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
蕭翰
蕭翰,本國人,述律太后之兄子也,其妹復為太宗后[一]。翰始以蕭為姓,自爾契丹后族皆稱蕭氏。翰最殘忍,工騎射。太宗與張敬達交鋒,翰等自東北起,衝唐兵為二,唐兵大敗,步兵死者萬人。
太宗南入大梁,以天時向暑,難久留,欲留親信一人為節度使。百官請迎太后,太宗曰:「太后族大如古柏根,不可移也。」又欲盡以晉百官自隨,恐搖人心,乃詔有職事者從行,餘留大梁。復以汴州為宣武軍,翰為節度使。
滋德宮有宮人五十餘人,翰欲取之,宦者張環不與,翰破鎖奪宮人,執環燒鐵灼之,腹爛而死。
初,翰聞北漢高祖擁兵而南,欲北歸,恐中國無主,必大亂,己不得從容而去。時唐明宗子許王從益與王淑妃在洛陽,翰遣高謨翰迎之,矯稱太宗命,以從益知南朝軍國事,召己赴恆州。從益、淑妃匿於徽陵下宮,不得已而出,至大梁,翰立以為帝,帥諸酋長拜之。立百官,留燕兵千人為從益宿衞,翰乃辭行。
翰至恆州,以兵圍張礪之第[二]。麻荅以大臣不可專殺,乃止。
麻荅
麻荅,太宗之從弟也。會同九年,契丹攻黎陽,麻荅先驅,晉博州刺史周儒以城降。未幾,周儒引麻荅自馬家口濟河,營於東岸,攻鄆州北津。
又陷德州,擒刺史尹居璠。
太宗南入大梁,以麻荅為安國節度使,又以為中京留守。
至恆州,崔廷勳見麻荅,趨走拜,起,跪而獻酒,麻荅踞而受之。
麻荅貪殘猾忍[三],民間有珍貨美女,必奪而取之。又捕村民,誣以為盜,披面抉目斷腕,焚灸而殺之,欲以威衆。常以其具自隨,左右前後懸人肝膽手足,飲食起居於其間,語笑自若。出入或被黃衣,用乘輿,服御物,曰:「茲事漢人以為不可,吾國無忌也。」又以宰相員不足,乃牒馮道判史館,李崧判弘文館[四],和凝判集賢,劉煦判中書,其僭妄如此。然契丹或犯法,無所容貸,故市肆不擾。常恐漢人亡去[五],謂門者曰:「漢有窺門者,即斷其首來[六]。」
麻荅遣使督運於洺州,洺州防禦使薛懷讓聞漢高祖入大梁,殺其使者,舉州降。高祖遣兵萬人會懷讓,攻劉鐸於邢州,不克。鐸請兵於麻荅,遣其將楊安及前義武節度使李殷將千騎攻懷讓於洺州[七]。懷讓嬰城自守,安等縱兵大掠於邢、洺之境。契丹所留守不滿一千[八],麻荅令所司給萬四千人食,收其餘以自入。麻荅常疑漢兵,且以為無用,稍稍廢省,又損其食以飼胡兵,衆心怨憤。漢兵謀攻麻荅,然畏契丹尚強,猶豫未決;會楊袞、楊安等軍出,契丹留恆州者僅八百人,何福進等遂決計。未幾,召馮道、李崧會葬太宗,漢兵突入府中,焚衙門,與契丹戰。會日暮,有村民數千,譟於城外,欲奪北兵寶貨婦女,北兵懼而北遁。麻荅、劉晞、崔廷勳皆奔定州,與義武節度使耶律忠合[九]。漢有白再榮者,拘人取財,恆州謂之白麻荅,虐可知矣。麻荅歸,世宗酖殺之。
耶律郎五
耶律郎五,即耶律忠,國主族人也。
太宗南攻石晉,郎五扈從,累有戰功。太宗入大梁,以郎五為鎮寧節度使。
郎五性殘虐,澶州人苦之。賊帥王瓊率其徒千餘人,襲據南城,北渡浮航,縱兵大掠,圍郎五於牙城。郎五聞漢平鄴都杜重威,常懼華人為變。未幾,郎五與麻荅等焚掠定州,悉驅其人棄城北去。方廣千里,剽掠殆盡。
論曰:陰山異氣,殺伐鍾焉,運數所乘,山河改色。太宗德光,鐵馬中原;翰等諸人,分麾長騖。而谿壑難滿,剽掠窮凶,而使忠臣鬱憤恚之胸,生靈塗肝腦之血,不亦重可悲歟!
校勘記
[一]其妹復為太宗后「太宗」原作「世宗」,據席本、通鑑卷二百八十六及歐陽修新五代史四夷附錄一改。
[二]翰至恆州以兵圍張礪之第「至」字原闕,「第」原作「弟」,均據席本及通鑑卷二百八十七補改。
[三]麻荅貪殘猾忍「貪殘猾忍」,當依通鑑卷二百八十七作「貪猾殘忍」。
[四]乃牒馮道判史館李崧判弘文館通鑑卷二百八十七作「乃牒馮道判弘文館,李崧判史館」。通鑑是。
[五]常恐漢人亡去「亡」,通鑑卷二百八十七作「妄」。
[六]即斷其首來通鑑卷二百八十七「來」上有「以」字。
[七]遣其將楊安及前義武節度使李殷將千騎攻懷讓於洺州通鑑卷二百八十七「遣」上重麻荅之名,語義明。
[八]契丹所留守不滿一千據通鑑卷二百八十七「守」當作「兵」,「一千」當作「二千」。
[九]與義武節度使耶律忠「武」原作「成」,據通鑑卷二百八十七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