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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二部分·第一百回 奸徒出首害忠臣 义士同心结死友

野叟曝言 夏敬渠 著

原来:这段祸事,皆从素臣前年送任公起身,在江边出银,救那些翻船难民而起。难民中有一人,细看素臣,素臣亦似认得他的,那人便正是计多。计多当时虽想不起,过后寻思,明是那日在县打官司的白又李,却如何尚在此地,又有家眷同船?想了些时,也就丢下了。直到奉旨缉拿文素臣之时,在赌场中赌输了钱,与同赌戴秃子一路回家,叹着苦气道:“老天真没眼睛!那些财主们,一毫策划没有,却像圈猪一样,养得肥头胖脑!我们这样有算计,会摆划的人,偏穷得像老鼠一般,嘴都饿尖了!连日赌钱,掷出的就是叉!老戴,你也输急了,若有本事,挖墙撬壁,便做他一帐也罢!”戴秃道:“我也常想过,但一做了贼,便过继与捕快做了爷伯老子,日长时久,受不尽许多忤逆!我们是做惯硬汉的,可肯伏这气的吗?如今有一桩好买卖,只要运气高,便平地进一注大财,连芝麻大的官儿还都有分!只可惜没这福气,丰城县是个僻地,那人也未必到我这地方来!”计多道:“你莫非指着文白那桩事吗?他是天下第一个忠臣,你想出首他,良心何在?”戴秃笑道:“你又几时学讲道学,说起良心来了!乌珠眼见了白银子,便爹妈也顾他不得,还顾甚忠臣奸臣!你还想挖墙撬壁哩,那才是有良心的事!”计多也笑道:“我是大概而论,若说到银子,便也把良心撩开,他要做忠臣,我要做财主,各适其适了!我看那图形,很像一个人,只是名姓不同。”

秃子道:“那文白最会改姓更名,又会易换面色,文书内都指明的,你且说,像那一个?”计多道:“那年我帮着未洪儒打官司,受了一顿毒棒,便是吃那人的亏,除是用足了钱,打的出头板子,破皮出血,没受内伤,还睡了许多日子哩!那人的面貌,与图形相似。前年我翻船撩下江去,不是有一位客人救起,你不是也得过他银子,见过他来?那人却姓白名又李,是未洪儒的老兄,不是文白。”戴秃拍着颈根,大喜大笑道:“梦里也不想有这一日!若是别人,我便另有主意。如今与你讲明,有官同做,有银同分,两个人出名去首他,说现藏在世兄未洪儒家,等官府去着落未家要人,我们知风报信的五百两头,已到手了。”计多道:“那不是当顽的事!天下相像的颇多,怎见得白又李就是文白呢?”戴秃道:“你不知道,我姐夫现做马快,他见我有心机,会走跳,一切案件俱托我留心。他把县里密票给我看过,说这文白号素臣又名白又李。他出银之时,我眼光都在那一锭大银子上,没曾看清。审事的时节,虽看得清,因忘记他姓名,没想到他身上。如今想起,实与图形相像。这知风报信的赏银,不是落得受用的吗?”计多大喜道:“密票上即说文白又名白又李,这事就有七八分了。但未洪儒是东方旭的舅子,簇簇新新一个翰林,东方侨又是敢作敢为的大乡绅,若做他不翻,反受其害,还须细细打听,有些巴鼻方好!我是吃白狗咬怕的人,见了羊都是胆寒的!”戴秃道:“那年他坐的船,是哈叭狗曲四的,只消去问他,就知他家眷下落了。”计多道:这想头有理。有了他家眷下落,就连这三千两赏银都有分了。”

两人忙赶至曲家根问,曲四道:“隔年的皇历,好一本子冷帐,闲着手要捉虱子,没工夫去揭他了。”戴秃道:“若你记得起,计大哥要请你吃一醉哩,休挺那死话!”曲四是个酒徒,听着酒字,心便浑了。笑道:“你们且坐一坐,待我细细想来。”想了一会道:“有了,有了!那男人不知他姓名,那女人是前任任老爷的小姐,在浴日山口起岸的。”计多恍然大悟,文素臣便是白又李,白又李便是孙盛。孙盛的蓝面,便是文素臣白面变的;不然,任小姐怎与他同船?那浴日山内,是东方侨的庄子;未洪儒的姐,也嫁与孙盛,孙盛与东方旭大小姨夫,就藏匿在他家的了。因捏了戴秃一把往外先走。

戴秃会意,接脚跟出。任凭曲四叫唤,已把酒帐写在瓢底。到了路上,计多道:“这文素臣藏在东方侨庄上无疑,我两次吃他大亏,该复他一箭!你得了他银子,不便出头,不如待我出名首告,得了赏银,和你分罢。”戴秃道:“你眼又不瞎,怎说这瞎话?他赖了银子,反叫家人打我,出我妻子的丑才是仇人哩!审官司那一日,若没我姐夫包庇,怕不也是三十板子,一面大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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