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首诗总结全文,
高宗崩驾薛家亡,则天趁此乱朝纲。
举义灭武二十载,薛刚助李又兴唐。
张东海讲录
吴根元整理
和合记
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秋咏黄花酒,冬吟白雪诗。——圣谕
昔年有唐寅出门游春,春游芳草地,
蔡伯喈别妻,夏赏绿荷池。
杨贵妃宫中醉酒,秋咏黄花酒,
孟姜女千里寻夫,冬吟白雪诗。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失落黄金有取处,失落光阴哪里寻?
忠孝宝卷初卷开,拜请安国星君降临来。
宝卷初卷开,礼拜佛如来。
树从根上长,花从叶里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人生百岁能有几何?
良田万顷种不了许多,金银满库买不到地府阎罗。
空身来么空身走,不如趁早念弥陀。
阿弥陀佛天天念,只要你格工夫不要你格钱。
场面看看没好处,地府里罪孽要少点。
酒字三点水,色字刀在头。
丢啦色共酒,省得结冤仇。
气是米做底,财是贝做旁。
丢啦财共气,何等不风光?
酒色财气四重墙,迷失众生在中间。
若能跳出墙头外,不成那个佛来也成仙。
收留闲文归经典,开宣宝卷劝善人。
话说忠孝节义,落难古书一部,小学生今日开读,应先还朝代帝主,后还贤人出世根由。
先还哪朝皇登位,哪省州府出贤人。
经典盖板之上,注有“昔日”二字,昔者远也,日是今日。远年经典,今日所讲,远朝近还,要还朝代确然不难。
昔年昔月明朝嘉靖皇帝登龙位,山河一统治乾坤。
大明朝嘉靖皇帝登殿,江山稳便,文有忠良,武有能将。
皇皇有道讲不尽,国内该当出贤人。
这贤人既不出边邦外国,也不出荒山野地。要说出得边邦外国,人生了三头六臂,兴兵造反,和我中国人作对,就算不上贤人。要说出得来荒山野地,独霸一方,自立为王,拦挡短路,扰乱江山,称孤道寡,就更算不上贤人。
该应我主江山稳,大邦中原出贤人。
贤人出得其则不远,出在西京省北门马家巷,一人姓马,名叫定国,同缘滕氏太太为婚。
提到马定国老大人,西京盖顶有名声。
提到这个马定国老大人家,家里万贯家财,东库房堆金不堆银,西库房堆银不堆金,秤称银子斗量金。有前厅后厅,左厅右厅,折厅倒厅。有狮子玫瑰亭,凤穿牡丹亭。家里安童成对,侍女成双,鸡鸭成群,骡马成行。
前后园林碧波清,草积总堆到九霄云。
屋上瓦片赛乌云,走出犬儿总像麒麟。
大家要问,这个人家干豪富,可有多大官职?万贯家财摆设好,老大人官职确实是不小,马定国来朝纲之中把官做,镇国公之职受皇恩。
滕氏太太福气好,镇国夫人她当身。
格老大人来朝纲做官,究竟是清正官,还是糊涂官?大人做官是清如水,明如镜,坏人说话他不听。
当今天子多见爱,当作擎天柱一根。
人家总说河水清,老大人做官比河水还要清三分。老大人来朝纲做官,可有知心好友?交他最知己,最要好格,是东京北门王家庄一人姓王,名叫如金,同缘张氏太太为婚,这个人官封到西台御史之职。交老大人好到底高程度?叫情同管鲍,义如关张,有手足之情,有刎颈之交。
忠臣来朝纲之中把官做,满朝忠臣总是亲。
格天子一散朝呢,马定国就拿王如金,请到自己朝房吃酒。吃吃酒,马定国就开口:“年兄啊,我你合得干知己,天天不是你到我朝房里,就是我到你朝房里去吃酒谈心,我也不晓得你家啊,生到几位令郎?生到几位令爱?”“马年兄,我家夫妻福气,祖上德气,生到呢一子一女啊!我家儿子大,今年十八岁喽,他名叫誉爵。小姐名叫凤英,才只九岁。”“啊呀,王年兄,你交我恰恰相反,我家也养到一个儿子,也养到一个女儿。我家女儿大,儿子小,我家女儿九月初九养格,小名叫重阳,大名呢,就叫巧云。我家儿子啊,交你家小姐同年,九岁,姓马,名力,号叫天荣。王年兄,我们不如,两人来结为亲家。你交我合得干好么,等他们下代里也合合好,我拿我家女儿马巧云马重阳,就把你家儿子王誉爵,你家拿小姐呢王凤英,就把我家儿子马力。”格王如金闻听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肇这两个人就不肯耽搁,也不请媒人。
换酒三杯为凭证,更改没得半毫分。
“王年兄,我家拿女儿把你家啊,不要你出一个钱,你干咱就赶紧告老还乡家去,你家只要等水码头上等,我马上写信家去,把我家夫人滕氏晓得,叫她弄船,拿我家小姐就送到你家去,交我家小婿成亲。”王如金一听,不晓多高兴,我是西台御史,攀到个亲家翁是镇国公之职,人家说把女儿要高攀格,确实不假哇,连夜写起辞皇表章,得到圣天子恩准。
格天子来到朝房,请来监察官,就交过印把子。
开起船来动身走啊,哪肯耽搁转家门。
水路登舟,非止一日。格天子来到家里,交夫人张氏太太一讲,老太太一听,就不晓多高兴,又不要出一个钱,又攀到这个大头亲家翁。格好了,越想越思啊越欢乐,如同拾到宝和珍。
不提王如金家去格,我们单讲到马定国老大人,心上就想:我又不来家,大了格男女么,我家夫人作兴她要蹲家作主呱,不要拿女儿嫁啦得嘎,回头没得小姐把王如金家,格不等王如金要说啊。连夜写起一封书信,打发得力家将送到西京北门外马家巷。滕氏太太拿书信上上下下看完成,心中欢乐八九分:“梅香啊!我家老大人来朝纲为官,帮儿女呢总攀了亲,他承认我家亲家翁一个钱总不要花,拿小姐送他家去,你去拿安童叫得来。”梅香打趟子拿安童叫得来,“主母太太,你望我有底高事啊?”“安童啊,老大人来朝纲为官,帮小姐交少爷攀了亲,你赶紧帮我去拿一班工匠请家来,好置办嫁妆。”请哪些工匠呢?像照干咱人家所说格,裁缝、木匠、漆匠、统统总请家来。眼睛一鞭,来杠忙了格六七十天,准备工作总做好了格。“主母太太,小姐嫁妆总备办好了格。”“安童,去匡匡要多少船才装得了干多嫁妆?”“好格呢。”安童跑到杠拿嫁妆一匡,叫多少船?来到塘河边,一下子叫了二十四条大大舟船,就全部拿嫁妆总装上去。
滕氏太太来到小姐绣楼:“女儿,恭喜贺喜你了。”“母亲啊,喜从何来呀?”“女儿啊,你家爹爹来朝纲做官,帮你攀了亲喽,就把了东京北门外王家庄,西台御史之子王誉爵。家伙呢总备办好了格,嫁妆也全套了格,船呢也叫好了格。你赶紧啊,
上上下下换衣襟,好到东京去成亲。”
往常讲到这个小姐结婚,总要哭到嘎起码小半天。提到今朝这个马巧云小姐要去成亲,开心、欢喜了。“母亲啊!格今朝我就去了哇,就去交呢王誉爵公子成亲啊!”“女儿啊,轻声点,人家要笑呱。”格为底高这小姐干高兴啊?因为她交一般格小姐不同,这小姐来历大了,是天上格丧门星、八败命、扫帚星、骚狗星投格人,所以她听见把人家,人总欢喜杀得。“女儿啊,赶紧啊,船来河边上等,你打扮打扮好动身啊。”
她肇开箱倒笼,拣衣裳裤子对外间直捧:金钥匙拨开银皮锁,杭州锁开柳州箱,青铜明镜掇过来,胭脂花粉拿过来,黄杨木梳取过来,丝线压眉毛,鹦哥嵌绿桃,头上一把青丝发,梳个髻来翘敖敖,月斧当中插,拿个镜子照一照,就像一个大元宝。一对面花当门插,旁花插到半中腰,耳戴八宝金环子,九曲黄金坠耳梢。杭州花粉搽白脸,镇江胭脂点嘴赛樱桃。要得现,衣裳高头钉点桂子边;要得俏,衣裳总穿成套,一衬加一罩,三蓝胡皱夹外套,上加天青好皮袄,三寸袖口反过来,里间还有出风毛。八幅头围裙齐腰束,裙风对对乘风飘。上加八个大荷包,荷包高头又加纱罩。
格跑一跑来飘一飘,好似仙女下九霄。
小方鞋,没三寸,梅花盖底,
怀府上,挂香袋,喷脑真香。
笑一笑,不露齿,美貌得很,
伸出那,描花手,嫩如葱根。
说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一打扮就格外光趟。“梅香,我这穿了干体面,今朝可好去结婚?”“小姐,啊咿嘎,把哪打扮起来不好看啊,你这衣裳裤子把我穿起来也像样格。”“梅香,你也好穿这些衣裳,你望望你底高腔调哇?你人倒有丈把高哇,就该升箩口干粗格腰,脸上削骨瘦,头毛总对下脱,眼睛落瞠,脸上像裱青纸能黄,对杠一撑看看像照豆芽菜,哪个总不见爱。”另一个梅香说:“小姐,她长了不好看,我长了总好看格呢?这个衣裳裤子把我穿起来总像样格呢?”“梅香啊,你还不值她了,你望望你底高腔调啊?你人只好台子干高,倒有箩口干粗格腰,头毛像把伞,脚像翘灰板,看看总不入眼。啊呀嘎,人又矮,格死尸肚子倒长上干大,你说哪要你啊!啊,装死鹅头哇,鸭子是扁嘴,这个衣裳裤子把两人一穿,看看也像个鬼啊!”
这两个梅香么闻听到这一声,可要气死么又还魂。
小姐打扮好了格,随手么,滕氏太太就拿三代祖宗牌位全部总掇过来,盛了饭,抓了筷,铲了菜供了来杠。“女儿啊,你赶紧上前高厅去。”“母亲啊,上前高厅做底高?”“女儿,你到前高厅去别别格祖啊,等到王家才好退家亲。”马重阳小姐手脚不慢,随手来到前高厅之上,
说寿香寿烛么上寿台,上头纸马供起来。
小姐低头拜三拜,嫁到王家要发大财。
鼓打哔哔嘣,红烛映彤彤。
小姐低头拜,高厅上别祖宗。
一别祖么,小姐要走了。滕氏太太晓得格,我家这女儿交旁人家不同,来家就丧帮式腔格,上人家去晓得可来事了。“女儿啊,你肇上人家去做媳妇,不抵到来家我母亲身边了呱,我有锦囊言语要吩咐你了。”“母亲啊,你格话才多咧,早点等我走。”“慢,女儿啊,
你到王家去做媳妇,里里外外要照顾。
堂前孝顺公和婆,香房敬重小丈夫。
未晚么先点烛,五鼓要听鸡啼。
闲话少要说,免得搬是非。
公婆么在说话,不要去把嘴插。
事事么要忍耐,不同在娘家。
你邻舍么要和好,夫妻莫相争。
该应要淘气,忍耐二三分。
你穿衣要齐整,坐凳么要端正。
跑路要温存,吃饭要斯文,说话要轻声。
堂前来了客,切莫放高声。
如果你穿衣不齐整,坐凳不端正,
跑路不温存,吃饭不斯文,说话不轻声,
家中么来了客,你蹲杠放高声。
邻舍隔壁要齿论,说你是个下三等。
女儿啊,我今朝锦囊言语吩咐你,你牢牢切切要记在心。”
小姐肇动身,格么船来河边上了,轿子来楼底落。小姐应该有人拿她要搀到轿子肚里,格么她家又没得格哥哥,兄弟么又小,又没得叔子,没得哪搀她上轿,应该由梅香拿她扶到轿梁身边。这个八败命扫帚星,听见把人家,人总高兴杀得,一个趟子溜到楼底落,尖呶呶对轿子肚里一坐。
抬了轿子就动身,塘河到了面前呈。
轿梁落平,这个八败命就出来步行,跑到河边上走接脚板高头,一下子跑到船高头。格些撑船格就说:“啊呀,这个大户头人家小姐,怎干不懂道理格,应该有梅香搀扶么来到我们船上。”说不要问她,这个船反正是装她格,开船动身。肇起锚拔跳,就划船撑篙。
船头碰开么江心浪,水路登舟往前行。
水路登舟,非止一日。格天子到了王如金家不远了格,他家格安童梅香天天来河边上望了,因为王如金说过格,马定国他家叫船拿小姐送得来,我家只要蹲水码头上等,所以安童梅香天天蹲杠望。格天子老远就看见许多格船,高头红漆堂堂,安童打虎跳,交梅香就总对老大人身边报,“老大人,河里船多了,不晓可是马大人家拿小姐送得来了格?”
王如金大人闻听到这一声,急急忙忙就下楼门。
跑到河边一看,就欢喜一大半啊:“安童啊,这正是呢。我家亲翁拿他家小姐送得来格,我家就该这一个惯宝宝儿子,也就该这房媳妇。媳妇上岸呢,脚板不能踏地,赶紧帮我拿轿梁掌过来。”安童拿轿子掌到河边上,船也靠岸喽,接脚板一打,格照理斯文点格小姐么,由梅香拿她搀到这个轿子里,哪晓她一个趟子溜到轿子里间,尖呶呶对下一坐。
肇抬了轿子就动身,哪肯耽搁片时辰。
王大人早已吩咐安童,拿抽盒探出来,弄糕粽红绿米就装好了,来杠做底高?退家亲。说今朝轿子到门庭,我家大人喜欢心啊。
桃木弓来李木箭,七子团圆退家亲。
轿子么到高厅,惊动搀亲人。揭开红毡单,搀出一个八败命。王大人家里设供天地纸马,焚起广南真香,掌起了通宵蜡烛。小姐随手走轿子肚里出来格,交公子拜堂,一拜堂么就要送进洞房,
说夫妻拜和合,五子便登科。
长命百岁寿,千载万年和。
夫妻两个拜拜堂,吃吃团圆就圆床。抬起头来望一望,还是一张踏步床。七盏金灯朝北斗,一对红烛照南星。
夫妻两个拜过堂,到兰桂香房去安身。
格天子王大人就说呱:“夫人啊,今朝来下寻媳妇忙上一天,也不曾看见我家媳妇底高腔调,是高格矮格,还是胖格瘦格?”“大人啊,明朝我们早点起来,上万福高厅去等,儿子媳妇总归要来请安,来叫我们格呢?”说:“对格,早点起来啊。”肇王誉爵到格天子也说:“妻子啊,早点起来啊,不要头一天去叫我家父母,就弄到几咱去啊,格我家父母要说呱。”“好格呢,丈夫啊,我们起来。”老夫妻两个坐了高厅上等么,等儿子媳妇去叫他们格。
单讲到王誉爵家夫妻两个,格天子来到万福高厅,两个人深深一礼啊,格种客气,一个拜见父母双亲,一个拜见公婆大人。
王如金就说格:“今朝我望望清爽,我家媳妇究竟底高腔调?”马巧云心上就想:朝纲里文武百官干多,我家老子偏偏拿我要把到这个人家来,究竟呢,我家公公交我家老子有多知己有多好?我倒望望我家公公究竟底高腔调?”肇媳妇就望公伯伯嘎,公伯伯就望媳妇。
早先就说呱,这个小姐命不好呢,是丧门星、八败命、扫帚星、骚狗星投格人呢。哪晓朝公伯伯一望,公伯伯就上她大当,格王如金大人啊,
就一头栽倒高厅上,神脉不知半毫分。
说八败八败,家里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要受她坑害。张氏太太赶紧拿老大人捧起来一看啊,命总吓断,望望老大人底高腔调哇:眼睛一闭,馋沫正来下滴,头朝杠一折,望望一点气总没得。“大人啊,
格你才间坐堂块高厅上间也好得很,腾腾空怎就没得命残生?
大人啊,你早先交我讲讲说说像格话八哥,干咱怎就做个大老人。”
因为隔夜才寻媳妇格,张氏太太忍住悲痛交儿子讲讲:“儿啊,你家老子又不曾害底高病,才间坐堂啊对下一倒,哪晓就没得命,赶紧买棺木,拿你家爹爹收尸入殓。”王誉爵赶紧叫安童,买大大沙枋棺木一口,随手呢就拿老大人收尸入殓,请僧道来做斋设醮,超度老大人的亡灵。
三尺麻布当门挂,公子做磕头礼拜人。
不晓请到哪里格霉先生,看过日子啊,这个棺材要搁到四十天才好抬出。上来安童梅香么,大家总来下看夜格,到了二十天朝开,个个眼睛涩罗呵,瞌睡就比往常多。安童就偷懒,不看夜,溜了去困格,梅香望望安童去困啊,说:“他们好困,我们不好困啊,我们也去困。”安童、梅香总去困觉,就张氏太太个人来杠看这个棺木格。哪晓张氏太太,天天夜里更更啼哭嘎。
哪晓格天子夜里哭嘎哭,哭得心上就像突粥,一口气朝喉咙口一郁。
张氏太太一头栽倒了地埃尘,活跳鲜鱼又丧残生。
等到天亮,安童说:“梅香妹妹,你们夜里不看夜,为底高来困觉。”“格倒稀奇格,你们好困,我们不好困啊?”“啊呀,格夜里就主母太太个人来杠块嘎,我们哨点去望望看。”
安童梅香就动身,张看太太一个人。
跑到棺材身边一看,命总吓断,背背牵牵,张氏太太倒硬了棺材脚底落格。安童也叫“主母太太”,梅香也蹲杠叫“主母太太”。
高喊三声不答应,低喊三声也不作声。
安童梅香打趟子就对少爷身边报,报于少爷知道。格么王誉爵家夫妻两个也不曾起来。安童梅香捶门打鼓:“少爷格,你哨点起来,不,不好了格。”“奴才,清清一早,怎得就说我不好。”“不不,不是你不好,主母太太夜里看看夜,眼睛一闭,倒了棺材脚底落没得气了格。”
王誉爵闻听这一声,三魂吓得少二魂。赶紧拿衣裳裤子一套,对棺材身边就揪虎跳,跑到杠一望,母亲困了来杠。格跑到前间来捧住啊,亲娘喊了不绝声。王誉爵喊声“亲娘啊,
你往常交我讲讲说说么也好得很,格今朝怎一命呜呼丧残生?
亲娘啊,你肇一命呜呼归地府,丢下我孩儿靠何人。”
曾剩歇歇,马巧云来了格:“丈夫啊,人死了不得复生,草枯了才得逢春,格么婆婆死总死啦得格,你蹲杠嚎底高丧啊?你就哭到明朝,她格就得活嘎?”王誉爵一听,叫怒从心头起哇,恶向胆边生,回过背来一把背住八败命格领宗:“妻子啊,你堂才上我家来多少时哇,我家肇娘啊老子总死啦得格。”“格倒稀奇,他们死啦得关我底高事?我又不曾弄刀拿他们杀啦得,又不曾弄绳子拿他们收杀得,死啦得么也不拉倒了,我弄杀他们格?我点点烛来烧烧香啊,他们早死一天好一天。”回过背来呼嘟,她倒走了格。王誉爵没得办法,眼泪叭嗒,打发安童又买一口棺木。这两口棺木么搁得高厅上,格要哭坏公子一个人。“父母双亲啊,
你们肇夫妻两个么都丧残生啊,可比格黄连么苦三分。
双亲啊,你们肇条心条肠么归地府了,丢下我孩儿苦伤心。”
僧道两班超度已毕,拿两口棺木抬到田里入土为安,栽松植柏。格八败命到了这个人家,公伯伯、婆奶奶总死啦得格。格对这九岁格姑娘可好呀?来我们这个世上,拣不到干好格嫂嫂。对姑娘王凤英干格好法子,究竟好到底高腔调?
一句话,不尴尬,噼噼啪啪。
两句话,不尴尬,就棒棍上身。
哪怕一件小事做不好,浑身就打了青一块紫一块。格天子帮这个嫂嫂倒茶格,这个嫂嫂拿她不当姑娘看待哇,比对梅香也差三等。一天到夜要服侍这个嫂嫂,帮她倒水刷地啊,就忙了不及。格天子不曾当心,手拿起来一揩,茶盅对旁半个一栽,茶盅倒翻啦得格,这个八败命撒野,背住王凤英姑娘就打,拎住她格青丝细,背住她格蒂都蒂,拿她一下子揿到地,捣拳没柄,到她浑身就钉。
格打一记来骂一声,头上就敲到她足后跟。
究竟呢,这个姑娘把她折磨多少时啊?九岁格辰光娘老子死格,一笔折磨到十三岁,小姐被她折磨得不成腔调了呱!真是三根筋住头,瘦了跑路总跑不动。格天子就想:我家哥哥又是忠厚老倌怕老婆,娘啊老子么又总死啦得,我就有底高苦处么对哪个讲,我也说不出嘎,罢了罢了格,
阳日三间日子我也不愿过,我来悬梁高挂苦根绳。
来到自己绣楼,拿梳妆台子拖开来,上间放张杌凳,人撑到梳妆台高头,站到杌凳上间去,用丝鸾带做一个相思扣,牛结箍,活络结,随手对桁条高头一系,弄头钻到这个圆圈里间去,又赶紧脱出来。为底高?生怕生,死怕死啊。
圈子外间是天堂路,圈子里间是鬼门关。
小姐临死之前,哭得是死去活来,喊声哥喂,
你家妹妹今朝来堂绣楼上,马上就要丧残生啊,
你哥哥也不知半毫分。
父母双亲啊,你家女儿马上要到阴司地府去啊,
会会你们父母两个人。
我究竟前世里作得底高孽,今世里年纪轻轻就丧残生?
小姐哭嘎哭,哭得心上就像突粥,狠狠心肠,小姐拿头对圈子里间一攻,脚底落拿杌凳一拱,“砰嘭”,杌凳倒啦得格。杌凳一倒么,小姐脚底落腾了空,两只脚只是来杠搔,嘴里又不得对外叫。就来这生死危急的紧要关头啊,
王凤英小姐来绣楼上间寻短见,骊山老母早知闻。
骊山老母来昆仑仙山玉书宫,心血来潮,坐卧不安,掐指一算,晓得一半:“啊呀,不得了了呱,王凤英是上界红鸾星宿下凡啊,她交安国星宿马力,在五百年之前就伴吃仙桃子,结下了姻缘海能深,马力将来要封到九千岁之职嘎。
如果等她丧残生,九千岁家没得正夫人。
赶紧,我要去拿她救到我仙山上来,我交她有师徒之份了,不如拿她救到我身边来学法,将来等到机会成熟,好等她下山,夫妻成婚匹配。我不去,哪个去啊?现在不去,等待何时?”肇骊山老母不肯耽搁,
仙风阵阵就动身,飘沙荡荡下凡尘。
仙风一散,就对王凤英绣楼一站,将身一抖,变做个年老婆婆模样不丑,手拿起来一拂,丝鸾带一断,小姐砰通对绣楼上一跌。对杠一撑么,口中就开声:“凤英醒来,凤英醒来,凤英速速醒来。”不是叫她格人,而是叫她格魂灵,小姐因为才吊杀得格咧,魂灵不曾走出去多远,把骊山老母一叫就打转。
小姐真魂入得窍,苏苏醒醒转还魂。
小姐转还魂,嘴里只是哼。
行走两三步,枯木又逢春。
小姐拿眼睛一睁,看见一位老婆婆对她门口一撑:“婆婆,我多谢你今朝救了我了,我还是不要命残生。”“小姐,若蹲世上捱,不要对泥肚里埋,阎王家不寻你,你倒想发阎王格财?为底高蹲堂寻这个短见啊?”“婆婆啊,我命苦如同盐卤,根由细底,哪比得上你啊?”“啊呀小姐,你就不说我也晓得你怎样苦法子格,你可肯跟我走哇?”“上哪去咧?父母双亲又死啦得,哥哥又是个怕老婆没用头。前门关格,后门闩格,我对哪里跑得掉哇?天井里又没得梯,叫我插翅总难飞。”“啊咿嘎,小姐,你只要肯跟我走,我来驮你就是了。”“你年纪干大,我干重,你怎驮得动啊?”“啊呀小姐,你不要看我年纪虽大哇,我力作还好了,你只要拿眼睛闭着得,扒住我肩兜,我只要背住你格衣袖,耳听风声响,你千万不能睁眼。如果你睁了眼,格要走,想总不要想。你眼睛闭着得,我才能驮动你咧,格睁堂我又驮不动你格。”“好格,婆婆,你带我出去么,只要有个安身格堂子,我一世不睁眼睛,哪怕做瞎子总情愿格,我蹲堂过一天恨一天。婆婆啊,你不晓得嘎。”“格好呱,哨点走哇。”随手小姐肇扒紧了骊山老母格肩兜,骊山老母就背紧了她格衣袖。骊山老母大显神通,用拨金光一道,小姐伏得骊山老母肩兜上。
只听见耳朵口头呼噜呼噜如雷响,飘沙荡荡就动身。
云里走来么雾里奔,昆仑仙山面前呈。
仙风一收,拿小姐对仙山一丢:“凤英啊,你好拿眼睛睁开来了哇。”凤英拿眼睛一睁,望见自己对一座高山上一撑,“婆婆啊,你拿我驮到堂块来做底高咯?”“凤英啊,这个山就叫昆仑仙山。你要问我啊?我就是骊山圣母呢,我交你有师徒之份了,我肇救你来呢,就蹲我身边学法。”小姐拿眼睛揉揉揩揩,再拿眼睛睁开来一望,不是早先格婆婆了呱,而是骊山老母撑了她面前。
小姐赶紧跪倒高山上,师父连连叫几声。
格小姐挨救走了格,她家家里梅香到绣楼上望不到小姐,报于王誉爵知道,“少爷格,不,不好了格,小姐不来绣楼上。”“作兴来旁的地方么?”“我们总寻转过来格,一转总寻不到格小姐,不晓上哪里去了格?”八败命又狠,王誉爵又不敢交她说,肇就暗里下打发安童梅香出去帮寻。到哪里寻到咧?被骊山老母救到仙山去了格,所以呢,难寻到这个小姐。
众位啊,不提小姐暂且有了安身处啊,我们再提皇城一段情。
单讲到马定国老大人格天子来朝纲里就想:我家女儿嫁出去几年了,也不晓得可曾生到几位外男,生到几位外女?做官千年好,不如农夫半日闲。我不如告老还乡,回转家中,全家团圆,乐于清净,胜如来堂皇城做官。连夜写起辞皇表章来,第二天早起,五鼓三点,圣天子坐殿,钟鼓齐鸣,文武百官都来朝驾。文官站到金銮殿,武官站到牡丹亭。万岁皇开金口,帝露银牙:“各位老贵公、各位老爱卿,有本早奏,无本速速卷帘退朝。”老大人手脚不慢,就拿辞皇表章赶紧呈上:“万岁,微臣有本不敢不奏,无本不敢乱奏。”“老爱卿,有何本章,速速奏上,孤家我洗耳恭听。”“万岁,微臣我年纪高大,耳聋听不见钟鼓响,眼瞎看不见拜明君,伏望我主来准本,赦放微臣转家门。”“老爱卿,你年纪过了半百,胡须都已经花白,既然你不为我孤家操心劳碌,格么,孤家一面准本,等你回转自己家门,赐你养老黄金千两、美酒百缸、绫罗百匹,等你老爱卿带回家乡纳福去吧。”“万岁,黄金千两臣家有,不必我主费龙心,你只要赐我‘回避肃静’四个字,等我早点回转自家门。”“爱卿啊,你保孤家江山数十余年,功劳浩大,你假使空身家去,底高总不要么,我孤家也无恩可报,也对不过你啊。来啊,国家宝库房里宝贝多咧,有丹书铁券,乃是鞑靼国进贡到我们中原来格,孤家不如拿这个东西赐把你保管,你带家去,假使你来家相了心焦,没耐烦格,你到皇城里来,只要有这个东西摆了身边,上殿来见我孤家格。
上殿不要见君臣礼,皇兄御弟就两相称。”
打发穿宫太监,拿宝贝走宝库房拿出来,随手交把马定国老大人。老大人谢主隆恩,退后百步,来到自己朝房,请来书仪官,交过印把子。到塘河叫舟船一只,开船动身。
水路登舟就动身,哪肯耽搁转家门。
大人回转运气通,天空赐他好顺风,
顺风顺水来得快,到了西京天妃宫。
转过弯,前间到了西水关,调过纤,望见岸上祠三殿,转弯抹角,老大人格船来到自己家水码头上。
得力家将报一个信,母子两个总知闻。
娘儿两个赶紧出来迎接老大人。厨房不曾歇手,赶紧为老大人办酒,接风洗尘。“大人啊,往常你在朝纲做官要家来,总要谣讲到几年,堂不曾听见说,你怎就家来格?”“夫人,我来朝纲做官,人来杠,心也不来杠。人家说少来夫妻老来伴呢,我蹲杠也心焦了,我交你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月不见,如三秋兮。我你隔得十几春,等于隔得有百年了,所以我再告老还乡家来格,我肇不去做官,一落里就蹲家陪你了。”
滕氏太太闻听到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
“大人啊,你家来再好没得。你不晓得格,你蹲杠做官,我蹲家也盼望了呢。大人啊,
我们今朝来相会,如同拾到宝和珍。”
老大人一听,就不晓多高兴,“哈哈”啊呀,夫人,你不提到宝和珍拉倒,提到宝和珍,我这一次告老还乡家来,万岁赐我镇国之宝——丹书铁券,也是外国进贡到我们中原来格,万岁肇把我保管格。万岁说格,蹲家相了嫌心焦,上金殿见驾,只要有这东西摆了袋子里,上殿不要见君臣礼,皇兄御弟两相称。我把你望望看。”走身边拿宝贝拿出来格,对台上一摆,霞光万道,夺目难睁。“夫人啊,
万贯家财好遗失,你千万不能失落宝和珍。
你不要看这东西小哇,价值不少了,遗失啦国宝犯法,我头就要挨杀,我拿这个东西现在就把你保管。”滕氏太太么拿丹书铁券收了箱子格。一家门三口,肇坐杠吃酒,讲讲说说倒也是不丑啊。
众位啊,不提他一家三口坐杠讲讲说说欢乐得很,一场大祸倒来临。地府里格阎君来森罗宝殿掐指一算,晓得一半,“鬼使啊,有西京北门外马家巷马定国,配他有家乡份格呢,今朝走皇城告老还乡家去呱,他年纪已经五十六,阳寿已经满足,你们不能耽搁,现在就要帮我去捉。”格鬼使一听,起老钵头能大格劲:“阎君啊,我们桩样不会,上阳日三间去捉人是老内。”肇无常鬼做队长领头,他是捉人格头子,肇后间哩咕拉牵一大淘格鬼使总跟得来。来做底高?来帮做对手,有高子鬼、矮子鬼、胖子鬼、瘦子鬼、鲜翻鬼、促狭鬼、尖刁鬼、阴促鬼、淹杀鬼,鬼使一大淘,总跟无常鬼跑。一阵阴风,就对马家巷一攻,找到当方土地菩萨。
地头无鬼不生灾,土地带鬼进门来。
个个鬼使不肯耽搁,来到前间,就到马大人头上拿起来一掐,腾腾空马大人头上就冒煞,鬼使拿温凉汤连洒几洒,老大人格身子只是发歹。
三洒四洒了不得,寒寒热热就紧缠身。
老大人尖呶呶,泥塑木雕就对杠一坐。滕氏太太就说呱:“大人啊,不嘎,你吃吃酒坐堂做底高呀?我看看你格腔调,像照忧心悄悄,眼泪要对下抛。”把她一说嘎,眼泪当真抛了台上了格。“夫人,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嘎,
我早先坐堂吃酒么也好好了很,我干咱寒寒热热紧缠身。
夫人,我热起来如同炉中火,冷起来如同水生冰。
我一歇寒来一歇热,寒寒热热分不清。
夫人,这个椅子凳,我也坐不动了,赶紧扶我到床上去安身。”
娘儿两个吃亏,就拿老大人对床上一背。格鬼使就说:“阎君注你三更死,哪肯容情到天明。”鬼使不肯耽搁,就到老大人头上一拍,老大人喉咙口痰对下一咽,嚯落,豆腐店关门,只好歇作。只看见他两手来杠伸,两脚来杠蹬,叫又不作声啊,
喉咙里断了来往气,牙关骨咬了紧腾腾。
才上来当他困着得格,歇上蛮多时,拿他身子一翻,望见里床馋沫滴上一大滩,头朝杠一折,望望一点气总没得,手到他额头高头一揿,冰冷冰冷,“儿啊,不得了了格,你家爹爹早就死了呱,这身上总冷了呱。”滕氏太太跑到前间来捧住,喊声大人:
“你早先坐堂我们讲讲说说你还像话八哥,你干咱困堂怎不作声。
我究竟前世作得多少孽,今世烧啦多少断头香,你拿我丢了半路呢。
你来黄泉路上要慢慢走来慢慢行,等等我这苦命好一同行。
大人啊,格你慢慢走来要慢慢跑,我们夫妻同过奈河桥。”
马力发狠,也困了杠乱滚。马力喊声:“爹爹,格你怎走得向前呱,丢下老格老来小格小,叫我们母子两个靠何人,人家总说么黄连苦,我比黄连还要苦三分。”母子两个心如刀绞,哭得死去活来。家里有一个哈里哈气格安童,呆咕唠格梅香也都来解劝,把大家一劝,气就消啦一大半。买大大沙枋棺木一口,拿老大人收尸入殓。
三尺麻布当门挂,公子做叩头礼拜人。
请僧道两班做斋设醮,超度老大人格亡灵。超度已毕,拿老大人格棺木送到田中,入土为安,栽松植柏,来到坟堂,交过灵牌。马力就说呱:“母亲,爹爹来皇城上任,伤风咳嗽总没得嘎,家来又不曾害底高病,怎就没得格命啊!亲娘啊,格人家总说么黄连苦啊,爹爹比黄连苦三分。母亲,我只有来用功苦读嘎,将来呢,好龙门高跳,如果皇上开南选么,
我只要有了高官并禄位,祖先三代总有名声。”
肇马力日夜读书用功,一点总不肯放松。哪晓格天子夜里读夜书格,夜静夜静,听出去不近,一阵风,书声传到天宫。玉皇大帝端坐灵霄宝殿,心血来潮,坐卧不安,掐指一算,晓得一半:“啊呀,安国星宿下凡,马力号叫天荣,现在来凡间托生,已经长大成人,将来帮皇定国,为国家出力,要封到九千岁之职。但不过呢,久磨久难成天子,不磨不难就不成人,配他眼下要吃啦点苦,要受啦点难了、受啦点罪了。”玉皇大帝站起身,玉磬三响召真人。召哪个呢?拿火德星君召到御宰台前,“玉主啊,望到我,我只会放火。”“星君,原只要你去放火呢。”“到哪里?”“西京北门外马家巷,安国星宿马力家去放火。”“烧几趟?”“星君,旁人家犯天火烧只烧一趟,这个人家最少要烧他三趟,要烧了他家寸草无根,坟堂安身落难,沿街乞化要饭,受尽苦中之苦,难中之难。”“几咱去咧?”“现在不去,你等待何时?”肇火德星君带了火弓、火箭、火尺、火旗、火印。火弓、火箭可以引火,火印打到哪里只能烧到哪里,不要烧过了,烧了旁人家去。
带了宝贝把凡下,哪肯耽搁片时辰?
仙家来时一阵风,去时影无踪,云头一滚,能走几省,芦花一颠,能走几千。仙风一散,就对马力家府门口一站,一望啊,外间夜半深更,四转伸手不见五指,面东不见面西,我这天火夹不到凡火,烧不起来啊,我来寻,可有哪里有火种。火德星君晃上几晃,转上几趟,马力小书房读书格壁灯上有火来杠。火德星君不肯耽搁,将身一抖,变作个飞蛾模样不丑。一阵仙风,对他小书房里一攻,“扑秃”,飞蛾对马力书高头一伏。马力一望:“飞蛾,飞蛾啊,我眼睛涩罗呵,像瞌睡比往常多,你怎交我来打搅,弄我书总读不到多少,你哨点死走,不要蹲堂吵我。”拿飞蛾背起来对地落一撂,火德星君变格飞蛾又飞上来,伏他书高头。火德星君就想:今朝放不成火,我总归不走。马力说:“你格冤家,你又飞上来做底高啊?”拿飞蛾背起来又对地上一撂,飞蛾又飞上来伏他书高头。“飞蛾,飞蛾哇,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三番五次吵我哇,你不能怪我,你今朝自己投火。”他肇背住飞蛾一个翅膀,蹲杠惹厌,弄飞蛾格一个翅膀放火高头,蹲杠燃翅膀,哪晓飞蛾翅膀一扑,腾腾空火星就溅了满屋。多大?才上来只有芝麻干大格火星,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肇到黄豆干大,团圆干大,汤团干大,捣拳干大,到碗口干大,盆口干大,箩筛框子干大,大篮干大,盘篮干大。一阵大风,满间三屋总是火,不、不不好了格,火烧了:“不得了了格!”把他一叫可有哪听见啊?倒霉了,邻舍隔壁家个总不曾有哪听见,家里安童梅香总听见了格,就说:“乡下人格土话不错哇,三十年富贵轮流转,六十年河东转河西。老大人在世,家里发财像涨潮,堂半夜三更倒又火烧了。我们哨点走哇,不要蹲堂受罪啊。”也有人就说格:“走哇,沿小把他家买家来格,蹲他家干多年代,就空手两捣拳走哇啊?”“格你说怎弄?”“趁干咱没得哪问账,他家东库房有金,西库房有银、珍珠八宝,而且不少,我们赶紧趁火打劫。”也有些老诚头子就说:“格难看了,老太太对我们不薄嘎,拿我们当子女看待呱,你怎好趁火打劫,回头看见人头对熟面,一点总不像样。”“有钱哪里不好去,就揆于蹲他家堂团近四转格呢?我们只要弄到钱,东格东来西格西,改名换姓就去做生意。”把那个安童一说,大家蛮凶,就拿金子银子抢劫一空。
有星君,奉玉旨,前来放火,
东有邻,西有舍,哪个知闻?
青烟起,红烟落,火光灼灼,
前到后,所有屋,总化灰尘。
火势腾腾真正凶,房子围在火当中。
夜半深更着火呱,带烧带相,一下子烧到大天八亮,拿天恨不得总烧红了,马力交他家母亲可曾溜出来啊?因为小书房先着火,马力溜出来格,他家母亲来床上翻来覆去不曾困得着,思量到老大人家来就死啦得嘎,听见火烧,赶紧也溜出来格。溜到外间,娘儿两个是抱头大哭,滕氏太太喊声:“心肝啊,我家夜半深更,
房子来火坑里间全部化灰尘啊,肇到哪里好安身。
我家究竟来前世里做得底高孽,今世里苦到能功程。”
马力就说呱:“母亲,你也不要难过哇,虽然房子烧啦得,我们比安童梅香好多了。”“儿啊,好底高啊?”“母亲啊,安童梅香来火肚里总烧杀得格,总化作灰喽,尸首也没得格,我们比他们好哇,没得房子你不要愁。我家库房里金子、银子、珍珠、八宝多了呢,只要有钱么也好起房子格。”赶紧打开灰路,哪晓跑到库房一看,眼睛发暗,金子、银子一点也没得格。马力喊声:“亲娘啊,人家总说金子不怕火来炼,我家金子、银子么来火坑里间化灰尘,我们就怕也没有命残生。”“儿啊,这肇没得钱,我看只好卖田。”他家田多了,拿田卖啦得,肇弄到了钱喽,“母亲啊,父亲在世格辰光,河里也有一批树倒了下,不如请邻舍隔壁埭上人帮忙,来拿这个树捞上来,请木匠帮刨削刨削。烧黑得格半断头砖头拈拈堆,泥水匠、瓦匠家来弄点烂泥抹抹,我们就该两个人,不如少起点房子,先住下来再说。”
滕氏太太闻听到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肇拿树捞上来,拿木匠瓦匠总请得来,眼睛一鞭,曾剩几天,起到一个小小四关厢。“母亲,往常人多,住了房子也多,肇我们就两个人,人少,我看这个四关厢,倒也是蛮好。”“儿啊,你嘴唇边薄绡绡,说起话来轻飘飘,你望望这底高房子,你家爹爹在世格辰光,那个房子多好哇,我拿这四关厢好有一比了。”“母亲啊,你拿这四关厢比作底高呀?”“心肝啊,
比做描金箱子白铜锁,外间好看啊里边空。”
马力天天夜里也要读书,格四关厢高头不曾装门,夜里读书读不成,为底高?火上不住,夜里要起风格,“母亲啊,明朝我起早上东埭上张师傅家去,这个张木匠手艺又好,我家起四关厢么,墙脚边头也多到几棵干树来堂,请他家来钉嘎两扇门,夜里也好遮遮风。”“儿啊,好格,格你明朝去望望看。”东天才有点放毫,马力就对东埭上张木匠家跑,张木匠挑个木匠家伙担子,正出门上人家去起屋。“张师傅啊!”“啊咿嘎少爷,你怎干早格 ?”“张师傅,我家四关厢么高头没得门,请你帮我家去打门格。”“好格呢,几时去啊?”“今朝最好就去。”“啊呀少爷,今朝人家看了良时好日开工。”“格倒几时有工夫去啊?”“就能呢,今朝我到夜交主家商议商议,拿家伙带家来,我明朝去。”“好格,张师傅啊,你明朝去也好格。”因为他家老子在世格辰光,说做官不欺当乡人,对大家总蛮好格,蛮客气格,所以张师傅到夜拿家伙挑家来了,明朝过来上马力家打大门格。眼睛一鞭,忙上几天么,拿门倒打好了格,刨削刨削么,较验较验拿门就装上去了呱。外间几咱?中饭过后,晚下辰光,也不曾夜咧。格木匠把门装好了么,你早点死家去呢。不,他坐杠说老飘,笃老言白:“太太,一两黄金四两福嘎,老大人在世这块堂子好了,金地、银地、福地啊,老大人一死,堂半夜三更就犯火烧,晓得格是火烧绝地了,就怕这块堂子你们不好住了呱。”“啊咿嘎,张师傅,格你叫我们住哪里去?”“太太,我大半世手艺做得来格,我有办法格呢。”“你有底高办法?”“我来帮你家化解化解,来这个门引子高头哇,
钉嘎两支太平钉,向后一落里就太平。”
“啊呀,张师傅,格请你。”“好格。”张木匠走木匠桶里拿两只钉拿出来格,可是干咱新社会格洋钉?不是的。过咱旧社会总是爬头钉交枣核钉。可是张木匠买带来嘎?不是的。个把月之前王家庄王老八十死了,张木匠去抢忙材,做棺材格,多到两支钉啊,顺便就对箱子里一撂,今朝拿出来格,哪晓人无过头之力格,他又钉不到格高头,他肇怎弄?就拿脚底落刨格木花全部总撸堆,对木花高头一撑,哪晓钉上几下子,总难钉得下去啊。他肇没得办法,就拿木花统统弄笤帚刷刷,对脚底落一垫,左手抓住爬头钉,右手抓紧了大斧柄,牙齿咬挤绞了,狠狠心肠,弄大斧脑头对爬头钉屁股高头,铁对铁,拿起来一敲,火星对地落风干木花高头一抛,哪晓又犯火烧。火德星君就说:“妥了呱,我还不曾走,又挑我哇?正好放火。”风干格木花越费越哨,越费越大,他还来高头钉。马力说:“不要钉你格死尸了喂,火烧了喂。”不好了哇,老木匠朝脚底落一看,命总吓断。大斧一撂,吓得就揪虎跳。
张木匠只是跑来只是溜,腰把子弯了像秤钩。
吓得气总不敢喘,不曾溜出二十步,倒跌啦十来个大跟斗。
一下子溜到家,对家里一坐,吓做底高腔调?浑身来杠抖,就像筛酒。牙齿敲叮,浑身像筛糠。肩膀一攉,牙齿总不得交合。
他家儿子媳妇就说格:“不嘎,今朝去装门格,你怎这个腔调家来格?”“啊呀,不不不,不好了,房,房子总被我烧啦得呱。”“父亲,你干大年纪,叫你不要去做格倒头木匠么,你要去,吓坏了呱。”肇赶紧请医生来帮他看,这个医生是团近有名格医生,医术相当高明,就是他不会看张木匠这个病。张木匠底高病?才吓起来格鬼毛病,土话就叫三牙子。你不会看么,你就不要去逞能装懂呢。开过方子,对他家儿子就说呱:“按照我这个方子,拿药抓家来,让你家父亲一吃,不歇几天就好格。”哪晓药不对症,不但吃得不好,相反毛病变严重了,原来只是三牙子,一严重就变成病了,俗话说,病转疟,不要吃药;疟转病,没得命。
张木匠疟疾转成了病,一命呜呼就丧残生。
人来世上可好多手乱脚,又不曾有哪请他钉太平钉。帮人家钉,钉啊钉,自己送拉一条命,拿旁人家房子也烧啦得格。马力拿母亲滕氏太太赶紧拖到外间,曾剩一歇歇辰光,房子、四关厢全部总烧啦得格。滕氏太太困地落就滚:“心肝啊,
我家两次房屋来火坑里间化灰尘,我们肇到哪里去安身。”
邻舍隔壁、南埭北埭大家就说呱:这人家怎干霉格?火烧上两趟,烧了寸草无剩。赶紧,我们要救济他家了。也有人家畚点米麦来,也有人家倒点油盐来,也有人家搬两个香科来,也有人家捧两个芦头来去救济他家。马力说:“母亲,现在没堂子住,这个香科芦头长拖拖滑的的,不要再烧啦得。”“儿啊,格怎弄?”“起楼房去啊。”“儿啊,倒不是我说你了,香科芦头也好起楼房住来?”“母亲,我家这楼房交人家不同,不是实墙实盖格楼房啊,我家这楼房又不长,又不圆,又不方,就叫滚箍楼呢。”娘儿两个拿格香科芦头,正捧了去来下搭滚箍楼。隔壁头孙奶奶来了格:“少爷,你们来杠做底高哇?”“孙奶奶,你哪里不晓得,我家堂回禄两次,没堂子住,来堂搭滚箍楼住了。”“啊咿嘎,少爷嘎,你不要拿格滚箍楼搭到格里间去啊,搭堂河边上点来,假使滚箍楼再犯火烧么,我们来救火也好帮你家背水出劲对上浇呢。”“孙奶奶,我家堂也才动手了,你就来说开口话啊。”滕氏太太就说:“儿啊,我交她邻舍做了干多年代,晓她格脾气格,她是个直爽人啊,哨嘴,有话她就要直说啦得格。这个香科芦头风干,背不起来刮,一烘就没得呱,就拿滚箍楼搭河边上去。”
肇拿滚箍楼对河边上一搭,没得灶烧,马力又跑到隔壁头孙奶奶家,“孙奶奶,我家依你呱,拿滚箍楼搭得河边上格。肇没得灶烧,你可有底高办法?”“没得灶不要紧啊,我有办法格呢,我家杠墙脚边头有一个坏箩,你拖家去泥一个泥坨坨,就好当灶烧格。”底高泥坨坨啊?像过咱格缸锅样格,就滴点大个锅洞门。
肇没得草,香科芦头总搭滚箍楼搭啦得格,马力拼得吃苦了,天天去樵柴,才上来总是拈格干格,树高头抛下来格,鹁鸪鸪柴,格东西又没得火力,不经烧哇。他肇问人家借绳索扁担,总爬到个大树高头,扳手膀子干粗,碗口干粗格柴。一大担就挑家来,这个柴青格,哪烧得着?翻腔,烟搅蓬天,眼睛烧了总不得鞭。“母亲啊,这柴烧不着。”“儿啊,烧不着要吹格。儿啊,搭滚箍楼,来个河边上多到一根竹子来杠,有手膀子干粗,有半庹多点长,你拿家来,拿节笆打通,做嘎一个吹火筒,一吹锅洞里就着格。”
马力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肇拿竹子拿家来,吹火筒做起来,他拿吹火筒对锅洞边一搁,嘴对吹火筒高头一伏,眼睛一闭,馋沫直咽蹲杠,涨旱鳝劲,出劲吹,锅洞里冒了闪红,等等险要着,他还蹲杠出劲吹啊,哪晓一阵风,对锅洞里一攻,锅洞里柴块子一着风,火对外间一冲,对风干格香科芦头罅罅里一攻。
火光灼灼了不得,三次房屋又化灰尘。
娘儿两个赶紧跳到外半间来,滕氏太太喊声:“心肝孩儿喂,你家爹爹在世么堂块是金地、银地、福地,现在是火烧绝地,搭卷头棚总来不及了呱。
火烧绝地不好蹲,我们到坟堂去安身。”
眼泪叭嗒,娘儿两个对坟堂直斜,人家也救济她家了,大概又歇了个把月格腔调,马力就说呱:“母亲,不得了了格,屋望里响起来格。”“儿啊,屋望里响,可是屋要倒哇?”“母亲啊,屋望里响么断梁(粮)呢,没得吃得格。”“儿啊,人是铁, 饭是钢,没得吃饿了就着慌,去问孙奶奶家再借点。说邻舍好赛金宝,你去开口,她不会得等你丢丑。”跑到孙奶奶家借了点粮饭,曾歇几天,马力说:“母亲,屁股头又响起来哇。”“儿啊,屁股头响为底高?”“断凳(顿)。”粮又没得格,坛子撞升箩,有米总不多,烧粥只好烧嘎小半锅,也不够我个人吃格。“儿啊,人家救急不救穷,你说还有哪个再肯来搭救我家。说马渴想喝长江水,落难之中盼救星,我家回禄三次,所剩无几,只有母亲我手上还有两个戒指,耳朵上还有一副耳环,和你家爹爹告老还乡家来,万岁赐把你爹格丹书铁券,我摆了怀府里不曾烧得掉,杠全部总没得格。”“母亲,格肇怎弄了?”“儿啊,我家到如此地步,可以说是精穷烂穷,穷斯滥矣,今朝穷到底,明朝到底穷,穷鬼家祖宗投胎转了世了,你说还有哪肯搭救我们娘儿两个?来啊,旁人不肯搭救,有个人总归随他怎呢要搭救我们格。”“母亲,哪个了?”“儿啊,你家有嫡亲姐姐马巧云,把了来东京西台御史之后,王誉爵是你家姐夫,他家万贯家财,你能够到姐姐家去,你交她是同胞姊妹,一父母所生,随她怎呢 她要借把你格。心肝啊,到你家姐姐家去借到米麦雪花银,回到格坟堂来过光阴。”
马力闻听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马力喊声:“亲娘啊,东京姐姐家里我不去了,姐姐是个黑良心。”“儿啊,你家姐姐出嫁格辰光么,你还小了,你又不曾上她家去过,你怎晓得姐姐是个黑良心嘎?”“母亲啊,我也要去来,堂西京到东京就隔干远,爹爹去世,我托个些做生意格人带信把姐姐晓得,叫她家来望望,你正来气头上,家来陪陪你,她不曾有脚趾头触到家。堂回禄三次,我家到这种腔调,她不曾跑到家望一望,瞧不起我兄弟不关事,也应该看得起你生身母亲。她总不曾家来张张你,望望你,你说我上她家去做底高哇?我看去也是白白晌去格,也不要想借到钱,也不要想借到粮。”滕氏太太说:“儿啊, 你交她是同胞姊妹,千朵桃花一树生,无论如何你要去。”
“母亲,我顺你母亲才为大孝,不听你母亲格话么,又是不孝之儿,忤逆之子。好格,我去啊,格我倒哪有盘缠咧?”“儿啊,我去拿戒指交耳环卖啦得,等你做盘缠路费好去啊。”肇就拿耳环交这个戒指卖啦得,把他做盘缠格。
格天拿这个银子就打进了包袱之内,“儿啊,你去,要好好点交她说呱,千万不能五眼六撬,毕竟我家干咱穷了格,事到临头要忍耐三分,可晓得?”“啊咿嘎,母亲,我晓得格。”
“你多年饭店莫要宿,荒山野地莫停留。
多年饭店出强盗,荒山野地有妖精。
你逢人只要说三分话,切莫真言告诉人。
心肝啊,不怕老虎当面坐,就怕君子旁边有小人。”
马力公子肇就带了路费银子啊,
急急忙忙就动身,要赶往东京一座城。
哪晓不曾跑出去几步啊,到了桥坝头,才跑到格桥当中,头顶上一个白颈项老鸦倒来下喊起来格。只听见格头顶上间“哇、哇、哇”,马力是读书之人,他晓得格,老鸦当头叫,就怕去投亲不大妙,罢了罢了,人生在世,只好听天由命。
格急急忙忙就动身,哪肯耽搁赶路程。
因为路费银子不大丰富,拚不得去住饭店,更拚不得大吃大喝。拚不得用,肚里饿了格,到河里捧点水吃吃,真正饿了没得办法,买点汤粥点点饥度度命。夜里困哪堂子?就壅人家墙脚边头壅到天亮,或者困人家草头边困到天亮。哪晓得格,跳了又哨,一双脚高头有好几个大水泡,来个草窝里翻来覆去又困不着。心上就想:这滴点钱,也不值得摆包袱里,我不如挎袋子里,要用起来么也便当点。就拿包袱散开来,拿钱放了袋子里格。来格草窝里翻翻身,翻翻身,倒困着得格,困着得是因为人委该吃力嘎,来格草窝里翻啊翻,颤啊颤啊,钱倒走袋子里抛出来格。他又不晓得,早起蒙蒙天亮就赶紧上路,跑到十字街坊,大天八亮了,有人来杠喊卖早饭吃,他弄手一拍,袋子里一点点总没着落,袋子口朝天,摸摸没得个剪边,“不不不、不好了哇,我格钱怎不来袋子里哇,银子不晓上哪去呱?对格,昨日子我困了个人家草头边格,我去望望看,格来格人家草头边咧。”
打趟子又返回打转,跑到杠一望,银子点也没得项。上哪去格?格天子这个人家奶奶起早起来拔草哇,哪晓局气蛮好,拿脚一踢,“嚯落”,银子雪白,赶紧拿银子拾起来,拿到家里儿子媳妇身边,“儿子媳妇啊,古话说得不错哇,浪头上氽得来还要起早了。今朝我去拔草,银子拾到多少了。”
不提这个人家多欢乐,再提马力小官人。
马力就想:干咱我要说家去,又没得格盘缠,要说上姐姐家去,又没得格路费啊。
横也难来竖也难,我一人做个两难人。
真是有钱天下能去得,无钱寸步也难行。
罢了罢了格,反正堂块我人疏地不熟,也没得哪认得我,世上要饭不多哪个人,我不如来沿街乞化,讨饭讨到姐姐家去,好问姐姐借到米麦雪花银,回到坟堂好来度光阴。
他肇呢,到人家鸡障高头拔一根鸡障棒,到药店门口,拾到一个冲药冲崩了格碗,随手拈起来。可怜啊,
他抬起头来么又怕丑,低下格头来又怕羞。
左手呢,节节高,沿村打犬,
右手呢,豁爿碗,做讨饭营生。
格天子要饭,要到格埭上,格人家正来下吃中饭,马力公子拿个坏碗,未曾顶到头上,眼泪就千双下:“年老伯伯、年轻叔叔,你们做做好事,
次粥次饭少喂犬,救救我贫苦落难人。”
格年纪大格么,看看他罪过了,赶紧去盛点饭他吃吃,那个后生家年纪轻呱,眼睛一暴,筷子对台上一撂:“死开点,没得把你食祭,年纪轻轻,好吃懒做,出来要饭,要饭多适意啊!你家荤,他家素,你家咸,他家淡,要吃饭满埭乱喊,吃得碗总不要洗。三年饭一讨,回头官也怕做,哨点死开点,没得把你食祭。”
马力公子闻听这一声,可要哭死又还魂。
“可怜我马力前世里作得底高孽,今世里就苦到能功程。
我今朝要饭么又要不到,就怕也没得命残生。”
格总像这个人家啊?总像这个人家么,马力只好饿杀得。也有好人家格,也有人家把点粥,也有人家把点饭。竟把他慢慢沿街乞化,要到东京姐姐家去了,又不晓得姐姐家住了那堂子啊?恰巧前间来一位老者,年纪有七十开外。他跑到前间,打躬作揖,就行礼不歇:“请问你这位老伯伯,堂块有个西台御史,王如金王大人家,住堂块哪堂子点啊?”“你找王大人家?王大人家夫妻两个总过了世了啦,他家儿子誉爵来下当家,你交他家亲眷还是朋友啊。他家今朝来家贺生日,王誉爵公子,他有结拜弟兄一百个。呶,你上他家去,走堂拔直向北,有一条大路,转弯向东,头一个大府门里间就是他家。”“老伯伯谢谢你啊。”“不要紧格。”马力一想:到了姐夫家堂块了哇,赶紧跑到河边上去,到河里捧点水,拿脸上洗洗,抹抹干净,把身上火烧坏了格衣裳裤子格脂油朗当摘摘,拿身上沙灰拍拍,就根据这一位老者格指点。
急急忙忙向前走,哪肯耽搁片时辰。
对王誉爵家门口一撑,口中开声:“此地开门。”门上有人,看门安童就问:“子为谁,何人也?”“吾乃非别,我从西京而来,我姓马名力,号叫天荣,我来找我家姐姐姐夫格。”“化子,你跑错了人家了哇,这个堂子哪里有你家姐姐姐夫啊?走走走,哨点走。”“安童哥哥,我确实是这家里亲戚,你家主人是我格嫡亲姐夫,你家主母是我格嫡亲姐姐。你们帮我报,报于我家姐姐姐夫知道。”“化子啊,你可走,你再不走,不要怪我发火,三十门杠,拿你孤拐抡断了你。”“安童,你不要发火,你不相信,你家去说把你家主公主母听,你就说我走西京马家巷来格,我叫马力。”“你当真是马大爷?”“我真的是马大爷。”“马大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才间有言语冒犯,请你多多包涵。大爷嘎,你蹲堂府门口等一等,我报于我家主公主母好知闻。”
安童飞蹦纵跳,就对高厅上报。才间说格,这个人家来家贺生日格,弟兄结拜一百个,总来杠吃酒。这个安童色样好了,跑到高厅,“主公,来来,你来下子。”“安童怪声怪气,鬼声鬼气,来做底高?”“你来下子,主公。”跑到外半间,他就告诉他了哇:“主公啊,西京北门外马家巷,马大爷来了格啊 。”“格好呱,今朝是我生日,哪个带信把他格,怎晓得今朝来格。安童啊,我家舅大爷可是骑马来嘎?”“马啊,格马也不曾长脚格。”“坐轿子呱?”“轿子没轿杠。”“坐船来嘎?”“ 船没橹舵。”“坐车子来呱?”“车子啊,车子没得揽手。”“奴才,你格奴才,既不骑马,又不坐轿,又不坐船,怎得来?飞得来嘎?”“啊呀,飞来他不曾有干好格本事,马大爷这下子做人家了,自己航船来格,这个船不走水里,走干岸上来格,撑旱船来格呢。”“你格奴才,你格奴才,我干大年纪喽,也不曾听见说过 ,干岸上好航船,陆路上也好航船哩,你不胡头乱说啊。”“主公啊,你不要发火,马大爷虽然撑旱船来,身上穿着好了。他头上戴格帽子,是多年格坟顶。身上穿格衣裳裤子,是多年格风筝。脚上穿格鞋子袜子,是东海里格龙潭。”
“你格奴才,你总说格不三不四格话,我晓得你说格底高意思啊?”“主公啊,格你总不晓得,帽子是多年格坟顶,多年格坟顶,时间一长,格坟把雨水一笃,坟尖头总没得格,肇这个坟不好哇,长上一下子格青草。马大爷格帽子,像个多年格坟顶样格,就是没得顶了格,就该一个箍箍儿,箍了耳朵高头。”“格衣裳裤子,为底高像多年格风筝?”“多年格风筝坏格呢,洞穿洞落,不成腔调呢。”“格鞋子袜子像东海里格龙潭又是底高意思啊?”“啊咿嘎,主公啊,东海里格龙潭么,没得底呢。”“奴才,没得底也好穿哩?”“啊咿嘎,主公啊,怎不好穿?才间马大爷说呱,袜子没得底,两头总好对脚上套,穿起来才比旁人哨咧。”“奴才,你格奴才,我不相信我家舅大爷穷到这种腔调?”“不算太穷,我拿他头上到脚上,拢把头来说把你听。马大爷穿着好了,
他头上戴格开花帽,脚上鞋子没后跟。
身上裤子补补丁,长褂子就像九串铃。”
王誉爵一听,心想,这才害人了。我家啊这个老婆又狠,我假使不等她家这个兄弟进门,把她晓得,我又不得过身。假如等他进来,今朝干多结拜弟兄、亲眷朋友,要笑我,该这种穷鬼舅子,这怎弄相啊?
王誉爵来杠转拉几个弯,横也难来竖也难。
“好,安童,我有办法,你叫我家舅大爷,走东面耳廓门进来,千万不要等他走正门,走正门亲眷朋友要看见格,走耳廓门进来没得哪看见,你叫他坐花园里石凳高头等,你上我书房里间去,拿我格新衣裳裤子新鞋子袜子,拿得来把他换了身上,然后再带他高厅见礼么,我家些亲眷朋友,又不晓得他衣衫褴褛来格。”
安童闻听这一声,急急忙忙就动身。
跑到府门外间:“马大爷,请你跟我来。”肇安童走前间么,他跟了后间,走耳廓门进去。马力心上难过了,“人家总说嘎,亲不过嫡嘎,嫡不过姊舅道理,我不过穷点啊,我家姐夫姐姐总瞧不起我哇,耳廓门是叫化子走格堂子啊,我今朝成了叫花子了哇。罢了罢哇,人到矮檐下,我不得不低头。”到了花园里么,安童就说:“马大爷,你坐堂石凳高头等等,我马上就来格。”就不曾告诉他去拿衣裳裤子把他换啊,安童打趟子对西,正好八败命扫帚星对东,对面拿起来一碰,“安童,你跑了干哨,就像跑报,你上哪去啊?”“主母娘娘,我到主公书房,拿衣服来把马大爷换。”“哪里的马大爷?”“西京你家兄弟马力来了格。”“啊,我家弟弟来了嘎,来哪里?”“呶,坐了来格凳子高头。”八败命离老远就叫:“兄弟啊,兄弟啊。”马力回过头来一望,是自己嫡亲姐姐哇,随手不肯耽搁,站起身来,跑到姐姐面前忙行礼,嫡亲姐姐叫几声:“姐姐,
我交母亲来家想你总想到肝肠断,望你总望到眼睛穿。
姐姐哇,我们今朝姊妹两个来见面, 如同捡到宝和珍。”
“兄弟,你不来家,今朝你到堂来做底高格?”“姐姐你可是不晓得格?”“我晓得底高?你望望你底高腔调?叫花子穿了也比你好点,你可晓得今朝你家姐夫生日嘎,亲眷朋友又总来堂块吃长寿面,你这种化腔,你来做底高嘎?”“啊,姐姐,爹爹么已经去了世,家里回禄三次,我受母命,来问你借点银子或者粮饭家去度命。”“呸,穷鬼,你格穷鬼,你当我不晓得,我家怎得到这腔调呱?父亲死啦得,母亲弄不住你,你蹲外间寻花问柳,赌钱吃酒,日夜蹲外间乱揪,家里把你忙穷啦得格,你来哄我说被回禄火烧啦得格,你当我不晓得啊?”
马力公子啊闻听见这一声,冤枉喊拉好几声。
马力喊声嫡亲姐姐:“人家总说世上没得冤枉事,我这件格冤枉海能深。”“不要哭丧,今朝你家姐夫生日,你哭底高丧啊?不论怎呢,我交你姊妹道理,走哇,跟我上厨房里间去,拿夜饭吃饱了,外间不早喽,我晓得你肚里也饿了格。走走走,跟我走,跑到厨房里间。兄弟啊,里锅一锅面,你拿肚子先吃饱了再说。”马力撑到灶脚底落格,拿里锅十张头锅子一掀,一望嘴就一尖,大半锅格面汤,弄铜勺下去搅搅、舀舀,总捞不到半碗格面渣子。确实饿了没得办法,叫饥不择食,忍气吞声,“咕噜咕噜”,吃得她家三碗面汤。“兄弟啊,吃吃饱哇,吃小夜饭还早了。”“姐姐,我吃饱了格。”“我问问你看,这下子究竟来做底高嘎?”“问你借钱粮格。”“兄弟啊,我交你嫡亲同胞姊妹,随你多穷,打不断格亲,骂不断格邻,你说你干远来,我哪肯等你空身家去啊。但不过借钱哇,你来了不巧,啊咿嘎,把张员外家借啦四万两银子,家去改造花园,要到三年过后才还得来。家里格银子,只够呢安童梅香交我们穿衣吃饭,零用开支,总算上得格,一天多少钱,多一滴点总没得,真正你要借钱么,这好蹲堂等啦三年。”“啊呀,姐姐,等三年妈妈倒饿杀得坟堂里间格,格我问你借点粮。”“粮啊?安童,替我到后间鸡鸭棚畚嘎两斗鸡鸭谷来。”底高鸡鸭谷嘎?就是刷野场下来格廒细,一哨毛袋子背得来呱。
马力说,不要问她,没得钱啊,借到一袋子米也好咧。弄手一拎,像是不轻,可保有一百多斤,弄袋子口散开来一看,眼睛发暗:“姐姐,我也拿黄石头对山上背了,我家西京那里烂泥总没得,刷野场刷下来格碎谷总不该了,我不要这个东西。”“穷鬼,你格穷鬼,你也有福气吃到我家这个鸡子鸭子吃格鸡鸭谷格,你值到我家鸡窠里格鸡子鸭子了,只是妈妈养到我十八岁才出嫁格,我为了报母亲养育之恩,才拿这个借把你,等你家去好等妈妈活到条命。”“啊,姐姐,格我不要,我总记好了格,我干远上你家来,吃到三碗面汤,借到两斗鸡鸭谷,我总不曾要你格,我走喽。”“穷鬼,你格穷鬼,你走么就走,哪留你蹲堂了呢,要你蹲堂托天!”
马力闻听这一声,含住眼泪就动身。
不等马力走了格,这个扫帚星八败命一想:今朝跑得来我不曾借把他,他假使家去告诉了老家妈妈,等我家妈妈跑得来,格来吵起嗓来好听了。“安童啊,才间我家穷鬼兄弟不曾跑出去多远了,你赶紧上恶犬杠块去,拿恶犬门开开来,拿二十四条狼狗放出来,拿这穷鬼咬杀得,弄他不得家去,我家妈妈呢,当他死半路上,就不上堂来格。”
安童闻听这一声,急急忙忙就动身。
这个安童一想啊:害人了,这个马巧云,我家这个主母娘娘,心怎干黑格?自己嫡亲兄弟啊。要说不去拿狼狗放出来么,我端了他家碗,就要受她管,抓了她家筷,就要受她喊了。安童狠狠心肠跑到杠,拿恶犬门一开,二十四条狼狗,旺旺旺跳出来格,对马力身边跑,马力急得没得办法,只是顿脚,越顿脚嘎,狗子越是要追,马力急得没得办法,只是对后退,退到围墙脚底落,出劲用力气对围墙高头一扒,扒到一块夹砖,对准头一条狼狗扔上起一记,“叭”,这一记不轻么,少说点一百七八十斤,拿个头一条狼狗哇脑壳子倒扔碎了格,后间些狗子看见这一条狗子被扔杀得格,就对杠一钉。就来这一瞬间,马力不肯耽搁,几个哨步跑到前间,拿个死狗子,对手里一背一撕,“歇哗”,不分细啊大,就一撕两半个。肇拿狗子当作兵器用,那肯容情半毫分,拿狼狗统统总打杀得格。心上一想:姐姐,姐姐,你不该如此啊!我交你是嫡亲姊妹两个,你心要干黑做底高哇。姐姐,人家总说焦炭黑哇,你心比焦炭要黑三分。罢了罢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嘎。随手马力用尽全身力气,一个旋风,就蹦到围墙上。
急急忙忙就动身,哪肯耽搁去逃生。
黑夜暗星朝前奔,哪问高底路不平。不提马力溜走了呱,八败命就说格:“安童,去望望看,那个穷鬼可曾挨狗子咬杀得。”安童打格灯笼火,交这八败命同去格,跑到杠一望,心吓得直荡,狗子总死了杠块了格。安童拿起来一数啊,数到二十五,“主母娘娘 ,马大爷又不晓走哪里弄到一条狗擐我家堂块来格?”“我家该二十四条狼狗,倒哪有二十五条来堂块格?”拿起仔细一看啊,也有两个半爿头狗子困了杠块格?我说怎多到一条格来,拿家里总管王标叫得来,“王标,格穷鬼死走了呱,如果等他家去了,我家妈妈寻得来,我不得了哇,我送你银子十两,你赶紧吃亏啊,跟这穷鬼后间就追,能格追到半路之上拿他杀啦得,凭刀高头血迹,我再把你银子五十两。
只要等穷鬼丧残生,就少啦冤家对头人。”
王标一想:这个杀人格太太心黑嘎。罢也罢了了格,他自己嫡亲兄弟也要杀格,我蹲他家弄不好也没得好处啊,我反正有十两银子定钱,我也不去杀这个马力,我哇也不蹲你家堂块了,我不如投军去。肇王标个天子,也就走这格八败命家出来格。
格你家里我不蹲,我去投军做营生。
王标弄到十两银子做路费啊,他去投军,也不去追杀马力。我们单讲这个马力作孽了,虽然吃到三碗面汤,当真肚子饱了,一跑一钉,就点总不兴。
黑夜暗星朝前撑,凉亭到了面前呈。
底高叫凉亭?凉亭是歇脚亭,来我们靖江看不见,跨过江到江南多喽,就是人家跑路跑不动,坐下来歇歇脚,到夏天头跑不动嫌暖,坐下来吹吹风格,就叫凉亭,又叫歇脚亭。马力跑到凉亭对下一坐,想想心上难过了,我家去我家妈妈问我,问姐姐借到多少粮,借到多少钱,你叫我怎呢说?我假如说姐姐一百二十个不好,妈妈心上又难过。罢了罢了,我家去做底高?
阳日三间日子么我也不愿过哇,我来凉亭里边啊丧残生。”
他搬几块大泥垡头,拿脚底落垫高了,然后拿腰带散下来,对凉亭上间格呢木头桁条高头一系,做个相思扣,活络结,拿头钻下去几趟又缩回。为底高哇?思量到还有个妈妈来坟堂里间,马力喊声亲娘:
你不要当孩儿到东京姐姐家来投亲有好处,我来凉亭之中丧残生。
亲娘喂,我们来阳日三间么就怕再也会不到哇,
只好三更格梦里呀会鬼魂。
亲娘,格人家总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
你是麻雀子跳了格空稻囤,三年乳哺枉劳心。
亲娘啊,你白白养我到了干么大,我也做不到养老送终人。”
哭嘎哭,哭得心上就像突粥,狠狠心肠拿头对圈子里一攻,脚底落拿烂垡头一踢,“ 乒砰”,烂泥一倒,脚底落腾了空。可是夜里,又暗星夜看不见,又没得哪走杠跑。格马力不吊杀得?就来这种生死危急的紧要关头啊,
不该马力丧残生,两位菩萨早知闻。
有县主城隍菩萨和地方土地菩萨,两个菩萨一算,命总吓断,不得了了呱,“马力是天上安国星宿临凡,将来要做到九千岁之职啊,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我们这堂子死啦得,我们得过身了?
如果马力今朝丧残生,我们城隍土地做不成。”
城隍菩萨和土地菩萨大显神通,用两把种火,就拿个凉亭里间啊,照了雪亮,就像火烧没得二样。
众位,这个凉亭是哪家格?就堂块北门卢家庄,一人姓卢啊,单名叫卢尧,这个人家万贯家财,没得官职,来过咱辰光, 有个规矩格,
有钱男子称员外,有钱女子号院君。
这个人家底高腔调?夫妻同庚四十整,男花女花不曾生。卢尧员外,为了生男育女,传宗接代,就拿出银子来些路高头呢,就造起这个歇脚亭来,就是做做好事、积积德、行行善,好养男女传宗接代格。这个凉亭呢是卢尧家格。这个卢尧呢,交王誉爵也是生死弟兄,他们是结拜一百个弟兄当中之一,卢尧是一百个人格头子,他是老大,年纪也最大。
格天子么王誉爵贺生日,卢尧带四个安童,身骑千里宝马,也上兄弟家去贺生日,吃夜酒打转,坐了马高头呢,老远就看见,这个凉亭火光冲天,“安童,今朝大不合算啊,吃点夜酒,凉亭挨烧啦得呱,要花到几十两银子才造得起来了。赶紧,我们去救火。”随手卢尧不肯耽搁,快马加鞭,四蹄跑起来一缕烟,只听见得得……安童揪虎跳,跟后间跑了不晓多哨。奇怪,越靠近凉亭,这堂子格光越暗,越靠近格堂子就越暗,等他们主仆五个跑到这凉亭身边,已经是黑漆抹塌,伸手不见五指。
卢尧说:“这倒稀奇啊?才间堂块雪亮格,怎又看不见了嘎?安童,替我进去看看看。”安童跑到里间摸啊摸,别的不曾摸到哇,摸到一个人吊了来里间,恨不得鬼毛病总吓发起来,“不得了了哇,啊呀,员外,一个人吊杀得我家凉亭里了哇。”
卢尧员外听到这一声,三魂吓得少二魂。
“安童啊,我一落里积德行善,又没底高对头,哪个死我家凉亭里来害我做底高呀?人命无大小,弄不好将我家害了哇,赶紧拿人放下来望望看可有救?”肇拿马力放下来,卢尧亲自到他心口头一摸,心口头别嘎别,还有点点阳气不曾绝,“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安童,这个人不曾死了,快点帮我来捶, 帮我来拍。”肇捶捶拍拍,马力才算拿眼睛睁开来格:“恩人啊,
多谢你们今朝将我救,我还是不要命残生。”
“过路嘎,我就叫卢尧,这个凉亭就是我家格,你害底高人呀啊?你住哪里?你叫底高?你告诉我听听看?你为底高要来害我?”“卢恩公,我住西京北门外马家巷,我叫马力号天荣。”“你住西京?”“是的。”“格你上堂来害我做底高?你到东京来做底高格?”“我上我家姐姐家来投亲格。”“你姐姐家住哪里?”“我家姐夫叫王誉爵。”“啊,王誉爵哇,啊咿嘎,他交我是生死弟兄啊,我们弟兄结拜一百个了。今朝你家姐夫家来家贺生日嘎,你可曾上他家去?”“我去了格。”“我们怎不曾看见你格?”“你到哪里看见我咧?”“格你来哪里嘎?”
众位,我们讲经不必重复,就拿上姐姐家去格这一段经过,统统说把卢尧家主仆五个一听。卢尧呢不说底高,四个安童就说呱:“员外,你怎瞎得眼睛,怎交王誉爵结拜弟兄呱?你说说看,王誉爵家女格,是他家嫡亲姐姐,他家姊妹道理不会得心有干黑,总是他家姐夫狗贼不是好人,嫌贫爱富,瞧不起穷人,肯定这个王誉爵狗贼,要拿这个马力置于死地。”“安童,你们又不晓得头三脑四,蹲堂胡言乱语做底高啊。马力,你也不要寻短见了,你肇跟我家去。格么,王誉爵是你格姐夫,我交他是生死弟兄,我也算是你格哥哥,你上我家去,你才间才还魂格,恐怕你跑不动,肚子么又不饱,我拿千里宝马让把你坐,我亲自帮你牵马,你看可好呀?”马力闻听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恩公,
你救了我一条残生命,我黄土盖面不忘恩。”
跑到半路上,卢尧一想:不对啊,王誉爵家嫌贫爱富,弄狗咬他,没得钱和粮借把他,我家女格张氏院君,也有点目中无人,眼空四海呱,我不要拿这个穷人带家去啊,我家老婆瞧不起他 ,蹲我家杠过不下去,等马力回头要笑呱。“安童啊,我跑了脚疼咧,我呢就坐堂歇歇,你们两个安童家去,两个安童蹲堂陪我,你们家去不要把你家主母晓得,到我小书房里间去,拿我新衣裳裤子鞋子袜子拿得来,等马力弟弟换起来,肇好带他上我家去。”
格安童闻听这一声,急急忙忙就转家门。
肇拿衣裳裤子鞋子袜子拿出来格,把马力也换起来格,仍然马力坐马,卢尧步行,来到卢尧家家里,夜半深更,不曾歇手,赶紧就为马力办羊羔美酒,好酒好菜,好好款待,“马力,你可会写请帖?”“我会格。”“我弟兄一百个了,你帮我写起九十九张请帖来,约我格些朋友弟兄,某时某日要全部到我家堂来吃酒。”“好格。”肇随手拿请帖写好了,总发送出去格。
卢尧来到自己院君身边么,张氏院君可要问:“员外,你怎到干咱才家来嘎?”“院君,我家遇到贵人了,今朝走王誉爵家吃夜酒家来,遇到西京马家巷来一个人,是镇国公家儿子叫马力。他晓得我来下行善积德,特诚走西京赶上东京来拜访我格,现在我拿他安排来小书房里休息。”
格张氏院君听到这一声,心总乐到脚后跟。
张氏院君一听,当真喜之不尽,有个大靠帮啊,镇国公家儿子上我家来了呱。到了第三天,马力就说格:“恩公啊,我要家去咧。”“不嘎,你家去做底高?”“我家妈妈来坟堂里望我咧,家里回禄三次,衣不遮身,食不充口,我要家去望我家妈妈咧。”“马力,你要家去了呱,昨日早起,我打发安童推四小车银子,上你家坟堂里间去了格,你家妈妈不要说这一辈子,三世总吃不完,总用不了哇,你也愁她要受罪,没得饭吃格啊。”马力闻听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马力喊声恩公啊:
“你救了我一条残生性命,又送我四小车雪花银。
我假使日后没好处,一笔勾销莫谈论。
假如我将来有了翻身日,我一重恩报你九重恩。”
曾歇几天,一班朋友格些弟兄总来了呱。巧咧,干干王誉爵来了最晚,卢尧就说呱:“众位兄弟,这一个人名叫马力,是某时某日把我救家来格,是某某人家舅大爷。”大家朋友一听,他们结拜格人,可总是万贯家财格弟兄?不是的。除拉卢尧交王誉爵以外,杠都是讨饭格叫花子,他们为底高交叫花子结拜生死弟兄,要同甘共苦共患难,因为叫花子最讲义气,人穷志不穷。格天子些花子一听,就来大劲:“啊咿嘎,这个王誉爵狗贼,心肠干黑,马力,你胆大点,你家格现世宝姐夫要来咧,他一歇总归于要来格,我们帮你报仇啊,弄讨饭棒敲他骷髅头。”嘴说这话啊,王誉爵一跑一犟,像下河人背纤,来了呱。“卢尧哥哥早,你们大家都好。”格些叫花子不问三七二十一,弄讨饭棒拎得来了格,要打王誉爵。卢尧说:“慢,你们打他做底高啊?”“哥哥,他们为底高要打我啊?”“来,王誉爵,我问问看,这个人你可认得嘎?”因为王誉爵不曾交马力这个舅大爷见过面,他当真是不认得他:“哥哥,我横望竖望,这个人我不认得。”“啊咿嘎,你个狗贼,自己舅子总不认得了呱。你啊,你不过万贯家财,他家穷点呢,他穷就穷一世来,三十年富贵轮流转啊,六十年河东转河西。千里迢迢上你家来,弄到三碗面汤,借到两斗鸡鸭谷,不曾要你家格,还弄狗子放出来咬他。你太无人道,人面兽心,你这个狗贼,你得了哇?兄弟们替我打这个势利小人。”卢尧开口,肇大家动手,杀野,就背住王誉爵瞎打,打了他头破血流啊,像个血猴。“王誉爵,王誉爵,今朝为底高大家集中,就是拿你这个狗贼叫得来,当你格面,拿你格名字勾销了得,拿你家马力舅大爷补充来下,我们还是弟兄一百个,拿你开除在外,永远不交你狗贼结拜,替我死走 。”
王誉爵闻听这一声,一路啼哭转家门。
来到家中,肇对杠高厅上一壅,鼻子管里来杠吱通吱通。马巧云——马重阳八败命就说格:“丈夫,不嘎,今朝去集中不晓得做底高格?这种死腔做底高?”“妻子啊,总是好了你呢。”“不嘎,好了我底高?”“我叫舅大爷蹲花园里石凳高头等,安童去拿衣裳裤子把他换格,不晓得你叫他厨房里间去,弄到三碗面汤,也借点鸡鸭谷把他,你说他可要,情丧拿狗子放出去咬他,来卢尧哥哥家凉亭里上吊,把卢尧哥哥救家去格。今朝大家集中,就拿我开除啦得,交弟弟马力再结拜。
马巧云说:“卢尧卢尧狗贼嘎,你好人不救 ,救我家穷鬼兄弟,好格呢,看我可有办法对你,我耕耕不到你,耙总耙到你格。”
不提八败命施毒计啊,另表书中一段情。
我们单讲到哇,昆仑仙山玉虚宫骊山老母。格天子啊,拿王凤英叫到身边:“徒弟啊,你好下山了。”“师傅啊,我不家去,我往常不曾说啊,娘啊老子死啦得,哥哥又是个没用头,我不家去,我过不到我家嫂嫂格日子。”“徒弟啊,你肇不要怕了呢,你本事好了。”“师傅我有多大格本事?”“来啊,上我身边来点。”随手骊山老母对准她格一双脚膀,画符纳诀,步罡踏斗,口中念动真言。“徒弟啊 ,不要说别的本事,你这一双腿子了当不得嘎,你肇不要叫底高王凤英,你就叫王铁腿,你这双腿子是厉害无比,可以说打尽天下无敌手,盖世英雄独为尊。徒弟,男大当婚么,女大当嫁,你干大了哇,不是尽顾留了我仙山格了事啊,你一定要家去格。但不过呢,你家父母死啦得,哥哥忠厚么 ,你家也有一个叔子叫王如银,交你家父亲嫡亲弟兄道理,他万贯家财,人家总叫他一声员外,叫你家叔子,帮你摆起姻缘擂台,你好呢寻找你家丈夫。我堂有锦囊一封把你,锦囊高头写了清清爽爽,明明朗朗,你家丈夫家住何方贵地啊,姓甚名谁。另外,我把你一枝梨花枪,把你防身,还有仙丹一颗,你带了下山,你不晓得嘎,你摆姻缘擂台哇,你家丈夫要死你手里了,就靠师傅这一粒仙丹,拿他救活得, 你们才能成婚匹配。”“师傅,我走了。”你现在就要下山。
王凤英小姐奉了师傅令,急急忙忙就转家门。
究竟小姐来山上多少时,一笔五载,五年不曾家去。格天子王如银家安童梅香报,报于王员外知道,“说小姐凤英家来格。”王员外一听,不大相信,五年喽,怎得腾腾空家来格,跑到外间一望,确实是自己侄女儿,赶紧拿她接到家里,问问呢来那堂子格,问问底高情况?小姐一情二节,肇就告诉他。“侄女儿啊,格既然骊山老母指点么,我叔叔就来帮你拿姻缘擂台摆起来啊。”
肇拿木匠瓦匠大家请得来,姻缘擂台摆起来。风流榜文挂出去,晓谕天下人等,有某某某某地方,某某人家侄女,来下摆姻缘擂台。
擂台一摆不非轻,惊动四面八方人。
一班英雄都来打擂台,都想要这个体面小姐。究竟这个王凤英底高腔调?说人不高不矮,个子不细不大,瓜子长罗脸,是越看越体面,不要说成亲,捧了怀里看看总开心,霍霍她格衣裳边,家去也惬意十来天。人家总要想去呢,交这小姐同床共枕,但不过,没得哪个是小姐的对手。擂台摆多少时,一笔摆了二十五天,都没有英雄能格打得过她,看打擂台格人,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挤如也,抑如也,推不走,轧不开。肇打不过小姐么,慢慢就没得哪去打了格,没得哪个打么,就没得闹热看,看闹热格人就没得格。王凤英心上着躁了,师傅叫我摆擂台,叫我寻找我家丈夫,我家丈夫怎不来,怎没得哪个能够打得过我格,最起码么交我平招,不分胜败啊,不要问他。“我也有个办法,打发梅香,大家帮做对手,来每一条三岔路口,竖起姻缘碑来。”格姻缘碑一丈二尺长,有六寸宽,六寸厚,就是说二十公分宽,二十公分厚,六尺窖烂泥肚里,六尺来烂泥上间,只要能格哇。
拿姻缘碑打倒了,就可以交她结成亲。
格姻缘碑对外间一竖,每一块姻缘碑脚底落,搭起一个小棚子来,有四个梅香蹲下看,究竟可有哪个能够拿这姻缘碑打断了,或者打倒了。
不提小姐竖了姻缘碑,再提到马力小官人。
马力来这个卢尧家,倒有几个月,格天就说呱:“哥哥,虽然你拿银子推到我家坟堂里间,毕竟我家母亲交我是相依为命,我要家去,我要望我家母亲。”“弟弟啊,真正你要家去,哥哥我也不多留你了哇,但不过你要等啦几天。”“哥哥,为底高?”“因为你穿到今朝格衣裳,总是哥哥格,我要请裁缝来帮你呢,做几套衣服。”究竟帮他做多少?剪最好的布料,请上等的裁缝,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每一季做四套衣服,做了四四十六套衣服。
没处拿,用箱子帮他装起来。“弟弟,我堂一千两黄金,也送把你弟弟带家去。”“哥哥啊,你送我干多金子啊?”“我堂万贯家财,又没有下代,我留堂做底高啊,送把你。我拿我千里龙驹宝马,心爱之马也送把你。”“哥哥,格你呢?”“我有钱好再买格,另外我再送生铜棍一根,把你弟弟防身。恐怕你路上心焦,我也有四个安童交你做伴,陪你同家去啊。”
马力闻听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
格天子马力胯下骑千里龙驹宝马,手拿生铜棍,高头拖一个板箱,肚里都是摆的衣服,还有千两黄金,带领四个安童。
急急忙忙就动身,哪肯耽搁转家门。
在路行走来得快,乱坟场到面前呈。
格天子跑到乱坟场身边不远,一个三岔路口,有一块姻缘碑竖了杠,早先就说格,一丈二尺长,六尺来烂泥上间,六尺来烂泥肚里,外间是两不参光,看不大清爽,离老远格六尺高来烂泥上间,就像一个人撑了杠没得二样。马力来马高头就喊:“前间是人还是鬼,如果是人格,你哨点走,不要蹲杠害我。是鬼格,我交你前世无缘,今世无仇,你不要蹲堂吓我,哨点让路,等我好过去。”格个条石它哪会说话咯?连问上几趟,它也不做声啊。棚子里格梅香呢?总困着得够,蹲杠没得事啊,个底个总呼呼大睡。马力就说:“不得了了格,安童,这个乱坟场啊,是僵尸鬼啊!”要说打转么,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离后间埭上干远,又不值得打转。”“马大爷,格怎弄?”马力走马高头跳下来,生铜棍捏得手里,急律夹拉来下响。
两个哨步,跑到这个姻缘碑身边,用生铜棍对准姻缘碑格当中,起一棍子,只听见“叭”,格一记打上去不轻啊,少说点一千多斤,各位善人要问,马力到哪有干大格力气格?因为马力是天上安国星宿临凡,下凡就是来保这个大明万里江山格,他每天夜里困下来,有个白胡子老头子,就教他来梦中习武,这个白胡子老头子走哪里来格?乃云梦仙山水帘洞,鬼谷王禅老祖,和他有师徒之份,晓得马力将来要带兵,攻打东辽高丽国,班师回朝才能金殿上重封,所以乘他夜里困着得,每天都来传授他武艺,所以马力呢文武双全。
格姻缘碑一断断了格,一声巨响。马力是底高腔调?震了虎口出血嘎,眼冒金星。棚子里格梅香也吓醒了格,走棚子里钻出来一望,一个人撑了来姻缘碑脚底落,姻缘碑是两半段。四个梅香来背住啊,姑爷连连口内称。马力一听,吓啦大半条命,“安童,不,不得了了哇,有四个女僵尸鬼来了哇,她们四个人拖住我,我肇又不得走。”
四个安童么闻听这一声,三魂吓得少二魂。
四个梅香就说:“姑爷,你不要吓怕,我们不是僵尸鬼呢。你望望看啊,这个叫姻缘碑,高头有字来堂,只要哪一位英雄能够拿这个姻缘碑打倒了、打断了,我家小姐王凤英终身就许配把他。走哇,跟我们家去啊。”格马力一听,腾腾空就来了大劲,“安童啊,你们不要溜,这个不是僵尸鬼,我今朝开心,就好成亲,跟我吃喜酒去啊。”肇四个梅香走前间,马力走了当中,安童四个走了后间。
九个人急急忙忙就动身,前间到了王家村。
一到到王家村,梅香一报么,小姐王凤英知道,王凤英手脚不慢,先来到擂台之上,拿马力呢拉上去格:“英雄,我家梅香说你是力大无穷,打断了姻缘碑,今天奴家倒要试试你有多好的本事。如果说,你呢能够拿我来打败哇,我今朝就交你配成婚。不知你这位英雄家住何方贵地?你尊姓大名?父姓什来母姓什?你是排行第几人?”“小姐,你要问我,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我住西京北门外马家巷姓马名力,号叫天荣。梅香说你本事好了,擂台摆了几十天,没有人能够打得过去,今天我要和你分个高低上下。”
两人来杠说说就动手,脸嘴一变就比输赢。
大战了一百回合,二百照面,两人打了是难解难分。马力越打越有劲,小姐打了有精神。小姐心上就想:擂台摆几十天,不曾有哪个交我打到这个程度,这个地步,我家师傅说格,我这个脚好,叫王铁腿,打尽天下无敌手。盖世英雄独为尊,我今朝倒来试试看。我这个王铁腿这个腿格有点来是。她打哇打,假装打不过马力,脚底落做势拿起来一滑,“叭塌”,仰面朝上,就困了擂台之上。马力说:“二十几天不曾有哪弄得过你,我今朝来,我要拿你呢擐到擂台底落去,才晓得我马力本事比你好。”他不晓得小姐用格是诱计,小姐一困困了格擂台高头。正当马力要去背她格脚格,不晓得小姐这个姿势就叫野兔搔天,正当马力手伸出来,要背到小姐格脚格辰光,小姐拿工夫运到左右两脚,不肯耽搁,同时用力,对外间一踢,“叭”,拿马力踢上去,足足有四丈多高,走上间跌下来格。马力底高腔调?七孔流血,眼睛一闭,是点总没气。安童梅香一看,命总吓断,“不,不不不得了了呱 ,打打擂台拿人总打杀得哇。”
安童梅香么急急奔,报于员外么早知闻。
员外赶紧来到擂台:“侄女啊!你打打擂台,拿人总打杀得格,肇人命关天,怎得了咧?”“啊,叔叔,不要紧格,你赶紧替我取点开水来,师傅有仙丹一粒把我格。我来问问呢,这个锦囊高头写格底高东西?如果是我家丈夫格,只要弄仙丹把他一吃,就可以还阳打转格。”拿开水倒得来,拿火取得来,拿个锦囊高头封格东西化开来一望,高头写了是清清爽爽,明明朗朗,“首徒王凤英,终身许配西京北门外马家巷,镇国公之后,姓马名力,号叫天荣。
师傅从中把媒做,更改没得半毫分。”
“叔叔,早先我交他不曾打,就问过他住哪里,叫底高呱?正是这个人,就是我家丈夫啊。”肇拿仙丹泡开来,拿马力嘴撬开来,慢慢灌啊灌,当真就上了算,灌到一口汤,眼睛有点光,灌到两口汤,身子硬梆梆,灌到第三口汤,轻声说话响朗朗。拿三口汤拿起一吃,仙丹一入肚,马力不肯耽搁,一个鲤鱼打挺就跳起来了格,“妖韶,你格妖韶,真打实打,你打不过我哇。你呢用办法取胜,也算底高本事?
今朝等我来动手,你千个残生活不成。”
肇小姐不交他打了格,小姐晓得格,这就是我格丈夫啊,不但不交他打,口中求饶,“丈夫啊,
你高抬贵手饶饶我,饶我一条命残生。
丈夫啊,我千赔礼么万赔罪,赔礼赔罪我当身。”
“不晓得世上有脸皮干厚格女格,打不过我就认我丈夫,就认我老公。今朝不要说叫我老公,叫我丈夫,就是叫我老子,我也不肯容情于你,吃我一拳。”嘴说这话,一捣拳冲过来格,如果把他冲到一记不轻,少说点一千多斤。小姐身子一偏,推板滴点,“丈夫啊,你如果真正么不相信,我有师傅格锦囊看分明。”肇拿呢骊山老母格锦囊把马力望格。马力一望:“啊呀,小姐,既然是骊山老母为媒么,我也就不推诿了。”肇随手家里办羊羔美酒,款待不丑,吃吃酒。小姐就开口了哇:“丈夫啊,你肇不要走哇,今朝就蹲堂交我拜拜堂,
现成帐子现成床,你做一个现成新姑郎。”
“贤妻,婚姻不是自己定,一定要通过父母亲。我家父亲亡故,有母亲来坟堂之中,这门亲事,我暂且定了堂块,等我回转坟堂,禀报母亲,然后再花灯喜轿热热闹闹拿你娶过门庭。不瞒你说,我家干咱住了坟堂里间,你就交我完婚上我家去,我也没得地方啊。”
小姐闻听这一声,点点不错半毫分。
“丈夫啊,你蹲堂多过拉几天?”“我不,我要赶紧家去。”“格我送五百两银子把你,作为我们格见面之礼。”“我堂一千两黄金,我还要你格钱。”“你拿去,千两黄金么,不是我格呢。这五百两银子我亲自送把你格。”肇马力推托不掉,拿五百两银子也就收下来。
到第二天早起,不肯耽搁,用过早膳点心,带领安童四个哇。
急急忙忙就动身,哪肯耽搁转家门。
在路行走数日整,凤凰山到面前呈。
格天子一到凤凰山脚底落,只听见一棒锣响,跳出数十兵,“肥羊,此山是我该,此路是我开,你要从此过,丢下买路财。”马力抬头一望,这些人底高腔调?个些兵总有一丈多高,箩口干粗格腰,眼睛像渥闪,眉毛总对上卷。马力一看:“山贼,你要买路钱财可以格,我身边有千两黄金、五百两银子了,你们只要有这个本事。”格凤凰山上大王刘龙交李凤啊,听见说千两黄金、五百两银子么,哪个不要咯,不问三七二十一,各执自己的兵器,来到前间,交马力公子来交战。打了总有半个时辰,个把钟头格式落。
马力越打越有劲,两位大王欠三分。
单讲到二大王李凤,看见不对,赶紧就对后间退。刘龙一想:弟弟胆小鬼,你跑啦得,肇他千两黄金、五百两银子就总是我格。格么两人也打不过他咧,你个人不更加打不过他,刘龙打哇打,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晓得不对,也对后退,弄马头一拨就溜。马力就说:“山贼山贼,你今朝溜到阎王家,我追到森罗殿,溜到东洋海,追到你水晶宫,对哪里跑,还不拿命来。”追到半山腰,千里龙驹宝马马头靠近了大王刘龙的马尾子,他手拿生铜棍,不肯耽搁,对准他后得脑起一记,“叭”,冤家蛋壳子头挨一打,脑浆交血就对外直流。
刘龙山贼栽倒地埃尘,魂灵也上了枉死城。
格兵吓得四散奔跑,马力说:“罢了罢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来烦我么,我也不烦你们。走喽,带领四个安童随手动身。
急急忙忙就动身,到了个西京一座城。
马力就想:我家住了坟堂里,拿这四个安童带哪去,不如典一间屋,蹲堂呢街上先住下来再说。眼睛一鞭啊,住了十多天,四个安童就说格:“马大爷不嘎,你家住哪里,也好带我们住你家家里去,你这饭店里要把钱呱。”“安童啊,不瞒你说,我家来坟堂安身。”“马大爷,格既然这腔调,我们不蹲堂喽,我们家去喽,不要蹲堂耗费你格银子。”“安童,你们一片心意,我马力也晓得格,但不过你们要家去呢,帮我带封书信家去,把我家呢卢尧哥哥,等他晓得么我已经到了家呢,也放一个心。四个安童高高兴兴,带了马力格书信肇家去格。
在路行走数日整,凤凰山又到面前呈。
来到凤凰山啊,四个安童倒八百世霉啊,干干二大王李凤,来杠拦挡短路,看见四个安童一到,他哈哈大笑哇,哈哈哈,“安童,今朝你家马力总不来身边呢,打死我家哥哥大王刘龙,我交你们安童有一天二地,三江四海,不共戴天之仇,拿命来。” 不分细阿大,安童又没得本事,一刀砍一个。可怜啊,
四个安童丧残生,书信也不曾转家门。
肇呢,马力当四个安童家去格,卢尧么当这四个安童马力弟弟需要,拿他留了杠格,不晓得四个安童到来半路上挨大王杀啦得格。我们单讲到马力,个天子见安童总走了格,来到自己的坟堂,格滕氏太太么看见儿子马力回家转,喜在眉头就哭在心:“儿啊,你说你家姐姐,怎呢怎呢不好了,你去对你可好哇。我告诉你,堂四小车银子推得来呱,妈妈我肇一落里吃不完,用不掉格呢。”“母亲,姐姐对我是不推板。”“格确实是好格,儿啊,可曾送点底高把你啊?你空身家来嘎?”“母亲啊,我东西总来饭店里。”肇马力到饭店里去拿东西格。
格天子来到十字街坊一看,那个人啊,不知多旺,像东海里波浪。马力心想,来杠望底高?我也去望望看,硬轧轧到里间一看,墙上一张纸头贴得杠,高头写格底高东西?“今有本县刘知县刘大人,现有四十九间楼房要出售,每一间楼房银子一两,四十九间楼房,共计银子四十九两。”“啊呀,干便宜法子啊!四十九间楼房了,只要四十九两银子,虽然说我有千两黄金、五百两银子,卢尧哥哥也有四小车银子推得来了,我蹲家起房造屋,拖嘎半年么,皮也拖塌了得格,我不如就拿这四十九间楼房就买下来 。”“请问你老爹,堂刘知县住了堂哪堂子啊?”“来对过格个人家典了杠住咧。”他寻到对过格人家:“刘老老,可是说你有四十九间楼房要卖了呢?”“对格,有这话格。”“卖把我了呢?”“少爷你住哪里?你叫底高?”“我就住堂北门马家巷,我叫马力。”“啊呀,马少爷,这个房子我不卖把你啊。”“我不把钱你啊?”“把钱怎呢,我不卖把你。你不晓得嘎,我这房子有几不卖了:行善积德,大做好事格人家,这个人家房子我不卖把他;还有独生子,独杆子儿子格人家,就该一个格 ,我也不卖把他。”马力说:“不嘎,行善积德是好人家,你为底高不卖把他?”“人家独杆子儿子么,手里钱也多点,作兴再加你两个钱也带格,你为底高不卖把这些人家啊?”“马少爷,我这个房子,要卖把呢行凶作恶恶光棍家,或者来朝纲为官是个大奸臣、瘟官,这些人家我才卖把他咧。”“刘老老,格你究竟为底高拿房子干便宜卖把这些人家?”“马少爷,当真我这个房子是好好房子啊?我这家里作怪格,请多少神通广大格法师,总没得办法拿这精怪捉住得,不要说我家干咱吓搬出来,邻舍隔壁总吓跑啦得格,等格些坏人买了我这个房子么,肇大大小小总死光啦得才好,好人家我绝对不卖把他呢。”马力就说呱:“刘老老,你且放宽心,你拿房子卖把我,天塌下来总不关你格事啊,有我马力来承当。”“啊呀,马少爷,我这个房子确实不好卖把你 。”“刘老老,不好卖不关事,就能呢,我来帮你拿妖捉怪可好呀?”“少爷,你能够帮我家拿这个妖怪除啦得捉啦得格,四十九间楼房我分文总不要你格,我就送把你总好格呢。”“刘老老,格上等之人啊,你口说为凭,我也不交你做底高手续,但不过你要依到我条件,你帮我准备四十九对蜡烛,每一间楼房里间上下两层,每一层、每一间屋点一支蜡烛。”“这个蜡烛要底高时候点?”“太阳将要落山格时间点,到明朝太阳上到杨树顶能高,这蜡烛才能点完了,点通了。”“少爷,这倒不费底高事,格我去帮你准备。”拿蜡烛准备好了,到晚下辰光,马力个人进去,拿四十九间屋里间格蜡烛,一支一支就总点好了来杠。点好了么,外间也晚夜,夜饭一吃,马力来到四十九间楼房格当中一间屋,黄昏头又不曾看见底高妖怪,到半夜也看不见格妖怪,到半夜过后么,像照心血来潮哇,倒要困喽。困到底高辰光?将近三更天格式落,只听见外间一阵狂风,“呜——叭”,拿窗子也吹开来格,拿四十九间楼房里格蜡烛,全部统统总吹熄啦得,一支总不亮了格。
马力听窗子一响么,人就吓醒过来格,望望外间伸手不见五指,吓得浑身汗毛根根直竖,就来个害怕胆寒格辰光,窗子外间嚯落,一个东西对里间一跳,说是人又不像个人,说是鬼又不像个鬼。这个东西底高腔调?头上戴格红帽子,身上穿格红袍子,脚上穿格红靴子,手拿钢叉一把,有一丈二尺多长。那个精怪来到马力面前:“马力,马力,你有千两黄金、五百两银子、四小车银子,你不起造房子,你居住我格四十九间楼屋,今天你对哪里跑,还不拿命来?”说时迟,那时快,格精怪随手动手,
交马力两人来交战,哪肯容情半毫分。
那个马力格,打哇打,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格,就走这四十九间楼房里间上间转到底落,底落转到上间,心上就想:叫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
今朝如果丧残生,要笑坏许许多多人。
两人来杠战多少时,就楼上转到楼下,楼下转到楼上,一笔转到四更多天格辰光,干干正好,一个老头子上街卖草哇。过咱又没得时钟,望望天上格星么,他当要天亮,早点上街格,挑一担草挑不大动,喊号子旺旺之声,干干走到这个楼房身边不远啊,精怪听见外间喊号子格声音,他当外间天亮了,一天亮么,我这个精怪要现原身,跑到个阳台身边,“嚯落”,手脚又哨,走上间对下一跳,干干正巧,刘知县家请法师来杠拿妖捉怪格,有一滩干石灰来杠,马力吃苦,抓一把干石灰,操起一,一么就一个圆圈郎,拿这个精怪就圈了这肚里格,头对阳台高头一伏,眼睛一闭,蹲杠困觉。到外间将要天亮,刘知县来了格,当真刘知县困得着格?
假使少爷有长和短,要绝啦马家后代。
带领安童梅香总来望格,来一望啊,只听见格阳台高头,少爷,马少爷格。马力痴眼懵懂:“啊呀,刘老老,你怎干早格 ?”“啊咿,少爷格,今朝夜里我一夜总不曾困得着格,恨不得我心总抓了手里格,你可曾捉得住精怪啊?”“捉住得格。”“来哪里?”“ 就来这石灰圆圈里间,你打发安童梅香弄锹来挖。”听见精怪捉住得么,当然刘知县高兴啊,叫安童梅香来用锹挖格。肇一淘安童梅香弄锹一挖,只听见煤锹底落“”。这头撬到过头,拿烂泥掊开来一看,十个缸并排排来这个烂泥肚里,弄缸盖头揭开来一看,肚里底高来下?十个缸里全部是黄金来里间,才来杠望格辰光,杠块格一淘安童梅香也叫起来格:“啊呀大人,堂也有十个缸,也有十个缸来堂。”拿那个十个缸撬上来,盖头掀开来一望,有十缸黄金来里间。刘老老说:“啊呀,我家这陆地上倒哪有二十缸金子格。”正来杠怀疑格辰光,杠又叫得来格:“大人啊,堂也有十个缸了,也有十个缸。”拿这个十个缸盖头掀开来一看,也有十缸马蹄金来里间。马力说:“老老,你家这陆地上好了,真是堆金积玉地,三十缸金子了,不要说几世,你几百世总吃不完用不掉了格。”“少爷,你哨点拿这东西弄走哇,不要放堂害我哇,这是你格财饷。你到堂来捉妖怪,才捉到三十缸金子格,你不曾来格辰光,我家家里弄了不得太平。邻舍隔壁总吓溜啦得格,你不要放堂害人,你弄走。”格不晓这个金子底高来历格,现在已经挖到三十缸金子来这堂子格?打发全家格安童梅香再去寻,肇拿不曾撬到格堂子继续听我撬,哪晓一撬哇,又撬到一个缸,这个缸高头一块紫金板盖了上。做对手拿紫金板盖头揭啦得 ,这个缸里有个紫金人人头坐了来里间。这个人人头呢,一个手撑了腰里,一个手举了头顶向上,手掌心里也有字刻得上:
我替马力看了十八载,今朝交把你当身。
究竟这紫金人人头是底高哇?财神菩萨来堂显圣。“刘老老,肇晓得格呢,这是财神菩萨来堂显圣呢!你肇总好要格呢。”马力家去交母亲滕氏太太一讲,“儿啊,这个金子我家也不能要,为底高?你有千两黄金、五百两银子,你家姐姐家也有四小车银子推了堂块,我家娘儿两个,吃不完用不了,不如拿这三十缸金子献把朝廷。”“母亲么,倒不是我做儿子格说你咧,我们是个布衣平民种田郎,怎能够见到万岁啊?”“儿啊,旁人见不到万岁,你这个种田郎能见到万岁格,你家老子告老还乡格辰光,有镇国之宝丹书铁券。万岁赐把他保管格,虽然回禄三次,我一落里收了怀府里,这东西不曾烧得掉。万岁对你家父亲说过格,只要有这个东西摆了身边上金殿见驾么,上殿不要见君臣礼,皇兄御弟两相称,你拿丹书铁券带了随身,赶紧到京都皇城去面圣。”
马力闻听这一声,急急忙忙就上皇城。
因为这个丹书铁券随身,像照干咱的通行证一样,没得哪问他。格天子来到金殿,赶紧拿这事情告诉万岁,说拿三十缸金子来献把国家,送把你万岁格,万岁恨不得拿手总摇抛啦得,说:“这个金子我孤家万万不能要哇,不好要哇,为底高?一两黄金四两福嘎,我没得福份得这个东西,像刘知县刘爱卿,三十缸金子来陆地上作怪,自己总不敢住家,邻舍隔壁总吓溜啦得。你假使拿这个金子送把我孤家,送把我国家,你不要弄我万岁总做不成,格我不要这东西格 。”“万岁,我拿这个东西支持国用,无论如何你要收下来。”“我孤家不要,我就是不要。”文武百官也说:“万岁,三十缸金子了,献把国家好格。”“马力啊,真正你这一份好心,拿这个金子送把国家格,我看就能呢,金子仍然摆你家家里,就算我们国家格,算我孤家格,国家一旦要用呢,打发人上你家去拿,上你家去取。假使国家不用呢,就永远是你马力帮我孤家保管了来杠,总好格呢?但不过你心肠干好,能够送三十缸金子把国家,我要封你官职,封你底高官职?国家原来很穷格,你拿这三十缸金子对下一揲,国家就富裕了格,所以我孤家来封你。
马力前来听封赠,揲国富之职你当身。”
肇封了他官职,等他家去了格,他肇拿千两黄金拿出来,银子拨出来,拿房子也就起起来格,肇娘儿两个蹲家纳福呱。房子有了格也不要愁吃,也不要愁住。
我此处丢开慢谈论,再提山寨一段情。
有凤凰山上二大王李凤 ,可是拿马力四个安童杀啦得呱,他心上就想:假使把马力晓得,我杀啦他格安童,这我得过身?打人不如先动手,骂人不如先开口,“兵啊,出去八方打听,请本事好的英雄好汉,或者是女中豪杰,来帮我上西京去行刺。
只要拿马力狗贼丧残生,就少了冤家对头人。”
肇兵出去八方打听,究竟可曾访到哇?到东京北门外王家庄,拿王凤英小姐请了去格,为她不丑哇,办了好酒。吃酒,李凤就开口:“小姐,总说你武艺超群,英雄盖世,有西京的马力,打死了我家大王哥哥刘龙 ,我交他有深仇大恨,所以今朝拿你请得来,你帮我上西京去行刺,
只要拿马力狗贼身丧命,我赏你千两雪花银。”
王凤英一听,吓了大半条命。她想:啊咿嘎,请我去杀我家未婚丈夫啊!狗贼,你也是叫瞎得狗眼,你请旁人微小可哇,你请到我姑奶奶来了嘎。“啊,小姐,说你本事好,究竟有多好格本事,我又不曾看见过。兵,”“有。”“拿我龙泉宝剑拿来,等王小姐舞点把我本王看看看。”“是。”拿龙泉宝剑探得来格,小姐拚得吃苦么,拿龙泉宝剑上下飞舞,格李凤大王来杠望格,望啊望,望啊望 ,他倒情不自禁了格,“好好好。啊呀竟好了。”好嘛你撑杠不要颤呢,一头说好么,一头对小姐身边跑,一头对杠跑,一头说好,哪晓到跑到小姐身边不远了格,小姐不肯耽搁,两个哨步跑到他身边,手起剑落“咔嚓”,李凤格头滚出去一丈三尺多远。
手一舞来脚一蹬,魂灵上了枉死城。
格些兵说:“不不不,不得了了格,啊咿嘎,这个黄毛妖韶,拿拿拿我家大王总杀啦得哇。”“兵,你们不要害怕,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家大王确实是我杀格,你们愿意蹲我堂山上格,格么我就呢蹲堂做大王,你们大家总帮我格忙。不愿意蹲堂山上格,拿银子分分,各自回转自己家门。”兵一想:家去又没吃,又没得好格穿,蹲堂块么,总算肚子混得饱哇,还弄到两个零用钱,不如就蹲堂山上么。王凤英小姐就想了:我虽然家去了,来叔子身边,毕竟不是自己父母大人啊,总归受拘束格,不如呢,我也不家去,我就蹲堂高山上做大王啊,兵大家好总帮我格忙。
王凤英小姐来高山上么也算有了个安身处,再提边邦啊不太平。
有东辽高丽国,出到了两位能人。有金国的兵马大元帅名叫赛龙珠,还有副元帅名叫苗学升,这两个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因为高丽是格小国,向我大邦中原,要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他出到了能人么,就想交中原打仗,不向中原进贡。那一天拿战书打上我大邦中原,到金殿之上,
万岁拿战书上上下下么看完成,掇开龙心火一盒。
“大胆高丽,高丽国,你们小国应该向我大邦中原年年进贡,岁岁来朝,竟敢把战书打到我孤家金殿,以小犯上,如同叛逆相等。哪一位爱卿,替孤家担忧,提兵调将,前往东辽高丽,待等班师回朝转,官上加级重封赠。”
文官拉拉武官手,哨点不要开口。如果开开口,去打仗要现大丑,如果多多嘴,要变没头鬼,如果哪个多了言,去打仗骷髅头要向前,不如蹲家吃点太平饭,拿点太平钱,打仗等于头就拎了手里呱。
文武百官个个跪了金殿上,总像泥塑木雕人。
万岁喊声:可怜啊:
“你们来太平年岁官上加职还嫌小,燎乱年岁怕出征。
孤家格江山哇如同风中烛,出不到扶皇保驾人。”
六部大臣就说:“万岁啊,你不必龙眼挟泪,如果说我们中原没有能人交高丽国去打仗格,不如就食啦点气倒过来向高丽国进贡,也不过只要十车金十车银一年。”“爱卿啊,倒哪里有钱,现在国库干困难,倒哪里有金子银子到高丽国去进贡咯?”“万岁啊,国家没得,有个人现在有了。”“爱卿啊,哪个有干多金银啊?”“万岁,你怎忘记啦得嘎?有敌国富马力,他不是有三十缸金子献把国家嘎?把他保管格,不来他家家里啊,不如拿马力召到金殿 ,问他弄十车金、十车银,格么没得干多银子,可以全部用金子代替,到高丽国去进贡。”
万岁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格天子出圣旨一道,拿马力对金殿上一召,万岁就拿这个事情告诉了马力。马力说:“万岁,要说国库不足,不要说三十缸金子送把你,如果送把你不够格,我马力哪怕再送点银子把你,你拿这个金子送到外国去,把高丽国去,格我一两银子总没得把你,你哪怕拿我头杀啦得,我金子是不可能送到外国去格。”“爱卿,孤家我也没得办法 ,没得人去打这个仗。”“万岁,没得人去,我微臣愿往,我替你上高丽国出征打仗,助你一臂之力。”“爱卿啊,你年纪轻轻有底高本事,能够去帮我孤家出力,帮我孤家征东?”“万岁,你不要看我年纪虽然小哇,我武艺倒也好了,不相信你赐我大刀两口,我到御校场舞点把你看看看,我可能够去高丽国出征打仗?”万岁闻听到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肇就赐他大刀两口,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到御校场观看。马力不肯耽搁,拚得吃苦,两口刀上下飞舞。
单刀舞起来像渥闪,双刀舞起来不见人,划水不进半毫分。
万岁和文武百官看看哈哈笑,称赞马力本领高强。“马爱卿,你年纪虽轻,武艺也不晓得有干精。
马力前来听封赠,征东元帅你当身。
赐你十万兵和马,平定高丽保太平。
待等班师回朝转,官上加级重封赠。
点兵簿子赐把你,黄道吉日动身行。
肇到了黄道吉日格一天,马力不肯耽搁,身坐中军帐,拍动惊虎胆,打起聚将鼓,涨起齐队号。战鼓敲了叮呤咚,点起十万马和兵。
十万大兵出皇城,号炮连天怕坏人。
来到和高丽毗连夹界地方,扎下营盘,战书打上高丽国,约时交战。哪打头一仗?因为旁人总是呐喊助威格,真正有本领么也只有马力,马力一想打头一仗打败了,要泄啦官兵士气,应该本帅亲临战场来打第一仗。高丽国哪个打头一仗?是兵马大元帅赛龙珠打头一仗。两人来到战场,互相通过名姓,马力就说格:“番贼番贼,你识时务者为俊杰,速速下马受绑,饶你性命,如有三字两不肯,你鬼门关就来面前呈。你这番贼脸上黑摩诃,胡子就像乱柴窠,年纪倒有六十多,如若与我来交战,活格少来死格多。”赛龙珠把他一说,气了啊呀呀:“中原蛮子,拿命来。”
话不投机就动手,生死搏斗比输赢。
两人一个朝山杀,山崩地裂;一个朝海杀,海起灰尘;一个朝左杀,黄鹰掠翅;一个朝右杀,猛虎翻身;一个朝前杀,怀中抱子;一个朝后杀,背驮苏秦。因为赛龙珠是兵马大元帅,马力是初临战场没有经验,打哇打哇,渐渐支架不住了格。只有交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他就急中生智,“赛龙珠,赛龙珠,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格,个底个哇,打死不罪过;两人打个人,是儿子打老子;三人打个人啊,是孙子打老爹,你准备几十个人打我个人,不是打祖宗啊!”啊?赛龙珠只当有高丽国人来帮他打咧,回过背来望格,哪晓回过来一望,上马力的大当,马力用生铜棍朝他后脑勺高头操起一记,“叭!”
格脑壳子揎做两半个哇,活跳鲜鱼丧残生。
随手掠阵官拿赛龙珠尸首抢走了格,副元帅苗学升,气了三孔生火,七窍冒烟,催动坐骑,来到战场,“南蛮,南蛮,你打死了元帅,我和你有一天二地,三江四海,不共戴天之仇,你对哪里逃?还不拿命来。”
话不投机就动手,要帮元帅把冤伸。
说一人发泼,万夫难当,能狼不值众犬,好汉单怕人多,双手抵不到四拳,他才间打杀一个了哇,这个是第二个了哇,马力不曾有人调,打哇打哇,两膀松拉千斤重哨力嘎,没得办法,晓得不对,只好慢慢对后退。苗学升就想:真正打我也不一定是他格对手,元帅还死他手里了,我拿他硬逼,只要逼到剪子谷口,那个荡子口小里间大,只要拿他逼到那个里间去,把口子拿起一封,说计毒不过绝粮也,
拿他活活来饿死,好帮元帅把冤伸。
这个马力格,只好边打边退,把他逼到剪子谷口么,就没得命了格。
马力等等险要吃败仗,骊山老母早知闻。
骊山老母来昆仑仙山心血来潮,坐卧不安,掐指一算,晓得一半,“啊呀,安国星宿马力嘎,带兵征剿东辽高丽,现在等等险要吃败仗,如被逼到剪子谷口哇,就难有残生性命,赶紧我要去搭救于他,
如果等他丧残生,我家徒弟的终身靠何人。”
一阵仙风,就对凤凰山一攻,“徒儿,徒儿,速速见我。”王凤英远远迎接:“师傅啊,今朝你怎干稀客格,来有底高事情啊?”“徒弟啊,大事不好了呱,你家未婚丈夫马力,带兵现在高丽打仗,等等险要没得命了格。”格王凤英小姐闻听到这一声,三魂吓得么少二魂,“师傅啊,
如果我家丈夫有了长和短,你家徒弟的终身靠何人。
师傅啊,你赶紧去搭救他一条命残生,我永远也不忘你恩人。”
“徒弟啊,你不要哭嘎,也算你有福。师傅来做底高呱?就是帮助你去搭救你家未婚丈夫马力呱。我堂块有飞轮雁鱼钉,格速度比箭要快到十五倍,你赶紧带我的宝贝前往高丽国,搭救马力去吧。”肇随手,王凤英不肯耽搁,救人如救火,
急急忙忙就动身,搭救丈夫小官人。
来到这个高丽国,只看见苗学升交马力来杠打哇,马力只是对后退,对后退,王凤英晓得不对,手拿飞轮雁鱼钉,不肯耽搁,对准苗学升一射,只听,“呜——扑秃”,就对苗学升背上一戳。腾腾空背上一痛,苗学升伸手到背上一摸,一个东西钉了背上,拿起来一拔格,血对外透啊,看看就像筛酒,痛了死去活来。
几个抛来几个滚,滚成潭头啸成坑。
王凤英随手拿口钢刀,来到他身边,弄刀到他颈项里就敲,我杀格,杀格,杀格,杀你格番乌龟。苗学升晓得今朝没得命了格,“小姐哇,
你今朝饶我一条命残生,我衔环结草报你恩。
小姐,说猎户不打笼中鸟,好汉不杀败阵兵,
你今朝只要饶我一条命残生,我到黄土盖面总不忘恩。”
“番乌龟,要我饶你命残生可以格,拿降书顺表写把我哇,我饶你一条狗命。”格哪个不要命,苗学升没得办法嘎,拿降书顺表写起来,交把王凤英。王凤英得到降书顺表么,就拿这个苗学升也放啦得格。随手不肯耽搁,来到营盘,“官兵啊,才间你家元帅,溜到营盘里来了哇,我亲眼看见格,你们听我报,报于你家元帅知道,就说我王凤英已到。”官兵打趟子对里报,报于马力知道,说王凤英已到。马力说:“害人了,她早也不来,晚也不来,我打了败仗她来了格,如果今朝告诉她我打了败仗,这不比鬼也多两个耳朵,但不过丑媳妇不得不见公婆,她是我格未婚妻子啊。”只好亲自迎接嘎,两个人一照面啊,王凤英就说:“元帅,我恭喜恭喜你了。”“你笑我底高?不过我吃得败仗呢,我交你是未婚夫妻道理,你要笑我做底高?”“元帅,我不是笑你,你望望我这底高东西?”随手拿这个降书顺表,
马力上上下下看完成,如同拾到宝和珍。
“你这走哪里弄得来格?”“没得我,你还有命,师傅送我飞轮雁鱼钉,指点我来救你残生性命格。”“格不是你来,我也没得性命,更不要说得到降书顺表,这功劳总归于你,等到班师回朝转,奏于万岁得知闻。”随手打起逍遥鼓,唱起得胜歌,回转京都皇城,兵马到演武厅歇宿,来到金殿交过旨意。圣天子龙颜大悦,
该应孤家江山稳,出到你擎天柱一根。
“马爱卿,你这次带兵征剿东辽高丽,已经打了胜仗,得到了降书顺表,高丽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你乃有功之臣,今朝金殿上就来听封,
马力揲国富加封赠,九千岁之职你当身。”
“万岁,你封我九千岁,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年纪干轻,格能担当此重任?”“ 爱卿,你且放宽心,你封了九千岁,孤家可以说文武百官没有哪一个不服。为底高?你年纪轻轻,文武双全,自告奋勇带兵打仗,有哪能够和你相比?你不做九千岁, 还有哪个能够做九千岁?所以孤家要封你个九千岁。”“万岁,格还有我家未婚妻请你封下子,她叫王凤英,好了她帮我助战,才能班师回朝家来格 。还有我家母亲, 也要请你封下子。”万岁一想:不错哇,一人得道,鸡犬也能升天。
滕氏前来听封赠,太君娘娘你当身。
王凤英前来听封赠,镇国夫人你当身。
封过之后么,万岁就说格:“爱卿,孤家马上发银子,帮你到西京北门外马家巷,造起九千岁王府来,造起银銮殿来,有重要大事,召你到金殿上商议,没有重要大事格,你一落里总不要上金殿上来见驾,就是说旁的臣子要天天来见我孤家,你可以不来上朝。”肇随手发出帑银,帮他家造起九千岁王府来,造起银銮殿来。肇夫妻两个交太君娘娘滕氏就蹲家里纳福,滕氏太太就说呱:“儿啊,享福格辰光,也要想到受罪格时候了,想想来坟堂里间穷做格种腔调,衣不遮身,食不充口,现在手里是抛把簌把格银子用不掉,我们来呢要大做好事,广行方便。”
王府门口挂起斋僧榜,逢三遇七济贫人。
不提马力做了九千岁咧,我们单讲到东京,他家姐姐马巧云。正因为卢尧救了这个马力嘎,所以丧命星姐姐一落里交这个卢尧做对,究竟可曾害得到他家?
格天子马巧云就说格:“丈夫,你可会放火哇?”“妻子,我不会做这个伤天害理格事情,你叫我上哪去放火咯?”“上哪去啊?卢尧救了我家穷鬼弟弟,我倒交他拉倒了嘎,今朝替我坐夜上他家去放火,拿他家格丧棚去煨啦得拉倒。”“妻子啊,我不敢去,不敢去。”“你帮我望风可好?”“望望风好格。” 夜里跑到杠一望阿,卢尧家发财,是员外,吊桥不收,弄链子一拉哇,桥就上去格,旁人不得进去啊!格八败命有办法,夫妻两个做对手,弄大脚盆,氽到卢尧家门口去。夜半深更,人不知,鬼不觉,用松枝干柴,就架好了来卢尧家房子四转。
点起南方丙丁火,所有房屋总化灰尘。
卢尧家夫妻两个来床上讲讲:“马力弟弟家去,不晓干咱怎呢?”也不曾困着得格,听见外间响声,跑到外间一看,命总吓断,是浓烟滚滚,晓得可有残生性命,手脚又哨,夫妻两个手搀手对外直跳。
好了两人溜了哨,逃到两条命残生。
安童梅香作孽格,来火炕里总烧杀得,总烧了撮手撮脚,烧了筋皱皮塌。烧了瘟死烂臭。可怜啊,
安童梅香来火炕里间丧残生,格比黄连苦三分。
张凤霞就说呱:“员外,房子挨烧啦得格,拿库房门打开来啊,赶紧拿匠工请家来,拿房子再造起来。”张氏院君开口,随手员外卢尧亲自出去,拿木瓦匠请家来,拿房子造起来。造起来曾歇三天,哪晓把八败命家夫妻两个坐夜倒又去烧啦得格,肇没得钱了格,卖田,拿田卖啦得,拿房子造起来,又把这个八败命烧啦得,连烧拉他家三趟,
烧了卢家寸草无一根,只好卷头棚里去安身。
这个卷头棚,也是人家邻舍隔壁,南埭北埭救济来格,香科芦头搭格,说穷转富好过,富转穷难熬。格天子张氏凤霞就说呱:“员外,这个日子我也不会过哇,你说说看,肇又没得钱用,饭又吃不饱,你说怎得了!就能呢么,你格朋友和一些弟兄多杀得,去望望他们么,可好周全我们一番,借点钱把我们。”
卢尧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到城隍庙门口望到几个朋友坐了杠捉虱,到土地庙门口又望见几个坐了杠晒太阳,看见卢尧一到,“啊呀,哥哥你来了嘎。”“我来了格。”“卢尧哥哥,你怎像照不大高兴格?”“高兴底高咧?房子总挨人家烧啦得格。”“啊咿嘎,哥哥,哪个胆有天大,敢来烧你格房子啊?”“也不是烧一趟,烧三趟,总是半夜三更烧格。”也有格叫花子就说格:“哥哥,你一落里又不得罪哪个,只有周全救济人家,你格人缘好杀得格,你说哪个敢碰你?敢烧你格房子?”也有格尖刁格叫花子就说:“你不要说得轻巧哇,就怕卢尧哥哥救了王誉爵舅子马力,得罪了王誉爵狗贼,又拿他开除啦得,晓得哥哥格房子可是把这个狗贼烧啦得格?”也有一淘叫花子说:“对格,对格,对格,肯定是把王誉爵狗贼家烧啦得格。”也有些叫花子就说:“哥哥,你胆放宽心,他烧你格房子阿,我们去烧他格房子,替他也煨啦得拉倒。”跑到他家门口一望啊,府门紧闭,一般叫花子不得进去。叫花子办法大了,拿讨饭棒对讨饭棒接起来,头子上绑起草来,弄草点着得 ,走围墙外半间伸到里半间格草积高头去,草积连树,树连到房子,曾剩多少辰光,拿房子统统烧了干干净净。
王誉爵就说格:“妻子啊,肇不得了呱,你要去烧旁人家房子了,旁人家肇来烧我家了哇。肇烧啦得,你说住哪里啊?”“丈夫,你有底高用?我说你,你只会做下河人。不嘎,他就烧我一回呢 ,我家东库房有金,西库房有银,还有珍珠八宝,而且不少,拿出来也好起房子。”他家钱多了,他家是西台御史啊,起起来曾歇几天,把叫花子烧啦得,又起一趟,又把叫花子烧啦得,连烧他家三趟。个天子王誉爵就说:“妻子啊,肇弄底高起房子?肇哪里有钱咯?”丈夫,不要说旁的,我出嫁格辰光,二十四条舟船拿我送得来格,陪盘嫁妆虽然全部烧啦得,我还有宝贝另外了旁半间,真金不怕火炼,我马上去取出来,那个我窖了烂泥肚里。”哪晓拿金子取出来起了房子,又把些叫花子烧啦得,没得钱,又卖田,田卖啦得,又拿房子起起来,又挨叫花子烧啦得,就是说他家连烧拉五趟 。底高人家背得起犯火烧烧五趟啊?没得办法,王誉爵眼泪巴嗒:“妻子啊,肇怎弄?”“丈夫,卢尧好住卷头棚、滚箍楼,我们也好住卷头棚、滚箍楼格。”肇拿滚箍楼也搭起来,住了滚箍楼里格。
我们不谈这八败命也住了滚箍楼卷头棚里间了格,单讲到这个卢尧家女格——张氏凤霞张院君。张凤霞就说呱:“员外,你去望望格些哥儿们看,可好救济两个盘缠,我家怎得到这个腔调呱?就害了你救了马力,所以我家才到如此地步,马力现在家去格,不晓现在可曾得发达,你弄到盘缠么上西京去,假使马力干咱有了办法么,他也不会得忘记过咱你搭救他格事情。”“院君啊,你怎晓得我救了马力格?”“员外,你当我不晓得,你拿马力救家来,骗我说他是怎呢怎呢来格,特地来访你格,来拜望你格,曾歇几天我就晓得了格。”“好格,院君啊,你叫我去望么,我就去望望看。”与些叫花子一讲啊,花子说:“对呱,你不救马力,你不到这个腔调?要说路费银子,我们堂不多,叫花子大家投两个钱把他,等他做路费去喽。家去交院君讲讲:“院君啊,我肇走了哇。”“员外,马力有办法格句话,赶紧弄人家来拿我也接得去享福。”“晓得格,院君啊,我不会得蹲杠朝鱼夜肉格,拿你丢了家受罪。”肇卢尧个天子,不肯耽搁嘎。
带了路费银子就动身,哪肯耽搁赶路程。
脚底落搞哇搞,格天子跑到土地庙,跑了脚又疼。肇呢,银子路费不多哇,也拚不得住饭店,心中就想么:我蹲这土地庙里宿嘎一夜,明朝就好赶路格。拿这包袱就探下来,摆了土地菩萨龛子里格。人么对这个佛台底落呢幔子肚里一攻就困觉,早起起来么,你拿这个包袱拿走焉,只思量到赶路,就昏了格头啊,不曾拿这个包袱嘎,急急忙忙就动身,哪肯耽搁往前行,连三晓得买早饭吃, 摸摸包袱不来身上了格。“不得了了呱,包袱丢了个菩萨龛子里格。”打转去一望,包袱没得项了格。包袱呢?两个叫花子啊,要饭格,格天子不曾要到早饭,上土地菩萨身边去叹苦格 ,望见格包袱来龛子里啊,散开来一望,银子雪白,像水银来杠直晃。叫花子对叫花子讲讲:“啊呀, 土地菩萨灵了,来堂显圣了,晓得没得早饭吃,拿钱放堂等我们格。”
不提叫花子讲讲说说欢乐很,再提个卢尧善心人。
卢尧一想:有钱天下去得,无钱寸步难行,我肇又没得格钱,怎弄咧?一跑一钉,点总不兴。干干跑到五虎镇,五虎镇格镇头上不远呢,有一个饭店,那个小二哇,来杠叫生意。格小二底高腔调?围裙一倒煞,筷子对腰眼里一插,抹台布对肩兜上一搭,脚对户槛上一踏,嘴上就说:不欺三尺子,义取四方财。财源滔滔涨,元宝滚进来。可有多少生意买卖人、赌钱先生们、投亲访友人,今朝到了我五虎镇,我家店主能像活财神,柜台就像紫金城,钱桶就像聚宝盆。
今朝到我家来下宿嘎,一本万利好转家门。
小二来杠叫生意,哪晓得卢尧他东西耳朵南北听,不曾听得清,为底高?心上不好过。格小二来杠叫底高?来往行人、过路君子你到我家来下宿,我家老板能像活财神,柜台就像紫金城,钱桶如同聚宝盆,我家店主很大量,算账大钱夹小钱,从来不较量,不较量,不较量。他钉啊钉,哪晓不曾听得大清,他说得又快,说“不较量,不较量,不较量”,他搞了当不要钱,不要钱。心上就想:我没男没女做好事格,这个人家可保也没男没女做好事啊,吃得不要钱啊,我上他家去咧。
一跑一歪,架子蛮大,跑到里间对凳高头一坐哇,看看就像老八太。店主跑到前间:“客官先生,你也是要饮酒,也是要用饭?”卢尧一想:今朝又不要钱,也不出劲吃他下子。“小二啊,我既要饮酒,还要用饭。”“好格,你要吃多少酒啊?”“拿你家里好酒呢,替我打嘎十五斤来,再帮我烧嘎一斗米饭,我一吃就好走格。”拿酒打得来,一斗米饭二十斤米了随手烧好了,饭拿得来格,把他一吃,他可有钱啊?身边一个钱也没得嘎,杠块管账先生跑到他身边:“客官先生,我们来拿账算算。”一上一,二上二,一下五去四,二下五去三,算盘一敲滴嗒响。“你才间饭交酒,银子吃拉三两,格么我堂饭店里人也委该多,也顾不了许多了格,你如果下宿,我安排你房间,不下宿,你拿饭交酒银子把啦得,你就早点走么。”“啊呀,老先生,你家不是说不要钱嘎,怎得我一吃就要把钱啊,格你家不是骗子饭店啊?”“客官先生,人无好处,哪肯早起,我家怎是骗子饭店,你说哪家不要钱?哪说格咯?”“就那个安童说格,那个堂倌小二说格。”那个堂倌跑到他身边:“客官先生,我打你招呼,我说我家店主很大量,算账不较量,大钱夹小钱,从来是不较量,不较量,不曾说不要钱啊!”“老先生,格我倒听错了格?你替我记格账来堂格好呀,我是上西京去投亲格,等我打转来么有了银子,三两正项,我把你六两总好了呢。”“啊呀,好倒好格,我又不认得你,你假使欠我账不来还么,这事情要搁到我头上,钱要我还嘎。”也有人就说格:“老先生,不要交他烦神,才间吃格辰光,怎不摸摸身边格有钱格,吃得倒说没得钱喽,胡子一抹,就想滚蛋喽,颈项绝细,只晓得食祭,吃白食不把钱啊,干便当啊,有钱把钱啊,没得钱脱他的衣裳,剥他的袜子也要把钱。”卢尧一想:人也霉杀得嘎!我长干大,不曾坍过这种台呀。肇大家要去剥他格衣裳、剥他格袜子。卢尧双目落泪啊,“兄弟啊,
你们今朝高抬贵手饶饶我哇,我永远不忘你恩情。”
肇外间来杠吵么 ,里间店主倒听见了格,店主跑到前间一望,拿事情一问,看看这个卢尧不是骗吃格腔调。肇问问他住哪里?叫底高?东京确实是有这个人呱,一落里行善积德做好事哇,只因他遭了回禄,是投亲格,路过我家店里。我也算做一件好事,就把他吃一顿拉倒喽,不要问他要钱。
格卢尧听到这一声,谢谢恩公善心人。
眼睛一鞭,跑出去三四天,又没得吃格,饱一顿,饿一顿,脚底落搞啊搞。个天子到了关王庙,头痛发热,浑身疼痛不歇,倒跑不动了格,来到格关王庙,关帝庙门口呢,有一捧乱草来杠,乱草高头有一块老棉絮,也没得筛子干大咧,他确实跑不动么,就对格老棉絮高头一困。这块老棉絮是哪个蹲格?是两个叫花子蹲格,一个叫钻天龙,一个叫入地虎。这钻天龙、入地虎做叫花子,是假叫花子,不是真讨饭,他场面上来你家门口好话说尽,弄到点饭吃吃么,眼睛巴眨巴眨,望好了你家四转,鸡窠鸭窠来哪里,到夜里黄昏过后,人家总困了格,这两个人就来偷鸡子偷鸭子格,早起上街卖啦得么,一顿好吃局。格天子走街上打转么,入地虎说:“哥哥,啊呀 ,格哪个困了我们格老棉絮高头了格?”两个人跑到他身边,弄手到卢尧额头高头一揿,滚烫发热,来下发高烧,“哥哥,这个人来下害病,发热格,才间钱倒总吃酒吃啦得格。”“兄弟,你说怎弄?”“救人一命,胜造七座浮屠。就能呢,我看见杜奶奶家格鸡窠,来西山头靠河边,我听见说她这两天上女儿家去格,前几回我不曾偷得到,她肇不来家,虽然干咱日里,日清日白,没得哪问账,去拿她家鸡子鸭子偷嘎几个来,上街上去卖啦得,有钱么好帮这个过路人看病。”两人讲好了,拿鸡子鸭子偷得来,上街上去卖 外间要散市喽。肇又认得他格,又是贼货,人家又不愿问他买。钻天龙、入地虎两个叫花子哭格:“对不起你们,你们做做好事,我们这个鸡子鸭子卖啦得,不是买酒买饭吃,一个过路格人,害病困了关帝庙门口,我们弄到钱帮他看病格。”也有人就说格:“叫花子也晓得做好事,帮过路格人看病啊,格我们也不好积积德格,就拿鸡子鸭子买下来。”弄到了钱喽,请医生来帮看啊,医生手总摇抛啦得,“死走,死走,死走,格种身上么一河水也不够洗咧,我也帮你们看病?”“不是帮我们看,有一个过路格人,害病来我们关帝庙门口,请你医生去帮他看下子。”医生一想:叫花子也晓得帮跑路格人看病,晓得做好事积德,我医生本身是救死扶伤,我应该也要去呢,帮这个过路格呢看病。
背了药箱动身走,哪肯耽搁片时辰。
跑到杠弄手到他脉高头一搭,嘴就直咂。“先生,这个过路格是底高病啊?”“你不要问,不要问,严重伤寒症。”“可看得好?”“请旁人难看得好了,请到我格句话,不消半个月就好格。”开过方子,钻天龙、入地虎去拿药抓得来,弄东西垛起来,肇拿这个药煨好了,天天就灌把这个卢尧吃,大概有七、八天时间,卢尧眼睛就能睁开来,像照就有点精神,到十天过后,就能站起来行走行走,到半个月格光景,不讲说全部好了么,已有八成好了格。
跑到花子前间双膝跪,救命恩公叫几声。
两个叫花子就说格:“过路嘎,你住哪里?你叫底高?怎害病害了我们这堂子格,弄我们堂半个月总不曾有好觉困,不有歇落格辰光。”“我住东京。”“家伙东京要饭要到这个堂子来。”“你叫底高?”“我叫卢尧”“啊,卢尧哇,我们同行当中说有八九十个人,交卢尧结拜生死弟兄,可就是你啊?”“不错,我们弟兄结拜一百个咧,啊咿嘎,原来你就是那个卢尧啊!我们也是讨饭格,也是叫花子,不如我们也交你结拜弟兄怎呢?”卢尧一想:他们救我命格,是我救命恩人啊,也就不推托,交他们结拜生死弟兄。说好了同甘苦、共患难,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结拜弟兄三个人,更改没得半毫分。
“哥哥,你准备上哪去了呢?”“我救了马力,所以家里遭了回禄,我要上西京,去望马力弟弟,究竟干咱来家做底高,不晓可曾得发财?”“哥哥哇,像你这个腔调,三根筋住头,瘦筋肋骨跑不动去啊。远了,不如我们弟兄两个交你同去,一路之上啊,我们驮你。”这个钻天龙、入地虎也好了,肇轮流换落,就拿这个卢尧对西京驮。路上倒哪里有吃格?做旧营生,到人家偷鸡子鸭子,来半路上煨啊。格卢尧呢,弄点鸡汤鸭汤,鸡肉鸭肉吃吃,养了神精肉壮。望望这个卢尧不轻,秤高头称称,可保有二百多斤。
弟兄三个么对前奔,到了西京一座城。
无巧不成书,这三个人到西京哪里啊?干干到了马力九千岁王府门口,他家杠有斋僧榜文贴得杠,逢三遇七来下救济贫苦之人。格叫花子不识字么,卢尧识字格,“弟弟,不要受罪了,这个九千岁王府里间来下做好事咧,我们上他家去吃早饭去。跑到里间一望啊,倒有三四十个人排队撑了杠等喽。他家这个早饭、中饭、夜饭,一天三顿固定好了格,只有干多份数,多一份总没得。三个人不肯耽搁,跑去朝格队伍东头头子上一站。
格发早饭格来了格,不晓得倒了大霉,要撑了西头头子上倒好格,哪晓得走西头头子上对东头头子上发格,发到落么么就少他们三个人没得项当。钻天龙、入地虎说:“哥哥,你说格人也霉杀得嘎,旁人总不少,就少我们三人项当。”“弟弟啊,不要紧格,后生家三天不吃也挺肚子过桥咧,到吃中饭辰光,我们撑西头头子上去就是得,这总没办法。”说:“对格。”哪晓得发中饭格辰光喽,又派好了呱,发饭格人就说呱:“东头头子上三个人早饭也不曾吃,饿一顿无所谓,不能饿两顿啊 。”肇发中饭要走东头头子上对西头发,哪晓走东头发到西头头子上,正好就少他们三人项当。两个叫花子说:“人也霉杀得格,早饭不曾有吃,中饭又不曾有吃,两顿不曾有吃格,心口头饿了慌哇,小肚子饿了像茄瓤喽。”
“两位弟弟,堂是九千岁王府,总归不会得拿人饿杀得格,到发夜饭格辰光,我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哥哥,你有底高办法?”“撑当中,随他走哪头发,总归当中格人有吃格啊!”哪晓三个人对当中一撑啊,就像和尚道士来杠拜忏,等了发夜饭格,拿夜饭挑得来格,发夜饭格就来杠说呱:“早起东头头子上三个人不曾发到,吃中饭西头头子上三个人不曾发到,堂发夜饭喽,我们呢两头对当中发,弄当中格人饿嘎一顿不关事啊。”哪晓两头发到当中,又少他们三人项当,没得吃格,钻天龙、入地虎像鬼跳,“人也霉杀得格,哥哥啊,我们怎就霉到这种功程,蹲堂撑了一天,脚膀总撑直得格,一天三顿汤水点子总不曾弄到下肚,我们走喽。”“上哪去啊?”“弟弟啊,做老营生去。”肇一夜没得吃,不饿杀得,拿鸡子鸭子去偷得来,格么你死远点焉,就凑九千岁马力家,王府门口对杠煨,翻腔,煨了烟绞蓬天,九千岁来银銮殿上倒望见了格,“校尉官,哪个来我家门口烧底高东西?烧了烟绞蓬天啊,去望望看啊,如果说,不是底高大事么,拿他们就赶紧赶走,就说堂是九千岁王府,不要蹲堂块烧东西。”校尉官来了呱,一望望见三个叫花子人。为底高三个叫花子识得嘎?因为衣衫褴褛,不成腔调,晓得这些人是讨饭子。“花子,你们来杠煨底高?”“我们嘴里有点麻,来堂煨点茶。”“你当我不晓得,这个煨了多少时喽,茶到干咱也不透啊?把我望望看。可是煨格茶?做贼人心虚,肚里不是茶,拿釜冠一撂,吓得就揪虎跳,跑起来就像跑报,不晓多哨,哪晓钻天龙入地虎瘦啊,硬筋硬骨嘎,倒溜啦得格,这个二百多斤重格,神精肉壮格卢尧哇,胖溜不哨倒挨捉住得呱。校尉官又丧,就拿这卢尧花子,拖到马房里间,用绳子拿得来,拿他对马房里拿起一吊,来杠一打一荡。格卢尧吊了杠打,格有哪晓得嘎?旁人没得哪晓得格,只有卢尧送把马力格千里龙驹宝马,就拴了这个马房里间,这个旧主人来杠挨打,它心如刀绞哇,是双目流泪,格马来杠哭,拼命喊。马力九千岁来这个银銮殿上,心上就想:我家卢尧哥哥送把我格千里龙驹宝马,我对他不晓多好了,跟我上东辽高丽去打仗家来,吃半个王子的俸禄格,今朝怎哭得干伤心干难过格?我虽然干咱不能上东京去见哥哥么,我看到这个马,就相当于看到了我家卢尧哥哥,我一定要去问问看,这个马今朝怎干伤心格。他一心去望马么,就不曾对前间望啊,实际上卢尧就吊了来杠前间。跑到马身边,格马身边地落一块,不拉泡有筛子干大透透烂湿。怎得湿格?马滴格眼泪,马力深受感动,摸摸这个马头,“宝马宝马啊,我对你干好了,你为底高哭到这个腔调哇 ?你还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底高不称心?你为底高哭到如此地步?”格马拼死拼命来杠喊, 眼泪对下滴,头只是来杠直颚直颚。为底高头要颚起来?就望好了卢尧挨打格堂子,马力对旁边间一观,“啊呀,校尉官,你拿格人吊了格屋望里做底高呀?”“九千岁,这个人是个讨饭子,就才间来你家堂门口哇,煨鸡子鸭子格,所以啊,我拿他吊起来打一顿,下回才不偷人家鸡子鸭子咧。”“啊呀,叫你不要难为他们格呢,拿他放走。”放下来,绳子一松。
卢尧一个倒栽葱,推板滴点鼻子管里没得风。
马力跑到他身边,已经不认得这个卢尧哥哥了呱,当时认得格辰光,这个卢尧是万贯家财哇,身穿绫罗绸缎,现在是花子模样。“花子,花子啊,倒不是我马力九千岁说你咧,人家说三年饭一讨,官也怕做倒也是得,你望望你养多壮啊,秤高头称称不轻,可保有二百多斤,我马力九千岁手里钱用不掉,粮吃不完,可以说不要操心劳碌,总没得你干壮啊,哨点家去啊,肇不要讨饭了,寻点营生做做哇。”
卢尧闻听到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九千岁,我只有来格盘缠,没得家去的路费。”“花子啊,你有多远的路程?你住哪里?你叫底高?”卢尧心上就想:同名同姓格多了,他倒说九千岁马力,马力九千岁,又不晓得可是我家弟弟。格说不好拿头抬起来望望,因为他是九千岁哇,一个是叫花子,他哪敢拿头抬起来咯。“九千岁,我住了东京。”“讨饭讨出来干远哩?”“走东京讨饭讨到西京来。你住东京哪堂子啊?”“东京北面卢家庄,我叫卢尧。”“啊,你叫卢尧哇,你说你叫卢尧。我问问你看,你们东京北门卢家庄,有几个卢尧?”“九千岁,就我个人。”“你家家里妻室格可?”“有个。”“叫底高?”“张氏名叫凤霞。”“花子,你抬头见我。”“九千岁哇,
我雷阵渥闪常常见,花子不敢抬头见青天。”
“你站起身来,赦你无罪。”卢尧拿头抬起来,马力一望,啊咿嘎,虽然干咱衣衫褴褛,长了壮点,面貌不曾得变啊。马力跑到前间来背住,哥哥连连叫几声,“哥哥哇,
我也不是张三其别个,马力就是我当身。”
“啊咿嘎,你不要蜢蛱子攻了盐葡包里,腌腌不死,渍就渍煞我了呱。”“卢尧哥哥,我就叫马力,就是你往常救我格,送我呢金子,送我宝马格,送我四四十六套衣服格呢。我肇家来呱,上高丽国打仗,万岁封了我九千岁了呢。”卢尧仔细对马力望望,对马力叩拉三个响头,“九千岁在上,才间多有冒犯,请你包涵。”“啊呀,哥哥,你怎说到这话嘎?快快请起。”双手拿卢尧扶起来,那个校尉官,恨不得尿总吓出来呱,不得了了呱,打了九千岁家哥哥了哇,赶紧跑到卢尧身边,
“双膝跪倒地埃尘,大人要饶恕我八九分。”
“哥哥啊,你怎到这个腔调格?”卢尧肇拿家里遭了回禄,大家斗钱把他来格,我们讲经不必重复,就告诉马力,又告诉他半途之中害病,是钻天龙、入地虎拿他驮到堂块来格,又结拜了生死弟兄。“哥哥,格钻天龙、入地虎来哪里咧?是你格弟弟,也就是我格弟弟。”“被你家校尉官吓得溜走了格。”“啊,溜走了呱,你胆大点,总归能够寻到这两个人格。”随手拿家里两千个校尉官统统叫出来,拿四城门八水关统统紧闭,不准一个闲人出去,拿这两个人一定要寻得来。又不晓得寻得来做底高?家里校尉官肇满街蹲杠闹了,捉叫花子、捉讨饭子,捉叫花子、捉讨饭子,抓多少,不曾算,格天子一夜不曾困,捉到七十二个半。说也有半个头叫花子,一个后生家老小,才第一天讨饭格,倒挨捉得来格,他说我往常又不讨饭,才讨饭格咧。总归于算一个人格,哪怕算半个头讨饭子。
拿些叫化子统统总捉到九千岁家家里,马力就说呱:“哥哥你望啊,这肚里哪两个人是弟弟,拿你驮到堂块来格?”肇随手同到钻天龙、入地虎身边,“兄弟啊,是这两个人拿我驮得来格。”马力九千岁不分细啊大,一只手里背一个,背住钻天龙、入地虎格手呀,弟弟连连叫几声。钻天龙、入地虎命总吓啦得格,“九千岁,你不要烧错了香,认错了菩萨嘎,不不不不,不是我,我们不是你家弟弟啊?”卢尧说:“你们不要吓怕,这就是九千岁马力,我交他结拜生死弟兄格,你们交我结拜生死弟兄,你们交他也是弟兄啊。”“钻天龙、入地虎,你们救了我家哥哥性命,又拿他驮到堂块来,救了他,也等于是救了我哇。不如呢,校尉官啊,钻天龙、入地虎肇不走了,就蹲我家堂块,你们带这两个人去香汤沐浴,更换衣襟,蹲我家堂做校尉官,也不要愁吃,也不要愁穿。”
两个花子闻听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
肇蹲杠做校尉官,两个叫花子也超了身。单讲到格天子家里办羊羔美酒,款待不丑。马力说:“哥哥,你吃格,我出去有点事情了,一歇就家来格。”马力上哪去?他赶到京都皇城金殿之上,找到万岁,说:“万岁啊,我家哥哥卢尧来了格。”“你家也有哥哥了?”“不错,我家这卢尧干哥哥,比嫡亲兄弟也好三分。”“说来好格,孤家设御宴陪他饮酒,我们开怀痛饮。”“万岁,吃有底高用咯?朋友好不在吃,夫妻好不在色。”
“你说怎弄?”“要把点官职他做做。”“啊呀,对我大明朝没得半点功劳,怎好封他官职嘎,格不好封。”“万岁啊,你一定要封他官职。”“没处封,他没得功劳,没得贡献,怎好封?”“万岁啊,依你说起来,真不好封了格。”“当真不好封。”“万岁,真不好封啊?”“真不好封。”“真不好封拉倒,万岁啊,我有办法格。”马力喊声:“万岁呀,
九千岁官职么我不要哇,就送把我格哥哥哇善心人。”
万岁一想:这个马力文武双全,卢尧底高腔调我也不曾看见过咧?罢了罢了,无论如何我要看马力格面子,要封他点官职嘎。“马爱卿啊,既然你开口,不等你现丑,我来封你家干哥哥卢尧官职嘎。”“万岁,慢,你要封他官职格?他是我格哥哥,你官职封了要比我大嘎点。”“爱卿,你九千岁了,我只是个万岁,封了比你也大,总不见得也做万岁,交我一样格呢?”“啊,万岁,格无论如何,请你封了哪怕稍微比我大嘎点。”肇万岁没得办法,吩咐传信官传封:
“卢尧前来听封赠啊,第二个九千岁你当身。
“万岁,格帮他起王府,造银銮殿?”“啊呀,交你一样格,也起王府,也造银銮殿。”“万岁,格倒有句话,我要交你说清爽了格,他是我格哥哥,他王府起了要比我格高,旗杆也要比我多嘎两根。”万岁肇统统准本格。
马力来到自己家中么,卢尧就说呱:“弟弟,我要家去了哇。”“哥哥,你要家去么我也不留你,你来可有底高事情啊?”“兄弟啊,我家中遭了回禄,现在来滚箍楼安身,我来问你借点钱格。”“你只要开口,哥哥,我钱总有。校尉官,到后间半墙高头弄簸箕去畚,拿高头格钱统统总畚得来啊!”畚上大半簸箕来了格,总是格没得用格钱。卢尧就说呱:“弟弟,你没得良心啊!你走我家家来格辰光,我一千两黄金把你格了,你大出汗弄这个没用头钱把我,我就拿家去也用不掉哇,这个我不要。”“这你不要,要底高咧?”“你弄嘎两套衣裳把我穿家去可好呀?”“格多了,校尉官,替我到后间鸡鸭棚高头去背,拿个鸡鸭棚高头背嘎几捆来把他。”撂在鸡鸭棚高头鸡窠高头格衣裳裤子可是好嘎,总是没用头东西拿得来格。卢尧一看,眼睛发暗,“弟弟啊,你过咱走我家家来,我帮你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一季做四套衣服 四四十六套衣服,你总没处拿,弄箱子把你装了拿家来呱。你大出汗把点这个坏衣裳裤子把我哇,我也要你格做底高呢?我不要了。”“哥哥,你钱又不要,衣裳又不要,你准备要点底高?”“弟弟啊,我心上难过咧,我走了。我也不晓得可有寿命跑得动到家,你拿我千里龙驹宝马把我,等我早点家去么,也有个家守份。”“不嘎,送把我格东西,也再问我要了,你倒说得出格啊!真正你要要格,校尉官,拿格三只脚骡子牵得来把他啊!”随手拿格三只脚骡子牵得来格,啊呀,格毛恨不得一筷子多长,瘦了跑路跑不动。卢尧弄手到他背上一揿啊,格骡子倒伏下去了格,“弟弟啊,这个东西也跑不动到我家啊,不要说能够驮我哇,我也偿它格命了,我不要。”“底高?不要哇,我九千岁开口哇,你竟敢不要,不要也要牵家去。”
肇就罚他牵这三只脚骡子,“弟弟啊,我路上心焦咧,我也有四个安童来你家堂块,叫安童跟我同家去么。”安童不是家去嘎,又不曾家去,实际上在半路上来凤凰山挨杀啦得格,他不晓得格。“好格,真正要人做伴,我把两个校尉官把你,踹头、踹脚跟我家哥哥同家去啊。”底高叫踹头?底高叫踹脚?踹头是个着颈,犟颈项,踹脚呢,是个撂脚拐子啊。两个人说人也霉杀得格,蹲堂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跟这个穷光蛋家去,要受大罪了,肇帮他牵三只脚骡子。卢尧想想着气了,人来世上竟做好事没得意思,我过咱对他干好了,他今朝就这个腔调对我哇。
前辈古人说得清啊,若度中牲莫度人。
一跑一钉,点总不兴,跑出去二三里路,杠倒叫了哇,“卢先生,卢先生,嘴里有点麻,哨点上我家来弄点茶。”“我又没得钱。”“啊呀,不要你钱,尽你吃,一吃胡子一抹,不要把钱。”到吃饭辰光,杠又叫:“卢先生啊,时间不早,肚里不饱,哨点来吃饭。”“我又没得钱。”“啊呀,哪要你钱,尽你吃。个钱总不要你格。”拿饭一吃,又不要钱。可是卢尧认得这些人家嘎?不是得格,这个是马力一手安排好了格,如果说拿千里龙驹宝马格天子把了卢尧,卢尧如果说赶紧家去了,他家家里九千岁王府银銮殿不曾造得好,马力拿这三只脚骡子把他慢慢对家踱,慢慢对家踱。肇呢 一路之上,
三里设起桃花店,二里设起杏花村。
等卢尧回转家中格路上,格桃花店里歇歇足,杏花村上用点心。这是马力为了报答卢尧格救命之恩,所以才这腔调安排格。格究竟这三只脚骡子来路上踱多少时?
跑了整整七个月嘎,到了东京一座城。
自己陆地他总归认得格,来杠张头识眼望,踹头、踹脚,人可好穷啊?我跑到西京,陆地总把人家起屋起啦得格,看来这个人家发得大财了哇,这个房子起了比我家弟弟格高哇,而且旗杆数数也多两根。格究竟九千岁王府起起来多少时?王府起起来、银銮殿造起来才三天咧,也就是说他家女格,张凤霞已经代替第二个九千岁卢尧,坐银銮殿才只三天。家里校尉官几个跑到外间,双膝来跪下,九千岁叫了不绝声。“你们不要烧错了香,认错了菩萨,我不是我家弟弟马力九千岁,我确实不是格九千岁哇。”“九千岁,你不要客气,我家九千岁马力到金殿上保本,万岁封你为第二个九千岁,已经拿你家夫人呢封做安国夫人,这九千岁王府就是你格,银銮殿造好了格,有安国夫人——千岁娘娘已经帮你代坐银銮殿三天了。
卢尧听见也无所谓,格踹头、踹脚欢喜了,总说来受罪,也不晓得享到干大格福嘎这也是九千岁王府。九千岁就说格:“踹头、踹脚走啊,跟我进去啊!”“九千岁,你不要叫我们踹头、踹脚,我们总有名字格呢。”“你叫底高?”“我叫日久。”“你呢?”“我叫见人心。”“我卢尧救了他马力,才得到你日久和见人心两人。”现在有成语高头引申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就路远才晓得马有多大格力气,时间一长才晓得人心也是好,也是坏。
也是当初传下来,成语典故到如今。
来到里间,千岁娘娘出来迎接,千岁娘娘就说:“王爷千岁啊,总是马力心肠好,今朝我家才到能功程。”“啊咿嘎,夫人,我错怪他呱。你不晓得,我上他家去,他对我怎呢?”讲经不必重复,就他呢到马力家去,马力对他怎呢,总就告诉夫人。这个九千岁肇也蹲家纳福,和夫人讲讲说说,蹲家呢是住高堂瓦屋,朝鱼夜肉。
我们不提他做了好事,弄到格善报,单讲到这个八败命马巧云。
格天子交丈夫讲讲:“丈夫啊,我要上娘家去了。”“我交你同去。”“你去做底高了?”“格我个人只好瘪缩缩,对滚箍楼里一蹙,我要交你同去。”“好格,同走。”拿门一锁,肇两人就同走。
夫妻两个就动身,赶往西京一座城。
在路行走非止一日,个天子来到娘家门口,对杠一撑,八败命就开声:“看门嘎,我问问你看,堂块有个马力家住堂哪堂子啊?”看门格校尉官跑到外间,“你这个女子,胆倒不小,竟敢呼唤我家九千岁名讳。”“啊,底高?哪是九千岁?”“马力就是这家里九千岁哇。”“啊呀,格你是校尉官。”“不错,不错。”“校尉官,你帮我报,报于我家母亲交我家弟弟马力知道,我是马巧云,交马力九千岁嫡亲姊妹道理。”“啊咿嘎,原来是小姐家来了嘎,格你蹲堂块王府门口么等一等,我告诉九千岁好知闻。”手脚不慢,来到银銮殿上,拿这个事情告诉了九千岁。马力心上就想:要是想到往常她对我怎呢,我上她家去,对我格种腔调,
哪怕对我叩啦三个头,总不要她上门来。
回过来再一想:父亲死啦得格,就该这个姐姐,如果不等她进门,我家妈妈心上总不好过。“校尉官,既是我家姐姐家来,你赶紧大开正门。”拿府门一开,夫妻两个对里直栽,来到银銮殿。太君娘娘听见说女儿女婿来了格,赶紧也到银銮殿上,格太君娘娘背住女儿女婿一个人一只手,随手就开口:“女儿女婿啊,好了你们有四小车银子送把我家,不呢妈妈我也老早死啦得格。”马巧云也弄了莫名其妙,我又不曾有钱送把她,她说我送四小车银子把她家。因为多时不曾有好格吃,格八败命看见格酒就像穷吼,一山海碗饭做两口。马力看看实在看不过去了呱:“姐姐,你慢慢吃嘎,不要拿酒吃呛了格。你仔细尝尝看,弄嘴仔细咂咂看,也是我家这酒好吃,也是个咱你家格面汤好吃。”
格八败命、扫帚星马巧云闻听这一声,脸总红到耳后根。
一句话总不作声,拚命蹲杠吃。马力就说:“姐姐,你吃嘎,不要着躁哇,你定心拿肚子吃吃饱,我家又没得狼狗放出来咬呢。”格太君娘娘么就说格:“儿啊,姐姐、姐夫难得家来,不嘎他们要吃么,你蹲杠说底高呀?底高没得狗子咬哇?底高没得面汤好吃?”肇九千岁马力才拿走家里去,断拉路费银子,抛拉钱,讨饭讨到她家去,她家贺生日,怎呢对他不好,从前到后就说把这个滕氏太太一听。
滕氏太太上上下下听完成,嘴里就骂了不绝声。
一把拿马巧云来背住,拳打足踢不容情。
“妖韶,你这个冤家么虽然年纪轻,倒哪里有格势利心。校尉官,不能耽搁,替我拿这个妖韶、势利小人,拖到府门外间去,
拿这冤家丧残生,决不要饶赦她一人。”
马力心上就想:我身为九千岁,我家妈妈要叫杀我家姐姐,等人家不晓得内情格人传出去,说我九千岁拿姐姐总杀啦得嘎,这还了得格?
如果我拿我家姐姐么丧残生,最后落不到好名声。
赶紧跑到前间帮求饶,说好话,“母亲啊,千万千万不能拿姐姐杀啦得嘎,我家就该姊妹两个哇。亲娘啊,
格你同胞姊妹看娘面,我们千朵桃花一树生。
母亲,千万千万不能杀姐姐哇。”虽然过咱来家对姑娘王凤英不好,王凤英也来说好话了,“婆婆啊,不要杀姐姐哇,就该姊妹两个了格,杀拉她不好。”滕氏太太对这个势利小人是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儿子、媳妇啊,
你们如果不拿这个冤家身丧命啊,我老身就不要命残生。”
嘴说这话,拿衣裳捞起来,头呢朝这个衣裳肚里一蒙,腰把子一躬,拿头对格盘龙柱高头就冲,好了马力背住得,不然滕氏太太格天子冲杀得格。“儿啊,今朝有我无她,有她无我。”马力为难了,一个自己母亲,一个自己嫡亲姐姐,说:“罢也罢了,不呢么我家母亲又不要命。校尉官,我上我家姐姐家去千里迢迢,她说借两斗鸡鸭谷把我,也是看了母亲面上情份,只有母亲才值到她家鸡子鸭子,替我拿我家姐姐吊她后间鸡鸭棚里去啊。”随手拿这个八败命拖到鸡鸭棚里去啊。格大家校尉官听听这个人心肠干黑法子,对自己兄弟也干格心黑,九千岁又不曾叫怎呢吊相,随手拿三箍头麻绳,七箍头担绳拿得来,就拿这个马重阳——马巧云八败命吊起来。怎呢吊格?颠倒吊了来鸡鸭棚里,头朝底,脚朝上。
吊了一天一夜整,七孔流血丧残生。
众位,讲经么总叫劝善,像照这个人不曾有好处,叫行好得好终身好,势利不曾有好收成,也不曾有好好棺木,就弄了一口薄皮子材拿她安葬啦得格。就说格:“姐丈,你对我也好格,格么姐姐不好。现在呢,姐姐死啦得格,我家堂家里彩女多了,尽你挑选一个。姐丈啊,
你家生男并育女,传接你姐丈后代根。”
肇这王誉爵就来马力家和彩女成婚匹配。格么滕氏太太要问:“儿啊,格姐姐对你干不好,这些银子走哪里来格?”肇就告诉她怎样来凉亭里上吊,卢尧救家去,就好了这个卢尧。肇有滕氏太太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打发校尉官送到东京,拿卢尧家夫妻两个请到她家去,对她们夫妻两个打了招呼。三个人讲讲,有滕氏太太交马力来到金殿,就拿这个事情从前到后就讲把万岁一听。马力就说呱:“万岁,我家这哥哥确实比嫡亲哥哥还要好点咧。”太君娘娘就说格:“自古至今,不曾有哪家嫡亲姐姐,对自己同胞兄弟干格心黑,我要请你万岁吩咐风流才子、自在臣相,以我们全家团圆、能够和合、蹲家享福,
从前到后写一部忠孝卷,千古流传劝善人。”
我们讲到现在,也算有头有尾,有始有终,诗三百,一言以蔽之。
经到头来卷到梢,拜送落难星宿上九霄。
天赐平安福,人同富贵春。和佛保延生,对不起众善人。
刘正坤讲录
吴根元整理
香莲帕
黄昏头,渐渐收。多等候,旧根由。——圣谕
日落西山黄昏头,门外霞光渐渐收。
各位听众多等候,提起昔年旧根由。
山在西来水在东,三山六水处处通。
长江滔滔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忠孝宝卷初卷开,拜请黑虎星君降临来。
宝卷初卷开,礼拜佛如来。
树从根上长,花从叶里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人生百岁能有几何?
良田万顷种不了许多,金银满库买不到地府里阎罗。
空身来么空身走,不如趁早念弥陀。
阿弥陀佛天天念,只要功夫不要你格钱。
常面看看没好处,地府里罪孽要少点。
有钱三十为老者,无钱八十也推车。
他骑马来我骑驴,他的福气我不如。
抬头看见推车汉,比上不足比下余。
邻舍隔壁起高房,让他几尺又何妨。
千年计划没得用,可记得当年秦始皇?
长江滔滔奔东流,靖江孤山如困牛。
弟兄道理为家产,妯娌母母做对头。
收留闲文归经典,开宣宝卷劝善人。
话说忠孝节义落难经书一部,小学生今日开读,应先还朝代帝王,后还贤人出世根由。
大明万历皇登位,山河一统治乾坤。
大明朝万历皇帝登殿,江山稳便,文有忠良,武有能将。这皇帝有多大年纪,只有十三岁就登基。格说十三岁,他也会料理全国大事?只因为母后娘娘垂帘听政,所以才四海升平,八方太平。
皇皇有道讲不尽,国内该当出贤人。
贤人出得其则不远,出在山西省王州府王培县北门外太平村。一人姓李名叫李太,同缘田氏夫人为婚。
提到李太老大人,王培县盖顶有名声。
提到这个李太家里万贯家财,东库房堆金不堆银,西库房堆银不堆金,秤称银子斗量金。安童成对,侍女成双,鸡鸭成群,骡马成行。前后园林碧波清,草积堆到九霄云。屋上瓦片赛乌云,走出犬儿总像麒麟。大家要问,这个李太家干豪富,可有多大的官职?
李太朝纲把官做,吏部天官受皇恩。
田氏太太福气好,皇封诰命正夫人。
夫妻福气,祖上德气,生到一子,来历不小,上界文曲星宿临凡,年方一十六岁,来小书房用功苦读。他乳名和学名总共两个,乳名叫李保佑,学名叫李尧生。现在满腹文章,无书不读,无诗不熟,是贯穿直落。
只要等到京都皇城开南选,稳中头名状元身。
李尧生家父亲身为吏部天官,来朝纲做官,是清如水,明如镜,坏人说话他不听。
当今天子多见爱,当作擎天柱一根。
可有多少同朝好友?和他最知己有三个人,第一有九千岁徐年剑,第二刑部大堂邹江,第三都察院杨波。这三个人和老大人,情同管鲍,义如关张,有手足之情,刎颈之交。老大人在朝纲把官做,满朝忠臣总是亲。朝纲有忠臣,可有奸臣?无巧不成书,无奸也不成朝。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朝总有贼奸臣。
在大明万历年间,出到一个最大的奸臣。此人姓李,名叫李连。这人有多大官职? 官封到当朝一品。首先又是先皇的西宫国丈,也就是说现在的万岁就是李连的嫡亲外孙,现在的母后娘娘是李连的嫡亲女儿。李连养到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李山,次子李海总成了家。大女儿终身许配把御前总兵苏太,小女儿叫李凤娇,就许配把先皇隆庆皇帝。隆庆皇帝崩驾之后,万历皇帝登基,有母后娘娘帮垂帘听政。照理外孙做皇帝,公公应该帮外孙大忙。李连不是这个想法,心上就想:他才十三岁,我六十来岁喽。我哪三桩不值他,他好做皇帝,我就不好做万岁?我只要想一个办法,
拿这个现世宝外孙丧残生,万岁轮到我当身。
众位啊,公公要夺外孙位,孽障作到海能深。
他肇来朝纲之中专门坑害忠良,害杀忠良不计其数。这部书高头主要就写一个人。哪个?明朝一个开国公,名叫常遇春,有常遇春家第七代孙子名叫常德,来三关做总兵,执掌雄兵六十五万,可以说是喝水断流,一呼百应。老奸党李连就想:我要想做当今万岁,凭我个人实力是不可能的,我要私通外国。如果私通外国就要从三关经过,三关乃必经之路,我要先拿这一块绊脚石搬啦得,拿肉中钉、眼中刺先拔啦得,要拿这常德先谋算啦得。我只要能够和外国连在一起,我就可以拿刀枪杀上金殿,里应外合,只要能够把中原江山来拿下,就好和外国平半分。另外呢,我要得到九头狮子黄金印玉玺,如果我做了万岁,手里没得印,说话还是没得哪个听。这印来哪里?印来母后娘娘李凤娇手里,是母后娘娘掌握格。格天子刚好凑巧,母后娘娘身体不好,不曾去垂帘听政,老奸党李连有机可乘。十三岁的皇帝就皇开金口,帝露银牙:“各位老贵公,各位老爱卿,有本早奏,无本速速卷帘退朝。”老奸党李连赶忙走前几步,执笏当胸:“启奏我主万岁,万万岁!微臣有本奏来。”“啊呀,外公啊!有何本章?速速奏上,孤家我洗耳恭听。”老奸党李连三把眼泪,四把鼻涕:“万岁啊,
你铁打龙廷马上就要坐不成,国内出得大奸臣。”
“外公啊,我孤家年纪干轻,做皇帝一点总不精。究竟哪个是忠哪个是奸?你倒说把我孤家听听看。”“万岁啊,
要说奸党不是张三非别个,三关总兵常德他当身。
万岁,常德人来杠做总兵,心不来杠,他暗里下背拉你格眼睛,来家招兵买马,囤草积粮,等到兵马粮草齐足,
要反进京都帝皇城,你铁打龙廷总坐不成。”
这十三岁格皇帝把公公一说,信以为真,龙师火帝,大发雷霆,拍动震山河:“吓!大胆常德,常德,我孤家一向对他不薄,他竟敢私通外国,招兵买马,囤草积粮,和我孤家做对,要想谋皇篡位。外公,孤家赐你圣旨一道,官兵三千,封你为抄家元帅,你火速火速,不能耽搁,前往三关。
拿常家满门抄斩丧残生,鸡犬不留半毫分。”
文武百官闻听这一声,三魂吓得少二魂。
说不得了了格,常家世代忠良,忠心报国,怎说到格常家来下兴兵造反,招兵买马,要想谋皇篡位?九千岁徐年剑赶紧来到朝房修书一封,打发得力家将徐能:“徐能啊,常总兵家遭了灭门之祸了,三千官兵由李连奸贼带上三关,要血洗常家,我有书信一封,你赶紧抄小路而行。
前往三关做个传书送信人,等他家海角苍天去逃生。”
“千岁,你胆放宽心。三千官兵走大路上格,这路程相当于一张弓摆了堂。他们人多,只好走大路,走弓背高头,我走弓弦高头。弓弦弓背,算算路程推板几倍了。你拿书信交把我,我就做传书送信人。”他带了弓箭随身,抄小路而行。赶到三关正是夜半深更辰光。徐能一想,夜静夜静,听出去不近。要说喊他家开门,要把人家听见,急得没得办法,只好跳上围墙,刚好有更夫提个灯笼,走里间摇呀摇,倒朝门口来了格。徐能急中生智,随手把弓箭拿出来,拿箭头掰啦得,拿书信夹得箭高头,对准更夫前间,拈功搭箭喊声“来”,“啪秃,”书信对更夫面前一落,更夫倒一吓。底高东西抛下来了嘎?拈起来一看,眼乌珠漆黑,个字总不识得,这高头写了底高?夜半深更,这个书信进门,可保有重要事情,赶紧报,报与总兵老大人知道。总兵听见一报,心上发躁,衣脱一甩,脚对踏板上一撑,拿荧灯火一上,
拿书信上上下下看完成,果要躁死又还魂。
“夫人啊,我家遭了灭门之祸了哇。
总说世上没得冤枉事,这件冤枉海能深。
圣天子年幼,听信奸党之言。李连带三千官兵,马上拿我家满门抄斩。”
赵氏太太闻听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赶紧打发安童,去拿少爷常政喊得来,拿媳妇王秀珍也喊得来。常政说:“父亲,半夜三更,我们正困了惬意,你拿我们总喊起来做底高呀?”“儿啊,不得了了哇,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圣天子年轻,听信奸党之言。李连带三千官兵,马上拿我家满门抄斩。心肝啊,
三关上间你们小夫妻两个不好蹲,做个逃灾躲难人。”
“父亲,我们生要生在一块,死也死做一堆。要同甘苦共患难,我们哪里总不去。”“儿啊,常家就你单丁子。
如果等你丧残生,要断啦父母后代根,没得伸冤报仇人。
你们小夫妻出去逃灾躲难,将来有了升腾日,好帮你家父母把冤伸。”
常政没得办法,眼泪“叭嗒”,拿银子整顿足得,带了洗换衣服,和王秀珍两个人来到万福高厅,双膝下跪,双目流泪:“父母双亲啊,我们肇小夫妻两个,
今朝和你们父母双亲,来万福高厅上面两离分,果比黄连苦三分。
双亲啊,究竟常家来前世里做得底高孽?今世里苦到能功程。”
总兵大人闻听这一声,果要哭死又还魂。
喊声:“心肝啊,你们小夫妻两个出去逃灾躲难。
假使向后没好处,一笔勾销莫谈论。
假使将来有了升腾日,要做个伸冤理枉人。”
众位,世上多少哀苦事,只有生死离别情。由于小学生才疏学浅,也难以用语言来表达他家当时的心情。夫妻两个拿后花园门开开来,犹如惊弓之鸟,好似漏网之鱼,黑夜暗星就动身,哪问高低路不平。
不提夫妻两个溜出去,我们单讲到常政格天子和王秀珍溜走了之后,总兵大人到兵器房,把老祖宗常遇春过去传留下来格镇国枪交定国鞭拿出来,狠狠心肠,扔了后花园井里,就撂啦得,也不要喽。赵氏太太拿安童梅香统统集中,喊到万福高厅:“安童梅香,我家遭了灭门之祸,趁奸党李连官兵不曾到堂,你们统统总家去啊, 省得身首异处。”安童梅香忠心耿耿:“主母太太,我们沿小把你家来格,在堂你家人,死了你家鬼,我们要死也死做一堆,我们哪里总不去喽。”“安童梅香,多谢你们一片忠心啊!真正你们不肯走,我也等你们落下一个整尸首啊!”吩咐大个子安童,拿大大十槽头缸抬到万福高厅,拿砒霜毒药酒兑起来。“安童梅香啊,真正你们不肯走格,这砒霜毒药兑好了格,你们大家来吃嘎。”人家说生怕生,死怕死。这安童梅香个总不怕死,争了伏到药酒缸高头吃砒霜毒药酒,不曾到一歇歇辰光,再望望安童梅香底高腔调?
药性发作了不得,七孔流血丧残生。
总兵大人家夫妻两个,看见安童梅香总死堂块了格,拿出金子来放手里捺捺,夫妻两个对喉咙口一塞,夫妻两个吞金而死,也就吃杀得格。等到大天八亮,李连奸党带三千官兵也到堂了,喉咙总喊哑了也没得人开门。为底高没得人开门啊?里间人总死啦得格,肇没得哪来开门。没得哪开门,他就吩咐手下官兵打开府门,跑到万福高厅上一看,眼睛总发暗,啊呀,常家畏罪自杀,总死了堂。李连又下令:“因为常家罪大恶极,死了还要替他过刀,拿这些死人头统统割下来。”随手把头摆在一处,身段搬搬堆,也摆在一处,
拿万福高厅改作肉丘坟,果比黄连苦三分?
又取块石头来,然后凿起字来,凿起底高字来?
常家一满门,罪过累其身。
千载万古后,永远不翻身。
然后李连就拿常总兵家夫妻两个首级,带到京都皇城去面圣。他就不曾查查人丁簿子,果曾有干多死人尸首来堂块?所以常家后代小夫妻两个逃出去,不曾有哪去捉他们。
我们单讲到这常政和王秀珍夫妻两个,带了路费银子连夜逃出,出门逃灾躲难,眼睛一鞭,逃出去倒有好几天。王秀珍毕竟女流之辈,又是大户人家媳妇,不曾出过远门,跑了脚也疼,“丈夫啊,跳啊跳,一双鬼鬼脚上四五个大泡,官人啊,
我现在两腿倒有千斤重,四肢无力少精神。
官人,如果我再跟你跑拉三天整,千个残生也活不成。”
“夫人,你不要难过,不要说你跑不动,我也跑不动了格。我倒来打听打听问问看,这块到了哪里喽?”跑到前间一打听,说这块是洛阳。“夫人,奸党不会得追到洛阳来杀我们格,包袱里银子多了,不好蹲堂买块地方,我们先安身落下脚来再说。”来洛阳县安身落脚,眼睛一鞭,有八九十天,两三个月格。王秀珍就说:“官人啊,喉咙三分宽,能通万丈深,家无营生做,要吃断斗量金,我们对家一坐,肚里要饿,假使拿干多钱吃啦得,人疏地不熟,我们肇怎得了?”“夫人,格你说怎弄?”“官人啊,我们来做生意嘛。”“夫人,倒不是我说你哩,我们大户头人家格人,会做底高生意啊?”“官人,大生意我们做不来,也不该干多本钱,我们做做小生意。我望望团近没得哪家来家磨豆腐,这里缺少一个豆腐店,不如我们买副磨子,买点黄豆,家来磨磨豆腐啊。”
常政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拿黄豆和磨子买家来,夫妻两个勤辛苦力,起早坐夜,眼睛一鞭,豆腐磨了二年,赚到多少格钱!王秀珍就说:“丈夫,八败命也怕死做,我们磨豆腐挣干多钱,再磨三年,我们手里钱还要多了。”常老板一听,不但不高兴,相反眼泪珠抛:“夫人啊,我们夫妻两个朝也忙夜也忙,挣到铜钱银子有何用啊?哪个帮我家父母双亲把冤伸?夫人啊,想想我家父母双亲死了委该苦啊,没得个伸冤报仇人?”“官人啊,你只能磨磨豆腐,我手无缚鸡之力,你叫我有底高办法?”“夫人,我们同床共枕数年,也不曾生到格男女香烟。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没得办法伸冤报仇嘛,只要养到格儿子,将来也能伸到冤报到仇,我死了也瞑目格。”
王秀珍闻听这一声,心中思量八九分。
“格你就是怪我啊,跟你同床共枕几年,不曾生到男女香烟,我也听见人家年纪大的说格,要享儿孙福,须舍世间财,人来世上做好事,子孙天送来。前世修来福,今世享荣华,今世做好事,锦上又添花。”“夫人,我们干大年纪了,你说还去做底高好事啊?”“官人啊,譬如把这个磨豆腐挣到格钱统统拿出来,只有拿好事做起来,只要感动上帝,作兴我家就生到男女香烟后代。”
做做好事积积德,好养儿子传下代。
常老板要养儿子,好事做了大了,钱用拉多了。究竟做哪些好事格?
路上不平挑土修,桥坏抽板换木头。
天阴落雨送人家钉鞋伞,黑夜暗星点路灯。
遇到十七八岁小光棍,赠他铜钱做营生。
三岁孩童亡父母,带到家中长成人。
农民家里过春天,长天大日头。
没草又没粮,男女饿了蹲家哭涟涟。
常老板做好事,挨家挨户送米粮。
农民家里过夏天,床上帐子不连腔。
蚊子嘴又尖,咬了浑身痒。
端张板凳困在场心里,斫点青草做做烟。
常老板做好事,送他格蒲扇共蚊香。
夏天过了秋季里,农民田里做活计。
女格没斗蓬,男格没蓑衣。
天阴落雨湿叽叽,暴头雨落得来溜总溜不及。
常老板做好事,送他格斗篷共蓑衣。
秋季过了冬季到,外间大雪对家飘。
女格没棉裤,男格没棉袄,个个冻了懒伸腰。
大人冻了咂咂跳,小朋友冻了叽哩呱啦叫。
常老板做好事,送他格棉裤共棉袄。
农民家里要过年,买东买西少铜钱。
大格又要补,小格又要连,个个总要添新鲜。
男女蹲家哭涟涟,争了要要守岁钱。
常老板做好事,挨家打听送铜钱。
大家要问,常老板家做干大个好事,可曾养到儿子?乡下人有句土话,叫一钱不落虚空地。
常老板来家做好事,玉皇大帝早知闻。
玉皇大帝来灵霄宝殿,心血来潮,坐卧不安,掐指一算,晓得一半。啊呀!常家受奸党坑害,满门抄斩,好了忠臣打发安童传书送信,才逃到小夫妻两个人,在洛阳县安身落脚,现在要求男女传宗接代。忠臣不绝后,绝后就不忠臣,我要送他一子。拿星宿簿子掇开来一望:文武星宿、红鸾星宿、各位星宿总来凡间保驾;王母宫、福禄宫、斗牛宫、八敬宫,宫宫皆空,没得星宿下凡。再拿星宿簿子一翻,哎,只有玄坛菩萨格坐骑黑虎星宿,不如为难,贬它下凡。
玉皇大帝站起身,玉磬三声召真人。
召哪个?拿玄坛菩萨召到御宰台前,和玄坛菩萨一讲,拿黑虎星宿召到变法台上变,一变二变,金光模样,二变三变,变作仙桃、牡丹花模样。打弹张仙、送子娘娘用六角金丝盘,拿两样天宝装起来就送了下凡。
王秀珍梦中吃得仙桃子,六甲怀孕紧随身。
十月怀孕满足,瓜熟就要蒂落。常老板请来稳婆大嫂。格天子夜半三更,王秀珍就来豆腐店里——
连痛了几个紧痛阵,腹中生下小官人。
小孩对下一抛,叽哩呱啦瞎叫,催生奶奶用手一揉,一望一个大大老小,“喔哎喔哎”,不是蟛蜞就是骚蟹,赶紧帮忙,就拿王秀珍扶了上床。常老板果曾望见这个儿子底高腔调?一直总不曾望见,等到满月天子,拿小孩抱出来格,常老板不望小孩拉倒,一望恨不得鼻子总气歪了格。这个小孩底高腔调?脸上黑漆抹塌,就象锅底菩萨,脸上就像黑漆,望望如同锅铁,就两个眼乌珠来杠直识。打个比方,这个小孩黑到底高腔调,黑到底高程度?假使哪家来家上煤炭,拿这小孩抱了去,如果摆了煤炭堆子上,分不出哪是煤炭哪是人。这个小孩就如煤炭一样格腔调,一样格颜色。王秀珍就说:“官人啊,我家肇有了儿子喽!你帮他取个名字。”“夫人啊!你怎敢拿这黑炭捧了怀里格?情丧带到今朝,倒有个把月了,你望望底高腔调, 人也把他吓杀得了。”“官人啊,随便多不好,是我和你养格,白是看,黑是汉,弄不好我们将来享他大福哩。你就叫猫猫狗狗么帮他取个名字,将来好唤叫唤叫。”常老板把自己女格说得没办法,就帮这个小孩取了名字。
就帮黑炭取名叫做常士勇,常家有了后代根。
这个黑炭你不要看他长了黑,肯长了,三四个月就眉花眼笑,五六个月就咂咂鲜跳,七坐八爬,九月长牙,抚养黑炭过一个期,邻舍隔壁就来望望总欢喜。
一周二岁娘怀睡,三周四岁离母身。
五周六岁多聪明,顺顺当当长成人。
到了六岁,看看就像十六岁格腔调。这个六岁格黑炭不轻,秤底落一称,一百二十四斤,常老板欢喜了,小孩虽然黑,怎干肯长格,请先生回来教他读书。
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
八方打听到南门水关桥脚下一个姓王格先生叫王举士,这个先生年纪只有四十九,既不吃烟也不喝酒,拿他请家来格。教书一下子教了二十三天,常老板果要问咯:“先生,我家士勇读书可有点聪明啊?”“常老板,师傅巧,徒弟绝,你不问,我也不敢说,你家格小孩读书不怎么玲珑,我叫他拿书翻过来读,他两个手蹲书高头瞎摸;叫他拿书翻过来念,他两个手蹲书高头瞎惹厌。我就说了,‘门生啊,你家父母磨豆腐弄两个钱不容易,你要用心读书了’。他不但不听我话,相反弄手指头触到我鼻子上,‘老棺材!我家请你来教书格呢,我读嘎不读,关你屁事啊,你不教我拉倒,你哪怕现在就死走’。挨他一骂,我想想霉上几夏了。情丧撒野,格天子不读,背住我格头毛,到我头上瞎打,我吓得不曾敢告诉你啊!常老板 ,我挨他打了伤心,他拿我帽子撕拉一只角,衣裳裤子撕了碎纷纷,拿我格络腮胡子揪了剩几根。”常老板一听就不高兴,“嗨,家门不幸!养到你这个黑鬼么读书麻利点也就罢了,书又读不进,相反也打先生。”躁了没得办法,常老板眼泪“叭嗒”。先生就说:“常老板你不要难过,你家这个小孩虽然读书读不进,只要避啦我格眼睛,他就飞蹦纵跳,蹦纵如飞,摩拳擦掌,血气方刚,是英雄气概,如果拿我留家教书,你家钱撂水里总不响,你家要请武功老师家来,教他骑马射箭,舞刀使枪,跑步拉弓,等到百般武艺随身格辰光,皇城里也要开武考呢。
文官里边没他份,武官里面中头名。”
随手拿先生账目算了冰清玉洁,等先生家去格。“夫人啊,要请武功教师,不是个钱汤水啊,我们从今向后要勤辛苦力赚钱。”“官人,格我晓得格。”肇夫妻两个天天蹲家起早坐夜磨豆腐,格这六岁个小孩肇蹲家做底高?虽然六岁就像冲天棍差不多,就帮娘啊老子蹲家磨豆腐。磨磨豆腐,他对牵杠高头一项,常老板看看这个黑炭又好气么又好笑。常老板有个脾气啊,他天天要吃酒格,要吃多少酒?一天要吃两顿,什么辰光吃? 上茶辰光吃一顿,吃得磨拉一落豆腐好吃中饭;晚茶辰光吃一顿,磨拉一落豆腐好吃夜饭。这黑炭经常看见他家父亲对床里家跑,总归不是来上茶辰光,就是来晚茶辰光。格天子倒又看见他家老子上床里家去了格,心上就想:我家老子天天上茶辰光去做底高?我倒跟进去躲了杠望望看,就躲了格堂子来杠看,常老板从抽台脚下,拿一个酒壶倒背出来格,尖呶呶,对床帮上一坐,“呼啦呼啦”吃上几口。黑炭心上就想,格水可保甜格?我家老子吃上干多格,躲了杠也不作声。常老板拿酒一吃,壶盖头一塞,对抽台脚下一顿,他倒磨豆腐去格,不晓得黑炭躲了杠块。黑炭也来到格抽台身边,拿酒壶背出来,也对床帮上一坐,拿壶盖头一拔,弄鼻子哄哄, 香了,弄手指头蘸点点放嘴里咂咂,甜格,甜格,甜格,又香又甜。格壶里还有多少酒啊?一壶酒不轻,老秤正好称二斤。常老板才间只好头二两吃啦得,就是说这壶里还有一斤七八两酒,这六岁格小孩就像穷吼,一斤七八两酒就做四口,倒吃下去格。拿格酒壶还对格抽台脚下一顿,中饭照吃。晚茶辰光常老板又来吃酒喽,拿壶一拎,好像蛮轻,拿起来一望,酒壶里酒点点没项。“夫人啊,我打点酒家来解解疲乏,人家说世上只有三桩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我一天磨豆腐磨到夜,干吃力,打点酒家来吃吃,你拿我酒总倒啦得做底高?”“啊呀!官人,我不曾倒你格酒啊。”“格这肚里酒呢,才昨天买家来格,早上就吃啦点点。”“格我哪晓得,酒壶可漏啊?”“漏底高?沙眼总没得。”“格酒上哪去格?”“我原问你呢?”儿问:“爹爹做底高了?”“我酒壶里酒呢?”“酒啊?酒把我吃啦得格。”“胡说!你六岁格小孩吃干多酒?喊哪个来吃嘎?”“父亲啊,我不曾喊哪来吃,我个人吃格。我上茶辰光就吃得格,中午和你坐做堆中饭照吃。你格还有酒来哪里?格点点酒我也不曾吃得惬意。”“你格冤家,六岁个人吃一斤七八两酒,还不曾吃得惬意啊?你要吃嘎多少酒?”“父亲,让我吃饱了,可保好吃嘎头二十斤酒。”“你胡头乱说,你六岁格小孩吃头二十斤酒?你肚子有多大啊?格酒到底喊哪来吃格?……你不肯说嘎,我今朝去买嘎一坛子酒家来,明朝尽你吃,看你吃到多少?”
常老板实际上有点好奇,说这六岁格小孩能吃十来斤酒,头二十斤酒,就不大相信。格天子坐夜,去买一坛子酒家来,不曾开过坛,三十五斤一坛子。个个酒顿了抽台脚下格踏板上格,黑炭一夜总不曾困得着格,到早起么,常老板说:“儿啊,我去磨豆腐了,不到格辰光我酒吃不下去啊,我就到上茶辰光来吃酒。格么,你蹲堂等等,我磨拉一落豆腐,我就来格。”“父亲啊,你去磨豆腐啊,我来帮你看酒啊。”“儿啊!这个酒放了床里家踏板上,有哪来偷了?”“对堂一放,上贼伯伯大当,偷啦得我和你就没得项。”“好格好格,你蹲堂看啊!”黑炭对踏板上一坐,拿背对酒坛子高头一戤,来杠一动一动。格坛子里格酒来下嚯落嚯落,他倒坐不住,熬不住了格,拿坛子盖头封口撬开来,弄鼻子闻闻,作底这个原坛子酒不曾开过坛,比昨天格散酒香啊!用手指头蘸点点放嘴里咂咂,竟甜哩!比昨天格好吃。越看越想嘴越馋,馋沫拖到脚背上。总来不及去拿碗啊,磨豆腐格人家作勺多了,一作勺酒不轻,正好称二斤。你们总不晓得这六岁格小孩吃啦多少?这二斤头作勺不曾算,一下子吃拉十二作勺半,吃拉二十五斤酒,拿坛子还盖了好好,到上茶辰光常老板来吃酒喽,“儿啊,我吃力,你去拿格碗来!我们来吃酒。”“父亲,拿碗做底高,老海碗总嫌小,弄这个作勺正好,弄作勺舀舀就拉倒了喂。”“好格,爷儿父子也不关事,就弄作勺舀了喝喝嘛。”常老板弄盖头揭开来一看,命总吓断,“儿啊,你还蹲堂看酒了?我这一坛子酒三十五斤了,怎就这点点来堂块了?”“父亲,格你大惊小怪底高咯,你不曾来,我倒先吃得格。”“你个人吃啦干多了?”“父亲,你可吃?你不吃拿坛子里酒把我个人吃啦得拉倒。”“你格老子啊!这一坛子干多,你一顿就总吃啦得,我和你家妈妈磨豆腐一天挣多几个钱,也不够你吃啦得,就这样山也把你吃倒啦得,今朝尽你吃一顿,从明朝开始老子不拿酒对家买喽。我肇戒酒,你肇也就没得吃。”黑炭就吃到格一顿惬意酒,肇一直就没得酒吃得格。没得酒吃也微小可,拿他关在家养格,不拿他放出去。为底高呢?长了象冲天棍,脸上又黑,跑出去人家总要笑他,说,死腔,竟难看喽!他肇捣拳不长柄,总到人家头上钉。打了人家叫地方救命。大人出去陪他打招呼总来不及,所以呢,就拿他关了家养。格天子黑炭就说:“父母双亲,我十六岁,一落里拿我关了家,我要出去散散心,相相哩!”“儿啊!你年纪虽然干大,你出门就要惹祸。”“父亲,我肇不惹祸喽!我今朝就出去相相。”“好格,格你要早点家来。”“晓得。”
黑虎星宿站起身,哪肯耽搁出家门?
格天子跑到酒店门口,看见酒店里间来下划拳行令,来下碰杯。黑炭看见格酒,馋沫只是对下直流,越看越想嘴越馋,馋沫拖出来三尺长。手到袋子高头一拍,袋子里点总没得着落。这个酒竟好吃了,我身边个钱总没得,我家去寻。我家父母拿钱哪里格?家去角壁角落总翻转过来,也翻不到格钱啊!寻到他家母亲王秀珍格枕头底落,枕头一翻,里间银子一大滩。“就堂块格,”“咕啦”一把,银子对袋子里一摆,走了格。跑到酒店:“小二,我要来吃酒!”“豆腐店里黑少爷来了格,少爷,你要吃底高酒?”“酒不在乎好,你要尽我吃一饱。”“格你要吃多少?”“你家可有大大旋子啊?”“有啊,五斤头和尚头旋子,一旋子五斤。”“我十载不曾吃酒了,不要一下子吃胖了格,替我先少打点来,五斤头格和尚头旋子,先替我打四旋子来,吃得不够,好再慢慢添格,拿二十斤酒打得来。”黑炭多年不曾吃酒,今朝看见格酒,就像穷吼,一旋子五斤就做五六口,拿二十斤酒倒吃下去了格。舌头打绞,就不协调,“小二,可还有酒?我还要吃。”格个小二说:“不要把他吃了,舌头根子总发硬了,不要醉杀得我家堂啊。”还有格小二就说喽:“关底高事?你倒愁他不把钱了?他不把钱去找他家老子,他家老子开豆腐店,讲情说理格,倒怕他少我们一个钱了呢?”又打一旋子来了格,吃拉二十五斤酒。他虽然酒醉,心里明白格,到袋子里拿钱摸出来,拿账算啦得,结啦得,晓得家去,外间不早喽,哪晓得脚下不听话啊,明当明两脚要对东,眼睛一蒙只是对前直攻。看看不稀奇,爬爬烂跌,跌得浑身总是烂泥。
酒势糊涂就动身,玄坛庙到面前呈。
脚下搞啊搞,格天子跑到玄坛庙,哪晓倒站不动了格,就对玄坛菩萨门口拜头高头一困,酩酊大醉,呼呼大睡。玄坛菩萨一看,“啊呀! 这不是我格坐骑黑虎啊?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黑虎星宿下凡投胎托生倒十六岁了,将来他要封到安国王之职,就是保大明万里江山格。既是我格坐骑,我和他有师徒之份,不如趁他困着得,好来教他习武啊。另外到三关井里,拿他家老祖宗常遇春传留下来格——镇国枪和定国鞭去拾得来。玄坛菩萨在梦中就传授了常士勇的武艺,等常士勇一觉困醒过来,感觉到浑身骨头来下“哔哩叭啦”响,一望,旁半间还有一支枪、一根鞭来杠块,高头总刻过字格,他又不识得。拿枪和鞭对身上一背,准备家去,只感觉到脚下竟轻省,“啊呀!哪里我困一忽中觉,力气变大了格?我倒来搬搬看,这个菩萨我可搬得动?”格菩萨腰眼里凿过洞洞过,他拿格手对菩萨腰眼里格洞洞里一伸,手脚不慢,拿这个菩萨举到头顶向上,来玄坛庙四周连转三转,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菩萨有多重?青皮石头凿格,总有一个男劳力干高,箩口干粗格腰。实心菩萨不轻,有一千三百多斤。拿菩萨对杠一摆,气总不喘一点点。
常士勇心中想:我今朝困了一忽中觉,我这个力气多大啊!
背了兵器就动身,哪肯耽搁转家门?
父母来家恨不得眼睛总望穿了。常老板看见黑炭家来格,“儿啊!你上哪去格?你怎相到干歇啊?”“爹爹,我去吃酒格。”“你到哪里有钱格?”“我来妈妈枕头底落寻到格。”“你格冤家,格个钱放杠,帮你请武功教师买兵刃马匹格,你就偷去买酒吃,你格身上背格底高枪交鞭?把我望望看。”常老板把枪和鞭拿到手一看,高头有字刻得上:大明开国公常遇春镇国枪、定国鞭,“儿啊,你这东西从哪里弄得来格?”“我酒吃醉了,困了玄坛庙,格一忽醒来,这个枪和鞭就摆了我身边。”“儿啊! 你不识字啊,这高头刻格常遇春,就是你格老祖宗,你是他格第九代孙子了。我们原不是住这洛阳,你家祖父原来来三关做总兵,执掌雄兵六十五万,可以说是喝水断流,一呼百应。受奸党李连坑害,九千岁打发安童传书送信,才逃到我和母亲两个人,大做好事行方便,才养到你格啊!”“父亲啊,原来我家祖父祖母就死了李连奸贼手里,我马上上京都皇城去报仇,杀这狗贼骷髅头。”“儿啊! 你有多好格本事啊,能去报仇杀奸党格头啊?”“父亲啊! 本事我是没得,我格力气大了,我家这两扇磨子有多重,可保千把斤有了,我可保也拿动哩。”“你死说野毛头话,一千多斤重,你十六岁拿得动啊?”“我来试试看啊。”黑炭跑到前间弄手对磨子底落一抄,一只手对磨子上面一拍,轻轻拿起来一搡,拿两扇磨子都举到头顶向上。举上去也微小可,蹲杠撂。
左手撂到右手来,就像加官出戏台。
右手撂了左手去,就像狮子衔花滚绣球。
越撂越高,恨不得擐上九霄。常老板舌头总吓塌出来格,“儿啊!你哨点拿磨子放下来,压杀得不得了格。”常士勇拿磨子放到原来的位置上。“儿啊!你肇干大个力气了,就请得来格武功教师也不值你哩!肇不要请武功教师喽,这个钱放堂也没得用了格,不如我们就来买酒吃啦得嘛。”
常士勇闻听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
肇天天蹲家吃酒,拿王秀珍也喊了坐身边吃。众位啊,我们不提他家一家三口天天吃酒,
讲讲说说欢乐很,一场大祸到来临。
地府里格阎君在森罗宝殿,掐指一算,就晓得一半,“鬼使,常士勇是上界黑虎星宿临凡,将来要保大明万里江山,要封到定国王之职,有享不尽的荣华,有受不尽的富贵。只因为他命委该不好,和他家父母双亲犯绞,配他家大人总死光啦得,好让他个人,现在不能耽搁,赶紧帮我到阳日三间,去捉拿常政、王秀珍魂归地府。”
鬼使一听,就来大劲,桩样不会,阳日三间捉人老内。无常鬼做队长带队,他是捉人格头子,后间肇哩古拉纤一淘,鬼使总来帮做对手了。有高子鬼、矮子鬼、胖子鬼、瘦子鬼、鲜翻鬼、促狭鬼、尖刁鬼、阴促鬼、淹死鬼、吊杀鬼,鬼使一大淘,总跟无常鬼跑。一阵阴风,就对他家家里一攻,鬼使不肯耽搁,就先到常老板头上一掐。常老板腾腾空头上冒煞,鬼使拿温凉汤连洒是洒,常老板身子只是来杠发歹。
三洒四洒了不得,寒寒热热紧缠身。
常老板尖呶呶,吃吃酒,泥塑木雕就对杠一坐。王秀珍就说:“官人啊!儿子力气干大,肇又不要请武功教师,也省到不少格钱,你应该高兴,你怎眼皮一笃,坐堂好像要哭。”常老板把王秀珍一问,眼泪就抛下来格,常老板喊声:“夫人啊,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才间坐堂吃酒也好好了很,我陡得毛病紧缠身。夫人啊,
我现在浑身热起来如同炉中火,冷起来如同水生冰。
格我一时寒来一时热,我寒寒热热分不清。
夫人啊!这个椅子么我也坐不动, 赶紧扶我床上去安身。”
娘儿两个吃亏,就拿常老板对床上一背。鬼使就说格:“我家阎王注你三更死,哪肯容情到天明?”不肯耽搁,鬼使就到常老板头上一拍,常老板喉咙口痰对下一郁,“嚯落”,豆腐店关门,只好歇作。只看见他两手来杠伸,两足来杠蹬,喊喊又不作声,浑身汗毛根根竖。
喉咙口断了来往气,牙关骨咬了紧腾腾。
才上来当他困着得格,歇上蛮多时拿他身子一翻,望见里床馋沫滴上一大滩。头朝杠一折,望望一点气总没得。手到他额头高头一揿,冰冻三阴。“儿啊!不得了了格,你家爹爹早已死了格,这身上总阴了格。”王秀珍跑到前间,一把来捧住啊,喊声:“官人啊!
你早先交我讲讲说说也像个话八哥,你现在困堂怎不作声。
我究竟前世里作得多少孽,今世里烧啦多少断头香,拿我丢了半路上。
下不下,上不上,夫妻不久长么。
你来黄泉路上慢慢走来要慢慢行啊,你等等你家夫人一同行。
官人啊!你来黄泉路上慢慢走来慢慢跑,我们夫妻也同过奈河桥。”
鬼使就说:“王秀珍,王秀珍,你不要蹲堂哭,马上连你一起捉。你不要蹲堂嚎,等你家两口棺材一起对外抬。”哪晓得王秀珍哭嘎哭,一口气对喉咙口一郁,豆腐店关门,只好歇作。
一头栽倒地埃尘,神木不知半毫分。
常士勇看见妈妈对下一倒,晓得不好,赶紧拿她捧起来,“母亲啊!你才间来堂蛮好,怎就对下一倒?”捶捶拍拍喊喊,王秀珍微微拿眼睛也睁开来格,“儿啊!母亲不好了格,要跟你家爹爹一起同走,我们死啦得之后,家里这豆腐店开得下去顶好,如果开不下去格,你上广西柳州去投靠你家姨母,她家万贯家财,来家开木行,你去投靠你家姨娘啊!”王秀珍一头说话一头断气,也死啦得格。
夫妻两个丧残生,丢下士勇一个人。
说邻舍好赛金宝,大家肇做对手,帮买两口棺木,请僧道做个追荐,拿常政和王秀珍安葬啦得。常士勇家里果有钱?承办啦父母双亲后事,钱也没得格。说人是铁,饭是钢,没得吃饿了就心慌。这常士勇一顿要吃多少?一顿要吃一斗米饭,要吃到三十斤酒,要吃到十二斤肉,干多东西只够他当一顿。所以千把斤重格东西来他手里,就像拿格木头榔头干轻。说人是铁,饭是钢,能吃也能夯,他吃不到干多,他力气也没得干大。
格天子好像肚里竟饿杀得,拿门一带,出去散步格,刚好前间来了一位老者,年纪总有七十开外。这人哪里来个呢?陈家庄格,姓陈名叫三庆,是个员外,家里万贯家财。离老远么陈员外就看见他了,“少爷,你上哪去?”“员外,我出来散散心。”“啊呀!你好像不大欢喜嘛。”“我欢喜底高哩,我家父母双亲总死啦得格。”“啊呀! 几咱死格?”“死拉好几天喽。”“少爷,我堂上女儿家去又不来家,不晓得你家父母倒总死啦得格。格你可有哪里亲戚好去投靠啊?”“有格,我家妈妈临终辰光说,我家有个姨娘家来广西柳州开木行,叫我去投靠她格。”“格你怎不去格?”“去底高? 我又没得盘缠路费。”“啊! 没得钱啊,上我家去,我送嘎二十两银子把你。”
士勇闻听这一声,跟随员外就动身。
跑到员外家,将近吃饭辰光。员外就说:“少爷,我家家里人多,不在乎你多吃啦三头两碗饭,你拿肚子吃饱了,我拿钱送把你,等你好早点回去。”哪晓得釜冠一揭,一十张头锅子饭,他格肚子大了,不是吃三碗两碗啊。人家弄铲刀对碗里盛格,他不是的,他弄碗磕得锅里用铲刀对碗里揿格,不曾算,一下子吃拉二十六大碗半。拿锅子一盖,员外就说:“少爷,你拿肚子要吃饱了?”“员外,吃底高了?锅里没得饭了格。”员外说:“ 十张头锅子饭怎得倒没得了格?”“格原没得格呢。”员外拿锅子一掀,锅底朝天,饭没得点点。“少爷,你个人吃拉干多饭?”“员外,我也不曾算大饱哩!”“少爷!就能呢没得哪家养得起你啊,来把这二十两银子拿去啊,作为盘缠,你上你家姨娘家去啊。你拿门锁锁好,房子千万不要卖,你如果拿房子一卖,上姨娘家去,姨娘对你不好,再渺眼闭眼,瞧不起你,你肇家来没堂子住。假使说姨娘对你好格,你蹲杠多过啦两天也无所谓。你家来么,肇有房子现成格来堂。”肇黑炭常士勇就弄二十两银子,作为盘缠路费。
急急忙忙就动身,赶往柳州一座城。
常士勇肇上广西柳州姨娘家去投亲,正来路上跑。我们拿他丢下来,这讲经就像说书一样格,层次要清楚,人家才听得懂。等他到了姨娘家,我们再来讲他。我们再来讲哪个?京都皇城里间吏部天官李太老大人,这个人忠心报国, 是赤胆忠臣。
格天李大人就想:李连,李连,你这狗贼,残无人道,人面兽心,外孙做皇帝,你要想夺外孙格位置,你没得人皮来身上啊!很可惜,圣天子年幼,又不晓得你这公公要夺他格位置,明朝早朝我要当文武百官格面,拿老贼格坏心告诉大家,当文武百官的面,拿老奸贼脸上刮啦一层。
回过来一想:他家一个是公公,一个是外孙,我倒一片好心,假使万岁说他家公公好格,我不好,亲帮亲,邻帮邻,犬儿也帮自家人,我反而落不到好处,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三思而后行。格天来床上困不着,再一想,罢了罢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就为国家死,我死也死格瞑目,但不过我家儿子、夫人来家,不晓得我怎得死格,我不如连夜写起一封书信来,打发安童送到我老家去,告诉我家夫人和儿子,他们才晓得我怎样才死格,是为国家大事而亡格。肇写一封书信,就打发安童送家去了格。田氏太太拿书信一看,吓得浑身总冒汗,“儿啊!你哨点来啊,不好了格。”“母亲,做底高不好?”“你家爹爹一封书信打发安童送家来格,你来望望看。”李尧生公子拿书信从头上看起,一目到底。
上上下下看完成,心中思量八九分。
“母亲,爹爹饭吃到哪去了?公公做皇帝,外孙做皇帝,关他底高事?何必去多管闲事。如果得罪了李连,触怒了万岁,爹爹命也保不住了。”“儿啊!你说怎弄?”“母亲,唯一格办法,我现在只有赶上京都皇城,劝爹爹辞官不要做,哨点家来,不要和奸党作对,方可保到一条性命。”“儿啊!你几咱上京都皇城去啊?”“救人如救火,母亲,我吃得中饭就好走。”李尧生公子吃饭,田氏太太帮他拿路费银子整顿好了,“儿啊,母亲就该你一个惯宝宝儿子,虽然十六岁,也未曾出过远门,如果到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格堂子,说话格人总没得,我不如拿个东西把你防防身。”“母亲啊!你有底高东西把我防身?”“儿啊!我家有传家之宝香莲帕,已经四代人手里传得来格,价值连城,这个东西能够避邪,能够避妖,你如果摆在身边,随便到底高荒野地方,随便底高邪魔鬼怪就不敢到你身上去,你拿这个东西打进银子包袱,摆在银子当中。
你万贯家财好遗失,千万不能失落宝和珍。
不要小看一块香莲帕,抵到王培县一座城。”
随手从宝库房把香莲帕拿出来格,有多大?手巴掌干大,是霞光万道,夺目难睁,发光刷亮。李尧生公子拿它摆了银子包袱当中,“母亲,我赶紧走了哇!”“儿啊!你赶紧进京啊。”
李尧生文曲星宿急急忙忙就动身,白颈项乌鸦哇三声。
李尧生公子才跑到桥坝头,头顶上白颈项老鸦来下喊起来格。只听见头顶上间“哇、哇、哇”,李尧生读书之人,老鸦当头叫,他晓得不大妙,赶紧打转,回转到家中:“母亲啊!我不上皇城去喽,乌鸦来我头上叫,就怕上皇城不大妙。”“儿啊!吉人自有天相,你家爹爹到这种腔调,你不上皇城家来做底高啊?”李尧生没得办法,硬着头皮背起包袱动身,跑到才间格桥坝头,格乌鸦还来杠喊。李尧生没得办法,拿头一颚 ,眼睛一白:“乌鸦你不要喊啊,我晓得格,我上皇城有祸了。”
背了包袱就动身,到了淮安一座城。
一到到了淮安,因为他是读书公子不曾出过远门,跑了脚么也疼,跳啊跳,一双脚高头好几个大大泡。一想,罢了罢了,不如我今朝就到这饭店下宿,明朝我早点起身,反正一样格,就来淮安格客店里住下来格。格客店大,人不曾得满,小二来杠喊生意。小二底高腔调?围裙一倒刹,筷子对腰眼里一插,绞台布对肩兜上一搭,脚对户槛上一踏,灯笼火对夹肘里一夹,嘴里来杠说——
不欺三尺子,义取四方财。
财源滔滔涨,元宝滚滚来。
可有多少农村种田投亲访友人,辛辛苦苦到了淮安一座城。
你只要歇宿我家店堂门,我家老板能像活财神。
柜台就像紫禁城,钱桶就像聚宝盆。
今朝到我家来下宿,一本万利转家门。
说自己家里好,拿旁人家说得分文总不及,说——
可有多少农村种田投亲访友人,到了今朝深黄昏。
务忌不要到我家格斜对门,他家三间草屋矮墩墩。
里间烟熏了眼睛总不得睁,灶上堂灰倒有半寸深。
碗么个个就像猪食盆,筷子根根像圈砧。
床上垫被像硬衬,扁螂虱子倒有好几升。
如果你们到他家去下宿,咬了你们一夜总困不成。
来往行人,过路君子,你们到我家招商客店下宿,我家店主很大量,算账大钱夹小钱,从来不较量。不较量,不较量……来杠喊。可有哪上他家来住啊?有格,前间来一个老朋友,一跑一颠,点总不兴。哪个?黑炭常士勇上姨娘家去投亲格,二十两银子倒个钱总没得格。上哪去格?吃酒吃啦得哇。杠说得又哨,像报芝麻样格,不较量,不较量,不较量啊,他东西耳朵南北听,不曾听得大清啊。杠说“不较量,不较量”,他搞了当不要钱,不要钱,不要钱啊。拿起来一搞,心上就想,这个开饭店人家也不晓得没儿子没孙子,来下行善积德,开饭店不要钱啊,肇上他家去吃格。一跑一歪,架子蛮大,跑到饭店里对格凳高头一戤,就像老八太,凳来下叽哩呱啦响,为底高响?格老朋友有三百多斤重,凳吃不大消。开店格小二对他一看,他身材魁梧,只好说脸上黑嘎点,“客官先生,你也是要饮酒?也是要用饭啊?”常士勇一想,又不要钱,今朝我来出劲吃下子了,“小二啊,我既要饮酒,还要用饭。”“好格,客官先生,你要饮底高酒?”“我啊酒么? 当来拣好格吃,拿你家最好格酒替我打二十斤来。”“哦,我家有十年陈沱酒最好。”“好格,先打嘎二十斤啊。”小二拿二十斤陈沱酒打得来格,说:“先生,你可弄点菜格?”黑炭一想,怎得不吃菜?又不要钱,而且要拣好菜吃,“小二,拿家里上等个好菜,统统端来把我搭酒。”“客官先生,我家家里好菜多了,这个台上摆不下啊。”“你家有哪些好菜?”“格多了,先生,天上飞格,山上走格,地落跑格,水里游格,长格短格,硬格软格,我家家里总有。”黑炭说:“跑跑堂格小二倒会说大话来,小二啊,我能吃二十斤酒,我这个肚子果大啊?”“大格,大格。”“这店里人多了,不能服侍我个人啊,你帮我弄两个大菜来,我一吃也就饱了格。”“好格,客官先生,你要哪两个大菜?”“我要吃泰山干大一块肉,黄河干长一条鱼,端来把我搭酒。”“啊呀!客官先生,你总说格野毛头话,几万个猪子垛起来也没得泰山干大,黄河长几千里了,哪家有几千里长格一条鱼啊?”“格没得干大个菜,稍微小点个果有啊?”“你要吃底高?”“杀嘎一个几百斤重格骆驼把我吃下子。”“啊呀,客官先生,一个骆驼干大,一杀我家十张头锅子总不好摆,到哪有干大个骆驼?”“没得,格小菜果有啊?”“先生,小菜再没得,我家这个饭店不倒啦得?小菜很多,十张头锅子煨到二三十锅,尽你吃。”“我不要吃干多,我有三样小菜也就好喽!”“哪三样?”“四两苍蝇蚊子胆,再加半斤跳虱肝,端来把我搭酒。”“客官先生,你来堂胡头乱说?你啊!大格人总大煞得,小格小了肉眼总看不见。哪里有干小啊?”“没得嘎。”“没得。”“大格小格总没得?”“总没得。”“总没得,不要说大话了,你家成点腔格菜统统端出来,把我搭酒啊。”肇不晓当这个老子身边有多少钱了,为他个人办五葵八碟,十二回千,二十四盘子,把他吃嘎。黑炭吃多少?拿二十斤陈沱酒吃啦得,拿菜也吃啦得,拿菜汤总喝啦得。“先生,你果弄点饭打打茬咯?”“吃得酒,我要弄点饭格,才间我吃得干多菜喽,吃上许多饭要伤饱格,烧嘎一斗米饭也就好喽!”“啊?”小二想,不得了了格,这个人可保呆格,脑子不正常,还说吃得干多酒啊菜喽,吃许多饭要伤饱格,有一斗米饭就好喽。一斗米二十斤喽,就把他吃下去,肚肠撑断了,死了我家堂店里,酒钱饭钱菜钱弄不到他格,倒过来再赔了他一口老本登棺材,格不人也霉杀得。少烧点,卡拉二升,烧八升米,十六斤米饭。尖尖挂挂一撑襻淘箩背得来格。“先生你吃嘎。这是一斗米饭啊!”实际上只有八升。人家弄铲刀对碗里盛,他不是的,他拿碗磕得淘箩里,弄铲刀对碗里揿格,拿淘箩里饭统统又吃光了。果曾饱了?推板二升米饭,还稍微推板点,肚子里不曾得饱。格个老先生弄算盘对夹肘里一夹,对他身边直斜:“先生你吃好了格呢?”“吃好了格!吃好了格!”“来,我们拿账算算。”一上一 ,二上二,一下五去四 ,二下五去三。算盘一敲嘀嗒响:“你酒菜饭总共吃拉六两银子。”
六两银子多少?大概相当于现在六百块。“先生,你拿这个饭钱、菜钱、酒钱把啦得嘎。假使你要下宿么,我安排你房间。”“先生,你家这底高饭店?”“啊呀?我家这底高饭店?我家吃饭格饭店。”“骗子饭店嘛!”“客官先生,这底高话?怎得骗子饭店?”“我有钱也喜欢上你家饭店里来吃?你家小二说格‘不要钱,不要钱,不要钱’我才来格。我有钱也上堂来,我有钱哪里不好吃饭?”“客官先生,人无好处,哪肯早起,开饭店不要钱开底高饭店?哪个说不要钱?”刚好喊生意格小二倒进来格,常士勇指着他说:“就他说不要钱格。”格个小二打他招呼喽:“客官先生,我不是说不要钱啊!我说我家店主很大量,算账大钱夹小钱,从来是不较量,不较量,我不曾说不要钱!”黑炭一听,“啊呀!我拿话听错了哇,老先生,我打你招呼,我上广西柳州姨娘家去投亲格,路过贵店,倒拿话听错了格,我打你招呼,你替我挂个账来堂欠下子。六两银子正项,等我从姨娘家打转来,我把你十两银子。你说可好呀?”“客官先生,好是好格,我不认得你啊!你假使不来,这账不算挂了我头上?店主吩咐过的,本店店小利微,欠账一概不提。”堂倌小二就说格:“老先生,不要和格黑狗贼烦神,早先吃格辰光,怎不摸摸身边可有钱格?没得钱一吃,胡子一抹,倒想拉倒哩,来旁人家吃白食,吃得不关我家事。蹲我家店里吃白食,谈也不要谈哩,今朝有钱把钱,没得钱啊脱他的衣裳,剥他的鞋子也要把钱,他对哪里跑得掉啊?”嘴说这话,就来拖他,问他要钱哩!黑炭心上就想,好了才间吃饭不曾吃饱了,涨不起饿劲来啊。黑炭把脚拿起来轻轻一跺,双脚陷烂泥肚里去三尺。
杠块拖他问他要钱,哪拖得动他格?个个挣了脸上冒汗。“啊呀!这老子力气大了,诈,诈,诈奸了,背不动他。”格个小二促狭咧,跑到天井里拿根绳子来。格绳子足足有四五十庹长,来当中做一个相思扣,牛结箍,活络结,“来呀!弄这绳子收他腰巴子里去,拿他眼睛收了白其侉,要死他就把钱格。”当真拿绳子对他腰巴子里一箍,堂倌小二不分细啊大,一头头二十个,就像小朋友拔河没得二样,个个拿头揿到地,屁股抬到天,来杠涨蛤蟆劲,出劲收。黑炭果在乎他们收啊?不在乎。为底高?他吃饭了格。正当堂倌用力格辰光,黑炭不慌不忙伸出左右两手,把绳子拿起来轻轻一挤,“叭嗒”绳子起一断,堂倌小二一个个倒栽葱,头总对台子底落一攻,一个跟斗不轻,总有一百三四十斤。
格些堂倌跌得伤心了,有格跌碎天灵盖,有格跌断鼻梁筋,也有门牙来跌落,也有鼻根子跌得血淋淋。有格发红,如果不医就贡脓。流火破皮,如果不医就下泥;冤家断腿,如果不医变鬼;也有发紫,如果不医鞭鞭脚就死。常士勇就说了:“小二啊!才间准备拿我收杀得格呢,总躲台肚里去做底高啊?可是来杠做操?讲卧倒,伏得杠蛮好。”“你格狗贼!你说阴促鬼话了,我堂头总跌坏了哇。”格个小二脚跌断了格,不好跑了格,躲了台子肚里就乱叫:“店主啊!快点来啊! 有人抢我家饭店了!快来捉强盗捉贼格!”把格小二一叫,店里所有格人总来了格。有李尧生公子,因为脚上有几个泡,跑了吃力倒上了床喽,听见叫捉强盗捉贼么,他也赶紧起来,等他跑到杠格辰光,已经有好几十个人围了杠格。黑炭来下说格:“总来杠望底高,哪个是强盗?我说把你们听听看啊!可是强盗?”他肇从拿话听错了开始,讲到才间这个绳掐断了为止。
我们讲经不必重复。常士勇讲把大家一听,李尧生就想:在家千年好,出门时时难,赶紧跑到他身边,“常士勇,我和你素不相识,才间你一说,我才晓得你叫常士勇格,你出门么怎不多带点钱啊?啊!你究竟欠他家多少钱啊?”“六两银子哩!”“我帮你把啦得,干多人来堂望,你说可难为情啊!”肇帮他去拿六两银子算啦得格,“你夜里可有地方休息啊?”“我没得地方困。”“格一间屋我包格,你困我杠去。”拿黑炭又喊到他一间屋里去,讲讲说说,倒蛮投机。黑炭就说:“恩人!你送我六两银子, 我和你又不认得,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肇就告诉他住哪里,叫底高,上哪去。“啊呀!你是官家后代,李尧生,你光有文没得武,将来要吃人家苦了。我心中想高攀,我常士勇无父无母,就我个人,可以说,我是一个孤儿,你家父亲是吏部天官,我准备和你结拜一个生死弟兄,就同甘苦,共患难。”李尧生一想:我原没得哥哥兄弟哩,就和他结拜一个弟兄嘛。叙过年庚,李尧生大,常士勇黑炭小,肇李尧生是哥哥,常士勇是弟弟。
结拜生死弟兄两个人,更改没得半毫分。
“弟弟啊!我和你是生死弟兄,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你上姨娘家去,你家姨娘就是我家姨娘,我拿这钱和你二一添作五——平分,你肇上姨娘家去啊,姨娘对你好,你蹲杠多过拉两天,姨娘对你不好,你就家来。来两个月当中,你到皇城吏部天官我家爹爹李太朝房,你找我。如果过了两个月,你不要上皇城,到山西省王州府王培县北门太平村去找我,我乳名叫李保佑,学名叫李尧生。”肇黑炭带了路费银子,上广西柳州走了格。我们单讲李尧生公子,一心要赶上京都皇城,喊他家老子辞官不要做,家去。
急急忙忙就动身,太行山到面前呈。
才到太行山脚下,一棒锣响,跳出数十喽兵,“此山是我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你要从此过,丢下买路钱财。”李尧生一看,命总吓断。格些人总有丈把高,箩口干粗格腰,眉毛对上卷,眼睛来杠象渥闪。“英雄啊!
你高抬贵手饶饶我,饶赦我一条命残生。”
手脚不慢,喽兵拿他拖到聚义厅对杠一掼。太行山果有大王啊?有格。姓戈,单名叫戈其。这个戈其来历大了,是京都皇城里间老奸党李连格干儿子,受李连指使来太行山,帮招兵买马囤草积粮,将来李连谋皇篡位,好帮做对手格。“过山之人,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从实讲来。”李尧生是个忠厚老诚头子啊,肇把住哪里叫底高,拿起来一说。戈其一听,“嘿!李尧生,李尧生,你家老子李太,一落里和我家干父李连做对,叫面和心不和,今朝你自动自脚跑到我山上来了格,我老实告诉你啊,我就是李连的干儿子,我就叫戈其。
我不寻你你寻我,飞蛾投火自烧身。
喽兵,本大王有好几天不曾有活人的心肝下酒了,李尧生精精壮壮,肥肥胖胖,拿他拖往后山,取他的心肝给我本王下酒啊!”两个喽兵拿他拖到后山,把绳子拿得来,横一绕竖一绕,拿他对树高头一捆,就像捆个稻种包,衣裳全部剥光,弄水对心口头一喷。有个喽兵说:“心来这肚里点啊,就从堂动刀啊!”旁边个喽兵说:“偏这肚里点啊,来堂块点啊。”
李尧生闻听这一声,魂灵总冒到九霄云。
李尧生喊声:“亲娘啊,
你不要当你家儿子上京都皇城有好处,我现在来高山上面要丧残生。
人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你是麻雀子跳到空稻囤,竹篮担水一场空。
亲娘啊,你白白险养我到十六岁,我也做不到养老送终人。”
李尧生哭得多伤心,惊动一位女千金。
哪个呢?戈其家嫡亲妹子叫戈凤霞,因为她沿小父母就亡故啦得格,没得哪个拿凤霞带大了嘎,戈其就想办法,请了一个乳母顾氏顾妈妈,就服侍小姐格。小姐六岁就开始跟哥哥习武喽,夜里困下来呢,有骊山老母梦中传授她武艺。
总说戈其本事好,小姐还要胜三分。
格天小姐来绣楼上听见有人哭,就问啊:“乳母啊!哪个来下哭嘎?”“小姐,你家哥哥拿一个白面书生,打发两个喽兵绑了树高头啊,要取他格心肝下酒喽。”“乳母啊,哥哥怎一落里做伤天害理格事情?快点,我们去拿格人救得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姐,你万万不能去!大王要杀人啊,你去救人,不是兄妹道理做对啊!千万不要去。”“乳母啊!格个人杀啦得就拉倒,不如就这腔调,山上有特殊规定格,只要说山下有皇纲皇银从堂经过,哪怕天塌下来的事情总要丢啦得,服从劫皇纲,去抢皇银。你上后山上去叫去喊,就说山下有皇银了,刚好他们两个喽兵也去抢皇银,我们好去拿格个人救得来。”
乳母顾妈妈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顾妈妈手脚不慢,一个趟子跑到后山之上,对杠一站,直巴嗓子就喊:“大王啊!山下有山西制台解皇银十万两,从山下经过,赶紧啊!我们快点劫皇纲抢皇银去。”山上确实有这个规定格,只要说有皇银皇纲经过,随便底高事情总要丢下来。我们单讲扒李尧生心格喽兵,听见一喊,拿刀一撂,豁虎跳跑,跑起来比旁的喽兵也哨,走了格,小姐和乳母顾妈妈去救李尧生格。格么你弄刀拿绳子割断啦得么,好拿李尧生带走呢。不是得,她拿这捆格绳子结郎头,一个一个一个一个总解开来,“你这位公子啊!你不要害怕,我来救你格。”绳子总解啦得么,李尧生不走啊,为底高不走啊? 吓坏格。脚膀发软跑不起来啊。小姐就想,等哥哥来,他还是没得命啊。小姐没得办法,躁了只是来杠顿脚,罢了罢了,你这位公子,你不要害怕,你扒紧了我个肩兜,我背紧了你格衣袖,我来驮你走。小姐也顾不得丢丑,就拿李尧生对背上一搭,赶紧动脚。
急急忙忙就动身,绣楼到了面前呈。
拿李尧生驮到绣楼:“你这位公子,家住何方贵地?你尊姓大名?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父姓甚来母姓甚?你是排行第几人?”李尧生肇拿根由细底从头上说起,我们讲经不必重复,肇就告诉了小姐。小姐一听,就来大劲:“李尧生,原来你也是官家后代,天官之后啊!”“小姐,多谢你救了我性命。”“李公子,你读书之人,你应该懂得,受人滴水之恩,应以涌泉之报。”“小姐——
我如若向后没好处,一笔勾销莫谈论。
如果有了升腾日,一重恩报你九重恩。”
“李公子啊!不瞒你说,我家没得父母,只有我家哥哥来堂山上做大王,我就叫戈凤霞,我家哥哥是奸党李连格干儿子,等他来,你没得命,现在要我放你走,只要依到我一桩小事情,我倒问问你看,你今年多大年纪?”“我今年二八十六青春。”“可曾吃茶攀过婚啊?”“我不曾。”“李公子,我和你同庚,也是二八十六青春,我家哥哥是个粗人,他不晓得我也干大喽,好出嫁喽,只思量到招兵买马,囤草积粮,公子啊!
你如若不嫌我格容颜丑,我愿做牵床掸席人。”
李尧生闻听这一声,心中思量八九分。
我家父亲吏部天官,她家哥哥是奸党格干儿子,她是奸党的干女儿,人家说门当户对,这个门不当户不对。小姐晓得李尧生来下想底高,“李公子,我如果像哥哥干坏,我可去救你啊?正因为我和我家哥哥相反,才救你性命格。”
李尧生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小姐,你真拿终身许配把我格,我呢?上皇城去劝我家父亲回去之后,再来和你结为夫妻。”“李公子啊!今朝放你走了,你下回还来了?啊!要走也可以格,你丢一个标记把我。”“格我有底高标记丢把你啊?”“你空身出来嘎?”“我有一个包袱,把你家哥哥抢了去格。”“来哪里?”“来聚义厅高头。”“格不要紧,我去帮你拿得来就是的。”把包袱拿得来,拿包袱一解,来银子当中一个手巴掌干大格东西,霞光万道,夺目难睁,戈凤霞拿了手里横望竖望。李尧生一把就夺过来,“小姐,这个东西不好把你。”“这底高东西啊?”“我家四代人手里传得来格,是我家传家之宝,叫香莲帕。”“把我,我替你弄啦得格呢?正因为这个东西是个宝贝,你丢我身边,你下回才上我堂来了。如果没用头东西摆堂,你下回可来?”嘴说这话,拿宝贝倒夺过去了格。“啊呀小姐!你千万不能帮我弄啦得,我出门格辰光,我家妈妈说格,万贯家财好遗失,千万不好失落这个宝和珍。如果拿这个宝贝弄丢啦得,我家去对我家母亲没法交代。”“不弄啦得格,你胆大点。”“格你几时送我下山?”“我家哥哥可保一歇就要上山格,我现在就送你走啊。”肇拿李尧生送了从后山下来格,李尧生一个趟子溜出去五里多路,一下子溜到桃花镇。才间来山上要杀他,又吓得要死,一个趟子又溜了嫌快,哪晓倒害了病了,好了身边钱多,店主帮他请医生,肇来桃花镇上看病。
我们单讲到戈其扑一个空,不曾劫到皇纲上山,拿喽兵集中:“哪个才间叫格山下有皇纲了?我们一点点不曾弄到,哪个说格?”一个也没哪承认。“喽兵啊!既然不承认拉倒,上后山去拿李尧生格心扒得来把我搭酒啊!”格两个喽兵跑到杠一望,人就没项:“大王!啊咿喂,不好了哇!啊咿喂,李尧生不来堂了哇!”“山上又没得人来上,这个人上哪去?飞啦得嘎?人总下山劫皇纲格,这人腾腾空上哪去啊?”“你去望啊,当真不来杠了格?”戈其发躁,拖把刀对杠跑起来蛮哨,一望,确实人不来杠。这绳结郎头是手解格,不是弄刀割格,喔,如果是哪个来救李尧生,应该很快的速度拿人救走,拿绳割断啦得,这捆格绳结总是慢慢解格,这个人胆也不小啊,哪个有干大格胆,喽兵又不来山上,哦,乳母顾妈妈和我家妹子凤霞来山上,乳母她也没得干大个胆量,她干大年纪喽,可保我家妹妹拿她救走了格。
我家妹妹年纪轻,三月里芥菜起邪心。
戈其拖把钢刀,心上发躁,来到妹妹楼上,“妹妹,你拿李尧生救了哪去格?”“哥哥,我和你是同胞兄妹啊,我也十六岁了哇,你不要坏我名声啊,底高拿李尧生救了哪去了?我不认得这个人,也不晓得这个人底高腔调。”“你不要装聋作哑,你当我不晓得,山上就你一个人来上,你不救还有哪个救?”“哥哥啊!确实不曾救底高李尧生。”“等我进去寻,肯定来你楼上。”“慢!哥哥,虽然我和你是嫡亲兄妹道理,你今朝进去寻可以格,寻到、寻不到怎弄?”“寻到哇,父母亡故早,我请乳母拿你带到干大,你败坏门风,拿男格救家来了自己楼上,我要拿你腰分两段。”“格你寻不到么?”“寻不到哇?”“寻不到怎弄?”“寻不到拉倒。”“哥哥,没得干便当么,你寻到格句话,我把你腰分两段,应该格,我蹲家败坏了门风;寻不到你坏拉我妹子名声,我拿你骷髅头要磨啦得,拿你枣木榔头要挤下来。你进去寻啊。”戈其么认为呢,人肯定来堂块绣楼上,肇进去寻格。角壁角落、门缝缝里,连床底落也寻了,也寻不到格人啊,实际上人走后山老早走了格。跑到绣楼门口,“妹妹, 我走喽。”“哥哥,可曾寻到李尧生?”“不曾寻到。”小姐“唰啦”从墙上拿绣鸾钢刀探下来,“哥哥,寻到李尧生你把我杀啦得,寻不到李尧生,我拿你枣木榔头挤下来。看刀!”嘴说这话,一刀扑得来格,戈其身子一偏,推板点点。
兄妹两个来动手,哪肯容情半毫分。
小姐撒野,弄刀就杀。戈其也不忍心和妹子打啊,本事也没得她好,再让点她,就更加弄不过她了格。嘴里只是求饶:“妹妹啊!
你今朝高抬贵手饶饶我哇,饶赦哥哥命残生。”
“饶你啊!名声把你坏到九霄云喽!我还饶你啊!吃我一刀。”嘴说这话,一刀又扑过来格。戈其晓得妹妹认真喽,自己眼泪也抛下来格:“妹妹啊!
你不看金刚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
看看父母双亲面上情啊,饶赦我一条命残生。”
小姐闻听这一声,手就软了好几分。
同胞姐妹要看娘面,千朵桃花一树生。
我拿哥哥杀啦得就怎说嘎?小姐狠狠心肠,拿刀对地落一撂,“哥哥,今朝我交你拉倒,下回再坏我妹子名声,我不对你客气,死走!”戈其比鬼多两个耳朵,难为情了,走了。戈凤霞就想了:哥哥今朝把我弄做这个腔调,坍到这干大个台,蹲这个山上难做大王了,人家要扮他鬼脸了。“乳母,我不准备蹲堂山上了,我蹲堂山上一天,哥哥一天头抬不起来啊!”“小姐,你上哪去啊?”“我上京都皇城,上我家公公吏部天官李太朝房,我去找我家未婚丈夫李尧生。”“小姐,格我么?”“你胆大点,乳母,我有落脚格堂子,就打发人家来拿你也接得去格。但不过我一走啊,你就要放火,拿绣楼烧啦得。等我家哥哥来么,就说我来绣楼火坑里间烧杀得格。”“小姐,格也好格。”格天子戈凤霞要动身喽,拿李尧生格定亲之物香莲宝帕,随身带在身边,一想,我是个女格,路上行走多有不便,不如我来犯点丧,女扮男装。脸上赶紧洗拉胭脂花粉,耳朵上探拉两耳八宝,身上换了男式衣服,一双鬼鬼足,哪晓不得蹼,脚对靴子里一伸,拿起来一晃,脚尖尖头朝前,鞋后跟也朝前,“啊呀!这靴子干大,我这鬼鬼脚不好穿啊!”赶紧用丝棉纸出劲对脚上绑,就像人家缠烂脚膀。对靴子肚里一伸,只听见叽哩嘎啦,把短刀对靴筒里一插,作为防身兵器。“乳母,趁现在夜深人静,我走了哇。我走之后,你要放火了。”“小姐,好格。”肇小姐就坐夜走太行山上溜下来,乳母估计她到了山下喽,随手拿绣楼放起火来,“大王啊!不得了了哇!小姐绣楼火烧了喂!快点来救火啊!”
戈其闻听这一声,急急忙忙就动身。
跑到杠一看,命总吓断。
火势腾腾真正凶,绣楼围了火当中。
“乳母你倒出来,我家妹妹可曾出来啊?”“大王啊!你家妹妹干大了哇,你白天坏了她格名声,她想想心上不得过哇,这个火她自己着格,我看见着火,我背她又背不动,你家妹妹来火坑里烧杀得哇!”
戈其闻听这一声,可要哭死又还魂。
戈其哭声——
妹妹啊!你今朝来火坑里面丧残生,果比黄连苦三分。
不提戈其多难过,单讲小姐女千金。戈凤霞扮个男格,一路之上就报了李尧生格名字。你不要看她女流之辈,倒也把她摸到李太朝房去了嘎,对李太朝房门口一撑,口中就开声:“此地开门,门上有人。”看门安童就问:“子为谁?何人也?”“吾乃非别,我乃少爷李尧生来了格。”安童拿头从气窗里伸出来一望:“啊!少爷嘎,
你蹲堂块门口等一等,我告诉大人好知闻。”
众位,讲到此处,小学生要交代明白,这个堂子可是她家公伯伯格朝房啊?实际上往常是得,现在不是得喽格。为底高说往常是,现在不是?她家公伯伯李太不有一封书信,打发安童送家去嘎?竟被这李太猜中了,万岁年纪轻,不听李太格话,说他家公公好。说他李太呢,专门交他家公公做对,所以拿这个李太官职,已经全部削净,关入了刑部天牢,而且不准任何人去探监。格这朝房空了杠,肇怎弄呢?就把奸党李连,也就算万岁家公公霸占来堂块啊!格个看门安童他哪认得底高少爷不少爷,赶紧跑到里间,“大人啊!妥了哇!门外间有一个人,他说是少爷李尧生,我说你蹲堂等一等,我告诉大人好知闻。大人啊!格李太交你做对,关进刑部天牢受罪,今朝这细冤家又来了格,打蛇打七寸,斩草要除根,如果不除根,来年要逢春格呢。”“嘿!细冤家!细冤家!自己送上门来了格。
我不寻他他寻我,飞蛾投火自烧身。
安童啊!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果会?”“大人啊!会格。”格安童跑到门口,“少爷,时间不早,肚里不饱,你进来吃饭。”拿她喊到里间吃饭喽,这个假李尧生对四周望望,“安童啊!我家爹爹怎不来家格?”“哦,老大人啊,老大人么不曾散朝哩!可保国家有重要大事,六部大臣做不下决定来,可保来下议事咧!不曾散朝咧。”到吃夜饭辰光,这个假李尧生戈凤霞又问安童:“我家爹爹怎还不曾家来格?”“老大人忙哩!可保坐夜来下议事哩!”“少爷,你吃得夜饭喽,我们送你去困嘛!”“好格呢!”拿她送到一间屋,假李尧生进去拿门“叭杀”一闩,对床帮上一坐,拿靴子一脱。短刀对枕头底落一压,来床上翻来覆去困不着嘎:我家未婚丈夫李尧生比我先跑,为底高不曾到堂块?我家公公干忙啊?日夜来下议事啊?国家有底高重要大事?怎商议不下来,做不下决定来?
我们不提小姐困不着,再提奸党丧良心。
老奸党李连拿总管花志喊得来:“花志啊!你可要发财啊?”“大人啊!哪不要发财?要发财格。”“今朝李尧生来某某某房间下宿,你家去拿你家儿子喊得来,今朝帮我坐夜去行刺,只要拿李尧生首级拎得来,骷髅头背得来,我赏你家千两雪花银子。”
“大人啊!格倒好了。”花志家去喊他家儿子花彪。花彪多大?十九岁,专门行刺杀人格,他就吃这高头饭,就寻这高头钱,杀啦多少人?不要看他十九岁哇,杀拉一千八百九十多个人,就是上两千个人,他就是这个行当,就这个职业。拿他喊得来,刀磨了锋快,老子走前间,儿子走后间,跑到假李尧生困格房间身边,弄腿馒头拱拱,弄手扛扛,门闩格。这个花彪杀人杀惯了格,他格办法大,用刀尖尖头从门缝缝里伸进去,来杠掭这个门闩。小姐来床上不曾困着得嘎,戈凤霞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轻如狸猫就坐了床上,“啊呀!如果是好好人,有事情,他要喊我开门格,就怕不是好人,又不作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轻手轻脚起来,拿枕头摆了床当中,拿被盖了枕头高头,拿短刀抓了手里,人就隐到床枕头边去躲了杠望。她望见这个门挨弄开来格,一个人手拿雪亮钢刀,高抬腿,轻落步,跑到踏板上,拿帐门一捞,对准床上当中拱了杠格东西,只当是人了,“咔嚓”一刀。花彪杀人杀惯了格,剁了软熟熟高头,他晓得不是人啊,上了当了,拔脚就想溜,小姐戈凤霞不肯耽搁,两个抄步跑到他身边,手起刀落,“咔嚓”,花彪格头倒抛啦得格。啊呀!才间怎不问问是哪个叫他来杀我格,这人倒叫我杀啦得格。
单讲到外间格花志啊听见“咔嚓”一响,他当自己儿子花彪拿李尧生格头杀啦得格,“儿哎!我才间听见响哇,肇李尧生挨杀啦得哇,我家弄到一千两银子了。”嘴说这话,弯腰驼背从外间进来了格。戈凤霞弄刀抓在左手,右手涨好了劲,运好了功夫蹲杠等,望见这个老棺材要到她身边了,她两个哨步冲到他面前,用捣拳到他肚子高头起一记,拿这老头子打了底高腔调?
头一磕来背一弓,肚子冲了直笼通。
拿花志倒也打杀得格,戈凤霞就想:我又冒充少爷来格,这个家里为底高要杀我啊,我倒出去望望看。跑到后间一望,格天子是几时?十六日。人家说月半十六两头红,外间是皓月当空,如同白昼,望见围墙脚下有一棵大树,老钵头干粗,没得正头,长两个叉枝。戈凤霞小姐不肯耽搁,一个旋风,“噗”,纵到树丫巴里对杠一坐,登高望远啊!望见他家上首格花园竟大了,里间呢有一个人,五十岁上下,坐了杠吃酒,也有几个人来下帮他斟酒,还有七八个梅香围住一位小姐,格小姐来杠舞刀啊。这花园哪家格?开卷辰光就讲到过,有个九千岁叫徐年剑,这是九千岁徐年剑格家,吃酒格就是九千岁徐年剑老大人啊。七八个梅香围住格小姐,小姐是哪个?九千岁同缘赵氏没得儿子,就养到这惯宝宝女儿叫金定。人家总说她刀法好啊,九千岁不大相信。格天子就说:“女儿啊!今朝十六日子通夜亮月,我一边吃酒一边看看你格本事究竟可曾达到炉火纯青地步。”所以来杠吃酒看她练刀格,这戈凤霞小姐懂得武艺格,坐了树丫巴里,眼睛一眨不眨对过间望好了。望望望望啊,拿颈项伸出来蛮长够了望,倒控制不住了格,“好喽!本事好喽!”戈凤霞一叫,小姐倒吓溜走了格,梅香也吓溜啦得格。
单讲九千岁,头一颚,眼睛一白,对围墙过间一望,“什么人?夜半深更竟敢偷看我家女儿习武啊?替我下来!”戈凤霞果怕他?戈凤霞艺高人胆大,她有多好格本事?从树高头窜过围墙,不偏不斜就站到九千岁面前。“你为底高偷看我家女儿习武啊?”“我家花园哪里不好蹲啊?我蹲堂关你底高事啊?”“你哪个?”“我家爹爹叫李太,我叫李尧生。”“啊呀!贤侄,也是你啊!来来来!请坐,请坐,来吃酒。”等到这个假李尧生坐下来格,“伯父,我家家里为底高有人要杀我啊?”“贤侄,格个朝房不是你家老子格朝房了哇,你家爹爹和李连做了对,已经关进刑部天牢受罪了,而且任何人也不准去探监,你家朝房已经被李连奸贼霸占啦得哇!”
戈凤霞小姐闻听这一声,心中思量八九分。
我反正冒充少爷来格,不如冒充到底,“伯父啊!你这腔调说起来,我干远路程赶到皇城来,也望不见我格父亲?”“贤侄,你胆大点啊,万岁虽然发下圣旨,不准任何人探监,我和旁人不同呢!我是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真正要去望你家老子,可以格,今朝来不及了哇,明朝吃得夜饭,我叫我家安童带我九千岁格灯笼,带你到刑部天牢去探监,望望你家父亲去。”到格天子晚夜辰光,吃得夜饭,九千岁打发家里安童王忠,带了九千岁格灯笼火啊,来到刑部天牢,铺过监。九千岁也铺监,要买嘱这牢头禁子,叫他不要做声。牢头禁子拿他们同到里间:“呶,狭床上格就是李太啊,有话你们早点说。”小姐不肯耽搁,来到狭床面前,
双膝跪倒地埃尘,父亲连连叫几声。
李太又不曾回过来望望,可是自己格儿子啊,“唉!儿啊!你不来家用功苦读,你到皇城来做底高啊?”“爹爹啊!我接到你格书信就来了格,不晓得你关进刑部天牢一步总不得跑,牢头伯伯你出去啊,我和我家爹爹有话说了。”牢头禁子得到钱格,他倒出去了格。小姐又同王忠说格,就是同他来格安童啊,“王忠啊,你也出去,我和我家爹爹有话说咧。”“少爷,我干大年纪喽,我也盘你们白话了呢,有话尽管说,我不管你们格闲事格啊!”“你出去,你不出去我不说。”“啊呀!你说不要紧,我不告诉旁人。”“你可走?”“我不走,我一句话总不说格,我死气总不叹喽。”王忠把他一说,倒来起脾气来格:“我也死走啊!看你家爷儿两个有底高鬼话说?”他肇发火出来格,戈凤霞肇拿门关好了,里间闩紧了,第二趟来到狭床身边,
双膝跪到地埃尘,公公连连叫几声。
李太一听,就对杠一凝,“你究竟是哪个啊?早先叫我父亲,现在又叫我公公,你究竟是底高人啊?”“公公啊!你家儿子李尧生就许配把我格,我们来太行山上认得格,你家有传家之宝香莲帕,现在来我身边作为定亲之物格。”“啊呀,媳妇啊!你哨点走啊,你来探监就犯了罪喽,又颠倒阴阳女扮男装,你哨点走啊!”“公公啊!我既来之则安之,我一天救不到你,我一天不走,我几时救到你,几时我们公媳妇两个同走。”外面牢头就说喽:“出来,出来,出来!尽顾有底高话说啊,时间不早喽,出来!”“公公,我走了哇,我总归救到你,我家去哩。”跑到外间,王忠弄格灯笼火,气塌塌还要拿他带家去喽。带到九千岁家,九千岁就说:“侄儿啊!去可曾望见你家父亲啊?”“伯父! 我望见了。”“嗨!怎前世里作得孽格,好好个天官不做去管闲事哩,关进刑部天牢,肇来杠一步总不得跑。”“伯父,我家爹爹可有救啊?”“倒哪有救啊?万岁亲自判格,任何人不准去探监,配他终身死了天牢之内。”“伯父,格我家爹爹死了天牢里格就拉倒了?”“贤侄,要救你家父亲,我也有一个办法,你家父亲说你是满腹文章,皇上要开考格,你去龙门高跳,只要能头名高中,
新科状元到万岁面前说情分,赦放你家爹爹出牢门。
我家堂小书房现成格,你蹲堂用功苦读,将来一样好龙门高跳。”戈凤霞一想:我原没堂子去哩,就蹲他家小书房里先住下来。
单讲这个徐金定小姐,和海棠梅香来花园里散心格,刚好呢,戈凤霞格天子来小书房里没得事啊,也出来散步。离老远呢,倒看见了格,徐金定就说哇:“梅香啊!不曾有哪里个亲眷上我家来读书?倒哪有个体面公子来杠块格?”“小姐,你晓得格哪个啊?就是格天子逋了树高头,说你本事好格人啊,他是隔壁李太李大人家儿子,叫李尧生。九千岁留他蹲堂读书了,就来小书房里啊,今朝出来散心格。”小姐一听,就拿脚踮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就对这个假李尧生望好了。哪晓得望望这个李尧生啊,家去一直拿这个李尧生就摆了心上。心中就想啊,
能够交李尧生成婚并匹配,少活几年总甘心。
肇朝思暮想,哪晓有毛病随身,茶饭也不吃,一天到夜伸腰仰觉,到害了病喽。害底高病啊?害相思病,男女病。格九千岁家女儿害了这个病啊,又不晓得她究竟来下想底高?为底高事情?梅香一报,赵氏太太跑了蛮哨,“女儿啊!你究竟为点底高啊?作到这个腔调,你究竟哪里难过么,我去叫御医来帮你看。”小姐不作声。“女儿!我交你家爹爹就该你个人啊,你是我们格命根子啊!女儿啊 !
如果你有个三长并两短,你家父母将来靠何人?
小姐,你究竟哪里不舒服呀?”肇真正问了不得过了格,她就说哇:“亲娘!
你家女儿我么害了古怪瘟黄病,千个残生活不成。”
赵氏太太一听说:“哦!我干大年纪喽,不曾听说过底高叫古怪瘟黄病。梅香,你可曾听见说过?”“主母太太,我也不曾听见说过。”“梅香,你交小姐寸步不离,究竟小姐底高辰光得病格?怎得到这个病格,说把我听听看。”“主母太太,等我说起来啊,这个病不害了小姐身上,害了九千岁老大人身上。”“胡说!怎害到我家老大人身上嘎?”“我格天子和小姐散心,刚好李尧生公子也来花园散心,小姐一碰到他哇,就害了病。如果九千岁不拿李尧生留了小书房读书么,倒哪里有这个祸啊?小姐一看见李尧生公子就害病,你说害底高病?”“啊呀,女儿啊!你何苦啊!李尧生来我家住高堂瓦屋,享大洪大福,朝鱼夜肉。你家父亲能够去开口么,不会得等他献丑?你好好休息啊!我上去叫你家父亲帮你做媒,叫李尧生不要走,蹲堂和你配成一伙,我家现成帐子现成床,叫他做一个新姑郎。”
小姐闻听这一声,毛病好了三四分。
九千岁和李尧生一讲啊,格假李尧生一想:害人了,我又不是个男格,两个女格怎好成婚匹配啊?
自从盘古直到今,没得两个女子好成亲。
九千岁眼睛不曾看得清,相来格蠓蛱子当苍蝇。
戈凤霞花头经大了,“伯父,我虽然说过,来你家堂块有吃有穿有住有用,我家父亲来刑部天牢受罪,我这做儿子格蹲你家堂块,如果说招女婿么,把跑路格人也要骂啊,众人也要骂啊,老子来杠坐牢,你蹲堂焐心了,开心成亲啊。伯父,您只要能够想一个办法,拿我家父亲从天牢里救出来,我就和你家小姐成婚匹配,蹲你家堂招女婿。”九千岁一想,这害人了,万岁亲口判格,可以说这个事情没得更改啊!不要问他哇,去找刑部大堂邹江、都察院杨波,总是李太要好的朋友啊。三个人联名保本:“万岁啊,我们可以为李太担保,把他放出刑部天牢。”“三位爱卿,孤家一国之主,乃有道明君,亲口判格,怎好拿他再放出来啊?孤家不准你们的本。”老奸党李连就想,李太来天牢里,我弄不到他,杀不死他,如果我来帮说几句好话,拿李太放出来,死罪赦过,活罪难逃,弄他去充军,等解差到我家么,叫解差差官来半路之上,
拿李太狗贼丧残生,少啦冤家对头人。
“万岁,九千岁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刑部大堂邹江邹年兄、都察院杨波杨年兄,都是品第之职,你做皇,全靠大家帮忙,不如就准他们格本么?”“外公,孤家一言吐出,驷马难追,怎好收回成命?”“万岁,应该以国家大事为重啊,不如就拿他放出来?”“格放出来拉倒了?犯了罪就算啊?”“万岁,拿他从刑部天牢赦出么,死罪赦过,活罪难逃,不如拿他打发到广西柳州边关最远最远格堂子去充军,发配到格个堂子去。”“外公啊,上杠去千里迢迢,哪个认解差?假使路上挨劫走,怎得弄相哩?”“万岁,格你胆放宽心啊,我家朝房里间啊有刁文、刁虎,他们有万夫不当之勇,只要叫这两个人去解差,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万岁最听格就是公公格话,所以就准了本。肇刑部大堂邹江、都察院杨波、九千岁徐年剑当这李连是好人了,不晓这个狗贼嘎,
常面来杠说好话啊,骨子里要拿李太丧残生。
格九千岁欢喜了,跑到朝房,交李尧生一讲啊,“贤侄,肇妥了格,肇好蹲堂招女婿喽!你家爹爹明朝就从刑部天牢出来喽。”“格倒好咧!我肇好和我家爹爹同家去喽!”“格也不嘎,贤侄,你家爹爹死罪赦过,活罪难逃,要到广西柳州去充军了。”“伯父,要多少时间啊?”“跑了慢,一来一回要三年时间;跑了快,一来一回也要两年工夫。”“啊呀,伯父啊!我家爹爹来杠充军,披星戴月,吃尽风霜之苦,你说我蹲你家堂块怎高兴得起来啊?你等我家爹爹充军家来,我再和你家小姐成婚匹配。”“贤侄,我家女儿害相思病等不到三年,不问怎样,你不要走,就和我家女儿配成一伙。”戈凤霞小姐心上就想了,他是九千岁呀!他不晓得我是女格,“伯父啊!因为婚姻是父母双亲做主格,母亲不来皇城,父亲来皇城里,你去问问我家父亲看,他如果肯拿我摆你家招女婿,我就蹲你家,他如果不肯,格只好拉倒。”小姐拿这个推到李太身上去格,因为她去探监,李太晓得这是他家媳妇,不是他家儿子,李太绝对不答应这婚姻大事格。格九千岁以为么,这女婿招稳了格,我拿他从刑部天牢里保出来,明朝到十里长亭,我为他送行,交他谈儿女婚姻大事,他不好意思撇我交,不拿儿子摆我家招女婿。
第二天早起,九千岁身骑银鬃白马,安童梅香挑了酒菜,来到十里长亭。刁文、刁虎拿李太解出来,九千岁手来杠招,嘴来杠叫:“李年兄,李年兄,我来为你送行格,局气不丑,为你办了羊羔美酒,哨点来吃。”刁文、刁虎眼睛一暴,胡子一翘:“走,不准停下来,哨点走。”格李太也就不敢停下来,为底高?因为他们是解差,要听解差格话。九千岁又喊:“李太,李太,哨点打转来啊。”刁文、刁虎说:“走!不准停下来!就是不准停下来。”格李太不停下来么,九千岁心上就想,当真有多少酒交菜馊啦得?主要我和你谈儿女婚姻大事哇!九千岁不肯耽搁,快马加一鞭,四蹄跑起来一溜烟,一下子就骑到李太面前,拿马缰绳一带,高喊一声“吁”,只听:“得,李太,我身为九千岁,可喊得动你这个罪犯?”“九千岁,你喊得动格。”“喊得动格,你为底高不停下来?”“刁文、刁虎不准我停下来。”“可是的?安童,把绳子拿得来,拿刁文、刁虎捆起来。”九千岁开口,肇安童动手,拿刁文、刁虎捆起来格。九千岁亲自拿李太搀上十里长亭,帮他斟酒,帮他夹菜,交他讲哇:“李年兄,我们同殿为臣干多年代,你这次受了冤枉么,出去充军啊,我确实心上不好过啊,只好说我保不下来啊,没得办法。你家儿子李尧生来我家杠,我家女儿金定看见他一回,倒害了相思病了,就要叫拿李尧生摆我家招女婿,你家格孝子么他又不肯啊,他说你来下坐牢啊他结婚把人家要骂格。说你只要从天牢里出来,他就和小姐成婚匹配。我恨不得拿头皮总钻破了,和刑部大堂邹江、都察院杨波,我们联名保本,拿你保出来格。他说底高?你来下充军受风霜之苦,披星戴月,他蹲杠高兴不起来,要等你充军家来,才交我家小姐成婚匹配。我就说格,我家女儿害相思病害不到几年,他说婚姻是你父母双亲做主格,他叫我问你,你只要肯拿他摆我家招女婿,他就蹲堂。不肯格,只好拉倒哇。李年兄,你究竟可肯拿儿子摆我家招女婿啊?”李太一想,这个话难说了:要说好,格不是我家儿子,是我家媳妇啊;要说不好,他对我干客气,拿我从天牢保出来,又为我送行,办了好酒好菜。
李太来十里长亭转了几个弯,横也难来竖也难。
“九千岁,把女儿么应该要高攀格,虽说儿子招你家,但不过啊,
你家小姐天上灵芝草,我家儿子是河边臭柳根。
我家儿子高攀不上,你是九千岁,我是个罪犯啊!”“李年兄,你也谈到这个话?谈到这个话,我也交你讲这个事情啊?你说究竟果肯拿儿子摆我家招女婿?”“啊呀嘎,摆你家招女婿么,你回头要恨格。”“我不恨,我恨底高咯?”“不嘎,你干咱不恨,你回头要恨哇。”“我回头也不恨,我永远也不恨,一落里也不恨。”“啊呀嘎,你将来要恨格。”“我恨,恨不到你啊,你只要说,你可肯拿儿子摆我家招女婿啊?”“好哇,我肯格,格你回头恨不到我哇!”“我决不恨你,但不过有一个哩,你家这个儿子是孝顺之子,我家去说你答应格,他不一定相信,你拿你格衣裳脱下来,割嘎一只衣袖下来,他去探监,看见你穿过底高衣裳格,我拿衣袖把他一望,
就作为你允亲格凭证,让他们两人去配成婚。”
随手吩咐安童,拿刁文、刁虎叫过来,九千岁拿出二百两银子来:“刁文、刁虎啊,拿这个钱去买点老酒喝喝。”“九千岁,你要干客气做底高?”“我这个钱不是干好拿格,现在格李太和早先不同了格,现在格李太是我九千岁格亲家,是我格亲家公,早先他是个罪犯,这一次上广西柳州去充军,一路之上如果跑不动,要弄轿子替我抬他,用啦多少钱有我九千岁来交你们算账。我家亲翁多重,我总称过格,他这下子充军家来,只准他长壮了,不准他变瘦了。如果我家亲家公身上瘦拉一两肉,到你们弟兄两个身上割半斤。”刁文、刁虎一想,这底高罪犯,要拿他当老子了,跑出去几年了,怎得不瘦哇?他二百两银子来杀杀水气啊也不够,我家大人送我们一千两银子一个人咧,只要来半路之上拿他弄死了,就说他害急病死啦得格。刁文、刁虎肇拿李太解走了格。
九千岁弄到一只衣袖家去起大劲了,“贤侄,望哦,我这底高哇?”“伯父啊,这底高东西啊?”“你去探监不曾看见?你家老子同意拿你摆我家招女婿呢。”这假李尧生戈凤霞一听,不得了了哇!公公啊!你害人不浅啊!我是个女格,不是个男格,怎好蹲他家招女婿咧?我又没得格桩东西啊!嗨,躁了没办法,只是来杠顿脚。九千岁说:“贤侄,等我来望望通书万年历看,几时日子好么,你们几时就好拜拜堂,几时就好同床。”通书万年历一翻,翻出去几张,望到三天过后是周堂日脚,梅香赶紧去报与小姐知道。三天过后,周堂日脚,就交李公子成婚匹配。格个梅香一报,小姐就不晓多高兴。
小姐听见要结婚,毛病好拉八九分。
转眼到了结婚格天子,诸亲六眷总来恭贺。九千岁家要招女婿了哇,三百文官、二百武官、九卿四相、八大朝臣、穿宫太监、六部官员总来恭贺,就连当今万岁也打发穿宫太监,送来宝贝,送来贺礼。两人一拜堂,夜里要同床喽。假李尧生戈凤霞一想:害人了,我也是女格,她也是女格,我结婚不结婚倒也不关事,拿裤子一脱要现原身。望见徐金定小姐坐了床帮上,她也上她身边去。去做底高咧? 不宽衣解带困啊,第一夜交她讲家长里短,讲到大天八亮不曾困;第二夜交她讲吟诗作对;第三夜讲渔樵耕读;第四夜讲士农工商;第五夜讲琴棋诗画;第六夜蹲杠东说扬州西说海,胡头乱说,说上一通夜。
徐金定小姐发阴躁了,这个人长了倒体面格,可保懵过,不晓得要马马啊?交我坐床帮上说上六夜格昏话,总不交我困做堆?
他六夜不曾交我来同床,明朝第七夜肯定要交我配成双。
假使还坐床帮上交我谈古话,他对格桩事情不在行。
大家要问喽,明朝过来,她们可曾困做堆啊?中饭碗一丢,徐金定小姐心上难过了:我哪三桩配不上他?坐床帮上坐六夜,总不交我做格个事情。想想难过,出去散步,到花园里去了格。
单讲到小姐戈凤霞心上就想,我六夜不曾鞭眼睛,不曾困,我如果今朝夜里一瞌睡,把她拿裤子一脱,格得了嘎?她反正出去散步格,歇到蛮多时才家来哩。不如呢,我就先困拉一歇歇。哪晓一夜不困觉,十夜总补不到,一困倒困着得格。徐金定小姐散步倒家来格,一望,望见他困着得格,“冤家啊!好好新被新床你不困,坐床帮上交我说昏话,到蹲堂起瞌睡来嘎。反正夫妻没得底高稀奇,背他到床上去困格。”对床上一放,对他脸上一望,啊咿喂!我家丈夫竟体面了。望望他耳朵上有两个耳环眼来杠,我家丈夫可保沿小有将军将嘎,也穿过耳朵格哩,也有耳环眼来堂块哩。脚上脱拉一双靴,三寸金莲露出来。啊呀!丈夫啊,男子汉大丈夫,一双巴巴头大大脚,跑起路来劈嘎啪,你也弄了像照我们小姐家,弄起三寸鬼鬼金莲来,跑点远路要踏嘎几年,脚不得大了。脱衣裳格,过去是大幅头衣裳,不是干咱对面襟衣裳,拿衣裳一解,心口头两个东西拱了杠蛮大蛮大。啊呀!你原来是个西贝货,怎好交我来成亲?小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跑到前间“呼啦”,拿她九凤朝阳刀拖得来,“什么人?竟敢犯丧,女扮男装来骗我?”把她一吓,戈凤霞醒了格。望见小姐怒容满面,
双膝跪倒地埃尘,妹妹饶赦我当身。
“说嘎,你究竟底高人?为底高冒充男格来交我成婚匹配?”
戈凤霞小姐双膝对下一跪,“妹妹啊!
你高抬贵手饶饶我,饶饶我一条命残生。”
“说嘎,你究竟底高人,犯丧女扮男装来骗我?”“妹妹啊!实际上我不叫李尧生,我叫戈凤霞。”肇拿为底高要扮做男格一五一十,我们讲经不必重复,她就告诉小姐徐金定。“姐姐,你害人不浅,我是九千岁家女儿啊!哪个不晓得我肇招了丈夫啊,九千岁家招了女婿啊?如果把人家晓得,九千岁家前百世里不曾招到个女婿,拿黄花女招了家把自己女儿当女婿,
三三两两传出去,要坏啦我家啊好名声。”
“妹妹啊 !你也不要怕啊,
提到我家公子李尧生,他是白面小书生。
寻到丈夫李尧生,我们夫妻三个配成婚。
要得好,我哪怕就做一个小,我天天早起拿洗脸水端到你格床帮呢;你格床铺么,我就帮你牵;你要吃饭,我就帮你添;你要吃菜,我就帮你搛;我划火么你吃烟;我跑路跑你后间点;嘴再学得乖巧点;我天天叫你是大娘娘。妹妹啊!你不要不相信我说格话啊,我交李尧生定亲,不是嘴说格,我们有定亲之物,他家传家之宝香莲帕来我身边。不相信,我哪怕把你。”肇拿香莲帕就把了小姐徐金定。肇这戈凤霞来九千岁朝房里间,日里仍然是男格,到了夜里就是女格。就交这个小姐徐金定,将来都拿终身许配把李尧生。戈凤霞来九千岁家朝房里间,
也算暂且有了个安身处,我们经中另表一段情。
我们调个头来再讲这黑炭常士勇,应该说跑到现在已经跑到姨娘家去了格。这个黑炭霉了,跑到广西柳州,千里迢迢寻到姨娘家,姨娘家底高腔调?姨娘、姨父总死光啦得,木行倒啦得,老表死绝啦得,这人家祖须毛毛总没得。去倒去了格,没得家来格盘费哇。发狠,团地落就滚。人家果要问啊:不嘎,你这干高干大个人,蹲地落滚底高、哭底高?”他就告诉他们了:“我上姨娘家来格。”“你家姨娘哪家啊?”“开木行格。”“你是她家嫡亲姨侄嘎?”“是的。”“罢了罢了,你家姨娘、姨父在堂是个好人,对团近人也不推板,既然你没得盘缠钱家去,我们送两个钱把你做路费好打转。”
有个老头子啊一落里蹲家带带孙男孙女格,跑到黑炭身边,“少爷,我没得钱送把你啊,你家姨娘、姨父在世格辰光,我蹲家带些孙男孙女,总上他家来相。有些辰光总留我们吃中饭,我又没得钱把你啊,我才间拿中饭烧好了出来格,烧了一锅咸粥来杠,我就把点中饭你吃吃嘛,等你吃饱了就走啊。”跑到他家一望,一锅咸粥,他不弄碗舀,碗总嫌小,二号钵头正好,拿起来一看,锅里吃拉两钵头半,还去舀吃。格老头子一把揿紧了他个铜勺柄,“啊咿喂!你格冤家不能再吃呱,我家一家门十来个人吃格中饭,总把你一个人吃啦得呱。你格死尸肚子又大,吃起来就像车海了,本来我留你再过拉天把格,就能呢哪养得起你啊?你哨点走嘛!”黑炭一想,我上哪去咧?要说家去, 盘缠用到家就没得格;要说蹲堂块,姨娘家又没得人手,又总死啦得格。我家干哥哥李尧生说过,两个月当中上京都皇城吏部天官他家老子朝房去找他,过了两个月到王培县北门太平村去找他。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不曾有两个月。格么,还是上皇城,去找我格干哥哥李尧生去啊。
黑虎星宿站起身,赶往京都帝皇城。
路上行走数月整,中条山到面前呈。
一到到了中条山,跑了像照有点吃力,看到一块长条石,他对上一躺困中觉格。才困下来不曾有多少时,来他上风间,一个小姑娘十七八岁,挑两桶酒对杠一歇,弄铜勺拿个酒舀上来恨不得半人干高,“嚯落”对下一倒,干干顺风拿格酒味道,倒吹到黑炭鼻子口头来了格。“哪里有酒?”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一望,望见杠来杠舀酒。他赶紧跑到格小姑娘身边,“小姑娘,你拿这酒卖把我?”“你要买多少?”“我买嘎一桶。”随手他拿一桶酒背到旁边来,人家用铜勺弄碗舀格,他不是的,他端住桶底对嘴里灌格,“呼噜——呼噜——”出劲吃。格一桶酒多少?三十斤,他格天子吃啦多少?十斤总不足,拿桶“哐丧”对杠一扔,人“轰隆”对前一倒。
一头栽到地埃尘,神木就不知半毫分。
果是酒吃醉了嘎?不是的。你们晓得这卖酒格是哪个?中条山上格大王身边格梅香,中条山上格大王是女格,叫吴小香,明朝开国公吴大海家格第九代孙女儿。这个卖酒格梅香叫心灵。这个吴小香大王是个公平大王,遇到格些做生意买卖格,总拿酒肚里放蒙汗药把他吃昏过去,把他身边钱拿拉一半,空一半把他做生意。一半钱拿得来做底高?山上开支零用,还多到钱怎弄?
遇到贫苦落难人,送他盘缠转家门。
格天子心灵梅香,看见一个块头干大格老朋友。当他身边钱多咧,拿蒙汗药酒倒把他吃晕过去了格。“大王,快点弄东西来抬哇!这个黑炭块头干大啊,身边钱肯定多了。”随手拿黑炭抬到山上,吴小香一望,身边有两桩东西。一支枪还有一根鞭,枪交鞭拿起来一望,大明开国公常遇春镇国枪、定国鞭。“梅香,这个枪交鞭可是他嘎?”“是的。”“快弄醒酒汤拿他灌醒过来。”弄醒酒汤拿起来一灌么,常士勇苏醒过来格。“你这位英雄,不知你尊姓大名啊?家住何方贵地?”“你问我了呢?我住洛阳,我叫常士勇。”“这个枪交鞭是你嘎?”“我家老祖宗格。”“啊咿呀!弟弟啊,我是你格姐姐哇。”“呸!我就弟兄一个,还是我家父母做好事养到格咧,我倒哪里有姐姐?”“弟弟啊,我家老祖宗叫吴大海,过咱交你家老祖宗常遇春,是磕头格把兄弟。我是他第九代孙女儿,我们年纪差仿不多大啊,看上去我要比你大嘎点,你说你可好做我格弟弟,我可是你格姐姐?”“弟弟姐姐怎说相啊?”“弟弟啊!你有这两桩兵器啊,你本事肯定蛮好格,不如你不要走,就蹲堂和我配成一伙,蹲堂呢做大王。
我拿山上大王位置让把你,压寨夫人我当身。”
他一想,我这个死腔,脸上干黑,长大了么只好做一个光棍,也有哪个肯跟我这个黑鬼?今朝倒寻事我,我不如就不走,交她配成一伙,“姐姐,你瞧得起我,我就不走了哇。”说丁对丁,卯对卯,格天子拜堂就是好。一拜堂,夜里当真就同床。眼睛一鞭,歇了三天,吴小香就说格:“大王,这个山上你是一山之主了哇,大王有大王绰号了。”“夫人,底高绰号?”“我往常脸上黑,我格绰号就叫乌眉大王,乌么就是黑格意思,眉么就是眉毛格眉。”“格我叫底高大王咧?”“你脸上比我还要黑,黑到黄豆干大一块白格总没得,你不如直接就叫黑脸大王,我就是乌眉大王。”肇夫也黑,妻也黑,男也黑,女也黑,你也黑,我也黑,两人黑对黑,下回人也把他们黑杀得。
花配花来柳配柳,坏尺箕还是配格烂笤帚。
肇黑炭就来中条山上,交吴小香结为夫妻。来杠招兵买马,囤草积粮,准备将来哇好为祖父祖母伸冤报仇,也算有了安身处。
我们此处丢开慢谈论,我们再讲李太上广西柳州去充军。这个刁文、刁虎格天子到铁佛寺门口,就想算计他了哇。刁虎说:“哥哥,跟他跑报,跑上干哨,跑了人总吃力杀得,叫他坐这个砖头堆高头等等,我们弄点砒霜毒药酒么,拿他吃死了拉倒。”“对格对格。李太,坐堂砖头堆上等等啊!时间不早,肚里不饱,我们去吃中饭了,吃得中饭带点老酒你喝喝啊。”李太么坐砖头堆上等,刁文、刁虎去吃中饭格。李太坐杠坐坐哇,把太阳一晒,像照昏脑涨,心上说,格我坐太阳口头做底高?我不好坐寺院里间去啊,也阴凉点啊。跑到寺院里间,对拜头高头一坐,倒瞌睡了。对拜头高头一困,倒困着得格。这砖头堆上果就没得人了格,就空了格,有个替死鬼来了格,哪个啊?黑炭常士勇。他出来买马格,不曾买到好好马,想想心上有点难过,就朝格砖头堆上一坐,坐杠坐坐,把太阳一晒啊,也像照眼皮蔫蔫要困觉,直手拉脚对砖头堆上一躺,才困下来,杠块“呼呼”格一阵风哇,越起越大,越起越大,沙灰绞到九霄。黑炭说:“你格瘟风!你格瘟风!起大风,我就不要困咧。你起干大风,拿沙子总打了我脸上。人总痛杀得,我反过来困背朝上,你果吹到我格脸上?”肇伏得砖头堆高头困格,他一困困下来打呼如同响雷。刁文、刁虎拿中饭吃饱了,拿酒肚里下了砒霜毒药端来得格。刁文说:“弟弟,格冤家挺了杠困着得格么?你果听见他喉呼啊?去望望看,如果困着得来杠喉呼么,我们不要喊他,弄腰带解下来接起来,拿他收杀得就是的。”跑到杠喊喊他,“李太,李太,李太”,不做声,只听见来杠喉呼。两个人渺渺眼睛,拿腰带解下来打起结来,接起来。伏得困嘛,颈项底落空格,从他颈项底落轻手轻脚,拿腰带背过来打起结来。刁文、刁虎弟兄两个用尽全身力气,出劲拿起来一收。弟兄两个力气也不小哇,拿这黑炭格头就背傲起来。“啊呀!你背我做底高?狗贼!”刁文、刁虎一看,命总吓断,“不得了了格,怎遇到这个黑鬼呱?”“果丢?你们果丢?”弟兄两个不敢丢,黑炭没得办法得格,伸出左右两只手,拿格腰带一掐,“唏哗”,倒掐断啦得格,刁文、刁虎放趟子就溜。黑炭说:“溜啊,老子交你前世无冤,今世又无仇,为底高要拿我收杀得?今朝你溜到阎王家,我追到森罗殿;溜到东洋海,追到你水晶宫。你们对哪里逃哇?”
说人高脚长,弟兄两个哪跑到黑炭干快呀。黑炭身高一丈,小步七尺,大步九尺总有余,顶大步子一丈二,能像北风送乌云,
威风凛凛赛吕布,杀气腾腾像赵云。
追到刁文、刁虎,背住两个人后间衣裳领宗,“狗贼!就溜到堂块啊。”“英雄啊!千万不能拿我们弄杀得。”“哪拿你们弄杀得?你们为底高拿我收杀得嘎?”“我们不是收你格,我们是收李太格。”“哪里的李太?”“吏部天官李太。”“你们为底高拿他收杀得?”“我家老大人李连送我们千两银子一个人,叫我们来半路上拿他弄杀得,就说害急病死啦得格。”“狗贼!一落里为奸党出力,坑害忠良,你得了哇,你们肇不解他去充军了?”“我们肇不解他去充军了。”“格你们不解他去充军,你们上哪去了?”“我们家去了。”“啊!你们要家去呢!要家去我送你们啊。”“不要你送,我们认得格。”“不送你们多远,送到你家婆婆家就好了。”“英雄啊!千万不能拿我们弄杀得嘎。”黑炭常士勇背住两个人后间格衣裳领宗,拿他们头对头,后得脑一碰,“叭”,一敲不轻,八九百斤,蛋壳子头一敲,脑浆和血就对外直流。
弟兄两个栽倒地埃尘,魂灵上了枉死城。
黑炭就想了,解差死啦得格,提到李太是我家干父,李尧生家老子,究竟来哪堂子?肯定来堂不远。寻到铁佛寺里间,一个人来拜头高去困着得格,拿他拱醒了,问问他。他说我就叫李太。“啊呀!干父,你家李尧生交我结拜生死弟兄格,他是干哥哥,我是弟弟呢。”赶紧跑到前间,弯腰作揖行个礼,干父连连叫几声:“干父啊!你肇不要充军了,才间我替了你啊,不呢你就挨收杀得呱,两个解差已经给我弄杀得格呢,你肇不要去充军喽。你不要上哪旁的地方去啊,你家干媳妇吴小香,就来中条山招兵买马,囤草积粮。
干父啊,你旁的地方不要蹲,中条山上好安身。”
肇拿他带到中条山,办好酒好菜好好款待。“干父啊!蹲堂吃酒吃得不惬意,这里风景又不好,空气又不新鲜,我们拿酒挑到五松林去吃。”底高五松林?就是五棵松树,有盘篮口干粗。格天挑到杠去吃,正吃得开心格辰光,东南上一块乌云,足足有三间七家头屋干大,把狂风一吹,格块乌云就对下一忒,顿时就变做一个怪物。格怪物有多大?一间七家头屋干大。
牙齿一敲叮响,吼喊如同响雷阵。
“干儿子喂,快点溜哇!不好了,格动物嘴一张,舌头一塌,要吃人咧!”“干父啊!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溜也溜不掉了格,真正你怕格,你躲我后间。”肇李太躲了黑炭后间,黑炭就弄镇国枪和定国鞭和这动物打。打了足足有一个钟头,又打不死这个动物嘎,好了这个黑炭吃得酒,他枪中藏鞭,左手执枪,右手抽鞭,就拿这个定国鞭对准格动物,操起一鞭,“叭!”格一鞭不轻,少说点一千七八百斤。拿这个动物打了来地落打滚喽,越打滚越小,越打滚越小,越打滚越小,现了原身,对杠一撑,这个动物底高腔调?头上长两个角,身上毛乌油漆黑,黑得一根杂毛总没得。“干父,才间可好溜啊?如果溜格句话,倒把这个动物吃啦得格。把我一打,撑堂倒不动了格,可保是我格坐骑啊?麟兽,你可是我格坐骑?你是我格坐骑格,来这五棵松树四转转上三转就停下来。”他对它身上一跳,尖呶呶,对它背上一坐,格一个东西,托托托,当真跑三转倒停下来格。“啊呀!干父,这东西当真听我格话格,是我格坐骑,这头上有两个角格么,一间长一个么。干父,你离我远点,等我来掰掰看,这两个角可有用?”“好格好格,干儿子啊!”随手拿左面角对身边一掰,动物嘴里一口气“呼”,格一口气有多大的力道?离他们前间两车桁远格堂子,一棵树有箩口干粗,把格动物哈一口气,就“叭”一断两半段。“干父啊!动物嘴里哈口气力道大了,我再掰掰右面格角看啊!”拿右面角也对身边一掰,格动物肛门里间,“噗噗”来下放屁,格屁放出来多大格力道?离他们一车桁远格堂子,一棵树,盆口干粗,把格屁一弹,“叭”,弹断啦得格,格一个屁放出来瘟死烂臭。格一个东西像底高?象《隋唐演义》高头格呼雷豹尚师徒格一样格。格个东西嘴里能够吹气,这动物肛门里能够放屁。
“干父,我这坐骑好了。格你帮它取个名字呢。”“好格,头上长两个角,就叫双角,身上毛乌油漆黑,一根杂毛总没得,不如就叫它乌龙珠。”肇常士勇的坐骑就叫双角乌龙珠,他的兵器就是镇国枪交定国鞭。肇得到这个坐骑,来到聚义厅告诉夫人吴小香。
夫妻两个讲讲说说多欢乐,如同捡到了宝和珍。
肇李太被黑炭救了去格,也就来中条山上落下脚来格。众位,我们讲到现在为止,总是讲格忠臣,讲个好人,我们再调过头来开始讲这坏人奸臣。
格开卷辰光就讲到,这个李连要谋皇篡位,夺外孙格位置。可曾夺得到?三关总兵把他谋算啦得格,反正常德也死啦得格,三关总兵调了哪一个?李连的得意门生,名叫张恒,来杠执掌雄兵六十五万。他心上就想,我要得到玉玺九头狮子黄金印,这印来哪里?母后娘娘李凤娇身边。格天子办好酒菜,去拿李凤娇母后娘娘请得来:“女儿啊!来金殿之上,你是君,我是臣,到这家里,我是父亲,你是女儿啊,外孙十三岁做皇帝怎得定心格?怎得干太平格?总是我公公暗中来帮调停,所以他才稳稳当当端坐龙廷啊!外孙小喽,我干大年纪了哇!你不如呢就拿印把我嘛,让我做啦嘎几年皇帝,我一驾崩死啦得么,拿皇帝位置还好还把外孙格。”李凤娇母后娘娘一听,吓啦大半条命,“父亲啊!你是他格公公啊,是母后娘娘格老子啊,你开口说这话,我就晓得你底高意思呱。
父亲啊,你公公要夺外孙位,孽障要作到海能深。
父亲啊,要命我倒有一条,印我是没得把你格。”
“妖韶!你个妖韶!好好喊你来交你讲讲,你不拿印把我,你不要想得走。
我家堂户槛三尺三,你进门容易出门难。”
“父亲,你身为当今万岁格公公,母后娘娘格老子,你要想夺外孙位置,你惨无人道,你人面兽心,你没有人皮来身上啊?”老贼把她一骂,就像鬼跳:“好格好格,妖韶妖韶,你不拿印把我啊,只怪你无义,不要怪我老子无情。梅香,不能耽搁,替我拿这个李凤娇,
关进冷宫里去遭磨难,决不要饶赦她当身。”
随手吃亏,就拿这母后娘娘对冷宫里一背。冷宫里底高腔调哇?漆黑抹塌,就像锅底菩萨,伸手不见五指,面东不见面西,
冷宫里,又没得,天光日色,
头顶冰,脚踏雪,冷水浇身。
李连拿母后娘娘,亲生女儿,打入冷宫受难。格万岁可晓得?万岁一点点总不晓得,只当公公拿母后接家去多过啦两天,不晓得母后来冷宫受罪。老贼心上就想:李凤娇是我亲生女儿,她又不肯拿印把我,如果我做皇帝没得印,说话就没得哪听,不如呢?我来私通北番玻璃国。玻璃国一直交我有来往格,我写书信到玻璃国去,叫玻璃国出面写战书到我中原来,我们中原没得哪个能提兵调将打仗,就叫我家格现世宝外孙开考,只要考到一个武状元,我就买嘱武状元,叫他带兵和三关上门生张恒,兵合一处,将打一家——
反进京都帝皇城,他铁打龙廷坐不成。
主意拿定,修书一封 ,打发安童,连夜起程,送到北番玻璃国。玻璃国刚好出到了能人,有智真千岁家四位太子,大青、二青、三青、四青,有公主娘娘绰号叫三尺王,是龟令圣母门生,龟令圣母是乌龟精。拿战书打到中原来,圣天子一看,龙目乱转,拿文武百官召上金殿,没得哪肯去提兵调将。圣天子躁了是龙眼驾泪:“不好了哇,你们些臣子来平常辰光,太平年岁,
官上加级总嫌小哇,燎乱年岁怕出征。
孤家江山现在就如同风中烛,出不到扶皇保驾人。”
李连奸党赶忙跑前几步:“启奏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你不必龙眼驾泪,皇城里没有能人,应该拿皇榜高挂,到十三省招贤纳士,只要考到一个武状元,就好叫他去领兵。”万历皇帝一想,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反正一下头颁布圣旨,不如开文武考,因为急等要去打仗,我就先开武考,后开文考。
皇榜高挂十三省,十三省里总知闻。
哪些人去考试?因为他先开武考,有黑炭常士勇肯定要去格,还有九千岁朝房里间,女扮男装格戈凤霞也去了。戈凤霞就说了:“我是个女格,到考场上去不方便,我改姓为薛,改名为冤,我要帮公公平反昭雪,伸冤理枉,我就叫薛冤。”这遭到考场考试,只有黑炭交她两人本事最好。格不可能两人总做武状元哇,二人比赛夺魁,薛冤坐骑没得黑炭格好,黑炭本事没得薛冤好,打到最后,黑炭不是薛冤对手,黑炭用坐骑取胜,望见薛冤从前面来,他拿左面角拿起来扳,嘴里一吹气;望见从后间来,他拿右面角拿起来一扳,肛门里能放屁,所以薛冤格坐骑不得近他格身,靠不近他。武艺大总戎也就是现在新社会叫裁判的就说了:“二位英雄校场比赛夺魁,只能凭真钢实货本领,不能用坐骑取胜,双方撤去坐骑,都来步战。”格步战么,黑炭弄不过薛冤了格,薛冤做了武状元。万岁啊就说呱:“薛爱卿,孤家开考,主要就为了玻璃国强盗作吵。我封你为扫北元帅,赐你大兵十万,看到黄道吉日,上北番打仗。”“万岁啊!格先锋要我来点。”“你点哪个?”“我点黑炭常士勇,他格坐骑又好,本事又好,他格坐骑嘴里能够吹气,肛门里能够放屁。”肇就点黑炭常士勇为先锋官。不曾到黄道吉日,格一天不发兵啊,状元游看皇城散心格,老奸党拿她喊家去,“状元公啊,你是薛元帅啊!上北番能够打仗家来啊,肯定官职封了比我也大点了。”“格原呢?老太师,玻璃国是个小小国家,为底高和我中原打仗,以小犯上,晓得可是有人私通了玻璃国咧,等我征剿玻璃国,班师回朝家来,得到真凭实据,我拿这老狗头老奸党要身丧其命。”
老奸党闻听这一声,心中思量八九分。
李连一想,不好哇!这个老子不好惹哇!不如等皇上开文考哩,买嘱文状元。文状元是个书呆子,又不懂底高,叫他帮我做对手,把印拿出来,我就好做皇帝,做万岁。
不提李连来下要想做皇帝,单讲薛元帅上玻璃国出征打仗。官兵在路行走,晓行夜宿,不肯耽搁。赶到了和玻璃国毗连夹界,扎下营盘,战书打上玻璃国,约时交战。哪打头一仗?黑炭常士勇打头一仗。玻璃国大太子大青,先来交这个黑炭打。常士勇就说格:“你格番乌龟,你格番乌龟啊!你也交我中原人打仗了?你这冤家脸上黑漆黑,
胡子就像乱柴窠,看看年纪倒有六十多。
如若和我来交战,活格少来死格多。”
大太子大青一听,气了:“啊呀!中原蛮子拿命来!”
话不投机就动手,生死搏斗比输赢。
大战十个回合二十照面,大太子不是对手,吃下败仗,二太子上来,更不是常士勇的对手,三太子、四太子一起上,也打不过常士勇。弟兄四个一起上,有走前间,有走后间,有走左面,有走右面,黑炭常士勇,顾到前顾不到后,顾到左顾不到右,他没得办法,拿坐骑两个角出劲掰。他格坐骑前间吹气后间放屁,弟兄四个挨吹了爬爬烂跌。
弟兄四个吃败仗,公主娘娘早知闻。
公主娘娘来到战场,和黑炭互相通过名姓。她绰号叫三尺王,就是说只有三尺高,黑炭有点瞧不起她,他一丈高了,哪晓两个人大战三天,总分不出胜败,叫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一个上秤称八两,一个上秤称半斤。
强中遇到强中手,出家人遇到出家人。
杀得天昏地暗,杀得日月不明。
杀得百鸟都停翅,杀得鸟儿吓得总不敢开声。
一笔杀得三天三夜整,两人胜败总不分。
黑炭就想:我是前部先锋,总打不过三尺王鬼鬼女子啊,名气不坏到九霄云啊!用过战饭,格天子仍然打仗。他鞭中藏枪,枪中藏鞭,趁坐骑错蹬之际,常士勇不肯耽搁,抽出定国鞭对准三尺王一鞭子,“叭,”三尺王有多厉害?格一鞭子不轻,少说点有一千二百多斤。三尺王格头上不要说打坏了,痕迹总没得点点。可她格坐骑背不起一鞭子,马失前蹄,三尺王从马高头倒跌下来格。说时迟,那时快,啊,常士勇又起来一鞭子,“叭,”格一鞭子着实格,一鞭子不轻,少说点一千五六百斤。
拿这三尺王打做底高腔调?来地落打滚,打打滚就现了原身,斗蓬干大一个小乌龟。师傅是老乌龟,她是小乌龟。啊哟,格乌龟拼命蹲地落翻身打滚,格乌龟越打滚越大,越打滚越大,越打滚越大,到最后有多大?半间七架梁屋干大。“元帅,哨点来,这乌龟大了,大家来捉,吃乌龟肉。”拿乌龟捉到营盘,拿肉吃啦得,说这乌龟壳子有底高用哩?撂啦得。也有人说不要撂啦得嘎,这一个乌龟壳子不小,够二三十个人坐下洗澡。
格一个玻璃国太子吃了败仗,公主娘娘现了原身,还有底高话说了?智真千岁随手就拿薛元帅、常先锋请到玻璃国,写出降书顺表,告诉他们:“是你们中原一个叫李连格,私通我们玻璃国格,经常交我来往格,他写了堂格书信多了,他说格,只要里应外合,我们拿官兵发到三关,就可以把中原江山来拿下,和你玻璃国平半分。”薛冤说:“千岁啊,你拿这个书信把我,这就是老奸党私通外国的证据。”大概来杠有二十多天,薛元帅和常先锋讲讲,随手拿官兵集中起来,打起逍遥鼓,唱起得胜歌,要回转京都皇城。来到半路之上啊,薛冤就想,我家哥哥是李连格干儿子,树倒猢狲散,捉得李连,哥哥要受到连累,“常先锋啊!我们反正打了胜仗了,不如绕道而行,从太行山经过。”
常士勇带了官兵前间走,许多官兵后面跟。
来到太行山,戈其远远迎接元帅先锋。因为这个薛冤,她是戈凤霞扮格男格,戈其也不曾看出破绽来,为她办了好酒,款待不丑。一个说:“大王,你做格公平大王?还是做格山贼草寇?”另一个说:“元帅,我做格是公平大王。”“本帅要查看你的山寨,你带我看一看。”“好格。 ”到后山偏僻地方,“大王,你果认得我哇?”“元帅,我不认得你。”戈凤霞从头上探拉战帽,身上解开战袍,“你望望,肇果认得我?”戈其仔细对她一望,“啊呀!
你不是张三其别个,也是我格妹妹到来临。
妹妹啊!我当你来火坑里烧杀得格。”“哥哥,我不曾来火坑里烧杀得,这个呢来杠吃酒格,叫常士勇,他也是要报仇啊!杀奸党李连骷髅头,你是他格干儿子,我们来救你性命格。你赶紧拿山上值钱格东西,灌进袋子,装上车子,拿喽兵改做官兵,速速跟我们进京。
我们帮你到万岁面前说情分,饶赦你哥哥命残生。”
戈其肇跟随戈凤霞和常士勇他们进京。
格大家要问,早先说挂榜开文武考格,文考可曾考?皇上颁发圣旨,不好不守信用,格肯定是要考。格开文考哪些人去考嘎?不谈旁人,我们单讲桃花镇上李尧生来杠害病,格病也好了格,上京都皇城去考试。因为他是文曲星临凡,文章最好。圣天子龙颜大悦,封他文状元。格天子老奸党李连,拿文状元李尧生请到他家里,认为他书生好打发,说:“状元公啊!实事求是说,我家外孙做万岁我不满意,现在我就缺少九头狮子黄金印,印来冷宫里间我家女儿身边,她不肯拿印把我,我拿她打入冷宫去了格,你只要帮我拿这个印骗出来,等我做了万岁,你就是开国元勋。”李尧生一听,啊呀,母后来冷宫受罪咧,“老太师,格我不敢保证你,等我去望望看。”他肇就跑到冷宫交母后娘娘一讲,母后娘娘就说了:“状元公啊!爱卿啊!不晓得我家父亲心肠干黑嘎,我拿这个印把你,等于拿万里江山就交把你了格。”“母后娘娘,你胆放宽心,我有第一次到冷宫里来问你拿印,帮你保管好了,自然有第二次进宫,拿印交把你,还把你。我到底高辰光来,等薛元帅、常先锋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家来,我拿印还把你,到格辰光拿你接到金殿,对你家这个要谋皇篡位格老子,
随你杀来随你剐,非关我们半毫分。”
母后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肇拿印就交把了状元公李尧生。
单讲到薛元帅、常先锋进京,格天子来到金殿,交过旨意,圣天子龙颜大悦,
“该应孤家江山稳,出到擎天柱两根。
二位爱卿,你们征剿玻璃国,功劳浩大,有功,今朝金殿上来封。”薛元帅、常先锋总说:“万岁,我们不要做官,提到做官,我们不贪。”“你们要发财,赐你们黄金万两。”“要发财,也不到你皇城里来。”“格你们果有底高要求啊?”“万岁,我们要伸冤报仇。”“薛爱卿,你先说,你要伸底高冤?报底高仇?”“万岁,我要为我家公公李太,伸冤理枉报仇。”“常爱卿,你呢?”“我也不为旁的事情,我要为我家祖父祖母伸冤理枉报仇,我要捉拿奸党李连。”有李尧生赶忙来到冷宫,拿印交把母后娘娘,拿母后娘娘接到金殿,“万岁!母后娘娘今朝也要来垂帘听政。”万岁亲自迎接,望见母后娘娘底高腔调?是怒容满面,等她坐下来格,“皇儿啊!薛爱卿要捉拿奸党李连,常爱卿也要捉拿奸党李连,母后也要捉这个老贼老奸党。”“母后,他是我格外公,你格父亲,你为底高要捉他?”“皇儿,你晓得我来哪里呱?他要问我要印,要想谋皇篡位,交你做对,拿我关进冷宫受罪。”
万岁闻听这一声,掇开龙心火一盆。
李连狗贼嘎,你公公要夺外孙位,孽障也作到海能深。
薛冤赶紧拿出李连私通玻璃国的书信,“万岁,这铁证如山,有他写把玻璃国格书信,他私通玻璃国,准备里应外合,和玻璃国平分中原万里江山。现在呢?有证据来堂块,这是他格亲笔书信,请你龙目观看。”万岁更火上加油,吩咐值殿官,不能耽搁,赶紧拿李连狗贼拖到午朝门外,顿响三炮,脱下蟒袍,探下他的官帽,
拿李连名下官职削得干干净,腰分两段丧残生。
肇拿李连杀啦得格,李连作恶不曾有好收成。万岁说:“爱卿,肇好封你们官职格呢!”薛元帅说:“万岁!我有欺君之罪了。”“你有底高欺君之罪啊?”“我不叫薛冤,我叫戈凤霞。”肇拿为底高要女扮男装,为底高要改名换姓,统统告诉万岁。
万岁闻听到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
“薛爱卿,你现在是戈爱卿了,孤家封你为巾帼英雄。”旁半间李尧生一望,啊呀,她是我格未婚夫人啊!蹲了旁半间心中就不晓多高兴。万岁呢,随手把功劳簿子拿起来一看,“常爱卿,孤家看了功劳簿子,你征剿玻璃国功劳浩大,我来封你。”
常士勇前来听封赠,定国王之职你当身。
“万岁,我也有一个宝贝送把你哩!”“底高宝贝啊?”吩咐几十个人,拿一个大大乌龟壳子抬到金殿。万岁就说了:“这个乌龟壳子怎干大格?”“万岁啊!这是玻璃国的三尺王公主现格原身,是个乌龟精啊!是个小乌龟,肉把我们吃啦得格,这乌龟壳子不小,送把你万岁洗澡。”“常爱卿,干大个乌龟壳子洗澡,作惜啦得格,收到宝库房,作为我大明的镇国之宝哇。”肇又封李尧生了,万岁怎么封他嘎?国母娘娘一句话:“皇儿,要讲李爱卿功劳最大,他到冷宫里把印拿出来,保住了大明万里江山。第二趟到冷宫里拿印把我,把我接到金殿上来,按道理他功劳最大,要封他大大的官职。”圣天子龙颜大悦,
李尧生前来听封赠,文宰相之职你当身。
文宰相有多大官职?相当于现在的总理格身份。拿他家母亲田氏加封为太君娘娘。常士勇赶忙启奏,“万岁,你封了我喽,我家还有夫人,来中条山招兵买马,囤草积粮,她叫吴小香,奸党铲除啦得么,这个喽兵也不要喽。还有李太干父,刁文、刁虎准备拿他弄杀得格,现在把我救了也来山上,也请你封。”万岁吩咐传路官传封,传封到中条山上,拿李太官封原职。
吴小香前来听封赠,定国夫人你当身。
拿山上喽兵全部改作官兵,一年四季对山上送钱送粮,数九寒天发棉衣裤防寒,遇到外国人来造反,也好抵当八九分。封过他们以后,李尧生就说了:“万岁!我交戈凤霞有定亲之物——香莲帕格,也请你帮封。”戈凤霞说:“启奏万岁,我算不到正夫人,有九千岁家小姐徐金定才算正夫人。”“为底高?”肇拿招假女婿这个事情也告诉万岁。万岁说:“一个是九千岁家女儿,一个是有定亲之物格,拿徐金定也召到金殿上来。
戈凤霞巾帼英雄加封赠,一品夫人你当身。
徐金定前来听封赠,饶头夫人你当身。
夫妻三个讲讲,拿父母双亲接到京都皇城。徐金定把香莲帕拿出来交把李尧生。李尧生就说格,没得这香莲宝帕防身,太行山不拿这宝贝丢把戈凤霞,戈凤霞也没得这个宝贝把徐金定,有这个东西我得到了两位夫人,使我铬心肺腑,终生难忘。要奏于万岁,请万岁吩咐风流才子、自在臣相写忠孝宝卷好蹲东士劝善。戈凤霞就说格:“官人啊,旁人总有好处,我家哥哥虽然他要扒你格心格,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你把点好处他,不要计较于他。”肇来到金殿,启奏于万岁。万岁就拿这个戈其封做总兵之职。
要写忠孝宝卷,母后娘娘就说格:“皇儿啊!忠孝宝卷一定要写,自古以来没有哪家公公,要夺外孙格位置;没有哪个嫡亲父亲,拿亲生女儿打入冷宫受罪。”
“应该写忠孝宝卷,从李爱卿香莲宝帕作为定亲之物,得到二位夫人开始,到李爱卿两次进了冷宫,保住了万里江山为止。”从前到后,写起忠孝宝卷,
就叫《二进宫香莲帕》,万古传流到如今。
众位,这个忠孝宝卷《二进宫香莲帕》,我们从前天开始到现在为止,也算粗枝大叶,有头有尾,有始有终。诗三百,一言以蔽之啊,
经到头来卷到梢,拜送落难星宿上九霄。
圆满师菩萨摩诃萨,宝卷圆满注长生。
天赐平安福,人同富贵春,
香云增紫气,和佛保延生。
刘正坤讲录
姚富培整理
五虎平西
问萧何,大如何。黄金贵,值钱多。——圣谕
昔年韩信问萧何,问问楚汉大如何。
人人总说黄金贵,哪有安乐值钱多?
山外青山楼外楼,世上有多少欢乐多少愁。
多少高楼饮美酒,多少流落在外头。
今日不知明日事,人生在世枉着闲气一场空。
忠孝宝卷初卷开,拜请武曲星君降临来。
宝卷初卷开,礼拜佛如来。
树从根上长,花从叶里开。
长江滔滔奔东流,靖江孤山如困牛。
弟兄道理为家产,妯娌姆姆做对头。
朝走西来暮走东,人生好似采花蜂。
采尽百花酿成蜜,辛苦到头一场空。
朝走东来暮走西,人生在世好孤凄。
日夜奔波有何用,一双空手伴土泥。
饮酒不醉量为高,见色不贪是英豪。
非义之财不可取,忍气吞声祸可消。
收留闲文归经典,开宣宝卷劝善人。
话说忠孝节义落难古书一部。小学生今日开读,应先还朝代帝主,后还贤人出世根由,先还哪朝皇登位,哪省州府出贤人。经典盖板之上注有“昔日”二字,昔者远也,日是今日。远年经典,今日所讲。远朝近还,要还朝代确然不难。
昔年昔月宋朝仁宗皇帝登龙位,山河一统治乾坤。
大宋朝仁宗皇帝登殿,江山稳便,文有忠良,武有能将。
四海渔翁献活宝,高山猎户献麒麟。
四面八方都太平,刀枪不动半毫分。
皇皇有道讲不尽,山清水秀出贤人。
众位,我们耳闻到贤人出世,究竟出在何方宝地?既不出在边邦外国,也不出在荒山野地。要说出得边邦外国格,人生了三头六臂,兴兵造反,要和我中原人做对,就算不上贤人;要说出得荒山野地啊,独霸一方,自立为王,拦挡短路,捣乱江山,称孤道寡,格就更算不上贤人。
该应我主江山稳,大邦中原出贤人。
贤人出得其则不远,出在山西省太原府西河县小杨村,一人姓狄,单名叫狄青。
提到狄青一个人,武曲星宿下凡尘。
这个狄青来哪堂子?现在来三关上做总兵,执掌雄兵六十五万,可以说是喝水断流,一呼百应。格这狄青年纪轻轻,怎做到干大格官职格?第一,他靠帮好,南清宫狄太后娘娘,是他格嫡亲姑母;潞花王千岁,是他格嫡亲老表。再加上这个人本事了当不得,他家师傅是云梦仙山水帘洞鬼谷王禅老祖,解送征衣格辰光,有元帝菩萨送他宝贝几桩,头上有血结鸳鸯大帽,可以避邪,坐骑乃龙驹宝马 ,手里有定唐金刀一口,可以削铁如泥。有一年子,西夏国侵犯我大邦中原,到了中原瓦桥关,兵临城下,无人退敌。狄青自告奋勇,到瓦桥关去打仗。西夏国也有五虎大将,大孟洋、小孟洋、薛德礼、赞天王、子牙猜都被狄青身丧其命,杀得他溃不成军。打了胜仗,圣天子龙颜大悦,就封他为三关总兵。
格这部书就叫《五虎平西》,究竟哪五虎?小学生要交代清楚明白。老大就是狄青,号称镇山虎;老二呢是飞山虎刘庆,用开山斧两把,有席云帕,能够腾云驾雾;老三是爬山虎张忠;老四过山虎李义;老五笑面虎石玉,也是王禅老祖格徒弟,和狄青乃师弟兄相称。这四个人交狄青,乃生死弟兄,可以说是同甘苦共患难。还有两个人,哪个?孟良、焦赞的下代,孟定国、焦定贵。这些人交狄青都情同管鲍,义如关张,有手足之情,有刎颈之交,不是一般格人。格皇城里间可还有哪个交他知己?皇城里间有一个人,哪个?龙图阁大学士,包拯包文正黑炭,交狄青合得最知己最要好。
忠良来朝纲之中把官做,满朝忠臣总是亲。
格朝纲有忠臣,究竟可有奸臣啊?无巧不成书,无奸不成朝。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朝总有贼奸臣。
在大宋年间出得一个最大的奸臣,此人姓庞,单名叫庞洪。有多大官职?官封到当朝一品首相,又是西宫国丈。这个人总共有三个女儿,一个把了当今万岁仁宗皇帝叫庞赛花,还有两个,一个把了九门提督王天化,最后一个把了兵部尚书孙秀。因为老奸党来朝纲之中,无恶不作,无所不为,上骗君王,下欺良民百姓,一落里卖官鬻爵,要欺负下层官,所以下层官个个也不要看他。但不过他靠帮大,是西宫国丈,有庞赛花西宫娘娘撑腰,百官可以说是敢怒不敢言。庞洪格天子就想:我三个女儿活泼泼,就该两个女婿了格。我家女婿九门提督王天化,和狄青在金殿比武,要求上瓦桥关退敌,最后死在狄青的定唐刀下。如果我家女婿能够到瓦桥关去打仗,我庞洪格兵马和西夏国兵马集中起来,就可以拿刀枪杀上金殿,
拿仁宗皇帝丧残生,万岁轮到我当身。
很可惜我家女婿不曾打得过狄青,倒被狄青杀啦得格,狄青狄青啊,弄了我家女儿守寡,我老夫交你有一天二地、三江四海不共戴天之仇,我只要想一个办法,
拿你狗贼一命丧黄泉,好帮我家女婿把冤伸。
但不过呢,只有一个包黑炭,遇事能明察秋毫,秉公而断。我三番五次,要想算计狄青,总是包黑炭看出破绽来,不得下手。黑贼,你格黑贼,你就要一落里死在皇城里间不出去咧,你只要死走了,我就有办法算计狄青格。
我们不提奸党施毒计,再提万岁坐龙廷。
圣天子仁宗皇帝格天子端坐八宝金殿 ,接到一道本章,哪里来格呢?陕西省延安府,发生严重旱荒,老百姓五谷歉收,写起本章进京,要求万岁派钦差大人去发赈救灾。万岁左思右想:老百姓肚子吃不饱,大家要作吵;如果吃不饱 ,国家不得太平就不得了。格这个事情叫哪个去咧,三百文官、二百武官、九卿四相、八大朝臣、穿宫太监、六部官员,孤家我都不放心他们去。为底高不放心?因为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假使哪个克扣了救灾银子犯法,头就要挨杀,总是孤家的耳目大臣,都不希望哪个挨杀头。罢了罢了,只有龙图阁大学士包卿,包卿交我孤家最知己最要好,他最赤胆忠心,
孤家肩上担子千斤重,他总帮我挑啦八百斤。
我做皇帝做万岁,只要挑二百斤,只有叫包爱卿去发赈救济。手脚不慢,拿包大人召到金殿之上,“包爱卿,陕西省延安府发生严重旱荒,孤家左思右想,只有你赤胆忠心,能够担此重任,孤家赐你银子四十万两,火速火速,不能耽搁,前往陕西省延安府发赈救灾去吧。”包公不肯耽搁,家去交李氏夫人一讲,随手拨出银子。
急急忙忙就动身,走出京都帝皇城。
众位啊,不提包公救灾出皇城,正中庞洪机会八九分。“黑炭黑炭,沿格死出去了嘎,不一落里蹲家啊。安童啊,帮到我的小婿兵部尚书孙秀朝房,拿我家小婿孙秀去接得来。”安童不肯耽搁,奉了太师之令,去拿兵部尚书孙秀叫得来格。格女婿听见丈人叫么,赶紧就到了格,“岳父啊,你望我有底高事情啊?”“小婿啊,你家连襟挨狄青杀啦得格,你可想报仇啊?”“岳父啊,怎得不想报仇,就是没得机会。”“机会来了格,包黑炭肇死走了格,往常遇到底高事情,他总秉公而断格,我们无法下手。肇这黑炭死出去了格,我们有机可乘。”“岳父啊,你有底高妙计了呢?”“小婿,你家连襟王天化,为底高交狄青金殿比武,就是为西夏国打到我们中原瓦桥关,虽然说,瓦桥关已被狄青打下来,西夏官兵退走了,但不过他们国家不曾有降书顺表写把我们中原。没得降书顺表写出来,证明西夏国不一定服帖我们中原,不如我明朝到金殿上去保本,叫万岁派狄青上西夏国去。”“啊呀,岳父啊,敌兵总退走了几年喽,堂块西夏国也是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你说还叫万岁派狄青去做底高咯?”“冤家,你不懂啊,西夏国有镇国之宝,五代皇帝手里所传,历史达二百八十五年左右,叫珍珠烈火旗,价值连城,不如叫狄青去拿这个旗取家来。你说说看,五代皇帝手里传了格,怎肯干容易就把他咯,要发生一场血战。肇狄青上西夏国去,寡不敌众,只好死在西夏国。取不到珍珠旗,家乡份总没得,叫他死在异乡之地。
只要把这狗贼丧残生,就做了伸冤报仇人。”
“岳父啊,格这个狄青是三关总兵,三关不可一日无主啊。”“你格冤家怎干卵嘎?狄青不来杠做总兵,你是兵部尚书,我可以担保你去代理狄青做总兵,就说等狄青家来拿总兵还让把他;他如果死在西夏国,你就是三关总兵。到格个辰光,你晓得格呢,小婿啊,可以私通外国,拿刀枪杀上金殿,拿你家连襟仁宗皇帝杀啦得,我岳父就做了当今万岁,就可以南面称孤。小婿啊,
等我做了万岁人一个哇,开国元勋你当身。”
孙秀一听,起老钵头能大格劲,“好格,好格。岳父啊,你明朝到金殿上去啊。”到第二天早起,文武百官都来朝驾。凤阁龙廷九重霄,仁宗皇帝上早朝。万岁皇开金口,帝露银牙:“各位老贵公,各位老爱卿,有本早奏,无本速速卷帘退朝。”老奸党庞洪赶忙来到前间:“万岁,微臣有本不敢不奏,无本不敢乱奏。”“啊呀,庞爱卿,有何本章速速奏上,孤家我洗耳恭听。”“万岁啊,也是我微臣忧国之心太重,西夏国侵犯我大邦中原到瓦桥关,虽然狄青拿西夏国打败了,西夏国官兵虽然退走了,但是,西夏国不曾有降书顺表写把我中原。没有降书顺表写出来,证明不服贴我大邦中原,应该派能人前往西夏国去出征。”“岳父啊,倒不是说你咧,西夏国官兵总走了格,又向我中原进贡格,何必再去烦这个神,你不是去掊草寻蛇啊?”“万岁,微臣才间我就说得格,我忧国之心太重。”“岳父啊,格你说去打这个仗,让西夏国写降书顺表,叫哪个去啊?”“万岁啊,如果西夏国真正服贴我中原格,他们国家有五代皇帝手里所传,历史达二百八十五年左右格镇国之宝珍珠烈火旗,要叫献出来。如果不肯献这个旗格,证明还不肯服帖我中原。”“庞爱卿啊,这个旗不容易取啊。你说叫哪个去取?要说年纪大格,现在两膀没有千斤哨力;要说一般小将没有打仗的经验,去也只好白白送死。”“万岁,微臣担保一人,这个人定能替你万岁担忧,取来珍珠烈火旗。”“爱卿,你担保哪个?”“万岁啊,
我不保张三其别个,单保狄青一个人。”
“爱卿啊,旁人可以去,但不过狄青不能去,因为三关乃险要之地,不可以一日无主。如果他去出征取珍珠烈火旗,假使外国一旦兴兵造反,反到我大邦中原,兵临城下,无人退敌,格也得了了。”“万岁啊,微臣早已帮你想好了格,有你个御连襟兵部尚书孙秀,可以权且到三关代理,等到狄皇亲家来呢,拿这个总兵位置,让把狄青就是得呢。”
万岁闻听这一声,心中思量八九分。
万岁左思右想:庞爱卿说得也有道理,如果西夏国不服贴我们中原,肯定不肯拿旗献出来,如果服贴就肯拿旗献出来格,“好,庞爱卿,你说得有理,孤家一面依你。我不如来写起圣旨一道来,叫狄青上西夏去取珍珠烈火旗。”
孙秀闻听这一声,心中思量二三分。
狄青狄青啊,这次上西夏国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只要等你这狗贼丧残生,我就算帮我格连襟把冤伸。
狄青那一天来到中军帐,拍动惊虎胆,打起聚将鼓,放起震威炮,涨起齐队号,“大小三军,各个听令,本帅奉皇上旨意,带兵十万,前往西夏国出征打仗,取珍珠烈火旗,喊到哪个哪个去,点到哪个哪个到。
如有三字两不肯,违反军纪罪不轻。
本帅带兵,营房听清,马要山东龙驹马,兵要山西羽林军,老者不过三十六,少者不低十八春。”
残兵败将总不要,个个是拿龙捉虎人。
一点先锋官。先锋官哪个咧?他横望竖望,横望竖望,“众位官兵,本帅开始点兵,只因为上西夏国去,要一个相当熟悉路途格人,好作向导先锋官,你们哪一位官兵熟悉格,自告奋勇,现在就说我熟悉格。”旁人总说,我们不曾上西夏国去过,一点总不认得路。有个老朋友欢喜站高头,就是欢喜出风头格。哪个呢?莽夫焦定贵。这个人格心,实事求是说,人也好杀得格,就是做事情有点莽撞。他心上就想:上西夏国去,狄哥哥是元帅,我做一个先锋官多好哇,就是我一回总不曾去过,我不认得路,我有办法格呢,路来嘴边,只要逢人问,倒愁不认得上西夏国去哩。钉了杠可保有三五分钟,总没得哪说认得上西夏国。焦定贵跑到前间,“狄元帅,小将我焦定贵,认得西夏国路途格。”狄青朝他一望,“焦贤弟,你交我是手足之情,刎颈之交,你能够认得西夏国路途么再好没得,本帅就点你为向导先锋官,赐你三千官兵,逢山开道,遇水造桥,前面开路,不得有误。”“是。”焦定贵起大头子劲,带三千官兵走了格。再点起中军官来,再点解粮官孟定国,再旗牌官、督帅官,官官相应,兵听号令,马听锣声。马房赶紧发马,一点山东龙驹马,二点山西胭脂桃花马,四白蹄,雪盖蹄真正稀奇;刀房赶紧发刀,有长刀手、短刀手、金爪玉斧手,大刀配小刀,还有绣鸾钢刀;旗房赶紧发旗,有一龙旗、二凤旗、三虎四豹旗、五星六角旗、七面威武旗、八卦阴阳旗、九面回合旗、十面埋伏旗。红旗红似火,黑旗乌似云。
黄旗飘到九霄云,斗大帅字在中心。
盔房赶紧发出盔衣盔甲,有金盔金甲、银盔银甲、铜盔铜甲、铁盔铁甲、锡盔锡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