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羲,字幼驎,荥阳开封人,魏将作大匠浑之八世孙也。曾祖豁,慕容垂太常卿。父晔,不仕,娶于长乐潘氏,生六子,粗有志气,而羲第六,文学为优。弱冠举秀才,尚书李孝伯以女妻之。高宗末,拜中书博士。
天安初,刘彧司州刺史常珍奇据汝南来降,显祖诏殿中尚书元石为都将赴之,并招慰淮汝,遣羲参石军事。到上蔡,珍奇率文武三百人来迎,既相见,议欲顿军于汝北,未即入城。羲谓石曰:“机事尚速。今珍奇虽来,意未可量,不如直入其城,夺其管籥,据有府库。虽出其非意,要以全制为胜。”石从羲言,遂策马径入其城。城中尚有珍奇亲兵数百人,在珍奇宅内。石既克城,意益骄怠,置酒嬉戏,无警防之虞。羲谓石曰:“观珍奇甚有不平之色,可严兵设备,以待非常。”其夜,珍奇果使人烧府厢屋,欲因救火作难,以石有备,乃止。明旦,羲赍白虎幡慰郭邑,众心乃定。
明年春,又引军东讨汝阴。刘彧汝阴太守张超城守不下,石率精锐攻之,不克,遂退至陈项,议欲还军长社,待秋击之。诸将心乐早还,咸称善计。羲曰:“今张超驱市人,负担石,蚁聚穷城,命不延月,宜安心守之。超食已尽,不降当走,可翘足而待,成擒物也。而欲弃还长社,道涂悬远,超必修城深堑,多积薪谷,将来恐难图矣。”石不纳,遂旋师长社。至冬,复往攻超,超果设备,无功而还。历年,超死,杨文长代戍,食尽城溃,乃克之,竟如羲策。淮北平,迁中书侍郎。
延兴初,阳武人田智度,年十五,妖惑动众,扰乱京索。以羲河南民望,为州郡所信,遣羲乘传慰谕。羲到,宣示祸福,重加募赏,旬日之间,众皆归散。智度奔颍川,寻见擒斩。以功赐爵平昌男,加鹰扬将军。
高祖初,兼员外散骑常侍,假宁朔将军、阳武子,使于刘准。中山王叡,宠幸当世,并置王官,羲为其傅。是后历年不转,资产亦乏,因请假归,遂盘桓不返。及李冲贵宠,与羲姻好,乃就家征为中书令。文明太后为父燕宣王立庙于长安,初成,以羲兼太常卿,假荥阳侯,具官属,诣长安拜庙,刊石建碑于庙门。还,以使功,仍赐侯爵,加给事中。出为安东将军、西兗州刺史,假南阳公。羲多所受纳,政以贿成。性又啬吝,民有礼饷者,皆不与杯酒脔肉,西门受羊酒,东门酤卖之。以李冲之亲,法官不之纠也。酸枣令郑伯孙、鄄城令董腾、别驾贾德、治中申灵度,并在任廉贞,勤恤百姓,羲皆申表称荐,时论多之。文明太后为高祖纳其女为嫔,征为秘书监。
太和十六年卒,赠帛五百匹。尚书奏谥曰宣,诏曰:“盖棺定谥,先典成式,激扬清浊,治道明范。故何曾幼孝,良史不改‘缪丑’之名;贾充宠晋,直士犹立‘荒公’之称。羲虽宿有文业,而治阙廉清。稽古之效,未光于朝策;昧货之谈,已形于民听。谥以善问,殊乖其衷。又前岁之选,匪由备行充举,自荷后任,勋绩未昭。尚书何乃情遗至公,愆违明典!依谥法:博闻多见曰‘文’,不勤成名曰‘灵’。可赠以本官,加谥文灵。”
长子懿,字景伯。涉历经史,善当世事。解褐中散、尚书郎,稍迁骠骑长史、尚书吏部郎、太子中庶子,袭爵荥阳伯。懿闲雅有治才,为高祖所器遇,拜长兼给事黄门侍郎、司徒左长史。世宗初,以从弟思和同咸阳王禧之逆,与弟通直常侍道昭俱坐缌亲。出禁,拜太常少卿,加冠军将军,出为征虏将军、齐州刺史,寻进号平东将军。懿好劝课,善断决,虽不洁清,义然后取,百姓犹思之。永平三年卒。赠本将军、兗州刺史,谥曰穆。
子恭业,袭爵。武定三年,坐与房子远谋逆,伏诛。
懿弟道昭,字僖伯。少而好学,综览群言。初为中书学生,迁秘书郎,拜主文中散,徙员外散骑侍郎、秘书丞、兼中书侍郎。从征沔汉,高祖飨侍臣于悬瓠方丈竹堂,道昭与兄懿俱侍坐焉。乐作酒酣,高祖乃歌曰:“白日光天兮无不曜,江左一隅独未照。”彭城王勰续歌曰:“愿从圣明兮登衡会,万国驰诚混内外。”郑懿歌曰:“云雷大振兮天门辟,率土来宾一正历。”邢峦歌曰:“舜舞干戚兮天下归,文德远被莫不思。”道昭歌曰:“皇风一鼓兮九地匝,戴日依天清六合。”高祖又歌曰:“遵彼汝坟兮昔化贞,未若今日道风明。”宋弁歌曰:“文王政教兮晖江沼,宁如大化光四表。”高祖谓道昭曰:“自比迁务虽猥,与诸才俊不废咏缀,遂命邢峦总集叙记。当尔之年,卿频丁艰祸,每眷文席,常用慨然。”寻正除中书郎,转通直散骑常侍。北海王详为司徒,以道昭与琅邪王秉为谘议参军。
迁国子祭酒,道昭表曰:“臣窃以为:崇治之道,必也须才;养才之要,莫先于学。今国子学堂房粗置,弦诵阙尔。城南太学,汉魏《石经》,丘墟残毁,藜藿芜秽。游兒牧竖,为之叹息;有情之辈,实亦悼心;况臣亲司,而不言露。伏愿天慈回神纡眄,赐垂鉴察。若臣微意,万一合允,求重敕尚书、门下,考论营制之模,则五雍可翘立而兴,毁铭可不日而就。树旧经于帝京,播茂范于不朽。斯有天下者之美业也。”不从。
广平王怀为司州牧,以道昭与宗正卿元匡为州都。道昭又表曰:“臣闻唐虞启运,以文德为本;殷周致治,以道艺为先。然则,礼乐者为国之基,不可斯须废也。是故周敷文教,四海宅心;鲁秉周礼,强齐归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