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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江宝卷》·13

靖江宝卷 佚名 著

我家夫人女流之辈,蹲家当家把作不容易啊,我拿儿子、先生和长老总丢把她,我自己也说不过去啊。罢了,罢了,人家总说无官一身轻,我也干大年纪了,做官千年好,不如农夫半日闲,我不如告老还乡,回转家中,全家团圆,乐于清静,胜如在皇城做官啊。
老太师连夜就写起辞呈表章来,第二天五鼓三点,嘉靖皇帝上殿,文武百官都来朝驾。文官爬上金銮殿,武官站到牡丹亭。万岁皇开金口,帝露银牙:“各位老贵公、各位老爱卿,有本早奏,无本速速展帘退朝。”柳太师赶快走前几步:“万岁,微臣有本奏来。”“哎,柳爱卿,有何本章速速奏上,孤家我洗耳恭听。”“万岁,微臣我年纪高大,
耳聋听不见钟鼓响,眼瞎看不见拜明君。
伏望我主来准本,赦放微臣转家门。”
“柳爱卿,你年纪过了半百,胡须都已花白,既然不为我孤家操心劳碌格,孤家一面准本啊,准你回转自己家门,赐你养老黄金千两,美酒百坛,绫罗百匹,等你老爱卿带回家中纳福去吧。”
柳太师一听赶忙启奏:“万岁啊,黄金千两我家有啊,不必我主费龙心,万岁,你赐我免见牌一面,等我好赶紧回转自家门,杠底高我总不要了。”“爱卿,你保孤家江山数十余年,功劳浩大,你空身打转家去,孤家也对不过你啊。来啊,国家宝库房里宝贝多了,当年黑水国有移墨珠一对,雌雄各一颗进贡到我中原来格,现在摆了宝库房里,孤家不如啊就把雄的摆在宝库房里镇国,把雌的赐把你,老爱卿带回家中保管。”
话音未了,穿宫太监把移墨珠拿出来格。有多大,白果干大,对龙书案桌高头一放,霞光万道,夺目难睁,放光刷亮。说:“爱卿,这个东西本身叫移墨珠,能移墨,又能避邪,还能辟妖,有福气格人才好拿。我孤家这个宝贝了,没得福气格人,拿了这个宝贝要害重病,落么么也没得命,如果哪里格贼要偷这个东西,他也偷不到。为底高呢?他没得福气拿这个东西,如果他要偷这个东西,这东西来袋子里叽哩呱啦会喊格,人也响杀得哩,所以他偷不到,你把这个拿家去吧,国家一旦要用,要到你家去拿格,国家如果说不用呢,永远摆在你老爱卿家中,就是你柳家的传家之宝啊。
移墨珠一颗赐把你,爱卿带了转家门。”
老太师谢主隆恩退后百步来到朝房。请来叙事官,交过印把子,到塘河叫舟船一只起锚拔跳,划船撑篙,
开起船来动身走,哪肯耽搁转家门。
太师回转运气通,天空赐他好顺风。
顺风顺水来得快,到了钱塘县天妃宫。
转过弯前间到了西水关,调过纤,望见岸上三官殿,转弯抹角,老太师格船来到自己家水码头上了。
得力家将报一个信啊,母子两个早知闻。听见一报,娘儿两个跑起来不知多哨。张氏太太迎接大人,公子迎接爹爹,厨房不曾歇手,就为太师办酒。吃吃酒,张氏太太就开口:“大人啊,你心也太黑得呱,你一出去就是十载,你拿儿子、先生和永远长老丢把我啊,你可晓得我来家有多苦啊?”“夫人啊,你也不要发火,你可晓得朝纲事情多端啊,我哪有功夫家来格?我这遭告老还乡家来格呢,少来夫妻老来伴呢,我肇不去做官了呢,总好格呢。”“太师啊,不是我怪你啊,你可晓得你来杠做官啊,我妾身也来家中盼望了。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月不见,如三秋兮。
我你相隔十载整,如同隔得几十春。”
“大人啊,我们夫妻来相会啊,如同拾到宝和珍。”“哈哈哈哈,夫人,不提宝和珍拉倒,提到宝和珍,我这次从皇城告老还乡家来,万岁赐我镇国之宝移墨珠一颗,乃黑水国进贡得来格,雌雄各一颗。万岁拿雄的镇国,雌的赐把我保管格,你望望看。”柳太师从怀府里把白果干大格东西倒拿出来格,对台上一摆啊,是光彩夺目,瑞气千朵。“夫人啊,万岁说呱:国家要用,上我家来拿啊,国家如果不用,一落里摆我家里,就是我家传家之宝。我年纪也干大,记性又没得你好,遗失国宝犯法,头要挨杀,我就把你保管起来哎,总而言之,
你万贯家财好遗失,千万不能失落宝和珍。
不要小看一颗移墨珠,抵到我杭州一座城。”
张氏太太随手拿移墨珠收起来格。柳太师说:“儿啊,爹爹十载不来家里,你倒做篇文章把我看看看,你读书读到了底高程度?”柳树春拿纸折迹,磨墨掭笔,磨磨大阁香,毫笔掭掭尖,做一篇文章。老太师头上看起,一目到底。“儿啊,不是父亲说你儿子有用啊,我在皇城里间是个文宰相,人家总说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要叫我父亲现在来批你儿子格文章,确实是无法来批啊!换句话说呢,就是说你的才学已经超过了我。走啊,到后花园去,再习点武把我看看。”来到后花园,柳树春拿衣裳一撩,随手打拳,一套拳脚打下来,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柳太师哈哈大笑:“儿啊,你现在是了当不得,说到文章文章好,讲到武来武艺高。”回转到家中,他们仍然开怀痛饮。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老太师本来好吃多少酒,本来好吃到一斤酒,因为格天子高兴,吃得二斤,啊呀,还要吃,吃得是浑身放汗,遍体生津。“儿啊,这个酒竟甜哩,竟好吃哩,我还要吃哩。”“父亲啊,你吃得不少了,不能再吃呱。”“唉,我还要吃哩,竟暖哩,拿窗子开开来吹吹风,等我今朝出劲吃格惬意哩。”老太师跑到前间拿窗子一开,外面一阵阴风对家里一窜,身上总出得透湿格,把格风拿起来一惊,拿起来一激,像照现在所说伤风感冒喽。请医生来看,哪晓不上医生算啊,看到他格病,看不到他格命啊。格天子对床上一困啊,一下子阴沉过去大半天,张氏太太和公子坐了床帮上陪他了。老太师一忽醒过来,看见夫人和儿子坐了床帮上,拿手走被肚里伸出来,背背张氏格手,眼泪只是对外流。老太师喊声:“夫人啊,我总指望从京都皇城里告老还乡家来啊,
我们夫妻两个同过一百岁,哪知地府里格阎君干无情。
我现在浑身热起来如同炉中火,冷起来如同水生冰。
我一歇寒来一歇热,寒寒热热分不清。
我这遭一命呜呼丧残生啊,丢下你们母子啊两个人。”
又背背公子柳树春格手啊,老太师哭得更加伤心:“心肝啊,人家总说要望子成龙要望子成家立业嘛,你家爹爹这遭一命呜呼归地府啊,果比黄连苦三分。心肝啊,
我这遭一命呜呼丧残生,你要孝顺你家母亲一个人。
你如果来阳日三间行孝道,我来阴司也照应你当身。”
老太师来杠哭呀哭格,一口气对喉咙口一郁,豆腐店关门,只好歇作。只看见他两手来杠伸,两足来杠蹬,喊喊又不做声啊,浑身汗毛根根竖啊,喉咙口断了来回气啊,牙关骨咬了杠紧腾腾。才上来当他困着得格,等上蛮多时,拿他身子一翻,望见里床馋沫滴上一摊,头朝杠一折,望望一点气总没得,张氏太太手到他额头高头一揿,冰冻三阴。“儿啊,不得了了呱,你家爹爹早已死了呱,肇身上总阴了呱。”张氏太太跑到前间一把来捧住啊,喊声:“大人啊,我们夫妻两个讲讲说说么,你也像个话八哥啊,你现在困堂再也不作声。大人啊,
我究竟前世里作了多少孽,今世里烧啦多少断头香。
拿我丢了半路上,下不下上不上,夫妻两个不久长。
你来黄泉路上慢慢走来慢慢行,等等你家夫人啊一同行。
大人啊,你慢慢走来慢慢跑,我们夫妻同过奈河桥。”
娘儿两个哭得肝肠欲断,如同万箭穿心。家里哈里哈去格安童,呆咕唠叨格梅香,也来解劝了,背起张氏太太格衣裳角落,嘴么一张,舌头一嗒:“主母太太,你不要哭咦。现在已经死啦得,早点买口棺材家来拿他置啦得,抬他田里窖啦得,省得你们蹲堂嚎杀得。”“你格累堆鬼,你格累堆鬼,我家老大人在世,那三桩推板你,你要对他干狠心做底高?”
柳树春就说了:“母亲啊,人死了不得复生,草枯了才得逢春,爹爹既然过了背,应该拿他收尸入殓。”
张氏太太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再买大大沙枋棺木一口,就拿老太师收尸入殓,请僧道两班做斋设醮,超度老大人之灵。
三尺麻布当门挂,公子做磕头礼拜人。
超度已毕,请大家帮忙,拿老太师棺木送到田里入土为安,栽松植柏。柳树春就说,“我家父亲怎干倒霉格,来皇城里间伤风咳嗽总没得,家来啊害了一场病,哪晓就不曾有格命,人家总说黄连苦啊,他比黄连苦三分。母亲啊,按道理我要蹲家守孝格,我坐了家里就想到我格父亲,我眼泪就不得干啊。我准备上师傅身边去哩,师傅对我说过。我桩桩功夫总学到家喽,只有金枪锁撩法和点穴功,还稍微推板一点点,我去叫师傅教我精了哩。”“儿啊,你千万不能上嘉兴去啊,上嘉兴府干远格路程。心肝啊,你假使上嘉兴府三塔寺望师傅,
来半路之中有个长和短,要断你家父母啊后代根。”
“可是啊,男子要闯,女子要,你总不见得一落里拿我关了家呢,我也十六岁了。”“儿啊,格你真正要去嘛,我来拿桩东西把你防防身啊。”“母亲啊,你有底高东西把我防身?”“儿啊,你忘得了,你家父亲告老还乡家来,有镇国之宝移墨珠一颗,我收了箱子里,这个东西能避邪辟妖格,你拿这东西摆了身边,到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格堂子,随便底高鬼怪、随便底高邪,他不敢上你身上去啊。”随手走箱子里把移墨珠拿出来格。“儿啊,你不能走陆路上去,陆路上坏人多了,假使这个宝贝叫旁人抢了去偷了去,遗失国宝犯法,你头也要挨杀呀。你弄船走水里,拿宝贝移墨珠贴身摆了怀府里间,人家就偷不到你这个宝贝。另外呢,你可是个人上三塔寺去?”“母亲啊,格不,有柳兴安童,一落里服伺我读书习武格,就像嫡亲弟兄道理干好喽,我准备和柳兴同去,再弄一条船,带足路费银子,拿宝贝移墨珠摆了怀府里间。”这遭,柳树春和柳兴两个人,
肇身坐舟船就动身,赶往嘉兴一座城。
水路蹲舟,非止一日。格天子来到嘉兴,船一靠岸,把锚拿起来一抛,接脚板一搭。“柳兴啊,我上三塔寺了,去望师傅了,你蹲堂看船哇。”“哦,少爷,好格。”柳树春步行跑到三塔寺打听到格堂子,抬头一看,寺院上间三个大字“三塔寺”。哦,师傅就来这里间啊。站到门口,头对里间一够一望,天井里间有一个和尚来下刷地。“请问你这位老师傅啊,这里可就是嘉兴府格三塔寺?”“施主,此地正是三塔寺。”“老师傅,我请问你,你家当家师傅也就是我家师傅,永远长老可来家啊?”“你是?”“我是杭州钱塘县柳家村格,我就叫柳树春啊。”“是柳师兄啊。柳师兄,当家师傅家来就提到你了格,他一生一世啊,就带到你这一个好徒弟啊。”“啊呀,师傅帮我说大话格,我有底高好呀,师傅可来家啊?”“来家底高了,柳师兄,你来晚了三天喽,当家师傅走了呱。”“上哪去格?”“访友格。”“格关底高事啊,我不好蹲堂等等啊,你倒愁他不家来。”“家来底高格?我来了几十年了,才看见当家师傅三趟哩。有一回出去访友,一别十八年才家来格,家来三天不曾到夜,又走了格。说来你家格,又是骑跨十载,堂三天前晚夜才走格了。这一次出去啊,可能要等十头二十年才家来了。”柳树春一想,格蹲堂等底高哩,十头二十年喽,我倒三四十岁了哇。“老师傅啊,你对我家师傅说就说我柳树春来望他格,叫他家来呢赶紧上我家去,就说我有重要事情要找他。”“你不蹲堂等等啊?”“我不等了,师傅又不晓得什么时候家来。”“柳师兄,你要走啊,师傅有个古怪脾气格,弄不好三天不到夜,他就家来格也不晓得了。”“我不登堂等喽,他又没得一定什么时候家来,我走喽。”
柳树春气塌塌来到船上。柳兴问:“少爷,可去望见你家师傅啊,可曾望到他啊?”“望底高哩,师傅出去格。”“上哪去格。”“访友格。”“格不好蹲杠等等啊。”“等底高喽,那个师傅说格,我师傅这一次出去可保要等十头二十年才家来哩。走,开船家去啊。”“少爷,你家去做底高咯?”“格蹲堂有底高事情哩,师傅又不来家。”“少爷,长干大,你上嘉兴来了几趟哩?我才头一回来哩,我要帮主母太太上嘉兴城里来买东西。听人说嘉兴城里人也闹热煞得了,你赶紧家去做底高咯,来也是来了格,格我们不如到嘉兴府里散散心啊,晚拉几天转家门。”柳树春把柳兴一杠,想想蛮丧,拿银子包袱就对船舱里一摆,平基板一盖,不看船,两人总到岸上相去格。格嘉兴城里间闹热了。望见格街里间招牌多了,有金字招牌、银字招牌、如意招牌、白缮招牌、红漆招牌、黑漆招牌,有挂招牌、墩招牌、坐招牌、烧饼店里斜雀花招牌、油条店里绞正帐招牌,招牌对招牌就像雪片,可保有一千多样:
一本万利是典当,二龙戏珠是钱庄。
三阳开泰南货店,四季时鲜水果行。
五颜六色绸线店,六谷囤积是粮仓。
七星宝剑兵器店,八卦灯笼是混堂。
九江运来瓷器碗,十字街上卖茶坊。
柳树春和柳兴,格天子跑到十字街坊一望,格人不晓多旺,就像东海里波浪。柳树春就说:“柳兴,杠干多人来下望底高哇,走,我们也去望望看。”柳树春交柳兴硬咔到个圈子里间一看,看见圈子里间跪了两个女格,一个中年妇女,四十来岁,一个小姑娘,十七八岁,两人总对杠一跪,拿头对杠一低。“拿头低了杠?少爷,格两个人可是犯底高罪啊,怎总跪了杠块格。唉,她格面前有一张纸头来杠了,我又不识得几个字,少爷,你去望望看。”
柳树春跑到妇女门口一望,格纸头是底高,原来是一张难单,柳树春拿起来一望,纸头写格底高东西:“难妇王氏, 夫马晓侯,解粮官。因长江失风,问疏忽之罪,关进监牢,罚纹银一百两整。只因家境贫寒,出于无奈,有亲生女儿马娇蓉自愿卖身,身价一百两银子整,自卖之后,只愿为奴为仆,不愿为妻为妾。请来往行人, 过路君子大行方便。难妇王氏。”
柳树春头上看起,一目到底。“王奶奶,你家有几个女儿、有几个儿子?”“少爷,我家一个儿子总没得,就该这一个惯宝宝女儿。”“啊呀,奶奶,就该这个女儿,你怎拚得卖啦得格?”
王奶奶闻听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少爷,不是我罚她来卖呱,我家女儿她自己要来啊,我也没得办法。”“奶奶,你家小姐年纪虽轻倒是个孝女。她格孝心感动天和地,青天不负孝心人,你赶紧拿难单收了得,一百两银子你不要愁,一百两银子我赠你,赎她家父亲转家门。”柳兴拿柳树春背到旁边:“少爷,你说得便当,送她一百两银子啊?身边只该十来两银子零用格,银子包袱来船上船舱里哩,假使说叫这个奶奶蹲堂等,走堂块跑到船上就十八里路,一来一回三十六里,格不叫这个奶奶等了心焦杀得,你怎思量到说送她一百两银子格。”“啊呀,柳兴,格我才间倒说得格,人家总听见格,没得钱把她么,人家要说格。唉,不要紧格,我格宝贝移墨珠来怀府里了,先到典当里去典啦得,明朝再用钱好到典当里去赎格。”“少爷,出门格辰光,主母太太说格,你万贯家财好遗失,千万不能失落宝和珍,你怎好拿宝贝去当啦得。”“啊,奴才,我典啦得又不是弄啦得。”“好呱,我随你。”“唉,你不要光火耶。”柳树春跑到王奶奶身边,“王奶奶,我才间倒说送你一百两银子格,身边没得干多啊,我格银子呢,摆了前间呢我家朋友家,你蹲堂等等啊,我一歇就来格。”交柳兴两个人不肯耽搁,
急急忙忙就动身,哪肯耽搁赶路程。
跑出去不曾有多远啊,一爿大大典当,六间头门面。柳树春跑到里间一看,格先生只有呢二十岁上下格腔调。他拿移墨珠从怀府里倒拿出来格,对柜台高头一摆:“先生,我典当哩。”小先生望望,“只鬼鬼大格东西,可就当格白果干大的珍珠啊?”“唉,是的。”“是的,你要当几钱?”“我急需一百两银子,我就典百两银子嘛。”小先生眼睛一暴,手指头直戳,“死开点,你见我年纪轻,不识货,这鬼鬼大珍珠值到一百两银子?你回头不来赎,我不人也霉煞得。”柳树春被他一吼,不但不生气,相反倒赔笑脸,“嘿嘿嘿嘿,啊呀,小先生,你也蹲堂做底高生意啊,你又不识货,你也做生意啊,只好说我急等要用一百两银子,不呢格句话,你就出一万两银子把你望望,我也拚不得格。”“啊咿喂,你底高宝贝呢?我进去喊我家老先生出来望望看。”
拿老先生汪广才汪朝奉喊得来。汪朝奉是底高人,原来来柳树春家里典当里格,他说年纪大了,家去纳福格,谁晓得到家又把这个人家请得来了。汪朝奉跑到外面一看,“啊呀!少爷,你怎干稀客格。”“啊呀,汪先生,你说来我家年纪大了,不愿意再蹲外面站柜台,你家去纳福格,你怎又来堂块格?”“少爷,这个堂子就叫六里街,这个典当呢,就是六里街钱庄华顶山老大人开格,他见我识货啊,来家没得事,就拿我请上他家来了。”“好格,先生,蹲家也是闲啦得,出来散散心。”“少爷,你到堂来做底高啊?”“老先生,我来当当格。”“典底高东西啊?”“就典这个移墨珠格。”“少爷,哨点拿这个东西收起来呀,这里小先生不识得,当我也不识得,这个移墨珠整个我们中原就该两颗,也是黑水国进贡得来格,因为万岁见老太师忠心报国,才赐把他保管格,你怎好拿这个东西来典啦得啊?”“先生,我急等要用一百两银子哩。”“宝贝收起来,我送一百两银子把你。”“我不,你干大年纪,我要你一百两银子做底高?”“格我借嘎一百两银子把你可好呀,我不要典当。”“ 又不你格,到夜盘账,账不得平么,再弄你烦神。”“格你说怎弄啊?”“典把你,格你不要么,我只好到旁人家去当。”“啊呀,这个东西不好典唉。”“啊呀,不好典拉倒,我走喽。”拿起宝贝来就跑。
汪先生想,我们这里六里街,一条街是六里长,三十六爿典当,假使说当到不良的人家去,把人家谋占了去怎得了哩。“少爷,来,我典把你啊。”柳树春打转跑到柜台面前,“老先生,因为我和你认得格,格么能够当把你么,我再好没得。”汪先生拿沉香匣端出来,拿移墨珠收了沉香匣里,摆到柜台底落,弄东西遮起点来。“少爷,这一百两银子我典把你啊。因为你明朝就来赎,我不值得开典票啦,我就来流水账簿上面登记下子。另外呢,再写个白纸头条子把你,你反正明朝就来喽。啊,你看就能呢写可对啊:‘浙江杭州钱塘县柳太师之子柳树春,移墨珠一颗存在隆兴典当,付纹银一百两整,明早赎出,利息分文不取’,你看可好呀。”“先生,好格好格好格。”
他拿到百两银子,拿到一张白纸条子走了格。上哪去?跑到十字街坊王奶奶身边,“王奶奶,我格钱拿来呱,你这遭拿难单收啦得,你肇好家去了。”
王奶奶闻听这一声,恩公连连叫几声。
今朝你拿一百两银子送把我,你是我天大一恩人。
恩人唉,我家向后没好处,一笔勾销莫谈论。
假使我家向后有了翻身日,一重恩报九重恩。
“恩人,说到现在,我也不晓得你家住何方贵地、尊姓大名,你留格名姓把我么,将来好报答你。”“奶奶,百两银子也留底高名姓,留他去。”柳兴说:“少爷少爷,你虽然十六岁喽,就是个硬头呢,送掉百两银子,告诉人家一个名字,也关底高事啊,你不说,我来说。奶奶,我就叫柳兴,这是我家少爷叫柳树春,柳尚杰柳太师就是我家老大人,换句话说,他就是柳太师家儿子啊。”
格马娇蓉小姐骨气有多沉重,一脚跪了杠,头低了杠块,不好意思拿头抬起来,听见说他叫柳树春,柳太师家儿子,马娇蓉突然拿头抬起来,对柳树春一望,一望赶紧拿头又低下来。这个小姐有多好格记性,就看见柳树春一面,多说点嘛,只好两秒钟格腔调,家去拿钱交啦得,拿父亲从监牢里赎出来,为了不拿这个恩人忘记啦得,把绸布拿得来,把红绿丝线拿得来,拿柳树春格相貌就绣了这一块绸布高头,供了当中家菩萨台高头。
早起端粥,中午端饭,夜里端夜饭。一天三顿,烧香点烛,而且也拜也供他。这马娇蓉有多好格福份,将来要做到正宫娘娘,说君不拜臣、父不拜子,柳树春背不起她拜啊,实际上拜他没得好处,只有坏处,落么么柳树春霉了要死,就害了她天天蹲家拜。此是后话,我们不必前提。
格柳树春、柳兴送啦百两银子要走了。突然前间来一个人,身高一丈开外,秤高头称称不轻,足足有三百二十来斤,身材魁伟,捣拳有碗口干大,手膀子像辘轴,跑到柳兴身边,眼睛一暴,胡子一翘,“狗贼,吵啦我格美事,吃我一拳。”嘴说这话,一捣拳冲过来,柳兴身子一偏,推板点点,不曾打到他。
“狗贼,你好好蹲堂跑跑路,你打我做底高东西?”“吵啦我格美事,不打你打哪个啊。”“喔,你真要打,你真格要打?老子比你会撒野。”柳兴到交格老朋友打起来格,说身大力不亏啊,确实不假。柳兴打打,倒打不过格个人了格。柳树春一看,柳兴要吃亏喽,用手指头对格老朋友一点,“你可真要横凶啊?”这个老朋友倒像老水牛倒下去格,为底高?用点穴功点了他格穴道高头倒下去格,老朋友困地落直把嗓子就喊:“地方救命啊,啊咿喂,我浑身总直轴得哇。地方救命呗。”看热闹格人多。大家就说:“你不要害人,他离你干远,他手指头又不曾霍到你,弄手指头对你一点,说你可真要横凶,你就困下来,格又害底高人啊?”“唉,我浑身总直轴得哇,不好了哇。”柳树春来到前间,用脚对他身上一踏,说:“吵啦你底高美事,子午卯酉说得清清爽爽,我饶你一条残生性命,否则你今朝难有残生性命。”
“唉,英雄,不要把苦我吃,我告诉你。我就住堂西门街上,我姓邓叫永康,家里有一房妻子,我嫌她长了不美貌,今朝出外散心格,看见马娇蓉长了干体面,来堂卖身,虽然她说只愿为奴为仆,不愿为妻为妾,像照我干大格力气,家去也愁困不到她来,连摸是摸,身边没得干多钱,上亲眷家去借钱格,连三拿钱借得来,你们拿一百两银子送把她,她家拿难单倒收啦得格,你这可是吵啦我格美事啊。”“就为这个事情要打人啊?”“是的,就是为这个事情。”“不说谎吧?”“我一点点总不说谎。”“不说谎,我等你走啊。”用脚到他屁股高头哗嚓一脚跟一踢,解开他格穴道。邓永康一个趟子溜啦得格,看热闹格人拍巴巴掌蹲杠笑了,“现世啊,现祖宗八代世啊,才间逋了不走,就少这一脚跟,一踢到死走了格。”
不提大家欢乐,柳树春交柳兴也上船上去了格,走了格,我们再讲华顶山。
格典当里华顶山是底高人?是个小气鬼,他格绰号叫小九九啊,就是说旁人弄格事情,再好点,他总不放心,还要再去望下子。格天子跑到典当查看,看见这个流水账簿高头写格:“浙江杭州钱塘县柳太师之子柳树春,移墨珠一颗存在隆兴典当,付纹银一百两整,明早赎出,利息分文不取。”心上不好过啊,“先生,不剩二年,这典当就被你忙躺啦得呱。”“大人,你这底高话啊,怎干不到二年典当被我忙躺啦得?”“你望望看,一粒鬼鬼大格珍珠,典一百两银子把人家,情丧典票总不曾开,就写格白纸条子,假使人家不来赎,不就凭空撂了一百两银子啊。二年一来,典当不倒你手里,倒哪手里啊。”“大人啊,你不要发火啊,这粒珠珠价值连城,不要说百两银子,万两银子总买不到啊。”“把我望望看,底高宝贝?”
汪先生拿沉香匣端出来格,把格白果干大的移墨珠拿出来。华顶山拿了手里横望竖望,先生你不要骗我啊,这个珠珠是个没用头珠珠。“哎呀,大人啊,你不识得么不要乱说。来耶,人说没用,我弄把你看看。这个流水账簿记格账,哪家典底高东西,当多少钱,到几时来赎,利息多少,总有个账记了高头格。”汪先生拿盖板一枵,拿移墨珠走头一排滚,滚到第二排,第二排滚到第三排,拿这一本本子四十来张,一下子滚到落么么最后一张最后一排,格本子高头倒个字总没得哇。为底高?这个移墨珠能移墨格。“大人,你望望看,这可是宝贝,可是宝贝?”
华顶山把格账簿拿起来一看像鬼跳,一跳八丈高。“先生啊,肇不得了了呱,再拆屋卖总来不及了呱,人家要典东西,明明三两银子,他说三百两,再一点点依据总没得呱,肇怎弄哎?”“大人你不要发躁,我说这个是宝珠你又不相信,望好了。”汪先生拿格账簿反过来,走底板落么么第二张最后一排,倒过来对上滚,滚到账簿头一张上间头一排,格字倒又出来了格。“大人你望望看,这可是宝珠啊?”
华顶山把格账簿拿了手里横望竖望,字倒总出来了格。唉,这东西竟好哩。“先生,你拿这移墨珠借把我了。”“大人,柳树春明朝一早就来赎呱。”“哎呀,借把我耶,我明朝一早就送得来。”“大人,借把你做底高咯?”“格天子买了三百亩田啊,交人家做个手续是活契,中证人总盖了章来上,你拿这移墨珠借把我,我家去拿活契格活字滚啦得,拿活契改做绝契,中证人总留了高头,空了上间。我家去一歇歇辰光,就忙到二三百亩田了。”
他可是真正家去拿活契改绝契啊?不是的,他就想拿这个移墨珠借家去就不还得来,就想抢占这个宝贝,赖到这个宝贝。“嗨!大人啊,格借把你,你要拿得来呱。”“我明朝一早就送得来格。”格典当他家的,只好拿宝珠把他。
宝珠拿到手,华顶山就家去喽。他家家里哪些人手呢?夫人是柴氏,没得儿子,养到一个女儿叫爱珠。提到这个爱珠呢,是终南仙山何仙姑仙家格徒弟,蹲家心焦,柴氏太太拿内侄女柴素珍接得来,表姐妹两个做伴格。柴素珍也是终南山何仙姑格徒弟,就算上姑娘伯伯家来吧,也带一个梅香叫小桃同来格。交这个梅香同来到姑母家,表姐妹两个做伴啊。华顶山这个老棺材,冲啊冲啊,他不把这个宝贝拿夫人身边去,拿到小姐楼上来,跑到华爱珠身边。“女儿啊!”“哎,父亲啊,你今朝怎干高兴格?”“姑爹啊!”“啊哟,内侄女也来堂块啊。”“我也来堂陪表姐姐格。”“好格,告诉你们,今朝我从十字街坊经过,一个山东化儿来杠变戏法,被我学会来格。”“姑爹啊,你学到底高戏法?”“拿格丹青脱得来。”底高丹青? 现在叫画张,脱得来格。“你们表姐妹两个望好了啊,我弄手走上间对底一抹,这高头丹青就没得格。你们再拿张新纸头来,我弄手走底落对上间一抹,丹青就到格一张新纸头高头去。”“哇,有干好格本事来?”“我来弄把你们看啊!”
他弄格移墨珠夹得手指头丫里格,走上间对底一抹,移墨倒移啦得格,弄手走底落对上间一抹,这个丹青就到这张新纸头高头来。柴素珍心上就想:这个丹青是印了高头格,把他手抹抹就抹啦得,有干好格本事啊?不对。我家姑爹大人弄这个手按了格个手高头,可保格手肚里有底高来下了。“姑爹啊,这张纸头虽然新格,没得格旧纸头好,你还变戏法,拿这个丹青变到格旧纸头高头去。”“啊呀,格笃定,内侄女啊。”
他拿个手又走上间对底抹格,抹到半上当中格辰光,柴素珍背住他格手脉脐拿起来一挤,叭嗒,移墨珠倒抛了台上格。“嘿嘿嘿嘿,姑爹,不是你会变戏法,是这一粒珠珠能够移墨格,你当我不晓得,你只好骗骗表姐姐,你骗我骗不到格。你这个珠珠走哪里来格?”“买格。”“你来哪里买格?”“我来街上买格。”“买啦多少钱啊?”“买啦五十两银子。”“格倒便宜了,姑爹。”
华爱珠说:“爹爹啊,我家虽然万贯家财,我家一桩宝贝总没得,你拿这个珠珠要把我保管。”“女儿啊,这个东西不好把你保管啊。”“我就要保管。”“不好把你保管。”“爹爹啊,我就要保管。”“没得把你保管,就是没得把你保管。”“爹爹啊,格你帮我取格名字叫底高啊?”“你叫爱珠呢。”“格原我就叫爱珠呢,我就爱这一粒珠珠,你拿这一粒珠珠就要把我保管。”就该这个惯宝宝女儿,肇就拿这个移墨珠把小姐保管,小姐华爱珠有这个福气得这个宝贝格,肇就收了箱子里摆起来格。
不提这移墨珠不来典当里,我们单讲柳树春。
柳兴来船高头,这个东西遗失啦得有晓谕了,柳兴困到半夜来船上就做响梦,直把嗓子就吵:“少爷,不得了了哇,隆兴典当火烧了,移墨珠挨烧啦得哇。”“移墨珠挨烧啦得哇?你格奴才,你长千里眼来,你看见隆兴典当火烧来?”“少爷,格我才间来下做响梦嘎。”“不错,你是做了响梦,快点困。”困了不曾有个钟头,他倒又喊起来格:“少爷,不好了哇,移墨珠挨强盗抢啦得哇,挨强盗抢啦得归,挨贼偷走了哇。”
“你格奴才,我被你吵了半夜总不曾困得着。起来嘛,去拿宝贝赎家来,不要弄你蹲堂困不着,蹲堂吵。”两个人起来洗洗脸啊,又不曾吃早饭,跑到隆兴典当底高辰光啊?才蒙蒙天亮,汪先生正来下脱达子开门啊。“先生啊!”“哟,少爷你怎干早格?”“我来赎宝贝格呢。”汪先生赶紧端张凳对门口一摆:“少爷,你坐坐哇,宝贝一歇歇就到堂块格。”“先生,我格宝贝不是来你格沉香匣嘎,怎得宝贝一歇歇就到堂块嘎。”汪先生为主人要面子了,他不说华顶山老大人,拿家去弄底高活契改绝契。“少爷,昨天你走了之后,有我家大人查看典当,晓得你有宝贝来堂,家里太太要看,借家去看看格,他说一早就送得来格,大概就来这一歇歇辰光要到堂喽。”
柳树春蒙蒙天亮到杠,大概几点钟腔调?像现在所说,五点多钟就到了,等到底高辰光,等到小中倒有十点钟的腔调,也看不见宝贝来。柳树春又不曾吃早饭,肚里也饿。“先生,你说宝贝一歇歇就到这里,到现在为底高还不到这里,假使人家不拿得来,宝贝遗失啦得,你可赔得起?”“少爷啊,你不要发火,我家大人说得一早就来格,他又不来。就能样,我交你同上他家家去总好格呢,到他家里去拿,他总归来家里呢。”
先生就在前面走,主仆两个后边跟。
汪先生拿他们带到高厅,“你们蹲这里等等,我进去让我家大人把宝贝拿出来。”外间恨不得都吃饭了,汪先生跑到华顶山卧室,华顶山还不曾起来。华顶山在哪里?困了床上,头也缩得被窝里,来下定心困觉。“大人啊,你还不曾起来呢?”“先生,我马哨起来了。”“柳公子蒙蒙天亮就到了我典当,你说天亮拿宝贝送去,你怎不送去?我同他们来了格,实事求是在你家高厅上等。”“先生啊,典当事情多了,你不能尽顾蹲这里,我马上就起来格,我要亲自拿宝贝交到柳公子手里。”“你就先上典当去么。”先生跑到高厅上,“少爷啊,我家大人对你客气了,他要亲手拿宝贝交到你手里,典当事情多,我就先走了。”
汪先生走了格,柳树春交柳兴坐高厅上等,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望望他家高厅上,挂了一幅对联在那。挂个底高对联?
堂前富贵千年乐,闺阁荣华半子传。
柳兴果是服伺柳树春读书习武,多寡识得两个字格,落么么三个字他识得格。“半子传”。“少爷啊,我们走吗?”“奴才,宝贝还不曾拿到,上哪去?”“就怕宝贝要不到了呱。”“你怎晓得格?”“你望望这个人家就不是正派人家,他这个对联上面都是写个半子传,哪家儿子也有半个儿子来,可保这人家女格不正派,交旁人绞七廿三养格,这个是歪山头人家,就怕这宝贝要不到喽格。”“奴才你轻声点说,让他家听见不得了呱。”“底高叫半子啊?”“女儿女婿才算到半子,这个人家能够挂这个对联来这客厅正中,就证明他家就该一个女儿,没得儿子。”
华顶山家没得香烟后代根,只有一位女千金。等到底高辰光?像照现在来说中午过后喽。华顶山缩啊缩,拖鞋搭脚,一头扭衣裳,一头对外跑。“你可是柳公子柳树春?”“啊呀,你就是华老伯父。”“正是正是,来坐坐,坐坐。柳公子,耳闻你年纪虽轻文武双全,倒是后起之秀,将来皇上科考,你文武双全高跳龙门,你可以耀祖荣宗,就可以替祖争光。”
华顶山东说扬州西说海,来杠恨不得讲上半个钟头话,就谈不到移墨珠三个字。柳树春又不曾吃粥,中饭也不曾吃,肚里么人总饿杀得。他又不谈移墨珠这个事情,心上人总躁杀得。“伯父啊,不瞒你嘛,我是来拿宝贝移墨珠格,你赶紧拿宝贝把我,等我好早点走。”“少爷啊,到哪里有格移墨珠,我从典当家来从十字街坊经过,倒把贼偷走了,不然我不拿隆兴典当去把你,我不好意思去,宝贝弄啦得格。”
柳树春当他开玩笑。“伯父啊,哪里格贼长弯眼睛偷到你格宝贝,他怎晓得你袋子里有宝贝在里面?况且我家这个宝贝,人家偷不走,哪里格贼碰到这东西,它来下叽里哇啦会喊格,喊了人也响杀得,把我好等我早点走。”“没得格,真弄啦得格,就算我倒霉,算我倒八百世里霉格好了,本来你当一百两,我只要赔二百两,今朝我赔五百两把你总好了呢。”柳树春把他一说,真当没得格。柳兴就说:“少爷啊,我在船上做梦,说移墨珠挨强盗抢啦得格,挨贼偷啦得格,你说我胡头乱说,移墨珠可有了,格挨强盗抢啦得,挨贼偷走,肇可有了,不动手宝贝是不得出来格。”
嘴说这话,对柳树春瞄眼睛做关目。柳树春交柳兴两个人,拿他家高厅上一张红木八仙台,咣弄翻过来。个人背住两只台子脚,拿起来一撕,
台子脚当作兵器用,决不容情半毫分。
撒野哟,在那乱呼乱打。华顶山吓得溜啦得格,溜到哪里,溜到自己的卧室,溜到床里家,对床上一逋,拿帐子一下,躲起来格。柳树春交柳兴两个
乒乒乒,乓乓乓,家里打了直笼通。
椽子打了荡叮,山头上冲了开天窗。
门口掼了画眉笼,香几台上撞了自鸣钟。
打了一塌糊涂,梅香听见隆隆响去望格,一望家里挨打了不成腔调。“不好了,不晓哪里来格两个人,怎拿我家打了这个腔调,我赶紧去报,报与柴姑娘知道。”柴姑娘就是柴素珍,柴素珍在哪里?交小桃梅香来后间花园里散步。“柴姑娘哇,快点,不晓得哪里来了两个人,拿我家高厅打了一塌糊涂。”
柴素珍交小桃两个人,放趟子跑到高厅一看,眼睛都发暗。柴素珍气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对那一站:“何方来的野种,竟敢到华府来撒野,你可称过四两棉花纺一纺,我华府可是省油灯。”小桃脾气丑、性子躁,倒交这个柳兴安童打起来格,肇柳树春交柴素珍也打起来。
梅香赶紧报告柴氏太太:“主母太太,不好了,柴姑娘交小桃献大丑了,把两个男格背住脚膀朝外拖。”
柴氏太太闻听到这一声,急急忙忙就动身。
来到高厅,跑过一看,吓得浑身冒汗,“二位英雄,请你们不要动手,华顶山是我家大人,我乃是柴氏,有话好说,不能再打。”
柳树春说华顶山家老婆来了格,对柳兴瞄瞄眼睛不要打了。“我问问你,我家交你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为底高拿我家打作这个腔调?”“伯母啊,不瞒你说,我是浙江杭州钱塘县,我家父亲柳尚杰,我就叫柳树春,我拿宝贝当了典当里格……”
我们讲经不必重复,柳树春就拿当宝贝等宝贝赎宝贝,从前到后讲把柴氏太太一听。这个柴氏太太通情达理,“少爷啊,我才间听了你格一面头话,你站这里等等,我进去望望我家大人看,他可有宝贝拿家来,有宝贝拿家来,我教他把你。”
柴氏太太到床里家去拿宝贝,床门一开就听见床来下叽嘎叽嘎地响。底高来下响?华顶山躲了帐子窝里吓得来下抖,一抖他格床果就来下摇起来。床年代多了,榫头不太紧,床一抖,榫头一动一动,一动叽嘎,一动叽嘎。柴氏太太贤良了, 帐门一捞,“大人啊,柳公子拿我家打了一塌糊涂,你可有宝贝移墨珠拿家来啊?”“有格。”“在哪里?”“在小姐身边,我把了女儿了。”“你在这里抖作这个腔调做底高?我去问女儿拿了把他就是。”
柴氏太太跑到小姐绣楼:“女儿啊。”“母亲啊,你来了。”“我问问你看,你家爹爹格有宝贝移墨珠把你?”“有格。拿来把我。”“母亲啊,把你做底高?”“这是浙江杭州钱塘县柳公子来当格。他现要来赎,要来拿这个宝贝,拿我家打了一塌糊涂了,拿宝贝把我。”“母亲啊,爹爹他说是买格,买了五十两银子。”“不要听他胡头乱说,是柳公子当格。”“拿来把我。”“我不。”“女儿,为人在世要讲情说理,人家来当就要赎,是天经地义格,怎么你不啊?”“要是旁人来当,我肯定把他,是柳树春来当,我就是不把他。”“嗯,你这底高意思?为底高旁人来赎你把他,柳公子来赎你就不把他。”“母亲啊,你晓得柳树春是哪个?”“柳太师家儿子。”“还柳太师家儿子哩。亲娘啊,
提到公子柳树春,他是我格丈夫小官人。”
“呸,一派胡言,你长十八岁,我交你父亲不曾请张三托李四为媒,拿你说把柳树春,你怎说柳树春是你家丈夫啊?”
“母亲啊,你不要发火,我交表妹妹柴素珍,还有嘉兴府里面你六个干女儿——田素日、田素月、 张金定、陆翠娥、 陆素娥、沈月姑,我们八个都是在终南仙山师父何仙姑身边学法格,因为我们八女不愿分开,师父才帮我们做媒格,拿终身都要许把柳树春柳公子,要八女合嫁一夫,所以说柳树春是我格丈夫。”
“女儿啊,你家来也不交我们讲,我们也不晓得,现在他要拿这个宝贝移墨珠了。”“母亲啊,不要紧格,他肯走格,你拿个东西去交他调。”“他格东西价值连城,有底高东西值到他格移墨珠?”“母亲,我有个东西在这里,把他,他就肯走格。”
箱子一开,拿出一幅图来。底高图呢?图就叫《八美图》,有她们师姊妹八个小姐格像画了高头。《八美图》底高腔调?像你们家当中家挂个轴子,好卷个。“母亲啊,你把这《八美图》去拿把柳树春,他就肯走格。”“晓得可肯啊,我倒去现现世看。”跑到高厅,“柳公子啊,我才间问了我家大人,他有宝贝拿家来格,宝贝到了我家小姐爱珠身边,她说拿这个《八美图》把你,和你调移墨珠。”“啊,伯母,我来拿我的移墨珠格,要你格《八美图》做底高啊?”“少爷,你不要发火耶,你听我说。”
嘴说这话,拿《八美图》推过来了。“这个最大的就是我家女儿叫华爱珠;这个么你认得格,才间和你打架格,就是我家内侄女叫柴素珍;还有这六个呢,是我的干女儿啊,总来堂嘉兴府里居住,她们总是何仙姑的徒弟。何仙姑做个媒人,拿她们八美终身都许配把你,要夫妻九个成婚匹配,所以说你拿这个《八美图》收起来,拿移墨珠摆了我家女儿身边,就是定亲之物。”
“我不要,我要我格移墨珠,我不要这个《八美图》。”“柳公子啊,你不要发急,听我拿话说到底,你不要看我这么大年纪,这高头八个体面小姐,我可以做到七个人格主,只有我家五干女儿张金定,我不能做她格主,为底高呢?她出过帖子,把过人家格,把了我家小干女儿沈月姑家格哥哥,也算我家干儿子沈长青,因为一家女儿不好吃两家茶,所以除她以外我好做到七个人格主,也就是说你八个老婆不稳,总归七个是稳格。”
“伯母啊,我还不曾走了,才间你说八女合嫁一夫,夫妻九个同缘,站了堂不曾跑,倒就剩七个了,我三天不来堂,个也没得格。”“柳公子你心也太急,你倒愁我家五干女儿不得到你手呢?你上皇城找你家娘舅张国寿,他是定国王之职,叫他出面请万岁出来为媒,还愁我家五干女儿不跟你呢,
当今万岁把媒作,八美和你配成婚。
柳公子,哨点拿《八美图》收起来。”
柳公子一句都没得说,柳兴起大劲,“少爷啊,好格,就鬼鬼大个珠珠,换到八个马马了,人也好杀得格。”柳树春肇拿《八美图》接过来格,“伯母啊,这个移墨珠不能替我弄丢啦得。”“我拿女儿、内侄女、 干女儿都把你,你怎还叫我伯母啊,你要改改口, 叫我伯母不对。”
柳树春赶紧弯腰作揖行个礼,岳母连连叫几声。“小婿啊,等等啊,我拿岳父喊出来,等你家郎丈两个再见见面。”拿床门一开,里间还来下叽嘎响,华顶山还在床上抖,柴氏太太拿帐门一捞,一把背住他胡子,“你格老棺材,好死起来了,不要再躲了帐窠里,女儿、内侄女、干女儿总把人家骗走了,你哨点死起来。”再拿他从帐子窠里拖出来,来到高厅柳树春身边,当真俗气难为情,他在那寻点话说说。“安童梅香啊,姑爷难得来,不要歇手,赶紧为姑爷热菜炖酒。”柳兴背背柳树春,“少爷啊,不要蹲他家吃,才间拿人家打作这个腔调,望板砖要对头上抛了,怎好意思坐这再吃他家格,下回还好再来格。”
柳树春跑到前间,“岳父啊,你家拿小姐把我,我再下回倒要常来格,今朝我们没得功夫蹲堂吃,我们就下回再会么。”
嘴里说话脚下奔,哪肯耽搁赶路程。
跑出去二三里路,看到一爿大饭店。“少爷啊,心口头饿了嘈,小肚子饿了像茄瓢,人总饿杀得,我们进去吃饭么。”“好格,我原饿了格。”跑到饭店里一望,楼下没位子,跑到楼上正好来窗子底落有一张台子,主仆两个坐杠吃中饭。柳树春就说:“柳兴啊,总说八美八美,有多美我倒不相信,现在反正没得事,我倒把《八美图》拿出来望望看。”
一头吃饭一头来杠看这个《八美图》格,看看看看,对窗子外面一望,望见格人家楼台上,有两个小姐来下打球。柳树春盯紧了望望,“柳兴啊,我长干大,头一回到这个地方来,格两个小姐我怎好像来哪里看见过的,好怎干面熟格?”“少爷,你来哪里看见格耶,来这八美图上面看见格,格个就是田大人家两个小姐,田素日和田素月,不来这《八美图》高头啊?”“啊,是的,我说怎认得这两个小姐格。”
正在看小姐、看《八美图》。楼下来一人,身材魁伟,弄头一昂,眼睛一白,对楼上望好了。“小姐,你们拿楼门开开来,我要跟你们来打球。”姊妹两个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你个油头光棍,我们小姐,你男子汉大丈夫,你来交我们打底高球?”“不开门啊,不开门,我拿球对上打了。”
嘴说这话,人到了墙脚边,拈个砖头就对楼台一撂,拿田素日格头倒撂坏了。柳树春交柳兴来这间窗子里看见格,“少爷,格狗贼跑跑路惹闲事,拿小姐头总撂坏了,我去教训他一顿。”
柳兴在楼上就下来,跑到格老朋友身边,“你跑跑路惹底高闲事,拿人家头总撂坏了。”“关你底高事?你走你格阳关道,我走我格独木桥。我拿她格头撂坏了关你屁事。”“不关我事啊?老子专吃无钱酒,好打抱不平,吃我一拳。”
柳兴一捣拳冲过来格,格个老朋友撒野,也就交柳兴对打。柳兴打啊打,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柳树春在窗子口头望好了格,望见柳兴要吃亏,拿《八美图》一卷, 对袋子里一塞,赶紧走楼上就下来,离他们大概有三四米这个腔调,弄手指头对格老朋友一点,“你果真要打架?”格老朋友哐倒下去了。为底高?点了他格穴道高头。看热闹格人,饭店吃饭格人多了,都来望,大家就说:“才间他不曾点到你啊?你不要害人啊?”
正当大家看闹热,张先生来了哇。底高张先生?是嘉兴府知府魏知府魏清身边格师爷。底高叫师爷?现在新社会叫文书,帮写写呱呱。姓张名叫永林,他跑出来人家对他总客气,喊他一声张先生。张先生跑到他们身边,“你们干多人来堂看底高?”“张先生,才间这两个人来堂打架,这个人打不过这个人,这个人弄手指头对他一举,‘说你果真要打架’,他就困下来害人。”“是哪弄手指头点嘎?”柳树春说:“是我点格。”“你可好看我面子饶他一条性命,等他早点走。”柳树春一想,总喊他张先生,不晓得他是底高先生,格我就饶他一条命,到他背脊骨高头一脚跟,格老朋友倒走了格。
柳树春就问他:“张先生,你倒说饶他一条命,你可认得才间这个人?”“我怎不认得,你也好拿他打伤了?拿他打杀得,你更加不得过身。他是堂块西门花琼千岁家里的保家教师,他就叫宋文彩,绰号就叫铁门杠,他家有个哥哥叫宋文彬,绰号叫铁金刚,弟兄两个总来花琼千岁家保家。你晓他家师傅是哪个?他家师傅来山东罗家寨叫罗汉祥,曾经来八个国家做个教师,跑出来人家总喊他八国老教师。你说,你可好拿这个人打伤了打杀得?
如果拿宋文彩丧残生,他家师傅要帮他把冤伸。
但是你这位英雄点穴功也不简单,不知你家住何方贵地,尊姓大名?”“张先生,我是浙江杭州钱塘县,我就叫柳树春。”“啊,你就叫柳树春呢。”一把背住柳树春格手,内弟连连口内称。柳树春一听就对杠一凝,我家又没得格姐姐,到哪里有这个姐夫格,到哪里有这个姐丈格?
张先生就说:“内弟呀,你家父亲叫柳尚杰,我家岳父叫柳士杰,我家岳母陆氏,我家岳父交你家父亲是嫡亲弟兄道理,他们夫妻都已亡故,我上岳父家去,都是在你家落脚,你家就你弟兄一个,我家妻子就姊妹一个,你说我可好称你是内弟啊?”
柳树春一想,我听见我家母亲说过,我家的堂房叔伯姐姐把了嘉兴,那时姐姐出嫁的辰光我还小。这遭一把背住张先生的手,姐丈连连叫几声。张先生一听,就不晓多高兴。“弟弟啊,你家姐姐在家心焦你,多少年代总不曾上过娘家。走哇,跟我家去。”“姐丈,我今朝没得工夫,我下回再来。”“弟弟啊,今朝到堂也不上我家去,你下回也值得再上我家来?可是交你家不是嫡亲姊妹道理你就不肯去?”柳树春把他一说,想想倒也是的,不是嫡亲姊妹不去,我家这个姐姐要说的。“姐夫,好格,我就跟你家去,我去望望姐姐。”
张先生就在前面走,主仆两个紧随身,一来来到张先生家。张先生吩咐梅香赶紧报啊,报与柳碧霞知道。柳碧霞今朝听见说娘家人到,急急忙忙下楼门,一把背住柳树春手,弟弟喊了不绝声,叫声:“我的弟弟啊,
我在家想你想到肝肠断,我望你望到眼睛穿。”
“姐姐啊,你不要难过,弟弟我来了格。你哭底高?”“弟弟啊,姐姐嫁到嘉兴府这么多年代,你还头一回上我家来,这下子在这里多过拉几年好家去。”“啊哟姐姐啊,过几年得了啊,我马上就要走。”“不嘎,才到堂怎马上就要走?”“姐姐,我没得功夫蹲堂,我马上就要走。”
柳碧霞闻听到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弟弟啊,只怪我家父母双亲就养到我苦命人一个,我也没有骨肉亲。弟弟啊,格只怪我自己没得嫡亲兄弟,
自从苦命嫁到嘉兴府数年春,不来不往到如今。”
柳树春被姐姐一哭,心里也就像突粥。“姐姐你不要哭格,我这遭不家去哩,我蹲你家。姐姐,等到你罚我走,赶我走,我才走了。”“兄弟啊,我当真敢留你蹲堂啊?我们这里五月初五端阳节,每年望影湖里要兴龙船格,你长这么大作兴还不曾看见这个龙船。等到过了端阳节,五月初六转家门。”柳树春和柳兴就宿得张先生家住下来。
我们单讲华顶山家女格柴氏太太,拿六个干女儿统统都喊家去。柳树春来了格,柴氏太太说:“我《八美图》也把他了格,只有我家五干女儿我不敢做主,其他七个我都做了主。”格张金定当时心上难过了,嘴上不好意思说,心上在哭,
你们姊妹七个福气好,许配到宰相后代根。
张金定来到家里,一天到夜唉声叹气。秋菊梅香就说:“小姐,我晓得你一落里闲落叹气格,你可是在想柳公子柳树春啊?”“我到哪里想到他?”“小姐,你晓得柳公子柳树春是哪个?就是你家嫂嫂格弟弟,在我家小书房里。”“怎是嫂嫂的弟弟?”“格原是的,在我家小书房,不相信我同你去望。”
众位,这张金定是哪个?就是张先生家嫡亲妹子,小姐一落里在绣楼上,也不晓得家里来了亲眷,她不晓得柳树春上她家来了。秋菊梅香正在张头设眼对四转望望,“小姐,没得人啊,我们好去了。”
小姐急急忙忙把楼下,张看公子柳树春。
跑到小书房一望,门关格。秋菊梅香弄手指头湿湿馋唾,对窗糊纸头上一霍,等纸头涨溶了,指头出劲对下一戳,戳得一个神仙进格鬼鬼大的洞洞。“小姐来望啊,从这鬼鬼洞里好对里间望。”小姐个眼睛睁个眼睛闭,从洞洞里对里间一望,望见柳树春在做底高?柳树春拿《八美图》摊了台上,弄指头在戳张金定,“张美人张美人,八位小姐当中你长了最体面,你不好就跟我柳树春,你要跟这个沈公子做底高?”
小姐在洞洞里望好了,望见这个柳树春,真是文武双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虎背熊腰,鼻直口方,两耳垂肩,粉颊涂珠,一表人才,脸上格白粉,小伙子一等,竟好盖中原十三省。望望就回转绣楼走了格,一直就拿柳树春放在心上。日里要想柳树春,夜里要想柳树春,跑路也想柳树春,吃饭也想柳树春。
小姐朝思暮想了不得,一场毛病紧缠身。
小姐倒害了病,害底高病?叫男女病,又叫相思病。害相思病的日子难过了,底高腔调?脸上削骨瘦,头发对下抛,眼睛落膛,脸上像裱亲纸能黄;吃汤呕汤, 吃水呕水,肚肠一揪吃下去的东西总对外呕,哪怕吃粥,总要对外呕。
伸腰仰觉不得过,四肢无力少精神。
秋菊梅香赶紧一报,柳碧霞知道,说:“小姐不晓得了底高病,作得不成腔调。”柳碧霞跑到姑娘楼上,望望姑娘不成样子。“姑娘啊,你究竟哪里难过?你怎作到这个腔调?你告诉嫂嫂听,嫂嫂请医生来帮你看。”“嫂嫂啊,不要请医生帮我看,天下格郎中没得哪个会看我这个病。”“姑娘啊,你怎晓得病看不好格,你究竟害底高病啊?”“嫂嫂啊,你家姑娘我害格就叫古怪瘟床病,就怕没得命残生。”“啊哟,我长这么大,不曾听见说过底高叫古怪瘟床病。”“梅香,你可听见说过?”“主母娘娘,我也不曾听见说过。”“姑娘啊,格既然这个病看不好,我也不拿钱对水里擐,等你家哥哥家来我好好交他讲讲,你就早点休息。”柳碧霞走了。
我们单讲这个柳树春,来姐姐家书房里又没事,一天到夜拿个《八美图》,整天捧了手里蹲杠看,日里望望无所谓,夜里拿个《八美图》摆了里床,夜里也要把这个《八美图》拿起来看看,看看拿火熄了困觉,困困觉想到八美又拿起来看看。
一夜起来十几趟,就望这个《八美图》。
朝思暮想了不得,寒寒热热紧缠身。
柳树春倒也害了病,害底高病?也是男女病,相思病。柳碧霞一想不好哇,弟弟在家害病,有个三长两短不关我事,假使来我家害病死了,等我家亲娘晓得,我得过身啊!
浑身长嘴难辩白,跳了黄河洗不清。
来到小书房张看,“弟弟啊,你究竟哪里不舒服,我请医生帮你看。”“姐姐啊,不要请医生帮我看,天下的郎中没得哪个会看我格病。”“弟弟啊,你究竟害格底高病?你怎晓得看不好。”“姐姐哇,你家弟弟害格就叫古怪瘟床病,凶多吉少命难捱。”
柳碧霞一听就对杠一凝:格倒也稀奇,兄弟不曾上我家来,我姑娘脸上红扑扑,颈项里肉嘟嘟,兄弟一上我家来,姑娘害古怪瘟床病,兄弟也害古怪瘟床病,两人害病都同格,格倒稀奇。嗯,我倒偷了上姑娘楼上去望望看。轻手轻脚跑到张金定绣楼,接耳听声听见小姐在哭,“柳树春公子啊,你可晓得我在绣楼上间,
朝思暮想想念你,你来小书房里可知闻?
官人啊,困了堂想你都想到肝肠断,我望你也望到眼睛穿。”
柳碧霞一听,“啊呀,不是害底高古怪瘟床病,在想我家弟弟。”她跑到前面,哐把楼门一扛,“姑娘啊。”小姐赶紧拿眼泪揩揩,“嫂嫂啊,你才来。”“我才来,姑娘啊,你在哭。”“我不曾哭。”“不曾哭拉倒, 格我走了。”这遭就下来,又跑到小书房去,望望兄弟在做底高。
望望小书房门关格,窗户纸捅了个洞来杠,柳碧霞也个眼睛睁个眼睛闭,走洞里一望,望见柳树春拿《八美图》摊了台上,一头哭一头用指头在戳,戳哪个?就戳这个张金定,“张美人张美人,我把你病都想起来,你为底高要跟沈公子,你为底高不跟我柳树春?张金定美人啊,
我们今生今世如果不能把婚配,到来世里配成婚。”
柳碧霞一听,啊哟,他在想我家姑娘,拿小书房门哐一扛,拿《八美图》一拖,“你害这个古怪瘟床病啊。”“姐姐喂,你不要把《八美图》弄坏了。”“不替你弄坏了,一歇我就送来把你。”
柳碧霞把这个《八美图》拿到哪里?拿到姑娘张金定绣楼上去。“姑娘啊,我家弟弟柳树春,他说有个东西把你看看。”小姐随手拿《八美图》接过来一望,“嫂嫂啊,这个《八美图》在终南山,我们天天看格,没得底高看头思,你也还把你家弟弟。”“姑娘,才间我家弟弟说,这个《八美图》我再拿去他不要了,他要你亲自送去他才要。”
小姐闻听这一声,心都乐到足后跟。
“啊哟,上一下子我偷偷摸摸去的,今朝嫂嫂叫我去的,我还不跑哨点,再去望望柳公子柳树春。”
紧紧忙忙把楼下,哪里耽搁片时分。
柳碧霞走了前间,跟到小书房,“兄弟啊,这就是我家姑娘,她就叫张金定,她拿《八美图》拿来还把你。”柳树春抬头对张金定一望,啊哟喂,还比这个图上体面三分,望望她人不高不矮,个子不细不大,瓜子长落脸,越看越体面。
单讲张金定,两个手捧住《八美图》送到柳树春面前,“柳公子,我拿《八美图》送来还把你。”柳树春伸出双手,果是去接《八美图》啊?肩膀拿起来一揪,两个手就捧住小姐两个雪白的手,过咱竟适意了。
两人对面笑一笑,毛病也没得半毫分。
也不曾请医生看,就男格女格背背手,毛病没得格。小姐上了绣楼,柳树春再交柳兴就来张先生家小书房里。曾歇几天,张先生从衙门家来,“弟弟呀,明朝五月初五,花琼千岁家在望影湖里兴龙船,因为我们是做官的,我交魏知府弄一条大船去看龙船,你交柳兴,我为你们准备了一条小船,你们也就去看龙船。”“姐丈,好格。”
不提他们明朝去看龙船,再讲陆翠娥、陆素娥。
陆素娥家妈妈陆氏,“女儿啊,望影湖里一年就一趟有龙船看。我家靠望影湖,我家有一条大船,不如拿这些姐姐妹妹都喊家来,明朝到望影湖里看看龙船去。”
姊妹两个闻听到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第二天都去看龙船,船用丝绳放格,是花琼千岁家放的龙船,有人在维持秩序格。哪个?两位保家教师,铁金刚宋文彬、铁门杠宋文彩。他们两人也坐大船,大船正好对西。柳树春、柳兴小船对东,对面拿起来一碰。宋文彩说:“哥哥,天大的仇人来了,那个船上的柳树春在某某某某饭店门口,恨不得我尿都被他打出来,今朝报仇啊,用篙子来轰他骷髅头。”
嘴说这话,船就靠到柳树春小船身边,他会借话说,不然怎好打他,“柳树春,你到我们嘉兴府来打劫库房无数,强奸多少民女,今天你往哪里逃呢?”嘴说这话,起来一篙子,柳兴眼睛尖,望见篙子打下来要打到少爷,拿柳树春一扛。一篙子不轻,足足有四百多斤,恰恰打了柳兴,柳兴也丧,两个手捧紧了篙子,夺他格篙子。这个船委该小,只好踊了船旁身边,宋文彩狗贼促狭,望见他出劲在攥篙子,他不拿篙子对上间拔,顺手拿篙对底一推。忽隆,
柳兴跌得望影湖,晓得可有命残生。
柳树春望见柳兴跌下去,“狗贼狗贼,格天子不是张先生帮说好话,我打死你宋文彩狗贼。”宋文彬说:“弟弟啊弟弟,那个让你打跌下去,这个等我来。”从宋文彩手里拿篙子接过来,宋文彬对底起一篙子,不曾打到柳树春。柳树春眼明手快,拿篙子起一捧,也蹲那块夺他的篙子,宋文彬也跟宋文彩学,望见他出劲在攥篙子,篙子不是对上拔,顺手对底一推,轰,柳树春也跌下去。
啊哟喂,八美格船高头还有小桃梅香来上,有九个女格。张金定交柴素贞,还有梅香小桃,她们看见过这个柳树春,认得姑爷格。梅香就哭:“各位小姐,姑爷在挨打,跌下去格,
如果姑爷丧残生,你们终身靠何人?”
八美就说:“小桃,你格心意我们倒晓得,是好意。我们黄花闺女,怎么追人家过间船上去打架啊。望影湖的人这么多,被旁人来看见,名声坏到九霄云。”“小姐,格姑爷淹杀得就拉倒?如果不好上他船上去打,就引他们来我们船上打。”“梅香啊,上我们船上来好打格。”“格好格,我去做引火草,拿他们引我们船上来我们好打。”
小桃梅香泼辣,拿船对这个铁金刚宋文彬、铁门杠宋文彩船身边靠,靠了大概一车桁长的腔调,小桃梅香一个箭身,倒窜到宋文彬、宋文彩船上去了。“两个狗贼,愣忖你们拿柳树春、柳兴打跌下去,你要拿我打跌下去,你总不得过身。”对宋文彬、宋文彩两个人心口头一捣拳一冲,一个旋风又蹦到自己船高头去了。“宋文彬、宋文彩说:“你这个黄毛妖怪竟敢来打我们,拿船靠到八美船身边,追上八美船。”小桃说:“各位小姐,两个狗贼都来了格,肇出去打啊。”
主仆九个就动手,哪肯容情半毫分。
说一人发泼,万夫难当。九个人打这两个人,宋文彬、宋文彩最后是寸骨寸伤,爬到自己船上溜走了格。就害今朝打了这个架,结下深仇大恨,最后宋文彬、宋文彩在嘉兴府摆下擂台,
要拳打杭州柳树春,足踢嘉兴八美人。
这是后话,我们不必先提。不提两人溜啦得,我们单讲柳树春家姐夫张先生。他交魏知府魏大人在船上,看见舅子跌下,假使淹杀得我怎得过身,吩咐手下官兵弄拖网赶紧到望影湖里拖。底高拖网?现在叫拉花网。可拉到啊?柳兴他跌下去,手啊脚在颤啊颤,颤啊颤,有个三脚猫功夫啊,在水里面半氽半沉,倒挨拉来了。柳树春虽然文武双全,一点点总不会动手,一跌跌下去,咕咕咕咕,肚子吃得凸鼓郎绽,眼睛一白,就对沟烂泥上一伏。
柳树春在望影湖等等险要丧残生,龙王菩萨早知闻。东海龙王菩萨敖广在水府龙宫,掐指一算,晓得一半,“啊哟,柳树春是上界安国星宿临凡,将来要封到逍遥王之职,有享不尽的荣华,有受不尽的富贵。如果在望影湖淹杀得,我得过身啊?如果等到丧残生,我这龙王菩萨也做不成。”
龙王菩萨显神通,就吩咐黑鱼丞相、吭狮郎将军大家做对手,拿柳树春从这个沟底拱腾空浮到水面上来,
推了柳树春就动身,陆家码头面前呈。
陆家码头是哪家?是陆翠娥、陆素娥家水码头,也就是他家丈人家水码头。
安童梅香去淘米挑水洗菜,看见一头浮尸氽了水码头上,赶紧就报,报于陆氏太太知道,“主母太太,不好了呱,有个死人氽了水码头高头。”“安童梅香拿那个人赶紧打捞上来,如果有救,格顶好。如果没得救,只好拉倒,是我家前世里少他一口棺材,赶紧拿他收尸入殓,安葬啦得。”
肇安童梅香做对手,赶紧来到水码头,拿柳树春打捞上来,手到他心口头一摸,心口头嘣啊嘣,还有点点阳气不曾绝。安童梅香到他背上又是捶又是扑,柳树春挨一捶一扑,嘴里格水只是对外直呕。水一呕出来,柳树春也清醒过来格。
柳树春公子把眼睛睁,救命恩人口内称。
陆氏太太就说格:“你这个后生年少,赊蹲世上挨,不要对泥肚里埋。阎王家不寻你,你倒想发落水鬼财啊。你为底高投河死?”“恩人啊,我不是投河死格,我是挨人家打跌下去格。”“你住哪里?你叫底高?”我们讲经不必重复,柳树春就告诉她。
陆氏太太一听,“啊哟喂,怎这么巧,
你不是张三非别个,还是我家小婿一个人。
小婿啊,我家翠娥、素娥都是许配把你格。既然如此,安童,赶紧去知会张先生,就说他家舅老爷不曾淹杀得,来我家堂块了。”
这遭张永林听见说柳树春不曾淹杀得,弄轿子赶紧拿柳树春接家格。本来初六就家去,柳兴挨打到一篙子,挨打伤了格,请郎中帮看。在那休息的几天,张先生从衙门格天子家来知会柳树春格,“弟弟啊,我要上皇城去了。”“姐丈,你上皇城做底高?”“我要跟魏知府一同进京,去商议治理嘉兴府的事情。”“格你到几时家来?”“不晓得,作兴头两个月就家来,时间长点作兴年把才家来也不晓得,你反正蹲堂块高兴几时家去就几时家去,你家姐姐不会得赶你。”“姐夫,我晓得格。”
张先生蹲家,家里是虾不跳鱼不颤。张先生一上皇城,家里惹下连天大祸。他家格妹子把过人家格,把哪个?沈月姑家格哥哥沈文青,拿过帖子合过婚,就是说算过命,好格。
这个沈文青沈公子,日日夜夜蹲家读书用功,一点点都不肯放松。读啊读,像现在所说成书魔,茶饭都不晓得吃,可以说叫废寝忘食。一落里眼皮一掩,呵欠连连,对床上一困。员外就该这个惯宝宝儿子,人总躁伤了。请了郎中多少来,都看不好他这个病。员外一天到夜唉声叹气,年纪上身的人就说:“沈员外,你家这个小孩请医生看不好。有办法格,只要拿你家不曾过门的媳妇去接家来,一冲喜就好格。”沈员外想:格倒也是的,我家定个媳妇是张先生家妹子张金定,绰号叫张美人。请王奶奶交陆奶奶去交张先生讲讲看。
跑到张先生家。柳碧霞就说:“奶奶啊,你们来晚了,我家先生进了京了,这么重大的事我做不到主。”“大娘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家姑爷眼睛一闭,等等险就要断气,无论如何要救他命。”“奶奶啊,我也不敢做这个主,你们先家去,歇拉两天来听我的答复可好。”“好格。”王奶奶陆奶奶走了格。
柳碧霞就拿众位小姐都喊家来,除沈月姑不曾喊,为底高不喊她?因为张金定把格就是她家哥哥,所以不能拿她喊得来。拿华爱珠、柴素珍、田素日、田素月、陆翠娥、陆素娥都喊来商议。大家都说:“这有底高办法?没得办法。”小桃梅香就说:“各位小姐,我倒有个好办法,就不晓得这个办法格妥?”“你说说看底高办法?”“不如叫柳公子姑爷犯点杀,教他男扮女装,代替张金定小姐去冲喜。”“好倒好格,不晓他可肯。我倒去问问我家弟弟看。”跑到小书房就拿这个事情,一情一节告诉柳树春。”
柳树春说:“姐姐啊,如果说我不代替张美人去,张美人去一冲喜,假使沈公子好了格,他家是明媒正娶的没得话说。假使说沈公子死啦得,张美人调过头来再跟我,人家说起来总是二婚,格多难听啊。”“弟弟啊,格你可去啊?”“姐姐,我这一生一世,也就做一回女格倒试试看,格我去格。”“好,真去跟我上楼上去。”跑到绣楼,大家就说:“官人啊,你真正肯去,我们大家来帮你打扮。”怎样打扮法子:
大红头绳扎三道,九曲黄金垂耳梢。
杭州花粉搽白脸,镇江胭脂点嘴赛樱桃。
大红鞋子高低襻,三寸红菱翘敖敖。
底高三寸红菱?小姐家叫三寸金莲,就是脚尖头量到脚后跟只有三寸长。柳树春格脚大了,一双大大头巴巴脚,跑出来都哔叭。格说这脚这么大可有办法,旧社会有个围裙,女格有围裙,拿围裙系到肚脐眼底落,拿这个巴巴大大脚躲在围裙肚里,肇看不见他脚大还是小。
小桃就说:“姑爷,你这遭是扮个女格去的,冒充张金定小姐去冲喜,早起起来要叫人,你可会?”“小桃啊,我哪里这么大,叫人都不会。”“你倒叫把我们听听看,叫了可像。”他是个男的,声音又洪亮。“公公啊,婆婆啊,你们早啊。”
“啊哟老子啊,命也把你吓啦得。哪家做媳妇的人,早起上公公婆婆身边去请安,直把嗓子叫格。小姐家未曾开口,眉花眼笑,轻言巧语格,哪像你这样叫格?来, 我叫把你听,早起去请安,‘公公啊,婆婆啊,你们早哇。’只能叫到这么响,不能直把嗓子叫。另外你这个男格,甩手脱脚跑路跑了不像人家小姐家,恐怕这里人多,你怕难为情,上小书房。走啊,我去教你跑路去。”
歇两天王奶奶、陆奶奶来了听回头。柳碧霞就说:“奶奶啊,我要救姑爷一条性命,我就答应拿小姐被员外家接家去冲喜,但不过依我条件。”“大娘啊,你只要说。”“第一先生不在家,我做了这个主了,拿姑娘把他家接家去冲喜,我家先生几时家来,我家就几时要去接我家姑娘回门。”“啊哟大娘,格随便几时都好去接格。”“第二,姑娘把你家接家去了,不能交姑爷拜堂。”“拜底高堂,眼睛一闭就要断气了,拜拜菩萨就算过。”“第三,不能交姑爷同床。”“同底高床,命总没得格。”
“奶奶啊,员外答应我家条件格,快到黄道吉日,周堂日脚就好来接我家姑娘。如果不答应格,就不要来接。”
家去交沈员外一讲,沈员外统统答应。到了日子他家来接,小桃就想,姑爷个人上他家去,双手抵不到四拳,我不如跟他同去。大户人家小姐出嫁,总归有梅香要陪嫁的,假使姑爷在沈员外家,
出得讹误事,梅香帮助他二三分。
柳树春身坐轿帘,被抬到沈员外家,梅香小桃跟了同去,算陪嫁的梅香。说过不准跟姑爷拜堂。格交哪个拜堂?拿沈月姑喊得来,姑娘就是沈长青家妹子。第三个条件不准交姑爷同床。员外嘴一尖,只是做死腔,这才害人,这大户头人家小姐,又是我家媳妇,你等她困哪里?
张氏院君,就是沈员外家女格,就说:“员外,亏你活这么大年纪,这点都没得办法,还好交我家儿子拜堂,不好交我家女儿同床?吃点亏等她们姑嫂两个困作一堆。”“格倒是的,对格对格。”“梅香啊,拿我家媳妇送到我家月姑楼上去。”
拿柳树春肇送到沈月姑绣楼上来了格,柳树春进来就对沈月姑床帮上一坐。“妹妹啊,你交我拜堂,拜了没得用,你要交柳公子柳树春拜堂拜了才有用。”“嫂嫂啊, 好了我你是姑嫂道理,又是师姊妹道理,你也寻我说这个笑话,哨点困。”“姑娘啊,我现在困不着。”“困,个人困一头。”“妹妹啊,我当真困不着。”“困不着也困,我辛苦了我要困。”
个人困一头,当真柳树春困得着?脚头有个绝色体面黄花女小姐来杠。他困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上就想:“她要困我这头来倒好格。”想办法,在床上翻翻身,翻翻身,拱啊拱,手在身上出劲个搔。“妹妹啊,你人倒长了体面格,你格床上竟脏了,我身上人都痒煞得,两个手搔都来不及。”“嫂嫂啊,我这床才洗了几天哩,我也不是癞踹人。你说身上痒,两个手搔都来不及。我困你格头去,我来帮搔痒。”柳树春心上欢喜了,困我这头来了。“啊哟,冤家喂,
你原来是个男子汉,怎好交我来安身?”
沈月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唰啦,从墙上拿雏凤朝阳刀探得来,“什么人竟敢男扮女装来骗我。”柳树春可怕她,艺高人胆大,他不怕她,“妹妹你不要发火,你晓得我哪个?”“你哪个? 你油头光棍。”“我不是油头光棍,妹妹啊,
我不是张三非别个,我是浙江杭州柳树春。”
“呸,我家未婚夫柳树春柳公子乃宰相之子,他还能做这个低人一等的事情啊?”“月姑啊,你不要不相信,你是我最后一位夫人。你最小第八位,我总共有八位夫人,你不相信我说把你听。”拿杠七个人的名字也报出来说出来。华顶山家典当开了哪里,典当里先生哪个,从头到尾一说。沈月姑肇才相信格,他确实是柳树春柳公子。
来杠多少时?来杠一笔倒有四个多月,两人天天宿做堆,小姐沈月姑倒有了怀孕了,格病小孩格日子难过哩,小姐么作得不成腔调。梅香一报么,员外知道。
员外说:“我家干倒霉啊。儿子害病 ,就拿媳妇接家来冲喜格,儿子病又不曾好哇,女儿倒又害病呦。唉,嘉兴府里哦也没得好好医生了了,我只有写请帖马上上苏州。我家嫡亲表弟何沧海医术高明,就拿他请家来,好帮我家儿子女儿看病。
他绰号就叫何一帖,一帖药毛病就除根。
写好请帖,安童连夜起程赶到苏州。这个何沧海医术高明,一般人小毛病到他杠弄点药一吃,蹲杠立得杠就好格;重病你上他家去看看,拿你看好了家去;拿门板抬了去格,不能跑了去格,拿你看了也自动自觉可以跑家去。但不过他有规矩格,一天只看二十个人,多一个他也不看。这个人家家里参药铺子现成,就是这个医生一看,开个药方子不要到旁人家切药,他家家里药店现成格。
安童等到先生拿这些病员都看好了总走了格,跑到他耳边,“何先生啊,我从嘉兴府而来,我家员外呀有张请帖请你看一看。”何沧海先生拿请帖上下一看,对妻子说:“妻子啊,我家表侄子表侄女都在害病,表兄写请帖叫我去帮看病。”“先生啊,你可去啊?”“怎得不去,我交他顶好,我们两人是老表,表侄表侄女害病,我不能坐视不理,我无论如何要去。”“你到几时家来?”“贤妻啊,我能够去,要把病看好了我才家来,几时看好了几时家来,一天不好我一天总不家来。”“你几咱去?”“我马上就走。”
“安童,我马上到嘉兴帮我家表侄表侄女看病,恐怕嘉兴没得底高好药材,到我家参药铺子里拣,拣上等药材,挑选两足担,要挑上嘉兴府去看病。”肇拿药材挑选好了,先生亲自背了药箱。
急急忙忙就动身,赶往嘉兴一座城。
我们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单讲先生来到员外家,沈员外就说:“安童梅香不要歇手,赶紧为我家表弟办羊羔美酒。”“表兄啊,我来就为吃个呢?酒先办好了放堂,等我帮表侄表侄女看了病再出来吃。”“好格, 表弟啊,格就先看病。”格就先到小书房,帮你格表侄先看看。”来到小书房,“表侄,表叔特地从苏州赶来帮你看病,你拿手伸出来倒把表叔号号脉,搭搭脉看。”把脉拿起来一搭,“表侄,你没得病,只因为你读书委该用功。你废寝忘食,一顿不吃,第二顿就饿过了,就不大要吃,你几顿不吃,所以人无精打采。你实事求是没得病,我开一个药方子,有两足担药材带来格,总归拿你表侄看好了,我表叔才家去。”随手开个药方子,去药担子拣药材。
“走啊,表弟,左右劳你神,帮你表侄女去看看。”“我来就是看病格, 客气底高,走。”跑到绣楼,也不曾进门。沈员外说:“媳妇啊,赶紧来拜见表叔。”
柳树春闻听到这一声,三魂吓得少二魂。
本来他格脚躲了围裙肚里格,没得人来杠,格东西踢啊踢又难过,跑路又不便当不惬意,他拿围裙拿到夹肘,听见说拜见表叔,赶紧拿围裙背到肚脐眼底落,拿脚先躲下去,拿门一开。
何沧海交员外进来格,“拜见表叔。”何沧海一激愣,像照不对劲,但是他不曾说底高。跑到小姐床身边:“表侄女如何?你拿手伸出来把表叔倒搭搭脉看。”拿脉一搭,嘴里来杠直咂,“唉,表弟啊,你咂底高嘴,究竟我家女儿你家表侄女害底高病?”“到楼下去,到楼下我告诉你。”
随手两个人下楼。小桃梅香倒感到稀奇:员外好好问他底高病,他不作声,说到楼下间才说,总不见得小姐害了底高疑难毛病?我倒下去听听看。她肇躲了踏步身边, 蹲杠接耳听声。他们来杠吃酒,吃吃酒员外可要问:“表弟呀,究竟你家表侄女底高病?可是疑难毛病啊?”实际上何沧海医术确实高明,拿脉一搭,就晓得小姐是喜脉,有了怀孕,而且肚子里格小孩有了两个多月,而且是个男孩子。
他格医术干高明,就说比现在的高级B超要精确到十几倍。员外问他底高病?他就说:“表兄啊,你不要问,我表侄女害格十月鼓病。”“底高十月鼓病?教她害十个月得了了。”“表兄啊,你也是梦账,表侄女楼上才间叫我表叔格是哪个?”“我家媳妇张美人,张先生家妹子。”“底高张美人?他分明是个男格。才间我帮表侄女一搭脉,她是喜脉,有怀孕了, 有头两个月而且是男孩儿,所以叫十月鼓。拿小孩一养,肚子就小啦得,人也就有精神格。”
他们来杠讲话,小桃在踏步间听了清清爽爽格。小桃一趟子跑到绣楼,“姑爷啊, 不不不得了了呱,姑爷啊,祸事总有天能大。”肇拿她听到格话全部总告诉柳树春和沈月姑,柳树春人总恨煞得。“再再再怎弄,再再再怎得了。”“官人你胆放宽心,你只要依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会格。”
小姐沈月姑拿把短刀对怀里一插,她走前间,柳树春走她后间,跑到他们吃酒格台子身边,她从怀里唰啦拿短刀拖刀对台子一放,“父母双亲啊,何沧海这个老贼,他说我有怀孕,我刀总带来了,我肚子划开来把你们望,我肚子里究竟可有小孩来下?”嘴说这话就要划肚子。柳树春也说:“公公婆婆啊,这个郎中说我是个男格了,我拿裤子脱啦得把你们望,我究竟可是男格?”一个要划肚子,一个要脱裤子,何沧海命总吓掉了,药包药箱总不要,逃之夭夭转家门。上来说一天病不好他一天总不走,现在酒也不曾吃得好,饭也不曾吃,倒溜啦得格。
员外就说格:“女儿啊,我和你家母亲拿你养到干大啊,你格脾气性子我们了如指掌,作兴你家表叔年纪大了,脉性不准,他胡头乱说格,哪说你有怀孕格也,你赶紧到楼上去。”
小夫妻两个闻听这一声,暗里下笑了肚里疼。
张先生究竟歇多少时回来格?一笔六个多月才回来格,也就是说柳树春来沈月姑楼上六个多月。张先生走皇城回到家,看见柳兴来杠,看不见个柳树春啊,“夫人, 弟弟上哪去格?”柳碧霞不敢隐瞒,就拿家里发生格事情告诉张先生。张先生一吓:“夫人,你胆倒不小,沈员外底高人啊。沈员外你不要看他没得官职,手里格钱了当不得,四城乡董, 千总、百总、七品知县,看见他总点点头格。”“为底高?”“狗咬穿破衣,敬重有钱的,假使走漏了风声,哪个担当得起?”“这个事情,先生你不要发急。他家来接人格辰光我说过格,你几时家来就几时接她回门。”
肇张先生赶紧弄顶轿子,去拿柳树春接家来格。张先生就说:“弟弟啊,你倒不丑,好好男格做做,又做女格上她家去,来杠干多时啊?”
柳树春闻听这一声,脸总红到耳后跟。
单讲到何沧海这个药究竟可好?确实他是个名医,医术高明,格药也灵,把这个沈长青一吃,沈长青格病渐渐好转,倒好起来格。格天就说哇:“母亲,我病倒好了蛮多喽,我心焦妹妹哩,说妹妹也没得力,我要到她楼上去望望。”“好格,儿啊,你去望望你家妹妹。”
随手跑到沈月姑绣楼,望见妹妹格肚子老能点大了呱。跑到楼下,“母亲啊,妹妹有了怀孕,肚子老能点大了。你去问问她看,腹中孩儿是哪个的?不要对下一抛啊,总不晓得孩儿父亲是哪个。黄花闺女蹲娘家养小孩,人家要笑格,
总说你们父母双亲蹲家发得昏,容量妹妹蹲家开后门。”
张氏院君一听,倒蛮相信,这话不错啊。去望望看,跑到楼上,“女儿啊,你家哥哥说你有了怀孕了,你格肚子怎干大格,腹中孩儿究竟哪个格?你倒说把我听听看。”
沈月姑不曾开口,眼泪先抛下来,扑通就往母亲面前一跪,“母亲啊,来我家楼上和我住做堆格,不是张金定张美人,他是浙江杭州柳树春,他代替张美人来冲喜的,我腹中的孩儿就是柳树春格。亲娘啊,
你高抬贵手饶饶我,饶饶女儿一个人。”
张氏院君通情达理,“女儿啊,早晚你们八女合嫁一夫,总跟柳树春格,格早点晚点没得说法。你好好休息,太太平平拿小孩帮养下来。”
这老八十果是蛮讲理嘎,跑到楼下么就拿这事情告诉沈长青,“儿啊,张美人不肯上我家来冲喜,是柳树春代替的,你家妹妹肚子里的小孩就是柳树春的。”沈长青一听,心上火啊,“哎,冲喜冲喜了,自己病又不曾得好,相反妹妹肚子倒又叫柳树春困大了格。”拿起来一发急,一口鲜血。哦,再望望这个沈长青底高腔调?
一头栽倒了地埃尘,活跳鲜鱼丧残生。
眼睛一闭,对下一倒就断了气,倒躁杀得格。员外买棺木拿孩儿沈长青收尸入殓安葬啦得,心上就想:“没得这妖精败坏门风,肚子把柳树春困大了,我家儿子不会得就躁杀得。”
拿家里总管王彪喊得来,“王彪,这妖精败坏门风,拿她家哥哥总躁杀得格,今朝坐夜替我拖刀上她绣楼上去,
拿这妖精丧残生,替我家儿子把冤伸。”
王彪心肠好了,心上就想:“少爷才死啦得,假使再拿小姐杀啦得,员外家要绝了下代了。”赶紧知会主母娘娘张氏院君,“主母娘娘啊,员外叫我今朝夜里坐夜去杀小姐了,你知会小姐溜啦得,我杀不到也就拉倒格。”
格么这个人是好人,到夜里拖刀上绣楼去杀,当真小姐不来杠喽格。他跑到员外身边,“员外,小姐不来绣楼,我不曾杀到。”“王彪,她不敢跑过,替我吃点亏,去帮我追。追到格妖精,拿她个头砍下来。”王彪一想:“这外面黑漆抹塌,小姐对哪里溜啊?北门一座枯庙。总不见得来过庙里呢,上杠倒去望望看啊,真正寻不到么就拉倒啊。”格王彪么,
拖了大刀就动身,哪肯耽搁赶路程。
我们先讲小姐来哪里,确实东南西北四城门,只有北门一个破庙来杠。小姐来到破庙里对杠一坐,心上就想:“我上哪去,溜到亲眷家去,把我家父亲晓得,我还是没得命,如果上钱塘县北门柳家村,上我家婆婆身边去,柳树春又不来家,我说腹中孩儿是他家柳公子格,我家婆婆不一定相信。如果死脸烂皮硬榨了杠格,我家婆婆反而瞧不起我,说我水性杨花是个下等女人,我去也是过不下去。罢了罢了,
阳日三间日子我也不愿过,破庙里边丧残生。
随手人就站到佛台高头去,弄丝鸾带散下来,对破庙上间横条上面一系,做个相思扣,牛结箍,活络结,弄头对下钻上几趟,又退出来。为底高?生怕生,死怕死。圈子外面天堂路,圈子里面是鬼门关。思量到柳树春公子:柳树春公子啊,格我奴家今朝么,
来堂破庙里间就要丧残生,究竟你官人啊可知闻?
阳日三间再也会不到了,只好三更梦里会鬼魂。
正来庙里哭格辰光,王彪拖刀到杠了,听见来下哭柳树春,赶紧跑到庙里一望,小姐拿头对圈子里要伸。“小姐你为底高要寻这个短见?做这个蠢事啊?”小姐听见这说话声音,是家里总管王彪,因为看不大清爽。王彪拿小姐走佛台高头抱到底落,“小姐,你为底高要登堂做这个蠢事啊?”“王彪你可是来杀我呱?”“小姐我还杀你了,我要杀你还知会主母娘娘叫你溜啦得?我不杀你啊。你说说准备上哪里去?”“王彪,我就是没得堂子去,我才来堂寻短见了。”“小姐真正没得堂子去,我倒有个堂子你可肯去啊?来苏州三塘桥脚下,我家有个姨娘崔奶奶有名格,来杠开一个茶馆店,她格茶馆店店名就叫春来茶坊,她家没男没女,我拿你送我家姨娘家去避难。”“好倒好格,王彪,我是个女格,你是个男格,人家路上问起来,你叫我回答底高?怎样说相?”“小姐,格这有底高办法?不如就这腔调可好,你不嫌弃我是个奴才格,我交你结拜个兄妹道理,你就算我格妹子,我就算你格哥哥。假使人家路上要盘问,我们就兄妹俩相称。
两个人肇结拜兄妹,同行来到三塘桥春来茶坊茶馆店。王彪拿小姐的遭遇,从前到后我们不必重复,告诉了崔奶奶,得到了崔奶奶的同情。“小姐,我又没男没女,格你肇就来我家堂块,我也干大年纪了,你就算我养女儿蹲堂哎,等到我千年之后,我这茶馆就把你。”小姐闻听这一声,“母亲叫啦好几声。”“小姐,你识字格呢?”“母亲,我识字格。”“好格,格你蹲堂帮写写账啊。你家哥哥么我格姨侄,帮上街买买东西,再添到两个人手嘛,我也不要像往常干格吃力啊。”
肇王彪么天天上街买东西格,格天子上街买茶叶,看见一大淘格人围了杠,他也赶紧去望,不望拉倒,一望魂灵总吓脱啦得格。为底高呢?格墙上贴个告示要捉他。为底高要捉他?沈员外心黑,叫王彪么去杀沈月姑格,员外就想到今朝王彪不曾家来,哪里个男格不要老婆,可保他拿我家女儿拐走了格,拐骗良家女子够不上判罪杀头,我就来害他。买嘱官府衙门,说这个王彪盗窃库房,偷了我家金条二百根、珍珠八宝不计其数,又拐骗了我家女儿。肇这个罪么就变大了,上司衙门就会拿这个失单再送到上司衙门,最后怎么定他格罪:盗窃库房拐骗良家女子,判他犯杀头之罪。格不晓这人来哪里?肇全国各地出告示,像照现在叫出通缉令,要捉这个人,告示倒贴到苏州来了呱。
哎咿喂,王彪心上一想,我命也没得了,赶紧跑到茶馆店:“妹妹,你家老子心黑了,害我偷了你家二百根金条、珍珠八宝不计其数,又拐骗了你,现在全国各地出告示,要捉我哥哥。”“总是妹妹我连累了你啊。”“妹妹你也不要难过,你不要愁我没堂子去啊。中原不好蹲, 我好上外国格。来金钱国,我有一个最要好格朋友来杠做总兵,我上我家朋友家里去。
中原地方我不蹲,金钱国里去安身。”
这遭这王彪上了外国,这个书高头也就谈不到了格,小姐肇一落里来这茶馆里喽,肚子咕咕响,等等险就要养。崔奶奶晓得格,做产妇要用哪些东西总准备好了。格天子夜半深更,沈月姑就来这春来茶坊店里,
连痛了几个紧痛阵,腹中生下小官人。
孩子对下一抛,叽里呱啦就叫。崔奶奶用手一抄,一望一个大大老小,啊喂啊喂,不是蟛蜞也是骚蟹,赶紧帮忙就拿月姑扶了上床。
三朝烧过解污纸,满月堂前取乳名。
崔奶奶一想,这是柳家后代柳家的骨肉,应该帮他取柳姓,就帮宝宝取名叫做柳让,当作无价宝和珍。
提到这柳让公子来历不小,是上界武曲星宿临凡。格崔奶奶又没男没女啊,这沈月姑养格小孩又好算她格孙子哩,又好算她格外孙。到了双满月过后喽,精精壮壮肥肥胖胖,惹人喜爱,这老八十就无心开茶馆店,就拿这茶馆店把沈月姑执掌,自己拿格小孩一落里抱了手里出去相。蹲近地方相相无所谓,上南埭北埭去相,相了没辰光,总到晚夜才家来。格天子到晚夜辰光家来喽,来过野腰沟一片树林,刚好奶孙两个走杠经过,树林里窜出一只斑斓猛虎,头像笆斗,身段像箩口,脚像伐树锄头,尾子如同刷场扫帚,眨眼铜铃,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吃人。
牙齿一敲叮响,吼喊如同响雷阵。
不好了呱,一个大老虎来了呱,崔奶奶抱孩溜格,脚下哪晓一绊,拿小孩对旁半间一擐,崔奶奶自己仰面朝上。格老虎就拿格小孩对背上一搭,
虎风阵阵动身走,哭坏奶奶女妇人。
崔奶奶爬起来一看,柳让小宝宝没有踪影,不晓上哪里去格。不好了呱,我家孙孙么今朝被格瘟老虎衔了去啊,千个残生活不成。格也是,柳家福气丑,今朝才到能功程。
一头跑来一头哭,哭哭啼啼转店门。
跑到店里嘛,沈月姑一望她个人家来格,“母亲,宝宝柳让呢?你怎个人家来格?宝宝上哪去了格?”崔奶奶发狠,困地落就滚,“心肝女儿啊,今朝我们奶孙两个去散心,来回转家中格路上,一只瘟老虎拿我格孙孙衔了去啊,凶多吉少命难存。”
沈月姑一听,如同万丈高楼失足,犹如大海崩舟。啊呀,
一头栽倒地埃尘,神木不知半毫分。
大家捶捶拍拍喊喊,沈月姑也苏醒过来格。要好格人家就劝她了哇:“月姑小姐,以我们想下来,你家宝宝不是被吃人格老虎吃啦得哇,要说是吃人格老虎,奶奶一百多斤重,宝宝只有十几斤重,它不好拿这个奶奶吃啦得,要吃这点点大格小孩做底高咯?晓得格个老虎可是哪里格菩萨变格了,拿宝宝衔了去,作兴将来你也享宝宝大福哩。”
格么这是人家安慰她,究竟这个孩上哪去了?可是吃人格老虎吃啦得了?不是的。因为柳让是上界武曲星宿临凡,将来长大成人,要带兵征剿西凉八国,有八个国家的公主都要许配于他,格没得本事怎好去打仗。
有云梦仙山水帘洞,鬼谷黄禅老祖和他有师徒之份,所以派坐骑变作神虎,拿这个小孩衔了去格。沈月姑来茶馆店里,朝也哭,夜也哭。
我们不提沈月姑多难过,再提嘉兴一段情。
我们单讲宋文彬铁金刚、宋文彩铁门杠这两个人么,可是挨八美和小桃梅香打伤了嘎,请外科郎中看,也好了格。一心要想报仇,交花琼千岁讲讲:“千岁,我们中原能人多了,不是我们弟兄两个本事最好哇,我们不如,摆起一个英雄擂台来,招集天下英雄好汉,如果有本事顶好格,你千岁可以交他结拜生死弟兄,交他结交朋友。”
花千岁他有个脾气啊,欢喜和有本事格人搭淘,千岁就信了这宋文彬、宋文彩格话。请大家来帮忙啊,拿格英雄擂台就摆起来了。格哪个来做台主?宋文彬、宋文彩拿师傅八国教师罗汉祥请得来,帮打英雄擂台,做擂台台主。格擂台高头有对联,一般人家英雄擂台高头对联怎么挂相?拳打南山猛虎, 足踢北海蛟龙,或者呢:
威能南山除虎豹,勇能北海擒狂蛟。
他这个擂台高头对联不像这样挂,上联:拳打杭州柳树春,下联:足踢嘉兴八美人,横幅:天下第一。
为底高挂天下第一?因为他是八国教师,实事求是么,打得过他格人不讲说没得么,总归于不多,所以他也好称天下第一。打擂台嘛打擂台,真刀真枪两边排,打死不偿命,怕死不要上来。
擂台一摆不非轻,惊动许许多多人。
倒把几位美人晓得格。小桃就说格:“各位小姐,八美八美就七美了哇,沈姑娘不晓上哪里去了了,反正就能样,他们只听见名, 不认得格人,我就冒充沈月姑沈姑娘,我们还是八个女格上擂台打擂去。”
七位小姐闻听这一声,想想也不错半毫分。
八个女子格天子来到擂台脚下,一个旋风蹦上擂台。宋文彬交宋文彩弟兄两个,打这八个女格,不曾到半个时辰,不足一个钟头,八个女子总挨打败下来格。小桃就说哇:“各位小姐,嘉兴八美是有名格,败了这两个狗贼手里啊,不比鬼也多两个耳朵,格难为情了,只有去喊姑爷来帮打擂台。”姑爷哪个?柳树春。来哪里?来张先生家小书房,格叫哪个去喊来?叫华顶山去喊。华顶山就说:“干女儿、女儿、内侄女啊,我干大年纪也去做这个半吊子事情,叫我家柳树春女婿去打擂台,假使有个三长两短挨打杀得,格我回头不叫你们骂杀得。”小桃就说:“你去望望看啊,擂台高头挂个对联是底高对联。”肇华顶山去望格,一望这个对联啊,这个擂台就针对我家女儿、女婿、干女儿、内侄女摆格,我去喊了,喊我家女婿柳树春来帮打擂台了。
急急忙忙就动身,张先生家到了面前呈。
跑到张先生家,拿事情和柳树春一讲。柳树春就说格:“岳父,这擂台我不好去打啊,因为来饭店门口打了宋文彩一趟,宋文彩来望影湖打了我一趟,我们两个互不相欠。我如果再去打他,他想办法再打我,我再去打他,冤冤相报何时了,永远没得结局,所以我不去打这个擂台。”柳兴一听就不高兴,“少爷,来望影湖我替了你一篙子,不曾打到你,你身上不痛呢,所以你不要去打这个擂台。”“柳兴,你怎说到这话格,我和你场面是主仆,骨子里就像弟兄道理干好了,你帮我替拉一篙子,我到今朝心上总不好过,你真正要去打擂台格,现在我和你同去。”
柳兴闻听这一声,急急忙忙就动身。
主仆两个对前奔,擂台到了面前呈。
来到擂台脚下,柳兴脾气丑性子躁,一个旋风纵上擂台,和宋文彬大战三个回合六个照面。因为柳兴只有皮毛功夫,背不起宋文彬打,把宋文彬铁金刚一个连环腿,叭,再望望柳兴底高腔调?
擂台高头栽到地埃尘,几乎没得命残生。
柳树春看见柳兴被打跌下来格,不肯耽搁,一个旋风蹦上擂台,“狗贼,拿柳兴打了栽到擂台底落,鼻青眼肿,我来为他伸冤报仇,拿命来。”和宋文彬大战五十回合一百照面,宋文彬不是柳树春的对手,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晓得不对,就对后退,一下子退出去十几步腔调,心上就想:“我硬打打不过他,我用头功取胜。”他来杠头连转几转,头功运好,离老远弯腰驼背对柳树春冲得来格。柳树春一看,这不是真正的头功,也只有三脚猫头功,柳树春对杠一站,两脚成弓箭步,就像铁树生根,捣拳涨好了劲,功夫运好了蹲杠等,正当铁金刚宋文彬,跑到他身边格辰光,柳树春不慌不忙抬起左手,用捣拳到他骷髅头后勺脑一钉。叭,格一记不轻,少说点一千多斤,宋文彬脑壳子挨打作两半个啊,魂灵就上了枉死城。
宋文彩一看,命总吓断,跑到师傅罗汉祥身边,“师傅啊,格柳树春狗贼么,
拿我家哥哥丧残生,你要帮他把冤伸。”
随手罗汉祥八国教师来到前间,“柳树春,柳树春,你拿我家徒弟丧残生,我要做伸冤报仇人。我和你有一天二地,三江四海,不共戴天之仇,拿命来。”柳树春一想:“如果和他打,他格本事干好,名气干大,我绝对不是他对手啊。要说不和他打,承认自己败格,没本事,走楼台高头下去,人家又要笑。”罢了,罢了,丑媳妇不得不见公婆,今朝和他大战几十回合倒试试看。肇你一拳来我一腿,擂台上再比输赢。
一个朝上打,雪花盖顶。
一个朝底打,枯树盘根。
一个朝左打,黄鹰掠翅。
一个朝右打,猛虎翻身。
大战了多少时?一百回合,二百照面。一个打了多有劲,一个打了有精神,八国教师罗汉祥一看,柳树春竟有干好格本事啊,硬打可保就怕我也不是他格对手。我八个国家走过来格,不曾有哪和我打过三十回合,他竟和我打了一百个回合都不分胜败。我来智取,用头功取胜,我家徒弟宋文彬只有三脚猫头功,我才有真正的头功。身子一跃,脚一点,对后间一退,对杠一站,来杠运头功,头拿起来连转三转,恨不得有小箩口干大,块张有原来三个干大,真是铜胸铁臂。柳树春一看不好了格,这才是真正的头功,肇怎得了,把他冲到一记不轻,至少有一千七八百斤,今朝我没得命格。回过背来一望,自己离擂台边倒不远了格,擂台高头格柱棵木头,有洗脸格面盆口干粗。柳树春也叫是急中生智,他慢慢退,慢慢退,慢慢退,退到这擂台柱棵身边,只好三四步格腔调,对杠一站,好像铁树生根,八国教师罗汉祥离老远,弯腰驼背冲得来格。柳树春对杠一站又不动,罗汉祥当他吓呆了不晓得缩,狠狠心肠,跑到柳树春身边,只好有两步格腔调,柳树春将身子拿起来一隐。八国教师罗汉祥一看,命总吓断,为底高?揪虎跳,打趟子走过头来格,像照格车子紧急刹车样格,倒刹不下来格,罗汉祥自己拿骷髅头,对个面盆口干粗格擂台柱棵上一碰。叭,来个万朵桃花开,是脑浆迸裂。
罗汉祥倒了擂台上,呜呼哀哉丧残生。
铁门杠宋文彩赶紧来到花琼千岁身边,“千岁啊,柳树春狗贼么,拿我家师傅和哥哥丧残生啊,你要帮他们把冤伸。”花琼千岁讲情说理,“唉,本身我这个擂台是以武会友啊,你家师傅来八个国家做过教师格哩,都死在柳树春手里啊,证明柳树春本事比你家师傅还要好哩,我不但不责怪柳树春,相反,我要拿柳树春请上我家来,我要和他结拜生死弟兄,请他蹲我家当保家教师。”宋教师吩咐家丁,速速拆啦擂台。
宋文彩闻听这一声,可要气死又还魂。
要讲打,我打不过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等到机会一到,杀他骷髅头。
宋文彩格天子和千岁一讲:“千岁,你拿柳树春喊得来和他结拜生死弟兄,请他当保家教师,格他是你家里格新教师,我是你家里的老教师,你和他结拜弟兄,我也要和你结拜弟兄。”这花琼千岁是个老诚头子啊,把他一说,好哇,我们三人结拜弟兄,三人叙个年庚,花琼千岁老大,宋文彩老二,柳树春老三,这三个人合得好了,就像一个父母所生,不晓得宋文彩丧尽天良。
场面上来杠说好话,阴谋诡计丧良心。
这三人怎么困相,有花千岁困了书房正房,两间有侧厢。柳树春困西面下首,因为他顶小,再有宋文彩困东面上首。困到几时?到八月半日子。
这花千岁家每年到八月半,要请保家教师到望月亭吃酒赏月。因为柳树春才来格,不晓得他家每年要赏月,要到望月亭吃酒。宋文彩晓得格,他来年代多了格,宋文彩格天子拿刀凑砂石高头,一磨湿哗,一磨,磨了锋毛丝快,藏了床底落。到夜里上望月亭吃酒喽,劝千岁和柳树春吃酒,自己不吃。喊干杯,他拿酒都倒了衣袖里。吃到二更以后三更交初,半夜子时差仿不多,花千岁是酩酊大醉,扶柱不上壁,跑路总要跌。柳树春,不大醉。三人从望月亭高头下来格,各自要回转自己格房间困觉喽。柳树春就说:“外面到半夜喽,我不如去小小便,一觉困到大天亮,省得一歇再起来。”就去小便格。花千岁委该醉了厉害,就不曾对后间书房跑,脚下一斜, 就跑到柳树春房间里格,因为酒醉格,站到踏板上站不准,哐桑就对柳树春床上一倒。柳树春小便家来一看,“啊咿喂,哥哥,你醉到这个腔调,床总摸不到,你困了我床上了哇,格你困堂我困哪里?”
随你多喊他又不醒,来过床上只是来杠喉呼。柳树春没得办法了格,自己又醉格,就帮他拿靴子脱啦得,拿脚捧到床上,拿被盖好了,拿帐子替他下下来。“哥哥,只怪你困了我床上,我没得办法格,我就困你床上去嘛。”他就困了内书房去了。
困到几时?大概外面四更天格腔调。夜深人静,宋文彩铁门杠轻手轻脚起来格,从床底落拿雪亮钢刀拖出来,来到柳树春格门前轻轻一扛,门倒开来格,因为柳树春门带了杠,他困了内书房去了格。宋文彩高抬腿、轻落步、轻手轻脚跑到柳树春格踏板上,拿帐门一捞,对准床当中格人花琼千岁咔嚓一刀。花千岁格头对里床一抛,这个铁门杠也是聪明人,心上就想:“三人吃酒,花千岁和柳树春最好,和我好就怕做势好也不晓得。如果柳树春挨我杀啦得,明朝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我。趁现在他家家里没得哪晓得,我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现在我要溜掉,连夜拿凶器带走。
千岁家里我不待,另找地方去安身。
他溜到哪里呢?白骡山,去投靠白骡大王。这白骡是底高东西?不是真正的人,是骡子精,修道修了九百三十八年,成精变格人,要想大明万里江山。他来杠招兵买马、 囤草积粮,宋文彩溜到杠做了一个总军参谋,再就来杠白骡山落脚了格。
我们单讲到第二天天亮,柳树春酒也醒了格。去望望看,外面日高三丈,哥哥可曾起来吃早饭。哪晓跑到自己房间里一望,花千岁头来里床,身段来外床。肇家里吵起一条声来哇,说有人拿千岁杀啦得格。这花千岁家妈妈对柳树春好了,说侄儿啊:“虽然说我家儿子死了你床上,我不害你啊,你平常和我家儿子合得干好,绝对你不会得杀拉我家儿子啊。”
格么花千岁妈妈对柳树春信任格,哪晓得她家有个堂房侄儿,名叫花进,绰号叫化儿穷秀才,这个人一落里不务正业,蹲外面飘风荡柳,赌钱吃酒,寻花问柳,日夜蹲外面乱揪。跑到亲娘身边来说好话,“亲娘啊,柳树春拿我家弟弟杀啦得嘎,人怎不死拉旁人床上,怎死他床上格,肯定是他杀啦得格。”“侄儿,格你说怎弄。”“亲娘,上官府衙门去告这个狗贼。”因为他家是千岁,不需要去喊冤,就拿花琼挨杀啦得格事情,和魏知府一讲。
格魏知府闻听这一声,魂灵总冒到九霄云。
不得了了哇,皇上追查下来啊,我也不得过身,赶紧打发陈尸衙、验尸衙带仵作去验尸啊。一验尸,晓得人是半夜过后挨杀格,血总发紫,总冰了格,跑到他家家里打听打听,询问询问,问问说三人夜里吃酒格,一个挨杀得格,一个不知去向,还有一个叫柳树春,人就死了柳树春床上格。魏知府一想:“不要问他,还有个来堂哩。皇上追查下来嘛,我查不到凶手,拿他推出去就是得。”
肇拘签火票,捉人蛮哨,衙役带链子一根,赶紧动身来到花千岁家,说:“你可就叫柳树春?”“我就叫柳树春。”“跟我们走。”“我又不曾犯罪, 跟你们上哪去?”“不犯罪啊,杀啦千岁还不犯罪啊?”
链子,对他颈脖子里一箍。嘴说不肯走,一把锁不分青红皂白带了柳树春就动身。因为人命关天,魏知府不肯耽搁,立即升堂。拍动惊堂木高喊一声“升堂”,两边衙役呐喊助威“威武”,“衙役听令,拿犯人柳树春带上。”“是。”
格柳树春跪了公堂上,青天老爷叫几声。
“犯人,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从实招来?”“老爷哇,我住在浙江杭州钱塘县北门柳家村,柳树春就是我当身。”“大胆柳树春,你从浙江杭州钱塘县,竟敢到我嘉兴府杀人,你杀那千岁该当何罪?”“老爷,人家总说么,
世上没得冤枉事啊,我这件冤枉海能深。”
“柳树春,本府在此地为官数十余年,官清民乐,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你说冤在何处啊?速速讲来。”
“老爷,昨日夜里我们三人来望月亭吃酒赏月格,夜里拿堂子困错了,”怎样怎样,一五一十,我们讲经不必重复,就告诉魏知府。
魏知府一想:他是恩师柳太师的儿子,又是我身边贴身师爷家舅子,又呢没处用刑。罢了罢了,不如拿柳树春暂且收监,格等寻到宋文彩,公堂上面审分明。“柳树春,你现在只是一个嫌疑犯,暂且拿你关进牢狱,等寻到宋文彩,本府再严加审问。”
随手把三大刑具拿得来,头号头木枷不轻,一百二十八斤,两半爿锁他颈项里搁他肩膀上,手上铐起来,脚上用链子替他链起来,格重枷重锁拿柳树春带到监牢去遭磨难,这件冤枉海能深。衙役手脚不慢,拿柳树春拖到监牢里间,对狭床上一掼,人就对狭床上一陷。可怜啊,个柳树春嘛困总困了狭床上,杵嘴棒杵了紧腾腾。
柳树春心上就想:“我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人不伤心心不死,越想越思越伤心。”来格狭床上想想倒有点孤凄。柳树春喊声:“亲娘啊,你不要当你家孩儿嘛,
到嘉兴府三塔寺望师傅有好处啊,我来监牢里边做罪人。
亲娘啊,我们阳日三间就怕再也会不到,只好来三更梦里会鬼魂。
亲娘啊,人家总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
你是麻雀子跳了格空粮囤,竹篮担水一场空。
我一更里来入牢门,越想越思越苦闷。
我要上天又无路,我要入地又无门。
二更里来入牢门,死又不得死,生又不得生。
要吃毒药无钱买,要想上吊又无绳。
三更里来半夜醒,蚊子又要咬,虱子又要叮,扁螂也要啃背心。
屋望里格老鼠猫儿大,跳上跳下要掏眼睛。
四更里睡,辛辛苦苦打瞌。
祖宗亡灵来托梦,原来还在监牢中。
五更里来天已明,牢头伯伯容容情。
今朝你只要饶饶我,可怜我是异乡人。”
柳树春说:“牢头伯伯,你今朝高抬贵手饶饶我,可怜可怜我柳树春是异乡人,我身边也没得铺盖雪花银。牢头伯伯,我现在柳树春,
抬起头来也望不见家乡路,低下头来看不见骨肉亲。
今朝高抬贵手饶饶我,我黄土盖面也不忘恩。”
我们不提柳树春来监牢里悲泪啼哭,单讲魏知府家夫人宋氏太太。
宋氏太太看见大人家去可要问:“大人啊,监牢经常抓到罪犯关了杠,今朝抓得来关了杠个罪犯哭得怎干伤心?这个罪犯犯底高罪?是哪里人啊?”“夫人啊,师父巧,徒弟犟。你不问,我也不敢说。关了监牢里不是旁人,是浙江杭州钱塘县柳太师,我家恩公家格儿子柳树春。”“老棺材呀,拿小恩公关了杠做底高啊?”“夫人啊,你不晓得,花琼千岁被杀,他是特大嫌疑犯,所以拿他关进监牢之内。”“大人啊,你不好没得良心啊。你说说看,你怎做到嘉兴府知府大人呱。那辰光不是柳太师提拔,你今朝怎到能功程。大人啊,
有恩不报非君子,恩将仇报枉为人。”
“夫人啊,我不是恩将仇报,确实他是格嫌疑犯。”“赶紧拿他放了。”“夫人啊,你可真妇人之见,杀了旁人不关事,杀了千岁皇上追查下来,我不得过身。”“格不好放?”“确实不好放。”
宋氏太太背住魏知府格领口,打了他一个耳括子。宋氏太太一巴掌,魏知府馋沫拖出来三尺长,“你个老贼,
放了小恩公人一个,一笔勾销莫谈论。
如果不放了柳树春,老身和你把命拼。”
魏清魏知府,嘉兴府知府大人,旁人不怕,他最怕就是自己的老婆。“如果一放,皇上追查下来,我肇怎弄?”“大人啊,格真正不好放,我倒有个办法。”“夫人啊,你有底高高见?”“大人啊,柳太师就该这一根独苗,就这点点骨肉,如果挨杀啦得就没得格。我跟你养到两个儿子,长子魏立,满腹文章;次子魏汉,武艺随身,不如把两个儿子喊得来,问问可有哪个肯代替柳树春去坐牢?”“夫人啊,你万万不能,皇上追查下来,要杀我家儿子格。”“大人啊,我家杀啦个儿子还有个,把柳树春杀啦得,他家就没得了。”“夫人啊,十个手指头咬咬个个痛,你叫哪个儿子代替柳树春送死?”“拿魏立交魏汉喊得来,就告诉他们,你家老子怎做到知府,你怎这么惬意,我家怎得发财格就好了。我再告诉他们:监牢里柳树春家老子,那时提拔了你家父亲。”
这两个孩子懂道理,争了要代替柳树春去坐牢。“父亲啊,我去,我去。”夫妻两个横望竖望,只有长子魏立,书生气派,长了白白净净,交柳树春差般不多。魏知府拿他带到监牢,和牢头禁子一讲,铺过监送拉钱,带到监牢里间柳树春面前,“柳树春啊,我怎做到这个嘉兴府知府格,就那时好了你家老子提拔。这是我家长子魏立,我为了叩谢你家父亲恩典,今朝我救你一条命,放你一条生路,你拿你格衣服脱下来,把我家儿子魏立穿,你穿我家儿子魏立格衣服,
嘉兴府里你不要蹲,海阔苍天去逃生。”
话言未了,魏知府帮柳树春拿枷锁统统开过来,柳树春双膝朝魏知府面前一跪:“大人啊,桩样好代替,坐牢不好代替,这个事情万万不能。”“柳树春啊,你真心诚意要保我家儿子性命格,我拿你换出去之后,你上京都皇城找你家娘舅张国寿,他是定国王之职,叫他出面到万岁门口保本,出赦文,拿我家儿子赦出去。”“大人啊,无论如何坐牢是不好代替格。”因为这个偷梁换柱,不好蹲监牢里尽估蹲杠说。魏知府急得没得办法,倒过来对柳树春面前一跪:“恩公啊,你如果今朝这桩事情不答应我,我跪死你面前也不起身。”柳树春双目流泪,双手拿魏知府扶起来,“大人啊,你折杀我柳树春也。你一心一意救我格,好格,我拿衣服脱下来,就把魏立哥哥穿。”
嘴说这话拿衣服脱下来格,就把魏立穿了身上,魏立肇穿了柳树春格衣服。魏知府亲自帮亲生儿子,拿三大刑具上起来。魏知府眼泪,看看就像筛酒。
柳树春穿了魏立格衣服,跑出几步,又打转回过头来,跪了魏立面前,“哥哥啊,你今朝代替我小弟弟坐牢,
假使向后没好处,一笔勾销莫谈论。
假如将来有了升腾日,我一重恩报你九重恩。”
柳树春夜半深更走监牢里出来,一心赶上京都皇城去找他家娘舅。哪晓这个乡下人不曾上过街,再加上外间也暗,这个路摸不清爽,跑跑几条街总又打转,不对头,心上一想:“外间要天亮了,我不如就上我家华顶山岳父家去,去宿到天亮么,明朝日里我好上皇城,去找我家母舅。”跑了几条路,又不对头,“啊哟,究竟走哪条路?”总摸不上六里街口,跑到河边上一望,河里一条船,船头上一盏灯笼挂了高头,这船上有人了,我来喊了:“船上可有船夫啊,船上可有船夫啊?”听见一喊,两个船夫就对平几板高头一站,“你做底高格?”“船夫,我请问你:从堂上六里街钱庄,也就是我家岳丈华顶山老大人家去,走哪堂子去,走哪一条路才对。”“你是?”“我是他家小婿,他家小姐爱珠就把了我,我就叫柳树春。”格两个船夫对他望望,“啊哟,你是姑爷,姑爷啊,我们是你家岳父家里格家佣,家里马断了料了,我们进城来买马料格,夜里不曾来得及家去,船靠了这里。来啊,局气不丑,船上有两壶老酒,上我们船上来,弄点酒吃吃,炒点饭你吃吃,拿肚子吃饱了,明朝早起好开船家去。”
柳树春一想,怎这么巧,我又不认得,我家丈人还有船来堂河边上。用接脚板一打,他到船上去了格。这可是他家丈人家格船啊?不是的,是湖广京洲京骗子,专门骗人卖格。柳树春一上船,船夫拿接脚板一拔,然后拿酒背出来,菜也热热拿得来了。
柳树春从监牢里出来格,肚里也饿,像穷吼,一壶酒只做三四口。这两个人哪里格?一个叫刁龙,一个叫刁虎,专门就做这个生意格,就是湖广京洲京骗子,他就吃这个饭。格肚里酒可好,酒确实倒也可以。这酒壶里可有东西放了下?药放了下。可是拿他药杀得?不是的,肚里有哑药,有缩节药,也有瘫药。这酒就叫瘫哑缩节药酒。
柳树春一吃发狠,蹲平几板上就打滚,越打滚人越小,越打滚人越小,越打滚人越小。柳树春上来身高一丈,腰阔六围,秤高头秤秤不轻,二百三四十斤,现在多大, 只好六七十斤。为底高?酒饭有缩节药来下,各个部位总缩小了格,但是人不关事,他不死。格一缩小了,嘴又不好说。为底高?哑格,再又瘫格。它就叫瘫哑缩节药。
刁龙刁虎坏了,船上有猴狲,赶紧拿猴狲头剁啦得,拿猴狲皮剥下来,拿柳树春身上剥得一根纱线总没得,捆了船高头格桅杆上,弄雪亮格刀头子,拿他从颈项里划起,划到脚底,身上划了有几十条血槽槽,再弄长肉药敷了坏个堂子血槽里,拿猴狲皮,再包好贴紧了,捆好了柳树春身上,等它长了两三个月,这个猴狲皮就长了人身上了格。柳树春身上有毛而且也有尾子,再来下爬嘛,尾子来下一摇一摇一摇一摇。可有哪些堂子不坏?柳树春脑子不坏、头不坏、手也不坏。这双手做底高?要留了要钱,不拿他手弄坏了。肇每到一个地方,弄篓子就挂了柳树春颈项里。“畜生啊,要帮我去要钱了,一天要要三百个钱,少一个钱打一鞭子,少两个钱打两鞭子,少一百个钱要打一百鞭子,可晓得?”
柳树春在接脚板高头,眼泪叭嗒,天天总是爬。为底高要爬?他不好跑,瘫格不好跑,再蹲外间要不到许多个钱,天天家去要挨打,打么,嘴里又喊不出来。
不提柳树春来杠遭磨难,再提小姐女千金。
我们单讲马娇蓉小姐,就柳树春送她家一百两银子,赎她家老子格。这个马娇蓉是个孝女,她家老子家去不歇多少时害病,倒死啦得格,因为家里东壁打西浪,有竹搁没得望,相当穷苦,没得钱安葬父亲。小姐马娇蓉二次卖身葬父,这下子把哪买家去格?京都皇城人氏,一人姓方,单名方挺,同缘李氏为婚,夫妻同庚三十九,男女都不曾有,就没男没女,出来发赈救灾格,看见马娇蓉小姐卖身葬父,心上就想:“她只愿为奴为仆格,我拿她买家去,不好做个押头女儿,倒也是蛮好格。”拿出银子来帮她家拿父亲安葬啦得,然后就拿这个马娇蓉带到了京都皇城。
李氏夫人就说:“女儿啊,你福气是前世里修得来格,刚好我家老大人去救灾,你正好来杠卖身,我家花钱花钞拿你买家来格,你不能姓马了,哪怕名字不要改,拿姓改啦得,马娇蓉改了姓就叫作方娇蓉,御史府里好安身。
歇了几天,李氏夫人就说:“女儿啊,你才到我们堂块皇城里来哇,你不晓得,外罗城北门二里之遥,有个观音寺,观音寺里面观音菩萨显圣,相当灵验,你也好去谢谢菩萨,卖到一个好人家来了。”小姐心上一想:“格倒好格,我既要去谢菩萨,我也去求菩萨格,我谢菩萨卖到个好人家。我求菩萨,我将来把到个好人家,把到个忠臣后代。”小姐格天子高高兴兴,身坐轿帘到观音寺去求菩萨谢菩萨格。
不提小姐了愿心,前间来了许多人。
许多人做底高?是嘉靖皇帝家格儿子、东宫太子,带了六十个人出来围场打猎格,看见一只凤凰站了格棵松树上。太子千岁就说:“快快快快快,凤凰不站无宝之地,替我拿这棵松树赶紧围困起来。”五六十个人拿起来一围,拿起来一轰,凤凰倒吓溜了得格。溜哪去?一下子溜到观音寺,对观音菩萨门口格佛台高头一歇。太子千岁又追到观音菩萨面前,想去捉这个凤凰,凤凰对外就飞,就溜到观音寺外间来了。等到太子千岁再出来望这个凤凰,已经不知去向,渺无踪影。太子就想:凤凰不站无宝之地,总不见得观音菩萨面前有底高宝贝?打转跑到观音菩萨门口一望,一个绝色体面格小姐跪了来杠,那个就是方娇蓉小姐。
太子千岁仔细对她看看,“喂,小姐怎干体面格,我家父皇三十六正宫、七十二西宫,并起来一百零八宫,这么多宫娥、彩女、舞女,没得哪有小姐干体面法子。请问你小姐,家住何方贵地?尊姓大名啊?”小姐听见他说话轻言巧语蛮和气格,抬起头来对他一望,“奴家住京都皇城里罗城,我家爹爹叫方挺、母亲李氏。”太子千岁一听,“ 啊,是方爱卿的令爱,小姐啊,你长了竟体面,将来我一定要娶你做夫人。”说到这个话,小姐倒来了脾气喽:“油头光棍,青天白日,你胡言乱语,竟然要娶我做夫人哎,等到我回转府中,
告诉我父母两个人,决不饶恕你当身。”
“小姐啊,你家父母双亲总认得我格。你不相信,我拿这一根腰带把你,你拿家去,你家父母看见这一根腰带就晓得我是哪个。”他拿这个腰带解下来,对小姐手里一塞,他倒走了格。方娇蓉就想,这不是底高坏人,如果是底高坏人,我才间骂了他,他肯定也要骂我,弄不好要动手动脚,家去问问看,究竟这是哪个。
坐轿打转,家去拿事情告诉方挺御史家夫妻两个。方御史说:“女儿啊,拿格腰带把我望望看,把我看看。”小姐将腰带拿下来把方挺一望,方挺一跳多高,“女儿恭喜,贺喜你了,这一根腰带不是普通的腰带,乃水晶碧玉带,只有东宫太子千岁才有。也就是说,太子千岁已经看上了你了。”
方娇蓉小姐闻听到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
李氏夫人就说:“大人啊,能够把女儿许配把太子千岁,将来哇,万岁这么大年纪他要崩驾,太子登基,我家女儿就是正宫娘娘,要得心上宽,锅子趁热端,赶紧到金殿面圣。”
方御史一听倒蛮相信,来到金殿,撞钟击鼓,因为不是万岁坐殿格辰光,钟鼓齐鸣,文武百官总到齐了格。万岁就问:“众位爱卿,是哪一位卿家撞钟击鼓啊?明朝早朝都来不及啊?”“万岁,是我微臣撞钟击鼓。”“方爱卿,有何紧急重要事情啊?”“万岁啊,太子千岁看中了我的小女。”肇拿观音寺这一段事情,我们讲经不必重复, 就告诉了万岁。
“方爱卿,你把腰带拿来,把我孤家看一看,可是我家皇儿格?”方挺御史亲手拿水晶碧玉带,放到万岁龙须案桌高头,万岁睁开龙目仔细观看,“方爱卿啊,这确实是我孤家皇儿的腰带啊。既然如此,
看到黄道并吉日,等他们两人配成婚。”
这遭方娇蓉就交太子千岁成婚匹配。
不曾歇多少时,嘉靖皇帝格天子来到金殿,众位爱卿:“孤家年纪高大,皇儿已经长大成人,孤家不再为国家事情操心劳碌,我现在就弄皇儿来传接我的皇位。”
格嘉靖皇帝来让位,隆庆皇帝登龙廷。
太子做了皇帝,方娇蓉就成了正宫娘娘。万岁要去早朝,方娇蓉一个人来家,他永远不拿这个柳树春恩公忘记啦得,她卖身卖把方御史格辰光,拿绸布上绣个柳树春,这块绸布一直随身带格,格万岁不来家,他拿这相貌倒又拿出来供起来,而且来杠磕头来杠拜。万岁格天子早朝没得底高事情,散朝早哇,走她后间望好了,她来杠拜一个男格。这个隆庆皇帝肚囊也小,实事求是,看见她来杠拜一个男格,心上不忍。“梓童梓童啊。”底高梓童?皇帝称正宫为梓童。“我孤家也不晓得,你也是有前夫格人。”“万岁,臣妾没有前夫。”“格你这拜格哪个?“如果不是有前夫,你对他这么好,供了来下拜他。”“万岁啊,你冤枉臣妾也,这不是我的前夫。”肇拿这个自己卖身赎父,柳树春素不相识,送她百两银子,为了不拿这个恩情忘记啦得,把他相貌绣了绸布上,她一落里要拜格。万岁就说:“梓童啊,你哨点拿这相貌收啦得。你是君, 柳树春是臣,君不拜臣,父不拜子,你拜他没得好处,只有坏处,落底么么,柳树春被你拜杀得也不晓得格,你快点收啦得。”“万岁啊,格我这个恩公就拉倒了?”“梓童啊,你就该姊妹一个,你又不肯拿这柳树春忘记啦得,我孤家倒有个办法,不如拿柳树春当作你格弟弟,你是他格姐姐,你拿终身许配把我孤家,柳树春是皇亲国舅,你看可好。”“万岁啊,格我代替我格弟弟谢主隆恩。”“梓童,明朝我金殿之上就宣布这一桩大事。另外,你拿终身许配把我,你家生身母亲王氏,我也封她为太君娘娘,另外发帑银帮她起太君府。”
小姐闻听到这一声,心总乐到足后跟。
第二天,万岁来到金殿,正要宣布这两桩事情。王门官倒拿一张御状,传到金殿上来了格。这一张御状哪里来格?嘉兴府化子穷秀才花进告的御状,状子上说:“借债还钱,杀人偿命,柳树春关了监牢里,为底高至今不杀,可保他家姐夫张永林交魏知府要好,总不见得不杀这个人。”
万岁头上看起,一目到底,柳树春杀得人了。“众位爱卿,孤家乃一国之主,有道明君,柳树春究竟有没有杀人,孤家派朝中大臣要到嘉兴府查看清楚,散朝。”
圣天子入宫来到后宫,就拿今朝御状这个事情告诉马娇蓉方娇蓉。方娇蓉就说:“万岁啊,我虽然交柳树春只见过一面,他绝对不会得杀人,无论如何你要救柳树春一条残生性命。”“梓童啊,你哭底高呀?你终身许配把我,柳树春交你兄妹,他就是皇亲国舅。孤家爱他,旁人哪个敢杀他?明朝我出赦文,拿柳树春从监牢赦出。另外呢,封你家母亲为太君娘娘啊,帮她起造太君府。”
马娇蓉闻听到这一声,谢谢万岁一个人。
第二天拿这赦文一出,拿这个假柳树春倒赦出来了,实际上是魏知府家大儿子魏立,拿他倒封了皇亲国舅了。王奶奶眼瞎邋遢跑到嘉兴府去报答柳树春,送一百两银子格恩典格,背住魏立格手认他干儿子。
魏汉人总气煞的,我家哥哥坐坐牢倒坐起好处来格,做到个皇亲国舅,又是太君娘娘格干儿子。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要学学哥哥做好事,也修到一个好收成。带了十两银子出去寻好事做了。
格天子跑到肖家园,听见肖家园子里间有人来下喊,“地方救命哦,地方救命哦。”刚好魏汉走到杠,听见里间喊地方救命,他不肯耽搁,拿园门哐一扛,看见里间一男一女都有三十来岁,拿一个十四五岁格小姑娘,揿了板凳高头,弄刀对她颈项里要戳,所以小姑娘喊地方救命。魏汉跑到杠一把拿刀就夺啦得,“你为底高杀人啊?”“关你底高事?她是我家妹子,我杀关你屁事。”“狗贼,你个狗贼,你惨无人道,人面兽心。你既然交她兄妹,你为底高要杀她?”
揿了板凳高头格小姑娘,走板凳高头也滚下来,跑到魏汉面前,朝他面前一跪,
“恩公啊,多谢你今朝救了我,我永远也不忘你恩情。”
“小妹妹,这个可是你哥哥?”“他是我家哥哥,他叫肖道成。这我家嫂嫂,她叫刁氏,我就叫肖金花。”“他们为底高要杀你?”“我哥哥嫂嫂,桩样不会,赌钱老内,拿钱总赌啦输啦得,没得钱赌了拿家里格水车总卖啦得,还亏人家格钱。他们肇没得办法,就逼我去卖身。我今年才十五岁,我又不肯,他们就要杀我。”“你格狗贼倒有出息格?夫妻两个赌钱赌了不得过身,叫十五岁格妹子去卖身接客。”“关你底高事?”“不关我事,你晓得我老子是哪个?我家父亲乃嘉兴府知府魏大人,我家哥哥皇亲国舅,太君娘娘格干儿子,我可好管你啊?”
夫妻两个闻听到这一声,魂灵冒到九霄云。
双膝跪到尘埃地,二少爷饶恕我当身。
“肖道成,下回可赌钱?”“不赌钱。”“可逼妹子去接客?”“肇不逼妹子去接客,我在今世里总不赌钱喽。”“知错就改也算是好人啊,浪子回头金不换,少人家多少钱?”“可保要十两银子才还得掉了。”“我身边正好有十两银子,我就送把你去还亏空。”
嘴说这话,把十两银子拿出来格。“你们只要改邪归正,蹲家好好过日子。我明朝还来,我明朝再送十根金条把你家。”“少爷,格倒太对不起你哩。”“拿亏空先去还啦得,我明朝再来。”
二少爷走了格。人家说最毒妇人心,确实不假啊!刁氏这个泼妇不是好人啊,“丈夫啊,我们遇到财神菩萨哇,今朝送我们十两银子不算,明朝还有十根金条送把我们了,才间我看见格呢,二少爷手上一副玉镯头,好值三千两银子,身上一身新衣裳裤子,也好值到二十两银子。明朝只要等他来,我们如此如此设计设计,就可以发到一大笔财哩。”
第一天,二少爷魏汉把十根金条拿过来格。刁氏就说:“二少爷,我们手长衣袖短,要说忙点底高好格你吃吃么,又没得格钱,这有水酒几盅,你开怀痛饮。”提到吃酒,魏汉格人是头把手,不是弄杯子吃格,弄大海碗,像穷吼,一碗只好两口,一下子吃上五大碗酒。不晓得这夫妻两个丧尽天良,叫恩将仇报,来酒肚里放了很多很多的蒙汗药来里间,哪晓对下一吃,曾歇歇歇,格魏汉底高腔调,药性发作了不得,
一头栽倒地埃尘,神木不知半毫分。
夫妻两个拿他玉镯头抹下来,身上新衣裳裤子脱下来,把绳子拿得来,就把这个魏汉两个手拿起来一捆,两个脚拿起来一扎,门杠拖得来,伸了手和脚格当中。夫妻两个带了板锹,
抬了魏汉就动身,乱坟场到面前呈。
拿他抬到乱坟场,挖一个大潭头,手脚又哨,拿魏汉对潭头里一撂。
提到魏汉来历不小,上界武曲星宿临凡。
魏汉等等险要挨丧残生,一位老祖早知闻。
八公山罗旋老祖早已算到,“啊呀,我和魏汉有师徒之份,他将来要帮他家干哥哥柳树春,攻打白骡山寨,要封到勇敢无敌大将军。我不去救他,哪个去救?现在不去, 更待何时。”随手吩咐坐骑将身一抖,变作斑斓猛虎的模样不丑,一阵虎风,对乱坟场一攻。夫妻两个一看,命总吓断。刁氏说:“丈夫,快点溜啊,这个瘟老虎来了呱,快点溜。”
夫妻两个只是跑来只是溜,腰巴子弯了像秤钩。
总共曾溜出去三十步,倒跌拉十来个大跟斗。
门杠也不要喽,锹也不要喽,倒溜啦得格。老虎拿这个魏汉从潭头里拎上来,拿他一下子驮到八公山。因为他这个蒙汗药酒吃得委该多,哪晓得一路上熟嘎熟,倒当真拿他熟杀了得格。罗旋老祖大显神通,用九死还魂草追魂草,一下子追到鬼门关,拿魏汉真魂追了打转。
魏汉真魂入得窍,苏苏醒醒转还魂。
魏汉转还魂,浑身肉酸疼。
行走好几步,枯木又逢春。
“魏汉,我和你有师徒之份。因为这个肖道成是天上破败星宿临凡,刁氏是丧命星八败命扫帚星投胎,他们和你是前世来冤家七世里对头,你怎好去救他们啊?你这个金条银子白白险送把他们格。你蹲我堂山上,将来要帮你家哥哥柳树春打仗,
旁的地方不好蹲,我山寨上面好安身。
不提魏汉挨罗旋老祖救了去格,我们单讲柳树春公子。肇人不像个人,猴狲不像个猴狲。要说是人,头倒是人头,身段是猴狲格身段,长毛,有尾子;说他是猴狲啊,他又是人格头,这个东西就叫三不像。
格天子刁龙刁虎,拿船撑到哪里?苏州三塘桥脚下,拿船靠下来格,弄两个篓子对柳树春颈项里一挂,“畜生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是个繁华格堂子,相当闹热,人也多,要千个钱不济事啊。今朝要帮我要两千个钱,少一个钱打一鞭子,少三百个钱要打三百鞭子。”
柳树春从格接脚板上间慢慢爬上去格,格街上又脏,人家倒格龌水嘎些,人也臭杀得了,他总走格肚里爬啊。
格天子爬到哪里,要钱要到底高堂子?春来茶馆店门口,格些看热闹格人么又多,可要喊啊:“沈姑娘,沈姑娘,出来望这个三不像,好看了,来堂要钱了。”沈姑娘是哪个?就是柳树春的第八位夫人沈月姑。听见说看这个三不像,她也出来格。因为茶馆店生意也好,她就拿出十个钱来,用金钱法对柳树春篓子里一撂,格十个钱就并排垛了下,一点总不散,而且柳树春怕难为情,头一落里低了杠格,反正来地落爬,望望篓子里十个钱笔崭笔齐垛了下心想:这个人家手脚怎更大格,一般人家撂嘎个钱,客气点格人家么顶多撂嘎二三个钱,了当不得了格,这人家撂十个钱。抬起头来一望,认得格,来她楼上五六个月,嘴上不好说,心上就晓得,“啊呀,这不是我的第八房夫人沈月姑?拗气不要她格钱,拿十个钱从篓子拿出来,也用金钱法往沈月姑手里一塞。格他怎会金钱法格?因为他来沈月姑楼上没得事,沈月姑教过他。沈月姑一望,“啊咿喂,这个畜生也会金钱法格么。”柳树春听见自己夫人——妻子总喊他畜生,心如刀绞,沈月姑拿钱塞到他篓子里,他又塞到她手里。沈月姑拿钱塞到他篓子里,他又不要,又塞到沈月姑手里。沈月姑说:“畜生你嫌少,可是的?”柳树春只是摇头,眼泪千双下,做手势,他要文房四宝,纸砚笔墨。他要写,他格手好格。“哦,畜生也会写字?”来看热闹格人多,总说:“沈姑娘,你拿纸头拿笔把他写,看他会写起底高东西来?”取来文房四宝、纸砚笔墨等他写格。他在写他住哪里?他叫底高?他怎得到这个腔调格?你沈月姑是他第几位夫人?”写了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好之后,连纸连笔对沈月姑手里一塞。
沈月姑拿起来一看,头上看起,一目到底,“啊呀,
你不是张三非别个,还是我的丈夫小官人。
丈夫,你怎到这个腔调格?”也不怕他身上脏,赶紧就拿这个柳树春对怀府里一捧,捧了怀府里边非小可,抱到茶馆店对她床上一摆。
看热闹格人说:“啊喂,这沈姑娘平常最清爽格,怎拿干脏格东西抱了摆床上格?”也有管闲事就说:“人来世上发财竟不嫌多,茶馆店生意干好,她拿人家要钱格三不象又弄家去格。我们去喊,拿船上人喊得来。”
肇去喊刁龙、刁虎,刁龙、刁虎听见说发财格东西没得格,个哪肯歇,个人拖把刀来了格,对茶馆门口一站,口中就喊:“哪里的妖道,断了我们财路,可拿我们三不像送出来?”
沈月姑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拖把单刀从茶馆店跳出来格,“你个狗贼,奴家一个好好丈夫,把你们弄做这个腔调,我哪肯容情你们。”
小姐和刁龙刁虎来动手,晓得果有命残生?
一个女格打两个男格,按道理她是何仙姑格徒弟,本事不推板,因为才间一发急,倒象弄不过这个刁龙、刁虎了格。旁边有个老和尚来杠望好了格,好男不跟女斗,两个男格打一个女格,倒算事情。我倒来看看看哪个本事好,哪个要推板一点。一望,小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赶紧跑到前间:“唉,你们两个男格倒算事情哩,打这个女格个人啊?”“秃驴,关你底高事啊?”“你不要出言不逊,我秃驴不是你骂格,你们为底高要打她?”“她断我们财路,拿我们要钱格三不像抱家去摆她床上,我们要我们的东西。”“你这个小姐么也不好,光棍不短柴米路,你拿他们要钱格东西抱家去,摆你床上算底高?”“老师傅,这个不是底高三不像,可是我家丈夫啊。”“怎得是你家丈夫格?”“你们拿格东西要钱格,可是他家丈夫。”“秃驴,你信他瞎说,哪家人身上也长毛了,这东西叫三不像,不是他家丈夫。”“小姐你不要看错了人啊!人身上不长干长格毛,不长尾子。”“老师傅,格个确实是我家丈夫。你如不相信,才间他写个东西也来堂,我把你看。”沈月姑就拿柳树春写格东西把和尚看格,和尚一看,一跳多高:“气死我也,气死我也。徒媳,你不要担心害怕。
你家丈夫柳树春,他是我格小门生。”
这和尚是哪个?柳树春家师傅三塔寺当家师傅永远长老。“两个狗贼,你两个狗贼,我一生一世当中,我带到这一个好徒弟,竟拿他弄做这个腔调啊。
今朝等我来动手,你千个残生活不成。”
跑到前面一把背住刁龙,拿他一只脚对自己脚下一踏,两个手吃亏,拿过只脚出劲对上间一背,不分细啊大,拿刁龙一撕两半个;不斜不欠,就像杀猪匠开片。“狗贼, 阴司地府等你相相,阎王是你好爹爹,等你到奈河桥下去摸鱼虾。
不做你个娘舅并老表,老子帮你把家分。”
刁虎看见哥哥挨撕杀得嘛。格你哨点死走啊,还要帮报仇哩:“你格秃驴,你格秃驴,秃驴啊,
你今朝拿我家嫡亲哥哥丧残生,我要做伸冤报仇人。”
“狗贼,你要追你家哥哥了呢?你要和他同走,我送你早点动身啊。”就拿这个刁虎不分细啊大,也一撕两半个。
管闲事的人说:“不得了了哇!出家人应该慈悲为怀,怎杀生害命,撕杀两个人。”
急急忙忙就动身,报与老爷早知闻。
县官老爷吴彬,听见说人命关天,赶紧吩咐衙役拿永远长老带上公堂。吴老爷就说:“你这位师傅啊,你出家之人,你应该行善积德,你为底高杀生害命?”“老爷,我晓得我犯了法格。我情愿伏法,你怎么判我?”“师傅啊,提到刁龙、刁虎是江湖上格骗子,专门骗人卖格,但不过他再不好点,轮不到你拿他弄杀得啊。”“老爷,我晓得我犯了罪,格你判我。”“老师傅,你为老百姓除拉两个祸害,乃有功之人,但是这两个人不应该被你弄杀得,所以你也有罪过啊。要说功罪相抵么,下回拿人弄杀得总不好追究,所以我本县对你从轻发落。
衙门口示众一个月,放你师傅转山门。
再弄他去示众,一个月满了格。来到茶馆店里,沈月姑就说:“师傅,我家这丈夫身上总是毛,夜里我和他困做堆,我总不敢霍他人,总害怕煞得。你帮他拿身上毛也弄啦得。”“徒媳啊,不是说坍台格话,这个毛不晓得怎长到身上去格,我确实没得这个本事啊。”“师傅啊,师徒如父子,这点总不帮忙。”“徒媳,我没得办法。”“没得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不要叫,我没得办法,带他上我家师傅身边去。”
随手做对手,拿柳树春带到永远长老家师傅身边。哪个?八公山罗旋老祖。找到罗旋老祖,罗旋老祖就说:“徒弟,我没得办法,不晓得他吃得底高东西,怎长到这个死腔格?”“师傅啊,无论如何要帮忙。”“没得办法呢?”“没得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啊呀,不要叫,带他上我家师傅身边去。”罗旋老祖家师傅来哪里?威灵山红云老祖。
一带带了去,红云老祖一望,“徒弟啊,你们晓得柳树春吃得底高东西?”“师傅,我们不晓得。”“不晓得我告诉你们啊?他吃格叫瘫哑缩节药,所以人瘫格、嘴哑格,他缩节,身上各个骨头、各个部位都缩小了。”“师傅啊,格可有办法?”“怎没得办法,没得办法也做你格师傅?他吃格是瘫哑缩节药,我堂有脱胎换骨药,一吃就好格。”
肇拿脱胎换骨药拿得来,弄开水浸开来,把柳树春拿起来一吃,曾歇到五分钟格辰光,柳树春来地落打滚拼命打滚。滚了越哨,身上格毛抛了越哨,滚了越哨,身上格毛抛了越哨,滚滚滚滚滚滚滚滚,身上格毛倒总滚抛啦得格。不但毛抛啦得,而且人变长了变高了,也变粗了,就恢复到原来格腔调。为底高?他吃得这个脱胎换骨药格。就是嘴不好说话,还是哑格,红云老祖拿出六神丹来,泡开来把柳树春吃下去,才只三分钟,柳树春能开口说话。
柳树春双膝跪了高山上,谢谢师太救命恩。
“柳树春,你是天上安国星宿临凡,派来保大明万里江山,你不能蹲我山上啊,你赶紧回转嘉兴府,拿八位美人齐集起来,赶上京都皇城,皇城里马上要开考了哇。”
柳树春谢过师太。来到嘉兴府,首先去打了沈员外招呼,说:“岳父啊,千怪我来万怪我,都怪我柳树春一个人。因为我夫人多哩,如果沈月姑生到二子,总有一子继承你沈家后代。”沈员外一想:“木已成舟,还有底高话说哩。”
柳树春再拿八美,连同安童柳兴和小桃梅香,统统带上京都皇城,到娘舅张国寿朝房里宿下来。红云老祖料事如神,有白骡山强盗,这个白骡大王招到喽兵有三千五百多个,拿战书打到金殿,要叫万岁派能人去和他交战,若无能人出战,——
兵将反到午朝门,你铁打龙廷坐不成。
白骡大王拿战书打到金殿,问问文武百官,没得哪肯去提兵调将打仗,为底高?不怕打外仗,就怕打内战。
文武百官个个跪了金殿上,总像泥塑木雕人。
“可怜啊,你们太平年岁官上加级总嫌小,战乱年岁怕出征。
孤家格江山现在如同风中烛,出不到扶皇保驾人。”
六部大臣赶忙保本,“万岁,你不必龙眼加泪,皇城里没有能人,现在可以拿皇榜高挂,到十三省去招贤纳士,只要考到一个武状元,就好叫他去领兵。”万岁一听,果然相信,随手吩咐御史官书写皇榜。心上就想:“我孤家才做皇帝格,要开考不如开文武考。
皇榜高挂十三省,要考尽天下武共文。
皇榜对外一挂,考童生纷纷赶上京都皇城。皇城怎么考,先文后武。有柳树春来娘舅家朝房里间,先到文考场一考,龙门高跳,头名状元。跟上去皇上又开武考。因为他是安国星宿临凡,来到武考场,有马上不会马下的,有会长的不会短的,有会硬的不会软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人拿各人的本领,考到最后又是柳树春本事最好。圣天子龙颜大悦。
柳树春前来听封赠,文武状元你当身。
“柳爱卿,孤家这次开考主要是为擒白骡山强盗,孤家封你灭寇元帅,赐你精兵三千前往白骡山寨,去捉拿山贼,待等班师回朝转,官上加级重封赠。
看到黄道并吉日,你就好提兵调将动身行。”
格天子散朝,万岁来到后宫,马娇蓉就问:“万岁,你天天来下忙了考啊考,考试可曾结束?”“啊呀,提到这话,梓童啊,往常送你百两银子家去,赎你家父亲格, 可是叫柳树春?”“是的。”“这一次开文武考啊,文状元也是柳树春,武状元也是柳树春。就他个人,不晓可就是你格恩人,我拿他传到后宫你倒望望看,你可认得他?”“我认得格,他格相貌我一落里绣了绸布高头了。”
肇拿柳树春传到后宫,马娇蓉一看,“万岁,这个就是我的恩人,就是他送我一百两银子格。”万岁就说:“柳爱卿,你现在是皇亲国舅,我和你亲不过嫡,嫡不过姊舅啊。”柳树春赶忙启奏:“万岁啊,我不是皇亲国舅,嘉兴府坐牢格是魏知府家长子魏立,你封格是他,不是我啊。”“柳爱卿,格怎封到他格?”“因为好了魏立代替我坐牢,我才得走监牢里出来格。”“柳爱卿,自古至今能够代替旁人坐牢格人确实少有,孤家封他为皇亲国舅,应该说也是应该格。格既然孤家封了,就没得更改。现在孤家封你也是皇亲国舅,征剿白骡山寨,要为我孤家出力。”柳树春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看到黄道吉日,战鼓敲得叮铃咚。
点起三千马和兵,八美随军一同行。
柳兴担任前部先锋,逢山开道,遇水造桥,为大兵铺下前进道路。来到白骡山外面二里之遥安营扎寨,战书打到山上约时交战。柳兴先锋官先行一步,来到前间讨战。山上总军参谋、铁门杠宋文彩来到前间。柳兴一看,“啊呀,你个狗贼,你就逃到堂块啊,你杀啦花琼千岁,逍遥法外逃到堂高山上落草,招兵买马,囤草积粮,你也得了,速速下马受绑,饶尔性命,
如有三字两不肯,鬼门关就来你面前呈。”
宋文彩和柳兴交战,柳兴哪是宋文彩格对手啊,吃了败仗溜到营盘告诉柳树春。柳树春晓得宋文彩来堂块,浑身披挂来到战场。“宋文彩,宋文彩,我和你结拜生死弟兄,不晓得你惨无人道,人面兽心,杀啦长兄,杀啦哥哥花琼千岁,你逃到堂块来,下马受绑,饶你性命,
如有三字两不肯,你千个残生活不成。
宋文彩也作最后垂死挣扎,和柳树春来打,格他哪是柳树春的对手,柳树春用钢刀拿起来一揩,宋文彩就对马底落一栽。柳树春不肯耽搁,
吼叫一声来动手,绳子捆绑了紧腾腾。
随手拿宋文彩打入囚车之内。格为底高不杀他?因为嘉兴府杀人案子不曾审得清,所以要留一个活口。
单讲到白骡大王。这个骡子精听见说总军参谋宋文彩挨打入囚车,赶紧就来讨战,要想救宋文彩。八美和小桃就说:“元帅,我们随军听用未立寸功,我们要来帮打仗。”九个女子上山,白骡大王看见九个女格来了格,嘴拿起来一张, “呼”一口黄烟。这肚里呢,有熏香毒药格,闻闻喷香,实际上是毒格。骡子精研究这个东西,可以说有二百多年。八美人个个花闪蓬蓬打喷嚏,小桃走了最后不曾挨熏得到,赶紧溜到山下。八美打打喷嚏总对山上一倒,好了掠阵格人看见了,肇拿八美救到山下。说活又不活,说死又不死,柳树春急得没办法,就眼泪叭嗒唉声叹气,八美好不容易和我团圆,现在怎弄到这个腔调。
安国星宿叹了几口怨气不非轻,罗旋老祖早知闻。
罗旋老祖拿魏汉喊到身边:“魏汉,你好去帮你家哥哥柳树春打仗了。他征剿白骡山寨,你家八个嫂嫂把骡子精熏香毒药熏昏过去格,你带八粒大神丹。你拿这六神丹带去呢,可救到你家八位嫂嫂性命。”“师傅,我有底高本事去帮打仗?”“你现在有本事哩。”“但不过他是精怪骡子精,修道修了九百三十八年。我这里有照妖镜一面、斩妖剑一口,可以去捉住精怪。”
再带了宝贝下山,来到营盘见到柳树春,拿免战牌脱啦得,有魏汉主动去讨战。格天子这个骡子精,晓得有能人来了格,赶紧来到前间和魏汉交战。魏汉哪打得过骡子精,只打了两个回合四个照面要吃败仗。他手脚又哨,就拿照妖镜拿起来一照,骡子精从马高头一个跟斗栽下来。一栽下来,来地落就打滚,打打滚,就现了原身,一只大大白骡子,总有一千多斤,嘴一张骡子呼熏香毒药对外直喷。魏汉好了手脚哨,对后一退,不曾熏得到,不曾喷得到他,魏汉手拿斩妖剑几个箭步跑到它身边,手起剑落,咔嚓,就拿骡子精腰分两段。山上格些喽兵一看,“我家大王也是个精怪啊,我们快点走啊。”魏汉说:“不要走,这领兵主帅乃柳太师之子柳树春。”大家听见说领兵元帅,是柳太师之子柳树春,“格我们不走,愿意改做官兵,跟柳元帅进京。”然后放火烧山,
山上竖起了太平牌,向后不准躲强人。
有八美么吃得六神丹也总恢复健康,肇拿囚车解到京都皇城,柳树春先到金殿交过旨,“征剿白骡山寨现已打转。”“爱卿,你乃有功之臣。”“万岁,嘉兴府杀人案子不曾得澄清,现在有宋文彩被我捉住得格,打入了囚车来午朝门外候审。”随手万岁发下圣旨,交刑部三司三拷六问。宋文彩也晓得不好,他也承认了格,人是他杀格,连夜拿凶器带走格。再拿宋文彩拖到午朝门外,曹字口过刀问斩。
拿这狗贼丧残生,最后不曾有好收成。
柳树春就说:“万岁,这次打得胜仗,不是我个人能打胜仗,有我家堂弟弟魏汉也出得很大的力,不是他,也不能拿精怪除啦得,他也是有功之臣。”
圣天子龙颜大悦,既然有功,孤家就要来封。
魏汉前来听封赠,封你勇敢无敌大将军。
魏汉赶忙启奏,“万岁啊,功劳最大么,应该是我家干哥哥柳树春,也不应先封我,应该先封他。”圣天子龙颜大悦,该应孤家江山稳,出到擎天柱一根。柳树春, 柳树春,你是文武状元,今天来加封于你。
文武状元加封赠,子顶父职受皇恩。
那时柳尚杰底高官职?是个文宰相,所以万岁还要加封他。
柳树春前来加封赠,逍遥王之职你当身。
“万岁,格我有八位美人也请你帮封。”哪八位?有华爱珠、柴素珍、田素日、田素月、张金定、陆翠娥、陆素娥、沈月姑都被召到金殿。
“八美前来听封赠,都是一品正夫人。”
肇又呢,拿柳树春母亲张氏太太,加封为太君娘娘。他和魏汉都要求回转家中荣宗祭祖。柳树春荣过宗祭过祖,来到京都皇城。
再提魏汉,心上一想:“我送十根金条,十两银子把肖道成格,这个人家竟要拿我去活埋啦得,我倒要去望望这个人家看。”跑到这人家一看,这人家赌钱,赌到底高程度?夫妻两个就拿十根金条输啦得,拿玉镯卖格钱三千二百两银子也输啦得,衣裳裤子卖到格钱也输啦得,最后输了没得钱,亏上一身格债,又逼妹子肖金花去接客,妹子不肯,竟拿妹子又杀啦得。魏汉气了三孔生火七窍冒烟,吩咐手下之人,三箍头麻绳,七箍头担绳,拿得来横一拗竖一拗,拿夫妻两个捆了就象稻种包,解到京都皇城交刑部三司审问。到最后拿这夫妻两个,送到午朝门外曹字口。
一刀一个丧残生,最后不曾有好收成。
不提赌钱鬼也挨杀啦得格,魏汉格天子也到京都皇城保驾了。柳树春就说了:“柳兴啊柳兴,你也跟我干长时间了,我看小桃倒也不丑,明朝我到金殿之上帮你保一本,封你点官职么好等你去坐衙门,和小桃配成婚。”
柳兴闻听这一声,心总乐到了足后跟。
第二天早起五鼓三点,圣天子坐殿,文武百官都来朝驾,文官爬上金銮殿,武官站到牡丹亭。万岁皇开金口,帝露银牙,“各位老贵公、各位老爱卿,有本早奏,无本速速卷帘退朝。”柳树春赶忙启奏:“万岁,微臣有本奏来。”“柳爱卿有何本章速速奏上?”“万岁,我格安童柳兴,跟我吃尽千辛万苦,你要封他点官职,把点好处把他。另外请你万岁从中为媒,拿小桃终身许配把柳兴。”圣天子一听是龙颜大悦:
“柳兴前来听封赠,带刀指挥去坐衙门。
小桃前来听封赠,带刀指挥家正夫人。”
柳树春格天子夫妻九个团圆了,华爱珠小姐拿移墨珠拿出来,交到柳树春手里,“大人啊,你肇是皇爷千岁喽,先前你拿移墨珠到我家典当里当,才引起了你打闹华府,我才弄《八美图》和你调换到这个移墨珠格,现在我这颗移墨珠还把你。就是呢, 我家也有父亲母亲,也要请万岁封下子,肇还有八美家每一个人家父母,总要请万岁帮封。”
柳树春统统奏于万岁。拿男格全部封做自在臣相,女个都封做一品夫人。自在臣相是底高?就是活计不要做,一落里不要操累劳碌,吃国家格粮,拿国家格钱。
有张氏太太就说:“儿啊,你现在夫妻九个团圆,有八美和你成婚匹配,也是前世里修得来格福气,又经历了许多惊险曲直动人的事迹,才到如此地步,明天早朝,我要亲自上殿启奏万岁,拿你们夫妻九个团圆,当移墨珠大闹华府,得到八位美人,从前到后写一部忠孝宝卷,好蹲东土里劝善。”
第二天早起,有太君娘娘张氏亲自来到金殿。就拿这事情从前到后告诉万岁。万岁一听龙颜大悦,就吩咐风流才子、自在臣相写起了一部忠孝宝卷,就叫《嘉兴八美图》,传流来东土到如今。
众位,忠孝宝卷《八美图》讲到现在为止,也算有头有尾有始有终。
经到头来卷到梢,拜送落难星宿上九霄。
佛头当中坐,善人两边排。大众帮和佛,一齐免三灾。对不起你们。


刘正坤讲录
姚富培整理



九美图
笑呵呵,问弥陀。因何笑,恶人多。——圣谕
佛在西天笑呵呵,五百尊罗汉问弥陀。
问你佛祖因何笑,笑则笑东土里善少恶人多。
山外青山楼外楼,世上人有多少欢乐多少愁。
多少人在高楼饮美酒,多少人流落在外头。
今日也不知格明日事,人生在世枉着闲气一场空。
忠孝宝卷初卷开,拜请落难星宿降临来。
两旁善人同和佛,能消八难免三灾。
宝卷初卷开,诸佛降临来。
树从根上长,花从叶内开。
山在西,水在东,三山六水处处通。
水流长江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人生在世心不齐,吃饱饭就想穿好衣。
穿上绫罗并缎匹,脚头少一个美貌妻。
娶上大妻并小妾,心中要想买马骑。
骑马没得坐轿稳,没得格官职要被人欺。
有了高官并禄位,要想金殿做皇帝。
做了皇帝还嫌小,要想上天做玉帝。
人心不足四个字,爬了高来跌得低。
酒字三点水,色字刀在头。
为了酒共色,世人结冤仇。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削骨钢刀。
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见酒不醉量为高,见色不贪是英豪。
见财不爱真君子,忍气吞声祸自消。
收留闲文归经典,开宣宝卷劝善人。
话说忠孝节义落难宝卷,一部劝善。小学生开读,先还朝代帝主,后还贤人出世根由。
总要先还哪朝天子皇登位,哪省州府出贤人。
经典盖板上写“昔日”二字,昔者远也,日是今日。远年经典,学生今朝来讲,远朝近还,要还朝代确然不难。
有昔年明朝成化皇登位,山河一统总太平。
大明成化皇天子,可算是有道明君,手下三百文官、二百武将、六部大臣、九卿四相,文有忠良,武有能将。
文官执笔安社稷,武将拖刀治乾坤。
这叫皇皇多有道,端坐在龙廷。
八方多清静,处处罢刀兵。
国正天心顺,官清民乐安。
妻贤夫过少,子孝父心宽。
皇圣天子最为英明,五更鼓打端坐在龙廷。
家家安乐户户康宁,父慈子孝弟兄恭敬。
万民齐喝彩,齐贺有道君。
三阳初开泰,六合正逢春。
风调兼雨顺,五谷贺丰登。
皇皇有道,小学生才疏学浅讲不尽,山清水秀出贤人。
八方善人,闻经者多,听经者广,只耳闻贤人出世,就不知出在哪省州府哪县村庄。诸位,这贤人一不出在边邦外国,二不出在荒山野地。要说出在边邦外国,他要兴兵造反,扰乱江山,交我们中原人做对。要说出在荒山野地,他落草为王,霸占一方,拦路抢劫,打家劫舍,奸淫掳掠,也算不得贤人。大众啊,
该应我皇江山稳,大邦中原出贤人。
贤人出在其则不远,就出在陕西省华阴县,一人姓胡,名叫镇岳,同缘康氏为婚。
提到他家夫妻人两个,华阴县里盖顶有钱人。
家里房子造了称心,该前厅、后厅、左厅、右厅、侧厅、折厅,有小书房、栈房、耳房、角房、库房。东库房堆金不堆银,西库房堆银不堆金。前后房子十几进,中间是座大高厅。
出入安童骑骡马,扫地梅香戴金花。
这种豪富,干种摆设,胡镇岳在朝纲多大的官职。
大人朝纲官不小,护国公之职受皇恩。
康氏太太福气好,皇封诰命正夫人。
众位,胡镇岳做到护国公,究竟清正官还是糊涂官?嗯,老大人上事君王,下爱百姓,老者不打,少者不杖,帮皇定国,南征北战,立下了十大汗马功劳。
当今天子多见爱,当做擎天柱一根。
定国忠臣不绝后,生到五子后代根。
胡镇岳交康氏太太终年积德,生到五位公子,哪五位公子?长子胡毕泰,次子胡毕华,三子胡毕衡,四子胡毕恒,还有第五位公子名叫胡毕嵩,文武全才有名声。大公子胡毕泰,镇守南宰门;第二个公子胡毕华,镇守北宰门;三公子胡毕衡,是三关总兵;四公子胡毕恒,是当朝驸马,就是皇帝格女婿;还有五公子胡毕嵩,年纪轻哎,还不曾做官,在家中朝习文,夜习武。
提到文章文章满,提到武艺武高能。
不讲忠臣出了世,再讲朝纲出奸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朝总有贼奸臣。
在大明成化年间,出到了一个大大的奸党,这奸党叫什么名字咧?一人姓严,名叫平直。这严平直多大官职,御师先生,皇帝格先生,又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恶不作,大奸大恶,卖官鬻爵,坑害忠良,而且私通边邦外国。私通哪些边邦外国?私通南番交趾国、红毛国、东辽国、西辽国、渤海国、吕宋国、日本国。
这老奸党名义上朝纲把官做,骨子里起了谋王篡位心。
老贼可有同党哎?狐群狗党不少,他有一个妹丈,就是妹婿,叫范宝,官封四品皇堂太守;还有个得意门生,叫张德,官封雁门关总兵。张德是个妖道,妖法多端。
一班奸党三番九次定毒计,要夺大明锦乾坤。
大众哎,不讲奸党多作恶,再讲华阴县里一段情。
再讲华阴县,护国公府五公子胡毕嵩,那一天对母亲康氏太太说:“亲娘哎,您今年五十九岁,我们来替你大贺生日,可好呀?”老太太说:“儿啊,为母养你们弟兄五个,就贺贺生日也不为过。”跟手写家书一封,吩咐两个安童,替我拿家书送上京都皇城,“安童哎,我拿金丝灯笼交把你哎,不要怕守关大将军。安童啊,假使路上有人要盘问你哦,你就说护国公府格家书啊上皇城。”两个安童辞别夫人,带了家书,马房挑选银鬃宝马两匹。
两个安童擐上银鬃马,打马加鞭早动身。
晓行夜宿,经中言语省一省,赶到皇皇外罗城。走过外罗城,来到里罗城,来到护国公府朝房府门口,吩咐看门安童报,报于老大人胡镇岳知道。胡镇岳一听,“呀,我夫人家书进京,安童下等人,只配走耳廓门。倘是开了耳廓门,轻欺了安童,就是轻欺了我的夫人。罢了,安童,看我夫人格面子,速速大开正门。”
安童奉了大人令哦,打开朝阳两扇门。
送家书格两位安童一听:“哎哟,大人对我们太客气了,我们下等人,只配走耳廓门,大人敬我们一尺,我们要敬大人一丈,大人敬我们一丈,我们要拿大人顶头上。”并不是拿人顶头上,拿个家书对额骨头上一顶,一步两拜,两步四拜, 慢慢来到高厅上,大人连连口内称。胡镇岳老大人说:“罢了,安童,免礼平身。”“多谢大人。”拿家书接过来,老大人说:“安童,外间时间不早,你们肯定腹中不饱,速到厨房用点心。”
安童到厨房用点心,老大人把家书看分明。
老大人拿家书一看,“啊呀,夫人啊!你怎思量到贺生日,老夫朝纲为官,公务繁忙,分不出身来,不得回去贺你生日。夫人,你要多多原谅,我的大孩儿镇守南宰门,二孩儿镇守北宰门,也分不出身来,只有我的四孩儿,他是当朝驸马,他不管事,叫他家去。”书要简短,老大人交四公子驸马公商议,驸马公四公子交公主娘娘商议好,辞别了万岁,辞别正宫娘娘,带了三岁的儿子胡春生,就是皇帝格外孙,
坐了车马动身走,回转华阴一座城。
再讲家书送到三关,三关总兵三公子拿家书一看,“啊呀,母亲要贺生日,我如果不回去贺我母亲的生日,我是忤逆不孝,我假如回去贺母亲生日,丢下三关无人把守,假如外国番兵乘机来造反,哪个来做提兵调将人。呀,我尽忠不能尽孝,尽孝就不能尽忠,我忠孝不得两全。不好了格,左难右难难坏我,一难怎做两难人。”家将胡福说:“少爷,小人有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等小人代替你回去贺老太太生日,你三少爷留下来把守三关,你不是忠孝两全吗?”三公子一听,果然相信,“安童,讲得在理,一面依你。”跟手写贺信一封,准备生日礼物,交把胡福。胡福辞别三公子,擐上银鬃马。
打马加鞭早动身,回转华阴一座城。
简单说说,要家去格总家去了。那一天生日,高厅上替老太太祝过寿,四公子驸马公对五公子胡毕嵩说:“兄弟,应该到坟堂敬敬祖宗才是道理。”
哪晓二位公子到坟堂去祭祖,一件祸事倒来临。
康氏太太独坐高厅,腾腾空喉咙口“嚯铁托”,一口痰对杠一郁,豆腐店关门歇作。
跟斗栽倒尘埃地,神木不知半毫分。
安童梅香吓坏了,奔走如飞,报到坟堂,“二位少爷,大事不好,祸比天高,老太太昏死在高厅。”两位公子一听,躁拉大半条命,三步当作两步行,急急忙忙来到高厅,一望,只见母亲康氏太太倒在高厅,眼睛一闭,鼻头管里总没气。二位公子一个背左手,一个背右手,“母亲,亲娘,醒来醒来。”
哪晓人不伤心心不死,捶捶拍拍又转还魂。
康氏太太还阳打转,就说:“儿啊,才间为母做了一个恶梦啊,梦见我们家的先祖胡大海家来格,对府门口一撑,我问他,他又不开声,腾腾空嘴一张,一口鲜血对我家大门上一喷,回头拿一只手对我一伸,后来我惊醒了格。”
众位,此乃大大的凶兆,大红血喷门,将来要满门抄斩身丧命,这兆应在五公子胡毕嵩身上,他将来是个惹祸根。
不讲康氏太太得了凶兆,再讲家将胡福相当小聪明,跟随胡毕嵩脚前脚后。那一天胡福跟五公子来到小书房,胡福说奉承话了哇:“五少爷,你年纪轻轻,文武全才,盖世无双,可算天下第一。少爷,天下第一名哦,应该要到天下第一格地方去玩耍玩耍,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景色好了,杭州西湖有十八景,飞来峰、雷峰塔、断桥、灵隐寺、三潭映月,四时不谢之花,八节常春之草,那景色就不晓得多好。少爷,
陪你杭州散散心啊,千中意来万称心。”
胡毕嵩年纪轻,心被说花了格,跟手来到暖阁高楼,见到母亲康氏太太。五公子推金山倒玉柱,双膝跪在暖阁高楼上,母亲叫啦两三声。老太太说:“儿啊,不在小书房勤辛苦读,到我暖阁高楼为底高?”胡毕嵩:“亲娘哎,非为别事,叫声我格母亲哦,孩儿要想到杭州散散心,不晓我格亲娘哦准不准?”老太太说:“呸,儿啊,年纪轻轻没出息,不求上进,不思量到读书,怎思量到散心格?俗话说得好,好男不游春,好女不看灯。
游春男子浪荡汉,看灯女子下等人。”
胡毕嵩被母亲一钝,不晓多恨,气塌塌,对小书房里间一斜。胡福说:“五少爷,你家母亲可准你去啊?”胡毕嵩说:“人也霉煞得,非但不准,还被母亲拿起来一钝。”胡福说:“少爷,你家母亲不准不关事,脚又不长了你家母亲脚板底落,长了你自己肚爿脚底落,揆于把你母亲晓得嘎,你不好坐夜溜了走。”胡毕嵩一听,倒是不错。主仆两个商议商议,带足路费银子,一到二更将过,三更交错,半夜差不多,主仆两个偷偷开了后花园门,
急急跑来急急奔,东城门到面前呈。
一到东门,天不曾亮哎,城门不曾开。胡福对杠一撑,喇叭嗓子就开声,“喂,哪个来下看门啊?快点起来起来,开门开门,等我家五少爷好出城。”哪晓两个人来下看门,一个叫崔达,一个叫徐青,听见喊开门,两人起来格,崔达走前间,徐青走后间,衣脱子对肩头上一搭,脚对鞋子肚里一踏,拖鞋搭脚,困丝懵懂,“喂喂,夜静深更,哪一个油头小光棍,高喊开门开门,弄你家老子觉总困不成。”胡毕嵩:“你格瘟贼,做我老子,我请你咧。”一把背住崔达耳朵,拿起来一挤,哪晓胡毕嵩不晓自己力气委该大,千斤哨力,一挤崔达枣木榔对下一抛,颈脖子血对外,拿起来一拱,动总不动。
跟手栽到东道边,搔搔大腿上西天。
胡毕嵩说:“呸,你格冤家,头可保是豆腐做格,不曾背得起挤倒抛啦得格。”徐青说:“少爷,我格头也没得他牢咧,不能背我,我开门,我开门。”拿门一开,胡毕嵩交胡福主仆两个走了格。
再讲徐青报,报与县太爷许大人知道。许大人一听,不得了哇,出得人命,人命关天,不是旁人闯格祸,五公子胡毕嵩闯格祸。许大人交胡家蛮要好格,跟手派公差衙役送信,送到护国公府。康氏太太交四公子驸马公母子两个一听,躁拉大半条命,“不得了,胡老五闯了祸了。”母子两个急急忙忙来到东门一望,不好,崔达家没得旁的人手,只有一个六十三岁的寡妇母亲崔奶奶。崔奶奶听见儿子被打杀得,跌跌乱冲来到东门一望,只见儿子崔达倒在血泊之中,崔奶奶一把拿儿子崔达格尸体紧紧来抱住,放声痛哭泪纷纷,高哭一声:“我格心肝孩儿,这叫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天夜晚我们母子两个吃晚饭,
有讲有说好好很,腾腾空半夜里被人打死哦丧残生。
心肝唉,你家父亲早年亡故,
多男多女不曾生啊,单生你格秤砣生。
你倒一命归地府哦,丢下你格白发老母靠何人。
只叫娘养儿子苦难当,好如雪上又加霜。
总说养儿防身老,哪晓倒过来哭儿郎啊。
我格心肝孩儿,你在则为人,死则为灵,有灵有感,阴灵何在,
黄泉路上慢慢走来慢慢撑,等等你格苦命母亲哦一同行。
儿啊,你等等我哦,为母来了格。”崔奶奶发躁,拿头要对墙上撞,四公子驸马公吓坏了格,一把背住崔奶奶,“万万不能寻短见,怪只怪我家五兄弟闯了祸,不过奶奶哇,人死不能复生,崔奶奶,你上我家去。
你肇不是张三并李四,我就拿你当作生身老母亲。
在养老来死殡葬,飘山化白我承当。”
好说歹说,拿崔奶奶劝了不寻死。崔奶奶不曾肯上胡家去,四公子驸马公赠她千两养老银子,好好交拿崔奶奶送回转,又买大大棺木,将崔达遗体入殓,热热闹闹办过丧事,又拿出许多银子来,衙门里花上上下下大官小官芝麻官,包括拉扒丝差人总送了银子,天能大的祸事,只要斗能大格银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场风波平定,我也不一一细表了。
再讲五公子胡毕嵩交安童胡福,那一夜走出东门,
路途催趱不耽搁,张家镇到了面前呈。
一到张家镇,主仆两个肚子饿了格,走到一爿大饭店坐下来,喊了点心。
哪晓主仆两个饭店用点心,来了英雄两个人。
只见走饭店门口进来两个大块头,这两个人块头大了,人就有九尺高,足足有箩口能粗格腰,头一个大块头,脸上花花绿,绿绿花,是个大花脸;第二个大块头呢,脸上半个青格半个红格,鸳鸯脸。两个大块头走到饭店里尖呶呶对杠一坐,大花脸大嗓子叫起来格:“堂倌,我们肚子人总饿煞得格,口干了,先打点好酒来过过口。”堂倌说:“客官,要打多少好酒咧?”大花脸说:“少打点哦,空心饿肚,过过口格交易,只要个人打二十斤,两人四十斤好酒差不多。”堂倌听见:“哎呀,少打点打四十斤,多打点要打八十斤?你们两人要困酒肚里洗澡?不要问他。”和尚头旋子四家伙拷得来,每家伙足有十斤。
众位,过歇辰光最大格和尚头旋子,一家伙只有五斤。书中暗表,他这个旋子是特号头旋子,比大号头还要大一倍,所以一旋子十斤 四旋子四十斤。两个大块头吃起酒来厉害了,不用杯子不用碗,直接拿旋子搬起来对嘴里倒,嘴对嘴,长流水,就如牛吃水,“咕”,一旋子喝啦得格,拿第二个旋子搬起来,又是嘴对嘴长流水,“咕”,喝啦得格,拿嘴一抹。大花脸说:“堂倌啊,烧点饭来,少烧点啊,空心饿肚,酒喝多了,饭吃不多,少烧点,个人一斗二升米,两人二斗四升,大米饭差不多。”堂倌一听,“喂,不得了哇,少烧点烧两斗四升,多烧点要烧四斗八升,你们要吃胀煞得。”不要问他,两斗四升大米饭烧好了,用五个大大老赫赫淘箩,连锅巴总铲了里,背了去对台上一顿。堂倌说:“客官,爱吃多少自己到下盛多少。”哪晓两个大块头饿吼了格,铲刀总不曾来得及用,直接弄老海碗到淘箩里畚。吃起饭来像穷吼,一老海碗就作两三口。
不曾算,一下子吃啦十二碗半。你只要想,饭锅巴总吃啦得。胡毕嵩一看啊:嘿,两个大块头能吃干多饭,能饮干多酒,捣拳像五升斗,肯定武艺不丑,所以胡毕嵩有心结交他们。胡毕嵩站起身来,走到两个大块头面前,双拳一抱,深深一礼,一躬到底,口称:“请问二位英雄,尊姓大名?”大花脸说:“不嘎,我就叫赵慕容,我格绰号叫爬山虎,我爬山比老虎还快点。这是我的结义兄弟,不是嫡亲格,不是同胞格,结义格兄弟,叫李德宝,他格绰号叫水底蛟,他水中功夫顶顶好。不相信,说把你听,
提到兄弟水中功夫不平凡,躲了水里十天八天不费难。
鱼鳖虾蟹眼前过,撂到口中尝一尝。
兄弟格水中功夫果然大,东海老龙比不过。
黄鳝鳗鱼眼前过,他能分出公和母呵。”
五公子胡毕嵩:啊哟喂,你家兄弟水性好了,情丧躲了水肚里黄鳝鳗鱼也识得公母来。大花脸赵慕容问胡毕嵩:“你这位公子,家住何方贵地?贵姓高名?”胡毕嵩说:“不敢,小地方,陕西省华阴县,我的父亲护国公胡镇岳,母亲康氏太太,我是顶没得出息格老五,我就叫胡毕嵩。”哪晓赵慕容、李德宝听见这一声,双双跪在地埃尘,五爵主连连口内称,口称:“久闻五爵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相见,三生有幸。五爵主啊,我们老早就敬佩你,老早就欢喜你,我们交你结拜弟兄,你看可好?”胡毕嵩一听,正中其谋,哎喂,这两个大块头,一个爬山虎,陆路本事好;一个水底蛟,水中武艺好,嗯,我要交他们结拜,是我的左膀右臂。随手吩咐胡福,到南货店买了香烛纸马,肇来饭店里供起天地纸马,点起紫檀杠香,三位英雄跪下来拜了八拜。
结拜弟兄人三个,胜如同胞一母生。
哪做哥哥要讲年龄,胡毕嵩顶顶小。大花脸爬山虎赵慕容就说:“五爵主,万万不能依年龄来定大小,俗话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你五爵主虽然年龄小,但是你格名气顶好,你格本事顶好,虽然你小,反而要做哥哥,我们叫你胡大哥。”胡毕嵩说:“慢来慢来,真正叫我哥哥,不能叫我胡大哥,我来家排行第五,叫我五哥哥也就可以了。”“好,五哥哥嘛就五哥哥,坐下来吃酒了。”吃吃酒,胡毕嵩开口:“请问二位贤弟,你们准备上哪里去?”赵慕容说:“五哥哥,我们兄弟二人要到太行山访朋友。五哥哥,你准备上哪里去?”胡毕嵩说:“贤弟,愚兄要到杭州散心。”赵慕容说:“五哥哥,你来杭州等我们噢,我们两人走太行山访朋友打转,我们要去寻你。”胡毕嵩说:“可以。”这遭兄弟分别。
不讲赵慕容、李德宝两个大块头上太行山访朋友,你们记好了,回头两个呆呵呵去寻他格,不表。再讲胡毕嵩交胡福商议,要到杭州城山遥路远,肇到水关码头叫一条舟船,交船老板讲好船价,主仆两个坐到船上,老板吩咐水手拔跳拉锚下篙。
有风架起篷来走,无风支起橹来摇。
风水不便,上岸出劲拉纤。
船头碰开江心浪,水路登舟早动身。
大众哎,不讲主仆两个坐船上了路,我们经中另表出场人。
再讲就来这条河两岸,有两个村庄,一个叫耿家庄,一个叫王家湾。耿家庄一人姓耿,单名耿贵,来王家湾娶了一房妻子,叫王巧女。格天三朝日子回门了,格么,古辰光人家欢喜弄头毛驴,新娘子王巧女坐了毛驴上,新姑郎耿贵背了个包袱,牵了毛驴,沿河边上一条大路回门上娘家格。
哪晓小夫妻两个有讲有说欢乐很,一场祸事又来临。
不料遇到小奸党,哪一个小奸党?四品皇堂太守范宝之子范凤,这范凤不是好东西哦,游手好闲,先生叫他哼文章,烘篮能大格字识不到半盘篮,有书不读,打鸟射鹤,飘风荡柳,赌钱吃酒,就蹲外间瞎揪,体面小姐不问细啊大,添上十二个,家里养上许多打手,
看见美貌千金女,抢到家中配为婚。
格么,当时哪里没得皇法?众位,皇法是有格,但是,小奸党范凤靠帮大,他的父亲范宝是四品皇堂太守,特别他有顶大的靠帮,他格舅舅是当朝宰相皇帝格先生严平直,所以小奸党靠帮大,皇法管不到他,无法无天。那一天小贼范凤,带了五十个打手,坐了一只舟船,小奸党尖呶呶对船仓上一坐:“安童,撑船甲板上对两边岸上望好了,望望岸上可有顶体面格小姐,不要问细啊大,抢格五六七八个开心,我今朝交体面小姐成亲,省用吃亏,今朝夜里就要交体面小姐宿作一堆。”安童说:“少爷,帮你抢小姐,格有酒给我们吃呀?”小奸党说:“安童,你们能够抢到体面小姐,酒尽你们醉,奉外有十两银子赏项。”格些安童一听,浑身来劲,“少爷,有酒,我们出劲帮动手。”哪晓大块头安童是酒鬼,对小个子安童说:“兄弟哎,我喉咙口酒虫五六七八个,来堂向上向下爬了不得过。”小个子安童说:“哥哥,酒虫爬了不得过,只要望望岸上格有体面小姐,拿体面小姐抢到府中去,少爷拿酒把你一哜,你格酒虫就伏肚子肚里去,不晓多有趣。”“对格对格。”拿起来对岸上一望,“少爷,出来望哦,岸上有个体面小姐高飘飘,可合适?合适,我们来动手了。”小奸党走到船甲板上对岸上一望,把手一摇,“啊呀,安童,那一位小姐太高了,那一位小姐人有丈把高,只有升箩口能粗格腰,长不郎当,像个青桩,对杠一撑,像个豆芽菜,我望望一点点总不爱。”哦,少爷不欢喜高格,肯定欢喜矮格,“少爷望啊,格靠了杨柳树脚底落来下扎鞋底格矮墩墩胖壮壮,高格不合适,这遭矮格总欢喜格呢?”小奸党一望,又把手直摇,“啊呀,安童,那一个小姐又太矮了格,那一个小姐人只有台子高,倒有箩口能粗格腰,情丧人又矮,肚子长了只嫌大,头上头发不梳像把伞,脚像格翘灰板,望望一点点总不入眼。”“倒难哎,高格又不合适,矮格又不欢喜。”一望,巧了,齐巧看见耿贵牵了个毛驴,毛驴高头坐了个王巧女,格些安童说:“少爷,望哦,骑毛驴格小姐体面,仙女仙女。”小奸党一望呀,王巧女长了体面了,太体面了,只生得淡淡梨花面,弯弯细眉毛,明明秋波眼,点点小樱桃,尖尖描花手,纤纤杨柳腰,窄窄金莲小,走路踏琼瑶,个子长了不高又不矮,而且不大又不小,长了瓜子脸,越看越相越体面。
樱桃口,杨柳腰,千娇百媚,
伸出双,描花手,嫩如葱根。
又不高,又不矮,真正好看,
又不胖,又不瘦,美貌千金。
小贼范凤一想:啊喂,世上竟有干体面格小姐,我家该小姐十二个,哪个能值到这个女千金,
我只要能够交这个体面小姐同罗帐,少活他十载也开心。
“安童,赶紧拿船靠岸。”肇安童拿船对岸边一靠,跳板一掺,小奸党大摇大摆走到岸上,对大路上一拦,看见耿贵一到,小奸党起来两个耳光,“你格瘟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目无王法,拐带有夫之妇,这是我家第五房妻子,昨夜一拜堂,倒不晓溜哪去格,原来被你骗了呐。”耿贵说:“不要害人,不要害人。”小奸党说:“不要赖,安童,请他。”格些安童狐假虎威冲上来带打带背,吃亏,拿他对船边上一背,“空叮冬”,拿耿贵对河里一拱。
将耿贵推入江心里,躁坏了个小姐女千金。
王巧女哭道:“不得了了格,
假使我丈夫有了长和短,丢下奴家年纪轻轻靠何人?”
小贼范凤嬉皮笑脸:“小姐喂,不要哭,不要紧格,不要紧格,死拉你家丈夫还有我。”
一把将王巧女背入中舱内,要强逼小姐配为婚。
王巧女放声叫起来格:“地方救命,地方救命啊,
青天白日遭强暴,朗朗乾坤哦出歹人。
救命哎,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女,河两岸可有救命人?
地方救命,地方救命哎,哪个来救到奴家一条残生命,
结草衔环报他恩。”
巧女小姐喊救命,来了一位救命人。
什么人?五公子胡毕嵩。我们上文说到,胡毕嵩交胡福主仆两个坐船上杭州,真正叫无巧不成书,齐巧船行到这个地方,听见小姐喊救命。
众位,胡毕嵩不是随常人,是顶顶欢喜管闲事格人。胡毕嵩吩咐拿船赶紧靠过去,跳到小奸党格船上,执指一指,“我把你们这些歹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目无王法,强抢人家小姐,今朝识点相,
速将小姐来放下,一笔勾销莫谈论。
若有半字来不肯,送你鬼门关上去安身。”
小奸党范凤说:“呸,这个冤家要管闲事,安童,打死他。”这些安童狐假虎威,蜂拥而上。胡毕嵩说:“好,要提到打,我比你们会撒野,好吃无钱酒,专打抱不平,总说开了倒霉店,哪晓生意又上门,你们不怕死格来。”胡毕嵩身子对下一埋,起来一个扫地腿,“扑棱扑棱扑棱”,
拿个些安童统统打滚河里去,如同汤锅里煮馄饨。
胡毕嵩一把背住范凤,“请你咧!”范凤说:“呸,你敢打我啊?我家父亲是四品皇堂太守范宝,我家舅舅是当朝宰相皇帝格先生,你动我一根汗毛,你总不得了。”胡毕嵩说:“我敢啊,不要讲你是奸党家儿子,你就是皇上格太子,我总敢打格,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格胡毕嵩来火星头真正没得格胆,捣拳掮起来涨涨劲,对小奸党头顶心一钉,
大红脑子淌鲜血,活跳鲜鱼丧残生。
五公子胡毕嵩打死小奸党范凤,吩咐水手,“拿耿贵捞上来。”耿贵水性好咧,吃得小半饱水,不曾淹得死。耿贵交王巧女夫妻双双走到五公子胡毕嵩面前,夫妻二人双双来跪下,恩公叫啦两三声,叫声:“恩公哎,
多谢你救了我们夫妻残生命,黄沙盖面不忘恩。
请问恩公尊姓大名?家住何方贵地?”胡毕嵩说:“不敢,小地方陕西省华阴县,我就叫胡毕嵩。”
哪晓五公子来船上说得轻,奸党家安童听分明。
因为奸党家安童被打滚了河里,不会游水格哩,淹下去格,会游水格游了对船梢后头一躲,“啊,不得了啊,五公子胡毕嵩。”你们众位要听清,就因为被奸党家安童听见了,回头要出事,不表。
再讲胡毕嵩对王巧女说:“小姐,下回出来,你不能打扮了体面,体面要惹波澜格。”王巧女说:“恩公,我肇下回出来,弄老八十衣裳穿起来,脸上弄点锅锈,不好体面,体面要害煞人格。”肇小夫妻两个磕啦三个响头,小夫妻走了格。胡毕嵩交胡福主仆两个继续坐船上杭州不表。
再讲奸党家安童,会游水格爬上来,一望,心吓得一荡。哎,少爷被打杀得,血沽郎情,一个大大血人,不是被别人打杀得,被五公子胡毕嵩打杀得。个安童说:“兄弟吃亏,拿死尸对家背,不要问细啊大,我们两人合抬一个。”抬尸首格抬尸首,报信格报信。报信安童开虎跳,来到太守府高厅之上,见到老奸党四品皇堂太守范宝,安童双膝来跪下,大人叫啦两三声,叫声:“大人啊,不得了了格不得了了格,
总说祸事有天大,只比天高矮二分。
少爷被胡毕嵩来打死,格比黄连苦三分。”
老奸党四品皇堂太守范宝一听,躁拉大半条命,“我把你胡毕嵩胡毕嵩你格瘟贼,可恼啊可恼,我和你远无冤来近没得格仇,你怎好和我做对头,你将我的孩儿来打死,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我来写信唉,我写一封信,送上京都皇城,给我儿子格舅舅,当朝宰相晓得,
当皇天子奏一本,好为我的孩儿把冤伸。”
不讲奸党范宝写书信,再讲五公子胡毕嵩。交安童胡福坐船,水路蹲舟,非止一日,那一天来到杭州城,船对水关码头一靠。胡毕嵩交船老板,一一如一,船账算了冰清玉洁。主仆两个弃舟登岸,投宿招商店,游看西湖,不知不觉半个多月。那一天胡毕嵩对胡福说:“安童,信你格话,霉几夏,你说杭州景色怎样怎样好呢,我看不过平常而已。”胡福说:“少爷,还有顶顶好格地方,你不曾去过咧。杭州城有个八仙院,
八仙院里有格体面小姑娘,比天上格仙女还要胜几分。
少爷,回头八仙院里散散心,不枉人间过一生。”
哪晓胡毕嵩本来年纪轻,被家将胡福拿起来一引诱,三月里格芥菜就起邪心。胡毕嵩说:“安童,今朝不值得去,等到明朝我们早点上八仙院散心。”
不讲主仆两个准备要到八仙院里去散心,经中另表出场人。
再讲八仙院,当家老妈子叫王妈,王妈最近买到一个顶体面格小姐,叫狄美云。狄美云年方二九十八岁,生得花容月貌,狄美云父母双亡,跟随哥哥嫂嫂过日子,狄美云家嫂嫂心最黑,对狄美云家哥哥说:“丈夫啊,妹子十八岁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等到妹妹出嫁,一副嫁妆大过家当,不上算,不上算,拿她卖啦得。”肇拿狄美云卖进八仙院,王妈逼狄美云接客,狄美云只是不肯,天天被打,打了皮开肉绽,寸骨寸伤。那一天狄美云来绣楼,来到半夜心,越思越想越伤心,嘤嘤啼哭泪纷纷,哭声:“我格父母双亲,
你们在则为人死则为灵,有灵有感阴灵何在?
你家女儿八仙院里遭磨难,父母格阴灵可知闻?
亲娘哎,东方日出一点青,哥哥嫂嫂待我两条心。
拿我苦命卖进八仙院,要逼我接客做营生。
可怜了,我是好好良家女,怎做花前月下人。
罢也罢了格,我不如悬梁高挂身丧命,好保住我格贞节好名声。罢了,我不要命了,我来上吊咧。”端张凳子站上间,腰带解下来,对二梁上一荡,打一个相思扣子,拿头要对里伸,正要对里伸,眼泪不得干,生怕生,死怕死。你说哪一个不怕死,狄美云小姐泪如泉涌,哭声:“苍天哎,
相思扣子外间是天堂路,相思扣子里间是地狱门。”
哭哭哭哭狠狠心肠,杏眼紧闭,银牙紧咬,舍死忘生,拿头对相思扣子里一伸,脚拿起来一蹬,凳子对开一滚,舌头对外一伸,一口冤气往上一升。众位,恶人叹气当头散,善人叹气往上升。
一口冤气不打紧,惊动南海活观音。
南海大悲观世音菩萨,端坐洛迦高山莲台之上,突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晓得一半,“啊呀,狄美云小姐有难了,她阳寿未终,将来大富大贵,一品夫人之位,和五公子胡毕嵩五百年前玉皇家御花园中伴吃了仙桃子,宿世姻缘啊海能深,我不搭救,何人搭救。”观音菩萨吩咐,善才龙女看守洛迦高山,为师去去就来。
大悲观音念起真言咒,驾起云雾早动身。
云里走来雾里奔,赶到杭州一座城。
大悲观音来到杭州城,一阵仙风,对八仙院狄美云小姐绣楼一攻。观音菩萨拂尘一拂,拿狄美云对床上一摔,大悲观音对踏板上一站,口中叫喊:“美云小姐,醒来醒来。”众位,不是喊她人,喊她的魂灵。狄美云小姐睡梦之中,懵懵懂懂,唷,踏板上站一位仙女。小姐开口:“仙姑,唤我何来?”大悲观音说:“小姐,吾乃非别,南海观音是也,你阳寿未终,我来搭救你还阳打转。”小姐说:“我不,我不,菩萨,如果还阳打转,王妈要逼我接客,这这这如何是好!” 观音菩萨说:“小姐,你明朝定心接客,明朝你格亲亲丈夫胡毕嵩就要到了,你交胡毕嵩五百年前姻缘前生定,更改没有半毫分,切记切记,你莫要忘记,吾乃去也。”一阵仙风,影迹无踪。观音菩萨去是一阵风,撮醒了小姐一梦中。狄美云小姐来惊醒,一身格香汗湿衣襟。啊,原来是南柯一梦。小姐就想:我才间来下上吊格,腾腾空怎困到床上来格?观音菩萨救我格,说我阳寿未终,说明朝有亲亲丈夫胡毕嵩要来了。罢了,暂且不上吊,单看做梦可灵,单看明朝可有胡毕嵩,如果没得胡毕嵩,我再上吊也不为迟。不讲狄美云八仙院中多等待,再讲公子小官人。
到了第二天,胡毕嵩交胡福主仆两个商议,梳洗已毕,用过点心,换过衣襟。
主仆两个站起身,八仙院到面前呈。
王妈看见五公子到,眉花眼笑,拿他接到花厅,为他不丑,办了花酒,拿所有格体面姑娘唤上花厅,等胡毕嵩挑选。哪晓胡毕嵩望望望望把手直摇,“哎,王妈,我倒不是说你家格霉话,我家里端茶倒水扫地、擦台抹凳格梅香,也比你们这里花花姑娘要体面到几倍咧。王妈,我最说得老诚啊,有体面格就唤出来,没得,我少陪了。”王妈说:“五少爷五少爷,等等等等,我家还有一个顶体面格小姐,叫狄美云,不过我要关照你,就是她格脾气有点撬七撬八。”胡毕嵩说:“不问,只要小伙子中意,倒不问他脾气好丑。”肇王妈吩咐拿狄美云唤到花厅,胡毕嵩浅眼对她一看,狄美云青丝不梳一蓬松,眼屎邋遢,拖鞋搭脚,哪晓仔细望望,唉喂,狄美云背得起细看,细看了不得体面,看小姐,不搽粉来自来白,不点胭脂自来红。
看看小姐千金女,赛过仙女下凡尘。
众位,书中暗表,因为胡毕嵩交狄美云小姐五百年姻缘,前生定好了格,前世里格姻缘,所以尽管小姐狄美云穿着不好,但是来胡毕嵩格眼睛里花,是越看越体面,越看越喜欢。胡毕嵩看看情不自禁说起来格,叫声:“王妈哎,
我胡毕嵩不爱张三并李四,单爱这位女千金。”
小姐狄美云一听,啊呀,真有胡毕嵩,做梦真灵嘎,偷眼对胡毕嵩一望。众位,过歇辰光小姑娘啊,抵不得现在女同志大方啊。过歇辰光小姑娘怕嫩生格,好像这样看人,只好偷眼一看,喂,胡毕嵩长了漂亮了,面如扑粉,小伙子盖到十来个省,两耳垂肩,双手过膝,唇红齿白,鼻直口方,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牙排碎玉,
额心里一把珍珠伞,必是扶王保驾人。
看看公子人一个,千中意来万称心。
小姐走到前间忙行礼,胡公子连连口内称,“胡公子,我叫狄美云,我并不是花前月下之人,我不肯接客。望啊,身上总被打坏了格,昨夜夜里上吊格,观音菩萨救我格,说我狄美云交你胡毕嵩五百年前姻缘前生定,更改没得半毫分。胡公子,你要交我做露水夫妻,你哪怕拿我打杀得,我总不情愿,要么,我们就要做天长地久之人。”五公子胡毕嵩一听佩服,狄美云小姐身落烟花,一尘不染,清高孤傲,“小姐,我佩服你格人品,我爱你的容貌,我愿意交你结做长久夫妻。小姐,你不相信我来赌咒把你。”胡毕嵩双膝对下一跪,赌咒,叫声:“虚空过往神明哎,我胡毕嵩交狄美云小姐定下终身,
假使久后有了三心并二意,天雷阵打死我一人。”
狄美云小姐说:“胡公子,你言重了,奴家也来赌赌咒。”小姐也双膝对下一跪,赌咒了,“虚空过往神明哎,我狄美云将终身许配胡公子胡毕嵩,
假使我久后有三心并二意,横生倒养丧残生。”
肇胡毕嵩代狄美云赎得身,来八仙院点了房子,择过良辰吉日,闹闹热热,胡毕嵩交狄美云拜过天地,洞房花烛,鱼水之情,夫妻恩爱,并蒂之欢,不一一细表了。
哪晓夫妻成婚配对三个月整,狄美云有了怀孕紧随身。那一天小夫妻两个,讲讲欢喜了,肚子里花有了后代了。小夫妻两来到了钱塘江边,来江边上租了一张台子,弄点酒喝喝。
哪晓小夫妻饮酒欢乐很,一件祸事又来临。
不料来了小奸党,哪一个小奸党?老奸党当朝宰相皇帝格先生严平直家宝贝儿子叫严仕雄。严仕雄带六十个打手,也到杭州来散心格,哪晓小奸党散心总是假,寻花问柳是真情,齐巧望见胡毕嵩交狄美云来下饮酒,“喂,那个饮酒格小姐体面,抢抢抢。”安童蜂拥而上,胡毕嵩说:“胆倒不小,老虎头上拍苍蝇,太岁头上动土,情丧来抢我家小姐,我来请你们哎。”胡毕嵩捣拳涨涨劲,手膀子捣鬼一颤,格些安童 “扑棱”,个个跌得鼻头管朝上。一把背住严仕雄,严仕雄说:“你敢打我,我家父亲当朝宰相皇帝格先生,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你总不得了。”胡毕嵩说:“我敢啊,不要讲你是奸党家儿子,你就是皇上格太子犯法,我总敢打格。”格胡毕嵩来火星头真正没得格胆,
做你格娘舅并表叔,替你格冤家把家分。”
五公子胡毕嵩弄两个手背住小奸党严仕雄两个脚,涨涨劲,手膀子一撕,“歇哗”,两半个一样大,五肺六脏对杠一荡,不歪不欠像杀猪匠开片。看热闹格人多了,一个老朋友顶欢喜看热闹,脚踮起来,颈脖子伸多长,头伸了杠看,曾在意肚肠对他颈脖子里一绕,哎喂,鬼毛病总吓起来。
老朋友吓做抖擞病,格嘞格嘞,就转家门。
胡毕嵩拿人打杀得呗,你逃走呢,他又不走,对杠一撑,就开声:“喂,我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打杀人不害旁人,我打杀人要报名字格,你们听好了,杀人者,陕西华阴县五公子胡毕嵩是也,你们有种去找我,我走了。”胡毕嵩交狄美云小姐,双双回转八仙院按下不表。
再讲奸党家安童,少爷被打杀得,不是旁人打杀得,又是五公子胡毕嵩,撕做两半个一样大。格安童兄弟吃亏,拿死尸对家背,不要问细阿大,我们各人掮半个,掮尸首格掮尸首,报信格报信。
报信安童骑快马,打马加鞭就动身。
路途催趱,经中言语省一省,赶到京都帝王城。报信安童来到京都皇城宰相府高厅之上,见到老奸党当朝宰相严平直,安童双膝来跪下,老太师叫啦两三声,叫声:“太师哎,不得了不得了格,
总说祸有天能大,只比天高矮二分。
少爷杭州城散散心,在胡毕嵩手下丧残生。”
老奸党严平直听见这一声,躁到死去又还魂,只躁得老贼喉咙生烟,七窍冒火。“呸!我把你胡毕嵩胡毕嵩你格狗贼,可恼啊可恼,上回拿我外甥打杀得,我家妹丈写信把我,我也不曾找你算账,情丧你拿我的孩儿又打杀得,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罢了,安童,将文房四宝取来。”肇安童拿纸笔砚台、黑墨端到高厅。
众位,老奸党的歪才好哩,磨磨大阁香,羊毫掭掭尖。
思量思量又思量,害人的本章就写完篇。
到第二天天明已亮,凤阁龙廷九重霄,老奸党带本入午朝。老奸党严平直二十四拜俯伏金阶,口称:“万岁,微臣有本。”将害人的本章呈上龙书案桌,成化皇帝龙目观看,本章上写:“护国公胡镇岳父子六个,久有谋王篡位之心,他长子镇守南宰门,次子镇守北宰门,蓄谋已久,三子在三关拉拢人心,结党营私,暗中勾通边邦外国,皇姑也有造反意,驸马也有谋反心,陕西华阴贺寿总是假,商议造反是真情,特别五公子胡毕嵩,在杭州城招兵买马,积草囤粮,我儿严仕雄和我外甥范凤将他来相劝,胡毕嵩不但不听,反而打死我儿交我的外甥。万岁哦,等他父子六个里应外合,反上京都帝皇城,你铁打的龙廷坐不成。”成化皇帝一时糊涂,信以为真。
本章上上下下看完成,掇开龙心火一盆。
圣天子大发雷霆,拍动震山河,“我把你大胆的胡镇岳,你胆倒不小,你是孤家的御亲公公,皇亲国戚,情丧要想谋王篡位,孤家岂能容你?”传下圣旨,吩咐值殿将军,将胡镇岳交大、二公子父子三个推出午朝,发鼓三通,放炮三声,扯啦官帽,摘啦官带。
官职削得干干净啊,推到法场丧残生。
可怜胡镇岳和他的大、二公子被绑赴刑场,三声落魂炮一响,三人人头落地。可怜了,
一代保国忠良在法场身丧命,哭坏了多多少少人。
再讲万岁传下圣旨,吩咐汤元帅带三千御林兵,圣旨一道、尚方宝剑一口,速到陕西华阴县将胡家满门抄斩,而后带兵到杭州城,捉拿反叛五公子胡毕嵩,不得有误,钦此。汤元帅口称:“万岁,臣领旨谢恩。”辞皇别驾,到御校场之上,发鼓三通,放炮三声,点起三千御林兵,兵马队队出皇城。
哪晓兵马队队动身走,躁坏了皇后一个人。
因为万岁散朝,回转皇宫内院是闷闷不乐,正宫娘娘问:“皇上,今天散朝回宫 为何双眉紧锁,面带忧容,莫非有不快之事,告诉哀家听听看。”万岁叹气:“哎,梓童啊 ,真正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孤家万万料不到,我的御亲公公胡镇岳也要造反,现在将他满门抄斩,所以想想心里不得过。”正宫娘娘说:“皇上,你好糊涂啊,就算我的亲公公要造反,我们的皇女总是我们金枝玉叶亲亲嫡嫡嫡亲,就算皇女要造反,我们的外孙胡春生才三岁,三岁倒思量到要反对你,情丧也拿他杀啦得。”万岁一听,“哎呀,不好,搞错了,搞错了。”但是要想追回成命已万万不能,因为一来,三千兵马走了半天追不上,二来,过歇辰光做皇帝啊,是金口玉言,说话要算数格,不好出尔反尔。所以不讲万岁天子交正宫娘娘多懊恼,单讲汤元帅带领三千兵马。
路途催趱不耽搁,赶到华阴一座城。
一到陕西华阴县,县太爷许大人迎接,许大人晓得不得了,三千兵马要抄斩胡家满门,不好了格,胡镇岳不是张三并李四,是我的恩师老先生,一日为师终身父,到老也不敢忘师恩,现在先生家遭了难,我做学生格要帮帮他格忙。许大人想好,客客气气拿汤元帅接到县府衙门,为他办酒接风。
名义上为他来办酒,暗里花做通风报信人。
许大人暗中派心腹安童送信到护国公府,康氏太太晓得不得了哇,要被满门抄斩,最好 ,要派个把后代溜走,一想,小孙子胡春生才三岁,太小哇,溜不走,一想大孙子胡进生十二岁 ,叫他逃走,才十二岁,年龄也只嫌小点,逃出去饭碗找不到,一想,家里格家佣胡霆十八岁老老诚诚,叫胡霆带他逃走。老太太拿胡霆唤得来,“安童,不得了,可怜我家被奸党陷害,要被满门抄斩,老身托付你一件顶重要的事情,
赶紧拿我的大孙孙胡进生,带了海角苍天去逃生。
等他长大成人后,好做伸冤报仇人。”
胡霆说:“老太太你放心,保证拿你的孙孙带了逃走。”老太太双膝跪下来,对胡霆磕三个头,叫一声:“安童哎,
你受老身拜三拜,拜托你抚养我格孙孙长成人。”
胡霆发躁,双膝跪倒:“太太,你不要拿我奴才折杀得,你放心,你拿你孙孙进生公子交把我,我以性命担保,有我胡霆在,就有你家孙孙在。”肇胡霆交胡进生乔装打扮,两人改姓不改名,胡霆改名古霆,胡进生改姓叫古进生。众位,他这个胡不是口天吴,是古月胡,所以这个胡字拿拉个月就是古,所以一个叫古进生,一个叫古霆。主仆两个逃出去,究竟逃到哪里咧?现在没得功夫说,大约要等一个半钟头才告诉你们。
再讲康氏太太,将安童梅香唤到高厅。老太太说:“安童、梅香啊,大事不好哇,可怜我家被奸党陷害,马哨要被满门抄斩,老身不连累你们,我家东库房有金子,西库房有银子,安童梅香哦,你们东库房多拿金,西库房少拿银,
你向东来他向西,改名换姓做生意。”
安童梅香说:“太太,我们小人逃走,你老太太怎么办?”老太太说:“安童梅香,老身要为皇尽忠。”安童梅香说:“太太,哪里我们小人格命,比你老太太也值钱点哎,你老太太要为皇尽忠,我们小人大家也不要命,叫声,太太喂,
我们阳日三间是主仆人几个,到阴司地府我们也要服侍你当身。”
康氏太太一听,深受感动,“呀,安童、梅香,真正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得你们一派忠心,老身成全你们。”吩咐安童弄一个大缸,抬了对高厅上一顿,缸肚里弄酒交毒药一和,老太太开口:“安童梅香,既然你们不怕死,个人弄嘎一口药酒。”这些安童梅香真正忠心,轮流颚落个人喝得一口,不得了了格,
药性发作了不得,七孔流血丧残生。
四公子驸马公交公主娘娘哭到死去活来,狠狠心肠,弄毒药酒弄三岁格儿子,就是皇帝格外孙胡春生灌杀得,小夫妻两个也吃药酒吃杀得。康氏太太一望呀,一个一个都倒在高厅上,老太太发躁,金戒指探下来对嘴里一撂,可怜了,
康氏太太吞了个金戒指,无声无息就丧残生。
再讲汤元帅三千兵马到了格,一望,哎呀,一个一个都死在高厅上,传下将令,死后过刀,拿人头杀下来,用木头盒子置起来,要送上皇城,回覆圣旨,拿身段背背堆,胡家高厅开一个坑,将没头尸首对下扔,高厅造起肉丘坟。
坟上栽起芭蕉树,巴巴结结不翻身。
大门上起一把双簧锁,封条贴得紧腾腾。
派人拿人头送上皇城,正宫娘娘到头肚里找了,公主娘娘格头交旁人不同,她头上有凤冠格,正宫娘娘看见格公主娘娘格人头到,捶胸跺足也泪纷纷,高哭一声:“我格心肝皇女,
你是金枝玉叶生,竟在法场丧残生。”
又看见三岁格外孙,胡春生格头,正宫娘娘更加哭到死去活来,哭声:“我格嫡嫡亲亲格外孙,
人家养到小外孙,包包撮撮长成人。
可怜你才三岁整,就被奸党害死可伤心?”
不讲正宫娘娘多悲泪,再讲汤元帅带三千兵马,要到杭州城捉拿五公子胡毕嵩,兵马队队动身走,路途催趱。
经中言语省一省,杭州城到面前呈。
一到离杭州城大约二十里之遥的周家庄,太阳要落山了,传下将令,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哪晓得事有凑巧,八仙院有个看门安童叫周通,周通格天齐巧请假家去探望母亲,哪晓周通家就住在周家庄,周通到家一望,哎喂,怎有许多兵马囤扎在此,周通暗中一打听,“哎唷,不得了哇,三千军马是来捉拿五公子胡毕嵩格。
格胡毕嵩不是张三并李四,是我周家的大恩人。”
周通就想:胡毕嵩人好了,我家有个老母亲,年老多病,经常要发老毛病,我家贫困,没得银子替我母亲治病,五公子胡毕嵩经常赠我纹银,代我母亲看好病,呀,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吃水忘记挖井人,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枉为人,现在我恩人有难,应该要帮帮他格忙,罢了罢了。
我周通情愿拼拉一条残生命,做一个通风报信人。
所以你们说,人可要做好事啊!胡毕嵩如果不拿银子送把周通,这个肚里肯定要送命,所以经典是劝世文,劝劝你们众善人,如果钱该了多,不要总用啦得,最好多送点把穷人家,也作兴有好处格。闲言休叙,言归正传,再讲周通。
急急忙忙来急急奔,八仙院到面前呈。
周通回到八仙院,到胡毕嵩狄美云格洞房绣楼敲门,“五少爷开门噢,大事不好了。”胡毕嵩闻声穿衣而起,拿门一开,周通进来,双膝来跪下,五少爷叫啦两三声,叫声:“我格五公子哎,不得了了格,不得了了格,
总说祸事有天大,只比天高矮二分。
只因奸党严平直金殿奏一本,将你满门抄斩丧残生。
现在领三千兵马来捉拿你,你快做逃灾躲难人。”
胡毕嵩听见这一声,胜如天打雷一阵,好比万丈高楼失足,扬子江断缆崩舟,“呀,躁死我也。”
跟斗栽到地板上,神木不知半毫分。
狄美云交周通吓坏了,背住胡毕嵩,一个唤官人,一个唤少爷,“醒来醒来。”
格人不伤心心不死,捶捶拍拍就转还魂。
可怜了,五公子还阳来打转,止不住格虎目泪纷纷,高哭一声:“我格可怜父亲母亲,我格哥哥嫂嫂啊,
只怪我胡毕嵩闯了个祸,连累我格父母兄嫂丧残生。
可怜了,我胡家被满门抄斩,死了委该冤枉很,
我要到何年何月好把冤伸。”
胡福一想:不得了哇,害了我掺五公子出来闯祸,现在遭到这种祸场头,我赶紧逃走。
急急忙来急急奔,哪肯迟得片时辰?
你晓胡福逃哪里去?逃到三关,一望不好,三关总兵三公子,听见家里出得大事了,已经服毒身亡。胡福一想:祸是我惹格,我蹲三关做代理总兵,我来招兵买马,积草囤粮,
等到兵肥粮草足,领兵反上午朝门。
拿奸党一个一个来杀死,好为我家主公把冤伸。
胡福从这个时候开始啊走了正路,叫浪子回头金不换。众位,有胡福来三关做代理总兵,此乃后话,按下不表。
再讲到五公子胡毕嵩要逃走,狄美云送他,新婚夫妻,难舍难离,世上多少哀苦事,除非死别与生离,送送送送,狄美云泪如泉涌,一把背住:“我格官人哦,
今朝我们夫妻来分别,要到何年何月再相逢。”
胡毕嵩说:“小姐,你不必悲泪,我报了仇啊,就来交你相会。”小姐眼泪又抛下来,“官人啊,让奴家再送你三五里,鞋大足小步难行。”胡毕嵩说:“贤妻,你不须客气,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请贤妻就此留步,速速回转八仙院安身罢了。”肇夫妻洒泪而别,好有一比,
好一比天空掉下一口无情剑,斩断了夫妻结发情。
不讲狄美云小姐含悲忍泪,回转八仙院安身,再讲胡毕嵩逃出杭州城,忙忙如惊弓之鸟,急急如漏网之鱼。
急急忙忙来急忙奔,苏家庄不远面前呈。
胡毕嵩逃到苏家庄不远格地方,已经到了第二天黄昏头,哑子亮月,望见黑影来前间一闪一闪。胡毕嵩就想:夜漆忙慌,这黑影闪来闪去,非盗即贼,我跟后间去望望看,就跟好了这个黑影。一跟跟到河边上,听见一个女子,来河边上放声啼哭,哭声:“我的父亲大人,可怜后母对我心良狠,天天毒打,我要想到许昌城上寻找你,身无盘缠怎能行,罢了,罢了格,
阳日三间日子不愿过,我跳在塘河丧残生。”
胡毕嵩一听,哎呀,原来一个小姑娘要投河死。胡毕嵩一个箭步,冲到前间拦住得,“小姐哇,年纪轻轻,怎思量到寻短见格?俗话说得好,宁蹲世上捱,莫对土里埋;阎王不寻你,你也想发小鬼格财。究竟姓甚名谁? 家住何方?为何要投河?”小姐睁开泪眼,对胡毕嵩一看,只见胡毕嵩英雄气概,相貌堂堂,五官端正,脸上一团正气,料定他肯定是好人。小姐双膝来跪下,公子叫啦两三声,叫声:“公子哎,
我拿真心之话告诉你,铁石心肠要软三分。
公子,我就住那不远苏家村,我家姓苏,我家父亲就叫苏严习,是现任许昌知府,我叫苏美英,我今年十八岁,我的母亲早年亡故,我家父亲娶了后母,后母心黑,天天蹲家打我,我没得办法,我就溜出来,准备到许昌城上寻找我格生身父亲,可怜我鞋尖足小,身无盘缠,所以我准备跳入塘河淹杀得拉倒。”胡毕嵩说:“小姐,万万不能寻短见,投个人身不容易。小姐,没得路费不要愁,我路费银子多得很,再一个我是一个没得事格人,我拿你带到许昌城上找你父亲可好呀?”苏美英说:“公子,好倒好格,不过我们跑做堆,你男子,我女子,你今年十七八岁,我也十七八岁,男女授受不亲,恐怕人家要说闲话。公子,我看不如这样子,
不要嫌奴家容貌丑,结成夫妻一同行。”
胡毕嵩说:“小姐,万万不能,你不要当我是随常过路格人,我是逃犯胡毕嵩。”苏美英说:“呀,赫赫有名的五爵主,我们乡下人年纪大格人总佩服你,说你是忠臣的后代,当代的英雄,
我今朝得配你胡公子,千中意来万称心。”
胡毕嵩说:“小姐,慢来慢来,我已经有了一个小姐了,八仙院里的狄美云,已经交我拜过堂成过亲,我们而且夫妻恩爱。”苏美英说:“五公子,那有什么关系?你们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作兴格,不要说两个 ,就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我一点点总不嫉妒,
狄美云小姐做你正,我苏美英做你二夫人。
你可答应?你不答应我坍河里淹杀得拉倒。”苏美英当真发躁,要对河里坍。胡毕嵩一想:不得了哇,不答应人家她要寻死。一把背住,“小姐,万万不能寻短见,我一面答应你吧。小姐,我们肇夫妻道理,我看你格小伙子太漂亮,漂亮小姐要惹祸要惹波澜格。来,我替你女扮男妆。”肇胡毕嵩拿包袱解开来,拿自己洗换格一套衣裳拿出来,帮助苏美英换起来。哪晓苏美英拿男子衣裳一穿啊,倒也马马虎虎就稍微大点,哪晓得就格鬼鬼脚三寸金莲对男子鞋子里一穿啊,脚委该小鞋子旋溜溜转委该不好。胡毕嵩说:“不要紧,不要紧,小姐,你格女子衣裳脱那又没用,撕成布条这遭捆捆存存牢。”扮起来格。 胡毕嵩说:“小姐,我们肇暗里是夫妻,名义上我们是兄弟,我不叫胡毕嵩啊,我肇就叫张嵩,你肇就做我格兄弟叫张英 ,我来喊你格会答应?”苏美英说:“我干高干大格人哪里答应总不会。”胡毕嵩喊她了,“兄弟啊。”苏美英答应:“哎。”胡毕嵩说:“哎喂 ,这种喉咙又尖又嫩又妖怪格嗓子啊,不要讲望,一听就晓得冒牌货,你嗓子要放粗点,放笨点才像。”“好格呢,我们再重来。”胡毕嵩喊:“兄弟哎。”苏美英说:“哎。”肇对了格,内景格,肇胡毕嵩前头走,苏美英后面跟, 跑跑跑跑碰叮咙叮咚,苏美英一个倒栽葱,一个跟斗,一爬爬起来,一望啊,路旁边一口雪亮堂堂的尖刀,苏美英一想,我不如拿这个尖刀拾起来带在身边 ,一来街上买水果好削削皮,二来好防防身。肇就拿尖刀对靴筒里一塞,你们大众牢记话题,回头这口刀,就是惹祸的根苗。再讲夫妻动身,
路途催趱不耽搁,汉中府到面前呈。
一到汉中府,投宿招商店。夫妻二人来到客房之中,胡毕嵩说:“小姐,你脚又小跑了太慢,等我上水关码头叫一条舟船,我们坐船上许昌可好呀?”苏美英说:“官人,你要速去速回。”胡毕嵩走了格,苏美英拿门一关一栓,哎唷,脚痛了不得过,拿靴子脱下来,裹脚布一解,拿起来一望,喔,鬼鬼脚底十来个大水泡。哪晓得望啊望,上了大当,来了一个人。哪个? 店小二送洗脸水格,跑到客房门口一扛门,门栓格关格,肇走门缝缝里,一个眼睛睁一个眼睛闭,像木匠单眼吊线对里一望,哎,鬼鬼脚都露出来格,犯丧,女扮男装。店小二就来饭店门口呆笑,哪晓正来下呆笑,来了一个人。哪个? 油头恶光棍胡没魂。这胡没魂多大年纪咧?五十四岁,长了皮包骨头,骨瘦如柴,三根筋住格枣木榔,你不要看他瘦哇,好色之徒,家里妻子娶七房,他还不够忙,还蹲外间偷鸡摸狗,看见人家体面小姐,他命总不要,非要搞到手才肯歇。哪晓格天胡没魂走到饭店门口,看见店小二来下呆笑,胡没魂说:“小二哥,你笑什么?”店小二说:“胡大爷,胡大爷,新闻新闻,我们饭店里住了一个体面小姐,犯丧,女扮男装,鬼鬼脚总露出来格。”
胡没魂听见这一声啊,正中其谋十二分。
胡没魂跟手拿门冲开来,一把拿苏美英来扯住,要调戏小姐女千金。苏美英说:“不要绞七廿三,我是男子汉。”胡没魂一声冷笑,“也男子汉哩,鬼鬼脚总露出来格,硬凭据总出来格。”苏美英一想:不得了哇,赖不掉了格,我要是交他硬犟,我是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我怎犟得过他,不好了格,我假使和这个冤家有了长和短,对不起我格胡毕嵩好官人,这……如何是好?苏美英急中生智,我不如如此如此,设计设计。究竟苏美英用什么计策,待小学生慢慢地道来。苏美英说:“大哥,做这事情你不怕难为情,我年纪轻怕难为情,你拿门关起来栓起来,拿衣裳脱来得,逋了帐子里花等我。胡没魂能信她咧,拿门一关一栓,衣裳一脱,对帐子里一逋,“小姐,快点来啊,我等了躁杀得。”小姐说:“来了格。”靴筒里尖刀背出来,两个手捧住刀柄,拿尖刀对准了胡没魂格嗓喉咙,苏美英用尽生平之力对前一戳,噗,啊咿喂,刀柄总戳颈脖子里去,胡没魂啊只喊到半声,
跟斗栽到踏板边,搔搔大腿上西天。
所以经典是劝世文,劝劝你们听经格男劳力们,万万不要想空头心思跑小路,跑小路没得好处。闲言休叙,言归正传。
再讲店小二走门缝里对里望,哎,杀得人了。肇店小二报,报与胡没魂家七房妻子知道,胡没魂家七房妻子啊,到汉中知府衙门报案。汉中知府邱堂一听,不得了,出得人命,人命关天,随手带了公差衙役,到饭店里花验尸,一望,果不其然被刀戳杀得格,而且苏美英不赖,“人是我戳格。”格么杀人要偿命,是杀人犯哦。
不分青红与皂白,铁链子锁了紧腾腾。
铁链子一锁, 背起来就走,一走走到大道上,齐巧望见胡毕嵩叫船打转,苏美英发躁,脚一蹬喉咙上一咳,眼睛对胡毕嵩瞄瞄,嘴歪歪,意思就是出得大事,你还不赶紧逃走。胡毕嵩是聪明人啊,晓得出大事,胡毕嵩逃走了格。
不讲胡毕嵩逃走,再讲苏美英被带到汉中知府公堂。她不赖,人是她杀格。肇做起口供来, 画了押,就拿苏美英重枷重锁,
押到监牢里遭磨难,杀人偿命不容情。
可怜,小姐苏美英坐牢,一步总不得跑,困嘛困狭床上,杵嘴棒杵了紧腾腾,日里总好过,到夜里格日子顶难过。小姐来到半夜心,越思越想越伤心,放声痛哭泪纷纷,高哭一声:“我格父亲大人哟,
你枉来许昌做知府,女儿却来监牢里做罪人。
又哭声我格亲娘哎,
你也好到许昌城上父亲床头边托一个梦,
等父亲好来搭救我当身。”
苏美英来监牢多悲泪,惊动了一位老大人。
惊动哪一位老大人?惊动了汉中知府邱大人。怎惊动得到格咧?因为邱大人格天夜里困不着,为何困不着?因为城隍土地算到苏美英遭难,帮忙搞鬼,就搞了邱大人五心烦躁,困不着。邱大人一想:今朝棺材瞌睡死哪去格?拗气不困了,起来散步。哪晓邱大人散步散到监牢旁边间,真正叫无巧不成书,夜静夜静啊,就听出去不近,听见苏美英来监牢里哭得逼清,“父亲啊,你枉来许昌做知府,女儿却来监牢里做罪人。”邱大人一想呀,提到许昌知府叫苏严习,
不是张三并李四,交我是结拜弟兄两相称。
所以到了第二天,邱大人拿苏美英走监牢里带到自己家中高厅之上,拿她重枷重锁解啦得,邱大人开口了:“你究竟姓甚名谁?你家父亲究竟叫什么?告诉我听听。”苏美英就想:不是来公堂,来人家家里高厅上,又望见邱大人慈眉善目,不是恶人是善人,双膝来跪下,大人叫啦两三声,肇就怎样怎样如此如此真实情况啊,统统告诉邱大人。邱大人上上下下听完成啊,一把拿苏美英来扯住,侄女儿叫啦两三声。“哎呀,原来是我侄女儿。侄女儿啊,你怎不早说,我本章已经送上皇城,等到皇上圣旨一到,是杀人犯,犯法要被杀。”不好了格,
如果拿苏美英法场过刀身丧命,对不起我格结拜哥哥姓苏人。
但是邱大人又想了,如果皇上圣旨一到,不拿苏美英法场过刀,违反圣旨,我乌纱帽戴不牢,“不好了格,左难右难难坏我,一难怎做两难人。”
邱大人来有难处,来了一位善心人。
什么人?邱大人的女儿邱美蓉,邱美蓉小姐多大年纪,十七岁半,何谓十七岁半 ?本来十八岁,生日晏,三十夜生日,所以说十七岁半。邱美蓉小姐最近得了一个古怪毛病,心口头打坝,茶饭吃不下,面黄饥瘦,骨瘦如柴。邱美蓉小姐来到了高厅,“父亲,你为何悲泪啼哭?”老大人说:“女儿啊,非为别事。”怎样怎样告诉邱美蓉,邱美蓉心良好了,“父亲,你不必为难,你家女儿枉于是半条命,吃不下饭格人也过得长吗?叫声,我的父亲大人,
如等你家女儿到监牢里去替罪哦,好救到苏美英女千金。”
格邱大人听见这一声,铁石心肠软三分。搂头就把邱美蓉小姐紧紧来抱住,心肝女儿也哭得不绝声,高哭一声:“我格心肝女儿,
麦芒挑刺肉也疼,哪肯将钢刀割自身。
虎毒不把儿来吃,哪肯亲手害亲生。
心肝女儿,你要到监牢里花去替罪,千不能来万不能。”
邱美蓉说:“父亲,你不必悲泪,你家女儿枉于是半条命,吃不下饭了格,肯定要死格,如果害病死啦得,我轻如鸿毛,我如果代替苏美英法场过刀,我重如泰山,叫声,父亲大人哦,
今朝答应我到监牢去替罪,一笔勾销莫谈论。
你要是不肯成全我,我也情愿不要命残生。”
话音未了,邱美蓉站起身来走到墙身边,拿镇宅钢刀拿出来,刀口对颈脖子一横“父亲,你格答应,不答应,我自杀格。”老大人吓坏了格,一把捧住女儿,“万万不能,为父成全你罢了。”肇邱美蓉要和苏美英换衣裳,苏美英再总不肯,不肯,邱美蓉要寻死,苏美英没得办法,拿衣裳换把她,两位小姐来高厅抱头痛哭,
结拜干姐妹人两个,胜如同胞一母生。
邱美蓉要上监牢了,父女骨肉连心,难舍难分。邱美蓉走到父亲邱大人面前双膝跪下来,磕啦三个响头,叫声:“我格父亲大人哎,
受你格女儿拜三拜,报报我格父母养育恩。”
邱美蓉站起身来,走到苏美英面前,也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叫声:“我格干姐姐,受你格干妹妹拜三拜,
拜托你替你格干妹妹,孝顺我的父母二双亲。”
苏美英眼泪千双下,一把抱住干妹妹,“你放心啊,你格父母就是我格父母,
在养老来死殡葬,飘山化白我当身。
我格干妹妹,有朝一日交胡毕嵩成婚配,
生到男来育到女,传接你邱家后代根。”
邱美蓉代替苏美英到监牢受罪,苏美英就来邱大人家做了女儿,也算得到安身处,此言丢开慢谈。我们再讲五公子胡毕嵩逃出汉中府,急急忙来急急奔,一路催趱。
经中言语省一省,祁山县到面前呈。
五公子胡毕嵩逃到祁山县,天朦忽儿亮,他肚子饿了格,找地方买点东西吃吃,一望,三开间门面,里头有灯光,胡毕嵩拿门推开来一望,哎唷,两个人来下蒸糕。哪两个人啊?母女两个,老奶奶叫隗奶奶,隗奶奶丈夫早年亡故,生到一男一女,儿子叫隗龙,三年前间误伤人命,发配充军,就是隗龙啊,三年前间打架,不在意打杀人,不是有意打杀得格,所以吃官司不来家,生到女儿隗美红,年方二九十八岁,只生得花容月貌,母女两个开糕店为生。胡毕嵩到了格,“小姐喂,格有东西卖,肚子饿咧。”小姐说:“客官,你请坐啊,我来蒸糕。”胡毕嵩坐下来,隗美红上灶,隗奶奶烧火,隗美红一面上灶,偷眼对胡毕嵩一看,哎喂,胡毕嵩貌赛潘安,胜过宋玉,眉清目秀,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隗美红就想哇:我来开糕店啊,天天来吃糕格客人也算不少了,从来不曾看见干漂亮格客人,哎呀,我今年也十八岁了,也不曾有门当户对格人,
我只要能交这个漂亮客官结秦晋,千中意来万称心。
隗美红就想:往常我家母亲烧火啊,她格瞌睡顶多,我今朝只要望我格母亲来灶面前磕睡,我好跟这位漂亮客官说拉两句体已格话。哪晓得格天隗奶奶不晓为什么一点瞌睡总没得,一面烧火,两个眼睛睁了像油盏,从猫洞洞里看好了灶上。隗美红发阴躁了,不好了,我母亲倒头瞌睡不晓死哪去格,今朝体己格话谈不成了格,肇拿糕蒸好了搬下去。哪晓胡毕嵩肚子委该饿,糕不问细啊大,一口做一个,蒸了哨就吃得哨,蒸多少,吃多少。隗美红急得没办法格,就蒸整笼头糕把他吃。
哪晓胡毕嵩糕店用点心,来了一个油头恶光棍。
来隗美红家糕店隔壁,住了一个油头恶光棍,叫窦达丁。窦达丁也结拜几个好朋友了,真正叫屋宿不刷不成堆,臭味同类,几个好朋友总不是好东西,一个叫牛头赞号光蛋,一个叫十不象号毛选,还有一个独眼龙最坏。四个人啊,就来窦达丁家拿台子一搀,就来百零八张,来到天亮了,独眼龙肚子饿了格:“窦大哥,啊喂,我肚子人总饿杀得。”窦达丁说:“兄弟,甭着急,等哥哥我到隔壁头糕店去买糕,隔壁头隗美红小姐蒸格糕好吃格,粉花香,我买四笼来把你尝尝鲜。”窦达丁来到糕店见到隗美红,“小姐哇,我有客人来了,蒸四笼糕,给我搬个间去。”隗美红说:“对不起噢,有先来后到,要等这位客官吃好了,我才好拿糕蒸把你。”窦达丁一望,哎喂,这个大块头,插口大了,啊呜啊呜,等他吃饱了我倒有了蹲堂等。窦达丁是油头光棍,说绞七廿三话说惯了格,窦达丁说:“呸,你格大块头,你来了怎干早格,你可保昨夜夜里就来了格,你可保交小姐宿做堆格,不格我们熟人不卖卖把生人啊?你们交情怎干好格?你们可保夜里绞正格。”要依胡毕嵩格性子嘛,赶上去弄他两个送死耳刮子,但是胡毕嵩又想了,我祸闯了太多了格,不能再闯祸,忍气吞声祸可消,我不睬他拉倒,所以胡毕嵩就不曾睬他。窦达丁见胡毕嵩不开口啊,他有个误解,窦达丁就想:他怎不做声格,看样子我冒头棍子打上去格,肯定交小姐有眼孔格,理亏格,不敢回嘴,今朝我来敲他笔竹杠哎,“呸,你这个冤家,你昨夜夜里交小姐绞七廿三,你犯法,你强奸闺女问斩罪,调戏民女要充军,今朝是私了还是公了,要是公了,拿你对监牢里一挎,今世里不得回家,要是私了,拿出二百两银子来,塞塞我嘴就拉倒。”胡毕嵩说:“你格冤家,不要蹲杠瞎说绞话,死开点。”胡毕嵩拿手一戳,哪晓一来胡毕嵩力大无穷,二来窦达丁坐了一夜,眼睛一合蒙啊蒙,跑起路来马龙冲,被胡毕嵩一扛,对前一冲,脚对户槛上一碰,“扑叮咚”,后得脑对步沿石高头一掼。
大红脑子淌鲜血,活跳鲜鱼丧残生。
小姐隗美红一望,不得了,出得人命了,“少爷,你赶紧去逃命。”胡毕嵩说:“小姐,我们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打杀人的好连累你们,我去报案。”格胡毕嵩真正正派了,胡毕嵩来到县府公堂门口,格么古辰光公堂门口有鼓格,胡毕嵩“咚咚咚”击鼓要求上堂,县太爷孔大人坐堂,三班衙役分站两旁,“何人击鼓?带上公堂。”肇拿胡毕嵩带到公堂。个胡毕嵩来到公堂双膝跪,县太爷叫啦两三声。县太爷孔大人拍动惊堂木,执指一指,“下跪者何人?为何击鼓上堂?”胡毕嵩一想:我不好报真名字,报真名是逃犯,要犯法,要被杀,我来报假名字咧,“回禀大人,我姓张,我叫张嵩,才间来糕店门口,交窦达丁打架,哪晓不曾在意一扛,倒拿窦达丁扛跌杀得格,所以我来投案格。”县太爷孔大人一看,哎唷,打杀人哇,打杀格不是旁人,油头恶光棍窦达丁,窦达丁不是好东西,是我们祁山县出名格油头光棍,好打官司领讼,绞七廿三格事情总是他,我在这块做知县,最怕这个冤家,一个月为这个窦达丁格案子倒要审大半个月,他死啦得我清静多了。
我点点烛来烧烧香,他早死一天好一天。
所以孔大人暗中护通胡毕嵩,不晓得他叫胡毕嵩,只晓得叫张嵩。“张嵩,本县问你,你是不是交窦达丁打架的?”“是的。”“你们是不是对打的?”“哎,是的。”“你不打他,他要打你的?”“是的。”“你不是有意的?”“我不有意。”“对哇,你不打他,他要打你,你自动防卫,你是误伤人命,你没得罪,你一点点格罪总没得,不过,不好就这样子拿你放走,如果就这样子拿你放走,你回头还要交人家打架哩,要把点苦头你吃吃,你下回才记得住才不打架咧。”吩咐公差衙役,拿张嵩,
重枷重锁押到衙门口示众一个月,然后放你转家门。
胡毕嵩听见这一声,暗里花笑了肚里疼。
胡毕嵩一想:这种好事倒哪块来,拿这个人打杀得又不要抵命,只要撑杠撑一个月,这种便宜事体哪块来,对不起,我下回还要打杀人哎。
不讲胡毕嵩来城门口示众,单讲隗美红心好了。天天提篮送监饭,格天又去送监饭,见到看胡毕嵩格牢头禁子,隗美红走到前间深深一礼,一躬到底,“牢头伯伯,我这儿有五两银子,小意思,送把你,买茶不解渴,买饭不充饥,买酒喝不醉,买点潮烟烧烧,旱烟敲敲。”牢头禁子一望,哎呀,五两银子啊,对手心里一托,像水银来杠直漾,干多钱,偷了家去塞把小儿子买到半亩田,“嚯铁托”,银子对袋袋里一落,牢头禁子说:“小姐,无功不能受禄,你送我银子五两,究竟找我有什么事情?”小姐说:“老伯伯你放心噢,没有什么大事,主要这个张嵩来我家门口打杀人,他不曾逃走,他不曾害我,现在自己反而来那遭罪,我很是可怜他。老伯伯,你格可以撑远开间点啊,等我交这个张嵩,说拉两句体己格话啊?”个牢头禁子得到钱格,叫有钱能使鬼推磨,牢头禁子说:“格不关事啊,格不关事啊,我家大人说,张嵩又没得罪,他自动防卫,他不是有意格,误伤人命,他一点点罪总没得,逼逼他性子格,我哪怕到个头弄堂里去,弄两个手指头,拿耳朵塞紧了,你们咕咕咕说鬼话,说到晚总不关我事啊,我走了。”牢头禁子脚底落像抹油走了,隗美红走到前间,“相公,我有件要紧事情交你商议商议。”胡毕嵩说:“小姐哇,你不须客气,有话请当面讲。”
小姐听见这一声,脸总红到耳后根。
隗美红小姐想:就叫我当面说,哪好意思说,总不见得说,公子啊,你漂亮了,你好看了,我要跟你了,我要把你了,不难为情啊,等你回头要瞧不起,要说我老脸皮,贴烂膏药贴把你,所以小姐望住胡毕嵩发了个呆,要想说明就口难开。但是隗美红小姐转而一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万千相思怎安排,错过时机不再来。
老老脸皮走到前间,叫声:“公子哎,我有一句话说不出口哇,纸糊灯笼肚里明,公子喂,
不要嫌奴家容貌丑,愿做你牵床掸席人。”
胡毕嵩说:“小姐,万万不能,你不要当我是张嵩噢,我实骨子是逃犯胡毕嵩。”小姐说:“呀,原来赫赫有名的五公子,我家哥哥隗龙来家格辰光经常谈到,他最佩服你,你既是五公子五爵主,我更加要跟你,更加要把你。”胡毕嵩说:“我太多了,不细不大,已经有了两个,头一个,八仙院里的狄美云,第二个苏美英。”隗美红说:“越多越好,我做你第三个,哪叫你来我家门口打杀人,不曾溜走,你就不曾害我,你不曾害我,你今朝一定要要我。”胡毕嵩一听,哟,隗美红小姐也是真心真意,所以当面答应。
不讲胡毕嵩交隗美红小姐已经订下终身,我们再讲油头光棍窦达丁家格结拜兄弟。一个牛头赞号光蛋,十不像号毛选,还有独眼龙,要去为窦达丁报仇。格天子三人各人拿一根铁棍子,要去打胡毕嵩。胡毕嵩一想:不得了哇,三个冤家要来打我了,我两个手被枷了杠,我总不见得蹲杠等死呢。胡毕嵩急得没法,就拿枷去交他们交战,哪晓得胡毕嵩格武艺委该好,胡毕嵩枷角落一颤,打杀一个牛头赞,枷角落对前一拱,打杀一个独眼龙,枷角落对前一戳,十不像一个驴子磨粉,“扑叮咙叮咚”,运气不通,后得脑对城墙高头一碰。
大红脑子淌鲜血,呜呼哀哉丧残生。
孔大人晓得格,不得了哇,这个冤家一个月不到,打死四条人命,我肇保不住了,再保保,我乌纱帽要抛,绷帐拿张嵩——
重枷重锁押到监牢里花遭磨难,六十天后格杀罪不容情。
不讲胡毕嵩监牢遭难,再讲到隗美红家哥哥隗龙,三年刑满释放回转,就是隗龙啊吃官司满了,家来格,一到家啊,看见妹妹隗美红悲泪啼哭。 隗龙说:“妹子,为何悲泪啼哭?”隗美红说:“哥哥,非为别事,只为胡毕嵩格事体。”怎样怎样,前前后后就告诉了隗龙。隗龙说:“妹妹,不必悲泪,等愚兄带你到监牢里去探监。”肇隗龙来到监牢里,交胡毕嵩会面。个么,一个舅子,一个妹婿,话句多咧,嗦咧。捡要紧话说说。胡毕嵩说:“哥哥,旁的事情我总放心,就是汉中府监牢当中我第二个妻子,苏美英小姐我放心不下。”隗龙说:“妹丈,不必担心,等愚兄我替你到监牢里去探监。”这遭隗龙辞别妹丈胡毕嵩,辞别妹子隗美红,辞别母亲隗奶奶。
迈开虎步动身走,汉中府到面前呈。
隗龙来到汉中府大街上,听见大街上这一老百姓,三三两两谣谣言言,“明朝要杀人喔,明朝杀罪犯苏美英。”隗龙一听不得了,明朝就要杀苏美英,我看胡毕嵩格面子,最好要大劫法场,搭救苏美英。隗龙又想:劫法场不是一件小事,我只有一双手,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最好要找两个帮手才好,到哪里找到格帮手咧,我来汉中府举目无亲,亲戚朋友一个总没得,哪肯帮我卖命?哪肯帮我帮忙?隗龙急得没办法,就来饭店里吃闷酒。
哪晓隗龙饭店饮闷酒,来了英雄两个人。
只见走饭店门口进来两个大块头,这两个人,人有九尺高,足足有箩口能粗格腰,头一个大块头,脸上花花绿绿,绿绿花花,大花脸,第二个大块头咧,脸上半个青格半个红格,鸳鸯脸,甭容我细说格,你们早先曾经听格总记得格,他们就叫赵慕荣、李德宝。赵慕荣李德宝走太行山访朋友打转,准备要到杭州城寻找五哥哥胡毕嵩,所以走进一爿饭店坐下来,两人就谈起来格。赵慕荣说:“兄弟,不晓我们格五哥哥胡毕嵩,格来杭州城等我们了。”哪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隗龙听见格,隗龙一想,这两个大块头称胡毕嵩称五哥哥,嗯,我倒要找他们谈谈咧。隗龙走到前间双拳一抱,深深一礼一躬到底,“请问二位英雄,尊姓大名?你们交胡毕嵩什么关系?”赵慕荣说:“我姓赵,叫赵慕荣,我格诨号叫爬山虎,这是我的结义兄弟叫李德宝,他格诨号叫水底蛟,他水肚里功夫顶好,我们两人来张家镇交胡毕嵩结拜弟兄,胡毕嵩就是我们的五哥哥。”隗龙听见这一声,走到前间忙行礼,二位贤弟叫几声。大花脸爬山虎赵慕荣就说:“格倒稀奇古怪,我又不认得你,你又不认得我,腾腾空怎叫我兄弟?”隗龙说:“怎不叫你兄弟,我叫隗龙,我格妹子隗美红,就配把胡毕嵩,胡毕嵩叫我舅子哥哥,我格叫你们兄弟。”“哎哟,原来是隗大哥,隗大哥。”隗龙说:“二位贤弟,你们格帮我明朝大劫法场,搭救胡毕嵩第二个妻子苏美英。”赵慕荣李德宝说:“隗大哥,胡毕嵩是我们哥哥,苏美英是我们嫂嫂,我们小叔子救嫂嫂应该应该。”隗龙欢喜了,多到两个大块头帮忙了。不讲三位英雄要准备大劫法场,搭救小姐。
单讲到第二天,汉中知府邱大人,喉咙总哭哑了格,要拿自己亲生女儿冒充罪犯苏美英法场过刀,父女骨肉连心,哭得不得过,狠狠心肠,拿自己女儿邱美蓉,冒充罪犯苏美英,验明正身,绑赴刑场。一带带到法场,拿她对将军柱子上一捆,青丝秀发打开来对将军柱子上一绕。
监斩官,坐法场,威风凛凛,
刽子手,拖钢刀,只等时辰。
催命鼓敲了咚咚响,落魂炮放了不绝声。
邱美蓉小姐此时此刻好有一比:
好比一盏孤灯渐渐熄,来了添油掭火人。
来了哪些人?隗龙、赵慕荣、李德宝,三位英雄到了格。赵慕荣最快,他格诨号叫爬山虎,赵慕荣一阵风,对法场当中一攻,起来一刀,刽子手头对下一抛。看法场这些老朋友眼睛看花了,叫起来格,“喂,新闻新闻,今朝刽子手杀人不在行,反而一刀忙了自己格枣木榔。”隗龙冲上去,拿邱美蓉只当苏美英,不晓人家代格,肇拿她格绑绳解开来,弯下去驮她咧。众位,劫法场不是慢慢吞吞格事情,着急慌忙格事情,哪晓隗龙着急慌忙一背,不曾背到小姐格手,背住她格脚,颠倒横竖对肩头上一掼,腰带十字花一捆。这遭赵慕荣拿刀走前间,李德宝拿刀走后间,隗龙驮小姐走当中,
杀开一条血路往前奔,逃出汉中一座城。
看守法场官兵报,报于邱大人知道,“大人,三个大块头,肯定是江洋大盗,杀死刽子手,拿罪犯小姐驮走了格。”邱大人一听,暗中欢喜,我原没得办法救我女儿,我只要望大块头拿女儿驮了越远越好。所以邱大人故意摇样摸鼓不派兵,剩上多少多少时,派两个老兵蹲下抓强盗,抓强盗,闹闹,盖盖场就拉倒,你说到哪里追得到。此事不表,再讲赵慕荣、李德宝、隗龙三位拿小姐邱美蓉当做苏美英,救出了汉中府好有一比。
好一比打开玉笼飞彩凤,砸碎金锁走蛟龙。
三位大英雄迈开虎步,步子大咧,吓得怕咧。大步八尺五,小步子七尺有余零,顶大格步子一丈二,有如北风送乌云。邱美蓉人来隗龙背上脚朝上,头朝底,格步子又大,一上一下,一下一上,熟熟熟,颠呀颠,舌头倒熟塌出来格,一熟,“喔”,哎咿喂,一个奇迹出现了,邱美蓉肚子里一块恶肉倒熟出来格。格一块恶肉多大?荞麦雪团能大,籽籽拉拉像粟米,挺硬,一熟病倒熟好了格,上下贯通,毛病除根。众位,你们倒说说看,人可要做好事,邱美蓉本来是个半条命,喉咙里长一个瘤啊,吃不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喉咙口打坝,你说吃不下你还活得长,短寿命。就是因为心良好,准备代替苏美英早点死拉倒,心良太好,不曾死得掉,反而短寿命变做长寿命。你们说人心良可要好。闲言休叙,言归正传。
再讲三位大英雄救了小姐邱美蓉,只当苏美英,急急忙来急急奔,路途催趱。
经中言语省一省,祁山县到面前呈。
一到祁山县 ,拿邱美蓉送了跟隗美红蹲做堆。两个小姐谈谈知己了,
结拜干姐妹人两个,胜如同胞一母生。
隗美红来邱美蓉面前朝也说胡毕嵩好,夜也说五公子好。邱美蓉就想:这五公子胡毕嵩怎干好格呀?对不起,我法场代替他格妻子,我回头以假成真,我也要跟他。众位,有一位小姐暗中要跟胡毕嵩,胡毕嵩一点总不晓得,我们暂且不表。
再讲胡毕嵩监牢遭磨难,又惊动了个小姐女千金。惊动哪一位小姐?惊动了祁山县知县,孔大人家女儿孔美平。孔美平小姐身边格梅香叫孔美菊,主仆两个合得好了,就当姐妹道理看待。那一天孔美平交梅香孔美菊躲了屏风后头咧,偷看老大人审案子,看见罪犯张嵩,张嵩嘛就是胡毕嵩,她们只晓得叫张嵩。小伙子委该漂亮,一回回到绣楼,孔美平丢不掉了,漂亮影子就出现在眼前,朝也想漂亮罪犯,夜也想漂亮的公子,端到饭碗,想到漂亮罪犯吃饭不香,困到牙床之上,想到漂亮公子,困觉总困不着,
哪晓朝思夜想得了个相思病,寒寒热热紧缠身。
众位,害相思病日子难过了,不晓你们坐了杠可有哪个害过相思病,我也不曾害过,我来小书高头看到格,讲点把你们听听。害到相思病,吃饭呕饭,吃茶呕茶,哪怕吃点汤子粥,总要空吊呕,困在床上困不着,两个眼睛滴溜溜睁了杠。一落里想好了个漂亮公子,曾剩几天,孔美平翻腔,头上头发对下落,脸上削骨瘦,脸上蜡黄,眼睛落得膛,睡卧牙床,一病不起。
格天梅香孔美菊去望她了,“小姐,为何天天困了牙床上不起来?”小姐说:“梅香,真人面前莫说假,假人面前莫道真,从那一天偷看父亲审案子,看见罪犯张嵩长了委该漂亮很,朝思夜想得了个相思病。
我若是不能交漂亮罪犯成婚配,情愿不要命残生。”
梅香说:“何苦哦,小姐,你这个相思病没得用哎,你是单相思,你想罪犯,罪犯来监牢里又不晓得你想他,你想杀得,也不拉倒。小姐喂,要想得到罪犯容易格,我们只要咬啦一个耳朵,保证就想到他 。”小姐说:“梅香啊,你绞七廿三,浑空该两个耳朵,把你啦拉一个,人不难看杀得。”梅香说:“呸,小姐,你格生,我当真拚得拿你耳朵咬啦得,交你说说悄悄话呢。”肇梅香来孔美平小姐耳朵前窃窃私语,如此如此,设计设计。
众位,孔美菊梅香究竟用格什么妙计咧,待小学生慢慢地道来。孔美平小姐一听,浑身来劲,“梅香啊,好计也,妙计也,百病消灾,床上起来格。梅香,开箱倒笼,新衣裳对外捧,替我打扮打扮。”肇梅香替她打扮了。
掇开莲花镜,红粉脸上搽。
细线夹眉毛,鹦哥嵌绿桃。
梳个髻儿翘傲傲,如意簪子当中捎。
拿起来镜子照一照,就像一个大元宝。
要得俏,衣裳穿成套,洗白褂子来衬底,
外面罩他两件百花袄,三寸金莲翘傲傲。
走一步来摇三摇,赛过嫦娥下九霄。
孔美平小姐拿镜子一照,哈啦一笑,“梅香啊,还推板点哇,今朝因为一歇歇要交心上人会面,如果打扮了不漂亮,等到心上人不喜爱我,我要恨到几世咧?”肇小姐亲自重新梳妆,格真正不得了,考究哩。
头上乌云重新整,廿四根金钗插扇屏。
两耳上,戴黄金,金光闪烁,
两手上,戴板镯,总泛蓝光。
穿一件,大红领,蟠龙对襟,
怀府上,挂香袋,喷脑真香。
系一条,百褶裙,描龙绣凤,
裙边上,绣山水,鱼跳龙门。
打扮好了,又办起一桌羊羔美酒。一到夜晚黄昏,孔美菊梅香就到老大人那里偷了一支令箭,来到牢房,见到胡毕嵩格牢头禁子。梅香说:“牢头伯伯,大人要夜审张嵩 ,这里有令箭为凭。”牢头禁子一望,令箭是真格,不假。随手拿张嵩放出来,张嵩就是胡毕嵩,而且拿开枷落锁格钥匙,总把梅香要过来。梅香带了张嵩也就是胡毕嵩,一来来到绣楼上。小姐吩咐,“梅香,替这个张嵩开枷落锁,请坐饮酒。”胡毕嵩一想:这倒稀奇,拿我带得来夜审不带上公堂,怎带上绣楼来?还有一桌羊羔美酒办了杠,甭问他,我坐下来吃吃饱,不怕你们变花头,我做饱鬼也好。胡毕嵩坐下来格,小姐陪他吃吃酒,梅香就开口,叫声:“相公,小姐喂,
我梅香中间把媒做,结做你们小夫妻两个人。”
孔美平小姐听见这一声,低头揿面就不做声。
梅香孔美菊说:“相公,我家小姐头一揿,脸红,不开声,来下搓衣裳角落,就是同意格,你怎说啊?”胡毕嵩说:“梅香啊,万万不能,我是坐监牢格人啊,犯法,马哨要被杀,
假使交你家小姐成婚配,连累你家小姐不该应。”
孔美平小姐一听 ,佩服,这个张嵩心良好了,不愿意连累我,他是心良越好,我越是爱交他。小姐老老脸皮,开口了:“相公,你此言差矣,你瞧不起我孔美平,我孔美平不是欺贫爱富之人。叫声公子哎,
我们患难之中结秦晋,海枯石烂不变心。
但愿夫唱妇随常相聚,更比那玉堂金印胜十分 。”
胡毕嵩说:“小姐,万万不能,我告诉你内心话啊,我不叫张嵩,我是逃犯胡毕嵩。”孔美平说:“啊呀,赫赫有名的五爵主啊,这就更加好,我今朝得配你五爵主哎,千中意来万称心。”胡毕嵩说:“小姐,我太多了,我妻子不问细啊大,已经有了三个。”实际四个,他只晓得三个,第一个八仙院里的狄美云,第二个苏美英,第三个隗美红。孔美平说:“越多越好,我做你第四个,你如果答应我格话,我替你拿衣裳换啦得,送你路费,放你逃命,你如果不答应,坐监牢,犯法,要被杀。”胡毕嵩一听就想:又弄到一个体面小姐,又逃到一条命啊,就要真正呆子才不答应。所以胡毕嵩一面答应,就交孔美平订下终身。孔美平吩咐梅香替胡毕嵩衣裳换啦得,送他路费,吩咐梅香送他动身。孔美菊梅香拿胡毕嵩送到后花园门口,胡毕嵩说:“梅香妹妹,你请留步。”梅香说:“呸,你黑心,我用尽千方百计救你一条命,又帮你做媒人,娶到一房顶体面格小姐,落么么你就能多话‘梅香妹妹,你请留步’。”胡毕嵩说:“梅香啊,多谢你救我一命,又帮我做媒人,我胡毕嵩没得好处便罢,
将来有了高官并禄位,赠你千两雪花银。”
梅香说:“呸,愿心嫌小,我不肯交你拉倒。”胡毕嵩说:“梅香啊,千两银子愿心还嫌小,你究竟要多大格愿心?”孔美菊梅香一听,哈拉一笑,“多大格愿心,人能大格愿心,
我不要你格金不要你格银,我只要和你格公子配成亲。”
胡毕嵩一听,哟,原来梅香也要跟我,早先不曾存心对她望,现在见到要跟他,仔细对她一望,又是夜里,格天亮月蛮好格,一轮格皓月当空,照耀如同白昼,真正叫月光之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喏,你们若不相信,你倒搞搞试验,等到夜里月亮好,拿你家夫人带到月亮底落,肯定比日里要体面到几倍。胡毕嵩一望,咦,孔美菊梅香漂亮,
一像嫦娥离月亮,二像西施出珠帘,
三像昭君去和番,更比那杨贵妃胜几分。
竟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
总说上头四个小姐美貌很,孔美菊还要胜几分。
叫声:“梅香妹妹喂,等我将来有了高官并禄位,
上头四个小姐做我格正,你梅香做我的五夫人。”
孔美菊梅香听见这一声,果要欢乐十二分,走到前间忙行礼,小官人叫啦两三声。肇夫妻分别,不讲胡毕嵩逃走,也不讲孔美菊恋恋不舍回转绣楼。再讲到皇上圣旨一到,要拿张嵩法场过刀。到哪块来格张嵩?张嵩就是胡毕嵩,老早溜走了格。肇孔大人查了一查,不好哇,不是旁人放走,自己女儿孔美平放走,总不能拿女儿判罪呢。孔大人也蛮鲜翻格,齐巧监牢里有个罪犯,害大头瘟送终,孔大人就装糊涂,“衙役,他就叫张嵩啊,拿头磨啦得背去窖啦得拉倒。”糊里糊涂就结得案,我也按下不表。
再讲狄美云小姐来八仙院,因怀孕随身,肚子一天大似一天,一天大似一天,等等险要养。那天王妈对狄美云说:“小姐,哪晓得你格丈夫是逃犯胡毕嵩,你也有这个心肠等他,我没许多白米饭把你吃。小姐,对不起了,今朝交你拉倒,明朝你要替我打扮打扮,替我接客,替我寻钱。”
小姐听见这一声,躁了三魂少二魂。
不得了了格,我如果来八仙院里接得客,对不起我胡毕嵩小官人,罢也罢了,好马不吃回头草,烈女怎嫁二夫君,我不如悬梁高挂身丧命,保住我格贞节好名声。罢了,不要命了,我来上吊。贴身梅香秋红走到前间,“小姐,万万不能寻短见,你如果上吊身亡,等到久后你格五公子胡毕嵩来找你找不到,他要躁杀得。再一个更重要格,你腹中有六甲怀孕随身,
假使你上吊身亡故,要绝得忠臣后代根。”
小姐说:“梅香啊,我不上吊,王妈要逼我接客,如何是好?”梅香说:“小姐,只有上吊这条路好走?寻死还不如闯祸哩,我们不如半夜里溜了走,溜得走顶好,溜不走,常匡一死。”小姐一想:不错。肇主仆两个商量商量,到了二更将过,三更交初,半夜差不多,偷偷开了后花园门,主仆两个就逃出了八仙院。
急急忙来急急奔,钱塘江边面前呈。
一到钱塘江边,大队官兵来格,主仆两个逃散了格,梅香秋红运气不好,被官兵捉住得,拿肚子花开来,可怜梅香身丧命。狄美云小姐溜了躲在格芦滩当中,官兵不曾找得到她,哪晓狄美云躲了芦滩当中,腹中阵阵疼痛,小姐十月怀孕要分身。
一阵痛来痛过死,二阵痛来痛过昏。
腹中疼痛如刀绞,生死只在欠时辰。
狄美云小姐芦滩当中连痛三个紧三阵,生下一子后代根。
公子对下一抛,狄美云忍痛割过脐带拿过包,撕点破衣裳包包,对怀中一抱,到小公子背上一摸,这位小公子背上三个肉钉钉。你们记好了格,就为这三个肉钉钉,回头才得相会。小姐狄美云怀抱公子来芦滩悲泪啼哭。
有小姐,在芦滩,嘤嘤啼哭,
哭一声,我格小娇儿,你怎得成人?
我要想,拿娇儿,带了同走,
鞋又尖,足又小,寸步难行。
倒不如,将娇儿,丢在荒郊,
如有人,抱回家,抚养成人。
叫声:“我格心肝孩儿,
人家养到小娇生,包包撮撮长成人。
可怜你出生就来芦滩中,母子要分离苦伤心。”
狄美云哭哭哭哭,狠狠心肠,哗啦一声将白罗裙撕下一幅来,手指头伸到嘴里一咬,血嘀嗒,用鲜血来白罗裙上写血诗一首,上写:“父遭劫来母遭凶,钱塘江边遇狂风。若问爷娘名和姓,火烧狂犬古月东。”血诗写好了格,对小公子怀府里一藏,“儿啊,为母对不起你。”狠狠心肠,拿小公子丢芦滩里头。狄美云小姐站起身,走到水脚头一望,钱塘江大水滚滚东去,波浪浩荡。小姐一想:罢了,我不如来钱塘江了却此生。狠狠心肠,正要对下跳,眼泪不得干,想到丈夫胡毕嵩。官人哪,当初来八仙院里成婚配对,总想恩爱到老共白头,
哪晓狂风吹断了并蒂莲,棒打鸳鸯要两离分。
官人哎,可怜我们小夫妻两个今生今世再也会不到,
只好梦里三更会鬼魂。
恩夫啊,我们阳日三间是夫妻人两个,
到阴司地府我也要等你配为婚。
狄美云小姐哭到伤心之处,狠狠心肠,白罗裙对头上一顶,舍死忘生,就对钱塘江一跳。
将身跳入江心浪,只见格波浪不见人。
哪晓小姐命里不该死,来了两个救命人。哪两个人?渔公、渔婆,渔公叫柏俞,渔婆柏奶奶。老夫妻两个两条黄牛合张犁——同耕(庚),五十六岁整,男花女花不曾生,钱塘江打鱼为生。
那一天老夫妻两个,拿船摇到钱塘江,渔婆拿网对下一撒,起网,“啊咿喂,老头子啊,今朝格运气好啊,可保网肚里鲲子不小了,怎背不动格,来帮忙啊。”夫妻两个吃亏,放命对上背,一背背上来一望,心吓得一荡,哪里是鲲子哦,一个呆货,原来是狄美云被背上来。渔婆到她心口头一摸,心有点热,来下别嘎别,心还在跳哩。肇拿锅子探下来对船帮上一坎,老夫妻两个就拿小姐背了拿肚子对锅底高头一夯,吐拉两口水。
人不伤心心不死,捶捶拍拍又转还魂。
狄美云小姐转还魂,真魂上了身,行走两三步,枯木又逢春。老渔翁说:“你这位小姐,年纪轻轻,为何要寻短见?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小姐听见这一声,恩人叫拉两三声,上下根由告诉你,果比黄连苦三分。她说:“我叫狄美云。”这就怎样怎样,前前后后,告诉了渔公渔婆。老渔公一听,呀,这位小姐真苦啊,“小姐啊,不要寻死,我们老夫妻两个,男花女花不曾生,你就蹲我们船上,做我们干女儿可好呀?”狄美云一听,我原没得地方去呢,双膝跪在船板上,恩父恩母叫几声。
不讲狄美云小姐被渔公渔婆搭救,再讲小公子可有人家搭救?有。郭家庄一人姓郭,单名郭原,郭原万贯家财,称郭百万。郭原那一天子带安童到灵隐寺烧香求子,因为郭员外男花女花不曾生到,已经六十一岁了,烧过香,求过子,坐船打转,齐巧这个船行到芦滩旁,看见芦滩里豪光烁烁。哪块来格豪光格呀 ?因为土地菩萨算到小公子遭难,来到小公子身旁放出灵光。老员外看见,“哎哟,安童,格芦滩里豪光怎干大格,可保有宝贝来里间,拿船开去望望。”肇拿船开了靠岸,安童走到前间一望,“员外, 菩萨灵了,菩萨灵了,才烧了香,求了子,天上忒下一个官官少爷。”肇拿小公子抱回去,郭员外接到手里一望,粉白团团,一位小男孩,我养不到抱到格也好格。肇拿小公子抱家去,格么才生下来格小朋友,要吃奶了,所以郭员外吩咐贴告示,找奶妈。哪晓得狄美云来渔公渔婆船上,弄点鱼汤喝喝,哎唷喂,奶水涨了不得过。老渔翁上街卖鱼,就望见告示,“哎唷,郭员外家要找奶妈,我干女儿原奶奶涨了不得过。”肇就拿狄美云送到郭员外家做奶妈,狄美云拿小公子抱了喂奶,拿手到他背上一摸,喂,三个肉钉钉,“呀,原来这位小公子,
不是张三并李四,就是我的小亲生。”
狄美云就想:我拿亲生儿子抱了怀里,我总没得权利叫他儿子。小姐想到伤心处,止不住腮边泪纷纷。郭员外看见小姐悲泪,说:“小姐,你上我家来做奶妈,老身不曾亏待你,你为何悲泪啼哭?”狄美云怀抱公子,双膝对下一跪,叫声:“员外哟,真人面前莫说假,假人面前莫道真,这一个小公子不是张三并李四,就是我的亲生儿子后代根。如果员外不相信,他怀府里有一首血诗做证明。”肇到小公子怀府里花拿格,一首血诗拿出来交把郭员外。肇狄美云拿前前后后格真实情况,统统告诉郭员外。郭员外深受感动,“小姐,既是你的亲生儿子,我老身不交你争,拿儿子还把你。不过小姐,你要做我干女儿,你儿子做我干孙子格好呀?”狄美云说:“说得在理,一面依你。”二次双膝来跪下,干父叫拉两三声。肇郭员外替干孙子取名字,郭员外才学好了,拿三个人家姓并做作堆,取一个名字,叫做郭胡狄,就是三家后代根,郭就是郭员外的郭,胡,胡毕嵩格胡,狄,狄美云格狄,三个人家姓并起来取名字。
不讲狄美云母子两个来郭员外家有了安身处。此言丢开不谈,再讲胡进生跟胡霆两人改了姓叫古进生、古霆。那一天逃出祁山县,
急急忙忙来急急奔,大佛寺到面前呈。
一到大佛寺,太阳也不曾落山。胡霆说:“今朝我们主仆两个贪赶路途,错过招商店,无处安身,前面有个庙宇哩,庙宇里花,总是善心人,我们去借宿。”肇主仆两个来到庙宇,啊喂,庙里格和尚对他们蛮客气,拿他们送进客房安身,哪晓到黄昏头,胡霆出去小解格,一望望见东边间院子里,一个小和尚来下磨刀,一磨兴吭一磨兴吭,旁边间一个小和尚说:“师弟啊,刀磨磨快啊,今朝来借宿格两个男格,包袱不小,金银不少,到半夜里背起来一杀,金银我们分分。”
格胡霆听见这一声,吓得三魂少二魂。
胡霆一个虎跳来到客房,一把背住胡进生,“少爷,大事不好了,不是和尚庙,是强盗窠,快点逃。”肇主仆两个吓得包袱总不曾来得及拿,一逃逃到后园,哎咿喂,围墙委该高哇,跨不过去,“这这这,如何是好?”真正叫天无绝人之路,一望望见东边间围墙角落,一棵老杨树长了比围墙高,肇主仆两个走树高头爬过去,背住格枝梧晃过去,逃出了大佛寺。
急急忙忙急急奔,恶虎高山面前呈。
主仆两个逃到恶虎高山,天蒙忽儿亮,只听松林深处,“呼”,一阵虎风,跳出一只斑斓猛虎。这一只老虎头像笆斗,腰像箩口,尾子像扫帚,脚像伐树锄头,牙齿像担钩,眨眼铜铃,叫了吃人,要去吃胡进生交胡霆。
哪晓主仆两个命里不该死,来了英雄救命人。
来了哪一位英雄?钱家庄一人姓钱,单名钱虎。这个钱虎长做什么样儿?人有九尺高,箩口能粗格腰,脸上黑漆抹塌,像锅底菩萨,如同锅膛里的灶木炭,好像在山西挖煤的煤夫,他要是困在煤堆上,分不出哪是煤哪是人。这个钱虎做什么营生?打柴为生。他一担柴要挑多少哩?起码要挑八百斤,哎咿喂,格八百斤哪有扁担吃得消哩,不是扁担挑格,熟铁杠子挑格,平常辰光熟铁杠子盘了腰里做腰带,一声要用到它,他背住杠子当中对两头一抹,拿杠子就抹得笔直,杠子就把他抹抻长出来。格天一大早哇,钱虎带了铁杠子、板斧到山上去樵柴,真正叫无巧不成书,看见老虎要吃人,钱虎拿格大铁杠子一抹,笔直,一个箭步走到前间,拿铁杠子举过头顶,对好了老虎天灵盖,起来一杠子。你说随你格老虎多大,背得起他格种铁杠子,拿老虎身丧命。胡毕嵩家侄儿,也就是胡进生交安童胡霆一望,哎哟,一个大块头救了他们格命,二人双双来跪下,恩公叫啦两三声,“多谢恩公打死老虎,
救了我们主仆残生命,一重恩报九重恩。”
钱虎说:“不须客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来,二位相公,你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钱虎一问,胡霆就说:“我姓古,叫古霆,这是我少爷古进生,我们昨夜子宿得前间格大佛寺里间,大佛寺里有和尚啊,不是和尚,是强盗,要杀我们,吓得溜出来,现在我们银子、路费、包裹也失落在大佛寺。”钱虎说:“不要紧,不要紧,我顶欢喜管闲事啊,我替你们去拿包袱、银子拿得来。”肇钱虎拿铁杠子对肩头上一扛,
迈开虎步动身走,大佛寺到面前呈。
钱虎来到大佛寺,不曾走山门口进去,走围墙高头擐过去,一望,这些和尚正来下分金分银,你多他少,吵吵闹闹。钱虎说:“呸,你们这些贼秃驴,你们念阿弥陀佛,应该四大皆空,情丧也想发财,等我送你们上阎王家去发财,我来替你们超度超度。”肇拿铁杠子跑去一舞,“叭哒叭哒叭哒”,拿和尚头统统打开花,就如同打苋子钵头差不多。肇拿银子包袱纠罗纠罗,钱虎就想,这个不是和尚庙是强盗窠,要它何用,煨啦得拉倒。
放起南方丙丁火,就将大佛寺化灰尘。
钱虎火烧大佛寺,拿银子包袱送把胡进生、胡霆。主仆两个磕啦三个响头,辞别钱虎动身。
路途催趱不耽搁,扬子江边面前呈。
哎,一条大江波浪滔滔,挡住去路。胡霆手搭凉蓬,对江面深处一看,看见一个老梢公摇一条小船,“喂,老伯伯,拿船摇过来,渡我们主仆两个过江,要多少银子,把你多少银子。”老梢公对他们望望,拿船摇过来格,靠了岸,跳板一撺,胡霆拿进生公子搀到船舱,两人坐下,哎喂,委该辛苦,困着得格,不料小船开到江心,老梢公拍拍舱门,“客官醒醒,醒醒。”胡霆睡梦惊醒,“老伯伯,唤我等醒来有何吩咐?”老梢公说:“我来问问你们看,你们也是喜欢吃板刀面,也是喜欢吃汤圆子?”胡霆说:“老伯伯,我们肚子人总饿煞得,我们饥不择食,随便板刀面、汤圆子,总喜欢格。”老梢公:“你想吃板刀面,起来一刀,头对下一抛,血对外一,这就叫板刀面。汤圆子哩,拿包袱丢把我,跳进江水之中,捞到一条整尸首,这就叫汤圆子。”哎呀,主仆两个吓坏了格,遇到海强盗了,我们还是要整尸首,拿包袱对下一丢,狠狠心肠,
主仆两个跳入了江心浪,生死只在欠时辰。
主仆两个命里不该死,来了许多救命人。
哪些救命人?宋家庄宋员外交院君冯氏,带安童梅香坐船上高山烧香,烧过香坐船打转,齐巧望见两个人漂得来。宋员外说:“安童,救人一命,比上高山烧香功劳大,快点捞起来。”肇拿胡进生交胡霆捞上来,一盘盘活得格。宋员外说:“二位公子,家住何方?姓甚名谁?为何投河入水?”胡霆说:“员外,我姓古叫古霆,这是我的少爷古进生,我们主仆两个进京赶考,不料坐了个海强盗格船,海强盗拿我们包袱抢走,拿我们推入江心。员外,
多谢你拿我们主仆两个来搭救,我们身无盘费怎能行。”
宋员外一听, “呀,原来是落难的书生 ,不必悲泪,没得路费不要紧,上我家去,我家万贯家财。”肇拿他们主仆两个,带到宋家庄,宋员外对进生公子一望,只见进生公子眉清目秀,嗯,我家也有一个女儿宋翠英,交进生长了差不多。随手请古霆做媒人,将宋翠英的终身许配进生公子。
年纪轻啊,只好订婚,不曾好成亲。宋员外又想了:古霆老老诚诚格,我家还有个梅香海棠,拿海棠梅香配把古霆。古霆交海棠梅香成婚,夫妻恩爱。肇等到进生公子长大,十六岁格年子,宋员外看过良辰吉日,准备替他们办喜事了。
哪晓夫妻二人拜花堂,躁坏了一个惹祸根。
哪一个是惹祸根?宋员外有个内侄叫冯明,冯明不是好东西啊,好色之徒,宋翠英就是他表妹,见表妹宋翠英长得美貌,就想谋占表妹。哪晓格天子听见表妹宋翠英交进生公子拜堂啊,冯明心里不得过,“不好了格,我有心栽花花不放,他无心插柳柳成阴,罢了,罢了格,
等我用一条牢笼计,好交我格表妹散散心。”
冯明拿进生公子骗到小书房院子里,
哪晓进生公子三杯酒下肚,神木不知半毫分。
不料冯明格瘟贼酒肚里下了蒙汗药,所以进生公子昏过去。冯明拿进生身上新姑郎衣裳脱下来,对自己身上一穿,“我来冒充新郎,交我表妹同床,恐怕表妹认得我,我带把刀去吓吓她。”所以冯明拿了一张刀,来到洞房绣楼之中,见到表妹宋翠英,“表妹,我们老表,合得好,开心,表兄表妹成亲。”宋翠英:“表兄,不要蹲杠搞,搞搞我要叫哇。”“我请你吃刀。”拿刀对前一伸。 宋翠英说:“你敢。”拿头对前一伸,哪晓两人一合凑,齐巧不巧对小姐颈脖子一抹,格刀见肉特别快。不好了格,
小姐人头抛到楼板上,活跳鲜鱼丧残生。
冯明一看,不得了,出得人命了,拿小姐格头起来,拿小姐格没头尸首捧了对床上一撂,又拿进生公子驮了去,也对床上一撂,拿进生身上抹点血,拿刀柄塞得进生手里,尽他做作,昏格!哪晓一到第二天,安童、梅香说:“呀,新娘子、新姑郎会困懒觉了,怎到干歇也不起来格呀?”等等等等等,心焦起来格,也有梅香拿纸糊窗子一捣,捣一个神仙进对里间一望,“哎咿喂,不得了,杀得人哇。”一床格鲜血,闹起来格,宋员外交冯氏院君吩咐赶紧拿门冲开来,跑进去一望,小姐没得格头,颈脖子冒血,进生公子刀还抓了手里,浑身总是鲜血,才醒格。宋员外执指一指,“我把你进生、进生你格瘟贼,你不爱我家女儿不关事,不该应将她丧残生。”进生说:“我不曾杀,我不曾杀。”“不曾杀格,刀柄也抓了手里,捆起来。”不问青红和皂白,麻绳捆绑紧腾腾,一张状纸送到县府公堂。
县太爷李大人坐堂,三班衙役帮忙,分站两旁,“将杀人犯古进生带上公堂。”不晓得胡进生啊,只晓得古进生。进生公子来到公堂双膝跪,县太爷叫啦两三声。李大人拍动惊堂木,执指一指,“古进生、古进生,你是一个读书之人,你应该懂得法律,可惜你知法犯法,第一夜杀死你的妻子宋翠英,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速速从实招来,免得本县大刑侍候。”
进生公子听见这一声,冤枉喊了不绝声。
“冤枉,冤枉,冤枉哎,
总说没得冤枉事啊,这件冤枉海能深。
我本是好好书公子,决不是个违条犯法人。”
李大人执指一指:“我把你古进生、古进生,人证物证俱在,你还狡赖。我晓你年纪轻咬口紧,不用大刑岂肯招认。来呀,把他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公差衙役如狼似虎,拿进生公子摁倒公堂,四十大板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昏死过去,肇拿冷水对他脸上一浇。
人不伤心心不死,冷水泼面转还魂。
可怜,进生公子还阳打转,浑身疼痛难忍。哎喂,痛煞得格,我熬不住了格。不好了,我现在招也死,不招也是死。罢了,免得皮肉受苦,我不如招了吧,叫声:“大人哎,罢了格,免动大刑了格,
是我是我总是我,杀人偿命我当身。”
再就逼招,说一句,记一句,口供录得紧腾腾。拿口供把进生公子望,可怜进生拿到个口供,只是抖,只是抖,不好了格,我往常提笔只有四两重,今朝提笔重千斤。可怜了,笔头尖尖一撮毛,画起供来要坐监牢,但是不画不得了,不画要被打了,绷帐狠狠心肠把字一画,一画不好了,一字入公门,千斤拔不出。肇拿进生公子重枷重锁,
押到监牢里花遭磨难,六十天后杀罪不容情。
可怜进生公子坐牢,一步总不得跑,困么困了狭床上,杵嘴棒杵了紧腾腾,日里还好过,到夜里日子顶难过。
公子来到黄昏里,嘤嘤啼哭泪纷纷。
一更里,公子入牢门,啼哭泪纷纷。
要吃毒药无钱买,上吊少根绳。
二更里,公子入监牢,啼哭泪滔滔,
投河只要有淹胸水,抹颈少口刀。
三更里半夜心,蚊子要咬,跳虱扁螂要扒背心。
屋望里格瘟鼠猫能大,跳上爬下眨眼睛。
四更里,睡朦胧,辛辛苦苦打瞌,
祖宗亡灵来托梦,醒过来还坐在监牢中。
五更里,要天明,牢头伯伯你容容情。
高抬贵手饶饶我,没得铺监雪花银。
可怜了,进生公子监牢哭五更,更更啼哭泪纷纷。
不讲进生公子监牢遭磨难,再讲胡霆晓得格。“不得了了,少爷坐牢,犯法要被杀,当初我带他逃出来格辰光,跪了老太太面前保证格,有我胡霆在就有进生在。不好了格,
假使进生公子监牢身丧命,要绝得忠臣后代根。
罢了,罢了,
我胡霆情愿拼啦一条残生命,要替我家公子念书人。
罢了,我不要命了,我去冒充杀人犯,我就说小姐是我杀格,不是进生杀格,要拿他替出来,哎呀,我去冒充杀人犯,我没得硬凭证,假使县太爷不相信,如何是好呢?一想,小姐尸首上推板一个头,我只要借到小姐家的一个人头做硬证,我去冒充杀人犯,一想,哎呀,哪肯拿头借把我,交妻子谈谈看。来到绣楼,见到海棠梅香,“贤妻,交你商议,问你借件东西。”海棠梅香说:“官人,我们夫妻道理,同床共枕,抵足而眠,不曾分家,还分你我来,你要什么东西?倒说说看。”胡霆说:“贤妻啊,我要借你项上人头。”海棠梅香说:“不要说空话,哪家头好借格。”胡霆双膝跪下来:“贤妻啊,真人面前莫说假,假人面前莫道真,我要准备冒充杀人犯,去替我家公子进生,我要冒充杀人犯嘛,没得格硬凭证。现在死鬼小姐头上推板一个头,所以啊,我只要借到一个小姐家头,好去做硬证冒充杀人犯,所以来交你商议,果肯拿你格头借把我?”海棠梅香大义凛然,“官人,你做得对。”衣裳穿穿好,对胡霆面前一跪,叫声:“我格亲亲丈夫,你狠狠心肠,
一刀将奴家来杀死,决没一点怨恨心。
官人哎,你要杀就赶紧来动手哦,不要耽搁拖时辰。”
胡霆听见这一声,铁石心肠软三分。
搂头一把拿海棠一把紧紧来抱住,恩妻叫啦两三声,叫声:“我格恩妻哦,
我狠狠心肠一刀将你来杀死,要擐拉我们夫妻结发情。”
海棠梅香一听不好哇,丈夫手软了格,眉头皱皱,计上心头,陡思一计,“丈夫哎,楼底下不晓哪个来望你喽?”上她格当,走窗子对下望,海棠梅香见他望啊,跟手拿镇宅钢刀背起来,高叫一声:“亲亲丈夫,我们来生再会。”“ 咔拉”一刀,可怜了,
海棠梅香跌到楼板上,活跳鲜鱼丧残生。
胡霆回过头来,呀,妻子海棠倒在血泊之中。一把拿海棠梅香格尸体来抱住,恨不得哭到肝肠断,恨不得哭死又还魂,哭哭哭哭,狠狠心肠,拿个人头拿下来,弄没头尸首弄棉单一裹,抱在怀中。
一路哭来一路走,后花园到面前呈。
到后花园挖一个坑,拿海棠格没头尸首撂下去。胡霆双膝跪下,对新坟磕三个响头,叫声“我格恩妻哎,
你受你格丈夫拜三拜,报报我们夫妻结发情。
恩妻喂,你在则为人,死则为灵,有灵有感,阴灵何在?
你家丈夫到公堂去投案,你格阴灵要跟我紧随身。
恩妻哇,你有灵有感,保佑你家丈夫杀人犯,
等法场过刀身丧命,我到阴司地府陪伴你当身。”
胡霆大哭一场,强忍悲泪,拿海棠格人头弄棉单一裹,背起来就走。一到县府门口击鼓“咚咚咚咚”要求上堂。县太爷李大人坐堂,衙役分站两旁,“何人击鼓,带上公堂。”拿胡霆带到公堂,胡霆双膝来跪下,县太爷叫啦两三声。李大人拍动惊堂木,执指一指:“下跪者何人?为何击鼓上堂?”胡霆说:“县太爷,我叫古霆,宋翠英小姐不是我家进生公子杀格,是我古霆杀格。如果县太爷不相信,死鬼人头做证明。”拿包袱一解,“大人望啊,头也来杠。”李大人一望,哎喂,血沽郎情一个人头。李大人一想:格倒稀奇古怪,往常人家杀得人,被我捉得来,打总不肯认,这个老朋友自动自觉跑得来说人是他杀格,而且惟恐我不相信,也拿个死鬼头背得来做硬证,不正常啊,反常格反常格。吩咐公差衙役,拿宋员外交冯氏院君传到公堂:“员外、院君,望望看,这个头是不是你女儿的人头?”宋员外交冯氏院君:“啊咿喂!大人,不是我家女儿格头哇,是海棠梅香格人头。”李大人一听,大发雷霆,拍动惊堂木,执指一指:“我把你大胆格古霆,你胆倒不小,竟敢杀死梅香海棠来冒充杀人犯。你目的何在?速速从实招来。”
格胡霆听见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叫声:“大人哎,
我拿真心之话告诉你,铁石心肠软三分。
大人,我为了冒充杀人犯,来救我家进生公子,就忍痛割爱,拿我妻子海棠梅香格头杀下来,冒充杀人犯。大人哦,
处处说得真心话哇,虚假没有半毫分。
大人,你念我古霆一片忠心,你格可以就拿我当杀人犯,拿进生公子放出去,你拿我法场过刀,
我到阎王家变作牛和马,报报你大人一重恩。”
李大人一听,哎呀,这胡霆杀妻救主,可称义仆,暂且关入监牢。李大人一想:这主仆两个总不像杀人犯,这个案子我审不清,断不明,罢了,去问菩萨,菩萨比我清爽。 肇李大人沐浴更衣,带了香烛纸马,跑到城隍庙,到城隍菩萨面前烧烧香点点烛,“城隍菩萨,你是阴司地府格县主,我是阳日三间格县太爷,我们官职一样大啊,拍拍肩头一样高,不过你是菩萨,你比我清爽,我今朝夜里困你面前,菩萨你到半夜里托梦把我,
帮我把疑难案子破出来,我整猪整羊了愿心。
菩萨,丑话说得前头,我今朝夜里困你面前,如果你不托梦,不破案,我明朝拿你城隍庙拆啦得,拿你格金身填缺口,困你面前哇。”这遭来他面前铺一个铺,困到半夜,城隍菩萨就想哇,我如果不帮他破案子啊,他拿我庙宇拆啦得,我没得办法对他,我们官职一样大,我告不动他,嗯,帮他破了案子,还有整猪整羊吃,何乐而不为。城隍菩萨嘴蛮馋格,夜里托梦把县太爷李大人,李大人到半夜里做梦,梦见一匹马,头上长两个角,哎!这个马又不是牛,腾空头上怎长角格,一望太阳交月亮并排了凑,哎,太阳交月亮怎得并排格。李大人一惊,倒惊醒了格,原来是南柯一梦。此时耳中听到谯楼更鼓刚打三更,三更天做梦最灵。李大人回转县府衙门就想:马生双角,写一个马字,旁边间点两点,呀,马生双角是姓冯格‘冯’;太阳交月亮并排,太阳是日,月亮是月,日月两个字并排写做堆,就是‘明’字,嗯,有了,“衙役,捉拿杀人犯冯明。”肇拿冯明带到公堂,李大人执指一指:“大胆冯明,你竟敢杀死宋翠英,速速从实招来。”格冯明真正挨吓昏了,“大人,我杀得,我不曾杀,我杀得,我不曾杀。”他自己总说不清楚,肇替他上脑箍,脑油上了对外直冒,上夹棍,一夹棍三抽绳,昏死过去又还魂。冯明受刑不过,如实招出来,画了供押,判做六十天杀罪。
这叫行好得好终身好,冯明不曾有好收成。
肇拿进生公子交古霆赦出来。李大人就想:进生可怜,头一夜成婚,妻子就被人家杀啦得,我家也有个女儿李秀英,不曾有门当户对哩,这遭拿进生公子招赘在县府衙门。所以主仆两个来县府衙门也算得到安身处,此言丢开慢谈论。再讲五公子胡毕嵩,那一天逃出祁山县,
急急忙来急急奔,陆家庄到面前呈。
胡毕嵩逃到陆家庄,太阳要落山了,到陆员外家去借宿。陆员外家办喜酒,陆员外蛮好客格,亲自陪胡毕嵩吃酒。哪晓胡毕嵩肚子委该饿,“叭哒叭哒叭哒”,一个人吃啦他一桌菜,望望陆员外不曾动筷,来旁半间揩眼泪。胡毕嵩说:“员外,你多小气啊!拚不得把我吃嘛你哪怕说两句,可是见我吃得多,肉麻起来,来杠滴眼泪?”员外说:“相公,我不是为你吃菜滴眼泪,我家万贯家财,不要讲你吃一桌菜,吃十桌菜我总不在乎,主要我家女儿明朝要出嫁,所以我不得过,要滴眼泪。”胡毕嵩说:“你干大年纪不通情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儿出嫁是喜事,应该欢喜,为何滴眼泪?”员外说:“公子啊,你有所不知,我们这门亲事不是自愿格,是强迫格,我交我家妻子多男多女不曾生,生到格独生女儿叫陆美珍。我家女儿陆美珍小伙子漂亮了,盖到前后十八埭,就因为太漂亮惹波澜,二月十九到观音庙烧香,被巴山一个大王叫阮清,这阮清大王见我家女儿生了漂亮,吩咐喽兵上我家来做硬媒人,硬是要拿我家小姐把大王,如果不肯格句话,大王要带兵血洗我陆家庄,所以我没得办法,忍痛割爱,只好答应。明朝就要来娶我家小姐了哇,你不晓得瘟大王今年多大年纪,已经五十六岁了,我浑空才五十二岁。”胡毕嵩说:“可得了?情丧女婿比丈人伯伯要大四岁。员外,不要紧,你怕大王我不怕,我是强盗格老子,杀人格祖宗,你只要拿酒把我吃惬意了,明朝夜里我冒充你家女儿,坐轿子跟这个瘟大王成亲,我送他上阎王家去成亲。”员外说:“你可有这个本事啊?不要没得这个本事说大话,大家陪你倒霉。”胡毕嵩说:“员外,不相信,我来献点本事把你看看。”胡毕嵩剩着酒兴,拿长衣裳一卸,短打结束,跳到天井里,拖一把单刀舞起来。格胡毕嵩武艺好了,摆开门路,一路分三路,三路分九路,九九八十一路,慢舞人可见,舞快不见人,
舞起单刀赛渥闪,划水不进半毫分。
舞过之后,刀对下一放,胡毕嵩脸红总不红,员外相信,为他办酒。一到到了第二天夜晚黄昏,巴山大王——阮清吩咐喽兵,大红花轿,热热闹闹,到陆家庄娶小姐。陆员外撑了门口挡住得格,喽兵,要改日子了,我家女儿请瞎先生排八字、看日子,今朝日子不好,犯火星格,犯火星日子成亲啊,望见火,要死人失火,犯天火烧。”喽兵说:“员外,不要改日子啊,成亲格事体嘛,原不要点火,原只要暗摸,拿火吹熄啦得就是得,火统统吹熄啦得。”格么又是暗星,所以胡毕嵩拿张刀,就对轿子肚里一坐,望不见啊,只当新娘子抬了,才上来胡毕嵩用轻功法么抬得动,抬到半路上,胡毕嵩一想,把点苦你们吃吃,用坐马功、千斤坠,涨涨劲对下一坠,咔嚓千斤哨力,拿轿杠坐断啦得。喽兵说:“不好,新娘子诈奸了。”还有喽兵说:“不要说空话,哪家活人也诈奸了。”也有说:“人家说,千金小姐,果然不假,如果新娘子没得千斤重,轿杠子怎压得断啦得。”肇没办法,问路边上人家,借两根大车桁做起轿杠来,十六个喽兵抬。胡毕嵩又用轻功法,喽兵又抬得动,喽兵说:“喂,今朝新娘子一歇轻骨头,一歇重骨头,一歇又变做轻骨头。”一到到了巴山脚底落,跑在前间格喽兵叫起来格:“喂,山上弟兄们,快点拿火吹熄啦得格,今朝犯火星格,不好望见火啊。”火总吹熄啦得,又是暗星噢,有点毛雨簌簌,伸手不见五个指,面东不见面西人,拿胡毕嵩摸了抬,抬到喜堂门口,轿梁落平,搀亲婆奶奶摸了拿胡毕嵩当新娘子,搀出来,搀到喜堂,交瘟大王拜堂。搀亲婆奶奶说:“一拜天,二拜地,三拜夫妻同到老。”胡毕嵩说:“送你上阎王家去拉倒。”正好头对头,操起一刀,嘴喊不对,刀尖走大王小肚子戳到后背。
大王跌倒尘埃地,活跳鲜鱼丧残生。
喽兵听见响声不对,拿灯笼火把一照,吓得心惊肉跳,“不得了了格,新娘子拿大王杀啦得格。”胡毕嵩说:“不要叫,一个一个请你们吃刀,来,拿库房开开来,金银分分,你们散伙,该应种田格种田,做生意格做生意,做手艺格做手艺。”肇喽兵总散走了,胡毕嵩想:强盗窠要他何用,煨了它拉倒。
放起南方丙丁火,就将山寨化灰尘。
胡毕嵩回到陆家庄,陆员外为他不丑,办羊羔美酒。陆员外对他望望,咿喂,这位公子小伙子又漂亮,武艺又好,心肠又好,我家女儿要赶紧把人家,不把人家要惹波澜,把哪个?只有把他顶好。陆员外说:“恩公,多谢你杀死大王,救我家女儿一条命,
不要嫌我家女儿容貌丑陋,传接老身后代根。”
胡毕嵩说:“员外,万万不能,我不是随常跑路格人,我是逃犯胡毕嵩。”陆员外说:“顶好,顶好,既是五爵主嘛,我家女儿更加要把你,哪叫你拿大王杀啦得格?哪叫你救我家小姐格?你救了我家小姐,你就要要我家小姐,拣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当日,丁是丁,卯是卯,今朝拜堂顶顶好。”吩咐挂灯结彩,黄昏戌时,
胡毕嵩交小姐拜过天和地,洞房花烛去安身。
一笔过了几天,胡毕嵩说:“小姐,我不能尽顾陪你,我要到五湖四海去访朋友,要为我父母伸冤报仇。”陆美珍小姐深明大义,“官人,我不拖你后腿。”肇胡毕嵩辞别小姐,辞别陆员外。员外送他宝马一匹、钢刀一口、路费银子若干。
胡毕嵩骑上银鬃马,打马加鞭早动身。
路途催趱不耽搁,金锁高山面前呈。
一到金锁高山,松林深处吭啷一梆锣响,跳出几百个小强盗。小强盗青布裹头,锅锈塌脸,手执板刀,嘴里叫:“喂,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我此山过,速速丢下买路财。
若不丢下买路银啊,剖尔心肝当点心。”
胡毕嵩:“呸,我把你们这些小强盗,你称上四两棉花纺一纺(访),你家姑老爹果可是省油灯,我是杀人格姑老爹,强盗格老子,我走你山上经过,不把过山银子倒也罢了,情丧问我要买路银子。我倒情愿格,姑老爹这口单刀不情愿。”随手拿刀背出来冲锋向前,捣鬼一舞,几十个喽兵吃他格大苦,有格齐耳朵,有格齐腰眼,有格齐颈脖子被砍杀得格。跑在后间格喽兵吓坏了格:“哥哥兄弟哎,了不得了,碰到杀人格姑老爹,快点溜。”哪怕过老赫赫沟,总溜走了格,一班喽兵转过头来对前溜,腰杆子弯了像秤钩,曾到二十步,掼啦十来个大跟斗,一溜溜到个山嘴嘴,伏得杠叫总不敢叫,还当杀人格姑老爹来后头。溜快格喽兵来到山寨聚义厅,单腿点地,吓得上气不接下气:“大王,不好了。”众位,金锁山上有一位大王,不是男的是女大王,女大王名叫汤美姣,骊山老母格小门生,百般仙法、武艺随身。女大王汤美姣说:“喽兵,为何害怕?”喽兵说:“大王,山下来了个杀人格姑老爹,我们二三十个弟兄被他杀死了。”汤美姣一听,那还了得,吩咐喽兵,待本大王抬枪,戎装出马。
有小姐,在山寨,忙忙打扮,
雉子毛,插两根,杀气腾腾。
戴一顶,金凤冠,金光耀眼,
穿一件,羊颈袄,八面威风。
系一条,百褶裙,裙分八字,
穿一双,凤头鞋,铁底铜靴。
坐下一匹胭脂桃花马,梨花枪一根紧随身。
走兽壶插几根雕翎箭,飞云袋带一把宝雕弓。
带一把强弓如秋月,插几根狼牙箭暗放金。
一梆锣响,带领喽兵冲下山岗,交胡毕嵩交战起来。一个用梨花宝枪,一个用单刀,刀碰枪,藏藏响,枪碰刀,冒火星,二马盘旋,杀在一起。
四条膀臂分上下,八只马蹄定输赢。
两人打到中,不曾放松,打到晚,不曾偷懒,打到玉兔东升,金乌西坠。什么意思?亮月走东天出来,太阳走西天落下去,挑灯夜战不曾相,杀到大天巴拉亮。
杀得一天并一夜,胜败不分半毫分。
一个八两,一个半斤,秤钩遇到枣核钉。棋逢敌手,将遇良才,胜败不分。两人杀杀杀,你佩服我,我佩服你,两人又对望望,“哈啦”一笑,你爱交我,我爱交你。
交锋交做夫妻人两个,更改没有半毫分。
胡毕嵩说:“小姐,你是我的第七房妻子,我没得功夫陪你,我要到各地访朋友,为我父母伸冤报仇。”汤美姣说:“官人,我不拖你后腿。不过,我们夫妻分别,要留点表示把你。”汤美姣说:“我要送一个宝贝把你,我家师父送把我格镇山之宝辟邪刀,我这个辟邪刀,削铁如泥,而且辟妖、辟邪、辟怪,遇到妖怪,这辟邪刀自动走刀鞘肚里飞出来,会斩妖怪格。”胡毕嵩说:“ 小姐,旁的东西我不喜爱,我只喜爱你这个辟邪刀,拿辟邪刀拿来。”胡毕嵩辞别小姐汤美姣,打马加鞭动身走。
经中言语省一省,葛家庄到面前呈。
葛家庄一人姓葛,单名葛同,字大生。葛同葛大生有个妹子叫葛美同,年方二九十八岁,生得花容月貌,哪晓一年前,小姐被妖怪缠住得,面黄饥瘦,骨瘦如柴。格天夜里,葛同夜得一梦,梦见菩萨托梦把他,说:明朝一大早,你只要逋了东庄大树上,望见身骑宝马,腰挎辟邪刀的那一位少年将军,就叫胡毕嵩,他交你家妹子五百年前前生定格,更改没得半毫分,他格辟邪刀能帮你家妹子除妖。葛同一醒醒过来,谯楼更鼓刚到三更,三更天做梦最灵啊,明朝试试梦可灵。第二天一大早,葛同就对东埭头上树丫巴高头一坐,一直等到太阳树顶高,一望,果不其然来了一位将军。你晓是哪个?就是胡毕嵩。胡毕嵩身骑宝马,腰挎辟邪刀,一走走到树脚底落,葛同走树上对下一跳,一把拿胡毕嵩来抱住,妹丈叫啦两三声。胡毕嵩说:“这倒稀奇,我又不认得你,你又不认得我,腾空怎叫我妹丈格?”葛同说:“怎不叫你妹丈?菩萨托梦把我格,你就叫胡毕嵩,你交我妹子五百年前前生定,更改没得半毫分,而且说你格辟邪刀能除妖。”肇拿胡毕嵩带家去,胡毕嵩一想,我来试试我格刀果能除妖?。肇拿辟邪刀对葛美同床帮上一挂,一等等到半夜,只听“呼”,一阵妖风把楼窗吹开来,汗毛总吹竖起来,第二阵妖风,一个毛乎乎格妖怪走窗子跳进去。
妖怪楼板上三个滚,变做一位小书生。
妖怪捞帐子,哪晓辟邪刀来刀鞘里响起来格,像响雷,走刀鞘自动飞起来,一道青光,拿妖怪一斩两段,妖怪跟手现原身。胡毕嵩交葛同听见响声,对楼上一望,哎哟,原来是一只老赫赫蝎子精,被斩作两段。此时只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像打夯,脚步声沉重了,拿房子总夯摇起来格,房子上格瓦震了对下直抛。胡毕嵩说:“不好哇,肯定小妖怪被杀啦得,老妖怪就怕要来报仇。”肇交葛同商议商议,两人对门背面一躲,一歇歇望见一个大块头跨户槛了,葛同交胡毕嵩一咳,两人一齐蹿出来,各人捧住大块头一条腿,准备拿这个大块头放倒,哪晓大块头格脚像铁树生根,两人背不动。大块头脚膀捣鬼一颤,胡毕嵩交葛同被推出去论丈,哪晓大块头对胡毕嵩望望,
一把拿胡毕嵩来扯住,表弟叫啦两三声。
胡毕嵩抬头把眼睛睁,表哥连连口内称。
众位,来者大块头究竟什么人?书中暗表,这个大块头不是旁人,是胡毕嵩娘舅家格老表康忠。康忠说:“表弟啊,耳闻你胡家被满门抄斩,逃出你表弟胡毕嵩,愚兄跑遍各地寻你,多难寻啊,鞋子也跑啦十来双,今朝沿能被我找到了格。”叫声:“表弟哦,
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表弟,赶紧到高山招兵买马,好为你父母伸冤报仇。”胡毕嵩说:“表兄,讲得在理,一面依你。”这遭统统上金锁山投奔汤美姣,后来隗龙、赵慕容、李德宝,就是花花脸、大花脸啊,统统到金锁山投奔胡毕嵩。胡毕嵩吩咐在金锁山上树起“除暴安良、替天行道”大旗,招兵买马,积草囤粮。
不讲众位英雄金锁山上落得草,再讲皇城不太平。
再讲老奸党当朝宰相严平直,拿起来一想:现在朝纲没得忠良将,我来造反咧。写私密书信两封,一封送把他格妹丈,四品皇堂太守范宝;一封送把雁门关,交把他格得意门生雁门关总兵张德。张德这个妖道,妖法多端。张德交范宝接到书信,各人带二十万,两人带四十万兵马带到皇城,
将皇城里三层,外七层,四面围困紧腾腾。
刀枪剑戟密层层,水泄不漏半毫分。
圣天子端坐八宝金殿,对文武百官说:“众家爱卿,不得了哇,现在奸党带兵兵困皇城,哪一位爱卿代孤家领兵带将,
能够拿奸党格兵马来打退,官上加职重封赠。”
哪晓问到文官不答应,问到武将不作声。
三百文来二百武,个个泥塑木雕人。
六部启奏:“万岁,朝纲没得忠良将,皇城坚固,我们固守皇城,只要等十三省救驾兵马一到,奸党就逃不掉。”万岁一听,有理,吩咐军民人等共守皇城。
不讲奸党的兵将困皇城,再讲金陵一段情。
再讲金陵,就是现在格南京,过去叫金陵。金陵有个老元帅,叫沐滚,已经六十二岁了,沐滚听见奸党兵困皇城,沐滚就想了,我应该要带兵救驾。不过,我现在年龄高大,六十二岁了,我两膀忒拉千斤力,怎能交奸党比输赢?我金陵兵微将寡,如何是好?一想,罢了,我不如拿招军旗插起来,招点好本事兵马,好进京救驾。肇随手吩咐拿招军旗插起来,
招军旗一叉不费劲,来了许许多多的小将军。
来了哪些小将军?第一,三关代理总兵胡福,走三关带齐人马到金陵投奔沐滚;第二,胡进生交胡霆,带了这些年纪轻格公差衙役,也来投奔老元帅沐滚;还有打虎英雄钱虎,用铁杠子樵柴格,也来投奔沐滚;还有胡毕嵩拿金锁山众英雄喽兵,统统带到金陵投奔沐滚老元帅。沐滚老元帅造起花名册来一点,总共十二万兵马。那一天老元帅端坐帅堂,拿众英雄众将召到帅堂议事,老元帅开口:“众位将军,众位英雄,现在我们统统只该十二万兵马,奸党围困皇城四十万兵马,我们十二万兵马要想带兵救驾,如同鸡蛋对石头高头碰,谈何容易。”哪晓康忠跪下来,“元帅,少要担心,少要害怕,不是我康忠说大话,我两膀有千斤之力,万夫不当之勇。
我一人能当千员将,单刀能退百万兵。
随他奸党兵马有多少,我康忠只是扫得不称心。”
老元帅一听,转忧为喜,“康将军,你武艺高强,本帅命你做前部正印开路先锋,命胡毕嵩做副先锋,汤美姣做解粮官,其他众英雄,众将军随军听用。”老元帅沐滚亲自挂帅,择过吉日,金陵校场之上三牲祭礼祭过帅旗,发鼓三通,放炮三声,狼烟炮噶楞登道。
顿升三个狼烟炮,十二万兵马早动身。
马上兵,马上将,川流不息,
狼烟炮,一声响,地动神惊。
沐滚带兵去出征,小兵小将随身跟。
兵丁听号令,放炮如同响雷阵。
老元帅沐滚挂了帅,小兵小将随身带。
临阵防暗箭,各带格滚龙牌。
大刀手跨上马,手提大刀把口夸:
若与奸党来交战,杀他人头滚西瓜。
马叉手跨上马,手提马叉说大话:
若与奸党来对敌,搂头搂面一马叉啊。
老兵对少将,少兵对老将。
盾牌对鸟枪。
喝起一声来动手来,刀对刀来枪对枪。
兵马队队动身走喂,可象北海浪头子颠。
兵马队队如潮水啊,沙灰绕到九霄云。
一路之上军纪严明,秋毫无犯。那一天来到皇城不远,安营扎寨,老元帅沐滚端坐中军虎帐,一班众英雄参见元帅已毕,分站两旁。沐滚老元帅拍动虎惊胆:“众位将军,本帅准备明天四更造饭,五更进兵,哪一位将军代本帅攻打头阵?”话音未了,前部正印开路先锋康忠、副先锋胡毕嵩、解粮官汤美姣三人跪下来,口称元帅,“我们三个末将愿意出马。”元帅一望,“哟,康先锋、胡先锋、汤解粮官,你们三位将军武艺高强,由三位将军明天出战,本帅放心。不过三位将军,本帅有话要交代你们,明朝交奸党交战,是头一仗,头一仗是关键性的一仗,头仗胜,仗仗胜,头仗败,仗仗败,所以明朝只准打胜仗,而不准打败仗。”康忠交胡毕嵩异口同声口称元帅:“你放心,如果明天不打胜仗,愿拿吃饭格家伙丢把你元帅,口说无凭,立下军令状。”一到第二天四更天用过饱饭,胡毕嵩、康忠、汤美姣戎装结束,放炮三声,道道噶楞,打开营门,带领三千铁甲骑兵冲出营盘,沙场排开一字长蛇阵。康忠传下将令,吩咐骂阵官骂阵。众位,这骂阵官骂起战来厉害了,一骂,肚子一挺,祖宗八代总骂到了。奸党小兵报,报于老贼严平直知道,严平直吩咐范宝交妖道张德出战。范宝骑马,手拿象鼻子大刀,带兵来到沙场,望见胡毕嵩,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说话藏藏响,脸嘴一变就比输赢。
战到四十回合,八十照面,哪晓胡毕嵩到底年轻力壮。
格胡毕嵩越杀越有力,范宝久战少精神。
只杀得范宝只有招架之功,没得还手之力,嘴喊“不好”,被胡毕嵩起一刀,
头对下一抛,血对外一。
跟斗栽到尘埃地,翻翻眼睛上西天。
雁门关总兵张德出马。张德是个妖道,头戴道帽,身穿道袍,脚蹬道靴,坐上一匹梅花鹿,叉条杖一根紧随身。何为叉条杖?实际上就是一根棍子,来一般人手里就叫棍子,来和尚道士手里就叫叉条杖,只是叫法不同。胡毕嵩正要应战,康忠冲上来:“表弟,功劳大家分分,这个妖道让把我。”康忠手用板门大刀,交妖道交战,康忠力大刀沉,战到十个回合。
康忠越战越有力,妖道久战少精神。
战啊战,妖道战了糊头糊脑冒臭汗。妖道一想,我打不过这个大块头,只好放宝贝。
默读一遍真言咒啊,铁蜈蚣放了下凡尘。
铁蜈蚣、铁脚爪、铁嘴,铁嘴到人脸上一钳,脸上发紫,跺跺脚就要死。康忠吓坏了,汤美姣掠阵一望,“妖道,雕虫小技,吓旁人吓得住,吓我吓不住,我家师父骊山老母送把我格金鸡旗,还不曾发利市咧。”拿金鸡旗一舞,
念起真言咒啊,千万只金鸡下凡尘。
金鸡是铁蜈蚣格克星,蜈蚣嘛,就是百脚,鸡子交百脚是对头。格金鸡不问细啊大,一口啄一个。
铁蜈蚣被吃了干干净,躁坏了妖道一个人。
妖道发躁,到八宝囊里一摸,摸一把豆子出来。
默读真言咒,撒豆成兵下凡尘。
啊喂,格豆子变成成千上万格天兵天将下凡。汤美姣一声冷笑,“遮眼法吓旁人吓得住,吓我吓不住。”
也就念起真言咒,风婆龙神早知闻。
风婆龙神拿十三扇风门启开来,对好豆兵豆将吹得来。格种风大了,怎样大相?将古比今,我要打比方把你们听,你们年纪轻格不记得,年纪大格记得格,我们靖江县在民国二十七年,起了一回老赫赫龙卷风。格风有多大?拿龚家河头一口现葬棺材刮起来,吹到天妃宫,格棺材来天空当中转几十个溜溜,棺材盖子转抛啦得不算,拿死尸总走棺材里撂出来。这风果算大,也不算大。格年子起龙卷风,上海浦西一头水牛吹到浦东。格风可算大,也不算大。有年子年初五半晚下风最大,一阵狂风,长江里捉小鳗鱼船翻拉不少哇。南通港对过有两只大拖头船,一阵狂风吹了对崇明岛格沙滩上一搁。第二天,十八个落水鬼停了沙滩上。这下子风婆龙神拿十三扇风门一开唷,
大树吹了连根倒,小树吹了扳弹弓。
年纪大格吹了爬爬跌,后生家吹了个倒栽葱。
磨子吹了调烧饼,石吹了竖蜻蜓。
碾砣吹了场边上滚,黄石头吹起来乱砸人。
呼啦啦一阵龙卷风,豆兵豆将吹了影无踪。
妖道发躁了。
他又念起真言咒,九口飞刀下凡尘。
胡毕嵩看见飞刀,拍拍辟邪刀:“宝刀,你也显显圣了。”啊咿喂,这辟邪刀懂人话格,是宝贝。辟邪刀“格啦”一声,来刀鞘里响起来格了,“扑”,从刀鞘里出来,一道青光,就拿飞刀冲作十八段掉落尘埃。格辟邪刀来妖道头上转三个螺螺,起一刀,就拿妖道张德一斩两段,妖道跟手就现原身,一望,哪晓是一只骚狗精,被斩作两段。肇大队兵马杀过去,拿奸党格兵马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步步败退。老贼严平直晓得不对,要骑马逃跑。汤美姣:“你格老奸党,你对哪里逃?”
又是念起真言咒,放出红绿捆仙绳。
横一绕来竖一绕,捆了像照稻种包。
汤美姣吩咐兵丁拿老贼捉起来,送到中军帐。汤美姣说:“康、胡二位先锋,已经拿老贼老奸党捉得来了。”康忠、胡毕嵩二位先锋吩咐拿老贼严平直带上帅帐,严平直格老贼来到帅帐害怕了,双膝来跪下,元帅叫啦两三声。老元帅沐滚拍动惊虎胆,执指一指:“我把你老奸党胆倒不小,竟敢谋王篡位,兴兵造反,你速速拿你老早怎样陷害忠臣,怎样谋王篡位,速速从实招来,免得本帅动刑。”老奸党一想,到了这种地步,赖也赖不掉,这遭一情二节,怎样怎样奏本陷害胡家满门,怎样要谋王篡位,统统交代出来。说一句,记一句,口供录得紧腾腾。肇拿口供把老奸党画过字,拿他打入天牢之中,又吩咐旗牌官先送信到金殿来奏于万岁,说现在奸党兵马打退,沐滚元帅明日带领众位英雄前来见驾。万岁一听,喜之不尽。到第二天天明已亮,
凤阁龙廷九重霄,成化皇帝坐早朝。
龙凤鼓响,景阳钟敲。文听钟声朝皇驾,武听鼓声拜明君。文武百官山呼万岁已毕,分站两旁。万岁传下圣旨,吩咐值殿将军,下请老元帅沐滚带领众英雄上殿见驾。肇老元帅沐滚带领众英雄、众位将军,一步三拜,三步九拜,二十四拜,慢慢爬上金銮殿,山呼万岁口内称。老元帅沐滚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带兵救驾来迟,望万岁恕罪。”成化皇帝步下龙廷,举手相搀,口称:“老贵公,老爱卿,你何罪之有?功高莫过于救驾,你救驾功劳很大,孤家封你一封。
老爱卿前来听封赠,长生殿元帅你当身。
沐滚启奏:“万岁,救驾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众英雄、众将军都有功劳。现在微臣有记功簿子一本,求万岁照功劳簿子上,将众英雄、众将军加封。”万岁一听有理:“老爱卿,将功劳簿子呈上来。”肇拿功劳簿子呈上龙书案桌,万岁拿起一翻,第一版功劳最大的是康忠。
康忠前来听封赠,太院公之职你当身。
第二版看见胡毕嵩,胡毕嵩啊,可怜了,被满门抄斩,而不与孤家计仇,反而带兵救驾,功劳很大。
胡毕嵩前来听封赠,子顶父职,护国公之职你当身。
胡毕嵩启奏:“万岁,我还有八位好小姐。”实骨子九位啊,还有一个要跟他,他不晓得,所以他只晓得八位。万岁说:“哪八位?”胡毕嵩启奏:“万岁,第一位,是八仙院里格狄美云,我们一见钟情,拜堂成亲,夫妻恩爱;第二位是苏美英,要投河死,我拿她救下来成婚;第三位是隗美红,我来她家吃吃糕哇,两人合得蛮好,也成过婚;第四位,是孔大人家女儿孔美平;第五位,孔美平家梅香孔美菊;第六位是陆美珍,陆员外家女儿,我代替她冒充她去成亲,拿山大王杀啦得,肇员外拿小姐硬是要把我;第七位,是我打仗打到格夫人,就是汤美姣女大王;第八位,是我捉妖怪救得格小姐,就叫葛美同。”万岁一听,果然相信,八道圣旨拿八位小姐召到金殿加封了。
狄美云小姐听封赠,你是护国公格正夫人。
苏美英小姐听封赠,第二位夫人你当身。
隗美红听封赠,三夫人之职受皇恩。
孔美平听封赠,第四位夫人你当身。
孔美菊前来听封赠,五夫人之职受皇恩。
陆美珍前来听封赠,第六位夫人你当身。
汤美姣前来听封赠,七夫人之职受皇恩。
葛美同前来听封赠,第八位夫人你当身。
苏美英交隗美红两人联合启奏:“万岁,我们还有一个好干妹子,就叫邱美蓉,她法场代替我苏美英过刀,所以啊,我们来做媒,拿她也许配我们的官人胡毕嵩。”万岁一听,深受感动,“邱美蓉小姐舍己救人,精神可嘉。”将邱美蓉小姐召到金殿,
邱美蓉小姐听封赠,第九位夫人你当身。
胡毕嵩启奏:“万岁,也有个好人,八仙院看门安童周通,他不报信,我哪块还有命。”万岁一听,果然相信,一道圣旨就拿看门安童周通召到金殿。
周通前来听封赠啊,通信官之职你当身。
又拿胡毕嵩家侄儿胡进生召到金殿,封他官职。胡进生启奏:“万岁,无功不能受禄,我来写文章给你看,你望望我格文才值得做几品官就封几品官。”万岁说:“有理。”这遭出题目交把胡进生,进生公子才学好了,磨磨大阁香,羊毫掭掭尖,思量思量一歇歇,文章就完篇。交到龙书案,万岁一看:喂,这文章写了好,字字珠玑,句句锦绣,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安邦定国之才,孤家封你一封,
进生公子听封赠,当朝宰相你当身。
李县官家女儿李秀英前来听封赠,你是宰相的正夫人。
胡进生启奏:“万岁,我有个好安童,叫胡霆,他拿妻子海棠杀啦得,拿海棠格人头冒充杀人犯去替我格。”万岁一听深受感动:“胡霆杀妻救主,可称义仆。”拿胡霆请到金殿,不是召,是请:
胡霆前来听封赠,保主义士你当身。
万岁又想了:胡霆格妻子海棠梅香死了可怜,死后追封。
海棠梅香死后追封赠,仁义夫人受香烟。
吩咐工部发帑银,到后花园造起了仁义夫人庙,男男女女好烧香。再讲到狄美云启奏:“万岁,我也有几个好人,我格恩父恩母,渔公渔婆搭救,我还有个义父,就是郭员外。”万岁一听,果然相信,拿渔公渔婆交郭员外统统召到金殿,
渔翁前来听封赠,逍遥郎之职你当身。
渔婆前来听封赠,逍遥郎的正夫人。
逍遥郎惬意了,现成官不要问事。肇拿郭员外又封他一封,
郭员外前来听封赠,御员外之职你当身。
又拿狄美云格儿子郭胡狄公子也封他一封,
郭胡狄公子听封赠,太保之职受皇恩。
胡毕嵩启奏:“也有几位英雄好汉了,还有个打虎英雄钱虎,他力大无穷;我还有结拜的兄弟赵慕容、李德宝,一个叫爬山虎,一个叫水底蛟。”万岁一听,果然相信。
钱虎前来听封赠,勇敢无敌大将军。
赵慕容前来听封赠,陆军都督你当身。
李德宝前来听封赠,水军都督受皇恩。
肇又拿隗美红格哥哥又召到金殿,
隗龙前来听封赠,九门提督你当身。
又拿三关代理总兵胡福召到金殿,
胡福前来听封赠,三关总兵你当身。
肇拿老奸党严平直、奸党范宝、奸党张德三家满门抄斩。
行好得好终身好,奸党作恶不曾有好收成。
再讲狄美云小姐就想了:我还有个好人,我格贴身梅香秋红死了可怜,二次来到金殿启奏万岁,“我贴身梅香秋红带我逃出来格,来钱塘江边被官兵拿肚子划开来死了可怜。”万岁一听,果然相信,秋红梅香死后追封,
秋红梅香死后追封赠,贞节烈女你当身。
吩咐工部发帑银,到钱塘江边造起烈女庙来,也是当初留古迹,烈女庙流传到如今。万岁又吩咐工部发帑银到陕西华阴县,造起护国公府、当朝宰相府、保主元帅府,肇胡毕嵩、胡进生、胡霆回家荣宗祭祖。万岁又想:胡霆家妻子死了可怜,孤苦伶仃,孤家有个宝莲公主不曾招驸马。
格胡霆再来加封赠啊,东床驸马你当身。
肇胡霆交公主娘娘成婚配对,胡进生交县官家女儿李秀英重新配对,胡毕嵩交九位小姐重新拜堂成亲。后来胡毕嵩吩咐书画官,替他拿九位小姐音容笑貌画起一张图来,这张图上是九位体面小姐,这九位体面小姐名字总带“美字”格,就是狄美云、苏美英、隗美红、孔美平、孔美菊、陆美珍、汤美姣、葛美同、邱美蓉等,一个一个带美格,所以这张图就叫《九美图》。后来有风流才子、自在臣相,就拿胡毕嵩交胡福主仆两个出门散心,打死两个小奸党,老奸党金殿奏本,将胡家满门抄斩,逃出胡毕嵩流落江湖,交众英雄结拜,交九位小姐姻缘巧合,后来带兵救驾除去奸党,为国除奸,为民除害,为忠臣伸冤报仇,封官受职,九美大团圆,这些苦中之苦,难中之难,写起一部忠孝宝卷,
取名叫做《九美图》,千古流传到如今。


张东海讲录
吴根元整理






薛刚反唐
薛家亡,乱朝纲。二十载,又兴唐。——圣谕
高宗崩驾薛家亡,则天趁此乱朝纲。
举义灭武二十载,薛刚助李又兴唐。
忠孝宝卷初卷开,拜请五贵星宿降临来。
两旁善人同和佛,能消八难免三灾。
宝卷初卷开,诸佛降临来。
树从根上长,花从叶里开。
宝卷初开展,香云透佛堂。
经堂齐肃静,听经莫心慌。
他骑骏马我骑驴,看看人家我不如。
回头望望推车汉,比上不足比下余。
善比青松恶比花,看看青松不如他。
有朝一日寒霜降,只见格青松不见花。
收留闲文归经典,开宣宝卷劝善人。
话说忠孝节义,落难宝卷一部劝善。学生开读,先还朝代帝主,后还贤人出世根由。
总要先还哪朝皇帝登龙位,哪省州府出贤人。
经典盖板上写有“昔日”二字,昔者远也,日是今日。远年经典,学生今朝来讲,远朝近还,要还朝代确然不难。
有昔年大唐高宗皇登位,山河一统总太平。
大唐朝高宗皇帝是唐朝第三代皇帝。第一代皇帝唐高祖李渊,第二代皇帝唐太宗李世民,第三代皇帝唐高宗李治。高宗皇帝虽然比不上太宗皇帝,但也好算是有道明君,手下三百文官,二百武将。文有忠良,武有能将。
文官执笔安社稷,武将拖刀治乾坤。
这叫皇皇多有道,端坐在龙廷。
八方多清静,处处就罢刀兵。
国正天心顺,官清民乐安。
妻贤夫过少,子孝父心宽。
皇圣天子最为英明,五更鼓打端坐龙廷,
家家安乐户户康宁,父慈子孝兄爱弟敬。
万民齐唱彩,齐贺有道君。
皇皇有道,小学生才疏学浅讲不尽,山清水秀出贤人。八方善人闻经者多,听经者广,只耳闻贤人出世,就不知出在哪省州府哪县村庄?诸位,这贤人一不出在边邦外国,二不出在荒山野地。要说出在边邦外国,他要兴兵造反,扰乱江山, 交我们中原人做对;要说出在荒山野地,他要落草为王,霸占一方,拦路短劫,打家劫舍,奸淫掳掠,也算不得能人上将。大众哎,
该应我主江山稳,大邦中原出贤人。
贤人出在其则不远,原籍就是老家住在山西省绛州府龙门县薛家村,后来迁居京都皇城,就是搬到皇城,一人姓薛,名叫丁山,同缘四位夫人。众位,老书高头是三位夫人,新书九十回是四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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