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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六记》·卷二 闲情记趣(9)

清朝 浮生六记 沈复 著

我又说:“酒菜的问题问题解决了,但还缺少煮茶的工具啊。”

陈芸说:“可以带着一个砂罐过去,用一柄铁叉把罐子的提手吊起来,用的时候把锅拿走,砂罐就挂在炉火上面了,再添加些柴火煎茶,不是很好吗?”

听了陈芸的注意,我不禁拍手叫好,对他的才思非常钦佩。

街上有个姓鲍的小贩,以卖馄饨为生,我就用钱一百文雇下他的担子,约定明天下午一起过去。姓鲍的小贩很高兴地答应了。

第二天下午,朋友们都到萧爽楼来集合,我就把陈芸的想法和大家说了一下,他们都为陈芸的聪慧所叹服。吃过午饭,我们全都出发,并随身带上了席子坐垫。到了南园,找了一个好的柳树荫,在下面围坐一圈。先烹茶,喝完茶就暖酒热菜。当天下午风和日丽,遍地金黄,穿着时尚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蜂飞蝶舞,良辰美景,令人陶醉。过了一会,酒菜全部热好,我们就坐在地上痛饮快嚼。姓鲍的小贩言谈举止很是洒脱,我们就拉他入席。游人见我们如此畅快逍遥,都羡慕不已,认为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精妙了。酒足饭饱,席上已经是杯盘狼藉,我们欢畅尽兴,有些小醉了。朋友们有的坐着,有的躺着,有的高歌,有的长啸,任情适意,放旷超然。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之间,红日已经徐徐下沉。我感到口干舌燥,就想喝点粥。姓鲍的小贩就为我们买米做饭,我们又畅快地喝了一锅稀粥,然后回家了。

到了萧爽楼,陈芸问候我们:“今天的游玩尽兴吗?”

朋友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多亏嫂子想出的好办法,不然不可能如此畅快!”朋友们在萧爽楼小坐一会,便大笑着各自回家了。

穷人过日子,不论是吃饭穿衣,还是房屋家具,都应当节俭、干净而又有品味。节俭的办法,我称之为“就事论事”。我没事的时候喜欢喝两杯小酒,但不喜欢弄太多的菜。陈芸就特意为我准备了一个梅花形的食盒,里面放上六只直径为二寸(6.7厘米左右)比较深的白瓷碟子,中间一只,周围五只,再用油灰和漆将其固定起来,摆放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梅花。食盒的盒底和盖子上都设置有凹陷的棱边,盖子的上面还有一个像花蒂的抓手。把食盒放在案头,就像一朵浓黑的梅花开在桌子上。打开盖子,各色菜肴就像放在梅花的花瓣上。一个食盒中摆放六种颜色的菜肴,叫来两三个好友,边吃边聊,是一间很惬意的事情。碟中菜肴吃完还可以再添。我们还做了一张矮边的圆桌,用来放置杯子、筷子、酒壶之类的器具,圆桌可以随意摆放,搬动也很方便。这就是节省食物的一个例子。

我的帽子、衣服、鞋袜都是陈芸亲手做的。衣服破了,虽然拆东补西,但一定干净整齐。衣服的颜色暗淡一些为好,耐脏,既能作为正装穿出去会客,又能作为便装穿在家里。这就是穿着方面的节省了。

刚来萧爽楼的时候,觉得房间内的光线太暗,就用白纸糊在墙壁上,顿时敞亮起来。夏天的时候,楼下的窗子都被摘去,也没有栏杆,觉得房前没有遮拦,很是不便。陈芸就说:“我们还有一些旧竹帘,可以用竹帘当做栏杆呢!”

我就问:“怎么做呢?”

陈芸说:“找来几根黝黑的竹子,竖插横挡做成方形竹屏,两屏之间留出通道。将竹帘当中剪断,搭在横着的竹子上,让帘子垂到地上,与桌面一般高低。再找来四根比较短一些的竹子,用麻线绑在竹屏上。然后找来一些黑色的布条,在横竹搭帘子的地方将帘子缝在竹屏上。这样,既可以作为遮拦装饰,又不用花费太多钱。”这也是就事论事的的一个例子。由此可见,古人所谓的“竹头木屑都是有用的”,果真是这样的啊。

夏天,荷花刚刚开放的时候,一般都是晚上打朵,第二天清晨绽放。陈芸就在前一天晚上用细纱包上一些茶叶放在花心里,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取出,然后用山泉水冲泡。啜上一小口,那种清奇的香味,可谓是人间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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