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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侠义传》·卷九

清朝 康熙侠义传 贪梦道人 著

第一百六回

马成龙急难中问卜金文学七步桥报恩

诗曰:

闲居慎勿说无妨,才说无妨便有妨。

争先径路机关恶,退后语言滋味长。

爽口物多须作疾,快心事过必为殃。

与其病后能求药,不若病前能自防。

话说那马保用诓军计把穆将军安置住了,他要一网打尽了大清的将帅,才合他的心意,这是他当先定下的计。他探听得两处山都失了,他这山有五位会总,他为首,余元、余亨、余利、余顺是四位副印会总。他先暗中在山下埋伏了二十四座地雷,在西北有一座土地庙,是炮信儿,派余顺看守。那余顺带人看守,候信炮响为号。派余氏三杰去带精兵八千,在西面埋伏,大事成时,在正北截杀一阵。剩下这老弱二千几百人,他升帐问说:“余会总是走了,这里就是我一人。你们今日有要战的也说,有要降的也说,任你等自便。告诉我,只管实说吧。”

那些个人就说:“听会总爷的令吧!”内中就有三十多名小头目说:“会总爷不可降,我等至死也不能投降。吃天地会这些年,从今不能背主求荣,作为乱臣贼子。”马保说:“你们这共是几个不愿降清的?”那为首的小头目说:“我等共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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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马保说:“每人我赏你白银一两。”这三十四人领赏,心满意足。又问说:“你等是无更改?”那些人说:“至死不改!”马保点头。今日一早知道穆帅大兵已到,又问道:“你三十四人都不降清?”那三十四人说:“我等至死不二!”马保说:“把他三十四人绑上,抬至东山口。”那手下人过来,把那三十四人全皆绑好,那手下人抬至东山口。马保把车安置好了,把家人马祥叫过来,说:“在东山口外舍死尽忠,候我事完,我家口你给送至四川峨嵋山,我有书信一封。”那马祥答应。他自己又把余顺叫上来说:“贤弟,我用这条是绝户计。

人看守地雷药信,听我山坡信炮响,千万点炮。这一阵,我管叫大清将帅死个干净。我要叫大清营把我杀了,我也托二弟你,他那里必有人马来搜山,你一点炮也可打死打伤几千人。”余顺答应去了。马保至东山口外,把马成龙给说信了,杀了那三十四个人,他这才诓穆将军等来至山口内埋地雷之处。他先上山坡去,把小黄旗一摇,信炮一响,“咕咚”的一声响,他眼看那地雷并无动作,只见余顺同那玉斗、巴德哩,还有余碧环姑娘在一处说话。马保看罢,知道这件事已坏了,“哇”的一口血吐在山坡之上,拉马逃命去了。

那玉斗、巴德哩自从莲子定亲之后,他二人记念着这段事情,今日探山,是那余家庄的邀会,他二人进不远,早见余家兄妹二人在那里眺望。他二人过去,和余顺行礼。余顺说:“你二人跟我来,至西北土地庙中,你我谈话。”玉斗、巴德哩兄弟二人跟余顺兄妹至土地庙之内。余顺说:“你二人是中计而来。马保呢?”玉斗说:“他和穆将军一同来。”余顺说:“好,这还了得!这是一条绝户计!要不是我兄妹二人在此,这穆将军全军都死在这里,想活不能。”巴德哩说:“这是怎么一段缘故呢?”余顺把安地雷、用诓军计之故说了一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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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四人把地雷的药线都给掐断,又把水灌了两桶。听见山坡上的信炮响,这四人一同来至庙外,至穆将军扎队之所。

穆将军正然扎住大队,听见那山坡之上信炮响,震动天地,情知中计。忽见从那西北玉斗、巴德哩同那一男一女来至马前,说:“请老将军急速撤队,这是马保的诓军计,扎队这里是二十四座地雷埋伏着,人马全在西山口外,马保早已至西山口外听信去了。”穆将军说:“你二人怎么知道这里是地雷呢?”

玉斗、巴德哩就把余顺当初泄机之后,怎么告诉今日在这山内里应外合、巴德哩结亲、被地雷灌药线之故细说一番。穆将军又把余顺叫过来,问了一遍,余顺也照样说了几句。穆帅吩咐刨地雷。众三军一齐动手,刨了有五六尺,把地雷刨上来。穆将军顺便搜山,各处并无一人。再找马保,连影儿也没有了。

这才回营,派探子去各处哨探。穆将军记玉斗、巴德哩二人大功,保余顺以都司用。又发令叫马成龙进帐。

那山东马害怕,进了大帐,给将军请安。穆将军怒容满面,说:“马成龙,此事若非余顺,我等皆死于马保之手,皆你之过也。来人!把马成龙绑了,枭首示众,以重军令!你可知道军无戏言?”左右答应,把马成龙绑上了。那韦驮保、韩三保、

萨哩善、哈三保、玉斗、巴德哩、白胜祖、李庆龙、马梦太、

邓龙,这众人齐至大帐,给将军行礼:“求穆帅恩典吧!”那穆将军见众将讲情,说:“来,把马成龙给我推回来。”左右人出去,把马成龙松绑,带上帐来。马成龙谢过将军不斩之恩,说:“我给你老人家磕头!”穆将军说:“起来!我看众将份上,饶你死罪,活罪可不能饶你。来人,把马梦太、李庆龙带上帐来!”下面答应:“得令!”二人上帐,老将军说:“我把马成龙交你二人看管,我给他三天限,要拿住逆贼马保。如拿不住贼人,可把他带回来,我在这里防堵,等你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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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梦太等答应。马成龙谢了老将军,这才回至自己帐房之内。

李庆龙、马梦太二人跟随。三人改扮换了衣服。

三人出了大营,并未骑马,也没带跟人。马成龙是烦恼极了,不由得想道:“这事不好办,不免我占算占算。”他说:“二位贤弟且住,我算一卦吧。”他脱下一只鞋来,望空祝念说:“过往神灵、皇天后土,保佑我这一去拿两张皮马保去,如要拿得着,是往哪面去,求神圣指示。我这只鞋扔在空中,我这鞋底要朝上,我就拿得着他;我这鞋底要朝一下,就拿不着。我这是朝天问卦。还有一件,我这鞋头儿朝哪面,我往哪面去找。他要朝西我就往西,他要朝东我就往东去。”说着,他扔起一只鞋来。那山东皂鞋落在地下,偏巧被一块小石头一靠,他就底朝上,头向南。马成龙说:“阿弥陀佛!我算是往南去拿你这号东西去的,我是不该被害。二位贤弟,你二人跟我来,咱们往正南走。”

三人顺路往南,走了有十七八里路,见前边是雾潮潮的一座大镇店。三人进了北村口,往南至十字街,见那街中东西一道小河,当中一座石桥,桥之南北有两条大街。马成龙三人方一上桥,见路西里有一座算卦棚儿,里面桌儿一张,椅子一把。

桌上摆着三文金钱,一个卦简,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支,还有算卦应用之物,有一小童看守。那童子有十二三岁,白净面皮;身穿细毛蓝布褂,白裤,青云鞋,漆黑辫子,坐在一边。那卦棚外有一幅对联,写的是:三个金钱卖尽春风偿酒债,一支玉管品题秋月索时租。

马成龙看罢,这才立刻过了桥,同马梦太、李庆龙往西走了不远,路南是一座大店,字号“荣升店”。三人进去,看是以北为上的上房五间,东西配房各十数间,南房五间。马成龙说:“我们在上房歇息歇息吧,你想怎么样呢?”小二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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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三位请上房屋里坐。”三人进了上房,要净面水,说:“伙计,这个镇店叫作何名?”小二说:“我们这里叫七步桥。”

马成龙洗完了脸,心中烦恼,在外间屋内看见正面有一个牌位,上写:“临敌无惧、勇冠三军、武雄马成龙之神位。”

山东马一看,打了一个冷噤,说:“我说这几天我尽走不好运,我是个什么东西!”马梦太听他说这话,也就出来问说:“大哥,你说什么呢?”马成龙说:“老兄弟,你往上看。”马梦太往上一看,说:“原来是个牌位。大哥,你可不好,想当年隋唐有一位秦叔宝,他在临潼山救驾,唐李渊供设五大将军,折受他在潞州城当锏卖马。你是一个肉体凡夫,叫人家供奉你,这可不好!”马成龙说:“我没往这里来呀,我也不认识这里开店之人,不免我细问这里伙计,便知分晓。”正自心中狐疑,忽见小二送上茶来。马成龙说:“伙计,你们供这牌位是作什么?”小二说:“连我也不知道。听人说,这位姓马的他还在着呢,不知我们老掌柜的他因何供他,他也不说。”马成龙说:“你们掌柜的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小二说:“我们掌柜的姓何,是本处人,是位文秀才,今年七十二岁,从不出门。”马成龙一想:“我自从出世以来,从没有交过姓何的朋友,我这实在想不起来。”正在思想之际,忽听外面一片声喧。

要拿两张皮马保,尽在下文书中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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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回

故人相逢喜谈别后仇寇见面幸捉回营

诗曰:

只恐身闲心未闲,心闲何必往云山。

果然得手性情上,更须埋头利害间。

动止未尝防忌讳,语言何复着机关。

不图为乐至于此,天马无踪自往还。

话说马成龙、马梦太、李庆龙三人来至七步桥,住在荣升店内,见那上房之正面供的“临敌无惧、勇冠三军、武雄马成龙之神位”,问小二,才知道是何先生所供,也不知这何先生是何缘故。正自忧疑之际,忽听外面一片声喧,问小二是作什么的。小二说:“七步桥上算卦的先生真灵,善断人吉凶祸福,断事如神。他今是算完了,每日只算五十卦,多一卦不算,真有灵应!这是算完了,他要回去,这还有没算完的人,大家追来叫他给算,他不给算。”马成龙说:“这位先生姓什么,叫什么呢?”小二说:“姓郭,名子灵,道号知机子。他算得真好!”马成龙听小二说,心中甚喜,说:“我明日也去算算,看我拿得着这马保拿不着。”天色已晚,要了酒菜,吃过晚饭,三人安歇睡觉。

次日,一吃完早饭,算还了店帐,出了荣升店,到了七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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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马成龙想要算一卦,见那卦棚儿内有一位先生,年约四十以外,四方脸,淡黄的脸膛儿,浓眉阔目,细条身材,准头端正,四方口;身穿灰色绸子长衫,足下白袜云履,一表非俗。

那占卦之人不少,都在那里候着他发牌子,每日五十卦为度。

今天他看那人多,说:“有占卦的来,每人先给卦礼,不论多少,我这里是每个卦礼一百文。”马成龙说:“我一个人要算一卦,你等躲开。”分开众人,来至桌儿以前,伸手抽了一支签。那先生把三文钱连摇了几摇,摆上卦盘。这是六爻卦,按后天之数,八八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分为单折冲交,连摇了六次,说:“这卦名坤,为地,是六冲卦,离而复合。占财兴旺,占行人不远,寻找物件,往正北四十七步,定有音信。”

马成龙说:“我要找行人也行?”先生说:“你往正北四十七步,定有音信。”马成龙说:“谢谢先生,我回头给送卦礼来。”

先生说:“无妨,你去吧。”

马成龙半信半疑的往北走着,说:一步、两步、三步,一连至四十三步,只见眼前站定一人,说:“来了?”马成龙又走了三步,那人说:“来了吗?”山东马一抬头,见有一人,年有四十以外,淡黄脸膛,长眉大眼,鼻直口方,五官端正;身穿半大毛蓝布褂,蓝布中衣,足下白袜云鞋,笑嘻嘻的说:“老马,你从哪里来呀?少见哪!”马成龙听见,仔细一看,说:“原来是你这号东西!你在这里作什么呢?”那人说:“我在这里开店,昨日还念叨你来哪。”马梦太问说:“大哥,这是谁呀?”马成龙说:“这是当年在桃柳营,我跟着伊老大人在那里奉命去卫辉府搬兵去,路过金家镇,住在店内,我救的金文学,就是他家掌柜的。他叫韩三,还有一个刘四。”说着,马成龙说:“韩三,你往这来作买卖哪?”韩三说:“马老爷,你还认识我呢,提起这话就长了。自从你老人家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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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虎臣办了就地正法,把家也抄了,内中还拉出几个贼来呢!

杜明跑了,谢聪吓死了。我们少掌柜的也不愿意在金家镇住啦,把房卖了,和我与刘四,连他的家眷,全移在这里来啦。这七步桥有我们掌柜的亲戚,他岳父家姓何,是位秀才公,以教书为业,他就是一个女儿,今在这里开了两座店。你老人家如何来到这里?请里边坐吧。”马成龙说:“也好,我要瞧瞧你们掌柜的。我是来至此处找人来了。”

马成龙三人进了路东的店,到了上房之内,屋中收拾干净,字号是北荣升店。刘四过来问好,那韩三送过茶来,说:“我们掌柜的少时就回来。你三位老爷是昨日来的吧?”马梦太说:“我们住在荣升店上房。”韩三说:“我们不知道,要知道早过去啦!那店和这店是一家的买卖。”马成龙说:“那店不是姓何吗?”韩三说:“是姓何呀,是我们金掌柜的岳父。”马成龙说:“那店内给供着我的名字,是谁供的哪?”刘四说:“我们这里也有啊,你老人家看看。我们少掌柜的说过,说也不能报答你老人家的恩了,惟愿你老人家高官得做,骏马任骑,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故在我们这里供奉一个牌位。”马成龙说:“我说我这些天所在不顺,我一个在世活人,要折寿坏了我,快把这牌位给撤了吧,不可再供了。”

正说着话,忽见那金文学从外面进来,说:“马恩公,你来了甚好,可想死我也!我只说今生见不着了,不想你今又来至这里,果然是‘人到何处不相逢’ !”金文学又说:“这二位贵姓啊?”那马梦太说:“我姓马,名梦太,在北京与我马成龙大哥一处住。”李庆龙也通了名姓,大家见礼。金文学叫韩三去收拾菜来,说:“我同三位喝几盅。马大人是慷慨之人,又是我救命的恩公,当初要不是他,我夫妇早为泉下人矣!我想这件事,也是我命不该绝,才有马恩公他来救我。”又把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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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镇之事提说一番。马成龙说:“金贤弟,你我今日见一面,从此也不能见面了,你我有一面之言。”金文学说:“我还有一事未问,你三位这是从哪里来?至此处有什么事呢?”马成龙听他问,叹了一口气,说:“金贤弟,你要问,提起这事,真把我气死了!我奉穆将军令箭,来剿悬漠山,为有教匪两张皮马保,他用的诓军计把我冤了,我保他作为真心投降,立了军令状。暗诓大帅进了他的山口,暗设了二十四座地雷,多亏玉斗、巴德哩二人探山,遇见余顺,破了地雷。穆将军要杀我,多蒙合营众将给我求情,我奉令给我三天的限,派他二人跟我,来拿两张皮马保,如拿着是将功折罪。我今来至此处,我和你今天尽一夜之乐,我明日回营,生死不定。可有一件事,你把那牌位千万撤了,不准供着。你要供着,于你无益,我也无有什么好处。”金文学一听这话,心中甚是可惨,说:“马恩公,你要不拿两张皮马保成不成呢?”马成龙说:“我要拿不住两张皮马保,穆将军就把我给杀了,以重军法。”金文学说:“要是如此,恩公不必忧愁,我给你去拿他,不费吹灰之力,你看如何?”

正说着,韩三、刘四摆上酒菜。金文学陪着,四人对坐吃酒。马成龙说:“金贤弟,你说要拿马保不费吹灰之力,是他在哪里?你说了实话,我去拿他去吧。”金文学说:“恩公!”

马成龙说:“兄弟,你不必这样外道称呼,要脱俗,自家兄弟,何必客套呢?”金文学说:“大哥言之有理。你这件事,小弟既然知道了,焉有不替你解难之理?你要问两张皮马保,他原是滑县的人,他在延津县城内充当捕役,后来他归了天地会八卦教中,他无所不为。他是昨天黄昏之时,在这店的门首,我二人遇见了,他原先是金家镇我们近处的街坊。他见我在这里,他问我在此何干,我把来此开店之故说了一番,他才喜悦,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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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店来,叫我给他换一间僻静院子。我带他至后院,有两间正房,我叫他住下,问他从哪里来至此处,他说是从悬漠山来,身上有病。他摘下一只金镯子来,叫我给卖也可,当也可。我给他当了五十两银子,我又把银子给他,他托我请一位医家先生。我派人给他请了先生来,我问他是什么病,他说吐血痨伤。

我就叫他在我这里养着。他说要有人找他,不可提说他来在这里。今日兄长若非遇见我,你再问别人可不行,我是知道他的来历的。”马成龙一听,心中甚喜,说:“既然如此,我就此拿他去。”金文学说:“不可,依我之见,总是三更之后他睡之际,你三位去拿他去。到了那里,我叫他开门,他不疑是拿他。你三位要这就去,怕是一惊他跑了,倒不好了。”马成龙说:“也好。你去后面,倒把他稳住了。我今日要多喝两杯。”

金文学给三人斟上酒,这才站起来往后走,来至后院,到了马保那屋里,见马保仰卧在床上。

书中交代,马保见地雷未成功,他一急,哇的一口血,骑马逃走。过了两道山,有断涧一道,他把马扔了,自己蹿过去了。他也无心去找余氏三杰,也无面见天地会之人,自己想:“就是用错了一个人,我这条计已然用尽了心机办好,总是天不该我成此大功。”自己越想越烦,不由得真伤心,哇的一口,又吐一口鲜血出来。自己无精神往前走,游游荡荡,来至七步桥,遇见金文学,他住在这里,请了一位先生给他看病。他今日自己想:“要治好了病,这次不往峨嵋山去,要去到湖耳山请云南一勇士金枪铁霸王杨胜,他手下有四员大将,一万飞虎奋勇兵。我请他帮我反出云南,直奔湖南、湖北,各处去扰乱一番。我在这里也无人知道,我就养病吧。”正自思想之际,忽见那金文学进来,便翻身起来,说:“金先生,你请坐吧。”

金文学说:“你见好不见好呢?”马保说:“倒见好。我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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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就走。”方才二人正自谈心说话,只听屋门一响,说:“两张皮马保,你这号东西,冤的我好苦!”一拉大环金丝宝刀,堵住房门。不知可能捉拿马保不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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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回

拿马保回营赎罪四方镇聚会群雄

诗曰:

物如善得终为美,事到乃图安有公。

不作风波于世上,自无冰炭到胸中。

灾殃秋叶霜前坠,富贵春花雨后红。

造化分明人莫会,荣枯清得几何功。

话说金文学正和那马保二人谈话,马成龙、马梦太、李庆龙这三人各带兵刃,暗跟金文学到了那个跨院。马梦太堵住窗户,李庆龙跟马成龙来至房门首。马成龙说:“好你马保,你把我给冤着了!你今日还往哪里走?”一拉大环金丝宝刀,直奔那马保。马保说:“马成龙,你把我拿去报功,我别无话说。

你来吧,我也无脸再见天地会八卦教中之人了。”马梦太等立刻把马保绑上,他这才带至前院上房之内。马成龙等四人落座,吃了饭。马成龙说:“金贤弟,你给雇一辆车来,我等官身由不得自己,急速回去才好,你我后会有期。”金文学说:“理应留大哥在此多住几天,无奈兄长事情紧急,我恭敬不如从命就是了。”马成龙说:“好说,我三人告辞了。”韩三叫了一辆车,刘四等叫人先把马保放在车上。马成龙、马梦太二人跨着车沿儿,李庆龙单雇车一辆,金文学送至七步桥村外。马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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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跳下车来,说:“金贤弟,你请回去吧,我早晚还要看你。”

金文学说:“仁兄前程远大,弟惟愿兄长禄位高升就是了!”

说罢分手。

马成龙等三人坐车,押着马保来至悬漠山穆将军大营之内,正遇老将军升帐点名,他三人进帐参见将军。马梦太说:“末将奉令,同马成龙捉拿教匪马保,现在把贼人拿到,候将军令下。”穆将军说:“来,把马保给我带上来!”两边人答应,把两张皮马保带上来,跪在大帐之下。穆帅说:“马保,你这厮好大胆量,用诓军计,设立地雷,不想余顺来降我。今天告诉你,大清国自定鼎以来,君明臣忠,上合天心,下遂人愿,风调雨顺。你们这邪教贼人,妖言惑众,无所不为,私立邪教,引诱愚民,今天大兵压境,尔尚抗衡。我也不必多问你,我今把你处死就是了。”马保说:“好,我惟求一死而已!”穆帅说:“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绑至营务处示众!”请了王命旗,这才立刻送至营门,把马保凌迟示众。这里把马成龙叫上来,说:“你久打军需之人,还受他这样之计,从此小心,暂记你大过一次就是了。我也不撤你,奋勇队仍归你带领。我在这里歇息几天,急速起身了。你下去吧。”

穆将军也就递了一个“河南一律肃清”折子。康熙老佛爷赏了穆将军世袭一等男爵;蔡荣赏世袭二等男爵;汪平赏加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衔;马成龙交军机处记名,有提督缺出题奏候升;马梦太以总兵用;李庆龙加总兵衔,以副将用;玉斗以参将提升;巴德哩赏给二品衔,以副将用;余顺赏给都司;白胜祖赏戴花翎,赏穿黄马褂,加裴凌阿巴图鲁勇号;余员韦驮保等合营大小五百余员上将,各有加级记录;随征兵丁赏给三个月钱粮。穆元帅谢了恩,合营众将都谢了恩。

过了几日,旨意着穆詹进兵峨嵋山。着他会合神力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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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妖人吴恩拿住,沿路安抚居民。穆将军接了这道旨意,次日升帐,调齐了众将,说:“圣上旨意进兵峨嵋山,我定于本月初十日进兵。”白胜祖听见吩咐,上帐讨令,说:“末将讨令,先行两天,随带家人就是了。”穆将军准行。这帐内随征大将也有单走的,也有随营的,不能一律。

书中且表,白胜祖他是个风流人物,博学多览,知古达今,文武精通,想这一入四川,都说是那四川是名山胜境甚多,他想要在路上逛逛各处景致。这日讨下令来,他派家人白祥押行李车四辆,白顺管粮饷车,自己带二套车三辆、驮轿一乘。他坐骑一匹银河兽的马,鞍鞒鲜明。他带白平、白安、白吉、白庆四个家将,由大营起身。前呼后拥的车辆马匹三十余人,往四川进发。在路上晓行夜住,饥餐渴饮,遇景而观,逢山必逛。

时逢新秋天气,风和气暖,万物结实。一路上山青水秀,地茂林丰,新奇如画的一般。白胜祖在马上任意浏览,自己一想:“怪不得谚云:‘一处不到一处迷,是处不到永不知。’我先在家之时,惟知京都乃天下第一可观之处。后来看书,才知道杭州西湖,白乐天修六井,苏东坡修苏堤,有西湖十景、杭州八刹、天下第一江之说,心中仰慕,恨不能身临其境,才可观玩。后来看各处府县志,才知各处名山胜境不少。我前者随父亲出征孽龙沟,到各处所逛,都是新奇之景,平生目所未睹。

今这番入川,我要逛逛峨嵋山。这座山比东岳还大,连环八百里,大小三百七十余山峰。妖人他居此险地,神力王统精兵二十万,合屠侯爷、伊哩布,他三人足智多谋,还不能成功。我这一到四川,先访贤士高人,设法破这贼人的巢穴。俗语说得好:‘要作惊天动地事,须得绝古别今人。’”

这日他走到一座大集镇,天有巳正之时。进了北村口,但则见两旁铺户整齐,车辆来往不断。走至十字街,白少将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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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字街西边有一座席搭的台,座北向南,上面有桌椅条凳,其形与戏台相似,上边摆着枪刀剑戟、斧钺钩叉各种兵刃,并无有人。白胜祖看里,说:“白平,你问问这个集镇叫什么名儿,那座台是作什么用的。”白平答应“是”。去不多时,打听明白,说:“回禀大爷知道,“这座镇店叫四方镇,那座台是一座擂台。只因连年荒乱,各处土贼趁势抢夺。这四方镇临近有十八个村庄,成办团防起手。他等为了守望相助,请了两位教习来,怕众人不服,设立一座以武会友的比武台。两个教师,一个名叫通臂猿袁兴,一个名叫铁掌猴袁霸。他二人在此立擂台一百天,如有人赢了他兄弟二人,他二人情愿把这教习之位让给他人。我探听就是这样,请大爷示下。”白胜祖说:“打店住上房。”白平一回头,看见路东里有一座大客店,字号是“春远老店,安寓客商”。白平进去说:“店家,你们上房可干净?”小二说:“几位?”白平说:“上房住一位,下房三十九位,车辆马匹。”小二说:“好,你愿意住这院中,是东上房五间,北上房五间,南房五间。我们这院中依东为上,南面十二间单间,北面十二间单间。后面还有五层院落,南面东街都有门。你们要住,就在这院中东上房。”白平点头说:“也好,就是这样吧。”叫过车辆人等来。白少将军下马至上房,白安伺候净面更衣。送过来一碗茶,白胜祖喝了一口,正想要去看看那立擂之人是怎样的英雄,想:“国家正在用人之际,我要收两位,亦可替国家出力报效。”

正在思想之际,忽听那店外有吆喝之声,进店来了三辆二套镖车,保镖的在后,是三位,各骑坐骑,都是神清气爽,虎背熊腰。那头前那位,手拉一匹黑马,身高约有丈许,头大颈短,面皮微黑,粗眉大眼,高准头,四方口,仪表非俗,精神百倍;身穿紫花布小汗褂,青洋绉中衣,腰系青搭包,带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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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镰,足下青布快靴;马鞍鞒边带着那浑铁点钢枪,约有四十余斤重,年有三十以外的模样。第二位是白脸膛,细眉朗目,年有二十以外;身穿蓝绸子裤褂,足下青缎子薄底抓地虎靴子。

第三位是青绸子裤褂,青布快靴;淡黄脸膛,顶平项圆,双眉带秀,二目有神。那头一位是云南昭通府的镖头,姓杜名文兴,别号人称五谷虎,自幼受过高人传授,长拳短打、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在四川、云南一带走镖为生。那后跟定的是他拜弟双锤太保丁茂、金睛豹杜景龙。这三个镖头是往北走,至此处听说有人在此立擂台,要看看是哪一门中之人。来至春远店,小二认识,说:“杜大爷,你老来了,少见哪!住二层院子吧?”

杜文兴说:“就是这院里吧,我们连车占两间北房吧。”小二说:“也好。”杜文兴说:“把马叫人遛遛去。”三位达官住了靠东上房的那间北房,车夫另住一间。小二送进洗脸水来,杜文兴洗完了脸,三人吃茶。

忽听院中说:“呔!这是哪位的镖车,什么人保镖?出来见见我!”丁茂正要喝茶,听有人找保镖的,一转身出来说:“哪位呀?”望院中一看,见有一人,年约十八九岁,面皮微白,细眉毛,大眼睛,窄脑门,尖下颏;身穿蓝绸子短裤,青布快靴,一见丁茂问,他就说道:“你是保镖的达官哪?好哇,我正找你,你有什么能为敢保镖?今日这镖算我留下啦!”丁茂说:“你有什么能为,敢说此浪言大话?你是要找死,叫达官老爷生气!”这少年人乃是白平,因为白安说玩笑话儿,把他激恼了。白安说:“大哥,你也好练把式、摔快脚,你看保镖的来了,你要敢和他说句大话,我就佩服你!这事自己吹着玩吧,那算什么英雄!”白平说:“我去叫他出来,你看怎么样?我叫你瞧瞧!”说着跳至院中,叫出丁茂来,说:“朋友,你别保这现眼的镖啦,我看你有什么能为!”丁茂气往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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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过来要抓白平。白平一闪身,一纵步,用手一拉他的腕子,往怀里一带,说:“你给我倒下吧!”一个绊子,丁茂倒于就地。上房中五谷虎杜文兴气往上升,说:“哪里的小辈撒野!

我来拿你!”白平本是自幼儿跟着少将军练过武,艺高人胆大,哪里服人?见杜文兴来,他过去说:“你休要逞强,我叫你也倒下!”杜文兴不慌不忙的过来,一照面把白平扔于就地,不容起来。他过去抡拳要打,只听东上房有人说:“呔!且慢,我来也!”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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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回

马成龙旅店遇友陀头僧力大惊人

诗曰:

年老逢春雨乍睛,雨晴况复近清明。

天低宫殿初长日,风暖园林才啭莺。

花似锦时高阁望,草如茵处小车行。

东风儿赐何多也,况复人间久太平。

话说白平被杜文兴按倒要打,东上房白少将军听见,连忙出来说:“不可,我来也!”后面四五个家人跟随,齐至杜文兴的面前,说:“达官不可,这是我一个无知的家人,他冒犯尊驾。”白安怕白平挨打,说:“我们少将军在此!”杜文兴说:“原来是少将军,这是尊驾你的家人哪?好!”白胜祖说:“你休要见怪,他一时无知,我来赔罪!”杜文兴见白少将军和颜悦色,把气没了,放开白平,说:“多有冒犯了。”白少将军说:“好。”给杜文兴作揖,带白平回转东上房。

杜文兴方要进北屋去,听见店门外马蹄响,有人说:“这里好,还有镖车在这里哪。来人,把镖旗子给他拔下来,我看他怎么样!”杜文兴听见一愣,望外一看,但则见店前有二十多匹马,围绕着三位骑马的,带四辆行李车,前呼后拥进了店,下马进了北上房五间。那三位为首的,正是胖马马成龙、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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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梦太、病二郎李庆龙。这些人是讨令单行,带二十名差官人等来至四方镇,三人住了春远店的北上房。方洗完脸,只见白平送进一罐由京中带来的好茶叶,说:“请三位大人的安。我们大爷住的是东上房,要在这里看热闹呢!”马成龙说:“好,我也是要住这里看热闹。”白平回去,白少将军过来见过马成龙,四人谈了一会。

只听门外嚷:“店家,里面有洁净房没有?”进来了一个老道,身高九尺,膀窄腰圆,背后斜插一口宝剑,手拿蝇甩。

小二带他由东上房南边小门进后院中去了。天有正午之时,忽听“当当”钟响,从外面进来了一个陀头和尚,身高一丈,膀窄腰圆,一张紫黑脸,粗眉毛,大眼睛,披散着发髻,打一道金箍;身穿一件粗蓝布僧衣,青中衣,赤足;肩头之上扛着一条铁扁担,一头是一块石头坠,一头是一口大钟,重有一百二十斤;手拿木锤,连打了几下钟,他挑着进来,口念“阿弥陀佛”,来至院中。马成龙看那和尚甚是雄壮,威风凛凛。看罢那和尚,心中说:“好一个雄壮和尚,真英勇!”见那和尚把钟放下,朝着东上房念了声“阿弥陀佛”,磕了三个头,又往北上房磕了三个头。那西面厨房之内小二来至和尚面前,说:“我们这里掌柜的有话,给你预备素斋,你现吃去,还是回头吃?”那和尚说:“我吃了去吧。”在西边小天棚之下有八仙桌一张,和尚坐下,那小二送过芝麻酱、过水面来。和尚吃了几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马成龙把跑堂叫过来说:“这和尚是化什么哪?”小二说:“化什么?化修四方镇北一座小铁善寺。他化这里人捐资重修,化了一年了。那和尚工夫也好。”马成龙说:“是了,你们这店是常舍斋吗?”小二说:“我们掌柜的姓李,名春生,是位学而未成的名士,家大业大,开了这座春远店。那西边北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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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就是他的住宅,修的整齐甚好。他今年五十五岁,跟前没有儿子,就是一位千金女儿,也是读书。我们李掌柜的是个文墨人,还爱交朋友,他也是世路通达之人。”那马成龙一听,心中甚是仰慕,想要见见这个人,又不得其门而入。小二说完了走了。

只见李春生和那化缘的和尚说话,见小二过来,问:“东上房住的是什么人?北上房是什么人哪?”小二说:“东房住的是大清营的白少将军。北上房我看也是作官的,身穿着是便衣,他带着二十个马兵,是差官模样打扮。”那和尚说:“现时听说穆将军带人马至四川,帮神力王剿那吴恩,这许是穆将军那里的人。”那李春生说:“伙计,你去问问他那些跟人,他是作什么的。”那和尚站起来,说:“我要告辞了。”李春生说:“不送了。”那和尚担起那钟来,又撞了几下。

他才往外要走,只见从店外进来一个秃老头儿,年约七旬,精神百倍,身高六尺,光着头未戴帽子,连一根头发都没有;身穿青蓝夹袄,足下白裤青缎子皂鞋;手中拿一把折扇,在店门内一伸手,把那陀头和尚抓住,说:“老蜜春个万坨岔窑在哪里?”那和尚说:“施主,这话我一概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那秃老头儿一听,把眼一瞪,另透出一番杀气来,把那和尚铁钟夺过来,摔在就地,裂为两半。和尚哈哈大笑,说:“这也无妨。我庙中还有一百六十斤的一口钟哪,明日我拿那个化缘也好。”马成龙和白少将军看见秃老头儿打那和尚,心中甚是不平。那和尚说:“合字,念困刚,陀岔摇歪年上神凑字。”

书中交代,这是江湖黑话。“合字”是他们自己人,“念困刚”是别说黑话,“陀岔摇歪年上神凑字”是住在西边庙里。

那秃老头儿哈哈大笑,说:“我找你,看看你去再谈。钟也摔了,你扛去另铸吧。”那和尚说:“无妨,我去也。”捡起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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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竟自去了。那秃老头儿站在大门那里,似等人的模样。白少将军说:“这个老头儿七十来岁,这么大力气,非俗等之人。”

马成龙一瞧,也说:“这个人是位英雄,可惜不知名姓。”

书中交代,这位秃老头儿就是追风仙猿侯化泰。他自那日

在广庆茶园别了孙兆英和钢肠烈士欧阳善、铁胆书生诸葛吉、

玉面哪吒张玉峰四人,回到店内,打发周茂源、李汉卿二人回家,带了一封信,叫他兄弟侯化和数训儿子侯天爵、侄儿侯天贵,自己访一个朋友去,不久必回家去。他等二人去后,自己想:“要先访访张广太,然后可以往四川去一趟。”主意已定,算完店帐,由京中雇了一辆车,上王家营。下车雇船过江。他自己坐着船,那日到了浙江西海岸独龙口。此时独龙口买卖也多了,人烟稠密。张广太连家眷也接了来啦,在这里新练了六营水旱马步队。侯化泰下船先找了一座当铺,把自己所有随身的衣服全都当了,共当银十两,他只剩下旧单裤褂一身,破鞋袜子一份。他穿好了,来至衙门前一看,是总镇帅府,有刁斗、旗杆,新修的辕门,这里面是鼓手楼子,盖得甚好,也新鲜。

那衙门东西路、南北路,全有客店。他在那衙门东路天和店内,进去说:“掌柜的,快给我找一间房,我要住店。”小二一瞧,见他连行李都没有,说:“老头儿,你要住店,去找那鸡毛店去住,铺三个钱的鸡毛,盖四个钱的干草。我们这店是大店,不住闲散人,你快去吧!”侯化泰说:“我在独龙口绕了两个弯,瞧着这里就数你这店小,你为什么不让住?你说吧!”那小二说:“瞧你没行李,不住。”侯化泰说:“我这里有钱,不欠你的,要行李作什么?你不放心,来,我这里有十两银子,交明你柜上,我吃饭店钱,如不够之时,你只管往我要。”掌柜的听见,连忙出来说:“我们这伙计太势利眼,太不懂事务!”侯化泰说:“不要紧,你看我这是市平足银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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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两锭一件,大小共三件,交给你吧。”掌柜的接过去,打开银柜放在银柜里,带侯化泰至北上房之内。小二说:“贵姓啊?”侯化泰说:“姓侯。你姓什么?”小二说:“我姓常,我们掌柜的姓焦。”送过洗脸水来,又问道:“要什么吃的?”

侯化泰说:“我是远方来的,不知这里风俗,你说说都卖什么好吃的吧。”小二说:“我们这里煎炒烹炸、烧溜白煮,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应时小卖,整桌酒席。”侯化泰说:“整桌的都是什么酒席?你说说吧。”那小二说:“上等全席,海味燕菜全有;满汉席、鸡鸭席、八人席、行长的席,全有。”侯化泰说:“也好,上等席几两银子?”小二说:“六两一桌,连酒带饭。”侯化泰说:“也好,照样给我来一桌。”小二答应下去,心中说:“这个老头儿,他倒舍得吃,连两顿饭钱都不够。他住了三间上房,是一天一两银子。”到厨房要菜,伺候着他吃完了,然后送上茶去。侯化泰说:“叫你再来,不叫你去吧。”他自己安歇。

次日一早,小二送过茶来,心中说:“今日他可吃不起了,我看他要什么吃?连件衣服都没有!”只听侯化泰那里说:“来,再给我照昨日那样来一桌。”小二听见,站在那里不动,说:“老爷,我们这店本钱短,什么东西都是现买,你老人家再要一桌,连房钱十三两银子,还没有我们伙计的零钱。”侯化泰说:“我知道。这里还有十两银,给你拿去。”伸手掏出来一包儿,是两锭一件。小二手中拿着,笑嘻嘻的来至柜房,心中说:“这人也是,不爱穿,爱讲究吃。也好,又卖他十两整。”来至柜房,说:“掌柜的,这里有十两银子,是上房那秃老头儿又存的。”焦掌柜的接过来,把银柜一开,只见昨日所存之银两踪迹不见,自己心中犹疑,说:“怪道!这十两银,我昨日自己放在柜里,我锁的柜,并无生人瞧见,这事可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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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那秃老头儿他知道,可不好,恐他讹我。”打开这十两银一看,与昨日那十两件数一个样,连一点都不差。掌柜的心中想:“这事可不好,这个人不是好人。我今日把银子留个记号,看他是怎么样。”自己把银子全都写上字包好,仍然收在银柜之内,他也一语不发。今日侯化泰吃了两桌上等席,天晚安歇。

次日天明之时,他又打发小伙计去上房与侯化泰取银,侯化泰给了两锭一件,是十两。掌柜的把银柜打开一看,银子又没了。

一瞧小二从上房取来这十两,上面有字,是他写的。他一想:“这个人不是好人,我去到衙门送信,来拿他吧!”主意一定,手中托着银子,要去调官兵来拿贼。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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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回

独龙口侠义胜高杰总镇衙神吼戏仙猿

诗曰:

富贵从来未许求,几人骑鹤上扬州?

与其十事九如梦,不若三杯两盏休。

能自得时还自乐,到无心处便无忧。

至今看破循环理,笑倚栏杆暗点头。

话说店家看银子没有了,要去报官来拿侯化泰,又想:“去不得,怕拿不住,反遭其祸。”自己前思后想,也就不敢去啦。

手托着银子,来至上房之内,说:“我今拿来原银交给本主,你所吃我的饭钱,我如数奉送你吧。”侯化泰说:“你为什么送给我?我给了你三十两根子呢。”焦掌柜的说:“朋友,你是一个好英雄,我也知道,不必多说了。你的银子你自己拿去吧。”侯化泰微然一笑,说:“你不必说了,我知道就是。不过三天,就还银子与你,绝无妨碍。”焦掌柜的答应,回来嘱咐店中的小伙计说:“在上房侯爷那屋中多留神,不准得罪他,茶水勤送去。”小二答应:“是。”

过了两天,侯化泰把银子都还了店家,又把衣服铺盖都赎来,就在这里住着。”那侯化泰无事,去看那张广太操兵演阵。

看那高杰、姜玉也是本营的千总、守备,都是武艺精通,设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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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防处,劝办团练,查拿盗贼,留心捕务。水面设立巡防船,治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真算治世能臣也。

这日,侯化泰在店里上房听见外面说:“焦掌柜的,你可给我们找着厨子没有?”焦掌柜的说:“没有,你再另找人去吧。”侯化泰听见,出来一看,是一个当差官的模样,他立刻问道:“你们在哪里呀?”那人说:“我们在总镇大人的巡防处姜老爷那里,要找一个厨子,你有人给荐一个。”侯化泰说:“我就是厨子,吃什么菜我都会做。吃面要什么条儿,就是什么条儿。”那差官说:“也好,我们六个人吃饭都是在一处,早晚一桌,姜老爷在衙门里吃。你要去就跟我走吧。”焦掌柜的听见,说:“我们可不当保人。”侯化泰说:“何必要保人呢!”

那差官说:“我姓何,人都知道我这人办事实诚,你跟我走吧。”

侯化泰说:“我把我的包袱也拿着。我不欠店钱,我走了。掌柜的少赚我一份钱,故此他说不当保人。”何差官说:“不要紧。”二人来至巡防处。这里是两位千总、四位把总,每日有二百名该班。在这里总办是姜玉,千总邹忠、李贵,把总是何士规、常奎坦、姚开甲、严应元,都是武艺精通。何士规带侯化泰来见过他六个人,说:“这位是侯师傅,你们几位今日晚饭是吃了,明日吃什么?”常奎坦说:“给你两吊钱买菜,明日早饭吃炸酱面,配六样菜。”侯化泰接了钱,住在厨房之内。

次日早晨起来,他连忙拿菜筐儿去上街买菜,自己生着火,做了两样菜,喝了四两酒,把面也吃了,他自己躺在炕上一睡。

那何士规等了又等,心中着急,到厨房一看,知道厨子睡觉,一点动静没有。他进来说:“侯师傅,饭好了没有?”侯化泰醒过来说:“早吃了。”何士规说:“怎么早吃了?我并没哪里去,竟等饭呢,你送在哪里去了?”侯化泰说:“并没送,我吃了。”何士规说:“你怎么吃呢?”侯化泰说:“你们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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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还没吃饭呢?我打算是给我上工面吃,我不知道。我去叫饭铺来送些现成的吃吧,我要做也赶不上啦。”何士规一听也有理,叫来饭馆中之人,要了些吃食。只因厨子稀少,也就没辞侯化泰,又给他三吊钱,说:“晚饭你要早做,咱们七个人吃饺子,你可早做。”侯化泰答应。晚晌,他买的肉鱼,自己煎炒烹炸,做了四样菜,捏了些饺子。他打的绍兴酒,他自斟自饮,吃个酒足饭饱。那李贵见饭老不得,派一个人来问侯化泰。

侯化泰说:“早吃了。要工钱,今日下工。”那人回去一告诉李贵,这六个人全急了,说:“可了不得啦!我要看看这秃老头儿怎样耍笑咱们。我是不听!”连嚷带闹,来至厨房。侯化泰说:“你们六位来吧,给我工钱,我下工,这事太烦,我干不了。”李贵一听,只气得火星乱跳,过来伸手要抓那侯化泰。

侯化泰一闪身躲花一旁,说:“不可动手!要打架,你六个人也不行,全都算低。我要赢你,易如反掌看纹!”李贵说:“你别说大话唬我!”过去伸手要抓,被侯化泰一伸手拉在就地,说:“你这样的不行!”那邹忠等五人过来,都被他打倒。

正在大家动手之际,忽见姜玉从外面进来,一见侯化泰,勃然大怒,说:“无知匹夫,休要逞强,我来拿你!”跳过来问:“是为什么?”那何士规说:“我去雇他来当厨子,他一口应允,来在这里,他领了钱,做了饭自己吃,你想叫人如何不生气哪!与他说好话,他还讲打。”姜玉说:“你七十个来岁的人,不说理,我要打你,你不成。”侯化泰说:“小娃娃,你来!我说句大话,天底下要有人赢了我,他就是我师傅。你来!”姜玉一听,气得火星四跳,过来说:“好个老匹夫,你真不要脸!我来和你比试比试!”跳过来挥拳就打候化泰,侯化泰急架相迎。两个人拳似流星眼似电,腰似蛇形腿似钻。那姜玉少年血气方刚,勇力过人。侯化泰是小绵软巧,武艺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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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姜玉走了两个照面,被侯化泰一腿踢于就地。姜玉气得面红耳赤,方要去拿刀来斗侯化素,只见赛铁盖高杰从外面进来,问姜玉是为什么。姜玉说:“这巡防处有六个人驻班,找了这个秃老头儿来做饭。今日早晨上工,给他两吊钱菜钱,要吃面,他做了自己吃啦。今日晚饭给了他三吊钱,他没有做饭,自己又吃啦。这是欺负人!他们过来问他,他还讲打,真是岂有此理!”高杰说:“好一个不要险的匹夫,我来拿你!”过来竟扑侯化泰而来。侯化泰不慌不忙,和他斗在一处。高杰是力大过人,侯化泰是全凭灵巧,他蹿纵跳跃打。高杰流了一身汗,往南面一追候化泰,不防他自己身落在浇花井内,后被人救了上来。

忽听外面有人说:“大人来了!”只见张广太带着几个跟人来至这里,问明了就里,来至在侯化泰面前,说:“老侠义不必生嗔,何必这样!他等有眼不识侠义,请至敝寓一叙。”

侯化泰说:“大人见怪,某山野愚人,略知见识,自己一时粗浅,被大人见笑了。”张广太执手,来至总镇衙书房之内。是三间北上房,东西各有配房。三间上房是靠北,墙上挂着挑山,上画的“挂印封侯”,两旁都有对联,写的是:花木清香庭草翠,琴书雅趣画堂幽。是名人手迹。在北墙花梨条案上摆着炉瓶三件、果盘等物。这是两明间在西,一暗间在东,条案两头靠北墙是后窗户,窗户里是茶几、杌登儿。靠西墙是一张大床,床上是两个靠枕,墙上一道横批,写的是“指日高升”。两边也有对联,写的是:丹霞照上三台瑞,彩锦裁成五色云。下款是“中州潜庵汤斌书”。侯化泰落座在正面八仙桌东边,张广太在西边相陪。有两名小童。都是十三四岁俊品人物,身穿蓝细布大褂,内衬白布小汗褂,蓝中衣,白袜云鞋。送过茶来,甚是温雅。这是张广太新收的两个小童,一名渔童,一名樵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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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广太说:“老侠义仙乡哪里?贵姓高名?我领教领教。”说话甚是谦恭。那候化泰见张广太这样恭敬,自己也不隐瞒,说:“张大人既然台爱,我也不能不实说了。我姓侯,名化素,乃山东东昌府侯家寨的人。我有一个绰号儿,人称追风仙猿,在江湖之上五六十年,到处杀贪官,斩恶霸,剪恶安良。一生自己无事,净为他人忙。我也是听人说你是侠义为人,我特来相访。”张广太也把自己生平说了几句,叫家人摆上酒来。那桌案摆好,二人对坐,谈心吃酒,两个小童儿伺候。张广太说:“侯老英雄,天下能人不少,我不能尽知,当年你也是久在外面闯荡,那天下的英雄数着哪个?”侯化泰说:“天下的英雄我也见过无数,是我的对手人甚少。我就知道一个人,并未见过面,大概也死了。除此人之外,天下就是我侯化泰一人了。

再有比我脚程快的,我就改了姓!我两头见日,能行一千一百里。”张广太说:“这脚程,天下是真少!”侯化泰说:“也就是我一人,要再有比我快的,我改了姓!”

正说在这里,忽听那后窗户外有人说:“侯化泰,你先别吹,你这可要改了姓啦!你改姓吧!”侯化泰听见这话,一纵身出去。张广太瞧着真快,果然名不虚传,心中佩服。出离书房,往外一看,但则见各处房上没人。不多时,侯化泰回来说:“张大人,这后院中有什么人住着?”张广太说:“没有。”

二人回至书房,方才落座,侯化泰说:“这不是人,要是人,连个影儿全都没看见?”张广太也劝他。只听窗外又有人说:“侯化泰,你先别吹,我明明是人,哪里有鬼?你改姓吧!”

侯化泰面红耳赤,蹿至院中上房去找。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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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回

凭脚程戏耍侯化泰请侠义双探峨嵋山

诗曰:

愁境时侵总不愁,何妨物外任遨游。

世途成败残枰子,人事高低急水舟。

箪食幸无陈蔡厄,袍宁却子方裘。

营名营利终何益,赢得斑斑白上头。

话说侯化泰又追上房,在各处找不见有一人,自己想:“怪道!人说‘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我侯化泰阅历四方各处不少英雄,不想今日在独龙口遭这样戏耍,我必要找着他才是。”他在各处寻找,并不见一人。自己无奈,回到书房,又羞又气。自己想:“我皆因爱说话,惹出这样是非来。

人生丧家亡身,言语占了八分。我要不说,焉有这样呢!”越想越悔。张广太说:“老侠义不必忧疑,这是过往游神亦未可定。天色不早了,你喝两碗茶吧。”去叫渔童烹茶,樵叟去请李贵大哥、邹二爷、高杰、姜玉等。

大家到书房,全都见过礼。侯化泰见众人恭敬他,又和张广太谈论武艺,说些闲话。那侯化泰说到得意之处,自己想要吹,又怕窗外有人。张广太派人伺候他在书房安歇,众人各自去了。追风仙猿侯化泰乃当时人物,怕睡着了被人耍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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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张广太他不认识别人,就便是有能人,我追不上的也少,这是我一生爱说之报应。大江大浪我经过无数,来此要现眼!”自己千思万想,一夜无眠。次日起来,无面在这里住,要告辞走。张广太说:“不可。我知道老侠义无事,我还要领教领教。今日吃完了早饭,愿意哪里逛请去逛,我今日有事。

老义士要定,是怕昨夜晚窗外说话之人?”侯化泰说:“既蒙见爱,不必‘侠义’称呼,我也脱俗。兄弟,你要依我之言,我就多住几日;你要不依我之言,我这就告辞。”张广太说:“很好!兄长言之有理。”派人摆饭,二人同桌共饮,各吐肺腑。

吃完饭,侯化泰要去访访这个窗外之人是谁。自己信步出了衙门,他看见那街市之上人烟甚密,知道这窗外说话之人,断不能在街市之上闲游,或幽雅之处,或寺院之内,亦未可定。

自己信步儿往西,方一出城,在闲乡尽处,只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在那树上拴套儿,那旁边有三个藤圈、一个铜锣。那老头儿身高五尺,五短身材,面皮透白,四方脸,一部银髯;身穿细毛蓝布褂,蓝布中衣,白袜,青云鞋,在那里口中直叫:“苍天哪,苍天!不想我死在这里。我七十六岁的人,死在这独龙口,家中也无人知道,我作了他乡怨鬼,异地孤魂了。哎!

猴儿呀,你抛开的我好苦!”侯化泰一听,看见这人甚惨,过去问道:“你为什么哭啊?”那老头儿说:“我是远方人,来在这里,以耍猴儿为业。我自幼儿买了一个猴儿,其性最灵,我教他练各种玩艺,无不精通。又会拳脚,又练十八般兵刃。

昨日我来在这大街玩耍,我一时间得了五吊钱。那总镇张大人的跟人看我耍得好,叫我去衙门内去耍。那内宅人也有看见的,都给我那猴儿果子吃。我那猴儿贪图着吃果子,他不肯跟我出来。好容易的我把猴儿带出来,不想他扭断绳儿跑了,我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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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着,到了那总镇衙门首,他跑进去不出来了。我和他们要,那门上人不讲理,竟把我猴儿留下。老汉我这样大年岁,不想我被人欺负。我别无能为,就指着一个猴儿,他若是走了,我就饿死了。我上吊一死!”侯化泰说:“不可,你跟我走吧,咱们到了总镇衙门,我给你把那猴要出来就是。”

那老头儿跟随在后,走了不远,那老头儿把锣与藤圈都拾起来,追上侯化泰,望他脖子上一套,他手打铜锣,说:“瞧耍猴儿的,来看耍猴儿的!”侯化泰气往上冲,伸手要抓那个老头儿。那老头儿一闪身躲过去,说:“你要动手,你如何成?”

侯化泰见那老头儿把眼一瞪,二目如电,自己心中一动,说:“老英雄,我错了,你莫非是江苏上海县的钻云神吼朱天飞兄长?”那老头儿说:“然也,我正是朱天飞。我要不然,我也不耍笑你。我看你昨日与那姜玉等动手,你也太无容人之量了!

你说那些大话算什么?”说得侯化泰一语不发,愣了半晌,说:“兄长,我昨日也说过,只有一个人他是我对手,我耳中早就知道,兄台保云南镖,不能在此。兄长这是从哪里来?”朱天飞见侯化泰这样,自己倒后悔,说:“师弟,你我道艺相交。”

把藤圈儿给摘下来,“我收你作个师弟。”侯化泰听见,连忙请安,说:“师兄,你如何来至此处?”朱天飞说:“贤弟要问,这话可就长了。我自幼儿父母双亡,留了我姐弟二人。我在外保镖,来家之时,我姐丈已经故去了,留下一子名姜玉,我也教他跟我练些拳脚。他在家度日,我时常给捎带银两。只因我在楚雄府卧病一年之久,未能回家,及至病好,又保镖上了昭通府,住了一年,才回江苏上海。我看我姐姐家中无人,一问邻右人等,说我姐姐故去,我外甥跟一个张广太去了,我也不知道张广太哪里去。我由去岁在平安庄拿花面魔王金四虎,路遇马成龙,才知道姜玉在这独龙口。我来此已一载有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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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北五省有兄弟你这个人,作了些惊天动地之事。走吧,此处也不是说话之所,你我回衙门。”

正说着,只见正东高杰、姜玉、邹忠、李贵四人来至这里。

朱天飞给四人引见侯化泰,大家见礼已毕,一同回归衙门。张广太接见,到书房大家叙礼已毕,摆上酒筵,大家吃酒。自此侯化泰在这里住下,每日谈论些武艺,住了有半个月之久。这日外边有人禀报:“外面来了一个姓王的,名叫天宠,特来拜访。”张广太说:“请。”不多时,从外面进来了王天宠。

书中交代,王天宠是从哪里来呢?只因那王天宠要给恩兄顾焕章报三钉之仇,误走三岔山,遇见虬首龙杨永安,把女儿许配他为妻。有杨永安之弟杨永太,他现在天地会八卦教中为督粮会总,见了王天宠,提说自己在峨嵋山卧底之故:“你要杀吴恩,你去可不成。你访能人上峨嵋山,我作为内应,探问顾焕章死于何人之手,我帮助他捉拿教匪。就是吴恩不好擒,他精通法术,有一宗法宝,名曰‘阴阳八卦幡’,百发百中,前在襄阳与神力王打仗之时,连胜清营四十八阵。这宗东西须要留神,要能有人偷得此八卦幡到手,可去妖道一只膀臂。还有一口太阿剑,乃是一口宝剑,能削铜铁、剁纯钢,水断蛟龙,陆斩犀象,迎风断草,刻木如丝,杀人不带血。要有能人盗得此物来,可以捉拿吴恩。还有一件,峨嵋山内有一个一字并肩忠勇王马杰,此人乃侠义之人,要有人去探问他的口气如何,他必知道顾焕章之生死。据我想,木板三钉之人未必准是顾焕章,这其中定有情节。”王天宠一听,愣了半晌,说:“哎!

此时我顾大哥一死,我又是人家都认识的。要说英雄,我也不知哪里有英雄。我先在江湖十数年间,并未遇见一二知己。我有两个拜弟,是兄弟二人,武艺超群,一个叫笑面无常张大虎,一个叫笑面阎罗张二虎。他兄弟二人武艺虽然好,也不能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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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类。张大虎他现在独龙口兼管船只,张二虎给我照应聚泉山。

我要把他二人找来,在二十四座海岛之内,再请几位豪杰,跟我破这峨嵋山也好。”杨永太说:“张家弟兄可以前来,那二十四海岛头领不必前来。你要去找张大虎,顺便到独龙口,这个地方是张广太作总镇,他妻韩氏是沧州双侠韩成公的女儿,马杰是大刀韩成公的拜弟,他们许有来往。张广太也爱交朋友,许有几位英雄在他手下,你不可不先见张广太。”王天宠说:“也好,我明日起身。我这里有金镖一支,你带去,日后有人拿我这样的镖见了你老人家,千万照应就是了。我别无可嘱。”

杨永安治酒款待再三,尽欢而散。

王天宠这日起身,一直顺大路奔独龙口。这日到了独龙口总镇衙门,在回事房一说,家人通禀进去。不多时,张广太和姜玉、邹忠、李贵四人迎接出来。张广太身穿官服,笑嘻嘻紧行几步,说:“王义士一向安好!”请了一个安,王天宠还礼。

姜玉三人过来,彼此见礼已毕。张广太说:“王兄里面请坐。”

让至三堂后西院内,书房是座北向南的,四扇绿屏门,里面是三间上房,前出廊后出厦的。院中虽小,有各种奇花时放。一看北面抱柱上有牌一块,上写“怡性仙馆”四字。两边各有对联,写的是:花间酌酒邀明月,石上题诗扫绿苔。有两个小童引路,让进怡性仙馆。这屋中甚是幽雅,靠北墙八仙桌一张,两旁各有椅子。墙上挂着一轴横披,上画的是“虎溪三笑图”,两边配两条对联,写的是:美酒吃得微醉后,好花看待半开时。

东西两个暗间,里面安放围屏床帐。让王天宠在东边椅子上落座,张广太西面相陪。姜玉在东间把幔帐卷起来,邹忠、李贵等屋中落座。书童端上茶来。张广太问道:“王兄这是从峨嵋山来?我听说教匪势派甚大,山不易破。马成龙兄弟与我师兄都被穆将军调去,这大营内上将惟有倭侯爷与王义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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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宠听到这里,说:“哎!你还不知吗?倭侯爷探山被获,我要替兄报仇,恨自己单丝不成线,我故来此和贤兄访问,可有认识的英雄侠义无有?”方才说到这里,只见帘子一起,从外面进来两位侠义,共议捉拿吴恩。双侠初探峨嵋山,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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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回

二义士初入峨嵋山兴会庄巧遇瘟癀道

诗曰:

利欲驱入万火牛,世途扰扰几欢悲。

漫言富贵书生分,谁解青袍误老儒。

话说王天宠正和总兵张广太二人谈话,忽见帘子一起,从外面进来了两位英雄。王天宠抬头一看,头前那位年约七十以外,五短身材,约有五尺;身穿蓝绸子大褂,足下白袜云鞋,蓝宁绸套裤。再望脸上一瞧,面如古月,目如朗星,双眉似箭,二目神光足满,三山得配,四方口,一部白胡须,好似银线相似。后面跟着那位是身高六尺以外,头上并无发辫;身穿青洋绉大衫,内衬白棉绸裤褂,西湖色绸子套裤,足下白袜,青云鞋;淡黄的脸膛,细眉毛,大眼睛,皂白分明,二目神光带煞。

王天宠看罢,连忙站起身来让座,说:“二位请坐。”张广太站起身来说:“我给你三位引见引见。”用手指定头前那位老者说:“朱大哥,这位是福建台湾聚泉山的公道大王王天宠,自峨嵋山神力王爷大营来看我。我给你二位见见。”那老者说:“久仰王义士的大名,今幸相会,此乃三生有幸。”张广太又说:“王义士,你不认识这位?此乃是云南的镖头,钻云神吼朱天飞。你二位彼此照应。”王天宠听罢此言,连忙施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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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英名著于四海,今幸在此相逢,真是我王天宠三生之幸也!”张广太又指那位秃老头儿说:“此位是威震山东的追风仙猿侯化泰。”王天宠听了,喜之不尽,过去行礼。四人落座。

朱天飞、侯化泰二人问道:“王义士这是从哪里来?”王天宠说出自己要替师兄顾焕章报仇雪恨,要访天下的英雄,同入峨嵋山刺杀吴恩的话,说了一番。侯化泰听完了,一阵冷笑,说:“王义士,你要活吴恩我给你拿个活的来,你要死吴恩我把他人头给你取来。”朱天飞听了这话,一回头说:“你这话也太大了。你想想,神力王带有数万之众,英雄豪杰不少,都不能取他制胜。你好大的口气,我可不敢应。”这几句话说得侯化泰面红耳赤,一语不发。王天宠听了,连忙说:“二位老英雄不可。我今此来,正为访求能人;你二位要一斗气,我的事就不能办了。”朱天飞说:“不然。我二人久有灭吴恩之心,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今借着王义士这件事,我二人舍死忘生,进峨嵋山前去探听,到那里见机而作可也。”王天宠说:“就烦求进山细访那马杰如何,并烦访问我师兄生死下落。”朱、侯二人说:“我们明日起身。”张广太说:“二位兄台要进峨嵋山,须从西北幽僻小路进去。我前年跟飞刀会总侯起龙走过这座山,里面有接天岭、青莲岛、兴会庄、引会庄,是瘟癀道人叶守敬、虎遁真人叶守清这二人管理。那山下是六十四座山庄,分为八八六十四卦之象。我知道各庄都有贼兵,都是一个大头目管着。还有那六十四处,都各有头目。吴恩住通天宝灵观,上有几处是他常住之地:一名会仙台,在观内东边;二曰如意宫,在后山;三曰逍遥阁,在五层殿之西北。山上方圆六十余里,各处都有景致。”

朱天飞听完了,说:“事不宜迟,你我就此起身。”张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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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说:“不可。我略备水酒,给你三位送行。”吩咐厨下备酒,家人伺候,让王天宠、朱天飞上坐,侯化泰、张广太相陪。那边是姜玉、高杰、邹忠、李大爷四位一桌,共两桌。

家人摆上菜来,大众开怀畅饮,谈说些古往今来的英雄。

又说起这大清国自定鼎以来,真是国泰民安,君王有道,这伙教匪不知天时,逆天作事,焉有不败之理。吴恩他守这座孤庙,无甚益处。王天宠说:“不然,还有他的老窝巢在云南楚雄府水路。大竹子山有仁和教主白练祖,比吴恩的法术高强。还有劝善会总蔡文增,手下雄兵数万,猛将百员。小竹子山有座山雕罗文庆和蔡文荣,也有数万雄兵。还有穿云关、石平州、祁河寺、越山泉、湖耳山等处。湖耳山是云南第一勇士小霸王杨胜,手下有四员大将,又有一万敢死军。这几处要平定了,大快人心。”张广太说:“凡事自有定数,天数、人力相并,方可成功,总要诸公努力才好。我今是眼观捷旌旗,耳听好消息。”

朱天飞说:“我等多者百日,必有捷音相报。”席散,众人谈心。天到九点钟才吃完饭,大家安歇。

次日天明,早饭已毕,朱天飞、侯化泰、王天宠三人告辞,张广太送至总镇署外,四人分手。王天宠等三人晓行夜住,饥餐渴饮,一路上无心观望山水景致。这回到了三岔口,喽兵通报进去。虬首龙杨永安亲自迎接出来,一见朱天飞,二人行礼。

原来他二人是故旧之交,今日相逢,喜之不尽。杨永安说:“朱兄台已然是归隐之人了,今日出山,大展鸿才,弟实钦仰!”

用手一指侯化泰,问:“这位老豪杰是哪路英雄?”朱天飞说:“弟,你原来不认识他?我给你引见吧。此人就是我三年前和你说的北五省有名的英雄,追风仙猿侯化泰。”杨永安连忙施礼说:“失敬了。”侯化泰连忙还礼,二人分外亲近。四人进了山寨落座,从人献上茶来,四人吃茶。王天宠说:“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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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今日跟我来至此处,要进了峨嵋山,吉凶未卜。我这里有金镖一支,你二位带起来。”朱天飞接过来,带在兜囊之中,问:“此物有何用处?”王天宠说:“这个镖,你二位要进了山,见着管粮会总杨永泰,那是我的叔丈人,你二位把金镖交给他,自有照应。”杨永安叫家人摆酒,四人对坐吃酒,直吃到初鼓之后,方才安歇。一夜晚景无话。

次日天明,早饭已毕,朱天飞、侯化泰二人告别,王天宠送至山下,说:“请二位兄台保重,弟不远送了。”朱天飞说:“弟,你等候吧,我二人去也。”那侯化泰说:“都是自己人,不必客套,你我容后再见。”说罢,二人顺大路进了峨嵋山。但则见青山如画,翠岭生云,苍松映日,野兽潜踪。真是山路险如羊肠,是一条崎岖之径,猿鹤相亲,松篁交错,另有一派的新奇景况。侯化泰看见这样山景,不着长叹一声说:“哎!

大丈夫处世上,浑如作一场春梦。光阴过隙,不觉催人已老,百岁光阴,几何瞬息就到,惟有青山不改。”朱天飞说:“你所说之话,乃是人之常情。我想大丈夫生在世上,必要轰轰烈烈作一场事业,不辜负此生,也不辜负此身,留下英名,传为千古佳谈,方是丈夫所为。”

二人正说着话,猛抬头一看,但则见一道山岭在正南阻住了去路。上面旌幡招展,号带飘扬,有五六千八卦教兵在上面把守,威风凛凛,说:“呔!山下鼠辈休要逞能!你等是哪里来的?趁此实说!”朱天飞说:“我二人上山来投降的。”那喽兵哈哈大笑,说:“你这样年纪,我们八路都会总并没有养老院。朱天飞二人顺道上了山岭,说:“众位且别笑我二人年老,昔日太公八十才遇文王,保武王兴周灭纣,八百诸侯会于孟津,一战而成功。后汉黄汉升,八十还能带兵取定军山。我也不是说句大话,提起我的名姓,你家会总爷必请我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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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兵丁正在讲话,只见那把守接天岭的正印会总吴铎、吴峰二人,过来问朱天飞:“你二人从哪里来的?姓什么?叫什么?”

朱天飞说:“我叫朱天飞,是上海人氏,绰号人称钻云神吼,久走四川、云南、陕西各路的镖。只因我这个师弟侯化泰,他在山东东昌府杀了赃官知府蔡绍荣,我二人身犯重案,被在官应役之人捉拿,我二人无处躲避。令听说这里八路都会总招贤纳士,我二人特意来投降。”吴峰闻听,心中一动,说:“原来是朱天飞,找家会总爷常提说,他今既来投降,不可错过。”

说:“朱老英雄,你那师弟他叫什么名字?”朱天飞说:“他叫追风仙猿侯化泰。”吴峰说:“我送你二位到兴会庄,见忠正王都天会总瘟癀道人叶守敬去。”朱天飞说:“相烦了!”

那吴峰立派了两名兵丁,鞴良马两匹,说:“送二位贤士至兴会庄去。”那兵丁拉马过来,朱天飞二人上马,顺这一座接天岭往南。但则见山峰峭壁,道路崎岖,两山坡都是古柏苍松。往南走了有七八里之遥,但见一座关城,阻住去路,上插旌旗,有无数的教兵把守。至关城,守门兵丁问:“往哪里去?”

那送朱天飞的教兵说:“我奉我们会总之命,送这二位投降的贤士来见都天会总。”那兵丁说:“我去禀报一声,你二人随我来吧。”带他二人进了城,往南走至十字街,往西路北里便是天地会会总的府门。朱天飞二人下马,早有人通禀进去。正遇叶守敬在内书房闲坐,家人说:“回禀爷知道,今有接天岭的吴峰遣家人送来两个投降的人来:一名朱天飞,一名候化泰,现在府外,候爷的示下。”瘟癀道人一听这二人来,心中一动,说:“此二人乃当时人物,岂肯归天地会八卦教,其中定有缘故。我必须如此如此。”

书中交代,这瘟癀道人叶守敬,他是河南人,自幼儿喜道书,好奇谈。他拜地理教主袁治千为师,授他一部《仙法会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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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书上皆左道之术,他甚为用心习学。他自炼一种药,名瘟癀香,要点着,其味异香,人若闻见,立刻昏迷,非他的解药不能缓过来。他自造了一杆瘟癀旌,里面有自来簧,要冲锋打仗,不是人家的对手,他一晃那旗子,人就跌下。会使一口宝剑。今日听说有人来投降,他料想:“这朱天飞、侯化泰二人必是被大清营中人所请,前来诈降,我出去一问,便知是怎么一段缘故。”遂吩咐:“传伺候升帐。”外面答应,先放三声镇山大炮,然后一阵鼓响,那听差的五百名削刀手,四员大将是杜光、贾茂、姜振宗、何永,四人都是勇将。叶守敬头戴九梁如意道冠,身披紫缎色八卦仙衣,上绣八卦,也是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中间太极图,腰系水火丝绦,足下白袜云履;肋下佩一口宝剑,绿鲨鱼皮鞘,黄绒穗头儿,黄绒挽手,真金饰件;手内拿一把蝇甩。升坐了帅位,叫人把两个投降之人带上来。不多时,朱天飞、侯化泰二人进来,一看这瘟癀道人叶守敬在当中坐定,两边列削刀手五百名。二人看罢,躬身施礼,说:“都天会总在上,我朱天飞有礼!”侯化泰也行了礼。只见那道人把面一沉,二目一睁,一阵冷笑,说:“我把你这两个该死的匹夫,你二人是放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吩咐手下人等:“把这二人给我绑了,推出去斩首!”不知二人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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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回

红胡子怀私刺双侠侯化泰露情定巧计

诗曰:

胡笳动处玉关秋,惊醒痴人梦里愁。

不敢笑他年少妇,而今我已悔封侯。

话说瘟癀道人叶守敬叫人绑朱天飞、侯化泰推出去斩首,朱天飞说:“我二人无罪,不知都天会总因何杀我二人?”叶守敬说:“你二人是被大清营内之人派你前来诈降,山人早已知晓。”朱天飞说:“我二人因在东昌府犯了弥天大罪,无处躲避,才来投奔峨嵋山。今天未见八路都会总之面,你也不问皂白,误杀好人!”叶守敬闻听朱天飞之言,心中踌躇,料想:“这两个人也许是真心投降,待我看他二人的武艺如何。”想罢,遂吩咐手下人给他二人松绑,说:“你二人既来投降,必有惊人之艺,当面练给我看。”朱天飞答应说:“我练一趟给会总看看。”把拳脚架一拉,分开门路,拳似流星眼似电,腰似蛇行腿似钻,绵软灵便,打了一路拳,名为罗汉拳,门路精通。怎见得?有赞为证:罗汉拳,站当场,斜身绕步逞刚强。伏虎势,暗里藏。

反臂锤,把人伤。鸳鸯脚,最难防。连珠炮,神鬼忙。单锋贯耳,顺手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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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完了,气不涌出,面不改色。侯化泰也练了一趟拳脚。

叶守敬又看二人施展飞檐走壁之能,二位各施所能。练完了,叶守敬说:“很好,二位贤士请坐,我方才多有冒犯,望求相容!”朱天飞说:“ 老会总何必太谦,我二人还求提拔呢!”

叶守敬说:“二位说哪里话来?你我都是要作开疆展土之功臣,裂土封侯的大将,久后图个荫子封妻,也可扬名千古。”侯化泰说:“好,我二人也正要在此借仗八路都会总兵威,我好报仇雪恨。”叶守敬请二人至书房去,派家人摆酒筵款待二位贤士。在酒席宴前三人高谈阔论,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三人相叙话偏长。席散,送二位至外书房安歇。

次日,送二人至五云观去见一字并肩王马杰马会总。朱天飞二人来在五云观中,到东院客厅传见。朱天飞、侯化泰二人到东院一看,见正北大厅,两旁站立着四十名教兵,正中一张八仙桌儿,后有一把太师椅子,上面端坐着红胡子马杰:头戴道冠,身披蓝绸子道袍,青护领,腰系丝绦,足下白绫高腰袜子,厚底云鞋;面如重枣,红中透紫,紫中透红,两道英雄眉,一双虎目圆睁,海下一部黄焦焦透红胡子。身后站定十二个道童,都是仙风道骨。朱天飞二人过去行礼,说:“ 王爷在上,我二人有礼,给都会总请安!”马杰一看这二人,心中说:“可惜天地会之人不行正道,竟有这样英雄归顺。这两个人乃当世人杰也,要叫他二人归了天地会,贼人羽翼成矣!我马杰人在天地会,心在大清国,胸藏忠义,本欲探访天地会之机密,待等候官兵到来,我好里应外合,共破天地会。今这二人来投降,我恐其中有诈。他二人要真心投天地会,是我的两个硬对,我必须要定计处治了这两个人,趁着虎未生牙。”想罢,往下问道:“ 你二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 那朱天飞答道:“我是江苏人,姓朱,名天飞,绰号人称钻云神吼。那是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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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追风仙猿侯化泰,他是山东人氏。”马杰说:“你二人以何为业?”侯化泰说:“原先我师兄保镖,我务农为业。因为我们东昌府知府是个赃官,我杀了他,身犯大罪,避难江湖之中。

久仰八路都会总仁义待人,我二人特来投降,望求收录。”

马杰一听这片话,信以为真,暗说:“这二位乃是江洋大盗,绿林中赫赫有名,我看他二人武艺如何。”想罢,说:“你二人平生所练,是何能为?当面练来。”那朱天飞答应说:“我二人练的是飞檐走壁,来者无形,去者无影,窃取灵妙之巧。”

马杰说:“你先练。”朱天飞先一飞身,蹿上房去,连一点声音皆无。大众正往房上观看,忽然间从西房上一长身,说:“我在这里。”众人往西房上一瞧,他忽然间一闪身,踪迹不见。众人正不知从哪里下来,忽从东房上跳下来,说:“会总爷,朱天飞在这里呢。”那众人喝彩。只见侯化泰说:“我能上那旗杆顶上去给众位看看。”说罢,转身出来,在那旗杆之下飞身上去,盘着旗杆上去如飞。既至上面,站在旗杆顶上说:“呔!你众位有能往我这里来的吗?”众八卦教无不喝彩。侯化泰跳下来,至马杰面前一站。马杰说:“好,带二人至宝仁殿居住,赏他二人全席一桌。下去吧,听我示下。”

那朱天飞二人由人带至西院,北房五间,东西各有配房三间。二人进上房一看,靠北墙有花梨翘头案一个,案上摆着四盆盆景,东边一个官窑的果盘,当中一个水晶鱼缸。案前一张八仙桌儿,是花梨边框墨玉的心儿,两边各有太师椅子。墙上挂一个挑山,画的是大富贵花,笔力精神甚足。两边挂着有对联,写的是:好酒吃得微醉后,名花看待半开时。

二人落座,有伺候的人送上茶来,二人吃茶。朱天飞见左右无人,说:“贤弟,我久仰马杰是沧州双侠,他归天地会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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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多年,不知是怎么一个心地。今日见你我二人来投,他口中说好,我见他二目乱转,心中定有所思,你我须要留神,不可大意。”侯化泰说:“知道了。”二人正说之间,只见那伺候的人送上酒席来,二人对坐吃酒。晚饭已毕,二人安歇,在东里间屋内睡觉。朱天飞说:“ 兄弟别睡,把侯头睡丢了可坏啦!”侯化泰说:“我知道,你也小心你那朱头吧。”二人都有几分醉意了,侯化泰总是不敢放心睡。这二人正自忧疑,忽听谯楼已交二鼓,外面巡逻走哨之人,声音一片。

书中且说那红胡子马杰退入后帐,把徒弟燕子风飞腿金元志、乐九州神行魏定芳叫至面前,说:“徒弟,我带你二人来投天地会,所为探其机密大事,并非真心实意要归天地会。我今有一件为难的事,你我爷们商议商议。今日来了两个投降的人,要归天地会。此二人的武艺,比你我师徒强胜百倍,要叫这伙人得了势,是咱们的对头。依我之见,我趁今晚无人,把他二人杀死。”金元志说:“我去!”魏定芳说:“且慢。我想钻云神吼朱天飞,他久在绿林,杀贪官,斩恶霸,翦恶安良,救的是孝子贤孙,杀的是贪官恶霸。他二人此来,必是被大清营中人所请,来至峨嵋山,前来诈降行刺。”马杰一想:“大清营中无人认识这人,要是你顾大叔在王爷营,我倒猜他二人是来诈降。这如今也许这二人身犯大罪,无处躲避,来至此处避难。我要引他二人一见八路都会总,就坏了事啦。”魏定芳说:“要杀了他二人,咱是该怎样回禀八路都会总呢?”马杰说:“那倒无妨,我有主意回他话。你二人跟我来。”

马杰带了金背刀,两个徒弟也各带兵器,三人出了上房,至院中飞身上房,蹿房越脊,如走平地相仿。到了西跨院宝仁殿,三人听里面二人睡熟,慢慢的用手指沾唾沫,把窗纸洇破了一个小窟窿。马杰一看,见二人睡着,自拔金背刀来至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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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门拨开。他方到外间屋内,听见屋里侯化泰说:“好王八蛋!

你胆子不小,你来吧!” 吓得马杰蹲在桌儿底下,一语不发。

又听得侯化泰说:“这个耗子多大胆子,要上床来!”马杰知道不是说他,自己又定了定性,方才拉刀出来,一掀帘子,方要进东里间屋内去,只听侯化泰又说:“好一个混帐王八羔子!

你要害我,我先结果你的性命就是了。” 吓的马杰往后一退,暗藏在外间屋中。又听侯化泰那里说:“你这个东西好大个,这是你该死,我打死你吧。”拿着一支镖,照定墙上“叭”的一声。朱天飞问说:“你打什么?”侯化泰说:“蝎子被我打死了。幸亏我醒着,我要睡还被他害了。”二人说着话又睡了。

外面天有三鼓之时,马杰又等了有两刻之久,听见屋内人睡着了,他这才起来,至帘子这里。方要掀帘子,忽见侯化泰一翻身坐起来,说:“好厉害!朱大哥,快起来!我方才作了一个梦,吓得我战战兢兢。我梦见有一个红胡子老头儿,手拿金背刀要杀我,可吓死我也!”朱天飞说:“你我二人既入山来,就不怕死,咱们是英雄,为朋友而死,死得只要有名,我就佩服。”马杰一听这二人这几句话,就一掀帘子进去,说:“二位老侠义还没睡觉?我特来谈谈心。”朱天飞、侯化泰二人连忙过去行礼。马杰一伸手拉住,说:“且慢!我今来是和二位谈肺腑之言。”朱天飞说:“愿闻其详。”马杰说:“二位明公乃当时人物,为什么轻身来投天地会?岂不被智者所笑呢?”侯化泰说:“老会总乃北五省的豪杰,还未归天地会;我二人也是被事所扰,不能不来。”马杰说:“我送给二位路费,二位请回如何?这天地会岂是久远之道?我可是好意,我实言奉告二位,我不是图天地会的功名富贵,为的是在这里卧底。外面还有我两个徒弟。你二人也进来。”魏定芳、金元志二人进来,给朱爷二人见礼。朱天飞说:“你真是英雄,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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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说实话吧。我二人是被朋友所请,来归天地会,探顾焕章生死下落。今朝你我也不必相瞒。那位请我们的人是王天宠。”

方才说到这里,马杰说:“我人在天地会,我心在大清国,我是尽给大清营探机密。”话言未了,外面有人大喝一声,说:“三个奸细哪里走!八路都会总吴恩在此!”吓得三人面如土色。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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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回

会仙台双侠见吴恩钻云吼施展惊人艺

诗曰:

万缘脱去心无事,惟有空来性坦然。

几度夜窗虚吐月,日随流水到门前。

话说红胡子马杰正与那朱天飞、侯化泰三人谈心,忽听外面一声嚷说:“呔!好你三个大胆贼人,吃着天地会,喝着天地会,你等原来私通外国,八路都会总在此!”三位英雄一看,那外边进来一位会总,乃是管粮会总杨永太。这个人乃当世的英雄豪杰,他也是暗探天地会八卦教的机密,也打算要里应外合,共破天地会,捉拿吴恩。今夜是来夜探五云观,要访朱天飞、侯化泰是作什么事情来的。听见三个人在那里谈心,说出本来面目来,他故此吓唬三个人,说:“ 你三个人好大胆量,我在外听了多时了。”马杰要抽刀动手,那杨永太说:“我也是咱们一路上的人。我听三位相谈,我故此吓你三人一吓。”

马杰说:“杨永太,你认识这二位吗?”杨永太说:“我知道二位大名:一位是朱天飞,一位是侯化泰。”朱爷把王天宠给的金镖摸出来,递给杨永太。杨永太接过来一看,说:“这就是王义士的金镖,我知道了。你二位既有马杰会总在那里保护,二位,我先失陪了。有用我之处,我万死不辞!”马杰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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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去吧,有信我给送去。”海底蛟杨永太告辞去了。

朱天飞说:“马贤弟,你说的吴恩的事故,我那顾焕章的生死下落如何?”马杰说:“二位不知,请听我细说说那顾焕章的下落。只因为那日他探南山口,被二都会总吴德所擒,送至青莲岛,交武勇王都会总叶守清那里办理。我去在青莲岛之中把那顾焕章要出来,带至我这里,我叫他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他换了衣服,把这犯罪的囚犯害死一个,把顾焕章的衣服给他穿上,把他脸上用刀刺了几刀,我这才派人用木板三钉钉在那接天岭上。我送他由西山幽僻小路出山逃走。我告诉他至大清营送信,我里应外合,好破峨嵋山。如何这些时还不回去,其中定有缘故。”朱天飞说:“也许他看破了红尘,他出家去了,亦未可定。”侯化泰说:“人生世上,要像顾焕章的人也算罢了,官至侯爵,位显名扬。”马杰说:“还怕他是归山了。

他那日在我这里,提起他下山之时,他师傅赐给他赶棒、短把刀,他还说他师傅嘱咐他的话:‘日后赶棒、短把刀在,你在世上混;如伤了这两宗兵刃,急速归山。如要不然,必遭大祸。'我说:‘你别造妖言了,快走吧。'我送他至西山口外。

直到如今,我还等他的回信呢。我今见二位,才知道这内中情由。”三人谈了几句。马杰说:“二位安歇吧,我也歇歇。”

次日天明,那侯化泰二人来至客厅,和那马杰见礼。马杰说:“我送你二位上山朝见八路都会总去。”二人答应。用完早饭后,鞴了两匹马,叫朱天飞、侯化泰骑着,他自己骑他的玉顶黄膘驹,带亲随人等跟着护送。三匹马出了五云观,顺山路往西走了有五里之遥,但则见一座高山在正北,山下有关城。

三人进了城,看是一座大市镇,南北大街,两边都是些开张铺面,来往行路之人都是天地会八卦教中之人。至山根之下,两旁有官房各五十间,内里住有无数教兵,有两位头目管。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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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盖天彪,此人是关西人,两膀有千斤之力,使一条浑铁点钢枪,有万夫不当之勇,乃是吴恩的心腹之人,派他镇守这山下关城。见马杰到来,有手下人报他知道。盖天彪带领众人迎接王驾。马杰一摆手,带众人顺山路上山。那山的盘道都平坦,两边修的是护墙,墙外栽种各样树木。三匹马并至山上,抬头一看,但见那山上是东西一道大墙,高三丈,当中有一座城门,上插两杆大旗,是白缎子绣的金龙。城门有一块匾,泥金大字,写的是“天府之国” .里面有五百名护城之兵,在这里看守。

马杰带二人进去,到了里面往东,路北有五间回事处的厅房,那正北楼台殿阁,无数的房屋。马杰方下了马,回事处的头目穆化荣接见。马杰说:“你去禀报八路都会总,就说我带两个投降之人朱天飞、侯化泰禀见。”穆化荣进内去,不多时从里面出来,还跟出一个令官,说:“八路都会总有令,传你三人至会仙台见!”

马杰等三人随令官进了正北这座大宫门。正北是一座大殿,两旁是十间朝房,往东是一个屏门。四人进了屏门,令官在前,马杰三人跟随在后,走了不远,往北一拐,只见那北边另显出一片楼台,正面是会仙台,方圆有二里。那台下是东西两道朝房,东西有两个井亭子。马杰暗中告诉朱天飞二人说:“那西边井亭之下是井,东边是一股地道,可通五云观我住的那间屋子。你二人记住了。”朱天飞、侯化泰二人点头答应。只听上面说:“一字并肩王马杰,带二贤士上台参见!”马杰说:“遵令!”带二人一上这会仙台,见那上面是九间九龙厅,金碧辉煌,周围都是汉白玉的栏杆。九龙厅正面是龙书案,两旁是檀香炉,点檀香。正中太师椅子上坐定八路都会总,头戴莲花道冠,身披鹅黄缎子道袍,上镶着八卦,是乾三连、坤六断,中间太极图;背后斜插阴阳八卦幡,肋下佩太阿剑,绿鲨鱼皮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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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绒穗头,金吞口,黄绒挽手;面如银盆,四方脸,双眉带煞,二目放光,一部银髯,根根见肉,亚赛太白金星,犹如大罗金仙。马杰参拜已毕,吴恩说:“好贤弟,你休要行礼,旁边请坐。”那马杰在东边椅子上坐下,一看二都会总吴德坐在西边,

东下首有七星道人吴国瑞、万法真人吴国兴、东平侯广法会总

吴国祥、开国公镇南会总吴国芳,西边下首有云南八猛何龙、何风、何虎、何豹、何彪、何雄、何英、何杰,金氏三杰金四龙、金四虎、金四豹。台之左右有五百名削刀手,威风凛凛。

朱天飞、侯化泰二人上前行礼,说:“ 八路都会总在上,朱天飞、侯化泰有礼!”吴恩一看,说:“你二人是哪里人氏?

来投我是何人所荐?”朱天飞说:“我乃江苏上海县人氏,名朱天飞,绰号钻云神吼,先前保镖为业。”侯化泰说:“我是山东东昌府人,名侯化泰,绰号追风仙猿。我在绿林,因为杀了东昌府知府蔡绍荣,避难江湖之中,久仰八路都会总仁义待人,我二人前来相投。”吴恩说:“你二人把平生所学练练我看。”朱天飞打了几路拳,侯化泰也施展飞檐走壁之能,练了一番。吴恩心中甚喜,说:“你二人武艺虽好,是被何人所遣?

趁此实说!来至峨嵋山卧底,要替顾焕章报仇,对不对?”朱天飞听罢此言,不慌不忙说:“ 非也。我二人岂敢生此祸心?

乃都会总疑心过重,焉能收聚天下的英雄?我二人是无处投奔,如旱地之鱼,望这里投,只想得一勺之水,以救残命,不想反投入罗网之中。都会总要是心疑,就请杀了我二人,并不怨恨八路都会总。我怨恨我二人有眼无珠,我们是一片忠心,事到如今,也化作飞灰了。”吴恩见他二人说了这片话,谅必真心,忙说:“二位老英雄休要如此,我用言相戏耳!我封你二人为镇殿会总之职,好好的当差。”朱天飞、侯化泰谢了恩。赏了二人一桌全席。二人立刻谢恩下来,马杰同他二人来至东配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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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听差人说:“这是你二位当差的所在。”那马杰说:“二位在此,我要回去了。”二人送马杰回去,即进屋去了。少时之间,进来四个人说:“我们是伺候镇殿会总的。”抬进一桌全席来,二人吃酒。夜内留神,每日有他二人一桌席。

这日,八路都会总升会仙台,传请众人。不多时,众王爷连那各位真人都到,朱天飞、侯化泰二人也在其内。听吴恩说:“众家会总,我山人待逍遥自在太平王府成荣恩重如山,我那

主意派他带任山、云南二勇士小常万杨平、云南三勇士姚兴、

逍遥会总张宝任、太平会总任凤姣、老龙神马凤山等四十员上

将扫北,取那河南、山东、山西、直隶、关东,不想麻成荣叛反,私通大清营,献出去生死白牌,诈开汝宁府。任山带败将残兵,昨日逃回,说穆将军不久大兵必到。我约请众位,大家商议,哪位有高明主意,请讲话。”言未了,瘟癀道人叶守敬说:“八路都会总不必为难,我今带来本队人马,演成一座阵式,须用六个人助我,方可成功。我要七星道人吴国瑞、万法

真人吴国兴、东平侯广法会总吴国祥、开国公镇南会总吴国芳、

杨平、姚兴。只用三千人。我排好了这座阵式,大清营要来三千,拿他三千,一个也跑不了,务要生擒活捉,杀他一个片甲不归!”吴恩说:“ 贤弟既有这样妙策,要拿他等易如反掌,真乃是一件奇功了!我给你令箭一支,任凭你调遣。”叶守敬接令说:“谢过兄长!”大众散去。

次日,吴恩带领众人下山阅兵,至第三日才回来。朱天飞、侯化泰二人,这日在屋中秘密商议说:“贤弟,你我二人来到这里有数日光景,什么事也没办。你我为什么来的?依我之见,今夜晚吴恩住会仙台,台下有兵丁巡察,台上无人,你我今夜动手。我想,要刺他是不容易,你我盗他的八卦幡或太阿剑。”

侯化泰说:“如要盗他的物件,我给兄长巡风,兄长去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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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之时,你跳下台去,在那井亭等我,咱们一同逃去,由五云观中走。” 朱天飞说:“ 就是。我这是为朋友,生死就在今朝。”侯化泰说:“兄长放心,吉人天相。”

二人商议好了,吃了晚饭,收拾好了,朱天飞在前,侯化泰跟随在后,二人蹿上了会仙台,见里面灯烛辉煌。侯化泰蹿上房去,在房檐之下望里偷看。但见朱天飞一掀帘子进去,到了那外间屋内,慢慢往东里间一看,并无一人。西里间屋内靠北墙是一张大床,床上有黄云缎坐褥,吴恩在上面端坐,背后斜插阴阳八卦幡,肋下佩太阿剑,闭目垂睛。朱天飞慢慢的往前,绕至床后,真是提心吊胆,连一点声音全无。他身躯又矮,又怕吴恩醒了,知道他那阴阳八卦幡的厉害;又有太阿剑,切玉断金,水断蛟龙,陆斩犀象,杀人不带血。朱天飞起到后面,先伸手用小夹剪把八卦幡上的拿铃铛给捏扁了,然后他过去用手一抽,那阴阳八卦幡方抽出来,忽见吴恩醒了,拉出剑来,照定后面就是一剑。只听”磕嚓”一声响,红光崩溅,鲜血直流。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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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回

二老智出峨嵋山群雄聚会四方镇

诗曰:

柴门虽设未尝关,闹看幽禽自往还。

白璧易埋千载恨,黄金难买一身闲。

云消晓嶂闻寒瀑,日落秋林见远山。

古柏烟消清昼永,是非不到白云间。

话说那朱天飞方要抽出幡来,只见吴恩一拉剑,往后一剁,那朱天飞早把八卦幡得到手内,飞身出来。红光崩冒,鲜血直流,原来是侯化泰被吴恩一拉剑,吓了一跳,从房上摔下来,把脑袋撞破了,吓了一跳,翻身跳下会仙台,竟自逃走。跳在东边亭子之内,二人去了。吴恩一宝剑未砍着那人,使跳下云床,回手一摸,不见了阴阳八卦幡,连忙退出去,各处一找,并不见有人,无可奈何说:“鸣锣!传我的号令,有奸细盗我的阴阳八卦幡,前来行刺。派人各处搜查!”这令一下,那峨嵋山上下乱作一处,各处灯火齐明,照耀如同白昼。

朱天飞、侯化泰二人顺地道来至五云观,从夹壁墙内出来。

马杰说:“二位得了什么?”朱天飞说:“是阴阳八卦幡。”

马杰说:“二位请吧,我也不敢留二位在这里住。”朱天飞说:“我告辞了。”二人方要走,听见山上号令锣传下来了,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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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二人连忙逃走。方至兴会庄,见前面一支人马拦住去路,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为首大将小常万杨平说:“你两个人往哪里去?”朱天飞、侯化泰说:“我二人是奉八路都会总之命,捉拿刺客。不知会总可见着无有?”杨平说:“并未见过去。二位回去找吧。”朱天飞说:“我等往前去追吧。”杨平说:“二位请吧。”侯化泰二人过去兴会庄,见眼前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有三千天地会列队。朱天飞才到近前一看,原来是海底蛟杨永太,一见二位,说:“朱会总哪里去?”朱天飞说:“我二人追盗阴阳八卦幡的贼。”杨永太心中暗喜,情知成功,带兵送二人至接天岭。吴铎、吴峰二人问:“往哪里去?”杨永太说:“追刺客。把人马留在这里,我三人追下山去。”

三人出了接天岭,绕道来至三岔山,见了王天宠,把阴阳八卦幡交给他。王天宠连忙接过来放下,给三人道谢,问顾焕章生死如何,朱天飞把马杰之言又述说了一番,他这才放心。

杨永太说:“我送二位出来,也不能回去了。”王天宠说:“你老人家替我照应聚泉山去吧。”杨永太说:“好,我就此告别。

你三人至大清营报功吧。”三人送走杨永太,王天宠等回来在大客厅落座,说:“这件功劳,你二位老英雄谁去报功?”那朱天飞一摇头,说:“我是不能作官的。”侯化泰说:“我也是不能作官的。王义士,你去报功吧。”王天宠说:“我要作官,我早就作官了。”杨永安说:“你三位都不愿出仕,把这一件奇功送给张广太倒好。”王天宠说:“就是,我还把你二位送至独龙口去。”朱天飞、侯化泰说:“也好。”三人在这里吃了早饭,一同起身。在路上无话。

这日,到了西海岸独龙口张广太的衙门,三人叫人通禀进去。不多时,张广太、姜玉、神力将高杰三人迎接出来。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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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连忙行礼,说:“ 王义士、二位兄台,今朝一同回来,必有喜信。你三人请里面坐吧。”姜玉给他舅舅行礼,见过侯化泰和王天宠,一同进里面来,到书房落座。朱天飞说:“张大人,我三人送你一件功劳:我等把吴恩的阴阳八卦幡盗来,我三人全不能作官。”张广太说:“是了,我有一个主意,提拔一个人,还须王义士送至大清营去。”朱天飞问:“是何人呢?”张广太说:“就是姜玉。我久有心提拔他,因未得其便,今借仗二位,就把这件功劳送给他吧。”朱天飞说:“ 也好。

姜玉过来,谢谢众位。”那姜玉给众人请安。王天宠说:“不用谢,我把你送至大清营去。”高杰说:“我也跟你们去吧。”

张广太说:“你要去也好,明日我给办一角告奋勇的文书,你就跟他四位走吧。”遂吩咐厨下备酒,给王天宠、侯化泰、朱天飞三人接风,给高杰送行。大家开怀畅饮,直吃到月上花梢,方才安歇。

次日天明,张广太给众人送行,又忙了一早晨。朱天飞、侯化泰也要同王天宠去逛一趟。他们五位英雄各骑一匹坐骑,姜玉带随行的衣包、被套,高杰带他的浑铁点钢枪,由西海岸起身。在路上晓行夜住,饥餐渴饮,非止一日。那日到了四方镇,听人说这里有两位教习,是这四方镇左右十八村的团练,一名叫通臂猿袁兴,一名叫铁掌猴袁霸,有全身的武艺,说打尽天下的英雄,方显他二人的能为。王天宠说:“ 天不早了,咱们就住在这里,明日看热闹。”侯化泰说:“我去打店。”

抬头一看,路东有座“春远老店,安寓客商,仕宦行合客栈”。

走至门前,见里面有一个大陀头和尚,披散发髻,一道金箔拢罩;身穿蓝布僧衣,打着裹腿,赤着足;颈项挂十八颗人骷髅骨素珠,是用好钢打造的,当中穿一条鹿筋绳;肩挑铁扁担,前挂着一口大钟,后坠着一块大石头;面如紫酱,紫中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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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英雄眉,斜飞人鬓,一双虎目圆睁,压耳两撮黑毫,海下无须,四方口,三山得配,准头丰隆。侯化泰看罢,说:“呔!

老密春个万坨岔窑在哪里?”伸手把那和尚给抓住了。那个和尚口中说:“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说的我不懂。”侯化泰一听,微微一笑,说:“你不要装傻,我看你的行迹不能差!”

书中交代,那俟化泰乃久闯江湖之人,他看这个和尚五官相貌,二目神光足满,就知道是个绿林英雄。他这才说“老密春个万坨岔窑在哪里” .这是江湖黑话,是问和尚在哪里住。

那和尚故作不知。侯化泰伸手过去把那钟给夺过来,往地下就摔。那和尚哈哈大笑,说:“好!你给我摔了这个,我明日再挑一个一百六十斤的来。”侯化泰问:“你庙在哪里?”和尚说:“ 就在这四方镇西北小铁善寺。你贵姓?”侯化泰说:“我姓侯,名化泰,山东人。”和尚说:“好,我明日庙中等候细谈谈。”和尚把地下那口钟拾起来,竟自去了。

侯化泰叫店中的小伙计:“给我三间上房。”不多时,王天宠同来一位,身高九尺,面如白纸,丧门眉,吊客眼;穿青褂,皂靴,五长的身材,仪表非俗,和高杰、姜玉、朱天飞他等说笑,来至店门首。王天宠说:“侯兄,我给你引见一个朋友。”用手指定那人,说:“这是我拜弟张大虎,绰号人称笑面无常。”侯化泰说:“久仰!这位兄台是从哪里来呀?”张大虎说:“我是从常芝山兵船上来。听说我兄长王天宠,他请能人盗了阴阳八卦幡,我把兵船之事托张广太照应,我追下来了。方才听说侯兄来打店,你我店中一叙吧。”小二过来,把众人的马接过去,说:“老爷们住东北那三间北房,是干净的,我方才收拾好了。”那边把马系上,带朱天飞六人来至东北这三间房中,送过洗脸水来,献上茶来。

只听外面说:“王义士,久违!久违!”王天宠一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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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望外,正是马成龙和马梦太、李庆龙三位爷在屋中。王天宠连忙行礼,给众人引见。彼此见礼已毕,王天宠问:“马大人,你三位是从哪里来的?”山东马说:“我奉穆将军令调我至河南,取了汝宁府,扫灭丁三山。今奉旨穆将军和神力王合兵一处,攻打峨嵋山,捉拿吴恩,我是讨令单行。王义士,你是从哪里来?”王天宠就把自离大清营以往之事说了一番,要往大清营见老王爷献阴阳八卦幡去之事,又提说朱、侯二位盗幡之事,细说了一遍。马成龙说:“ 朱兄,你我自平安庄一别,不想在此地相逢,真是应了古人那句话:‘ 人生何地不相逢。'”朱天飞说:“我也未想到在此地相见。”张大虎过来说:“ 马大人,你老好!我还时常想念。”姜玉也过来见礼。

马成龙均一一见过,说:“ 你我一同前往老王爷大营之内。”

王天宠说:“甚好,我等明日一同前往。”

大家正谈在得意之处,听得外面一阵大乱。只听外面说话声音洪亮,说:“小子们,进去打店,把房全给收拾干净,把住店之人给我逐出店外!”不住的连声大嚷。从外面进来了两辆二套车,住的是南屋里,进来了四匹马,都是长随打扮。从车上下来一人,身高九尺以外,面如黑灰,四方口,两道重眉,一双阔目,白如粉锭,黑似点漆,光华烁烁,夺人的二目;身穿蓝绉绸长衫,内衬蓝绸子中衣,足下青缎子薄底快靴;有二十多岁,生得虎背熊腰。后边有两个家人,扛着一条铁棍,如茶盅口粗细,立在南房门外。马成龙看见这伙人甚是雄壮,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这伙人。书中交代,这

个人乃是云南楚雄府正北小竹子山的正印会总罗文庆、绰号人

称座山雕的二儿子,名叫罗如虎。此人膂力过人,性情粗鲁,天生的一身神力,就是太浑。今是从昭通府探亲,回头路过四方镇,听说这里有通臂猿袁兴、铁掌猴袁霸在这里立擂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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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走了,叫家人打店,自己要看看热闹,瞧是怎样的英雄。

故此今日他便要住在此处。

马成龙等几位正说闲话,听见这人进来,王天宠说:“这是一位英雄,可憎就是太粗鲁些。”马梦太、马成龙、李庆龙这三人告辞,回至两边上房屋中。方才坐下,只见外面店中小伙计进来说:“马大爷,我们店东人要见。”马成龙说:“你们店东人姓什么?是哪里的人?要见我有什么事?”小伙计说:“我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我们店东人姓李,名万青,是位秀才公。因自己不愿作官,故此无心读书,他自己开这一座店。”马成龙说:“请进来。”只见从外面进来那个人,又生出一番是非。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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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六回

李万青目识豪杰马成龙旅店结亲

诗曰:

谋尽愚夫错作人,莫将假合认成真。

不务回光寻本体,痴痴何用苦贪嗔。

话说马成龙见从外面进来一人,年过半百,身高七尺,面如古月,四方脸,黑黪黪两道眉毛,一双俊目,皂白分明,土星丰满,四方口,黑黪黪的胡须,漆黑透亮;身穿蓝绸子一件长衫,内衬蓝绸子裤褂,驼色宁绸套裤,足下一双灰摹本缎的镶鞋;五官端方,相貌魁伟;手拿折扇,从外面笑嘻嘻的进来,说:“马大人,某久仰大名,今幸相会,真乃是三生有幸!”

马成龙等三人全皆站起身来,迎接让座。

书中交代,这个人为什么来拜马成龙呢?他见这三个人进店来,品貌不俗,又细问那跟随人,才知道是身临大敌永无惧色,勇冠三军的马成龙马大人,同着那病二郎李庆龙、瘦马马梦太,这是穆将军的前锋,上峨嵋山去。李万青闻听此言,心中说:“原来是马大人。我常听人传言说此人在兴顺镖店救过圣驾的,苏州城智退三路大兵,大战襄阳城,独自退贼兵,威名远震。我今要会会此人。”忙叫小二进上房通知一声,说:“我们本店东要给众位请安。”那李万青随着来到里面,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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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成龙,连忙施礼,说:“久仰大人之名,今幸相会,真乃是三生有幸也!特来请安。”马成龙闻听之下,心中明白:想必是认得他,必有人走漏了消息,知道我本来面目,我也不必隐瞒。”于是说:“店东人请坐,未领教贵姓尊名。”李万青说:“ 愚下姓李,名万青。今知三位大人虎驾光临,有失远迎!”

马成龙说:“岂敢,岂敢!”李万青问道:“马大人原籍是哪里?府上都有什么人?跟前几位世兄?”马成龙说:“我是山东登州府文登县的人。家中并无有人,我尚未成亲,哪里有儿子呢?”李万青说:“马大人贵庚?”马成龙说:“我今年三十六岁。”正说着,白少将军进来了,说:“马大哥,你三位用什么饭呢?”李万青连忙让座,白少将军说:“这位姓什么?”马成龙笑嘻嘻的说:“白贤弟,你我在一处吃吧。我给你引见一人,这位是此店东主人李先生,这是白少将军,你二位好说话。”李万青说:“大将军贵驾光临,我这里有礼了!”

白少将军说:“先生何必太谦,你我一见如故。”五人落座吃茶。

少时,小二进来擦抹桌案,摆上干鲜果品,各样菜蔬。李万青说:“生员聊备粗酌野芩,求大人赏脸。”马成龙说:“既是阁下费心,我等就吃,不要作假。”那李万青把盏,酒过三巡,他心中想:“这马大人倒很豪爽,不知腹中才学如何,我试试他。”想罢,说:“ 马大人高才,某素知晓。今日相逢,乃是万千之幸。”马成龙说:“我粗知翰墨,在军营之内用不着。”李万青说:“我们今日吃酒,都是文雅之人。我有一幅对联,求众位结成上这下联。上联是:‘因荷而得藕。'“马成龙说:“这容易,我给对上’有杏不须梅',行不行?”李万青说:“好一个‘有杏不须梅’ .我还有一幅对联,求大人指示。”说:“二艇并行,橹速不如帆快。”马成龙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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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双关语。‘橹速’作为是《三国志》上的鲁肃; ‘帆快’是为樊哙,这个人乃是奇才也。我是粗通翰墨之人,我胡说一个,不定对不对。”白胜祖说:“兄长,你说吧,何必太谦。”

马成龙说:“我对一个是‘八音同唱,笛清胜似箫合’ .”李万青说:“好!‘笛清’作‘狄青’用,‘箫合’作‘萧何’用。

马大人高才,吾真佩服!”马成龙说:“李先生真是过于台爱,粗野之谈。”李万青说:“还有一个对子,是‘小人言谎,行红就绿,换面要充君子’ .”马成龙说:“这个容易。我说一个,你别笑话我。”李万青说:“大人请讲。”马成龙说:“丈夫说话,如白染皂,改口不是英雄。”白胜祖、李庆龙、马梦太、李万青四人齐说:“好!”马成龙说:“我有一个粗俗的对联,也求李先生给评一评。”李万青说:“大人请讲。”马成龙说:“笋竹无心,爆竹偏从心上起。”李万青说:“ 好,清雅的很!我也胡乱接续,是‘诸花畏火,灯花却向火中生’。”

马成龙说:“好!你我不必说了,大家吃饭吧,也该歇息歇息了。”众人都说:“是。”

吃完晚饭,李万青请马梦太、白胜祖、李庆龙三人,到他柜房去坐,有事相求。这三人也不知是怎么一段情由,随同来到那西配房落座,小二献上茶来。李万青说:“ 我有一小女,今年二十八岁,尚未许配人家。奉恳三位作媒,我情愿把小女给马大人为妻。不知三位意下如何?”白胜祖说:“这件事我去给你说,行不行在两可。”李万青说:“也好,就求你三位吧!”白少将军说:“我去说,你三人等候,我就来。”那白胜祖立刻出去,不多时回来说:“李老先生,不成。我马大哥说啦,他说正在从军南征,妖人未灭,士马未息,兵荒马乱之年,身为武夫,一身许国,不敢定亲。”李万青说:“马大人说的可对,无奈人生在世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安家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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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为的是继世敦伦。我也不是叫他这就搬娶过门,无非是留下定礼就是了。”白胜祖说:“我去说说,看是如何。”站起身来,到了那屋中,说:“马大哥,你别逞啦,我来劝你,这件事你应允了吧。”马成龙说:“贤弟,你说的也是。我要定下亲事,等到何年月才能搬娶过门呢?”马梦太说:“奏凯回都之时,再办喜事也不晚哪。”马成龙是个爽快人,说:“贤弟,你就定去吧,我听你一句话。”马梦太就写了年庚给他,送在西房中。李万青也就写了年庚对换了。马成龙拜了岳父老泰山,李万青谢了三人。

王天宠这屋中,正同朱天飞、侯化泰、张大虎、高杰、姜玉这六个人在一处吃酒,忽听见外面叩打店门说:“呔!开门来,今日住店的,全给我赶出去,我一个人包了这座店,不叫别人住!”王天宠听见外面这话,不由一阵冷笑,说:“好鼠辈,焉敢这样无礼!你看这店中住的是什么人?”正在生气之际,只见小二送菜进来,王天宠问道:“ 外边这个打店之人,是作什么的?”小二说:“你老人家别生气,这个人是我们此处地面千总的兄弟,名叫李奎武,依仗他兄长,他无所不为,在外面招摇撞骗。今日看见我们这座店住的人多,他就前来说打公馆,遇兵差,说穆将军不久必到。我们送他一两二两的,他自己就走了,就不会再在此打扰。”

话未说完,不想那南屋中住着一人,那个人名叫罗如虎,恼了说:“好一个不要脸的鼠辈!爷爷我来拿你!”跳至院中。

王天宠说:“好俊一条英雄,真乃是奇男子!”这罗如虎他本是粗人,过去要抓李奎武,李奎武身体灵便,往后一闪躲开,他一抬腿照定罗如虎就是一脚。罗如虎往后一仰,他趁势一跟步,只听“噗通、哎哟”一声,倒于就地。那李奎武跳过去,挥拳就打。王天宠说:“好一个无知的匹夫,休要欺压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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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也!”那王天宠本是行侠作义之人,到处专打路间不平,故此今日蹿至外面,一看那李奎武正挥拳要打罗如虎,被王天宠一脚,踢倒在地,说:“呔!好一个无知的匹夫,你有多大能为,敢来和我这店中人打架?”那李奎武起来,又扑奔王天宠来要打,被王天宠用手一晃,又踢了一个跟头,说:“ 匹夫,休要逞能!”那李奎武说:“你是什么人?可留下名姓。”王天宠鼓掌大笑,说:“我姓王,名勇,字天宠,绰号人称小白龙。我把你这瞎眼的奴才,你可知道了?”李奎武一听,吓得亡魂皆消,站起来就跑。

那罗如虎说:“ 这位王大叔,你老人家是我救命的恩人,我这里有礼了!”那王天宠问了他的名胜,把他带到屋中,给众人引见。大家皆知道他是个粗人,说:“罗如虎,我给你引见几个人。这位姓侯,是你侯大爷。”罗如虎一瞧,侯化泰身躯矮小,又是一个秃子,他说:“不行,这个是我孙子。”王天宠说:“胡说!”罗如虎说:“你老人家别生气,我二人比比,谁的身量高谁是大爷。”王天宠说:“不论身量。见见你朱大爷。”那朱天飞说:“我站在桌儿上和他比比,看是我二人谁高?”罗如虎说:“这是朱大爷,不用比了。”连众人都给他引见引见。那罗如虎一言不发,他回自己屋中去了。高杰说:“侯秃子,你这个人是走背运呢,连这个姓罗的来,都是瞧不起你。”侯化泰说:“高大老爷,别耍笑了。你是走鸿运的人,我也知道,这年月不论年岁、武艺,只要大就占便宜。

骆驼那个够多大,你看真能驮!”侯化泰这几句话,说得那高杰默默无言,愣了半晌,他说:“侯化泰,你也不用说论能为啦、论年岁啦,我看你有多大的能为,敢这样狂言,藐视英雄?

来,咱们两个比试比试,你敢来么?”那侯化泰说:“高杰,你别不知时务!别说是你,就是那峨嵋山妖道吴恩,不亚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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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铜墙、天罗地网,我出入如无人之境,何况是你!”那高杰就要与他比试较量。朱天飞说:“你二人不可!侯贤弟,我看你太无大量之才。他年轻,你又跟张广太有交情,你和他要一变目翻脸,那可就不好了。”王天宠说:“侯大哥,你老人家是作兄长的,总得有容人之量。”

侯化泰被他二人说得闭口无言,一生气站起来,出了上房,叫:“ 小二,单给我找一间房。”小二领至后院北上房一间。

侯化泰坐下想:“我何必与他们这些个人在此生气?”叫:“小二,单给我要酒。”小二点上了灯光,立刻去,不多时,只见那小二手托着一个木头托盘送上来,往桌儿上一放。小二一看,说:“呀!不好了,我这菜全被人偷了去啦!”侯化泰一闻此言,又惊又气。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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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回

侯化泰又逢强中手顾焕章出世遇宾朋

歌曰:

无事莫生愁,访名儒,伴道流,本来面目宜参究。福是人修,闲是人偷。夜游秉烛明如昼,好优游。何荣何辱,呼马任呼牛,一放绿山头。

话说那追风仙猿侯化泰一见小伙计送进饭来,往桌上一放,里面空空如也,连酒带菜,全都没有了。小二说:“大爷,这件事真怪。我从厨房之内手托着托盘,是两碟菜,一壶酒,一双筷箸,共是这些。走至这屋中一看,就不见了,必是闹鬼。

大爷,你别着急,我去到厨房之内快些给你老人家再要一份来。”侯化泰听了,气得颜色更变,说:“我不吃了!找找这个偷菜的人去。”站起来,一飞身,蹿至院中,说:“好一个饿鬼,我来与你算算帐!”他蹿上房去,说:“好贼,你偷我的饭吃,你打听打听我是谁!”此时天已二鼓之时了,小二说:“大爷,你下来吧,我给你找去就是了。”侯化泰说:“你不要管,我非追跑了他不可!”正说着,后边”叭”的一响,一宗物件正打在侯化泰的头上。侯化泰是一个冷不防,他回头一看,连个人影儿全无。自己心中一动,说:“这可不是人,必是闹鬼。要是人,凭我这个能为,万不能我瞧不见他。”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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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四下里一望,并不见一个人影。天色黑暗,他说:“这可不好,必是有鬼。”后面又”叭”的一下,正打在头顶之上。侯化泰一回头,又未看见人,说:“可不好,这是什么东西,正打在我的头上?我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好狗才,这还了得!真不要脸!”他跳在院中,又被打了一下,把侯化泰打得心中着急,口中直骂。

闹了有半夜,连这店中打更之人也起来,说:“你老人家别闹了,天亮再找吧。” 侯化泰不听,又找了半夜,也没有。

自己一想:“是了,这必是那个陀头和尚,他要报仇。我知道了,我去找他去,他在小铁善寺,我问问打更之人是往哪边走。”问明了,自己飞身出店,顺道路往西,出了村口,往北一拐,走了有半箭之地,看见那正北有一座庙,甚是高大。周围松树,一带红墙,山门高大。侯化泰来至庙前一瞧,那山门上一块匾,上写“铁善寺” .只见角门外有一个火工道人,正扫街呢。侯化泰过去说:“朋友,这庙中和尚可在庙内?”那火工道人说:“在庙中呢,方才起来。”侯化泰进了角门,见那铁善寺纪忠,正耍那十八颗人骷髅骨的素珠,上串一条鹿筋绳,串在一处,是一条鞭,耍起来风雨不透。那侯化泰连连叫好。和尚一看,是追风仙猿侯化泰来了,连忙收住架势,问:“侯壮士,你来的甚早?”侯化泰说:“和尚,你真不懂交情,昨夜晚你打得我好!”纪忠说:“我并没有往那里去,我回来之时,自己练了两趟,我就睡了。你可别冤人哪!”侯化泰说:“不是你?我没有仇人,昨夜晚也不知用什么东西打了我几下,我想这事总是你。我也不是说句大话,我是山东东昌府二十里铺侯家寨的人,绰号人称追风仙猿侯化泰。我在北五省很算有名的英雄,除却了我师兄朱天飞,再无二人是我的对手。我昨夜就遇见一个比我能为大的,打了我一个不亦乐乎,我总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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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这个人。”纪忠说:“不可,这个人也不过是和你玩笑,你我谈谈吧。”

二人在一处吃些酒,吩咐人:“来,预备素菜,大家痛饮一番。”火工道人伺候素菜,摆上酒菜,放下杯箸,二人对坐吃酒,谈了些绿林中之人哪个是英雄,哪个是豪杰,哪个成名,哪个归隐。二人心投意合。纪忠说:“老兄台这是往哪里去?”

侯化泰把盗了妖人的阴阳八卦幡,上王爷大营前去献幡,要提拔姜玉为官的原故,说了一回。和尚说:“好,我也是因八卦教作反,啸聚云南一带,我的庙在湖耳山后大铁善寺,只因天地会中云南头勇士小霸王杨胜,此人手使一条浑铁点钢枪,重有六十四斤,有万夫不当之勇。他和我是口盟的拜兄弟,叫我帮他造反,我也不好推辞地,我只可躲在这里募化十方,重修这座庙宇。今在此地遇见你,也是三生有幸,你我有缘。我当年是在绿林之中行侠作义,我想作贼没有庆八十的,因此洗手。

我跳出三教外,不在五行中,一尘不染,万虑皆空,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这是我的本意,我焉能跟天地会八卦教在一处叛反国家,作那无父无君之事?”侯化泰说:“好!

我在江湖闯荡数十年之久,所作之事上可对天?都是济世活人之心。我是到处有缘到处乐,随时守分随时安。”纪忠说:“好一个‘随时守分随时安’ !我们出家人是万事皆空,只有静观云水,笑傲江湖,袖里乾坤,壶中日月,虽处寂寥之滨,而心中快乐,甘藜藿之食,物外逍遥,荣辱不惊,无观祸害。

这是我平生之志向。”侯化泰说:“ 你此时倒成了道学先生。

我不吃酒,要告辞了。”纪忠说:“你忙的是什么?”侯化泰说:“ 还有同伴之人,怕他们走了。我回头在这里多住几日,我也想出家,和你在一处修行。” 纪忠说:“ 好,我也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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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化泰出了铁善寺,正往前走,只见那边河沿之上,有一个人跳下河去,口中叹了一声,说:“苍天哪苍天!”侯化泰一看那个人,年有二十余岁,身穿蓝布裤褂,淡黄脸膛,粗眉大眼。看罢,过去说:“ 你先别跳河,为什么,你告诉我知道。”那人听有人问他,回头看,见侯化泰是一个上年岁的秃老头儿,他说:“你要问我,我是这四方镇的人,姓冯,名叫长顺。只因我孤身一人。我是皮匠手艺,我素爱练武。我们这镇店西头有一座五圣祠,那里有几个人在那里练着玩耍,叫蝎子尾杜昌、花尾巴狼范金、狼狈梅成、坐地虎黄孝,这几个人我们常在一处玩耍,踢腿练拳,我总赢不了他们。我自己和他们打赌,我输了多少次了。今日我倒要和他们比武打赌,他四人说:‘不赌酒啦,赌钱吧。'我把我的皮匠挑儿当了四吊钱,和他四人赌。我要想个主意,赢他四吊钱,不意倒输了。我问他四个人是怎么练法,是练拳脚,是练棍棒。那几个人说由着我挑,叫我出一个主意。我说:‘你们要把我打乐了,我就算输了;你四个人只要打笑了我,我就算输了。'那四人说:‘我有主意,你躺下吧,我们要一个时辰打不笑了你,我们输给你四吊钱。’我一想,这一回我是准赢了,我就躺下,叫他们打吧。那四个人更有主意,他四个人买了一把笤帚,把我的袜子给我脱下去,他四人用笤帚划我的脚心,我不由己的一笑,那四个人就把我那四吊钱给留下了。我回来越想越难受,虽然说是钱少,我也无法再找四吊钱赎我的挑儿,我也无处找钱。实出于无可奈何,才来此处跳河来。”那侯化泰一闻此言,说:“好,我知道了。你带我去,你就说我是你的师傅,我把你那四吊钱给你赢回来。你看可好么?”冯长顺答应,带路就走。

二人来到五圣祠。庙台阶上有四个人正喝酒呢,正是杜昌、范金、梅成、黄孝,两边有几个作小买卖的。侯化泰上了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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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说:“四位,你们赢了我徒弟了,我要领教领教你们!”

那四人正喝着,抬头一看侯化泰这个年岁,身躯又不雄壮,也不放在心上。侯化泰说:“你四个人要打躺下我,我算输给你们十两银子;要打不躺下我,你们四个人输给我什么?”杜昌说:“我这里有十吊钱,你要赢了,我那钱就算是你的。”侯化泰哪里把这四个人放在心上,说:“你们全来!”那杜昌说:“好!”蹿过去就是一拳。侯化泰一闪身,一脚把这个踢下台阶去了。那梅成过去,被侯化泰往台阶下一扔,摔在那卖老豆腐的沙锅上,只听“哎哟”一声。冯长顺趁势跑上台阶之上,把那十吊钱扛起来,说:“师父,我走了!”侯化泰也把十两银子带起来,跳下台阶,回归店内,换了一件衣服,带上马莲破草帽儿,安上一条假辫子,手拿全棕百将折扇几,来在五圣祠小庙前。见卖豆腐的正和梅成打架,说:“你就是陪我的锅吧!我是一个小买卖,一家人全指着我吃饭,我也不知道今天遇见这个冒失鬼!”梅成说:“都是那个秃子,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是个混帐忘八羔子!”卖老豆腐的也骂那梅成:“你这混帐东西,总得陪我!”侯化泰笑嘻嘻的直乐,说:“好,你们打吧!”

正在这里看热闹,不料后面有人一分他的两只胳臂,就用分筋错骨法给分开了。侯化泰一愣,说:“怪哉,什么人?别玩笑!”只见从后面过来一个人,身高八尺,面如刃铁,四方脸,粗眉大眼,虎背熊腰,二目神光烁烁,皂白分明,土星丰满,四方口,是齐胡须,漆黑透亮;身穿青绉绸长衫,内衬蓝绸子中衣,足下白袜,青双脸鞋;手中拿着烟荷包、烟袋,站在追风仙猿侯化泰的面前,说:“ 侯化泰,你这厮好大胆量!

昨夜晚在店中,就是你嚷得欢,你这还了得啦!今日你又跑在这里来招摇,人家一个小买卖人,你把人家的锅给弄坏了。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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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你一还口,我就给你一个嘴巴!” 侯化泰两只胳臂不能动,他也无可如何了。那人正在这里得意洋洋说着侯化泰,后面又有一人,把他也用分筋错骨法给分开了。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出能人。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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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八回

仙师炼药清虚观焕章酒肆会群雄

歌曰:

无事莫生愁,悔从前,错下钩。仰天大笑今丢手,经文懒搜,仙佛懒求。内省只在心无疚,好优游。心田耕种,岁岁乐丰收。

话说那侯化泰被一人用分筋错骨法给治住了,那人一损侯化泰,说得正在得意之间,不想他后面又来一人,把他也给用分筋错骨法分开了。转过身来说:“ 唔呀,你这个人真是赶尽杀绝!人家不言语也就是了,何必定要显你的能为?这是何苦!”

侯化泰回头一看,说话的这个人,身高五尺以外,年约四旬,五短身材,头戴如意道巾,身穿灰色贵州绸道袍,足穿白绫高腰袜子,厚底云鞋;面如姜黄,顶平项圆,双眉斜飞入鬓,二目皂白分明,鼻如玉柱,四方口,牙排碎玉,微长燕尾髭须;身怀一个小小的包裹,是一位玄门道教,一表非俗。侯化泰一看,心中喜悦,说:“ 仙长爷,你把那人治住,你把我给捏上吧。我这两只胳臂疼痛,不能动转。”那黑汉也说:“ 道爷,你给我捏上吧,我是好人。”那道人转身就走,侯化泰和那条黑汉二人后面苦苦的直追。

道人出了四方镇西村口,往南就走。约走了有一里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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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见四野无人,止住脚步,说:“ 你二人是为什么?趁此实说!”那黑汉说:“ 我说完再叫他说。我是四川成都府人,姓夏,名德芳。我是府衙门一名班头。只因我们成都府南门外夜晚闹采花淫贼,刀伤二命,我兄长夏德源因捉拿此贼,受了他的飞钵,身带重伤,才知道这个贼人名叫九首真人李长龄,会打世弟扇飞钵。他有一个徒弟,名叫探花郎高荣。他二人在成都府城里城外,三庄五里,留下几案,都是先奸后杀之案。

因我也是充头一名快手,奉谕海捕拿贼,来在四方镇找寻踪迹。

看见九首真人李长龄住在春远店内,我夜晚想要拿他,被这个侯化泰在各房上一嚷,把我的差事给吓跑了,因此我在暗中打了他几烟荷包。那院中我的道路甚熟,他的道路不熟,故此我隐藏在背后,他没有找着我。我今日在四方镇西头看见他摔梅成,他换了一件衣服,又换了一顶草纶巾,安了一条假辫子,这段事,我是气他昨夜之事,故此我用分筋错骨法把他膀臂分开了。求道爷慈悲,把我给捏上吧!”那道人说:“ 吾本是不管的。你是怎么段事,也要实说。”那侯化泰把以往之事说了一遍,他说:“ 道爷,救人吧!”那道人问夏德芳:“ 你是随何人所学的分筋错骨法?”夏德芳说:“ 我师父是东海人,名叫铁背金钢飞刀太保镇东方曹景龙。”那道人点了点头:“ 是了,吾知道了。你过来吧,吾给你捏上。”夏德芳往前一站,叫那道人用手一捏,摇了两摇,说:“ 你好了。”夏德芳果然好了。侯化泰说:“ 也给我捏上吧,我给你老请安了!”那道人也把侯化泰叫过来,说:“我给你捏上,你可不准和他争斗。

有什么事,咱们先说明白了。”侯化泰说:“ 不敢了,我也不能和他争斗。这件事不怨他,怨我自己无主见,才有这段事情。

道爷慈悲吧!”那道人过去,把侯化泰给捏上骨缝。夏德芳过来赔罪,说:“侯兄,我一时莽撞,多有冒犯,望求兄长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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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化泰说:“ 你我一见如故,我也不能记仇于你。这位道爷,你老贵姓大名,何处名山,哪座洞府?那道人微然一笑,说:“二位随我来,到了四方镇,找一个茶园,你我再为细谈。”

书中交代,这个道人是谁?此人就是前部书中探峨嵋山的顾焕章。只因那日他被巡山会总叶守清拿住,送到五云观,遇见红胡子马杰,把他救下来,改换了衣服,送至往西走,怕东、南、北三山口有埋伏,多有不便,故此走西山口。马杰说:“无论有什么信,千万给我透一音来!”顾焕章说:“ 兄长请回吧,我要去也。”自己爬山越岭,往前走了有数十里之遥。只见山峰叠翠,树木森森,崎岖石径,荒草遍满山谷,并无人迹。自己爬着岭,绕山峰走了有几道山坡,只见满天星斗,黑暗暗。

顾焕章依仗着那两只好眼,瞧得甚远,见西北山中隐隐射出灯光,自己信步往前行走,约有五六里之遥,来至庙前。听见里面有人击桌作歌,声音洪亮,说:天地无边,古庙清闲。山堂高座,俗士休缠。安贫乐道,志趣消然。盈庭花草,满案经篇。进可随意,退可消遣、可图安。竹篱茅舍,只要心宽。布衣得暖,不破不鲜。

日间食玉,饱饭三餐。不求金玉贵,但愿乐清闲。我也不聋,也不哑,也不癫,胸中飘洒有神颜。且喜诗歌,渴时饮,倦时眠。

顾焕章顺声音找去,及至临近,原来是一座古庙,上写“清泉观”。山门紧闭,连扣了几下山门,不多时,从里面出来了一位玄门道教,手提着一个纱灯笼,把门开放,说:“ 昏夜之间,何人叩门?”顾焕章抬头一看,但只见出来这个道人,相貌清奇。怎见得?有赞为证:九梁巾,头上戴,嵌宝珠,光华彩。蓝缎道袍可身裁,水火线垂穗儿摆。白绫袜,登云鞋。身高七尺,年过半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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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脸,亮透白。目如亮星,眉分八彩。准头端正,唇红齿白,半部胡须胸前盖。清气飘然非凡品,果然是上界金仙下蓬莱。

顾焕章看罢,连连拱手说:“ 仙长请了!”那道人一看,“哇呀”了一声,说:“ 贤弟,你来了?愚兄久候多时了!”

顾焕章说:“ 兄长,你怎么知道我?”那道人忙说:“ 师弟,你不要隐瞒我,我是你师兄黄松山。”顾焕章闻听,连连叩头,说:“ 唔呀!原来是大师兄,小弟有礼!”跪倒叩头行礼,黄松山用手搀扶起来。

二人进了角门儿,来在鹤轩。有两个童儿献上松萝茶来,问顾焕章是从何处来。顾焕章把在神力王爷大营之内,随征四川,“ 王爷到了峨嵋山东山口外扎营,无人敢进这座山。我讨令探南山口被捉,遇见我结义的兄长红胡子马杰,我也未打算活,他暗中放我从西山口逃命。我今至此,幸遇兄长。”黄松山说:“ 师傅早就说过,你的贪心未退,必受贼人之害。当年给你赶棒、短把刀,为护身双宝,有此两件兵刃,你在名利场中争强;如无这两件物件,急速归山,如不归山,恐有性命之忧。我奉师傅之命,在这里修行。我听师傅常说你的年岁相貌,故此我一见你,就知你是顾焕章。你的号叫从善,对不对?”

顾焕章说:“是,我知道了。师傅现在哪里?”黄松山说:“现在清虚观,我明日送你去,这里叫童儿看守。”二人吃了几杯酒安歇。

次日,二人绕道出山。走了几日,这回到清虚观。但则见青山如画,峭壁石峰,树木成行,山花映目,青山绿水,半山隐隐露出那座古庙来。殿宇鲜明,山门高大。二人至门首,推门而人,到了大殿东边,有四扇绿屏门,二人进去一看,是北上房三间。二人进去,见老师傅在云床打坐,二人行利。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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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真人说:“ 你二人来了吗?上后山采药去吧。”黄松山说:“弟子告辞了。”顾焕章无事,采了些山花山草,在庙中交给老真人,配了些丸散膏丹妙药。顾焕章因向师傅习学那治病之法,住了有一年之久。

忽然这日,他师傅给了他一封柬帖,叫他下山,是日拆看;给了他些妙药,叫他沿路之上医治病症。顾焕章点头答应,领命下山。顺路而行,所过山庄镇店,遇见有病之人,按方送药,周济病人。这日,他来至四方镇西村口,正看见那夏德芳把侯化泰的骨缝儿给分开了,他一看,路见不平,也把夏德芳给治住了。他就走,二人退至村外,问明白了,给二人捏上,说:“你二人跟我到四方镇茶馆之内,吾告诉你二人话。”侯化泰与夏德芳说:“ 你老人家尊姓仙名?怎么称呼?”顾焕章说:“你二人随我来,到了那镇店上,找个所在说话。吾要头前走哉!”三人进了南村口,走至十字街,往西走了不远,那路北就是擂台。路南有一座大酒饭馆,带卖清茶。顾焕章在头前,方要进这座酒饭馆,忽听那边说:“ 恩兄顾大哥,你可来了,可想死小弟也!”顾焕章一看,正是小白龙王天宠同胖马马成龙、瘦马马梦太一干英雄。正是群雄聚会,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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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回

罗如虎被打受辱张玉峰立功捉贼

歌曰:

结甚冤仇?忍辱包容自不忧。唾面称仁厚,血气空相斗。休,平地起戈矛,祸还身受。过后思量,懊悔终无救。

因此把赌气争能一笔勾。

话说那顾焕章听见有人叫他,抬头一看,正是故友相逢。

书中交代,这伙人是从哪里来?只因马成龙次日一早把王天宠等请过来,连白少将军众人全部齐集在一处。马成龙一看没有外人,说:“ 众位,今日你我在此处看一天热闹。那立擂台之人要是真英雄,你我请他上大营,皇上家正在用人之际;要是平常之人,你我也不可坏他的事。君子有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高杰说:“ 马大哥,不要紧,小人反是,我打王八日的。”马成龙知道他是个粗人,又浑,说:“ 贤弟,你不可多言。今日赏我一个脸,咱们吃完了饭,去看热闹去,不可散开,都在一处就是。”大众答应:“是,今日早早吃饭。”

那李万青又请众位快用早饭,酒饭已毕,同李万青、马成龙出了店,来至擂台对过。这里有一座酒饭铺,也是李万青的买卖,大家靠前边坐下吃茶。

那立擂之人,是通臂猿袁兴、铁掌猴袁霸,二人尚未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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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成龙正同白少将军和王天宠说闲话儿,忽见赛报应顾焕章同侯化泰,还同一个人来了。王天宠、马成龙二人心中喜悦,说:“恩兄,你来了甚好!我这里有礼了!”顾焕章抬头一看,心中说:“不好!我师傅柬帖上写的是:见了我的故友不准说话,要说话定有性命之忧。我也不敢违师傅之命。”自己又不是铁石心肠,无奈把心一横,说:“ 要与他说话,恐违师命。”自己转身,一语不发,竟自去了。王天宠心中一怔,说:“ 我兄长他这就不认识我等了?”马成龙与马梦太二人说:“ 岂有此理!兄长会不认识我等!”侯化泰不知内中情由,连忙过来说:“众住,这个道人他是何人?”王天宠说:“ 这就是倭克金布顾焕章倭侯爷。他因探峨嵋山被擒,直到如今未见。今日你们三位哪里遇见的?”侯化泰就把以往之事说了一遍,又给夏德芳引见众位,大家归座吃茶。

只见西边来了一伙人,为首有一人,身高五尺,项短颈粗;身穿蓝绉绸长衫,内衬蓝绸裤褂,足下青缎子抓地虎靴子;面如紫玉,两道剑眉,一双虎目,三山得配,太阳鼓着,眼睛努着。后跟那人,三十以外的年岁,穿青褂,皂靴,也是精神百倍,一表非俗。二人来到台前,飞身蹿上台去。上有弓弩刀镰铳,鞭锏剑锤抓,戟钩和斧钺,排棒共枪叉。那通臂猿袁兴、铁掌猴袁霸二人站在那台上,袁兴说:“ 列位,我姓袁,这里四方镇请我来充当教习。也无人知道我二人的艺业,我今在此立擂台访友,有人上台打擂,赢得我兄弟二人,情愿以师傅称之;要是平常之辈,打死可不抵命。要怕死,可别上来。”话言未了,只听那下面有人答言说:“ 小子,我来也!”爬上一条大汉,正是罗如虎。他见袁兴口出狂言,便顺梯子爬上台去,说:“呔!小辈,你认识爷爷吗?我家住云南小竹子山,姓罗,名如虎,外号人称罗二财主。小子,你来吧,试试我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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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拳就打。袁兴往旁边一闪,趁势一腿。罗如虎伸手要抱住那条腿,打算一按劲,就把他摔一个跟头。焉晓得袁兴往回一撤,那罗如虎就抓空了,被袁兴一伸手,把腕子一拉,就把罗如虎摔了一个跟头。罗如虎起来说:“ 你先等等,咱们二人还得比试比试。”袁兴说:“ 白比试,我没有工夫,你我赌钱。你拿出一百两银子来,我也拿出一百两银子来,放在一处,你赢了我,那二百银归你,我要赢了,那二百银归我。”罗如虎说:“甚好,我去取银子来。”下台去不多时,把那一百银取来,放在桌上,说:“ 来,小子,咱们分个高低,见个胜败!”通臂猿也叫人取来了一百两银子,放在一处。二人挥拳就打,战了有几个回合,被袁兴一脚,踢倒在地。罗如虎说:“ 完了,我输了,这可不行了!”跳下台去,竟自回店算帐,上马去了。

袁兴说:“你等可看见了?我是略施小技,他就甘拜下风。

我今说句大话吧,天下英雄不少,要和我能走三合两趟,我真情服他是英雄,恐未必有胆大之人。”这句话尚未说完,忽听有人“呔”了一声,说:“ 小辈,休要说此浪言大话!我来与你比个高低上下!你眼空四海,目中无人,井底之蛙,能见多大天日?你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着话,一飞身蹿上台去。众人一看上来这人,年有二十来岁,发辫高挽,身穿蓝绸子裤褂,足下青缎快靴;面如白玉,顶平额阔,两道英雄眉带秀,一双俊目,皂白分明,太阳鼓着,眼睛努着。马成龙一瞧:“ 哟,他也来了。”

书中交代,这个人是从何处至此?原来是玉面哪吒张玉峰。

他是攻破了剪子峪,马成龙递了一个保荐的折子,旨意下:钢

肠烈士欧阳善、铁胆书生诸葛吉、玉面哪吒张玉峰三人来京引

见。这三人由营中领了文凭起身,在路上早行夜住,并不敢耽误时刻。这回到了京都,三人先提在客店之内。是日兵部投文,

康熙侠义传

礼部演礼,带领三人畅春园引见。康熙老佛爷龙心大悦,一看三人履历,旨意下:欧阳善赏给守备;诸葛吉赏给五品顶戴,以守备用;张玉峰赏给记名守备补用;各赏银二百两,仍回军营,交穆詹差前委用。三人谢了恩。张玉峰等各回家办理几天。

这回,张玉峰坐车进前门,要去到地安门内大石作给师傅铁掌方飞去磕头去。及至到了,下车扣门,里面出来一个使唤之人,认识张玉峰,连忙过来行礼。张玉闪一看是厨子高成,连忙扶起来,说:“高成,我师傅可在家中?”高成说:“ 你老人家来得不巧,我家主母上平则门探亲去了;主人是逛香山宝珠洞,顺便天台山降香。”张玉峰说:“ 是了。我这里有点礼物,你拿过去,礼单留下。”高成接过来一看,上写:彩缎四端,官靴一双,黄金十两,绍酒、火腿等物。高成点明了,一概收下。张玉峰回家,只见那拜兄欧阳善、诸葛吉二人早到,三人见面,重新见礼已毕。张玉峰说:“二位兄台,家中都好?”

二人说:“ 好。贤弟,明日你我三人去逛一趟平则门,再往各处逛逛野景儿。”张玉峰说:“ 也好。”三人吃了晚饭,在书房之内安歇睡觉。

次日天明起来,喝了早茶,三人坐车;进了顺治门,到了西四牌楼,往西到了帝王庙。三人出了阜城门,在迎门冲茶园,三人下车。进了茶馆之内,要了茶,坐在天棚之下。三人正自吃茶之际,忽见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僧人,身穿破衣服,足下两只破僧鞋,一脸油泥,走至欧阳善临近,说:“ 三位老爷这里吃茶呢,你们赏我几个钱,我吃点什么。求老爷们施恩吧!”

张玉峰是个慈善之人,伸手摸出五个钱来,说:“ 给你。”那个和尚一看,说:“ 这都是给我的吗?”把钱往地下一扔,说:“岂有此理!”张玉峰气往上撞,过去伸手照那僧人脸上就是一掌,只听“哎哟”了一声,那僧人侧身倒在就地,伸了伸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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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了睁眼睛,就合嘴死了。吓得三人一阵发怔,说:“ 这是什么缘故?”欧阳善说:“ 什么缘故?无非是冤家对头。兄弟,你不必着急,这场人命官司,我替你打了就是了。”张玉峰一阵冷笑,说:“ 兄长,小弟我也不是畏刀避剑、怕死贪生之辈,我也不是故意打死他。”

正在议论之际,只见从那边过来了一人,是本铺中的掌柜,说:“ 三位不要着急,这件事我给你三位说合了吧。你三位拿出几吊钱来,就算完事。”张玉峰摸出四吊钱的帖儿,说:“可够了?”掌柜的说:“够了。”过去照定那个死僧人就是一腿,说:“ 你别不要脸啦,这都是你办的好事!你在别处我遇见你几次了,你这样不要脸,还不起来么!”那僧人起来,过去说:“朋友,你别坏我的事呀!”那掌柜的说:“ 这里有四吊钱给你,永不准你再到我这饭铺来!”僧人接过钱来要走,张玉峰说:“且慢走,小辈,你诈到我这里来了!”那僧人微然一笑,说:“ 你三个人乃反复无常的小辈,算什么英雄!早晚叫你知道!”张玉峰一闻此言,说:“ 好,你别走了,我来和你分个高低!你这厮,我想起来了,我常听人说你名千里僧,你是天地会八卦教中之人。”那欧阳善、诸葛吉二人也追下来了。张玉峰一看这和尚走得甚快,步得如飞,他三人全跟不上。张玉峰退出关厢之外,忽见那人一回头,说:“ 呔!小辈,我乃千里僧胡明是也。奉天地会八卦教都会总之命,特意来此探听机密。让你三个人跑在我的眼前,坏了我的事了。”张玉峰三人就赶到了,说:“ 无名鼠辈,休走!”那仙人一回身就跑。这三人甚着急,真追不上,暗地心中说:“ 这个贼人,定是那八卦教中有名的人,拿住他,倒是奇功一件。小辈的脚程还是真快!”那千里僧他本是天生来的两条飞毛腿,日行八百里,奉了八路都会总赛诸葛吴恩之命,在京都之内暗探机密事。他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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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至剪子峪去,见过欧阳善等三个人,故此今日在此相遇,他也看着三人眼熟,今见他三人一追他,焉能放在心上?故意一的戏耍。

正在游斗之际,忽见从正西来了一位老英雄,说:“玉峰,你等不要着急,我来帮助你拿他就是了。”千里僧一看不好,正是铁掌方飞,由西山访友回来,一伸手过去,把那僧人抓住,按倒在地捆上,交了本地面官。张玉峰给师傅磕头,又给那欧阳善、诸葛吉二人引见,行礼已毕,四人往回走,到了迎门冲,叫赶车的把车顺过来。四人到了城里酒饭馆之内,张玉峰请吃酒。席散,方飞说:“ 你三人等候旨意,定有好处。”张玉峰把别后之事细说了一遍,这才分手。过了两日,提督衙门把贼人讯明,奏闻圣上。康熙爷旨意下:欧阳善、诸葛吉、张玉峰三人,赏加一级。三人起身,在路上无话。这日到了四方镇,正逢这里群雄打擂,张玉峰蹿上台去。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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