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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卷三十九列传第二十七

唐朝 北史 李延寿 著

薛安都刘休宾房法寿曾孙豹玄孙彦谦族子景伯毕众敬曾孙义云羊祉子深孙肃弟子敦烈薛安都,字休达,河东汾阴人也。父广,晋上党太守。安都少骁勇,善骑射,颇结轻侠,诸兄患之。安都乃求以一身分出,不取片资,兄许之,居于别厩。远近交游者争有送遗,马牛衣服什物充满其庭。真君五年,与东雍州刺史沮渠康谋逆,事发奔宋。

  在南以武力见叙,遇宋孝武起江州,遂以为将。和平六年,宋湘东王杀其主子业而自立,是为明帝。群情不协,共立子业弟晋安王子勋。安都与沈文秀、崔道固、常珍奇等举兵应之。宋明帝遗将张永讨安都。安都遣使降魏,请兵救援,遣第四子道次为质。献文乃遣镇东大将军尉元等赴之,拜安都镇南大将军、徐州刺史,赐爵河东公。元等既入彭城,安都中悔,谋图元等。元知之,遂不果发。安都因重货元等,委罪于女婿裴祖隆。元乃杀祖隆而隐安都谋。

  皇兴二年,与毕众敬朝于京师,甚见礼重。子侄群从并处上客,皆封侯,至于门生,无不收叙。又为起第宅,馆宇崇丽,资给甚厚。卒,赠假黄钺、秦州刺史、河东王,谥曰康。  子道?袭爵,位平州刺史,政有声称。历相、秦二州刺史,卒。道?弟道异,亦以勋为第一客。早卒,赠秦州刺史、安邑侯。道异弟道次,既质京师,赐爵安邑侯,位秦州刺史,进河南公。

  安都从祖弟真度,初亦与安都南奔;及从安都来降,为上客。太和初,赐爵河北侯,出为平州刺史,假阳平公,后降为伯。历荆州、东荆州刺史。初迁洛后,真度每献计劝先取樊、邓,后攻南阳,故大为帝所赏。改封临晋县伯,转豫州刺史。

  景明初,豫州大饥,真度表辄日别出仓米五十斛为粥,救其甚者。诏曰:“真度所表,甚有忧济百姓之意,宜在拯恤。”历华、荆二州刺史,入为大司农卿。正始初,除扬州刺史。还朝,除金紫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改封敷西。卒,赠左光禄大夫,谥曰庄。有子十二人,嫡子怀彻袭封。  初,真度有女妓数十人。每集宾客,辄命之丝竹歌舞,不辍于前,尽声色之适。

  庶长子怀吉,居丧过周,以父妓十余人并乐器献之,宣武纳焉。

  怀吉好勇,有膂力,虽不善书学,亦解达时事。卒于汾州刺史。怀吉本不厉清节,及为汾州,偏有聚纳之响。自以支庶,饵诱胜己,共为婚姻。多携亲戚,悉令同行,兼为之弥缝,恣其取受。而将劳宾客,曲尽物情,送去迎来,不避寒热。性少言,每有接对,但默然而返。既指授先期明人马之数,左右密已记录。俄而酒馔相寻,刍粟继至,逮于将别,赠以钱缣,下及厮庸,咸过本望。

  真度诸子既多,其母非一;同产相朋,因有憎爱。兴和中,遂致诉列,云以毒药相害。显在公府,发扬疵衅,时人耻焉。

  刘休宾,字处干,本平原人也。祖昶,从慕容德度河,家于北海都昌县。父奉伯,宋北海太守。休宾少好学,有文才。仕宋为兗州刺史。娶崔邪利女,生子文晔。  崔氏先归宁在鲁郡。邪利之降,文晔母子与俱入魏。及慕容白曜军至,休宾不降。

  白曜请崔氏与文晔至,以报休宾。又执休宾兄延和妻子巡视城下。休宾答白曜,许待历城降,当即归顺。密遣主簿尹文达向历城,观魏军形势。文达诣白曜,诈祗侯。

  白曜令文达往升城,见其妻子。文晔哭泣,以爪发为信。文达回,复经白曜,誓约而还,见休宾。休宾抚爪发泣,复遣文达与白曜期。白曜喜,以酒灌地,启告山河,誓不负休宾。文达还谓休宾,可早决计。休宾于是告兄子闻慰。闻慰固执不可,遂差本契。白曜寻遣著作佐郎许赤彪夜至梁邹南门,告城上人曰:“休宾遣文达频造仆射许降,何得无信!”于是城内遂相维持,欲降不得。历城降,休宾乃出请命。

  及立平齐郡,乃以梁邹人为怀宁县,以休宾为令。延兴二年卒。

  文晔有志尚,综览群书,轻财重义。太和中,坐从兄闻慰南叛,被徙北边,孝文特听还代。帝曾幸方山,文晔大言求见,申父功厚赏屈。于是赐爵都昌子,深见待遇,拜协律中郎。卒于高阳太守,赠兗州刺史,谥曰贞。

  休宾叔父旋之,其妻许氏生二子法凤、法武,而旋之早卒。东阳平,许氏携二子入魏,孤贫不自立,母子并出家为尼僧。既而反俗,俱奔江南。法武后改名峻,字孝标,《南史》有传。

  房法寿,小名乌头,清河东武城人也。曾祖谌,仕燕,位太尉掾。随慕容氏迁于齐,子孙因家之,遂为东清河绎幕人焉。法寿幼孤,少好射猎,轻率勇果,结诸群小为劫盗,宗族患之。弱冠,州迎主簿。后以母老,不复应州郡命,常盗杀猪羊以供母。招集壮士,恆有数百。仕宋为魏郡太守。法寿从祖弟崇吉,母妻为慕容白曜所获,托法寿为计,法寿与崇吉归款于白曜。诏以法寿为平远将军,与韩骐驎对为冀州刺史。及历城、梁邹降,法寿、崇吉等与崔道固、刘休宾俱至京师。以法寿为上客,崇吉为次客,崔、刘为下客。法寿供给亚于薛安都等,以功赐爵壮武侯,给以田宅奴婢。性爱酒,好施,亲旧宾客率同饥饱,坎壈常不丰足。毕众敬等皆尚其通爱。卒,赠青州刺史,谥敬侯。

  子伯祖袭,例降为伯,历齐郡内史。伯祖訚弱,委事于功曹张僧皓,大有受纳,伯祖衣食不充。后卒于幽州辅国府长史,免官,卒。子翼,大城戍主,带宗安太守,袭爵壮武侯。

  翼子豹,字仲干。体貌魁岸,美音仪。年十七,州辟主簿。王思政入据颍川,慕容绍宗出讨,豹为绍宗开府主簿兼行台郎中。绍宗自云有水厄,遂于战舰中浴,并自投于水,冀以厌当之。豹白绍宗曰:“夫命也在天,岂人理所能延保。公若实有水厄,非禳辟所能却;若其实无,何禳之有。今三军之事,在于明公,唯应达命任理,以保元吉。方乃乘船入水,云以防灾,岂如岸上指麾,以保万全也。”绍宗笑曰:“不能免俗,为复尔耳。”未几而绍宗遇溺,时论以为知微。清河中,除谒者仆射,拜西河太守。地接周境,俗杂稽胡,豹政贵清静,甚著声绩。迁博陵太守,亦有能名。又迁乐陵太守,风教修理,称为美政。郡濒海,水味多咸苦。豹命凿一井,遂得甘泉,遐迩以为政化所致。豹罢归后,井味复咸。齐灭,遂还本乡,丘园自养。频被征命,固辞以疾。每牧守初临,必遣致礼,官佐邑宰皆投刺申敬。终于家,无子,以兄熊子彦诩嗣。彦诩明辩有学识,位殿中侍御史,千乘、益都二县令,有惠政。熊字子威,性至孝,聪郎有节概。州辟主簿,行清河、广川二郡事。七子。  长子彦询最知名,以魏勋门嫡孙,赐爵永始县子,特为叔豹所爱重。病卒,豹取急,亲送柩还乡;悲痛伤惜,以为丧当家之宝。初,彦询少时为监馆,尝接陈使江总。及陈灭,总入关,见彦询弟彦谦曰:“公是监馆弟邪?”因惨然曰:“昔因将命,得申言款。”彦询所赠总诗,今见载《总集》。

  彦谦早孤,不识父,为母兄鞠养。长兄彦询,雅有清鉴,以彦谦天性颖悟,每奇之,亲教读书。年七岁,诵数万言,为宗党所异。十五出后叔父子贞,事所继有逾本生。子贞哀之,抚养甚厚。后丁继母忧,勺饮不入口者五日。事伯父豹,竭尽心力,每四时珍果,弗敢先尝。遇期功之戚,必蔬食终礼,宗从取则焉。其后受学于博士尹琳,手不释卷,遂通涉《五经》。解属文,雅有词辩,风概高人。

  年十八,属齐广宁王孝珩为齐州刺史,辟为主簿。时禁网疏阔,州郡之职,尤多纵弛。及彦谦在职,清简守法,州境肃然,莫不敬惮。及周师入鄴,齐主东奔,以彦谦为齐州中从事。彦谦痛本朝倾覆,将纠率忠义,潜谋匡辅,事不果而止。齐亡,归于家。周武帝遣柱国辛遵为齐州刺史,为贼帅辅带剑所执。彦谦以书谕之,带剑惭惧,送遵还州,诸贼并各归首。及隋文受禅之后,遂优游乡曲,誓无仕心。

  开皇七年,刺史韦艺固荐之,不得已而应命。吏部尚书卢恺一见重之,擢授承奉郎,俄迁监察御史。后属陈平,奉诏安抚泉、括等十州。以衔命称旨,赐物百段、米百石、衣一袭、奴婢七口。  迁秦州总管录事参军。因朝集时,左仆射高颎定考课。彦谦谓颎曰:“《书》称三载考绩,黜陟幽明。唐、虞以降,代有其法,黜陟合理,褒贬无亏,便是进必得贤,退皆不肖。如或舛谬,法乃虚设。比见诸州考校,执见不同,进退多少,参差不类。况复爱憎肆意,致乖平坦。清介孤直,未必高第;卑谄巧官,翻居上等。

  真伪混淆,是非瞀乱。宰贵既不精练,斟酌取舍,曾经驱使者,多以蒙识获成;未历台省者,皆为不知被退。又四方悬远,难可详悉,唯准量人数,半破半成。徒计官员之少多,莫顾善恶之众寡。俗求允当,其道无由。明公鉴达幽微,平心遇物,今年考校,必无阿枉,脱有前件数事,未审何以裁之?唯顾远布耳目,精加采访。

  褒秋毫之善,贬纤介之恶。非直有光至道,亦足标奖贤能。”词气侃然,观者属目。

  颎为之动容,深见嗟赏。因历问河西、陇右官人景行,彦谦对之如响。颎谓诸州总管、刺史曰:“与公言,不如独共秦州考使语。”后数日,颎言于帝,帝弗能用。

  以秩满,迁长葛县令,甚有惠化,百姓号为慈父。仁寿中,帝令持节使者巡行州县,察长吏能不。以彦谦为天下第一,超授鄀州司马。吏人号哭相谓曰:“房明府今去,吾属何用生为!”其后百姓思之,立碑颂德。鄀州久无刺史,州务皆归彦谦,名有异政。内史侍郎薛道衡,一代文宗,位望清显。所与交结,皆海内名贤。

  重彦谦为人,深加友敬。及为襄州总管,辞翰往来,交错道路。炀帝嗣位,道衡转牧番州,路经彦谦所,留连数日,屑涕而别。

  黄门侍郎张衡亦与彦谦相善。于时帝营东都,穷极侈丽,天下失望。又汉王构逆,罹罪者多。彦谦见衡当涂而不能匡救,书谕之曰:窃闻赏者所以劝善,刑者所以惩恶。故疏贱之人,有善必赏;尊贤之戚,犯恶必刑。未有罚则避亲,赏则遗贱者也。今国家祗承灵命,作人父母,刑赏曲直,升闻于天,夤畏照临,亦宜谨肃。故文王云:“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以此而论,虽州、国有殊,高下悬邈,忧人慎法,其理一也。

  至如并州衅逆,须有甄明。若杨谅实以诏命不通,虑宗社危逼,征兵聚众,非为干纪,则当原其本情,议其刑罚;上副圣主友于之意,下晓愚人疑惑之心。若审知外内无虞,嗣后纂统,而好乱乐祸,妄有觊觎,则管、蔡之诛,当在于谅。同恶相济,无所逃罪;枭县孥戮,国有常刑。遂使籍没流移,恐为冤滥。恢恢天网,岂其然乎!罪疑从轻,斯义安在!昔叔向置鬻狱之死,晋国所嘉;释之断犯跸之刑,汉文称善。羊舌宁不爱弟,廷尉非苟违君,俱以执法无私,不容轻重。  且圣人大宝,是曰神器,苟非天命,不可妄得。故蚩尤、项籍之骁勇,伊尹、霍光之权势,李老、孔丘之才智,吕望、孙武之兵术,吴、楚连盘石之据,产、禄承母弟之基,不应历运之兆,终无帝主之位。况乎蕞尔一隅,蜂扇蚁聚,杨谅之愚鄙,群小之凶慝,而欲凭陵畿甸,觊幸非望者哉。开辟以降,书契云及,帝皇之迹,可得而详。自非积德累仁,丰功厚利,孰能道洽幽显,义感灵祗?是以古之哲王,昧旦丕显,履冰在念,御朽兢怀。逮叔世骄荒,曾无戒惧,肆于人上,骋嗜奔欲,不司具载,谓略陈之。  曩者,齐、陈二国,并居大位。自谓与天地合德,日月齐明,罔念忧虞,不恤刑政。近臣怀宠,称善而隐恶;史官曲笔,掩瑕而录美。是以人庶呼嗟,终闭塞于视听;公卿虚誉,日敷陈于左右。法网严密,刑辟日多,赋役烦兴,老幼疲苦。昔郑有子产,齐有晏婴,楚有叔敖,晋有士会,凡此小国,尚足名臣,齐、陈之强,岂无良佐?但以执政壅蔽,怀私殉躯,忘国忧家,外同内忌。设有正直之士,才堪干时,于己非宜,即加摈弃;傥遇谄佞之辈,行多秽慝,于我有益,遽蒙荐举。以此求贤,何从而至。夫贤材者,非尚膂力,岂系文华,唯须正身负戴。确乎不动,譬栋之处屋,如骨之在身,所谓栋梁骨鲠之材也。齐、陈不任骨鲠,信近谗谀,天高听卑,监其淫僻。故总收神器,归我大隋。向使二国祗敬上玄,惠恤鳏寡,委任方直,斥远浮华,卑菲为心,恻隐是务,河朔强富,江湖险隔,各保其业,人不思乱,泰山之固,弗可动也。然而寝卧积薪,宴安鸩毒,遂使禾黍生庙,务露沾衣,吊影抚心,何嗟及矣!故《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万机之事,何者不须熟虑哉。

  伏惟皇帝望云就日,仁孝夙彰,锡社分珪,大成规矩。及总统淮海,盛德日新,当璧之符,遐迩佥属。缵历甫尔,宽仁已布,率土苍生,翘足而喜。并州之乱,变起仓卒,职由杨谅诡惑,诖误吏人;非有构怨本朝,弃德从贼者也。而有司将帅,称其愿反,非止诬陷良善,亦恐大玷皇猷。

  足下宿当重寄,早预心膂,粤自籓邸,柱石见知,方当书名竹帛,传芳万古,稷、契、伊、吕,彼独何人。既属明时,须存謇谔,立当世之大诫,作将来之宪范,岂容曲顺人主,以爱亏刑;又使胁从之徒,横贻罪谴。忝蒙眷遇,辄写微诚,野人愚瞽,不知忌讳。

  衡得书,叹息而不敢奏闻。

  彦谦知王纲不振,遂去官,隐居不仕。将结构蒙山之下,以求其志。会置司隶官,盛选天下知名之士。朝廷以彦谦公方宿著,时望所归,征授司隶刺史。彦谦亦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凡所荐举,皆人伦表式。其有弹射,当之者曾无怨言。司隶别驾刘灹陵上侮下,讦以为直,刺史惮之,皆为之拜。唯彦谦执志不挠,抗礼长揖。  有识嘉之,灹亦不恨。  大业九年,从驾度辽,监扶余道军事。其后隋政渐乱,莫不变节,彦谦直道守常,颇为执政者所嫉。出为泾阳令,终于官。

  彦谦居家,每子侄定省,常为讲说督勉之,亹癖不倦。家有旧业,资产素殷,又前后居官所得俸禄,皆以周恤亲友,家无余财。车服器用,务存素俭。自少及长,一言一行,未尝涉私。虽致屡空,怡然自得。尝从容独笑,顾谓其子玄龄曰:“人皆因禄富,我独以官贫。所遗子孙,在于清白耳。”所有文笔,恢廓闲雅,有古人之深致。又善草隶,人有得其尺牍者,皆宝玩之。太原王劭、北海高构、莜县李纲、中山郎茂、郎颖、河东柳彧、薛孺,皆一时知名雅澹之士,彦谦并与为友。虽冠盖成列,而门无杂宾。体资文雅,深达政务,有识者咸以远大许之。

  初,开皇中平陈之后,天下一统,论者咸云将致太平。彦谦私谓所亲赵郡李少通曰:“主上性多忌克,不纳谏诤。太子卑弱,诸王擅威。在朝惟行苛酷之政,未弘远大之体,天下虽安,方忧危乱。”少通初谓不然。及仁寿、大业之际,其言皆验。贞观初,以子玄龄著勋庸,赠徐州都督、临淄县公,谥曰定。

  伯祖弟幼愍,安丰、新蔡二郡太守,坐事夺官。居家,忽闻门有客声,出无所见,还至庭中,为家群犬所噬,卒。

  景伯字良晖,法寿族子也。祖元庆,仕宋。历七郡太守,后为沈文秀青州建威府司马。宋明帝之杀废帝子业,子业弟子勋起兵。文秀后归子勋,元庆不同,为文秀所害。父爱亲,献文时,三齐平,随例内徙,为平齐人。以父非命,疏服终身。  景伯生于桑乾,少丧父,以孝闻。家贫,佣书自给,养母甚谨。尚书卢阳乌称之于李冲。冲时典选,拔为奉朝请。累迁齐州辅国长史。会刺史亡,敕行州事。政存宽简,百姓安之。后除清河太守。郡人刘简武曾失礼于景伯,闻其临郡,阖家逃亡。景伯督切属县,追捕禽之。即署其子为西曹掾,令喻山贼。贼以景伯不念旧恶,一时俱下,论者称之。旧制,守令六年为限。限满将代,郡人韩灵和等三百余人表诉乞留,复加二载。后为司空长史,以母疾去官。

  景伯性复淳和。涉猎经史,诸弟宗之,如事严亲。及弟亡,蔬食终丧,期不内御,忧毁之容,有如居重。其次弟景先亡,其幼弟景远期年哭临,亦不内寝。乡里为之语曰:“有义有礼,房家兄弟。”廷尉卿崔光韶好标榜人物,无所推尚,每云景伯有士大夫之行业。及母亡,景伯居丧,不食盐菜。因此遂为水病,积年不愈。

  卒于家,赠左将军、齐州刺史。

  景伯子文烈,位司徒左长史,与从父弟逸祐并有名。

  文烈性温柔,未尝嗔怒。为吏部郎时,经霖雨绝粮,遣婢籴米,因尔逃窜,三四日方还。文烈徐谓曰:“举家无食,汝何处来?”竟无捶挞。子山基,仕隋,历户部、考功侍郎,并著能名,见称于时。

  景先字光胄,幼孤贫,无资从师,其母自授《毛诗》、《曲礼》。年十二,请其母曰:“岂可使兄佣赁以供景先也?请自求衣,然后就学。”母哀其小,不许。

  苦请乃从之。遂得一羊裘,忻然自足。昼则樵苏,夜诵经史,遂大通赡。

  太和中,例得还乡,解褐太学博士。时太常刘芳、侍中崔光当世儒宗,叹其精博,奏兼著作佐郎,修国史。侍中穆绍又启景先撰《宣武起居注》。累迁步兵校尉,领尚书郎、齐州中正,所历皆有当官称。

  景先沈敏方正,事兄恭谨,出告反面,晨昏参省,侧立移时,兄亦危坐,相敬如宾。兄曾寝疾,景先侍汤药,衣冠不解,形容毁瘁。亲友见者,莫不哀之。卒,特赠洛州刺史,谥曰文。景先作《五经疑问》百余篇,其语典该。符玺郎王神贵益之,名为《辩疑》,合成十卷,亦有可观。节闵帝时,奏上之。帝亲自执卷,与神贵往复,嘉其用心。子延祐,武定末太子家令,后隶魏收修史。  景远字叔遐,重然诺,好施与。频岁凶俭,分赡宗亲;又于通衢以饲饿者,存济甚众。平原刘郁行经齐、兗之境,忽遇劫贼,已杀十余人。次至郁,呼曰:“与君乡近,何忍见杀。”贼曰:“若言乡里,亲亲是谁?”郁曰:“齐州主簿房阳是我姨兄。”阳是景远小字。贼曰:“我食其粥得活,何得杀其亲。”遂还衣物,蒙活者二十余人。

  景远好史传,不为章句。天性小急,不类家风。然事二兄至谨,抚养兄孤,恩训甚笃。益州刺史傅竖眼慕其名义,启为昭武府功曹参军。以母老不应,竖眼颇恨之。卒于家。子敬道,永熙中开府参军。

  毕众敬,小名奈,东平须昌人也。少好弓马射猎,交结轻果,常于疆境盗掠为业。仕宋,位太山太守。湘东王彧杀其主子业而自立,是为明帝。遣众敬诣兗州募人。到彭城,刺史薛安都召与密谋,云:“晋安有上流之名,且孝武第三子,当共卿西从晋安。”众敬从之。东平太守申纂据无盐城,不与之同。及宋明平子勋,授纂兗州刺史。会有人发众敬父墓,令其母骸首散落。众敬发丧行服,疑纂所为。弟众爱,为薛安都长史,亦遣人密至济阴,掘纂父墓,以相报答。  及安都以城入魏,众敬不同其谋。子元宾以母并百口悉在彭城,恐交致祸,日夜啼泣,遣请众敬,众敬犹未从之。众敬先已遣表谢宋,宋明授众敬兗州刺史,而以元宾有他罪,独不舍之。众敬拔刀破柱曰:“皓首之年,唯有此子,今不原贷,何用独全!”及尉元至,乃以城降。元遣将入城,事定。众敬悔恚,数日不食。皇兴初,就拜散骑常侍、兗州刺史,赐爵东平公,与中书侍郎李璨对为刺史。慕容白曜攻克无盐,获申纂,无杀纂意。而城中火起,纂为所烧死。众敬闻克无盐,惧不杀纂,乃与白曜书,并表朝廷,云家酷由纂。闻纂死。乃悦。二年,与薛安都朝京师,赐甲第一区。后复为兗州刺史,征还京师。  众敬善自奉养,食膳丰华,必致他方远味。年已七十,发须皓白,而气力未衰,跨鞍驰骋,有若少壮。笃于姻类,深有国士之风。张谠之亡,躬往营视,有若至亲。

  太和中,孝文宾礼旧老,众敬与高允引至方山。虽文武奢俭,好尚不同,然亦与允甚相爱敬,接膝谈款,有若平生。后以笃老,乞还桑梓,朝廷许之。众敬临还,献真珠榼四具、银装剑一口、刺彪矛一枚、仙人文绫一百疋。文明太后与帝引见于皇信堂,赐以酒馔车马绢等,劳遣之。卒于兗州。

  子元宾,少豪侠有武干,涉猎书史。与父同建勋诚,至京师,俱为上宾,赐爵须昌侯。后拜兗州刺史,假彭城公。父子相代为本州,当世荣之。时众敬以老还乡,常呼元宾为使君。每元宾听政时,乘板舆出至元宾所,先遣左右敕不听起,观其断决,忻忻然喜见颜色。众敬善持家业,犹能督课田产,大致储积。元宾为政清平,善抚人物,百姓爱乐之。以父忧解任,丧中,遥授长兼殿中尚书。卒,赠卫尉卿,谥曰平。

  元宾入魏,初娶东平刘氏,有四子,祖朽、祖髦、祖归、祖旋。赐妻元氏,生二子,祖荣、祖晖。祖朽最长,祖晖次祖髦。故事,前妻虽先有子,后赐之妻子皆承嫡。所以刘氏先亡,祖晖不服重。元氏后卒,祖朽等三年终礼。

  祖荣早卒,子义允袭祖爵东平公,例降为侯。卒,子僧安袭。

  祖朽身长八尺,腰带十围。涉猎经史,好为文咏,善与人交。袭父爵须昌侯,例降为伯。以本州中正为统军,隶邢峦讨梁师,以功封南城县男。历散骑侍郎、中书侍郎。神龟末,除东豫州刺史。祖朽善抚边,清平有信,百姓称之。后为瀛州刺史,卒。赠吏部尚书、兗州刺史。无子,以弟祖归子义暢为后,袭爵。  义暢倾巧无士业,善通时要,位中书侍郎、兗州大中正。后除散骑常待,坐事伏法。祖髦以兄祖朽别封南城,以须昌伯回授之,位东平太守,卒于本州别驾。  祖晖早有器干,为豳州刺史,以全守勋,封新昌县子。逢萧宝夤退败,祖晖拔城,东趣华阴,坐免官爵。寻行豳州事。建义中,诏复州、爵。后为贼宿勤明达所攻没。长子义勰袭爵,齐受禅,例降。义勰弟义云。

  义云小字陀兒,少粗侠。家在兗州北境,常劫掠行旅,州里患之。晚方折节从官,累迁尚书都官郎中。性严酷,事多干了。齐文襄作相,以为称职,令普勾伪官,专以车辐考掠,所获甚多,然大起怨谤。曾为司州吏所讼,云其有所减截,并改换文书。文襄以其推伪,众人怨望,并无所问。乃拘吏,数而斩之。因此锐情讯鞫,威名日盛。

  文宣受禅,除书侍御史,弹射不避勋亲。累选御史中丞,绳劾更切。然豪横不平,频被怨讼。前为汲郡太守翟嵩启列:义云从父兄僧明负官债,先任京畿长史,不受其属,立限切征,由此挟嫌,数遣御史过郡访察,欲相推绳。又坐私藏工匠,家有十余机织锦,并造金银器物,乃被禁止。寻见释,以为司徒左长史。

  尚书左丞司马子瑞奏弹义云,称:“天保元年四月,窦氏皇姨祖载日,内外百官赴第吊省;义云唯遣御史投名,身遂不赴。又义云启云:‘丧妇孤贫。后娶李世安女为妻。世安身虽父服未终,其女为祖已就平吉,特乞暗迎,不敢备礼。’及义云成婚之夕,众礼备设,克日拜阁;鸣驺清路,盛列羽仪;兼差台吏二十人,责其鲜服,侍从车后。直是苟求成婚,诬罔干上。义云资产宅宇,足称豪室,忽通孤贫,亦为矫诈。又驾幸晋阳,都坐判:‘拜起居表,四品以下五品以上,令预前一日赴南都署表;三品以上,临日署讫。’义云乃乖例,署表之日,索表就家先署,临日遂称私忌不来。”于是诏付廷尉科罪。寻敕免推。子瑞又奏弹义云事十余条,多烦碎,罪止罚金,不至除免。

  子瑞从兄消难为北豫州刺史。义云遣御史张子阶诣州采风闻,先禁其典签家客等。消难危惧,遂叛入周。时论归罪义云,云其规报子瑞。事亦上闻。尔前宴赏,义云常预,从此后集见稍疏,声望大损。乾明初,子瑞迁御史中丞。郑子默正被任用,义云之姑即子默祖母,遂除度支尚书,摄左丞。子默诛后,左丞便解。

  孝昭赴晋阳,高元海留鄴,义云深相依附。知其信向释氏,常随之听讲,为此款密,无所不至。及孝昭大渐,顾命武成。高归彦至都,武成犹致疑惑。元海遣犊车迎义云入北宫参审,遂与元海等劝进。仍从幸晋阳,参预时政。寻除兗州刺史,给后部鼓吹,即本州也。轩昂自得,意望铨衡之举,见诸人自陈,逆许引接。又言离别暂时,非久在州。先有铙吹,至于按部行游,两部并用。犹作书与元海,论叙时事。元海入内,不觉遗落,给事中李孝贞得而奏之。为此,元海渐疏,孝贞因是兼中书舍人。又高归彦起逆,义云在州私集人马,并聚甲仗,将以自防,实无他意,为人密启。及归彦被擒,又列其朋党专擅,为此追还。武成犹录其往诚,竟不加罪,除兼七兵尚书。

  义云性豪纵,颇以施惠为心。累世本州刺史,家富于财,士之匮乏者,多有拯济。及贵,恣情骄侈,营造第宅宏壮,未几而成。闺门秽杂,声遍朝野。为郎时,与左丞宋游道因公事忿竞。游道廷辱之,云:“《雄狐》之诗,千载为汝。”义云一无所答。然酷暴残忍,非人理所及。为家尤甚,子姓仆隶,恆疮痍遍体。

  有孽子善昭,性至凶顽,与义云侍婢奸通。搒掠无数,为其著笼头,系之庭树,食以刍秣,十余日乃释之。夜中,义云被贼害,即善昭所佩刀也,遗之于善昭庭中。

  善昭闻难奔哭。家人得佩刀,善昭怖,便走出,投平恩墅舍。旦日,武成令舍人是兰子暢就宅推之。尔前,义云新纳少室范阳卢氏,有色貌。子暢疑卢奸人所为,将加栲掠。卢具列善昭云尔。乃收捕,系临漳狱,将斩之。邢邵上言,此乃大逆,义云又是朝贵,不可发。乃斩之于狱,弃尸漳水。

  祖归位建宁太守。子义远,位平原太守。义远弟义显、义携,性并豪率。天平以后,梁使人还往,经历兗城。前后州将以义携兄弟善营鲑膳,器物鲜华,常兼长史,接宴宾客。祖旋,太尉行参军。卒,赠都官尚书、齐兗二州刺史。

  众敬弟众爱,随兄归魏,以勋为第一客,赐爵钜平侯。卒,赠徐州刺史。谥曰康。

  子闻慰,字子安。有器干,袭爵,例降为伯。延昌初,累迁清河内史,固以疾辞。后试守广平内史。正光初,相州刺史中山王熙起兵,谋诛元叉。闻慰斩其使,发兵拒之。叉以为忠于己,迁沧州刺史,甚有政绩。后除散骑常侍、东道行台,寻为都督、安乐王鉴军司马,攻元法僧,败。奔还京师,被劾,遇赦免。卒,赠散骑常侍、兗州刺史,伯如故,谥曰恭。  子祖彦,字修贤。涉猎书传,风度闲雅,为时所知。以侍卸史为元法僧监军,法僧反,被逼南入。后还,历中书侍郎,袭爵钜平伯。卒,赠尚书右仆射、兗州刺史。祖彦弟祖哲,秘书郎。诸毕当朝,不乏荣贵,但帏薄不修,为时所鄙。

  申纂者,本魏郡人,申锺曾孙也。皇始初,道武平中山,纂举室南奔,家于济阴。及在无盐,仕宋为兗州刺史。既败,子景义入魏。  羊祉,字灵祐,太山钜平人,晋太仆卿琇之六世孙也。父规之,宋任城令。太武南讨,至邹山,规之与鲁郡太守崔邪利及其属县徐逊、爱猛之等俱降,赐爵钜平子,拜雁门太守。

  祉性刚愎,好刑名。为司空令、辅国长史,袭爵钜平子。侵盗公资,私营居宅,有司按之,抵死。孝文特恕远徙。后还。景明初,为将作都将,加左军将军。四年,持节为梁州军司,讨叛氐。正始二年,王师伐蜀,以祉假节龙骧将军、益州刺史,出剑阁而还。又以本将军为秦、梁二州刺史,加征虏将军。天性酷忍,又不清洁,坐掠人为奴婢。为御史中尉王显所弹,免。高肇执政,祉复被起为光禄大夫,假平南将军、持节,领步骑三万,先驱趣涪。未至,宣武崩,班师。夜中引军,山有二径,军人迷而失路,祉便斩队副杨明达,枭首路侧。为中尉元昭所劾,会赦免。后加平北将军,未拜而卒。赠安东将军、兗州刺史。  太常少卿元端、博士刘台龙议谥曰:“祉志存埋轮,不避强御;及赞戎律,熊武斯裁;仗节抚籓,边夷识德,化沾殊类,襁负怀仁。谨依谥法,布德行刚曰景,宜谥为景。”侍中侯刚、给事黄门侍郎元纂等驳曰:“臣闻唯名与器,弗可妄假。

  定谥准行,必当其迹。按祉志性急酷,所在过威,布德罕闻,暴声屡发。而礼官虚述,谥之为景,非直失于一人,实毁朝则。请还付外,准行更量虚实。”灵太后令曰:“依驳便议。”元端、台龙上言:“窃惟谥者行之迹,状者迹之称。然尚书铨衡是司,厘品庶物,若状与迹乖,应抑而不受,录其实状,然后下寺,依谥法准状科上。岂有舍其行迹,外有所求,去状去称,将何所准。检祉以母老辞籓,乃降手诏云:‘卿绥抚有年,声实兼著,安边宁境,实称朝望。’及其没也,又加显赠,言祉诚著累朝,效彰出内,作牧岷区,字萌之绩骤闻。诏册褒美,无替伦望。然君子使人,器之,义无求备。德有数德,优劣不同,刚而能克,亦为德焉。谨依谥法,布德行刚曰景,谓前议为允。”司徙右长史张烈、主簿李枿刺称:“按祉历官累朝,当官允称。委捍西南,边隅靖遏,准行易名,奖诫攸在,窃谓无亏体例。”尚书李诏又述奏以府寺为允,灵太后可其奏。  祉自当官,不惮强御。朝廷以为刚断,时有检覆,每令出使。然好慕刑名,颇为深文,所经之处,人号天狗下。及出将临州,并无恩润,兵人患其严虐。子深。

  深字文泉,早有风尚,学涉经史,兼长几案。少与陇西李神俊同志相友。自司空记室参军,再迁尚书驾部郎中。于时沙汰郎官,务精才实,深以才堪见留。在公明断,尚书仆射崔亮、吏部尚书甄琛咸敬重之。明帝行释奠之礼,讲《孝经》,深侪辈中独蒙引听,时论美之。

  正光末,北地人车金雀等率羌、胡反叛,高平贼宿勤明达寇豳、破诸州,北海王颢为都督、行台讨之。以深为行台右丞、军司,仍领郎中。颢败,还京。顷之,迁尚书左丞。萧宝夤反,攻围华州,王平、薛凤贤等作逆。敕深兼给事黄门侍郎,与大行台、仆射长孙承业共会潼关,规模进止。事平,以功赐爵新泰男。灵太后曾幸芒山,集僧尼斋会,公卿尽在坐。太后引见深,欣然劳问之。顾谓左右曰:“羊深真忠臣也。”举坐倾心。

  庄帝践阼,除太府卿,又为二兗行台。深处分军国,损益随机,亦有时誉。初尔硃荣杀害朝士,深第七弟侃为太山太守。性粗武,遂率乡人外招梁寇。深在彭城,忽得侃书,招深同逆。深慨然流涕,斩使人,并收表闻。庄帝乃下诏褒其忠烈,令还朝受敕。乃归京师,除名。久之,除金紫光禄大夫。元颢入洛,以深兼黄门侍郎。

  景平,免官。普泰初,为散骑常侍、卫将军、右光禄大夫,监起居注。  自天下多事,东西二省,官员委积。节闵帝敕深与常侍卢道虔、元晏、元法寿选人补定,自奉朝请以上,各有沙汰。寻兼侍中。节闵帝甚亲待之。时胶序废替,名教陵迟。深乃上疏,请修立国学,广延胄子,帝善之。孝武初,除中书令。永熙三年,以深兼御史中尉、东道军司。及帝入关,深与樊子鹄不从齐神武,起兵于兗州,子鹄署深为齐州刺史。天平二年正月,东魏军讨破之,斩于阵。

  深子肃,武定末仪同、开府、东阁祭酒。以学尚知名。乾明初,为冀州中从事。

  赵郡王为巡省大使,肃以迟缓不任职解。朝议以肃无罪,寻复之。武平中,入文林馆撰书。寻为武德郡守。

  祉弟灵引,好法律。李彪为中丞,以为书侍御史,固辞,彪颇衔之。及为三公郎,坐兄祉事知而不纠,彪劾奏免官。甚为尚书令高肇所昵。京兆王愉与肇深相嫌忌。及愉出镇冀州,肇与灵引为愉长史,以相间伺。灵引私恃肇势,每折于愉。及愉作逆,先斩灵引于门。时论云:“非直愉自不臣,抑亦由肇及灵引所致。”事平,赠平东将军、兗州刺史,谥曰威。

  子敦,字元礼,性尚闲素,学涉书史。以父死王中,除给事中。出为本州别驾。  公平正直,见非法,终不判署。后为卫将军、广平太守,甚有能名。奸吏局蹐,秋毫无犯。雅性清俭,属岁饥,家馈未至,使人外寻陂泽,采藕根食之。遇有疾苦,家人解衣质米以供之。然政尚威严。朝廷以其清白,赐谷一千斛,绢一百匹。卒官,吏人奔哭,莫不悲恸。赠卫大将军、吏部尚书、兗州刺史,谥曰贞。武定初,齐神武以敦及中山太守苏淑在官奉法,清约自居,宜见追褒,仍上言请加旌录。诏各赏帛一百匹,粟五百斛,下郡国,咸使闻知。

  灵引弟莹,字灵珍,兗州别驾从事。子烈。

  烈字信卿,少通敏,颇自修立,有成人风。好读书,能言名理,以玄学知名。

  魏孝昌末,烈从兄侃为太山太守,据郡起兵外叛。烈潜知共谋,深惧家祸,与从兄广平太守敦驰赴洛阳告难。朝廷将加厚赏,烈告人云:“譬如斩手全躯,所存者大故尔,岂有幸从兄之败,以为己利乎。”卒无所受。

  天保中,累迁尚书祠部、左右户郎中,在官咸为称职。除阳平太守,有能名。

  时频有灾蝗,犬牙不入阳平境,敕书褒美焉。迁光禄少卿、兗州大中正。天平初,除义州刺史,以老还乡,卒于家。  烈家传素业,闺门修饬,为世所称。一门女不再醮。魏太和中,于兗州造一尼寺,女寡居无子者,并出家为尼,咸存戒行。烈天统中与尚书毕义云争兗州大中正。

  义云盛称门代累世,本州刺史,卿世为我家故史。烈云:“自毕轨被诛以还,寂无人物。近日刺史,皆疆场之上,彼此而得,何足为言。岂若我之汉河南尹、晋朝太傅,名德学行,百世传美。且男清女贞,足以相冠,自外多可称也。”盖讥义云之帷薄焉。

  烈弟修,有才干,卒于尚书左丞。子玄正。武平末,将作丞。隋开皇中,户部侍郎。卒于陇西郡赞务。

  论曰:薛安都一武夫耳,虽轻于去就,实启东南。事窘图变,而竟保宠禄,优矣。休宾穷而委质;孝标名重东南;法寿拓落不羁,克昌厥后;景伯兄弟儒素,良可称乎。众敬举地纳诚,荣曜朝国;人位并列,无乏于时。羊祉刚酷之风,得死为幸。深以才干从事,声迹可称。敦、烈持己所遵,殆时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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