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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文醇》·卷二十

清朝 唐宋文醇 爱新觉罗弘历 著

陇西李翱文二书奏状行状
答独孤舍人书
足下书中有无见怨怼以至疏索之说盖是戏言然亦似未相悉也荐贤进能自是足下公事如不为之亦自是足下所阙在仆何苦乃至怨怼仆尝怪董生大贤而著仕不遇赋惜其自待不厚凡人之蓄道德才智於身以待时用盖将以代天理物非为衣服饮食之鲜肥而为也董生道德备具武帝不用为相故汉德不如三代而生人受其焦页卒页於董生何苦而为仕不遇之词乎仆意绪间自待甚厚此身穷达岂关仆之贵贱耶虽终身如此固无恨也况年犹未甚老哉去年足下有相引荐意当时恐有所累犹奉止不为何遽不相悉所以不数附书者一二年来往还多得官在京师既不能周遍又且无事性颇慵懒便一切画断祇作报书又以为苟相知固不在书之疏数如不相知尚何求而数书或惟往还中有贫贱更不如仆者即数数附书耳近频得人书皆责疏简故具之於此见相怪者当为辞焉
原编者评:此文固胜韩愈上宰相等书远矣今学塾中无不读韩书而此则莫或及也后生小子不以求进为耻未必非昌黎阶之厉矣古之诗人骚客於君臣之会出处之间每以夫妇托喻语云拟人必於其伦夫岂非其伦而言之盖臣也妻也皆坤道也其无成有终利用永贞之义无一之不相合者今女有爽德则闾里羞称之士而自媒则莫之或耻者道德风俗之所系非小焉者也
答王载言书
某顿首足下不以某卑贱无所可乃陈词屈虑先我以书且曰:余之艺及心不能弃於时将求知者问谁可则皆曰:其李君乎告足下者过也足下因而信之又过也果若来陈虽道备德具且犹不足辱厚命况如某者多病少学其能以此堪足下所望博大而深宏者耶虽然盛意不可以不答故敢略陈其所闻盖行己莫如恭自责莫如厚接众莫如弘用心莫如直进道莫如勇受益莫如择友好学莫如改过此闻之於师者也相人之术有三迫之以利而审其邪正设之以事而察其厚薄问之以谋而观其智与不才贤不肖分矣此闻之於友者也列天地立君臣亲父子别夫妇明长幼浃朋友六经之旨也浩乎若江海高乎若丘山赫乎若日火包乎若天地掇章称咏津润怪丽六经之词也创意造言皆不相师故其读春秋也如未尝有诗也其读诗也如未尝有易也其读易也如未尝有书也其读屈原庄周也如未尝有六经也故义深则意远意远则理辩理辩则气直气直则辞盛辞盛则文工如山有恒华嵩衡焉其同者高也其草木之荣不必均也如渎有淮济河江焉其同者出源到海也其曲直浅深色黄白不必均也如百品之杂焉其同者饱於肠也其味咸酸苦辛不必均也此因学而知者也此创意之大归天下之语文章有六说焉其尚异者则曰文章辞句奇险而已其好理者则曰文章叙意苟通而已其溺於时者则曰文章必当对其病於时者则曰文章不当对其爱难者则曰文章宜深不当易其爱易者则曰文章宜通不当难此皆情有所偏滞而不流未识文章之所主也义不深不至於理言不信不在於教劝而词句怪丽者有之矣剧秦美新王褒僮约是也其理往往有是者而词章不能工者有之矣刘氏人物志王氏中说俗传太公家教是也古之人能极於工而已不知其词之对与否易与难也诗曰:忧心悄悄愠於群小此非对也又曰:遘闵既多受侮不少此非不对也书曰:朕塈谗说殄行震惊朕师诗曰: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民此非易也书曰: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於上下诗曰: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旋兮此非难也学者不知其方而称说云云如前所陈者非吾之敢闻也六经之后百家之言兴老聃列御寇庄周鹖冠田穰苴孙武屈原宋玉孟轲吴起商鞅墨翟鬼谷子荀况韩非李斯贾谊枚乘司马迁相如刘向扬雄皆足以自成一家之文学者之所师归也故义虽深理虽当词不工者不成文宜不能传也文理义三者兼并乃能独立於一时而不泯灭於后代能必传也仲尼曰:言之无文行之不远子贡曰: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此之谓也陆机曰:怵他人之我先韩退之曰:唯陈言之务去假令述笑哂之状曰:莞尔则论语言之矣曰:哑哑则易言之矣曰:粲然则谷梁子言之矣曰攸尔则班固言之矣曰:冁然则左思言之矣吾复言之与前文何以异也此造言之大归吾所以不协於时而学古文者悦古人之行也悦古人之行者爱古人之道也故学其言不可以不行其行行其行不可以不重其道重其道不可以不循其礼古之人相接有等轻重有仪列於经传皆可详引如师之於门人则名之於朋友则字而不名称之於师则虽朋友亦名之子曰:吾与回言又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又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是师之名门人验也夫子於郑兄事子产於齐兄事晏婴平仲传曰: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又曰:晏平仲善与人交子夏曰:言游过矣子张曰:子夏云何曾子曰:堂堂乎张也是朋友字而不名验也子贡曰:赐也何敢望回又曰:师与商也孰贤子游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是称於师虽朋友亦名验也孟子曰:天下之达尊三曰德爵年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足下之书曰:韦君词杨君潜足下之德与二君未知先后也而足下齿幼而位卑而皆名之传曰:吾见其与先生并行非求益者欲速成窃惧足下不思乃陷於此韦践之与翱书亟叙足下之善故敢尽辞以复足下之厚意计必不以为犯李某顿首
原编者评:张英曰:言文章以六经为渊源以诸子为支派设辨立论不拘一辙可谓博而该矣
荐所知於徐州张仆射书
翱再拜齐桓公不疑于其臣管夷吾信而霸天下攘夷狄匡周室亡国存荆楚服诸侯无不至焉竖刁易牙信而国乱身死不葬五公子争立兄弟相及者数世桓公之信於其臣一道也所信者贤则德格於天地功及於后代不得其人则不免其身知人不易也岂惟霸者为然虽圣人亦不能免焉帝尧之时贤不肖皆立於朝尧能知舜於是乎兜放共工流殛鲧窜三苗举禹稷咎繇二十有二人加诸上位故尧崩三载四海遏密八音后代之人皆谓之帝尧焉向使尧不能知舜而遂尊兜共工之党於朝禹稷咎繇之下二十有二人不能用则尧将不得为齐桓公矣岂复得曰:大哉尧之为君也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者哉春秋曰:夏灭项孰灭之盖齐灭之曷为不言齐灭之为桓公讳也春秋为贤者讳此灭人之国何贤尔君子之恶恶也嫉始善善也乐终桓公尝有继绝存亡之功故君子为之讳也继绝存亡贤者之事也管夷吾用所以能继绝世存亡国焉耳竖刁易牙则不能也向使桓公始不用管夷吾未有竖刁易牙争权不葬而乱齐国则幽厉之诸侯也始用贤而终身讳其恶君子之乐用贤也如此始不用贤以及其终而幸后世之掩其过也则微矣然则居上位流德泽於百姓者何所劳乎劳於择贤得其人措诸上使天下皆化之焉而已矣兹天子之大臣有土千里者孰有如执事之好贤不倦者焉盖得其人亦多矣其所可求而不取者则有人焉陇西李观奇士也伏闻执事知其贤将用之未及而观病死昌黎韩愈得古文遗风明於理乱根本之所由伏闻执事又知其贤将用之未及而愈为宣武军节度使之所用观愈皆豪杰之士也如此人不时出观自古天下亦有数百年无如其人者焉执事皆得而知之皆不得而用之翱实为执事惜焉岂惟翱一人而已后之读前载者亦必多为执事惜之矣兹有平昌孟郊贞士也伏闻执事旧知之郊为五言诗自前汉李都尉苏属国及建安诸子南朝二谢郊能兼其体而有之李观荐郊於梁肃补阙书曰:郊之五言其有高处在古无上其有平处下顾二谢韩愈送郊诗曰:作诗三百首杳默咸池音彼二子皆知言者岂欺天下之人哉郊穷饿不得安养其亲周天下无所遇作诗曰:食荠肠亦苦强歌声无欢出门即有阂谁谓天地宽其穷也甚矣又有张籍李景俭者皆奇才也未闻阁下知之凡贤人奇士皆自有所负不苟合於世是以虽见之难得而知也见而不能知其贤如勿见而已矣知其贤而不能用如勿知其贤而已矣用而不能尽其才如勿用而已矣能尽其才而容谗人之所间者如勿尽其才而已矣故见贤而能知知而能用用而能尽其才而不容谗人之所间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兹有二人焉皆来其一贤士也其一常常人也待之礼貌不加隆焉则贤者行而常常人日来矣况其待常常人加厚则善人何求而来哉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圣人不好色而好德者也虽好色而不如好德者次也德与色钧好之又其次也虽好德而不如好色者下也最甚不好德而好色者穷矣有人告曰:某所有女国色也天下之人必将极其力而求之而无所爱矣有人告曰:某所有人国士也天下之人则不能一往而见焉是岂非不好德而好色者乎贤者则宜有以别於天下之人矣孔子述易定礼乐删诗序书作春秋圣人也奋乎百世之上其所化之者非其道则夷狄之人也而孔子之庙存焉虽贤者亦不能日往拜之以其益於人者寡矣故无益於人虽孔子之庙尚不能朝夕而事焉况天下之人乎有待於人而不能得善人良士则不如无待也呜呼人之降年不可与期郊将为他人之所得而大有立於世与其短命而死皆不可知也二者卒然有一於郊之身他日为执事惜之不可既矣执事终不得而用之矣虽恨之亦无可奈何矣翱穷贱人也直辞无让非所宜至於此者也为道之存焉耳不直则不足以伸道也非好多言者也翱再拜
原编者评:孟郊工诗一为溧阳尉史称但坐水石间长吟尉事并废上官遣人代摄其事然则郊固无济世用翱荐郊於张建封固亦无所裨於世也独其所论居上位宜劳於择贤贤贤易色而用贤不可不亟亟有古人好贤如缁衣之风可为后世法
百官行状奏
右臣等无能谬得秉笔史馆以记注为职夫劝善惩恶正言直笔纪圣朝功德述忠臣贤士事业载奸臣佞人丑行以传无穷者史官之任也伏以陛下即位十五年矣乃元年平夏州二年平蜀斩辟三年平江东斩钅奇张茂昭遂得易定五年擒史宪诚得泽潞刑口七年田弘正以魏博六州来受常贡十二年平淮西斩元济十三年王承宗献德棣入租税沧景除吏部十四年平淄青斩师道得十二州神断武功自古中兴之君莫有及者而自元和以来未著实录盛德大功史氏未纪忠臣贤士名德甚有可为法者逆臣贼人丑行亦有可为诫者史氏皆阙而未书臣实惧焉故不自量辄欲勉强而修之凡人之事迹非大善大恶则众人无由知之故旧例皆访问於人又取行状谥议以为一据今之作行状者非其门生即其故吏莫不虚加仁义礼智妄言忠肃惠和或言盛德大业远而愈光或云直道正言殁而不朽曾不直叙其事故善恶混然不可明至如许敬宗李义府李林甫国朝之奸臣也其使门生故吏作行状既不指其事实虚称道忠信以加之则可以移之於房玄龄魏徵裴炎徐有功矣此不惟其处心不实苟欲虚美於所受恩之地而已盖亦为文者又非游夏迁雄之列务於华而忘其实溺於辞而弃其理故为文则失六经之古风记事则非史迁之实录不如此则辞句鄙陋不能自成其文矣由是事失其本文害於理而行状不足以取信若使指事书实不饰虚言则必有人知其真伪不然者纵使门生故吏为之亦不可以谬作德善之事而加之矣臣今请作行状者不要虚说仁义礼智忠肃惠和盛德大业正言直道芜秽简册不可取信但指事说实直载其词则善恶功迹皆据事足以自见矣假令传魏徵但记其谏争之词足以为正直矣如传段秀实但记其倒用司农寺印以追逆兵又以象笏击朱泚自足以为忠烈矣今之为行状者都不指其事率以虚词称之故无魏徵之谏争而加之以正直无秀实之义勇而加之以忠烈者皆是也其何足以为据若考功视行状之不依此者不得受依此者乃下太常并牒史馆太常定谥牒送史馆则行状之言纵未可一一皆信其与虚加妄言都无事实者犹山泽高下之不同也史氏记录须得本末苟凭往例皆是空言则使史馆何所为据伏乞下臣此奏使考功守行善恶之词虽故吏门生亦不能虚作而加之矣臣等要知事实辄敢陈论轻黩天威无任战越谨奏
原编者评:孔子作春秋以书法为二百四十年之刑赏人伦以定善以劝而恶以惩后之史氏虽文质不同而其义则春秋之义也史职顾不重哉史之患固患无孔子之心然孔子之心不难有也人之性固与孔子同也性既同心何不同孔子之心天地之心也人於人非其亲昵及其怨仇凭虚而论之则其公好公恶无一不与天地之心同者然则所难者非无孔子天地之心而无孔子日月之明耳易通有言邪暗塞也孔子而后虽代有博学之士正学之儒然以之上下百余年间人物事理则犹爝火然所照不及尺寸是以不能得其可褒可贬之实而遂无以伸其或褒或贬之公以扶纲常而植名教此韩愈所以不敢为史而托为人祸天刑之说以自解免者也李翱所论取行状必直叙实事不得虚加浮词实史馆之良法然即如翱所奏而行状备具於史馆矣顾其所谓必有人知其真伪不然者则其人固不世出也噫难言矣哉
故正议大夫行尚书吏部侍郎上柱国
赐紫金鱼袋赠礼部尚书韩公行状
曾祖泰皇任曹州司马祖濬素皇任桂州长史父仲卿皇任秘书郎赠尚书左仆射公讳愈字退之昌黎人生三岁父殁养於兄会舍及长读书能记他生之所习年二十五上进士第汴州乱诏以旧相东都留守董晋为平章事宣武军节度使以平汴州晋辟公以行遂入汴州得试秘书省校书郎为观察推官晋卒公从晋丧以出四日而汴州乱凡从事之居者皆杀死武宁军节度使张建封奏为节度推官得试太常寺协律郎选授四门博士迁监察御史为幸臣所恶出守连州阳山令政有惠於下及公去百姓多以公之姓以命其子改江陵府法曹参军入为权知国子博士宰相有爱公文者将以文学职处公有争先者构公语以非之公恐及难遂求分司东都权知三年改真博士入省为分司都官员外郎改河南县令日以职分辨於留守及尹故军士莫敢犯禁入为职方员外郎华州刺史奏华阴县令柳涧有罪遂将贬之公上疏请发御史辨曲直方可处以罪则下不受屈既柳涧有犯公由是复为国子博士改比部郎中史馆修撰转考功郎中修撰如故数月以考功知制诰上将平蔡州先命御史中丞裴公度使诸军以视兵及还奏兵可用贼势可以灭颇与宰相意忤既数月盗杀宰相又害中丞不克中丞微伤马逸以免遂为宰相以主东兵自安禄山起范阳陷两京河南北七镇节度使身死则立其子作军士表以请朝廷因而与之及贞元季年虽顺地节将死多即军中取行军副使将校以授之节习以成故矣朝廷之贤恬於所安以苟不用兵为贵议多与裴丞相异唯公以为盗杀宰相而遂息兵其为懦甚大兵不可以息以天下力取三州尚何不可与裴丞相议合故失遂用而宰相有不便之者月满迁中书舍人赐绯鱼袋后竟以他事改太子右庶子元和十二年秋以兵老久屯贼未灭上命裴丞相为淮西节度使以招讨之丞相请公以行於是以公兼御史中丞赐三品衣鱼为行军司马从丞相居於郾城公知蔡州精卒悉聚界上以拒官军守城者率老弱且不过千人亟白丞相请以兵三千人间道以入必擒吴元济丞相未及行而李愬自唐州文城垒提其卒以夜入蔡州果得元济蔡州既平布衣柏耆以计谒公公与语奇之遂白丞相曰:淮西灭王承宗胆破可不劳用众宜使辩士奉相公书明祸福以招之彼必服丞相然之公令柏耆口占为丞相书明祸福使柏耆袖之以至镇州承宗果大恐上表请割德棣二州以献丞相归京师公迁刑部侍郎岁余佛骨自凤翔至传京师诸寺时百姓有烧指与顶以析福者公奏疏言自伏羲至周文武时皆未有佛而年多至百岁有过之者自佛法入中国帝王事之寿不能长梁武帝事之最谨而国大乱请烧弃佛骨疏入贬潮州刺史移袁州刺史百姓以男女为人隶者公皆计佣以偿其直而出归之入迁国子祭酒有直讲能说礼而陋容学官多豪族子摈之不得共食公命吏曰:召直讲来与祭酒共食学官由此不敢贱直讲奏儒生为学官日使会讲生徒多奔走听闻皆喜曰:韩公来为祭酒国子监不寂寞矣改兵部侍郎镇州乱杀其帅田弘正征之不克遂以王廷凑为节度使诏公往宣抚既行众皆危之元稹奏曰:韩愈可惜穆宗亦悔有诏令至境观事势无必於入公曰:安有受君命而滞留自顾遂疾驱入廷凑严兵拔刃弦弓矢以逆及馆甲士罗於庭公与廷凑监军使三人就位既坐廷凑言曰:所以纷纷者乃此士卒所为本非廷凑心公大声曰:天子以为尚书有将帅才故赐之以节实不知公共健儿语未尝及大错甲士前奋言曰:先太史为国打朱滔滔遂败走血衣皆在此军何负朝廷乃以为贼乎公告曰:儿郎等且勿语听愈言愈将谓儿郎已不记先太史之功与忠矣若犹记得乃大好且为逆与顺利害不能远引古事但以天宝来祸福为儿郎等明之安禄山史思明李希烈梁崇义朱滔朱泚吴元济李师道复有若子若孙在乎亦有居官者乎众皆曰:无又曰:令公以魏博六州归朝廷为节度使后至中书令父子皆授旌节子与孙虽在幼童者亦为好官穷富极贵宠荣耀天下刘悟李佑皆居大镇王承元年始十七亦仗节此皆三军耳所闻也众乃曰:田弘正刻此军故军不安公曰:然汝三军亦害田令公身又残其家矣复何道众乃曰:侍郎语是廷凑恐众心动遽麾众散出因泣谓公曰:侍郎来欲令廷凑何所为公曰:神策六军之将如牛元翼比者不少但朝廷顾大体不可以弃之耳而尚书久围之何也廷凑曰:即出之公曰:若真耳则无事矣因与之宴而归而牛元翼果出乃还於上前尽秦与廷凑言及三军语上大悦曰:卿直向伊如此道由是有意欲大用之王武俊赠太师呼太史者燕赵人语也转吏部侍郎凡令史皆不锁听出入或问公公曰:人所以畏鬼者以其不能见也鬼如可见则人不畏矣选人不得见令史故令史势重听其出入则势轻改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特诏不就御史台谒后不得引为例六军将士皆不敢犯私相告曰:是尚欲烧佛骨者安可忤故盗贼止遇旱米价不敢上李绅为御史中丞械囚送府使以尹杖杖之公曰:安有此使归其囚是时绅方幸宰相欲去之故以台与府不协为请出绅为江西观察使以公为兵部侍郎绅既复留公入谢上曰:卿与李绅争何事公因自辨数日复为吏部侍郎长庆四年得病满百日假既罢以十二月二日卒於靖安里第公气厚性通论议多大体与人交始终不易凡嫁内外及交友之女无主者十人幼养於嫂郑氏及嫂殁为之期服以报之深於文章每以为自扬雄之后作者不出其所为文未尝效前人之言而固与之并自贞元末以至於兹后进之士其有志於古文者莫不视公以为法有集四十卷小集十卷及病遂请告以罢每与交友言既终以处妻子之语且曰:某伯兄德行高晓方药食必视本草年止於四十二某疏愚食不择禁忌位为侍郎年出伯兄十五岁矣如又不足於何而足且获终於牖下幸不至失大节以下见先人可谓荣矣享年五十七赠礼部尚书谨具任官事迹如前请牒考功下太常定谥并牒史馆谨状
原编者评:吕大防云卫中立字退之饵奇药求不死而卒死故白乐天诗谓退之服硫黄一病讫不瘥乃中立也孔毅夫陈无己之徒皆指以为公晚年惑金石药独近世李季可谓公长庆三年作李干墓志力诋六七公皆以药败明年则公卒岂咫尺之间身试其祸哉或前人文字之同或传写之误使贤者蒙污然实无可考证也按公属纩之言谓愈疏愚食不择禁忌位为侍郎年出伯兄十五岁且获牖下如又不足於何而足是公岂服药以求长年者适以中立字之偶同遂归过於公千载之诬庶自兹一洗今按卫宴三子长曰之元字造微次曰中立字退之末曰中行字大受中行中立皆见於昌黎文集而中立墓志谓南方多水银丹砂杂他奇药癏为黄金可饵以不死药终不能成而竟死铭所为嗟惟君笃所信要无有弊精神者也吕汲公所考有据附记以正世讹朱子曰:退之却喜皇甫湜不甚喜李翱后来湜为退之作墓志却说得无紧要不如李翱行状较著实盖李翱为人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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