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说》·卷七

栖逸

　　孙钟元居苏门夏峰村，清泉嘉树，映带茅衡，一觞一咏，翛然物外。李工部以为先生本非隐者，其少时豪侠之气尚自棱棱爽露[李名震生，号慎庵，江西安福人。乙未进士]

　　徐伯调处梅市，扁舟箬笠，弋钓自娱。落落与世俗鲜有所谐。会宋荔裳分守绍兴，宣城施愚山寓书于宋曰：山阴有徐，缄者渭之亚也。宋遣人招之，久不至。比宋罢官客湖上，徐乃时时来相与盱衡抵掌，抗言今昔，意所不合，虽尊贵甚有气势，口期期不服。

　　宋射陵奉母不乐仕宦，退隐射阳之滨，自号耕海潜夫，名其圃曰蔬枰[宋名曹，字邠臣，江南盐城人。工为诗，尤精书法。海昌朱近修称其古道照人，足以师表海内]

　　宗定九性不喜烦，与人对终日即病饮酌，数夕亦然，或值势利毁誉之场，便如溽暑置身赤日下，移家乡僻闲居，未尝至柴门外。或客至或入郡始一到门，不则数月兀坐草堂而巳[定九处东原草堂，秋日燕去巢空，巢泥时时落污几席，乃命童子探巢汲水洗之，复征洗燕泥诗。酷嗜梅花，堂有古梅一株，时人谓之宗郎梅]

　　王酉山解井陉之绶，高卧海曲，清流映带，乔木郁盘，乃纶竿箬笠，酿黍种树，间与田夫野畯较阴晴，课蟹稻以为乐[王名章，山东莱阳人。丁亥进士，官邑令]

　　魏善伯晓闻鸟语，知是天晴，起来独立，自谓至乐。魏和公登华山绝顶，日月从两耳升，降视黄河如袜带委地下，燕赵秦豫隐隐见黑子俯仰天地，悲从中来，有入山披发，长往不返之意[和公素持高义，重然诺，好俶傥画策，林确斋以为有太史慈之风]

　　龚柴丈隐居清凉山曲，有园半亩，种名花异卉，水周堂下，鸟弄林端。日长无事，读书写山水之余，高枕而已。

　　郭去问隐居绵亭山中，三十年织帘读书，不求仕进。时比晋刘驎之[郭名鼎京，福建福清人，书法最工，兼擅绘事。宋去损尝云：每展郭画，便思放杖投足]

　　邱维正隐武原秦驻山，舍茅篱槿，身率妻子力作以食，恒业樵间钓弋小贩，暇说诗书教二子孝弟，不见衣冠客。田夫牧竖相尔汝欢甚，素与朱近修善，朱乘闲访之，邱方负薪，熟视曰：何惫也。出饭一盂菜杯对食，喋喋竟日不离樵事。朱曰：能出山信宿草堂中乎？不答，抱稚孙以嬉久之，曰：十年欲游洞庭山，无一贯钱而止。朱遂去[邱名上仪，江南武进人，少攻举子业，好奇计。后去而应武试，遂成进士，累官参将。每之官，肩幞被一囊，去来不名俸外一钱。莅嘉湖濒海贼蜂起慑其威，浙以西咸帖服，守土吏毒民，邱峻节风之，士民守参府门百人贺之，不内。树丰碑，署天下第一清官。过其下辄拜而去]

　　沈去矜家临平东乡，尝谓张祖望曰：居山食贫，亦能不改其乐，恨无黔娄之妇，颖士之奴。

　　罗瑕公云：楼居受用天气，看春夏过接处，光景绝微[罗名孚尹，江南上元卫人]

　　申自然居无定所，野店僧寮，匡床布被之外更无长物。间走荒台木末，哭其所知，谓人曰：终当以哀死，化为杜宇，扰人魂梦耳。[申名浦，江南华亭人，以画名于时。黄太冲尝言：自然好哭似皋羽，无家似思肖]

　　贤媛

　　李孝贞事父，终身不嫁。闾巷闻而化之，诸妇女有争言，诟谇相恐吓，戒毋令孝贞知。时复为之语曰：生女慎勿嗔，养父不嫁有孝贞[孝贞字凤，秀州李梦康女也。梦康士而贫，夕不再炊，女织纴以佐饔。尸父疾，祷于天，有鸟衔果蓏堕药拌中，尝而进之，脱然愈。里中世族争欲聘孝贞，孝贞益不自安。一日请于父，曰：女孰贤？佯曰：善事舅姑耳。女曰：休矣焉，有舍我父事他人亲以为贤乎！竟不可夺]

　　汪魏美乱后隐居不出，其内姻欲强之试礼部，出千金视汪妻曰：能劝夫子驾，则畀汝。对曰：夫子不可劝，吾亦不爱此金。其人惭而止[汪名沨，浙江钱塘人，年二十二举孝廉，甘贫不仕。尝独身提药裹，往来山谷间。宿食无定处，与人落落。性不好声华，时人号曰汪冷。当事或割俸金为寿，不得却，坎而埋之。里贵人请墓铭百金，拒弗许。妻钱氏，字瑟瑟，南昌守武山女。初成婚，汪谓曰：吾本寒儒，得连姻贵室，所望知礼义孝，事姑嫜，和妯娌，足矣。侈簪珥绮绣之饰，毋庸也。钱即尽去服饰，屏侍婢，以疏布，亲操作]

　　杜于皇母性方严，生平不肯见画师。一日于皇遇善手曾鲸，喜以白母，且云：鲸老矣，写照其宜也。母作色曰：安有妇人呈头露面，与男子注目熟视，而不知羞者！先王制礼，男女有别，何尝云老者不在此例耶！

　　宗定九少时，奉母陈家居，值岁凶，啼饥号寒，初不向宗族借贷。母曰：饿死事小，遣十岁童子汗颜面以求人，使从此不知有廉耻，品行事大。于时以为名言[陈江都人，州守九室第三女也，归太学宗景岩。少娴家教，读五经周礼孝经女孝经诸书，兼通鉴二十一代史，有训子诗六章盛传于世]

　　吴岩子吐辞温文，出入经史，与人相对，如士大夫[吴青山人，为卞楚玉配，以诗名。工书法，晚更好道，得奇疾，疾作则右手自运动，日夜作字不休。或濡笔书纸上，悉成元理。疾止不复记忆。凡二年，而愈白发朱颜，奕然有丹砂之色。长女元文，工诗辞。次女德基，善画并贤能，好读书，精笔札。先后事刘孝廉竣度，竣度以贤豪名广陵]

　　丁季渊继妇张夫人亲丧，三年不脱衰。以亲染风疾，终身不言风。尝作讨李贼檄，顾和知以为孔璋让其英蕤，宾王失其峻烈[顾名若璞，浙江钱塘人。上林署丞顾友白女，学使黄寓庸长子文学东生妇。生具夙慧，尤好读史，上自班马，以迄列朝典故，能陈说，或论著其大旨。又以其余力自肆于诗古文，每夜分，执卷讽咏良苦。曰：使吾得壹意读书，即不能补班十志，或可咏雪谢庭。尝于食顷作七夕诗三十七首，一时叹其敏妙。文章节行，为武林闺秀之冠]

　　术解

　　胡励斋博综群书，尤精天官家言，日月薄蚀星辰躔度，推测毫发无遗。在长安与监中西洋专家反覆辨论，群皆叹服[胡著有中星谱，周天现界图，步天歌行世]

　　龙舒方直之工射覆，客匿黄钱一，命筮之，方曰：金体四文，既圆且方，流布天下，钱文为光。竟中钱。坐客莫不欢悦[方名其义，江南桐城人，天才横溢，不让其兄。力矫健能腾身屋上，履如平地。时推为兼才。兄密之优于天官易数，亦精射覆，人以公明曼倩不能远绝]

　　吴志伊亦精乐律，曾于市上见编钟一枚，叩之曰：此大吕钟也。后涤视款识，云古大吕之钟。

　　陆丽京孙宇台并精京氏学，于甲申除夕各占元旦明晦，丽京决晴，宇台断雨。次早曈昽日出，晚即滂沱雨来。人咸异之。孙宇台既精易课，兼善潜虚，尝与陆丽京同在临平沈去矜座，陆举之字问孙云：今日当得几客？孙应声云：之文十一也。已而果验。

　　海昌范文园工相术，邑中有隙地或塑太岁，范以为威仪具足，应享巍峨。未几遂成巨刹，又指禾中千佛阁肖型惨戚，当厄于火。已而果灾[范名騋文，白弟也。浙江海宁人。事亲孝，与兄弟友恭，于朋友信，而又好推分施与拯济人之艰危。尝梦神人付以右髻，自称右髻道人，遂精相术。语多奇中，入京师，一日骤名动公卿]

　　巧艺

　　毛大可善歌，沈康臣吹洞箫和之，能曲折倚其声[沈工书法，王柳颜欧，钩画摹脱尽变极神，旁通篆籀，偶刻石为印记，士林宝之]

　　万年少自诗文画之外，琴棋剑器百工技艺细，而女红刺绣粗，而革工缝纫无不通晓。唐叔升叹谓：我辈十指虽具，乃如悬槌，若是何种慧性，一能至此[万名焘祺，江南淮安人。已卯孝廉。唐名堂，江南金溪人]

　　顾樵水诗篇秀绝，画亦属能品。尝作秋林图赠吴梅村，吴叹曰：对此尺幅，使人幽思顿生[顾名樵，江南吴江人。吴名伟业，字骏公，江南太仓人，举辛未会试第一，历官司成]

　　洞庭叶林屋少尝学翁家枪，每投石超距，以验其法。会有贼舰泊太湖，欲上山肆掠。叶倡率乡勇却之，一时称其绝伎。

　　王筠侣工绘事，不屑屑师古。所画山水楼观人物草木虫鱼，萧远闲旷，间出古人之上。人争贵之。性任诞不羁，非其所悦，虽权贵人迫之，不轻作[王名崇节，直隶宛平人，大宗伯敬哉母弟。生五岁而孤，多病习懒慢，不喜为章句学。学击剑走马，举武科为兴州卫千总，久之不乐弃去，放浪家居，益肆力为画。宗伯素友爱筠侣，未尝倚门地请谒，足不至公卿门。或乏食，不肯向其兄及从子辈索一钱，甘心贫约，以绘事自食其力。士大夫雅慕其人，求画者满户外，必先偿直后欣然命笔。梁大司农见之，称为绝艺，厚酬以绘帛，辞不受曰：崇节贫，安用帛为，更易金。如其常直强之，乃受其廉。于取又如此，朝廷闻其名，召见中和殿。筠侣伟丰仪，须长数尺，上命起立视良久，令供奉画苑。时年六十余，以足疾引退，从子司空为筑室娱老，遂不出。未几病卒。画益贵。生平不饮酒，喜妇人，得金即持往狭邪立尽。初私一妇，其夫觉挞之创甚，妇自经。一夕坐室中见妇忽至，似有所语。筠侣大惊愦，家人于帘间见妇裙影，随之入，遂不见。亦异事也]

　　蔡子佩具绝人之姿，不恃攻苦，辄能为文章词赋歌咏论议，即下及书数绘画博塞，游娱之细，无不意志所至，手目毕达[蔡名瑢，浙江萧山人]

　　毛稚黄小姬瘵，势渐欲肉骨，沈去矜以一刀圭愈之。毛大惊叹曰：曾闻敌二竖，过于五丁东，阳顾影腰带几何，竟具神力乃尔。沈文人，工绘事，兼善音律。间为小词，直窥稼轩之奥。其秾情逸韵，周勒山谓蕙草雪消，不足方也[沈名永令，江南吴江人。官龙门令]

　　胡循蜚下第南还，至汶阳之西，遥望黄埃起处，一矢骤至。少顷贼披介胄奔耀日中，同行者尽蒲伏，胡跃怒马从众中出，拓弓大呼，连击数贼。贼披靡走，胡徐过市，下马解衣踞胡床，乘风绿槐树下。久之同行者始至，惊曰：神人也。

　　钱塘蓝田叔工写生，陈章侯请蓝法传染，已而轻蓝。蓝亦自以不逮陈，终其身不写生。曰：此天授也[陈名洪绶，好画莲，自称老莲。浙江会稽人，数岁见李公麟画孔门弟子勒本，能指其误处。十四岁悬其画市中，立致金钱。后游于酒，人所致金钱随手尽，尤喜为窭儒画。窭儒藉陈画给，富豪家索之千缗勿得也。尝为诸生，学使索之亦勿得。顾生平好妇人，非妇人在坐不饮，夕寝非妇人不得寐。有携妇人乞画辄应之。崇祯末命供奉，不拜，寻以兵罢。所写博古牌为新安黄子立摩刻，陈死后子立昼见陈至，因命妻子办衣敛曰：陈公画地狱变相成，呼我摩刻，遂死]

　　张闲鹤性简旷嗜饮多，少进辄醉，醉辄喜画兰，勃勃有生气。陆子黄尝得所画，悬之素壁，忽发香满室中。陆异之，因额其处曰兰堂[张名道岸，字悬渡，浙江湖州人。苕南四隐，张其一也]

　　祝培之年已七十，能于径寸牙牌上书桃源记，细发为行，微尘遮字，更留其下为作图。周栎园见之叹曰：使刘子骥遇此，定应畏其局促，攒眉而去，岂复生问津想[周又尝称，济南胡春以鹅管作萧笛，有穿云裂石声]

　　宠礼

　　世祖御极之初，名公卿大臣子弟入卫，时商邱宋文康公长子牧仲，年甫十四，仪观俊伟，冠侍从冠。蟒衣裤褶带刀侍上左右。上爱重之，每赐食中和殿。一日牧仲对食逊避，私出带间斜幅，裹饼饵枣粟将怀之。上怪问，牧仲前跽谢曰：臣有祖母老，甚爱臣。臣怀以献，荣上之赐也。上喜，自是每赐食必尽，敕以归。

　　琉球中山王请封，上慎于择使，下部议须通经术善诏命者，廷臣会推翰林汪楫以充正使，汪才质端伟，专对具宜，入见上大悦，赐一品服玺，书金册临轩遣之。汪自国门驾八驺，天仗前导，龙旆飞扬，都亭张设，不绝于路。朝士赋诗送者数百人[康熙二十年，琉球国世子尚贞遣陪臣来请袭封，上嘉其恭谨守礼，许之，故有是名]

　　金沙史远公精画事，镇国公延之阁中，属以缣素。时方初暑，史濡毫脱冠于案，公来纵观，戒令勿起。史遂忘冠，坐为应对。蒋驭鹿从旁笑曰：山野之士，疏放自然。若史某者，真所谓脱帽露顶王公前矣。公笑应曰：君不见挥毫落纸，如云烟耶[公精白纯，谨乐善小，心愿以汉东平自期。闲居雅好诗文，兼事翰墨，礼贤下士，气度渊宏，无有涯际。史名鉴宗，江南金坛人，颀而长，美髭髯，高颧浓眉，睛光射人。心灵敏，多艺能诗，善弈工字，学兼精丹碧。凡智巧事人不能解者，一见辄悟悉无疑。辛卯举孝廉，慷慨有大志，浮沉学舍为生徒师，郁郁不得志而死。蒋名鑨，一字玉渊，江南武进人。镇国公开府奉天礼聘天下名士，驭鹿首应其选。毛稚黄云：驭鹿无干而好游，忘名而喜友]

　　任诞

　　金谷似诗歌颇有唐调，汪钝翁北游时，金来话别。值宾客盈坐，金都不叙语，竟出其所作送别长歌，朗吟一遍。腹捧谓汪曰：此诗何如高达夫？举坐默然，汪颔之而已[金名式祖，江南吴县人]

　　刘公勇性旷达，尝置酒慈仁寺松下，遇游人至，不论识与不识，必牵挽使饮，有不能胜者必强灌之，至醉呕乃已[刘名体仁，江南颍川卫人。乙未进士，官吏部]

　　姜学在尝幞被挟一童子附估人舟，往登洞庭东山。山中多富人，绝不与通刺。相羊僧寺中见一丐者题壁绝句，异而物色，得之延置上座，与之共饮食。丐者不知何许人，顾握姜手曰：若真知我者。姜遂大喜[姜名实节，山东莱阳人，为黄门贞毅先生仲子，少不事举子业，独习为五七言诗，善鉴别书画及周秦以来器物，遇其所欲得，虽卬价以售不吝也。侨寓吴门，所居位置洁清，日邀致诸名士赋诗饮酒，尽出其所蓄书画器物摩挲赏玩，移日抵掌不倦，绝无贵公子骄据态。虽吴中好事者亦相顾以为不如也。丐者与姜论诗稍久，辄乱以他语，僧或侮易之，丐者起批僧颊，竟去不顾。他日姜又访求丐者于途，人或诮姜交非其类，姜益大喜，录其数诗，归携以诧汪户部钝翁。汪读其诗，多恍惚物外语，因谓微独丐者异人，即公子亦异人也]

　　梁公狄初与豫章王于一交，两人相论诗，每篇成不即示，草率相携至荒台古寺车马不经处，始出诗共读，狂呼惊拜，或至恸哭而后退[梁名以樟，一称鹪林，直隶宛平人，庚辰进士，官太康令。每在酒坐，主客献酬，独据席出袖中白板扇字，高声三读，不觉匹坐有人]

　　陆丽京与徐孝先分虽甥舅，契若金兰。尝剧醉共被卧，徐咍噎中大吐，早起不觉，但见床下地污，乃曰：舅昨茗艼耶？陆亦不能辨[徐名介，浙江仁和人]

　　陆丽京云：荀奉倩取妇，遗才存色，此是至言，非关兴到。假令左思张载可与同笔研，宁可共枕席耶？

　　柏斯民性僻山水，尝寓西湖，一日冒雨执伞独上北高峰顶，引领四望。衫履淋漓，见者咸笑为痴。柏意愈自得[柏名古一，字雪耘，江南华亭人。蓬蒿满径，箪瓢屡空，工古文诗词书法，旷然有千古之志]

　　沈汉仪家贫好客，每遇良友辄慷慨沉饮，或劝以稍事生业，对曰：良朋樽酒，吾故藉以生者。

　　丁野鹤在椒邱，每晏起不冠，搦管倚树高哦，得佳句呼酒，秃发酣叫，傍若无人。间以示椒邱诸生，多不解。因抵地直上床，蒙被而睡。

　　王丹麓不好棋，每见客手谈，辄乱其局，或竟掳子纳奁中曰：日朗天清，奈何为此鬼阵。

　　王介人善故金吾张道浚，一日张会贵客，并邀王酒行举乐。客皆正襟坐，王直入，解发跣两足踞上席，客大惊，目视王。王言笑自若。

　　诸虎男常云：酒可千日不饮，不可一日不醉。

　　沈子均从朱近修游妙峰庵，遥望栖凤灾。栖凤故沈所居，人为沈吊，沈曰：可贺也。诘其故，曰：家所有惟身耳。我已携家妙峰来矣，庸何吊。竟不归[沈浙江奉化人，少时饶生产，任侠赠人，遂中落。又喜饮酒，醉或眠井中不肯起。善诙谐，娓娓见日不倦，亦工唱曲。偶从莼湖归，唱于途，有人蹑武至其家，怪问曰：客何来？应曰：欲走奉化，听公曲迷失路耳。沈以为知音，止宿设醴，成宾主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