好药你,一上就好格。”这遭青皮石头上铲点屑子,旧竹搁里倒点蛀屑一和,“你家去弄百合交红糖捣起来敷,几天就好格。”“先生,这药多少钱?”“不要钱,医好了帮我传传名气。”哪晓卢功茂也该得时,不曾到十天,老奶奶格脚总好了,送钱到店里来,“卢先生,你真是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卢功茂不肯收钱,老奶奶到杂货商店里买了十来张梅红纸,家去请人一写,贴到四城门、八水关,大家总晓得。
感谢信贴得四城门,南来北往总知闻。
来来往往人不少,个个来请卢先生。
一个人来,“卢先生,我就是头疼,肚子疼,四肢无力,没得精神。”“容易格,我替你开个方子。”
卢功茂提起狼毫笔,字字行行写分明。
甘草治头疼,肚痛用砂仁。
紫苏能发汗,补药用人参。
后边又一个人来,“你底高地方难过?”“我就是鼻子塞,气急心口头闷。”“不要紧,我替你开个方子。”
卢功茂提起狼毫笔,字字行行写药名。
葱白能开窍,心火用良姜。
能消喉中火,顺气广木香。
后来又来了一个,“卢先生,我就是肚子泻,又胀人。”哦,容易过。”
卢功茂提起狼毫笔,字字行行写药方。
肚泻千金子,饱胀用山楂。
肚中停饮食,神曲共麦芽。
后来又来一个,“你底高病?”“我就是牙齿痛。”“牙痛不是病,痛起来痛断命,我来帮你开个方子。”
端尖果子浑身红,长在树上像灯笼。
五月初五来摘起,瓦上烤灰治牙虫。
后来又来了一个,“卢先生,我痒疮结毒,浑身直轴,可帮我弄点好药?”“有啊!”
芝麻熬油臭哼哼,要用硫磺共雄黄。
大枫子肉用七个,医好浓窠夹痒疮。
后来来了个瘌子,“先生,我这头上淌黄水,又痒又痛帮我弄点好药!”“好格,用点草头方就好格。”肇弄瓷锋碗爿一刮,刮得血淋邋遢,毛生姜一,长了一头好头发。
地黄叶子绿茵茵,长了土里赛黄金。
人家说它无用处,单单好治瘌花经。
看病格越来越多,后头来了个重病,头肿像笆斗,脚肿像车口,浑身破皮淌水。卢功茂一看,“哎呀,这不是一种病,是并发症,我开个方吃得试试看!”
卢功茂提起狼毫笔,字字行行写药方。
头肿冬瓜皮,脚肿敷井泥。
陈稻草,烧水洗,陈稳子,去湿气,重用海棠皮。
卢功茂弄了闹啾啾。拌菜毛病来请我医!
哪晓一医就好,郝氏小姐说,“相公,你本事确实不丑,我家店里格招牌,可以改写一笔,叫卖尽天下药,医好百病恙,少一样来罚一千。”
为人说话要思忖,不可信口乱谈论。
不改招牌尤是可,一改招牌祸临身。
再表八景宫中纯阳老祖得知,说:“等我下凡,试他一试。”喝声道变,变作书公子模样。
驾雾腾云来得快,天汉桥到面前呈。
转弯抹角朝前走,来到店堂把礼行。
“卢先生,小生有事求教!”卢功茂一看,脚上有黄泥,必定是远来的,“请坐,用茶。”“先生不必客气,我来问你买几样妙药。”“客官,请将药方把我。”“哎呀!
我走得慌来着得忙,不曾思量带药方。”
“药为哪个买格?”“我家小妹。”“她底高病?”“哎呀,她得了稀奇古怪病,三天不吃,肚子膨膨胀,三顿一吃,肚子饿了像鬼喊。”“啊!你可记得药名?”“我记得格。一要消毒丸,二要和气汤,三要顺气散,四要养命丹,五要长生草,六要不思凡,七要归家子,八要意正香。
八味妙药交与我,与你金银动斗量。
八味妙药少一样,打碎你招牌罚铜钱。”
卢功茂一听,到药柜上,大钥匙开开胡州笼,小钥匙开开柳州箱,横一寻,竖一寻,一味也找不到,又翻开药书来,书上也找不到。客官说:“卢先生,我来问你买药格,不是买书格。”卢功茂说:“对不起,客官,我家新开药店,进货格还有来路上走,今夜才到家。先生贵府哪里,明朝一早,我打发伙计送到你贵府。”客官说:“格不要,我明朝来拿。”
卢功茂当时气闷闷,今朝遇到对头星。
上上子关关门,这碗牢饭吃不成。
卢功茂来到绣房,郝氏小姐说:“相公,今朝又为底高不高兴?”“贤妻不要提,今朝来了一位客官,要买八味妙药,店里一味总没得。”郝氏小姐说:“哪八味?”“一要消毒丸,二要和气汤,三要顺气散,四要养命丹,五要长生草,六要不思凡,七要归家子,八要意正香。
八味妙药来交付,与我金银动斗量。
八味妙药少一样,打碎招牌罚铜钱。”
郝氏听见这一声,叫声相公不聪明。
现成话句不会说,枉枉开店做先生。
卢功茂说:“小姐,你不要说现成话,明朝等你去,我蹲家烧饭服侍你。”“好格!”
一夜话文不必表,金鸡报晓又天明。
东天日出宝莲开,卖药娘子上柜台。
店堂打扫多洁净,纯阳老祖进门来。
纯阳老祖仍然变作昨日格模样,进店一看,原是一位女先生。客官说:“女先生,昨日我到贵店,是位男先生,今朝他到哪去格?”“哦,昨夜深更,来了七部车子,八扇轿子,接出去看病去格!”“几时家来?”
“多至总要半个月,少则总要十来天。
先生找他有何事,我可代他来商量。”
客官说:“女先生,我昨天要格八味妙药,不晓可曾停当?”“哪八味?”“一要消毒丸,二要和气汤,三要顺气散,四要养命丹,五要长生草,六要不思凡,七要归家子,八要意正香。”“哎呀,客官家里可有父母?”“有。”“可有兄弟?”“有。”“可有儿女?”“有。”“可有妻室?”“有。”“可有亲朋邻友?”“有”。“这八味妙药就来你家府上。
敬重父母消毒丸,兄弟相亲和气汤。
夫妻恩爱顺气散,生下儿女养命丹。
亲眷来往长生草,朋友相帮不思凡。
送老归山归家子,创业成家意正香。
八味妙药交与你,不要你金银动斗量。”
“女先生,你真是大贤大德,我还要点八味妙药。”“哪八味?”“大如天、软如棉、甜如蜜、苦黄连、硬如铁、海能深、明如镜、理不清。”“哦,说来你听:
敬重父母大如天,夫妻恩爱软如棉。
少来得子甜如蜜,老来无子苦黄连。
兄弟分家硬如铁,结下怨仇海能深。
君王有道明如镜,县官贪赃理不清。”
“女先生,才学不丑,我还要点四味妙药。”“哪四味?”“三分白,一点红,悬空挂,锦宝龙。”“此四味药是天上的,有哇。
东天日出三分白,日落西山一点红。
南北二斗悬空挂,乌云腾腾锦宝龙。”
“我要到树上点此四味妙药。”“也有。
梨树开花三分白,桃树开花一点红。
皂角结得悬空挂,石榴肚里锦宝龙。”
“我要到鸟身上点这四味妙药。”“格也现成的。
喜鹊身上三分白,鹦鹉嘴上一点红。
裙单鸟尾子悬空挂,孔雀身上锦宝龙。”
“我要到水面上点此四味妙药。”“也有。
水上菱花三分白,荷花开放一点红。
莲蓬长得悬空挂,莲芯结得锦宝龙。”
“我要到水里点此四味妙药。”“现成格。
鳊鱼身上三分白,金鱼头上一点红。
太公钓鱼悬空挂,鳌鱼身上锦宝龙。”
“我要到三国古人身上点此四味妙药。”“我说来你听。
刘备脸上三分白,关公脸上一点红。
张飞长矛悬空挂,赵云得胜锦宝龙。”
“我要到书房里点此四味妙药。”“那也现成的。
竹纸上面三分白,银珠圈书一点红。
十载寒窗悬空挂,状元得中锦宝龙。”
“我要到人身上点此四味妙药。”“格只有瘌疤子头上有。
瘌疤子头上三分白,搔出血来一点红。
两朵眼泪悬空挂,结起瘌疤锦宝龙。”
“女先生真是大贤大德,不愧为女中豪杰,我要到你身上点此四味妙药。”“那到你家小妹身上点也一样。
脸搽杭粉三分白,口点胭脂一点红。
耳戴八宝悬空挂,怀中抱子锦宝龙。”
客官说:“女先生,不瞒你说,我肚里到有点饿了。”“安童,拿米烧饭。”“我要吃格饭你家没得。”“底高饭?”“我要吃二十一碗金花白米饭,犀牛望月汤,三八二十四样小菜。”郝氏小姐说:“容易格。半升大米、半升粟米,拿起来一和,就是金花白米饭。竹笋剥了壳,白萝卜切薄片,开水滚一遍,就叫犀牛望月汤。我娘家陪来一只碗,里面蓝漆,外面黑漆,口上金漆,三七不是二十一碗饭么。安童,你带个钱,到街上买二十四样小菜。”安童说:“格哪买到?”“这总不会,到菜场上看见卖韭菜格,说我家主母家有件大善事,要吃几十担菜哩,我拿个样子家去把她望望,合适总来挑你生意。再买点十花菜,买点绿豆饼,三个地方一买,韭菜九样,十花菜十样,绿豆饼六样,三八二十五,随你数不数,还多到一样送把他吃。”客官说:“女先生,天上有多少大星?多少小星?地下有多少高子?多少矮子?多少光脸,多少麻子?”郝氏小姐拿头发一散,对柜台上一铺,“客官,你晓我这头发有几根长格?几根短格?几根白格,几根黑个?几根开花格?几根不开花格?”“女先生,天上有几个玉皇?地下有几个凡皇?海里有几个龙王?阴司有几个阎王?”
“天上一个玉皇来治世,地下一个凡皇治乾坤。
海里龙王分左右,阴司有十殿阎王管鬼魂。”
“女先生,你住在天汉桥,你晓此桥何年所造?哪个造成?有多少盘陀石?多少定盘心,几个川门?有多高?有多少龙船凤船从此经过?此桥有多重?”
“你今问我天汉桥,三个川门九丈高。
周朝初年来造起,张班鲁班造完成。
三十六块盘陀石,七十二个定盘心。
龙船凤船多多少,来来往往清香烧。
赐我一把称桥秤,你抬此桥我来称。
你今不必盘问我,志书还在我家门。”
客官无言可答,一脚踏在马鞍上,一脚站了地上,“女先生,你晓我上马不上马?”郝氏小姐一脚站在门槛上,一脚站在门里面,“客官,你晓我送你不送你?”客官一听,无言可答。
纯阳老祖他去了,驾雾腾云上天宫。
纯阳老祖,来到八景宫中,说:“师父,凡间天汉桥边有个郝氏小姐,生得聪明伶俐,她十问十答,九问九答,难不住她,她叫我数头发!”师父说:“弟子,她原是天宫白牡丹临凡,本有女状元之职,你要度她,只要带三尺红纱。”
纯阳老祖下凡尘,三尺红纱紧随身。
客官走进店堂,说:“女先生,前天来店堂麻烦于你,今朝送你红纱三尺,以表谢意。”郝氏一看欢喜不过,就对腰间一系。客官说:“女先生,我还要点两味药。”“哪两味?”“一切两头空,不染自然红。”郝氏小姐一听,默默无言,因为红纱是个懵物!
三尺红纱抹得凶,不晓几时寒露几时冬。
客官说:“小姐,我告诉你!
嫩藕一切两头空,水红菱不染自然红。
就走今朝来治你,下次不可学嘴凶。
也是当初来留下,女子没得男子凶。”
纯阳老祖说:“小姐,我来是劝你夫妇二人修行办道格!你赶快吃素修行,将来定有神职,吾乃去了!”
郝氏听见这一声,双膝跪倒地埃尘。
枉生一双铜铃眼,不晓师父是仙人。
吃素就走今朝起,下次不开酒和荤。
倘有一日开斋戒,永堕三途地狱门。
房屋改成庙宇样,装金塑像受香烟。
柜台改成佛台样,碾槽改成蜡烛签。
朝朝朗诵弥陀佛,夜夜诵读法华经。
整整修行三载整,功课圆满上天庭。
玉皇大帝重封赠,九殿阎君管幽冥。
遇四月,初一日,阎君圣诞,
请善人,到家中,念佛看经。
称扬念,药王佛,百万千遍,
阎君爷,判断你,早日超升。
薛帝分班九殿君,四月初一降生身。
称念药王并药上,火坑地狱脱苦沦。
专捉刚强汉,火坑不饶人。
铁床铜柱苦,永堕地狱门。
南无药王药尚菩萨。
仰维三宝咸愿证盟,预修信女×××燃点香烛供奉冥府第十殿转轮大王案下,四月十七日圣诞降生辰,志心称念释迦牟尼佛百万千声,能免转轮地狱之苦。
在世间,串四生,轮回之苦,
释迦佛,念千声,能脱苦沦。
出娘胎,无灾难,才得出世,
为男子,更不易,得转人身。
十分英雄用七分,留与三分与子孙。
十分英雄都用尽,远害儿孙近害身。
为人在世,不论军民人等、士农工商总要吃素修行。
修行要趁少年时,六月荷花第一枝。
九月菊花遭霜打,为人修早莫修迟。
十岁二十吃长斋,皇宫里面去投胎。
金銮宝殿朝南坐,九卿四相两边排。
三十四十吃长斋,官员宰相家去投胎。
法堂上面端然坐,四班六房两边排。
五十六十吃长斋,豪富人家去投胎。
高厅上面端然坐,安童使女两边排。
七十八十吃长斋,平常人家去投胎。
三间草屋朝南坐,棉车布机两边排。
九十一百吃长斋,花子伴里去投胎。
窑洞里面端然坐,淘箩竹棒两边排。
为人若不诵经文,变成地狱去脱生。
驴骡牛马身受苦,怎能转世再为人。
小来不修老来修,老来念佛气吼吼。
连三思量修办道,黄泥没到头跟头。
奉劝经堂众善人,不论老少早修行。
为人身,在世间,广行方便,
积阴功,种福田,后世超升。
你务必,在今生,修好来世,
到后世,再修行,不堕沉沦。
这等人,世世修,善根不断,
百年终,阳寿满,去见阎君。
转轮王,他见你,阳间行善,
判生方,超三界,得转人身。
这阎君,判生方,三等九例,
不论贫,不论富,总要修行。
上等人,前生修,为卿为相,
中等人,富贵家,前去投生。
下等人,为客商,做买做卖,
判生方,在世间,都得为人。
九例内,贫穷的,为奴为婢,
寻生意,做买卖,各自营生。
凿石头,扒煤炭,煎盐炼铁,
再艰难,无度活,为盗为娼。
瞎眼汉,妒嫉妇,疯瘫拐脚,
沿门叫,来乞求,总是前生。
变驴骡,牛和马,猪羊猫犬,
鸡鸭鹅,还人债,活上刀砧。
贫与富,寿与夭,阎君注定,
死和生,兴和败,总因前生。
到十殿,转轮王,高低各判,
判他去,在世间,自己承当。
在会人,听宣扬,心中记取,
若要免,轮回苦,及早修行。
四月十七日,圣诞降生辰。
要免轮回苦,释迦牟尼称。
南无释迦牟尼佛。
《十王宝卷》看完成,斋主家孝男孝女拜拜菩萨请起身。
《十王宝卷》讲到此处,可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诗三百,一言以蔽之。
经到头来卷到梢,斋主会友请香烧。
宣讲一部《十王卷》,福也高来寿也高。
宝卷看完成,礼拜佛世尊。
佛前求忏悔,有罪化灰尘。
红烛分左右,真香透天堂。
佛老爷呵呵笑,福禄寿喜总成双。
经到头来卷到头,小道弟子请卷收。
《十王宝卷》来收起,《血湖宝卷》再开头。
东风洋洋进门来,调过南风又招财。
西风吹散蟠桃会,北风荡散万年灾。
会上姻缘三世佛,文殊普贤观音大士在。
诸尊菩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蜜。
功德注长生,难为众善人,南无阿弥陀佛!
缴殿功德,不可思议。
诸天诸地降灵机,皇皇寿与天齐。
大道垂慈,万花落雍熙。
三元神共护,万圣眼同明。
功德上虚空,受益无穷尽。
欲以此功德,普及与一切。
缴殿注长生,慈悲交纳寿。
王国良搜集整理
庚申宝卷
二更半夜深,善人坐庚申。
坐守三年整,能免地狱门。
鼓打二更半夜深,在会善人坐庚申。
诚心坐守三年整,能免阴司地狱门。
《庚申宝卷》初展开,诸佛菩萨降临来。
在会善人齐声和,能消八难免三灾。
话说一部《庚申宝卷》,总得先讲朝帝主,后讲贤人轶事。
先讲皇皇登龙位,再表贤人出何城。
宋朝仁宗皇皇登龙位,一统山河总太平。
仁宗皇登位之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边无强寇,国无魍民,万民乐业,安享太平,文出忠臣,武出良将。
大邦年年来进贡,小国岁岁贺明君。
四海渔翁献玛瑙,山中猎户进麒麟。
刀枪改作农用物,兵书改作劝世文。
老兵归山修办道,少兵抄写上大人。
文官执笔安天下,武官不要动刀兵。
龙楼日日生祥瑞,凤阁朝朝结彩云。
皇皇多有道,端坐在龙廷。
风调并雨顺,五谷贺丰登。
仁宗皇皇,端坐龙廷,父慈子孝,兄爱弟敬。
田禾茂盛,五谷丰登,边无强寇,国无魍民。
万民齐喝采,称赞有道君。
休论皇皇多有道,再表贤人出在哪州城?
国皇有道江山稳,大邦中原出贤人。
且说有一贤人出在山东省直隶州洛阳县北门三里刘家村,此人姓刘名仁,同缘苏氏,夫妻双双家中豪富不过,金银满库,米麦成仓,安童成对,使女成双,牛羊成群,马骡成行,乃积乃仓,赛如佛国天堂。
他家豪富说不尽,库内许多宝和珍。
东库金来西库银,另有十库马蹄金。
水旱良田千万顷,草积堆到九霄云。
前面起造逍遥府,后面又起歇凉亭。
东关十里荷花荡,西关栽种水红菱。
出入安童骑骡马,扫地梅香耳戴金。
刘仁有钱称员外,苏氏称作院君身。
夫妻同庚三十六,可惜有钱少子孙。
那一天,员外端坐高厅,翻开历书一看,呀,今朝十四,明朝月半,后朝就是清明了,要祭扫坟茔,聊表孝心。安童,替我带点散碎银子上街,置办三牲祭礼,纸锭银锞,回来好祭祖荣宗。
安童听见这一声,带了散碎银子就动身。
买了香烛和祭品,交与员外和院君。
到了十六大早,员外骑马,院君乘轿,安童挑担,跟后头直跳。
员外骑马前头走,院君乘轿后头跟。
安童梅香抬祭礼,闹闹热热上祖坟。
一路之中不耽搁,坟堂早到面前呈。
员外吩咐安童,将三牲祭礼摆将下来,焚香点烛,烧化纸锭银锞,拜过祖宗,祭过先灵,抬头看见旁边一座孤坟。员外说:安童,这座坟往年上坟总蛮早格,今年为底高还不曾来上坟格?安童说员外:你不晓得,这是后庄焦公老伯家坟,往年他思量最早,去年局气不好,焦公伯伯一死,只好拉倒。家里没子孙,没人来上坟!
员外听见这一声,手捂胸前细思忖。
我夫妻同庚三十六,男花女花不曾生。
倘若有个长和短,天年之后葬孤坟。
来到清明寒食节,没得飘山填土人。
灵前无人来复礼,坟前没得化纸人。
罢了,
我满库金银成何用,没得香烟后代根。
带领安童回家转,闷闷不乐在高厅。
员外来高厅闷闷不乐,脸对下一落,对台子上一伏。院君连忙走向前来,说:“员外,今朝又为点底高?
果是茶饭不对口,还是衣服不称心。
三朋四友得罪你,我做消愁解闷人。”
员外说:“院君,你有所不知!
我在八方称员外,那敢推板我有钱人。”
“那相公,你又为点底高?”“夫人,你不要问我,我要问你,你今年多大年纪?”“哎,你年纪总忘着得格?我们是两条黄牛合张犁——同耕。”“同庚多大?”“同庚三十六!不错,同庚三十六,男女没着落,等到千年后,何人穿孝服。哎呀,员外,年纪果不轻呢,现在顾现在,只顾生钱放债,不要思量香烟后代!”员外说:“院君,此言错了。
十岁时,傲人家,抛球踢踺,
二十岁,傲人家,美貌千金。
三十岁,傲人家,金银满库,
四十岁,傲人家,孝子贤孙。
五十岁,无男女,空过半世,
六十岁,无子孙,大树无根。
三十无子平平过,四十无子冷冰冰。
五十无子无人敬,六十无子断六亲。
人生七十古来稀,人无男女被人欺。
门房子侄来争斗,烹分家业可孤凄。”
院君说:“员外,不要愁,人家说,
无男无女莫怨天,多男多女泪涟涟。
男是冤家女是害,无男无女多自在。
三世修不到绝下代,光床滑席哪里来。
生到三男并四女,孽障作得海能深。
你果如同阿罗汉,我可像赛活观音。”
“院君,此言错了。
床上没得男和女,灵前没得化纸人。
天年之后归地府,谁做披麻带孝人。”
院君说:“员外,也不要愁,我家安童梅香多哩,拣两个聪明伶俐格安童配个麻俐格丫环,
生到男来育到女,传接香烟后代根。”
“院君,安童梅香只好随身使用,怎好算作我家格后代。好比种田,我家田里种格豆,人家田里种格瓜,他家瓜藤牵到我家豆田里,
远看长了一夹瓜,开黄花来结大瓜。
夫妻双双去扯瓜,理理根在别人家。
安童梅香好比一笼鸡,开开笼来去喂鸡。
家鸡吆了团团转,野鸡一吆彻天飞。”
“员外,不要愁,人家说,有石米,有人理;有间屋,有人哭;有担柴,有人抬;有石糠,有人扛。我家金银满库,还愁没得人来承当!”“院君,原有人来格,等到我你二人头南脚北,眼睛相屋。这遭,大房里要分,二房里要争,尸首没人问,对扛一蹲,你争多,他嫌少,弄了打破头跌破脑,事体闹了到不小。
倒骂我们是害人坑,挣点家当不够分。
千家万当有人分,没得哪个思量上孤坟。
南庄田,北庄地,我手所挣,
一口气,不得来,家业烹分。
金也空,银也空,空有财宝,
到临了,归地府,带不到分文。
房也空,屋也空,空有家产,
只落得,四块板,紧紧随身。”
院君听见这一声,二目抛珠泪纷纷。
“不怪张三并李四,只怪我苦命一个人。
怪只怪,我苦命,不曾生养,
怨只怨,我妾身,破血不生。
或男或女生一个,免得员外泪纷纷。
我前生烧了多少断头香,今生罚我少香烟。
前生做了多少狠心人,今生罚我少子孙。”
夫妻双双悲啼哭,哭成团来滚成坑。
安童梅香来解劝,员外院君听原因。
要求来生福,须舍世间财。
为人不积德,子孙哪里来。
员外听见这一声,一点不错半毫分。
我好比老龙困在沙滩上,天雷阵惊醒梦中人。
员外说:“院君娘娘,我家满库金银有何用处,不如做做好事,果修到格子孙!安童,帮我拿家里格木头板子刨削刨削,漆漆滑滴,上写几行大字,门口挂起个斋僧牌来。”
门前高挂斋僧牌,广结良缘把僧斋。
初一月半斋僧道,逢七初三济贫人。
天雨布施钉鞋伞,黑夜布施点路灯。
路不平来挑土修,桥坏抽板换木头。
十七八岁小光棍,助他铜钱做营生。
鳏寡孤独无人养,接到家中过光阴。
田单契据挨家退,借兑条子化灰尘。
租子账目不去要,一概不要半毫分。
大做好事三年整,功德修下海能深。
员外说:安童,凡间做好事,天宫神明可晓得?你替我到庵观寺院,请两班僧道家来,拜它七天求子大忏。
三清宫里请道士,报恩寺里请僧人。
安童请了一班僧人,一班道士,在东书厅、西书厅设起斋醮,拜求子大忏。
先做三天报恩祖,后拜四天求子孙。
员外家中做大斋,申文发表告如来。
表文升到天宫里,赐他一女下凡来。
员外做斋功劳深,三界符使奏表文。
表文升到天宫里,玉皇大帝得知闻。
玉主见奏,忙叫左右星君,将子孙簿子掇过来一看,“他命中本派五男二女,为底高没得子孙?”又将善恶簿子掇开来一看,“啊!不错,原来他用米拌糠,麦涨水,大斗小秤,故而折子害孙,子孙总是勾掉格!”
太白金星忙奏本,玉主在上听原因。
他家是前头作恶后头修,好比冰霜见日头。
久旱得到三分雨,庄稼还有八成收。
如果刘家绝了后,凡间哪个还肯修。
玉主一听,忙叫左右星君查查星宿簿子,派哪位星君下凡?左右星君横一查竖一寻,只有八景宫中九天玄女娘娘,五百年前遭劫,配她临凡。玉主派她到刘家投胎出世,赐刘仁一女,命注她一十八岁阎王关煞,如果她能诚心修道,不忘本来面目,将来成仙了道,仍列仙班。
九天玄女下凡尘,先注死来后注生,
生有时辰死有日,讹错没得半毫分。
打弹张仙归下界,送生老母送子孙,
仙风一拂来得快,刘家门到面前呈。
二更将尽,三更将初,来到苏氏院君牙床,叫院君速速醒来,吾乃送子与你!喝声道变,九天玄女变作牡丹花一朵模样,苏氏院君顺手对头上一插,一道金光,吾乃去了。
仙人仍归天宫去,院君有孕在其身。
一月怀孕一月初,二月怀孕道如何?
三月怀孕成血饼,四月怀孕四肢生。
五月怀孕生五腑,六月怀孕长六根。
七月怀孕生七窍,八月怀孕长成人。
九月怀孕都长满,十月怀孕要分身。
怀孕带到十月整,面黄肌瘦不成人。
空身如同担重担,过重门槛像山。
怀孕带到十月整,瓜熟蒂落要分身。
孩儿腹中寻门路,剜娘肚皮摘娘心。
一阵疼来疼过狠,二阵痛来痛个昏。
连痛三个紧三阵,腹中孩儿要分身。
当初好人要出世,拣年拣月拣时辰。
拣到四月初八日,庚申日子子时生。
员外院君多欢喜,谢天谢地谢神明。
生来仙风并道骨,慢慢等她长成人。
三朝烧过解污纸,满月堂前取乳名。
取名就叫刘素珍,到老终身不改名。
哭声如同鹦哥叫,笑声犹如念佛声。
尝到荤腥空吊呕,豆腐百页满口吞。
一周两岁娘怀抱,三周四岁离娘身。
五周六岁知分晓,七岁思量读书文。
员外吩咐安童到东庄请了朱仪老先生来东书厅设馆,素珍用《女儿经》开蒙。
素珍本是天宫星,读起书来更聪明。
教到上句知下句,提到枝梢就知根。
《大学》、《中庸》、《论语》、《孟》,五经四书尽皆通。
素珍读到十五岁,思量吃素办修行。
先生回了回家转,自己端坐西书厅。
观音轴子当堂挂,香炉烛台两边分。
朝念千声弥陀佛,夜念救苦观世音。
初一月半勤念佛,逢到庚申夜诵经。
修行办道三载整,惊动南海观世音。
观音老母来洛迦仙山,掐指一算,晓得九天玄女临凡,投到刘家,刘素珍吃素修行,她不知大限已到,待我下凡点化与她。
观音老母下凡尘,仙风一拂就动身。
驾雾腾云来得快,刘家门到面前呈。
观音老母按落云头,我乃南海大士,你果晓得你大限已到,我来传给你庚申妙偈,将来才可还阳成道,吾乃去了。
一个去字她去了,踪影不见半毫分。
刘氏小姐来撮醒,一身香汗湿衣襟。
半夜三更得一兆,句句经文记在心。
观音老母传经典,字字不错半毫分。
素珍一心办修行,黄昏参禅到五更。
修行之人佛向前,朝不睡来夜不眠。
无影山上勤削草,不肯荒失祖家田。
光阴似箭催人老,日月如梭晓夜行。
春去夏来秋又到,残冬一过又逢春。
素珍长到十八岁,阎王关煞注命根。
清风明月年年在,森罗宝殿不饶人。
阎罗天子拿阳寿簿子一查,刘素珍阳寿已满,命配一十八岁阎王关煞,一命归阴。因为她在阳日三间吃素修行,阎君派青衣童子带了勾魂牌票,拿刘素珍到案。
青衣童子奉了命,带了牌票就动身。
阴风惨惨来得快,刘家门到面前呈。
青衣童子一阵阴风,来到刘素珍佛堂中,对她上首一撑,哼也不哼。小姐拿经文落下品来,说:“你是谁家书童,到我经堂,有何事情?”青衣童子弯腰奉揖:小姐,我乃阴司青衣童子,今奉阎君之命前来勾你归阴!
小姐听见这一声,啼啼哭哭泪纷纷。
好歹可肯容情我,高厅拜别二双亲。
青衣童子说:“小姐,你要速去速回,不能耽搁时辰。”
小姐当时站起身,轻移细步到高厅。
双膝跪倒尘埃地,拜拜父母二双亲。
你受孩儿拜三拜,报报父母养育恩。
十月怀胎空带我,三年乳哺枉费心。
譬如自小关煞重,三六九岁命归阴。
员外院君说:“小姐,清清早上,你何出此言?”“父母双亲,你们有所不知!
阴司童子来堂等,勾你孩儿赴幽冥。
为儿不能尽孝意,做不到端汤奉水人。”
员外院君悲啼哭,哭成团来滚成坑。
指望养儿防身老,谁知短命丧残生。
生男育女成何用,竹篮打水一场空。
父母哭到伤心处,素珍哭死又还魂。
青衣童子一想,生离死别,总是难舍难分,不下无情手,做不得解交人。青衣童子走向前来用手一指。
素珍推倒尘埃地,带她真魂就动身。
员外夫妇二人忙忙走向前来,一把背住小姐!
高喊小姐不答应,低叫小姐不做声。
“你一头说话一头死,真正死了可伤心。
我多男多女不曾生,所生苦命一个人。
指望招婿为嗣传后代,接我香烟后代根。
你到一命归地府,叫你父母靠何人?
你慢慢走来慢慢行,等等生身老母亲。
慢慢走来慢慢跑,等我们同过奈河桥。
正月梅花正放光,谁知遭风遭雨遭雪又遭霜。
女儿心肝啊——
指望养儿防身老,谁知倒过来送儿亡。”
父母养儿日日忧,常把儿女挂心头。
倘有伤风并咳嗽,父母唯其疾之忧。
父母养儿吃尽亏,谁知死去又不回。
指望曾子养曾,谁知颜路哭颜回。
桃之夭夭花正开,其叶蓁蓁长上来。
之子于归归何处,宜其家人哭哀哀。
刘员外,哭儿女,捶胸顿足,
苏院君,哭小姐,死去还魂。
安童梅香来解劝,自己保重自己身。
自己日子是能过,自叹自乐过光阴。
安童说:“员外,人死不得复生,哭死不得还魂。我摸摸她心口头有点别,身上还有点热,阳气还不曾绝,也作兴得还魂格!”这遭叫安童帮她拿衣裳穿好,对板门上一困,用白钱纸从上身盖到下身。
头边点起一盏火,足头点起一盏灯。
旁边摆个化纸盆,亮亮堂堂赴幽冥。
不表高厅多啼哭,再表小姐赴幽冥。
青衣童子前领路,鬼门关到面前呈。
阴司有座鬼关门,鬼门关上最艰难。
阴间不还曹官债,阴司拷打剥衣裳。
过了鬼门关一座,恶狗村到面前呈。
七个犬儿驴能大,个个抬头要吃人。
善人从此村中过,个个低头让他行。
恶人来到村中过,浑身咬了血淋淋。
过了恶狗村一座,秤称亭到面前呈。
阴司有个秤称亭,罪轻罪重总知闻。
修行之人没四两,作恶之人重千斤。
过了秤称亭一座,孟婆庄到面前呈。
阴司有个孟婆庄,绝色女子卖茶汤。
为人吃了汤和水,三十五天不清爽。
过了孟婆庄一座,奈河桥到面前呈。
阴司一座奈河桥,一尺三寸万丈高。
两边总是铜钉钉,当中一路滑油浇。
善人从此桥上过,凌空现出一金桥。
莲花托起善人走,风不起来桥不摇。
恶人到此桥上过,滚个滚来抛个抛。
前面毒蛇追了咬,后面恶狗不肯饶。
阴司一奈河,蛇咬狗来拖。
要得桥上过,大众念弥陀。
走过奈河桥一座,破钱山到面前呈。
破钱山来破钱山,纸灰未过莫挑翻。
阳间挑碎破钱纸,阴司堆积破钱山。
过了破钱山一座,滑油山到面前呈。
阳日三间搽脂抹粉妆美貌,阴司难过滑油山。
滑油山前不打等,会冤门到面前呈。
会冤门口闹啾啾,讨债冤家不断头。
走过了,会冤门,枉死城外,
前面到,森罗殿,参见阎君。
青衣童子前来缴旨,“阎君在上,现有刘素珍到案!”小姐连忙跪倒尘埃,“参拜阎罗大王。”阎君立将起身,口称:“善哉善哉,你大有功德,青衣童子,快快带她游看地狱!”
青衣童子前领路,素珍游看地狱门。
小姐游看一殿君,刀山地狱门。
脚在刀上走,破肚又穿心。
上刀山,刀尖头,犹如春笋,
身倒地,刀透体,破肚穿心。
爬上树,剑刺身,骨肉凌落,
身叫苦,无救度,不得超升。
小姐下拜问阎君,刀山地狱为何因?
阎君说与小姐听:阳日三间杀牛宰马汉,刀山地狱不容情。
小姐看见地狱苦,口念弥陀往前行。
青衣童子前领路,二殿早到面前呈。
小姐游看二殿君,镬汤地狱不容情。
小姐看见罪鬼苦,口念弥陀往前行。
童子领路前头走,三殿地狱看分明。
小姐游看三殿君,寒冰地狱门。
头顶冰来脚踏雪,小鬼冷水又浇身。
这地狱,多苦痛,冰天雪地,
头顶冰,脚踏雪,冷水浇身。
阴山后,又没有,天光日色,
这地狱,无比苦,怎得超升?
小姐下拜问阎君,寒冰地狱为何因?
阎君说与小姐听:数九冬天截人路,阴司地府下寒冰。
小姐看到轮回苦,口念弥陀又动身。
青衣童子带她走,四殿地狱看分明。
小姐游看四殿君,拔舌地狱门。
头发绞在将军柱,铁钳插口拔舌根。
将军柱,高吊起,铁钳插口,
将舌头,都拔出,除尽冤恨。
满口中,鲜血出,难言苦痛,
只为你,在阳间,搬弄是非。
小姐下拜问阎君,拔舌地狱为何因?
阎君说与小姐听:阳间说谎掺人祸,阴司地府拔舌根。
小姐看见地狱苦,口念弥陀又动身。
童子领路朝前走,五殿地狱看分明。
小姐游看五殿君,奈河血湖两重地狱门。
奈河桥上男子汉,血湖池里女罪人。
生男女,大血光,冲天触地,
少不得,入苦海,堕落湖中。
血湖浪,吹起来,口吞血水,
怎能免,这地狱,脱离超升。
小姐下拜问阎君,血湖地狱为何因?
阎君说与小姐听:生男育女造下孽,血湖池中做罪人。
小姐看了多悲叹,口念弥陀又动身。
童子引路来得快,六殿地狱看分明。
小姐游看六殿君,变成地狱门。
披毛又戴角,变牛变马变畜生。
变驴骡,牛和马,猪羊猫犬,
身披鞍,口衔铁,骑坐还人。
猫儿犬,还不尽,看家守户,
变猪羊,肉还债,活上刀砧。
小姐下拜问阎君,变成地狱为何因?
阎君说与小姐听:阳日三间赖人债,变成畜生去还人。
小姐看见罪鬼苦,口念弥陀往前行。
青衣童子前领路,七殿地狱看分明。
小姐游看七殿君,碓磨地狱门。
碓臼舂了纷纷碎,磨子眼里竖直心。
将他肉,下碓臼,舂成肉酱,
把骨头,舂碎了,风里飘扬。
将罪人,倒竖在,石磨眼里,
头朝下,脚朝上,血肉成浆。
小姐下拜问阎君,碓磨地狱为何因?
阎君说与小姐听:骂天骂地骂神君,阴司地府不容情。
小姐看到罪鬼苦,口念弥陀往前行。
青衣童子前领路,八殿地狱看分明。
小姐游看八殿君,锯解地狱门。
铁钉来钉起,一锯子两分身。
就将你,夹板内,铁钉钉起,
脚朝天,头撞地,两半分身。
那时间,阎罗王,判断刑罚,
妻儿女,怎知道,痛苦临身。
小姐下拜问阎君,锯解地狱为何因?
阎君说与小姐听:阳日三间不平心,阴司锯解两分身。
小姐看见罪鬼苦,口念弥陀又动身。
童子引路朝前走,九殿地狱看分明。
小姐游看九殿君,火坑地狱门。
铜柱铁床苦,永堕不翻身。
火坑狱,多焦烂,浑身化血,
上铁床,翻身转,骨化灰尘。
铜柱上,高吊起,溶洞灌口,
这地狱,多苦恼,不得翻身。
小姐下拜问阎君,火坑地狱为何因?
阎君说与小姐听:数九冬天放野火,火坑地狱不饶人。
小姐看见罪鬼苦,口念弥陀又动身。
童子引路朝前走,十殿地狱看分明。
小姐游看十殿君,黑暗地狱门。
三等并九列,阎君注分明。
转轮王,判人生,三等九列,
贫与富,寿与夭,听命由天。
九列内,贫穷的,为奴为婢,
小经纪,做买卖,各自营生。
小姐下拜问阎君,黑暗地狱为何因?
阎君说与小姐听:阳间吹熄佛前灯,黑暗地狱受苦辛。
小姐看见罪鬼苦,口念弥陀不绝声。
青衣童子前领路,枉死城到面前呈。
刀上死,绳上死,投河落水,
火上烧,阵上亡,总在此城。
吊杀鬼,扛木梢,沿路啼哭,
落水鬼,爬沟坎,要讨替身。
服毒鬼,走出来,七孔流血,
自杀鬼,拿钢刀,眼泪纷纷。
恨当初,悔不该,自己寻死,
到头来,阎君判,不得超升。
青衣童子将言说,小姐今且听原因。
我今不能来送你,慢慢寻路转还魂。
青衣童子他去了,小姐一人往前行。
素珍走过枉死城,黑暗沉沉步难行。
伸手不见五个指,面东不见面西人。
三千六百里荒草路,乌星黑月步难行。
小姐当时悲啼哭,惊动南海观世音。
观音老母下凡尘,要度修行办道人。
观音大士按落云头,设起茅屋三间,自己变作个年老婆婆,来家摇棉,门口高挂一盏庚申灯笼,来杠等候素珍小姐。
小姐无奈慢慢走,远远望见一盏灯。
口念弥陀脚下走,看见茅屋两扇门。
小姐走进茅屋内,双膝跪倒地埃尘。
开口就把婆婆叫,请你送我转还魂。
年老婆婆将言问,你是阳间哪方人?
家住哪州并哪县,根生土长哪里人?
父姓甚来母姓甚,你是排行第几名?
你在阳间做何事,为何来到地府门?
还是街坊买卖客,还是乡间种田人?
你今对我说明白,才好送你转还魂。
刘氏小姐将言说,婆婆在上听原因。
我家住山东洛阳县,北门三里刘家村。
父亲刘仁称百万,母亲苏氏老安人。
未生多男并多女,只生我苦命一个人。
从小修行到十八岁,阎君勾我入幽冥。
游看阴司十殿君,重重地狱受苦辛。
青衣童子不肯送,叫我寻路转还魂。
我若能够还魂转,加功进步办修行。
观音老母说:“小姐,你要还魂一点不难,我有《庚申经文》传授与你,切记在心,不可忘却。”
年老婆婆将言说,小姐今且听原因。
《庚申经文》传与你,牢牢切切记在心。
朝夜庚申颠倒念,时时刻刻记在心。
五十三卷为一藏,不能短少半毫分。
每年六个庚申日,早早思量坐庚申。
真心坐守三年整,免了随身三尸神。
为人去了三尸神,小灾小晦不上身。
金刚尊经常常念,可免阴司地狱门。
一盏金灯交与你,光明大路转还魂。
观音老母前引路,小姐就在后头跟。
年老婆婆说:“小姐,我不远送你了,你可望见南天格大星,北天格小星?
大星是你头边火,小星是你足头灯。
对好大星小星走,讹错没得半毫分。”
小姐一看,心惊胆颤,说:“婆婆,前面有个呆子哩。”观音老母说:“这叫东土人回头不认尸。”观音老母走向前来,用手一指,
小姐真魂推入窍,苏苏醒醒转还魂。
刘氏小姐转还魂,板门上面把腰伸。
舞熄头边火,踢熄脚头灯。
员外家夫妻二人吓得墙脚头撑,不晓得小姐转还魂。
你不要年纪轻轻不服死,阴魂不散转家门。
等到你五七三十五天整,我多请僧人共道人。
高厅上面设斋醮,超度小姐早超升。
小姐只是弄手对嘴里举举,员外一看,莫非小姐当真还魂而转,她来阴司同鬼魂说得话,要用参汤灌,才得开口。这遭连忙吩咐安童烧了一碗参汤水,小姐灌了一口汤,身子硬梆梆;灌了两口汤,眼睛有了光;灌了三口汤,说话响琅琅,
你们不必来害怕,孩儿今朝转还魂。
员外夫妇二人心中十分欢喜,“呀,小姐,你怎得还魂格?”
“只因修行有好处,有格年老婆婆送我转还魂。”
员外夫妇一听,“啊!年老婆婆莫非是观音老母。罢了,我们和孩儿一样,一同修行办道罢。”
夫妇跪到尘埃地,拜拜观音佛世尊。
我儿今朝还魂转,父母一同办修行。
吃素就走今朝起,下次不开酒和荤。
倘若开斋并破戒,永堕三途地狱门。
观音就是亲师父,女儿算作领路人。
夫妻罚过洪誓愿,一心一意办修行。
一家吃素修道,就将房屋改造,叫安童到街坊请了六匠回来,拿房屋改成庙宇。
六匠请到高厅上,房屋改成庙宇门。
前厅改作三宝殿,后厅改作念佛堂。
暗楼改作明楼景,算作戏楼到如今。
房屋改成庙宇样,装金塑像受香烟。
正厅上,来塑起,三尊古佛,
左文殊,右普贤,南海观音。
左东岳,右酆都,各按方位,
左文殊,右普贤,总受香烟。
地藏能仁坐莲台,十殿阎君两边排。
四大金刚两边坐,哼哈二将管山门。
韦驮菩萨朝北撑,字纸炉砌了两边分。
屋望里,来彩画,天宫胜景,
磨地砖,来彩画,盘古初分。
椽子上,来彩画,花花绿绿,
柱棵上,红漆漆,放大光明。
东山墙,来画起,东天日出,
西山墙,来画起,日落西沉。
照墙上,来画起,麒麟送子,
左招财,右利市,五谷丰登。
房屋改造簇簇新,外红里白放光明。
秤称银子几百两,打发六匠转家门。
安童梅香总释放,无挂无碍好修行。
看了良时并吉日,另招僧人管山门。
小小草庵结一座,一家三口诵经文。
朝念弥陀千声佛,夜念救苦观世音。
金刚尊经常常念,庚申经偈不离身。
修行之人佛向前,朝不睡来夜不眠。
天天诵到黄昏后,金鸡一叫就起身。
修行不劳神,黄昏到五更。
办道心不退,何愁道不成。
修行办道三年整,功德修下海能深。
观音老母下凡尘,要度修行办道人。
观音老母变作一个年老婆婆,来到草庵门口化斋,小姐抬头一看,“啊呀,师父来了。”
双膝跪到尘埃地,师父连连口内称。
年老婆婆说:“小姐,哪个是你师父?你认错人哇!素珍说师父,就是你送我还阳格。
我在阴司无路走,是你送我转还魂。
《庚申经文》传与我,赐我金灯转回程。
今朝师父来到此,未曾迎接罪不轻。”
这遭父女三人齐齐拜见观音老母。观音说:“你是修行之人,果懂佛语?底高叫道报芽、道开花、道结子、道归家?”素珍说:“师父,我晓得格,
初吃长斋道报芽,罚愿修行道开花。
修成正果道结子,师父度我道归家。”
观音老母说:“贤徒,你道心坚固,功德圆满。”用手一指,设立火坑一座,说:“你们看得破,跳得过。”修行之人不顾性命,三人对火坑里一跳,老母念动真言:
归去来兮归去来,火坑里来脱凡胎。
脱了凡胎换仙胎,逍遥自在上天台。
度她全家站起身,御宰台前讨封赠。
三人来到御宰台前,朝拜玉主,玉主一见,心中欢喜,重重封赠。
玉皇一见笑颜开,得道还原上天来。
玉皇大帝重封赠,九天玄女还原身。
九天玄女加封赠,庚申老母受香烟。
封你父母人两个,圣父圣母职不轻。
玉主封尊已毕,忙将封神榜射到凡皇金殿,仁宗天子摆起銮驾,五更三点重重封赠。
刘氏素珍受封赠,九天玄女职不轻。
九天玄女加神职,庚申菩萨受香烟。
封她父母人两个,圣父圣母受香烟。
凡皇一封,随时发下帑银到各州各府,
起造一座烈女庙,善男信女把香烧。
倘有贞节淑德女,烈女庙里办修行。
万岁派了风流才子、自在臣相,班中造起经忏宝卷来。
造了一部《庚申经》,唪经念佛了愿心。
造起一部《庚申忏》,拜忏也好谢神明。
造起一部《庚申卷》,善男信女坐庚申。
天宫又打发丹青手、誊录师、裱画匠下凡,就将白纸为题:
一张白纸四角方,五颜六色对上装。
巧手画起金容相,庚申老母受香烟。
宝卷讲到此处,可算有头有尾,有始有终。这叫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经到头来卷到梢,斋主会友清香烧。
清香烧来木香烧,更比随常有功劳。
经到头来卷到头,小道弟子请卷收。
百亩良田抛下种,弟子耕种主人收。
宝卷看完成,礼拜佛世尊。
佛前求忏悔,罪孽化灰尘。
东风洋洋进门来,南风招宝又招财。
西风吹散蟠桃会,北风荡散万年灾。
拜上圆满师菩萨摩诃萨,圣卷圆满注长生。
佛祖当台坐,善人两边排。
宣讲《庚申卷》,老少免三灾。
南无阿弥陀佛!圆满功德!
王国良搜集整理
地藏宝卷
地藏坐莲台,十殿两边排。
东岳同聚会,赐福又消灾。
地藏能仁坐莲台,十殿慈王两边排。
东岳酆都同聚会,赐福延寿又消灾。
天留甘露佛留经,人留男女草留根。
天留甘露生万物,地留五谷度凡人。
人留男女防身老,草留枯根等逢春。
孔子留下仁义礼智信,佛祖留下经典劝善人。
《地藏宝卷》初卷开,绿鸭道人降临来。
两班善人齐声和,能消八难免三灾。
宝卷初卷开,诸佛降临来。
金炉焚香烛,念佛请经开。
说者,《地藏宝卷》,一部劝善,先讲朝代帝主,后讲贤人出世。要有头有尾,有始有终,有文有武,有甜有苦,有悲欢离合,然后讲到修仙成正,登山显圣,这才算一部圣卷。
哪朝皇皇登龙位,哪州哪府出贤人?
这叫是话有音,是鸟有翎,是树有根,是饭充饥,是经灭罪,宝卷掀将过来。
夏朝仲康皇皇登龙位,一统山河总太平。
仲康王是有道明君,文有忠良,武有能将,八大朝臣,九卿四相。
文官执笔安天下,武将拖刀治乾坤。
皇皇有道讲不尽,山清水秀出贤人。
且说有一贤人出在西京河南洛阳北门金家巷,此人姓金,名叫功善,同缘孔氏。家中十分豪富,安童成双,使女成对,金银满库,米麦成仓,夫妻双双,说说讲讲,赛如佛国天堂。
出入安童骑骡马,扫地丫环耳戴金。
家中豪富说不尽,库内许多宝和珍。
说到房屋称心,有前厅后厅,左厅右厅,金房银房,堆房廒房,厨房绣房,客房小书房。
东书院对西书院,南楼门对北楼门。
前后房屋几十进,当中一座万福厅。
门前照墙一丈六,上面粉刷画麒麟。
张口狮子竖头匾,旗杆竖到九霄云。
黄旗上面写大字,替天行道显威名。
金丝灯笼当门挂,十大功劳在朝门。
两班善人一听,不大相信,他家如此摆设,究竟有多大官职?
大人在朝官极品,阁老之职了不成。
孔氏夫人洪福广,皇封诰命正夫人。
夫妻同庚三十整,没得男女后代根。
众位:金阁老在朝为官,清如水,明如镜,上为君王着力,下替百姓担忧,老者不打,少者不杖,功高宇宙,名震乾坤,国内称赞,四海闻名。
当今皇皇多宠爱,当作擎天柱一根。
不表金家忠良相,再表天子坐龙廷。
仲康王之母亲,突然身患大病,万岁日夜担忧,亲身服侍。
热来如同钢炭火,冷来如同水生冰。
茶不思来饭不吃,生死只消片时辰。
皇儿呀,我头疼如同砖头砍,腹痛如同箭穿心。
一歇寒来一歇热,鬼门关上转还魂。
皇儿,万里江山要保稳,不要做昏庸无道君。
多用朝中忠良将,不要听奸臣坏良心。
万岁跪在母后格凤榻之下,说:“母亲,你不要难过,古之常言,三十年无灾灾还在,哪个吃得五谷不生灾,等我立即坐殿,召御医进宫,替母后治病。”
东华门响起龙凤鼓,西华门撞起景阳钟。
文听钟声朝天子,武听鼓响见明君。
两班走出文共武,内房踱出圣明君。
众位:这过歇是底高辰光?半夜以后,三更将初,两班文武大臣,正在睡蒙头里,忽听钟鼓齐鸣,说,“不好,莫非万岁有底高急事,赶紧上朝。”
钟鼓一鸣不非轻,惊动文武众朝臣。
文官吓得歪戴帽,武官吓得倒提刀。
九卿四相,六部朝臣,一齐来到万岁金殿,山呼九叩:“万岁在上,半夜三更,召我等上朝,有何急事?”
仲康王说:“爱卿,非为别事,只因我母后身患急病,故召众臣前来商议。”众臣合奏一本,说:“万岁,这桩事体不难,只要召御医入朝,替太后一看,不就好了!”
万岁连忙派钦差,拿朝中十三个御医一齐召到金殿。
御医来到金銮殿,二十四拜见当今。
万岁说:“众卿家,只因我母后身患重病,召你们前来速速替她治病要紧!”十三个御医一听,“万岁,放心,这不要紧格。
万岁天子放宽心,有我们御医一班人。
随她毛病多厉害,我们一到病除根。”
万岁一听,喜之不尽。一班御医随即来到安乐宫中,牵线搭脉,十三个人轮流看,个底个摇头,默默无言。万岁说:“爱卿,我母后底高病?”一位御医说:“万岁,
她左脉阳来右脉阴,阎王请她吃点心。
右脉阴来左脉晃,太后只好见阎王。”
万岁听见这一声,顿起龙心火一盆:
我母毛病治不好,咒骂太后罪不轻。
如此病情不会治,枉在朝中受皇恩。
万岁天子龙心大怒,拍案高声,吩咐左右公卿、值殿将军,拿十三个御医衣帽剥将下来!
官职削得干干净,押入天牢做罪人。
医官入牢门,啼哭泪纷纷。
披枷又戴锁,天牢做罪人。
御医坐在天牢里,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可怜呀,总说官运如纸薄,可晓王法更无情。
早晓么,宁做三十六行小买卖,不要到朝纲伴昏君。
臣在朝中伴君皇,如同猪羊伴虎狼。
臣伴君王终有患,羊落虎口必身亡。
不表御医遭磨难,再表天子坐龙廷。
次日,万岁早朝登殿,与文武百官相商。万岁说:“众爱卿,我母后格病,如何治法?”众臣合奏一本,说:“万岁,我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世上名医多哩,不如张挂皇榜,广召天下贤医。”
不论僧尼并道俗,无论挑葱卖菜人。
只要医好国母病,重封官职赠金银。
男到七岁封官职,女到十岁受皇恩。
如果不是高妙手,不要到我午朝门。
要是医坏国母病,一刀两断不容情。
不提皇榜来张挂,西天佛祖早知闻。
且说西天佛祖端坐八宝莲台,掐指一算,晓得一半。仲康王是个孝子,只因孝母心切,御医被关在监牢里,现在广召天下名医,我不下凡,难上加难,我一下凡,一点不难。
西天佛祖笑盈盈,仙风一拂就动身。
驾雾腾云来得快,到了皇皇午朝门。
按落云头,摇身一变,变作出家僧人模样,来到午朝门伸手就要揭榜。看榜将军一看,“哎呀,你这小小出家僧人,还是想做官?还是想发财?粪桶还有两个耳朵,你可曾听说十三个御医总医不好,还坐在监牢里哩,你还比他们本事大点?
劝你不要揭皇榜,免得性命丧残生。
不要穿蓑衣来救火,飞蛾投火自烧身。”
僧人说:“将军,你胆大点,不要替我担忧。
如果没得高妙手,怎敢揭榜入朝门。”
看榜将军来到金殿,报与万岁得知。万岁一听,心中高兴,连忙召僧人入朝。僧人见过万岁,同到安乐宫中,牵线搭脉。万岁说:“僧人,我母后是底高病?可能医得好?”僧人说:“万岁,国母之病是忧闷而起,腹中积食不化,寒热交加,只要用药一服,就可药到病除。
不是贫僧夸大口,有我一到得安宁。
随她太后病多重,丸药一粒病除根。”
随手摸出一粒丸药来,只见金光灼灼,用净开水化开。万岁端到龙床,给太后一吃,只觉得满口香味,一刻功夫,立通五肺六脏,陡长精神。
一颗灵丹吃下去,病情减退八九分。
太后从龙床上坐了起来,说:“皇儿,我现在倒晓得饿了,拿点饭来把我吃吃。”僧人说:“万岁,国母格病虽然减轻,但身体虚弱,还不曾好进膳,我再用几样妙药,一吃就好格。”
僧人提起狼毫笔,字字行行写药名。
当归补虚气,薄荷可待凉。
胸闷用厚朴,顺气广木香。
川芎治头疼,肚痛用砂仁。
橄榄去心火,补药用人参。
两服煎药吃完成,毛病没得半毫分。
万岁一见,龙心大喜,连忙拿僧人召到金殿,“僧人哎,你替我母后治病有功,寡人应该重重封赠与你。”“万岁,我是个出家之人,提到发财,我也不来。”“僧人,我怎样谢你?”“万岁,你真要谢我,依我三桩大事:一,监牢里罪人赦拉一半,重罪改轻罪,死罪改活罪,轻罪改无罪;二,钱粮国课减拉三分;三,拿十三个御医赦出天牢。
御医赦出天牢门,原官旧职受皇恩。”
万岁说:“僧人,这三件事我一一照办,就是报不到你格恩典,如何是好?”僧人说:“不难,西天雷音寺有五百个罗汉,赤身露体,没得衣裳,你做起五百件罗汉袍来,备起大香大烛,到雷音寺烧香了愿,这就算报了我格恩典,我走了。”只见一阵仙风,无影无踪。万岁说:“我当是一位凡僧,弄到天亮是位圣僧,原来是天上格活菩萨下凡。
也该寡人江山稳,天上活佛下凡尘。
个个跪到金銮殿,拜谢虚空过往神。
万岁来到后宫,与母后相商。皇太后一听,十分高兴,说:“皇儿,我身体好了,五百件罗汉袍,我亲自动手。”万岁这遭吩咐工部大人,备办绫罗缎匹,又请能工巧匠,数日光景,桩色置办停当。
太后娘娘亲手裁,五百个宫娥绣起来。
上绣天宫星共月,下绣地府十八层。
左绣牡丹迎春放,右绣鲤鱼跳龙门。
百样花名总绣到,宝珠五百个放光明。
动手半个月光景,五百件袈裟做了簇簇新。那日早朝,万岁登殿与文武百官相商,要到西天雷音寺烧香了愿。金阁老连忙上前奏本,说:“万岁,朝中不可一日无主,万岁如果要到西天雷音寺烧香了愿,这山遥路远,跋涉艰难,万岁龙体不能远游,微臣情愿替万岁到雷音寺去烧香了愿。”
万岁听见这一声,御手相搀叫爱卿。
金功善本是忠良将,代天行香有功勋。
你到西天见佛祖,代替寡人了愿心。
金鼎御祭交把你,三千人马伴你行。
黄伞一顶遮日月,半副銮驾紧随身。
金大人谢主龙恩,退后百步,辞皇别驾,到演武厅点起三千人马,择日西行。
点起三千人和马,威风凛凛出朝门。
文武百官来相送,送出皇皇紫禁城。
三千小兵前头走,金大人骑马就动身。
銮驾御祭多热闹,大香绕到九霄云。
金大人领兵西行,一路之上,秋毫无犯,老百姓沿路烧香跪在路边,接送金大人,路上行走,非止一日。
三千兵马朝前走,哪肯耽搁片时辰。
逢山不通开山路,遇水造桥也要行。
朝行夜宿三年整,流沙河到面前呈。
开路先锋官报与金大人得知,前面有一条流沙河阻隔,不能通行,金大人到河边一看,吓得浑身放汗。
黄水滔滔了不得,一望无边怕杀人。
没得舟船来摆渡,兵马怎得到雷音。
金大人一声令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然后再设法过河。众位,兵到流沙河是底高时候?正是十月单初,天气还比较暖和,众兵丁身上格衣裳单薄,没得寒衣在身,哪晓到了半夜把,天上狂风大作,大雪纷飞。
只听得狂风呼呼啸,大雪纷飞怕杀人。
雪花好像鹅毛落,地上积雪几尺深。
一连落得三天整,冻死兵丁许多人。
雪越落越大,落得三天三夜。三千小兵,大多数冻死,只留到一十八个,金大人一见,心中悲切难忍,
“佛祖啊,我是真心来了愿,冻死兵丁可伤心。
兵马死伤犹小可,见不到佛祖罪不轻。
情愿跳到河水里,呜呼一命丧残生。”
不表大人来啼哭,西天佛祖早知闻。
西天佛祖端坐八宝莲台,只觉得心惊血跳,坐卧不安,拨开云头朝下方世界一 望,“哎呀,原来是金功善代天进香,因流沙河阻隔,不得前行。再加遇到这大雪三天,小兵大都冻死,故而心中难过。金功善乃一片真心,与我佛有缘,这叫人有诚心,佛有感应,我必须下凡度他一阵。”
佛祖当即下凡尘,流沙河边显神灵。
设起一座雷音寺,金碧辉煌可是真。
金大人正在哭泪时,忽然抬头一看,前面就是一座雷音寺,香烟缭绕,直透九霄。金功善随手带领十八个小兵,亲自抬袈裟御祭,走进佛殿,摆开御祭一百零八盘,然后点起广南真香,通宵蜡烛。
金大人跪到尘埃地,袈裟献把佛世尊。
佛祖收下袈裟,发给五百罗汉,各穿一件。这遭撞钟击鼓,登坛说法,金功善献上御祭,说明代天进香了愿。佛祖口称:“善哉,天皇朝上一片真心,我佛保佑他皇图永固,帝道遐昌。金弟子,你吃尽千辛万苦,代天进香,功劳不小,我赐你三桩佛宝:锡杖一根,锦兰袈裟一件,明珠一颗。你带回天朝,献给皇上,以表我佛一片真心。
宝物带到中原去,帝道遐昌万年春。”
金大人接过三件佛宝,谢谢佛祖赐宝之恩,跪到尘埃,二目抛珠。佛祖啊:
“三千小兵都冻死,佛祖度他们早超升。”
佛祖说:“金弟子,你放心,我自有安排。”随时将三千阴灵收到阴山之后修行办道。
等到后来成正果,三千阴兵管幽冥。
金大人辞别佛祖,带领十八个小兵回京。佛祖一想:他来时走了三年,回去我用缩地法送他。
路上行走三天整,到了京都帝王城。
万岁差了文武百官,在接官亭迎接金大人入朝。次日早朝登殿。
凤阁龙廷九重霄,仲康皇皇上早朝。
万岁早朝上殿,金大人上朝复旨,万岁一见,欢喜不过,御手相搀,锦墩赐坐。万岁说:“金爱卿,你代寡人西天雷音寺进香,可曾见到佛祖?”金大人二目抛珠,说:“万岁,佛祖是见到了,可是……
三千小兵总冻死,只剩兵丁十八人。
佛祖赐我三件宝,带把万岁治乾坤。”
金大人随即将三件佛宝献上龙案,万岁一看,只见霞光万道,瑞气千条。
霞光万道生紫气,瑞气千条结祥云。
文武百官齐来贺,恭贺皇皇万年春。
万岁说:“金爱卿,你代天进香,功劳巨大,寡人准你回家荣宗祭祖,并休息三年。
回家休息三年整,佛宝赐给你当身。
三件佛宝带回转,就算金家宝和珍。”
万岁说:“金爱卿,你官封到阁老,可算极品,不好再加封,我只好加赐你府门外面再多加两根旗杆,另外加赐俸禄银子,跟随你格十八名小兵,赐把你作管家之用。”
万岁天子重封赠,十八名总管你当身。
跟随阁老回家转,暂歇三载再回京。
又赐兵马三千整,护送阁老转家门。
满朝文武来相送,威风凛凛出朝门。
路上闲言省一省,到了洛阳一座城。
十八名总管前面通报,报与孔氏夫人知道。夫人一听,喜之不尽,随手带安童使女迎接到府门之外。
夫人接到大前门,恭贺老相公一个人。
夫妇行过家常礼,携手同行到高厅。
分宾施礼来坐下,用茶解渴说原因。
金功善说:“夫人,我这次代天进香,来到西天佛国,佛祖赐我三件宝物,锡杖一根、锦兰袈裟一件、明珠一颗。”夫人说:“相公,这些佛宝,你为何不交与万岁天子?”金大人说:“交把万岁了,他又转赠与我,作为我金家传家之宝,有何不好?”夫人一听,不晓多高兴。
夫妇二人在家庭,安童使女紧随身。
十八名管家能办事,荣华富贵显门庭。
金功善一日端坐高厅,看看底高总开心,就是没得男女,想想又难过,金功善说:“夫人哎,
满库金银成何用,缺少香烟后代根。
国家有难思良将,人到中年想子孙。
人无男女枉争业,国无粮草莫兴兵。”
夫妻想到伤心处,哭成团来滚成坑。
十八名总管前来解劝,说:“金大人,到不如广积良缘,大做好事,求其一子。”金大人说:“好格。”
门前挂起斋僧牌,广结良缘把僧斋。
初一月半斋僧道,逢七初三济贫人。
天雨布施钉鞋伞,黑夜布施点路灯。
路不平来挑土修,桥坏抽板换木头。
十七八岁小光棍,助他铜钱做营生。
鳏寡孤独无人养,接到家中过光阴。
大做好事三年整,功德修下海能深。
金大人说:“总管,农忙季节,收获要紧,你们带安童去帮穷人家收割,哪怕自己格庄稼长瘁啦得也不要紧,因为我家豪富,少收点不要紧,穷人家背不起荒一熟。”
贫苦百姓多称赞,总说金家是善人;
好事做了如天大,惊动西天佛世尊。
西天佛祖端坐八宝莲台,只见香风郁郁,瑞气腾腾,莫非哪家大做好事?吩咐绿鸭道人下凡,察看哪家大做好事?
绿鸭道人奉佛旨,变成绿鸭下凡尘。
插翅腾云来得快,到了洛阳一座城。
时逢金秋季节,金大人不顾自己田中格五谷,打发总管带领安童使女帮穷人家先收,绿鸭道人飞到金家田里一望,稻谷透熟,风一吹,稻子对下直落,绿鸭翅膀一扑,稻籽籽霍落落,绿鸭一想:稻子落得田里烂啦得,岂不可惜,我不如吃它下去,顺嘴一啄,吃了三粒。
三粒稻子不非轻,孽障作下海能深。
绿鸭道人回到西天佛国,把金功善一门大做好事说了一遍。佛祖说:“不错,就是你吃了他家三粒稻子,罪孽不小,人家舍己为人,你却趁收打劫,私饱囊腹。
你吃他家三粒谷,何年何月还得清。
我今罚你归下界,变条耕牛去投生。”
绿鸭道人到金家投胎变条瘦牛,金大人说:“安童,这条牛太瘦,不能等它做活计,还要好好服侍,多加草料。”哪晓只吃不做,越养越瘦!
金家养了一年整,孽障造了更加深。
一年已毕,绿鸭道人来到西天拜见佛祖,说:“佛祖,我格债可曾算还啦得?”佛祖说:“好哩,你只吃不做,罪孽更加变大。”
绿鸭二次下凡尘,还到金家去报恩。
依还又到金家二次投牛,这次变个壮牛,又体面又好看,金大人说:“安童,这条牛,又胖又好看,不要等他做活计。”安童起大早,天天砍嫩草,服侍真正好!
又在金家一年整,债未还到半毫分。
绿鸭道人又来到西天,“佛祖哎,这遭可曾算还啦得?”佛祖说:“你两次虽然投牛,但不曾做活计,哪还到格债哩!”
绿鸭三次下凡尘,还到金家去投生。
第三次投个不壮不瘦个牛,帮金家做活计,慢慢还债。
不表绿鸭金家事,经中另表一段情。
再表洛阳西北,六十多里,有一座陀罗高山,山上十个强盗,都是结义兄弟。为首格叫肖大刀,老二叫曹二彪,老三叫黄三寒,下面是韩四野、包铁面、蔡六怪、何德摩、阮八郎、薛九虎、夏十满。
号称弟兄十个人,专门打劫做营生。
刀枪剑戟桩桩有,远近闻名是强人。
一日肖大刀端坐山寨聚义厅,说:“众位兄弟,近日山寨粮草不敷,哪位兄弟下山,到洛阳附近看看,可有富户?作他一案,好做军饷。”曹二彪应声而出,“大哥,小弟愿去。”随带三十个兵,即速动身。
带领兵下山林,洛阳城里做强人。
曹二彪带领三十个兵,扮做生意买卖之人,来到洛阳一打听,金家巷金阁老家是此地格首富。当夜二更将尽,三更将初,翻墙进院,打开库房,抢了一车金银,彼来重,拿不动,这遭看见金家有条牛,拿车子对牛身上一套。
赶起牛车就动身,哪肯耽搁片时辰。
急急忙忙出西门,十里松林面前呈。
走到天蒙蒙亮,到了十里松林,牛倒不跑了,随便多打,它寸步不行。曹二彪发火,“你再不走,不要怪我,请你吃刀啊!”绿鸭道人一听,开口说话了,“强人呀!
金家本是善心人,抢他金银不该应。
不义之财不能取,你做了违条犯法人。
我本天宫一仙神,违犯天条下凡尘。
只因吃了三粒谷,三年总未还得清。”
曹二彪听见这一声,魂灵冒到九霄云。
自从盘古到如今,哪家黄牛会开声?
“哎呀,老牛呀,依你怎说?”“依我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金银送到金家去,改掉恶念做善人。
金大人生来良心好,决不难为你众人。”
众人一听,果然相信,随即调头,赶车打转。
依还赶车对前奔,到了金家大前门。
曹二彪等人一打转,惊动门官,报与金大人得知。曹二彪来到高厅,双膝跪倒尘埃,“金大人哎!
抢你家金银我知罪,我原封不动送上门。
万望大人饶恕我,下次再不乱胡行。”
金大人说:“你起来,一旁请坐,你能知错就改,是大丈夫行为,我不怪你,如果你山寨缺少粮草,老夫可以支持一点,不过我劝你们应该改邪归正,归顺君王,我可代你奏上一本,当今万岁,招安你们,封官受职,有何不好?”曹二彪等人,拜拜金大人,回转山寨。
谢谢大人立起身,带领喽赶路程。
别的地方也不去,还到山寨去安身。
不提洛阳一段事,此话丢开慢谈论。
再表绿鸭道人在金家还债已毕,来到西天,拜见佛祖。佛祖说:“绿鸭道人,你债已还清,金功善来家大做好事,想求其一子,你倒不如到他家投胎,传接金家后代。
万贯家财你掌管,你做金家后代根。”
绿鸭道人说:“佛祖,我如堕落凡尘,几时才能转西天?”佛祖说:“我将来指点你修道,成其正果,封为地藏能仁。”绿鸭道人,一变二变,变作仙桃模样。
打弹张仙归下界,送生老母下凡尘。
仙风一拂来得快,孔氏香房面前呈。
梦吃仙桃是男喜,六甲怀孕在其身。
十月满足,瓜熟蒂落。
连痛三个紧三阵,腹中生下小官人。
热闹满月贺一个,要替公子取乳名。
取名叫做金藏宝,爱儿如同掌上珍。
再说金大人满心欢喜,家中有了香烟后代了,掐指一算,离京已有三载,连忙和孔氏商议,要到朝中陪皇伴驾。
“夫人,我到朝中伴当今,你照管门户要当心。
带好孩儿金藏宝,他是金家后代根。”
夫人说:“相公,
你到朝中伴君皇,家中事情我担当。
当官要为民做主,下爱黎民上保皇。”
金大人选了良辰吉日,带领十八名总管进京而去,夫人送出府门,又返复叮咛几句。“相公哎!
要做清官留百世,贪赃遗臭万年春。
舍身为国忠良将,莫做贪生怕死人。”
金大人带领总管朝前走,直奔京都一座城。
朝行夜宿几天整,到了皇皇紫禁城。
早朝见驾,万岁一见,欢喜不过,君臣相叙,不必细表。
金功善来到帝王城,如同擎天柱一根。
不提大人保皇驾,再表孔氏一段情。
孔氏夫人在家,抚养公子,俗话说:只愁不养,不愁不长,七坐八爬,九月报牙!
七坐八爬九登登,打个登登立起身。
独自走来独自行,父母笑了肚里疼。
一周两岁娘怀抱,三周四岁离娘身。
五周六岁知分晓,能言能语甚聪明。
公子长到六岁,孔氏夫人亲自教藏宝读书,因为公子是天星下凡,读起书来一点不难。
教到上句知下句,提到枝梢就知根。
一笔读到十二岁,天文地理总知闻。
不表公子将书读,西天佛祖早知闻。
佛祖掐指一算,绿鸭道人在金家出世,年方一十二岁,在家用功苦读。
等他再读三五载,稳中头名状元身。
如果有了状元职,那肯吃素办修行。
西天佛祖站起身,点化藏宝办修行。
仙风一拂来得快,金家巷到面前呈。
仙风一散,对小书房门口一站 ,摇身一变,变作出家僧人格模样。公子抬头一看,“哎,僧人师父,你到我小书房有何贵干?要化缘,到我家高厅。”僧人说:“阿弥陀佛,公子,你有所不知。
不化你家金和银,特来劝你办修行。”
“师父,我家万贯家财,父在朝中,高官厚禄,享不尽荣华富贵,为何要修道?你不要来打搅。”僧人说:“公子,荣华富贵只能保一时,不能保一世。
朝中多少英雄将,临了也要伴土泥。
世上多少豪富人,难免空手见阎君。
如果你吃素修行,修成正果,到西天极乐世界,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庚,有何不好?
一来能免轮回苦,二来报到父母恩。
三来可免终身罪,四来可以度众生。”
公子本是绿鸭道人转世,经佛祖一指点,他万念俱恢,一心要修道。“师父,我就依你罢!”
双膝跪到尘埃地,师父连连口内称。
“修行就从今朝起,永远斋戒不杀生。
多谢师父指点我,真心实意办修行。”
“你既然肯修道,我就叫你贤徒了!你要离开祖基,到昆仑山修行办道,久后才能成其正果。
等到日后修成正,我来度你上天庭。”
佛祖说完,一阵仙风,站在虚空,往西天佛国去了。再表金藏宝急急忙忙来到母亲格暖阁高楼。
双膝跪在高楼上,母亲连连叫几声。
孔氏夫人一见,“哎呀!孩儿,你不蹲书房用功读书?到此何事?”“亲娘啊!
我要出家去修行,特来禀告老母亲。”
“孩儿,此言错了!你父亲在朝,帮皇定国,你应该蹲家苦读!
等到皇上开南考,好将纸笔跳龙门。
等你有了高官做,荣宗耀祖显门庭。”
“亲娘,做官不能超九祖,修道方可度凡人。
等我修行成正果,先度父母二双亲。”
孔氏夫人一听,“哎呀!孩儿年纪虽轻,说话倒很中听,你真心要修道,为娘决不阻断与你。当年你父亲代天进香,佛祖赐他三件宝贝,还来家哩,我儿既然出门修道,就将这些佛宝带在身边。”随手吩咐丫环,将锡杖、袈裟和明珠取出来交与公子,公子双手接过来,袈裟对身上一穿,只见金光闪闪,瑞气腾腾。藏宝说:“亲娘,你蹲家保重身体要紧,不要挂念孩儿,爹爹如果回来,你替儿问安。”孔氏夫人一见,二目抛珠:
“孩儿,你年纪轻轻离娘身,自己冷暖要当心。
如有工夫回家转,免得为娘挂在心。”
“母亲,不必吩咐,孩儿晓得,我有佛宝护身,不必挂念。”
辞别母亲就动身,寻访仙山办修行。
路上行走几个月,昆仑山到面前呈。
公子抬头一看,只见山势雄伟,高接青云,随即快步上山,吟偈一首:
弯弯曲来曲曲弯,弯弯曲曲上高山。
等我来到山顶上,不成正果不下山。
公子来到山顶一望,只见前山到后山,房屋没有一间。这遭他动手垒石为屋,就在这石屋之内修行办道。
朝念千声弥陀佛,夜诵真言办修行。
饥饿好吃松柏果,渴饮清泉度朝昏。
不表公子修办道,经中另表一段情。
再表陀罗山上以肖大刀为首的十个强盗,手下有喽一万,兵精粮足,野心勃勃,要想夺取皇上格江山。他们举旗造反,并修成战书一道,打发两个兵送上皇城。
战书一道写完成,打发兵两个人。
兵奉了寨主令,快马加鞭就动身。
一路之上,数日光景,来到皇城,连夜将战书一道,送到金阁老手中,老大人拆开一看,十分恼怒。
上写仲康皇天子,我是山寨众强人。
八月十五兴人马,陀罗山上定输赢。
如果当朝得了胜,年年进贡宝和珍。
若是输在我家手,江山与我平半分。
金大人战书一道看完成,强盗连骂两三声。
有朝一日皇兵到,千个残生活不成。
次日早朝登殿,仲康王端坐龙廷,文武百官朝皇见驾,传宣官喝道:“众臣有本早奏,无本卷帘退朝。”金大人连忙上前,奏上一本,
“万岁江山可得稳?陀罗山上出强人。”
金阁老将战书呈上龙案,万岁接到手中一看,龙心大怒。
战书一道看完成,掇起龙心火一盆。
大胆强盗敢造反,寡人江山不太平。
哪位大将去挂帅,哪位爱卿去领兵。
得胜班师回朝转,重赏官职赠金银。
哪晓问到文官不答应,问到武官不做声,个底个像赛泥塑木雕,口也不开。
连问几声无人应,万岁天子怒生嗔。
太平之年嫌官小,战乱年岁怕出征。
朝中没得忠良将,总是贪生怕死人。
寡人江山风中烛,缺少扶皇保驾人。
金大人见万岁发怒,连忙奏本,“万岁在上,息怒要紧,这叫兵来将挡,水来土堵,万岁不必担忧。
只要有我微臣在,万里江山总太平。
随他强盗多厉害,皇兵一到灭强人。”
万岁一听,龙心大喜,“老爱卿,你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忠心耿耿,为国为民,寡人前来封赠与你。
金功善来听封赠,剿寇元帅你当身。
兵权帅印交把你,你做提兵调将人。”
又赐尚方剑一把,先斩后奏不容情。
金大人接过帅旗帅印,退后百步,谢主龙恩,随后来到演武厅,检点兵马。一点先锋官,逢山开路,遇水造桥,过关斩将,遵令者赏,违令者斩!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二点解粮官、护粮官、催粮官、督粮官,又点左督右督、传话官、报话官、上阵官、下阵官、中军官、旗牌官。又吩咐弓房发弓,箭房发箭,刀房发刀,枪房发枪!
马点山东龙驹马,兵点山西御林兵。
老兵不过三十岁,少兵二八正青春。
马似龙来人似虎,总是拿龙捉虎人。
又吩咐旗房发旗,一龙旗,二凤旗,三虎旗,四方旗,五色旗,六角旗,七星旗,八卦旗,九面埋伏旗,十面大堂旗,越看越稀奇。又点三十六天罡旗,七十二地煞旗,还有黄道旗,日月飞虎旗。
红旗摇摇像把火,黑旗摇摇似乌云。
又点金盔金甲,银盔银甲,铜盔铜甲,明盔亮甲,铁盔铁甲,黑漆抹塌,赛锅底菩萨,前后护心镜,刀枪戳不进,长枪对短棍,盾牌带上阵!
会用刀来刀一把,会用枪来枪一根。
枪似南山初出笋,刀如北海浪千层。
随时炮发三响,战鼓三通,点好五万人马。元帅吩咐中军官传下将令,五万人马,排开三军队伍,自己全副装束,来到三军队前阅兵,兵随将转,马听锣声,不得有误。
雄纠纠来气昂昂,个个总像活阎王。
骑兵前头走,步兵后头跟。
水兵分左右,鸦雀总无声。
元帅来到三军队前,众兵将抬头一望,只见元帅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胡须飘到胸前,犹如天神一般。
左边弯弓如秋月,右插狼牙数十根。
头上戴,紫金盔,金光耀眼,
额头上,嵌宝珠,光照乾坤。
穿一件,黄金甲,鱼鳞片片,
束一条,虎头带,紧紧腾腾。
左手拿,尚方剑,先斩后奏,
右手托,黄金印,提调三军。
护心镜,用两块,前后护定,
令字旗,插一面,八面威风。
骑一匹,龙驹马,追风闪电,
提一把,金背刀,赛如天神。
元帅用令旗一摇,三军向前百步,步调一致,鸦雀无声。
千军万马齐听令,那敢违迟半毫分。
兵权掌在手,谁敢不低头。
指山山让路,喝水水断流。
兵马齐整,来到午朝门外,操三操,转三转。万岁吩咐武士将军在午朝门外升起——
格仑仑三个狼烟炮,欢送领兵出阵人。
五万人马朝前走,沙灰搅到九霄云。
元帅去出征,兵将紧随身。
战鼓咚咚响,放炮响雷阵。
元帅跨上马,兵将把口夸。
见到强盗面,杀得人头滚西瓜。
金阁老去挂帅,兵将随身带。
战场防乱箭,各带滚龙牌。
元帅上马把头点,排开队伍分两边。
金旗一越如彩画,马蹄声声起狼烟。
元帅上马把头摇,队伍开动如海潮。
兵似太行下山虎,马如北海出水蛟。
五万兵马早动身,杀气腾腾赛天神。
号筒如同老牛叫,放炮如同响雷阵。
元帅端坐中军帐内,吩咐中军官,把军令贴出营门。众兵将对上一望,个个心惊胆怕。上面怎样写法?众三军将领听令,本帅奉圣旨,清剿盗匪,一路之上,要秋毫无犯,不准抢掠百姓格东西,不准踩坏农民格庄稼。
挑了人家菜一斤,三十军棍不容情。
捉了人家鸡和鸭,割了耳朵掏眼睛。
调戏妇女问斩罪,人头挂出军营门。
临阵交锋闻鼓不进者斩!鸣锣不退者杀!举旗不前者斩!摇旗不伏者杀!泄露军机者斩!克扣军饷者杀!
临阵招亲问斩罪,知法犯法不容情。
十大军令看完成,神鬼害怕八九分。
元帅令箭在手,命十八名将领,分成十路,直奔陀罗山而去。
开路先锋前头走,哪山哪水总知闻。
兵马队队来得快,陀罗山到面前呈。
兵马来到陀罗山,离山五里,扎下营盘。
军营驻守如铁筒,水泄不漏半毫分。
不提元帅安营扎寨,再表兵报上高山。“报,报与大王知道,现有皇上派了金功善为元帅,领兵五万,战将百员,驻扎山下,请大王定夺。”
肖大刀听见这一声,哈哈大笑两三声。
“众兵,不必害怕,金功善,你还了得!
我不寻你你寻我,飞蛾投火自烧身。
如果被我来拿住,兴兵杀上午朝门。”
肖大刀随即和山寨众兄弟相商,“久闻金功善文武双全,善于用兵,但我兄弟十个,也不是省油灯盏,待我们急速下山,摆下十绝连环阵,我们各守一阵,只要引金功善进阵,他就要大败。”
如果兵将进了阵,个个难保命残生。
十绝连环摆得好,声势浩大了不成。
第一阵是刀山剑树阵,第二是汤泼滚水阵,第三阵是阴风寒冰阵,第四阵是拔舌抽筋阵,第五阵是洪水高桥阵,第六阵是脱胎换骨阵,第七阵是消烟碓磨阵,第八阵是两半分身阵,第九阵是丙丁火焰阵,第十阵是阴风黑暗阵。十绝连环阵摆好,即派兵来到元帅营盘,送上战书。元帅接过来一看,心中大怒!
一封战书看完成,掇起心头火一盆。
等我临阵来交战,定斩强盗不容情。
元帅喝令,“大胆强盗,竟敢口出狂言。”随即擂鼓点将,令张龙、张虎带雄兵三千破第一阵,王仁、王义破第二阵,陆信、陆智破第三阵,李山、李海破第四阵,孙明、孙亮破第五阵,周文、周武破第六阵,钱能、钱清破第七阵,陈洪、陈江破第八阵,蒋坤、蒋信破第九阵,自己带雄兵三千,攻打第十阵。
十路人马点完成,号炮连天就动身。
兵马如同潮水涌,刀枪剑戟密层层。
且说一路总兵张龙、张虎来到刀山剑树阵前,只见肖大刀手执两把刀,背插四把刀,口衔一张刀,跳出阵门。两位总兵见肖大刀来势凶猛,举枪便刺,战到三个回合,肖大刀虚晃一刀,败进阵门,两位总兵不加思索,带了三千兵马冲进阵门,正往前进,只听得一声炮响,阵门紧闭,满阵中刀光闪烁,不见人影,满山遍地总是刀。
刀山阵,刀尖头,犹如春笋,
身倒地,刀透体,破肚穿心。
往前来,遍地刀,无路可走,
向后退,没得路,紧关阵门。
众将被困刀山阵,生死只消片时辰。
再提二路总兵王仁、王义,带兵来到第二阵,曹二彪假战几个回合,逃进阵中。两位总兵追进阵门,曹二彪便跳上将台,拿白旗一越,一声巨响,阵门紧闭,满阵之中热气腾腾,平地滚水三尺,千滚万突,众人一看,命总吓啦得。
如果跌进滚水阵,皮焦肉烂丧残生。
兵马被困滚水阵,等待救兵出阵门。
再说三路总兵陆信、陆智带三千小兵冲到阴风寒冰阵,王三寒假战数合,败进阵中。两位总兵向前追赶,只见王三寒跳上将台,用变化旗一越,阵门紧闭。顷刻之间,阴风阵阵,冷气逼人,满地之上,冰冻雪亮,像镜子一样。众兵将,寒冷难熬,只得靠成一堆,互相取暖。
众将被困寒冰阵,身上寒冷苦伤心。
再表四路总兵李山、李海带领众兵将来到拔舌抽筋阵,韩四野拿三角旗一越,阵中一声炮响,退路截断,只见许多兵青面獠牙,手执牛耳尖刀,将人捉住,割舌抽筋。众兵吓得魂不附体,缩成一团,不敢前进。
兵将被困第四阵,只等救兵好逃生。
再说五路总兵孙明、孙亮,带兵来到洪水高桥阵,包铁面假意退进阵中,念动真言,阵门紧闭。只见阵中洪水滔滔,一望无边,无路可走。独有高桥一座,只能一人好走。人到桥上,不觉头晕目眩,跌入水中,立即丧命,众军个个害怕,不敢上前。
众军被困洪水阵,生死只消片时辰。
再提六路总兵周文、周武,带兵冲进第六阵,这是脱胎换骨阵。蔡六怪摇动旗幡,阵门紧闭,阵中黄沙滚滚,天昏地暗。众军在阵中分不清东南西北,一阵阴风,众人昏昏欲睡,兵奇形怪状,将人捉住,生吞活剥。
兵将被困第六阵,只等救兵好逃生。
再说七路总兵钱能、钱清,一马当先带领三千小兵,摇旗呐喊,冲进硝烟碓磨阵,何德摩令旗一越,阵门紧闭!
嘴里念动真言咒,飞沙走石了不成。
乱石如同落暴雨,打死打伤许多人。
众军阵中遭磨难,几时才得出阵门。
再表八路总兵陈洪、陈江,带兵冲进两半分身阵,阮八郎哈哈大笑,一声令下,阵门紧闭。阵中设下陷阱,坑中插满刀剑,上面是芦席虚土,他自己坐在将台上饮酒取乐。众军不知地下设有陷阱,直对里冲,谁知一声呐喊。
众军跌进陷阱里,两半分身丧残生。
如果不曾死,用挠钩背上来,一刀两断,送其性命!
兵马被困分身阵,何日才能出阵门。
再说九路总兵蒋坤、蒋信,带兵冲进丙丁火焰阵。薛九虎摇动金旗,阵门一关,阵中不见一个兵,中间一条大路,下面挖空,上盖铁板,铺上虚土,下面用钢炭火烧红,热不可挡。众军不知底细,直往前冲!
众军跌在钢板上,皮焦肉烂丧残生。
再说第十路,由金元帅亲自带兵三千,一股作气,冲进阴风黑暗阵。夏十满将黑旗一越,阵门紧闭,只见阵中黑气冲天,顷刻之间,阴风阵阵,黑雾腾腾。
伸手不见五个指,面东不见面西人。
金元帅分不出东南西北,晓得不好,一声令下,吩咐众兵一齐伏下,原地不动,以防不测。
不表元帅遭围困,再提营中一段情。
再提大营中,姜青总兵见十路人马,均被困在阵中,元帅吉凶不知,心中焦急万分,随手写起告急文书,吩咐众军守好营盘。
自己甩上银鬃马,不分昼夜上皇城。
路上行程来得快,到了皇皇午朝门。
正好万岁登殿,姜总兵二十四拜,奏上告急文书,圣天子一看,龙心大怒:“大胆强盗,这还了得,众位爱卿,你们哪一位替我领兵出阵?剿灭他山寨,
把金爱卿救了回朝转,官上加官职不轻。”
六部朝臣齐奏一本,“万岁,金阁老文武全才,尚且抵敌不过,不是我等贪生怕死,确因武艺不精,无法取胜,依我等之见,
要得我主江山稳,皇榜挂出午朝门。
谁能陀罗山得一胜,重赏官职赠金银。”
万岁一听,果然相信。随即召书仪官上殿,书写皇榜,挂到午朝门外。
皇榜挂到午朝门,诸州各府总知闻。
不表皇榜来张挂,再表揭榜是何人。
再表金藏宝在昆仑山修道三载,功德很深,西天佛祖早已晓得,一阵仙风,来到昆仑山顶,石屋门口,用手一指,石屋倒塌。
归去来兮归去来,石屋里面脱凡胎。
脱了凡胎换仙胎,同到西天坐莲台。
金藏宝一见,原来是西天佛祖,连忙跪到尘埃。
双膝跪到尘埃地,师父连连口内称。
“绿鸭弟子,你修道有功,现已修成正果,我来封赠与你,
金藏宝来听封赠,地藏能仁你为赠。
你随身带上三件法宝,快快救你父亲!”“我父亲来哪里?”“现在陀罗上遭困,你速速进京,揭皇榜到陀罗山破阵,救出你父亲,再将山上十个强盗降伏,就算你个门徒,等他们修成正果,到地府造起十八重地狱,同管阴司幽冥地府。吾乃去了。”
一个去字他去了,仙风一拂就动身。
地藏能仁归下界,征服陀罗众强人。
地藏能仁正准备下山,只听得半山中一声怒吼,跳出了一个妖精,此妖精不像狮子不像狗,不象麒麟不像吼,升箩能大格鼻头,飘扇能大格舌头。
头么像巴斗,身子像水牛。
脚么像个伐树锄头,尾子像扫帚。
颈项里长毛尺二寸,呲呼呲呼要吃人。
大吼一声如雷响,山摇地动了不成。
此妖精四脚生风,口鼻冒烟,张牙舞爪,直扑前来!地藏能仁见妖精来势凶猛,手执锡杖一举,锡杖上现出九条火龙,口吐三昧真火,妖精一看,命要吓断,俯首贴耳跪在地下。
妖精跪到尘埃地,师父连连口内称。
“我在此山修千载,只等师父一个人。”
“妖精,我饶你一命!你叫底高名字?”“师父,我叫泥吼,如今愿陪师父进京,我就是你格坐骑。”地藏能仁,跨上吼背,泥吼四脚生风,腾空而起。
仙风一拂来得快,到了京都帝皇城。
地藏能仁,来到午朝门,伸手揭榜。看榜将军急忙来到金殿,报与万岁得知。万岁一听,喜之不尽,连忙召僧人上殿。地藏能仁来到金殿,山呼九叩,朝见万岁。仲康王说:“僧人,你住哪山哪庙?有何神术?敢来揭榜?”“万岁,我曾在昆仑山修道,我父亲就是当朝格阁老金功善,今在陀罗山被困,我奉西天佛祖之命,特下山救父,替万岁保护江山。”
万岁听见这一声,阿弥陀佛口内称。
“也是寡人洪福大,圣僧帮我治乾坤。”
“圣僧,你要多少人马?”“万岁,我一兵一卒总不要,我随身带有三件法宝,自能征服强人。
呼风唤雨桩桩会,撒豆成兵样样能。
不是贫僧夸大口,有我一到定太平。”
万岁听见这一声,心中欢喜八九分。
“你得胜班师回朝转,寡人与你重封赠。”
地藏能仁,辞别万岁,身坐泥吼,手执九耳锡杖,身穿锦兰袈裟一件,手持宝珠一粒,腾云而去。
云里走来雾里奔,陀罗山到面前呈。
按落云头,走进中军大帐,姜总兵连忙迎接,问清来由,并且禀告军情。地藏能仁晓得父亲这十路人马总被困在阵中,生死不明。
地藏能仁显威能,身骑泥吼就动身。
地藏能仁,走进第一阵,只见泥吼四脚生风,离地三尺,口吐烟火。地藏手持锡杖,身披袈裟,豪光灼灼!
耳听一声如雷响,万丈火光怕杀人。
刀山阵烧得干干净,恼怒肖大刀一个人。
肖大刀见一僧人,火光灼灼,阵已烧破,心中恼怒,大喝一声:“你这野和尚哪里来的?坏我阵门,拿命来!”举起双刀就砍,地藏用锡杖一指,画一道定身符。
肖大刀定在尘埃地,就赛泥塑木雕人。
“哎呀,师父,饶命要紧!”“好,我不杀你,快快放下屠刀。”肖大刀跟手将刀放下来。地藏用锡杖在地上画个圆圈,肖大刀随便多厉害,也不得出这个圆圈,“师父,你几时放我出去?”“容易格,
你蹲圈郎里修办道,功课圆满就动身。
我算你格明师父,也是修行领路人。”
再说地藏能仁用掌心雷一放,将一路人马一齐震醒。
张龙张虎多欢喜,带领兵马转回营。
地藏能仁又来到第二阵,大破汤泼滚水阵,救出二路总兵和众小兵,一同回营。
又将曹二彪来捉住,也到圈郎里办修行。
地藏能仁,大显神通,连破阴风寒冰阵、拔舌抽筋阵、洪水高桥阵、脱胎换骨阵、消烟碓磨阵、两半分身阵、丙丁火焰阵。救出众兵将,打发他们回营,又将黄三寒、韩四野、包铁面、蔡六怪、何德摩、阮八郎、薛九虎一齐收伏。
个个跪到尘埃地,愿跟师父办修行。
地藏又画起圈郎来,一个个总蹲圈郎里修行办道。
地藏冲进第十阵,黑气腾腾怕杀人。
只听得众军格哼声,却看不见人格影子,随手从怀中取出明珠一粒,托在手掌心里,只见霞光万道,冲破了黑暗阵。
明珠冲破黑暗阵,众军个个转还魂。
只见金元帅坐在地上,神志已清。地藏能仁——
走到前面双膝跪,连叫父亲两三声。
今朝父子来相会,如同枯木又逢春。
地藏扶了父亲上马,众军先回营门,自己作法,又将夏十满捉住,也关到圈郎里修行办道。
弟兄十个分十处,总做修行办道人。
地藏能仁本姓金,陀罗山上显威灵。
又将山上房屋烧毁,自己来到军营。父子讲讲,欢乐无比,择日班师,回朝见驾。
父子一同领人马,班师回朝见明君。
老兵敲起逍遥鼓,少兵唱起太平歌。
路上行程不耽搁,到了京都帝皇城。
兵归演武厅,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次日早朝,父子一同见驾。
万岁见他父子到,御手相搀叫爱卿。
金殿赐坐,香茶解渴。“老爱卿,你父子平贼有功,孤皇理当重重封赠与你,乃因你官到极品,无法再封,只好加赐俸禄银子,回家荣宗祭祖。”金功善谢主龙恩。万岁说:“圣僧,你功劳浩大,寡人重重封赠与你。”“万岁,我是出家人,提到做官,一点不贪,提到发财,我也不来。”“那我寡人怎样谢你?”“万岁,你只要封我个神职,在凡间好受其香火。”
万岁天子重封赠,地藏能仁受香烟。
“圣僧,你将来在九华山登山显圣,我带文武百官前去烧香了愿。”地藏父子谢了万岁,登坐舟船一只,回家而转。
水路登舟朝前走,不分晓夜赶路程。
金大人吩咐,船头上挂免见牌。
逢州不要州官接,遇府不要府官迎。
船头推开层层浪,船后拖起八字锦。
顺风叉起蓬来走,逆风支橹往前行。
水路登舟几天整,到了洛阳一座城。
金大人到了水码头上,安童知道,连忙报与孔氏夫人:“哎呀,老相公家来格。”孔氏夫人带了安童使女,一齐迎接。这遭夫妻相会,母子重逢,欢喜不过。
地藏跪到地埃尘,母亲连连叫几声。
一家团圆多快乐,如同拾到宝和珍。
地藏合家相会,十八名总管也来见过孔氏夫人,一齐到坟堂祭过祖先,诸事完毕,地藏劝父母双亲,吃素修行。
做官不能超九祖,修道才能度众生。
金功善夫妇二人,看破红尘,情愿吃素修行,十八名总管也一齐吃素修道,后来被封为十八名狱官。安童使女个个释放回家。
房屋改成三宝殿,装金塑佛受香烟。
地藏身骑泥吼走,陀罗山到面前呈。
地藏来到陀罗山,只见肖大刀兄弟十个总来圈郎里修道,见到师父一到,
个个跪在尘埃地,师父连连口内称。
我们修行三年整,几时才能上天庭?
“贤徒,容易格。我堂有桩事体,你们做好了,就可成仙了道。”“底高事体?”我这件袈裟穿脏了格,你们帮了洗一下。”“这容易格。”“到哪里洗?”“不远,到流沙河。”
兄弟十个站起身,流沙河内洗衣襟。
袈裟一件随身带,那肯耽搁片时辰。
路上行程几个月,流沙河到面前呈。
来到流沙河,弟兄十个,拿袈裟放在水里洗,哪晓得袈裟不入水,放了快,氽了快,湿总不得湿,想想没法,只好回转高山。“师父,这件袈裟怕水格。”“贤徒,你们要用点力气格!你们将袈裟铺在水面上,弟兄十个对上一站,就成功格。”
弟兄十个站起身,辞别师父就动身。
来到流沙河,弟兄十个将袈裟对水面上一铺,人齐齐对上一站,哪晓地藏能仁就在虚空用手一指,弟兄十个齐齐对水里一沉。地藏念起真言咒语:
归去来兮归去来,流沙河中脱凡胎。
脱了凡胎换仙胎,逍遥自在上蓬莱。
弟兄十个脱了凡胎,地藏能仁把他们带到西天佛祖面前讨其封赠。
弟兄十个就动身,直到西天见世尊。
云里走来雾里奔,雷音寺到面前呈。
师徒一同来到雷音寺,参见佛祖。
佛祖一见笑颜开,这等好事哪里来。
放下屠刀能成佛,也到西天伴如来。
佛祖说:“地藏弟子,你们师徒十一个总成了正果,我带你们到御宰台前去讨封赠。”这遭一齐来到玉主面前,玉主一见,口称,“善哉善哉!我来封赠与你。
地藏能仁听封赠,幽冥教主你为尊。
肖大刀来听封赠,秦广大王你当身。
曹二彪来听封赠,初江大王你当身。
黄三寒来听封赠,宋帝大王是你身。
韩四野来听封赠,伍官大王你当身。
包铁面来听封赠,阎罗大王你当身。
蔡六怪来听封赠,变成大王你当身。
何德摩来听封赠,泰山大王你当身。
阮八郎来听封赠,平等大王你当身。
薛九虎来听封赠,都市大王你当身。
夏十满来听封赠,转轮大王你当身。
众位弟子,神职已经封过,现在东土红尘阳日三间,行凶作恶格人太多。你们到阴山之后,三曹地府造起十八重地狱,我赐你们善恶生死簿。原来金功善代天进香格时候,有三千个小兵冻死在流沙河边,现在总在阴山修道,我来封归你们所管!
三千小兵修成正,三千阴兵入幽冥。
天宫没有你们蹲,三曹地府管罪魂。
阴司地府管罪鬼,铁面无私不徇情。
地藏弟子,你父母双亲和十八名总管来家修道,你回去度他们脱过凡胎,我来封赠。
金功善夫妇听封赠,飞天神王职不轻。
十八名总管听封赠,十八位狱官掌幽冥。”
封过神职,一班弟子跟随地藏能仁来到陀罗山,地藏吩咐十殿慈王速到阴山,召集三千阴兵,建造十八重地狱,自己回去替父母脱过凡胎。这遭拿前门一关,后门一闩,放起一把三昧真火。
归去来兮皈去来,火坑里面脱凡胎。
脱了凡胎换仙胎,满家人等坐莲台。
云里走来雾里奔,九华仙山面前呈。
地藏抬头一看,九华仙山前有九龙八卦,后有丹凤朝阳,仙鹤对对,仙鹿成群,有四时不谢之花,有八节长春之草,此山乃真山活水,不如在此登山显圣。
九华仙山来显圣,托兆万岁早知闻。
造起四进廊房屋,地藏能仁受香烟。
再说十殿慈王来到阴山召集三千阴兵,造起十八重地狱。如何造法?兄弟相商:拿陀罗山摆的十绝阵,改为十座地狱。秦广王造刀山剑树地狱;初江王造油锅镬汤地狱;宋帝王造阴风寒冰地狱;伍官王造拔舌抽筋地狱;阎罗王造奈河血湖地狱;变成王造变畜地狱;泰山王造碓磨地狱;平等王造锯解地狱;都市王造火坑铜柱地狱;转轮王造黑暗地狱。又造起鬼门关、孟婆庄、恶狗村、秤称亭、滑油山、望乡台……
十八重地狱造完成,单等阳间作孽人。
地藏能仁晓得地狱已经造好,一阵仙风来到阴曹地府,十殿慈王远远出来迎接,请幽冥教主察看十八重地狱。
地藏观看一殿君,刀山剑树地狱门。
阳日三间宰牛马,阴司破肚又穿心。
地藏观看二殿君,油锅镬汤地狱门。
阳日三间烧鱼蟹,镬汤地狱不容情。
地藏观看三殿君,阴风寒冰地狱门。
头顶冰来脚踏雪,小鬼冷水又浇身。
地藏观看四殿君,拔舌抽筋地狱门。
阳日三间搬是非,阴间地府拔舌根。
地藏观看五殿君,奈河血湖地狱门。
奈河桥上男子汉,血湖池里女妇人。
地藏观看六殿君,变畜地狱受苦辛。
阳日三间赖人债,变牛变马去还人。
地藏观看七殿君,舂碓磨磨地狱门。
阳日三间打生灵,碓磨地狱不容情。
地藏观看八殿君,锯解分身地狱门。
用了大斗并小秤,锯解地狱两分身。
地藏观看九殿君,火坑铜柱地狱门。
阳间杀人又放火,阴间火坑化灰尘。
地藏观看十殿君,阴气黑暗地狱门。
阳间吹熄佛前灯,黑暗地狱不容情。
地藏又看其他狱,刑罚条条判罪人。
地藏能仁和十殿慈王分派十八狱官,又分二十四司,牛头马面,无常小鬼,三千阴兵,各处把守,又造起森罗宝殿。地藏仍回九华仙山。再表玉主把幽冥三曹各位弟子封格神职用穿云箭射到仲康王金殿。仲康王连忙吩咐工部大人,在外罗城造起地藏十王殿来。
塑起地藏十王相,军民人等好烧香。
仲康王又发下帑银到各州各府,
造起地藏十王殿,塑起圣相受香烟。
万岁天子又带文武百官到九华山烧香了愿,又在京都召集风流才子、自在臣相,将金藏宝陀罗山救父,收伏十个强盗修仙成道,造起《地藏十王忏》来,还有《地藏经》,《地藏卷》,忏好拜,经好唪,宝卷好宣讲:总好消灾灭罪!
才子造起《地藏卷》,讲经和佛了愿心。
《地藏宝卷》讲到头,言言语语劝人修。
百亩良田抛下种,功德交与主人收。
经到头来卷到梢,斋主会友清香烧。
清香烧来木香烧,更比随常有功劳。
宝卷看完成,礼拜佛世尊。
佛前来忏悔,有罪化灰尘。
圆满师菩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蜜。
讲经注长生,难为众善人。南无阿弥陀佛,圆满功德。
王国良搜集整理
东厨宝卷
斋主发诚心,答谢灶王神。
五谷仓仓满,火星化灰尘。
斋主满门发诚心,虔诚答谢灶王神。
田间五谷仓仓满,火星落地化灰尘。
一座禅门八字开,东厨司命降临来。
两班善人齐声和,能消八难免三灾。
开经开卷开无生,开天开地开佛门。
开开佛祖门两扇,大乘经典涌上来。
天留甘露佛留经,人留男女草留根:
天留甘露生万物,佛留经卷劝善人。
人留男女传后代,百草留根等逢春。
宝卷初卷开,诸佛降临来。
大众齐声和,赐福又消灾。
宝卷初开,始诵真言,香风郁郁遍大千。
行行灭罪,句句消愆,两班善人上会烧香。
佛前求忏悔,家家降吉祥。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人生百岁,能有几个?
金银满库,究竟如何?难买阴司一阎罗。
阎君出票,小鬼来拖,阴司地府千斤之罪,过歇到底怨哪个?
开经二字不必表,开动宝卷往前行。
开经开卷,不是绫罗匹绢。而是开动一部《东厨宝卷》。这叫是经灭罪,是饭充饥,是话有音,是鸟有翎。宝卷闻之者多,听之者广,不知上面可有皇皇登位?可有贤人出世?要有头有尾,有始有终,有悲欢离合,有劝人行善,方为一部宝卷。
哪朝皇皇登龙位,哪州哪府出贤人?
且说西京洛阳县有一贤人出在北门锦绣村,姓张号称百万,同缘吴氏,家中豪富,金银满库,米麦成仓,安童成对,使女成双,夫妻双双,说说讲讲,赛如佛国天堂。
他家豪富说不尽,库内许多宝和珍。
十库金来十库银,还有十库马蹄金;
出入安童骑骡马,扫地丫环耳戴金。
夫妻二人如鱼水,可惜有钱少子孙。
他家为底高没得子孙格?因为从前曾经用过大斗小秤,重利盘剥,做事缺德,子媳挨天宫神明削得个总没得。一天,张百万端坐高厅,同夫人吴氏讲讲,说:“夫人哎!我们忙了有底高意思?
满库金银成何用,竹篮打水一场空。
国家有难思良将,人到中年想子孙。”
这遭夫妻二人,大做好事,一心求子。
东庙求神并拜佛,西庙问卜许愿心。
苍天菩萨啊!
保佑我家生一子,重修庙宇佛装金。
拜了七天求子忏,三界符使奏表文。
表文升到天宫里,玉皇大帝早知闻。
玉主接到表文一看,西京洛阳县锦绣村张百万求神拜佛,大做好事,想求其一子。玉主吩咐将子孙簿子查查看,他家为底高无子格?拿起来一查,啊!他家原来大斗小秤,重利盘剥,子孙挨削啦得格。太白金星奏本说:“玉主哎!他家是,
前头作恶后头修,好比冰霜见日头。
久旱得到三分雨,庄稼还有八成收。
张家若不送一子,久后哪个还肯修。”
多罗星君奏本说:“玉主哎!就是送一子把他也不要送好格!”玉主吩咐左右星君,
金钟玉磬鸣一鸣,满天星斗总来临。
二十八宿齐来到,来了财帛八败星。
玉主说:八败星君,你下凡到洛阳锦绣村张家门中去投胎,拿他家格家产总败啦得。因为这张百万所得来格,总是不义之财!
万贯家财总败尽,久后乞丐命归阴。
太白金星说:“玉主哎!八败星君一人下凡,不能成双结对,况且也没得格对比,不如打发财帛星也下凡,等他们二人配为夫妇,命中注有六年姻缘。财帛星送到山西省柳林县,那里有个刘员外,同缘潘氏,夫妇二人一生好善,使他得到一个女儿。”
玉主当时忙传令,二位星君下凡尘。
八败星君归下界,吴氏有孕在其身。
十月怀胎方已满,瓜熟蒂落要分身。
来到五月十五日,半夜三更子时生。
夫妇二人多欢喜,谢天谢地谢神明。
张郎出生以后,员外夫妇二人请了瞽目先生替他排了个八字,瞽目先生为了讨好,只说绽格,不说瘪格,不肯把他格八败命说出来,只说这个难长,要到九岁才长根,所以帮他取了名字叫张九龄。
满月堂前取乳名,取名叫做张九龄。
生来仙风并道骨,慢慢等他长成人。
丢开此处暂不表,再表山西姓刘人。
刘员外家潘氏,因为财帛星临凡在她腹中投胎,故有六甲怀孕在身。
潘氏院君身有孕,十月满足要临盆。
来到八月十五日,半夜子时降生身。
香汤沐浴洗过澡,红绫子包裹紧腾腾。
刘员外一见欢喜不过,“夫人呀!这孩子生下来正是花园里丁香花盛开格时候,我看她生得如花似玉取名就叫刘丁香吧!”
丁香名字取得好,到老终身不改名。
一周两岁娘怀抱,三周四岁离娘身。
五周六岁知分晓,七岁思量掌绣针。
丁香生得多伶俐,描花绣朵样样能。
下文说到张九龄长到七岁,张百万请了先生教九龄攻书上学,先生帮他取个名字叫张大刚。
九龄长到七岁整,请了先生读书文。
大刚读书不聪明,一字不识半毫分。
七岁读到十六岁,自己名字认不清。
先生说:“张员外呀!我坐馆坐到今朝,还不曾遇到这样懵懂格学生哎!虽然你每年束银子照把,其实我拿了总不过意,家去买盐总不咸!格么大刚也十六岁了,我也该家去了!大刚如果要读书你家另请名师吧!”
先生离馆回家转,大刚也不读书文。
一直来到高厅上,拜见父母二双亲。
张百万说:“大刚哎!你读书读不进,我家祖上是打猎格,你不如继承祖业吧!”大刚一听,心里高兴!这遭叫安童陪大刚到街上买了黄鹰猎犬、弩弓搭箭。张大刚读书不聪明,学得打猎,本事不丑。
大刚一见心欢喜,忙叫安童两个人:
弩弓搭箭买一套,黄鹰猎犬买现成。
银鬃白马备一匹,专做寻山打猎人。
这遭张大刚天天练武,早起练到中,不放一点松,中午练到晚,一点不偷懒,起早更坐黄昏,日里不歇夜里不困。
硬弓拉到十八个力,子能搬八百斤。
弹弓能打天上雁,搭箭能射水中鱼。
一箭连穿三个金钱眼,百步穿杨不非轻。
大刚带安童天天上山打猎,他对山上一站,野鸡兔子吓得心惊胆颤。
早起出门打到晚,驴驮兔子马驮獐。
张百万一见欢喜不过,我家大刚不习文,专学武,不过吃点苦,天天外头舞。打到獐猫鹿兔,不总是钱哎?
员外一见喜透顶,喜成一病上了身。
东庙求神神不应,西庙问卜卜不灵。
求医服药皆无用,呜呼哀哉命归阴。
合家大小悲啼哭,伴灵守孝度朝昏。
棺木停在高厅,请了僧道超度亡灵,七天道场圆满,出丧殡葬,栽松植柏,入土为安。
大刚仍然去打猎,每日山中过光阴。
丢下此处不必表,再表丁香小姐身。
丁香小姐,每日端坐高楼,描花绣朵,描龙绣凤,虽有丫环作伴,但没得知心霍意格人。生活孤单寂寞,一点也不快乐。
一人端坐高楼上,闷闷沉沉没精神。
“丫环,今朝像赛精神不好,同我到花园里看看花,散散心。”
丁香小姐忙打扮,轻移细步下楼门。
丁香小姐带领丫环走进花园,只见东园红泼泼,西园白雪雪,有红有绿,有黄有白。
东园桃花红似火,西园李花白如银。
地棠花开似黄金,木香花开满天星。
鸡冠花,干菊花,愁眉不展,
垂杨柳,飘荡荡,水仙芙蓉。
绣球花,滴溜圆,圆得好看,
西番莲,水荷花,耀日增光。
看不尽,园中景,山清水秀,
听不尽,黄莺叫,百鸟争鸣。
丁香游看了百花,跑了有点脚疼膀酸,就到百花亭上休息。百花亭上有两副对联。上联写:画上荷花和尚画;下联是:书临汉帖翰林书。不丑!这是一副回文对。还有一副对联,上联写: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谁是摘星手?下联写: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何为探花郎?
丁香小姐来看见,手捂胸前自思忖。
我今长到十八春,未有门当户对人。
多少人家来说合,父亲总是不允承。
高不凑来低不就,至今未能结联姻。
丁香小姐抬头一望,百花亭前面有一副秋千架子,“丫环,替我到绣房中拿两段红绿绸缎来,等我来打一下秋千,散散闷心,活活精神。”
丫环听见这一声,哪敢耽搁片时辰。
红绿绸布拿两块,交与丁香小姐身。
丁香拿外头衣裙一脱,对秋千板上一站,红绿绸缎一襻,丫环帮忙,拿起来一 拱,荡了蛮高,绸带一飘,如同仙女直下九霄。
丁香来把秋千打,空中飘荡散散心。
小姐当时心中想,顺打几个古人名。
一打张生跳粉墙,二打正德戏凤娘。
三打宝钏薛平贵,四打七仙女下凡间。
五打白牡丹与纯阳,六打唐寅点秋香。
七打刘备甘露寺,八打方卿到襄阳。
九打宗保穆柯寨,十打赵匡胤送京娘。
不表丁香秋千打,再表太白老星君。
太白金星掐指一算,晓得一大半。刘丁香乃上界财帛星临凡,他与张大刚有六年姻缘,待我下凡助他们完其婚事。
太白金星下凡尘,仙风一拂就动身。
按落云头来得快,遇到大刚打猎人。
张大刚住西京洛阳县,刘丁香住山西柳林县,路途遥远,他二人怎得会面?太白金星用手一指,一阵仙风,拿张大刚吹到空中。
飘沙荡荡来得快,刘家花园面前呈。
仙风一收,拿张大刚对下一丢。太白金星拔根胡须喝声“变”,变作白玉兔模样。走花园门口一溜,张大刚一见:哎!一只兔子,连忙取出弓箭,对准白玉兔“唏呼”一箭,玉兔对花园里头一溜,张大刚随即走进园门,一路寻找!
大刚走进花园门,看见丁香女千金。
天姿国色多美貌,犹如仙女下凡尘。
丁香站在秋千上,不觉心中吃一惊。
我在此处秋千打,何人竟敢闯进门。
刘丁香大喝一声:“喂,你是何人?未经许可,怎好冒冒失失横冲直撞闯入我家花园?”张大刚一听,吓得对杠一定。
大刚听见这一声,脸就红到耳后根;
双手奉揖拜一拜,小生到此有原因。
“哎呀!小姐,对不起,我是格打猎格,刚才走到贵府花园门口,看见玉兔一只,小生施放了一箭,这玉兔对你家花园里一溜,我为了寻找猎物,故而闯进花园,实在冒昧,敬请原谅!”
丁香见说抬头看,好一个白面小书生。
好像吕布无二样,犹如张生小官人。
顶平额阔天仓满,两耳垂肩是贵人。
丁香一见心欢喜,心中爱慕八九分。
丁香说:“相公,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
大刚不免将言说,小姐今且听原因。
我住西京洛阳县,锦绣庄上有家门。
父亲本是张百万,母亲吴氏老安人。
先生取名叫大刚,乳名叫做张九龄。
丁香又问:“你今年多大,家中弟兄几个?可曾有门当户对哩?”大刚一听,心里高兴,这位小姐问问我姓甚名谁也就算了,她为底高又要问我年龄多大,可曾有门当户对?莫非她对我到有爱慕之心?她问嘛,我就告诉她。
小生今年十八春,父母生我一个人。
我今委该年纪轻,未有门当户对人。
今日到此冒犯你,伏望原谅二三分。
张大刚说:“我转请教小姐尊姓大名?贵庚多大?有否婚配?”
丁香又乃将言说,相公今且听原因。
我父就是刘员外,丁香就是我格名。
小女今年十八岁,未有门当户对人。
大刚拜谢,即便回程。来到家中就把这件事情禀告母亲得知,说:“亲娘哎!孩儿今朝出门打猎,到山西刘家花园遇到一位丁香小姐,生得聪明伶俐,美貌无比,孩儿打算娶她为妻,家来好奉养母亲。”
吴氏听到大刚说,忙叫安童两个人。
替我来到北庄上,去请媒婆转家门。
安童来到后庄,请了王李二位媒婆。二位媒婆来到高厅,深深一礼,“院君娘娘在上,唤我们到此,有何吩咐?”吴氏院君说:“二位媒婆哎!我家大刚打猎到山西刘家花园,看见他家格丁香小姐,一心要想娶他为妻,烦请你们二位前去说合。”
这门亲事说得成,重重赏你们雪花银。
两个媒婆心欢喜,辞别院君就动身。
一路行程不耽搁,刘府门到面前呈。
两个媒婆来到刘员外家高厅,“恭喜员外,贺喜员外!”刘员外说:“二位请坐,有何喜事?”“啊!我们来替你家令爱作媒格!”“哦!把哪家?我果高攀得上?”“唉!门当户对!”“哪家?”“洛阳县锦绣庄,张百万之子张大刚。”刘员外一听,心里一想,回悟过来,“我耳闻听说,洛阳有个大富豪叫张百万,就该一个儿子,也不晓是祖上荫功不好呢?还是太发财娇生惯养,钱是该哩,就是不肯读书,不识字,只会打猎。要说不把,对这些大户人家没处回,要说把,心里实在不愿意。”灵机一动,唉,有了!我不如来出点难题目把他做做!“哎!二位媒婆,既然你们来说,我家肯格,不过礼物上要依到我。”“哦!这总好说,他家发财哩,随你要多少礼金,他家总出得起。刘员外,你说格!”
礼金银子一千两,各样礼物色色新。
百对猪来百对羊,鸡鸭成对一百双。
大红绫子二百疋,桃红缎子二百双。
苍蝇骨头要四两,蚊子心肝要半斤。
要他一疋长帆布,男家拉倒女家门。
玉皇大帝为媒证,王母娘娘来搀亲。
四大金刚来抬轿,八洞神仙奏乐声。
还要两根通天竹,两根金丝晾衣襟。
要个猪头山能大,富酒坛子海能深。
两个媒婆来听说,默默无言不做声。
媒婆正在为难格时候,丫环在绣楼告诉了丁香小姐:“小姐喂!洛阳张家请人来说亲,员外出些难题目叫两个媒婆无从回答。”小姐一听,心中有数,“丫环,你叫两个媒婆到我绣楼,有话相商。”
丫环听到这一声,哪敢耽搁片时辰。
转弯抹角来得快,高厅早到面前呈。
丫环来到高厅,对两个媒婆一相,嘴么一欠。媒婆心中有数,转口就说:“员外呀!你要格礼金并不算多就是有格礼物一时难以办到,不要紧,我们到张府商议了再把回复你!”丫环用嘴一呶,媒婆跟她就走,来到小姐绣楼。把员外格一番话,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小姐说:“媒婆喂!我家父亲就是财迷心窍,不要紧,你一一答应他,叫张家看好良时好日,只要放舟船两只,到我后楼就是了。”
媒婆听见这一声,恨不得笑了肚里疼。连忙转身来到高厅,“员外呀!我们才见刚出你家府门,就遇到张家管账先生送信来格,随你家要底高,如数照办,请你写个年庚草帖把我!”刘员外一想,这个赖话没处说。
员外一见无可奈,只得提笔写年庚。
刘员外拿出梅红纸,裁纸折迹,磨墨掭笔。
上写小女十八春,八月十五子时生。
一张庚帖写完成,交与媒婆两个人。
媒婆接到年庚帖,如同拾到宝和珍。
辞别员外就动身,张家门中去说亲。
媒婆来到高厅,双手合揖,“恭喜小员外,贺喜老院君,我们为你家这门亲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怎说格?”“不要提!刘员外格人呀,十分刁难!他要格彩礼,是你无法办到格!”“要哪些礼物?我说把你听。”“嗯!”
礼金银子一千两,各样礼物色色新。
百对猪来百对羊,鸡鸭成对一百双。
大红绫子二百疋,桃红缎子二百双。
“啊!这些礼物不算多,完全可以办到格!”“办到哇!还有你办不到格哩!”
苍蝇骨头要四两,蚊子心肝要半斤。
他要一疋长帆布,你家拉到他家门。
玉皇大帝为媒证,王母娘娘来搀亲。
四大金刚来抬轿,八洞神仙奏乐声。
还要一根通天竹,两根金丝晾衣襟。
要个猪头山能大,富酒坛子海能深。
“哎呀!媒婆哎!这些礼物到哪里能办到?分明是他家不肯把!”“哎!甭着躁,你听我把话说到底,好戏来后头哩。我们一想,员外不肯,小姐怎样?经要佛口里吐。这遭我们买通了丫环,拿我们带到绣楼,亲自会见丁香小姐。哪晓天赐姻缘,小姐肯格,不但小姐情愿,而且叫你家看好良时吉日,放两只船到她后楼,大概小姐搬出银子,交把她家父亲,事情就办成功格。”院君一听,不晓多兴。
高厅上面摆筵席,款待媒婆两个人。
打发媒婆回家转,又请瞽目选良辰。
六月廿六来过礼,八月十六娶新人。
光阴似箭容易过,良时吉日到来临。
院君吩咐丫环拿媒婆请到家,用过羊羔美酒,打发舟船两只,水路登程。
水路登舟来得快,来到刘家后楼门。
媒婆来到绣楼上,会见丁香小姐身。
小姐取出金钥匙,开了箱笼取金银。
珠珍宝贝无其数,又取多少雪花银。
丁香小姐说:“媒婆哎!我父亲每要一件礼物,凡是没得格,你就把两箱子金银他。”
媒婆来到高厅上,拜见员外一个人。
拜帖交与刘员外,各样礼物赠金银。
礼金银子一千两,交与员外看分明。
猪羊未备一百对,赠你金银两皮箱。
鸡鸭没得一百双,又加金银两皮箱。
没得红绫二百疋,又加金银两皮箱。
桃红缎子不曾备,再加金银两皮箱。
苍蝇骨头没四两,又加金银两皮箱。
蚊子心肝没半斤,又加金银两皮箱。
没得一疋长帆布,又加金银两皮箱。
玉皇不来为媒证,又加金银两皮箱。
王母娘娘不搀亲,又加金银两皮箱。
四大金刚不抬轿,又加金银两皮箱。
八洞神仙不奏乐,又加金银两皮箱。
没得一根通天竹,又加金银两皮箱。
没得两根金丝索,又加金银两皮箱。
没得猪头山能大,又加金银两皮箱。
没得富酒海能深,又加金银两皮箱。
各样礼物算一算,一共三十二皮箱。
刘员外一看,心里想:这些金银哪里是张家格?分明是我家自己格。罢了!这叫天要落雨娘要嫁!儿大不留爷!她既情愿,我也舍得!
暂且打发她出嫁,永世不要她回门。
打发媒婆回家转,闷闷沉沉不做声。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过起来快啦!眼睛一眨,廿七廿八,眼睛一鞭廿八九天,不曾介意,八月十六到了!
张家一门忙不住,诸亲六眷闹盈盈。
高厅上面摆筵席,厨房里面不稍停。
花花轿子庭前摆,媒婆做个领轿人。
锣鼓喧天多热闹,笙箫细乐不绝声。
炮仗放了应天响,流星追到九霄云。
一路行程来得快,刘府门到面前呈。
媒婆来到高厅上,拜见员外老大人。
刘员外见到轿子一到,心里发躁,吩咐丫环报与小姐得知,等她早点打扮早点上轿。
丁香听见这一声,十分打扮做新人。
双手散开青丝发,对镜梳妆理乌云。
左边梳个蟠龙髻,右边梳格插花行。
前面梳个贪交虎,后面又梳耍鸳鸯。
杭州花粉搽白脸,手拿胭脂点嘴唇。
上身穿,红绫袄,销金纽扣,
下身穿,百间裙,都挂响铃。
走一步来撼一撼,赛如南海活观音。
高厅拜别双父母,丫环搀进轿子门。
轿子门口转三转,一盆清水泼轿跟。
诸亲六眷来相送,放炮三响就动身。
小杠一探,大杠一换,轿子来门口转了三转。人家说如果不转,歇不到三天新娘子要对娘家钻!轿子动身,一路行程,路上言语省一省,轿子到了张家门。
诸亲六眷多热闹,挤挤轧轧看新人。
轿子到门庭,诸亲闹盈盈。
糕红绿米,白钱退家亲。
轿子进门来,伴娘婆把门开。
新娘娘来接宝,轿子里搀出来。
八拜天来八拜地,又拜三代共宗亲。
夫妻双双拜和合,洞房花烛配为婚。
来到三朝分大小,君是君来臣是臣。
大刚娶了丁香女,如花似玉喜逢春。
大刚娶了刘丁香,夫妻和睦,亲如姊妹,刘氏贤慧,孝敬婆婆。不曾到一年家中更加豪富,又买了良田几千亩。时隔三年生下一子,合门欢喜不过,取名叫金宝。又歇二年,生到一女取名叫银珠。
不表他家多豪富,再表太白老星君。
太白金星掐指一算,大刚和丁香只有六年姻缘,现已满期,待我下凡,拆散他夫妻,等他一富一贫,方得财帛星和八败星的对比。
太白金星下凡尘,变个算命老先生。
来到张家门前,手里敲嘴里叫:“哎,测字算命呀!测测字、算算命,一年四季不害病!包算包灵,不灵不要钱,一算二三年。”大刚一听,“哇!你倒会吹牛哩!帮我算算看!”大刚将算命先生请到高厅。
倘若算命算得准,重重赏你雪花银。
先生忙把官人叫,年庚八字说我听。
大刚说:“我们俩人同庚,总是廿四岁,我是五月十五子时,她是八月十五子时。”老者掐指一算,“哎!官人,我是王瞎子算命——不留情,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啊!你不要瞒!”“我说你不要见恼,你命没得妻子好,你完全过了她格日子。你如果不信,我说把你听!
男命算来犯八败,万贯家财化灰尘。
十五岁上交坏运,命中要配克父亲。”
大刚一听,“哎!不错,我是十五岁那年父亲亡故格。我妻子格命呢?”
女命算来真豪富,随身俱带雪花银。
一生穿吃用不尽,真是天宫财帛星。
男命生来八斗糠,女命金银八仙缸。
如果没得女命帮,只好乞讨走街坊。
大刚听见这一声,一点不信半毫分。
大刚一听,一点不信,哪家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总如不到一个女子格,不霉死勒!算命钱一把,先生送走,心里来火,气气闷闷来到绣房。
大刚来到绣房门,红头赤脸不做声。
丁香小姐将言问:相公烦恼为何因。
可是朋友得罪你,我来做个解闷人。
“哎,你不要问我,我倒要问你!不要好像我总过了你格日子!我们今朝就分手,你到娘家去,发天财我不眼热,我哪怕讨饭,也不关你事!”丁香一听,莫名其妙,“哎呀!相公哎!你这发个底高肉头火呀!一则来,我不曾说你格三言两语,二则来为妻这么多年,没有做过不端之事!你怎腾腾空空来了气?如果你嫌我容貌丑陋,也可以另娶一个!”
大刚听见这一声,喝骂无端下贱人。
丁香一听,急得要命,“相公哎,你怎干不讲理格!”
丁香一听放悲声,恨不得哭死又还魂。
“相公啊,你不看金刚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
看看一双男女面,容奴在家过几春。
次粥次饭把我吃,等我苦命度朝昏。”
大刚一听心来火,掇起心头火一盆。
我有茶饭把你吃,不如舍把落难人。
大刚写了休书一封,交与丁香小姐,说:“贱人呀!
不要嗦说废话,快快替我就动身。”
丁香一见无可奈,上房拜见老大人。
“婆婆哦!不是媳妇不养你,只怪你儿没良心。
我在你家蹲不住,大刚把我赶出门。”
婆婆说:“小姐,你是再好不过,只怪我家大刚格脾气不好,你回娘家暂过几天,等他性子一过,我打发安童再接你家来。”丁香无奈,只得到家堂圣众面前祷告一番,“苍天菩萨啊!家堂圣众列位神,一家之主你为尊,我家事情你知闻?”
我今出得张家门,再也不进此门庭。
只怪自己命中苦,跟个丈夫没良心。
第一拜来拜家堂,家堂圣众听原因。
狠心丈夫休了我,从此不进张家门。
第二拜来拜箱笼,箱笼听我说原因。
我今出得张家门,再也不来换衣襟。
第三拜来拜梳箱,梳箱听我说端详。
狠心丈夫休了我,再也不来巧梳妆。
第四拜来拜安童,安童小使听分明。
自从出得张家门,再也不来唤你们。
第五拜来拜梅香,丫环使女听端详。
我今出了张家门,再不唤你做营生。
第六拜来拜猪羊,猪羊听我说端详。
狠心丈夫休了我,自有别人喂食汤。
第七拜来拜仙缸,仙缸听我说分明。
是我财来跟我走,张郎不是该财人。
丁香八拜拜完成,又把相公叫几声。
可看夫妻情份上,马车送我好动身。
大刚说:“不要客气!还马车哩!安童,牵条老牛,弄部破车,等她好走!”
丁香听见这一声,二目抛珠泪纷纷。
狠心丈夫休了我,有何面目见双亲。
老牛啊!哪里是我安身处,你就止步不要行。
丁香坐在老牛拖的破车上,一头走,一头哭。想到从前一片真心对待张大刚,而张郎现在心肠如此狠毒。再想到自己还有一双男女,心中十分难过。如刀割肉,犹如乱箭穿心。
走一里来哭一里,难舍张家好田庄。
走二里来哭二里,难舍张家好衣妆。
走三里来哭三里,难舍张家好牙床。
走四里来哭四里,难舍张家好楼房。
走五里来哭五里,难舍张家老尊堂。
走六里来哭六里,难舍丈夫张大刚。
走七里来哭七里,难舍男女有一双。
走八里来哭八里,难舍张家好安童。
走九里来哭九里,难舍张家好梅香。
走十里来哭十里,难舍张家八仙缸。
丁香小姐往前行,啼啼哭哭泪纷纷。
想当初,嫁张家,夫妻恩爱,
生了男,育了女,同过光阴。
想不到,我丈夫,心肠太狠,
哪料到,半路上,休了奴身。
做夫妻,六年整,生下男女,
到如今,太不该,赶我出门。
我个人,无依靠,倒也罢了,
丢下了,男和女,依靠何人。
丁香一头哭来一头跑,前面一座旧破窑,老牛到杠不肯走,随你多吆也不跑。丁香一想,此地大概是我安身之处,走车上下来,对窑里头一望,心吓得直荡,这底高地方?还好蹲身啊?
抬头向里看一看,窑里坐个黑婆娘。
脸上好像锅底样,脚上草鞋九寸长。
伸手如同钉耙齿,浑身皮肉像枯炭。
丁香小姐走向前来深深一礼,请问婆婆尊姓大名,家里有哪些人?年老婆婆说:“小姐,
我们母子人两个,无家住在破窑门。
丈夫早年已去世,我儿三郎一个人。
我家家里本姓范,原住山西太平村。
家中贫苦无饭吃,荒山樵柴度光阴。”
丁香一听,心里高兴,他家儿子单身汉,大概天赐姻缘。我该配在此找个丈夫,就说:“婆婆哎:
你家儿子单身汉,我愿与他配为婚。
把你当作亲生母,我不嫌弃丈夫贫。”
年老婆婆一听,手摇总摇不及,“哎呀!小姐,你怎思量到说这话格?
我娘儿两个无饭吃,哪有闲饭养闲人。”
二人正在细谈论,范三郎樵柴转家门。
范三郎樵了一担柴,走到破窑门口,哎!我家门口倒哪来一位美貌千金格?她同我家母亲有讲有说,不晓多好。要说是亲眷,我家该不动,要说是邻舍,我不认得这个人?这遭连忙拿柴担子对下一歇,走向前来,“请问小姐,你哪块格?”
丁香不免将言说,三郎哥哥听原因。
我是山西刘氏女,嫁与洛阳张九龄。
他无故休我回家转,我有何面目见双亲。
如不嫌我容貌丑,情愿与你配为婚。
丈夫樵柴我也去,就是讨饭我也行。
范三郎一听,心里不晓多兴,嘴里却说:“哎呀!小姐,穷遮不得,富瞒不得,我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你久后要懊悔呱!”三郎说:“小姐啊:
我又无床来又无被,一个窑洞当床眠。
脱下衣服当被盖,两块方砖枕头边。”
丁香困到半夜深,思量张家一段情。
昨夜盖格绫罗被,今朝盖格破衣襟。
虽然在此生活苦,埋怨没得半毫分。
一夜话文不必表,金鸡三唱又天明。
丁香小姐一大早就起来刷地。善人啊,刘丁香是天宫财帛星临凡,她随身有八仙缸金银。
丁香起身把地光,平地扫出八仙缸。
丁香小姐说:“相公,我格财气真好,才见刷刷地腾腾空空刷到地下有八仙缸金银,这遭不要愁没得饭吃,没得穿。”范三郎一看,“啊哟,底高稀奇?我往常上山樵柴,一路上看见多哩!我格鞋子就是把这些东西戳坏了格,所以我后来一直总穿草鞋。”丁香说:“相公哎,我们同去,把它挖家来,到街坊上当铺里一卖,就好买块陆地起造楼房,置买田庄。再多,还好斋僧布施,大做好事。”
不表丁香有好处,再表无情小张郎。
下文说到张大刚休了刘丁香以后,又娶了一个胡氏,这个人,人品丑怪,品德又坏。
四个板牙飘向外,脸上麻子许多塘。
屁股倒有台面大,脚上害格黄水疮。
听到外面糖锣响,头上金钗去换糖。
孩子问她要糖吃,当面就是一巴掌。
大刚那天不来家,假马式腔做衣裳。
做件褂子三个袖,做条裤子两个裆。
大刚一见心大怒,喝骂贱人没用场。
大刚说:“我家前妻刘丁香聪明伶俐,人也漂亮,尚且被我赶走,你这无知的下贱之辈,还不与我快快滚出家门!”
无耻贱人快快滚,另娶伶俐女佳人。
不表张家来吵闹,再表天宫火德星。
火德星君奉了玉主之命,到八败星张大刚家,将他家所有房屋一概烧光。他变作一只萤火虫,对他家屋上一歇,口吐人言说:“大刚大刚,你听清爽。命犯八败,房屋烧光!”大刚一听火冒三丈,“谁人大胆,竟敢口出狂言!”一看,原是一只萤火虫。大刚一想,我格箭法好哩,可以穿杨贯虱。弄箭来射,只听得他“唏呼”一箭,萤火虫飞了对厢屋上一歇。大刚说:“火萤虫太小,射不住,不如用火来烧。”众位,天火得不到凡火烧不起来,一得到凡火就了当不得!
天火得到凡火起,烧得通天彻地红。
母亲烧死高厅上,两个孩儿命送终。
万贯家财都烧尽,狗洞爬出小张郎。
大刚一见哈哈笑,地下还有八仙缸。
张大刚说:“不要紧,我家地下还有八仙缸金银呢!只要挖出来,家里就发财!”
大刚当时心不慌,地下还有八仙缸。
拿把锹来挖银子,变作八缸米皮糠。
左一挖来右一坌,金银没得半毫分。
仙缸旁边来看见,挖出讨饭棒一根。
竹棒上面刻了字,只配讨饭过光阴。
张大刚一想:哎呀!那个算命先生真灵验呀!
当年说格几句话,一点不错半毫分。
张大刚无路可走,只得沿门求乞。头一低,手一伸,叫声奶奶、老老、哥哥、嫂嫂、小姐们:
把个铜钱我花子走,土地庙里去安身。”
不表大刚去讨饭,再表丁香一个人。
买田置地多多少,楼房起了簇簇新。
丁香说:“相公,我离开张家格时候,许过愿心,如果得到安身之处,生活上有穿有吃,我一定要大做好事。如今家财豪富,应该请僧道回来,追荐祖宗三代,这也是祖上格阴功!还要高挂斋僧牌,济苦怜贫,大做好事。”
门前高挂斋僧牌,广结良缘把僧斋。
初一月半斋僧道,逢七初三济贫人。
天雨布施钉鞋伞,黑夜暗星点路灯。
路不平来挑土修,桥坏抽板换木头。
十七八岁小光棍,助他铜钱做营生。
鳏寡孤独无饭吃,金银米麦送上门。
丁香请了一班僧道,拜了七天朝天大忏。凡是乞丐花子到门口,除了施舍斋饭吃饱肚子以外,还发三升大米,三两纹银。这遭一传十,十传百,多少花子上门,安童使女忙不及,说:“能格,每到吃饭格辰光,排好队发一趟。”再表张大刚在外讨饭,也听到这个消息。一大早,来到范家门前,排在西边第一个,到了开饭格时候,范三郎说:“今朝走东头对西发!”
大刚坐在西边等,发到西边少份粮。
张大刚齐巧不曾发到,安童说:“为个人也不值得补,明朝早点吧!”第二天,大刚一早就去排队,排在东头第一个。哪晓范三郎说:“昨天西边有一个人不曾发到,今朝走西面对东发!”
大刚站在东边等,发到东边少份粮。
安童还是说:“为个人不值得补,明朝早点吧!”第三天,张大刚说:“今朝我排在中间,随他走哪头发,我总归发到格。”哪晓到第三天范三郎说:“昨天东边又有一个人不曾发到,今朝走两头对中间发。”
大刚坐在中间等,发到中间少份粮。
张郎当时泪纷纷,三天无饭到嘴唇。
大刚三天不曾有吃,腹中饥饿难忍。
眼发花来头发昏,生死不消片时辰。
大刚在此悲啼哭,人人看了总同情。
有个好心丫环见到这叫花子一哭,到蛮罪格。连忙来到后厅,报与丁香小姐得知,“主母哎!府门外头有个叫花子,三天不曾有吃,饿了来扛哭呢!”丁香说哇,“叫他到厨房里用顿便饭吧”!
大刚走进厨房门,看见丁香小姐身。
一把背住丁香手,恩妻连叫两三声。
恩妻啊!千错万错是我错,对不起恩妻一个人。
小姐哇!你今倒有翻身日,万贯家财了不成。
可怜我大刚命中苦,千百间房屋化灰尘。
如今没得日子过,只得讨饭度朝昏。
伏望小姐开恩典,救救我苦命一个人。
丁香一看,眼睛发暗,“你这前世里格冤家怎来格?”
丁香当时开口骂,狼心狗肺不是人。
当初为了嫁与你,背父取财数不清。
今朝你倒认得我,当初怎不长眼睛。
丁香虽然嘴里骂,心中可怜他二三分。
刘丁香是个贤良女子,她与张大刚必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