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肅公由翰林擢御史,出守江西九江府;受文宗顯皇帝特達之知,不數年,簡任封圻。時庚申、辛酉之間,中外鼎沸;予始通籍遊京師,聞都人士屈指海內賢豪,謂清貞沈毅能當大任者,惟交口稱公也。
後十餘年,炳奉命撫吳,而公在籍以船政大臣往辦臺務。事甫定,公旋奉旨總督兩江,與炳有同舟之誼;尺牘往來,手書答問,披衷以告,無不盡之言,裨益於不佞者良非淺鮮。嗣一再接見,知公益深,私心怦然;謂天下鉅任固自有任之者,而豈料公之心力已瘁也。
公忠孝原於天性,生平學問首在不欺。每鑑古人「知止」之義,難進而易退。然自以身許國,感激馳驅;蚤夜孜孜,不遑暇逸。其為政不務纖悉、立條目、市虛名,而日瑩霜潔,莫干以私。寮屬不自愛者,立劾不貸。威信風行,千里肅謐。由是官場爭自濯磨,折節改行,曠然大變其習。
茲輯其歷任遺疏,出公手稿者十之七、八。於民生利病、事機得失、兵家之勝負、事後之成敗,洞若觀火;而權劑緩急,當務達情,必求其切於事實可施行者為言,未嘗高論以鳴異。至區處公事,勁持介節,不避嫌怨,尤懍懍有古名臣風。嗚呼!公之樹立,何以能卓犖如此?蓋公被不次之擢,適值兵戈搶攘,於盤根錯節中歷練而出;旋以時事孔艱,而上之嚮用益專。總理船政,詭制殊狀,船倕膛目;渡臺撫番,披荊斬棘,賁育卻步;而公動心忍性,開闢未有之奇。故其建白,亦豈尋常循分盡職者所能仿佛於萬一!其密陳至計,未能悉以刊行;而讀是編者,亦可得公之大凡矣!
論者,慕公終始榮遇,今古罕覯。凡所陳奏,皆見諸設施。而不知老成謀國,竭誠盡忠以仰承恩意者,實足以為為臣者法。而公之不負所學,於此益可見也。
光緒六年四月下澣,固始吳元炳謹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