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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经世文编》·卷五十八礼政五宗法上

清朝 皇朝经世文编 贺长龄 著

聚民论 

张海珊

三代之时其民聚。三代以后其民散。其民聚则不待上之人之卫民也。而民常有以自卫。及其散也。民且亟亟焉求卫于上。民求卫于上。而上更何所藉以自卫乎。夫三代之民。所以能聚者何也。乡遂之制定。而人皆土著。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而车徒马牛甲兵之属。又皆民之所自出。而无所假于上之人。郊内自比闾以至州乡。野自邻里以至县遂。大小相维。远近相统。如身臂手指。联络呼应。无事之日。而隐隐然有金汤之固。是故上未尝有以卫民也。即民之自卫以为之卫。而国家亦由以自卫。则其势之聚者然也。然而乡遂之制。则固不能行于今者何也。古者封建行于上。井田行于下。田有授受。地有肥硗。生齿有登耗。俱就理于一人之手。君之于民。常如一家之人。深知熟悉。而无有乎隐匿阂隔之虞。夫是故民数明而生产可得而均也。生产均而乡遂可得而制也。今则不然。自两税久行。而力役之征。亦更为地丁归亩之法。于是户口之迁徙。丁中之多寡。俱非有国者所急。有司十年编审之法。亦不过视为具文。委之吏胥之无能者行之而已。于是游民纷于镇集。技业散于江湖。交驰横骛。而上之人不得问焉。呜呼。民之散也久矣。夫民者至愚至贱。而初无计长久之念于其心者也。古者乡遂之行。民乌知其所以自卫哉。亦不过阴驱显率于先王之政。而卒以大获其福。若夫生于今之时。果其能鉴于前者。天下之崩裂与夫流寇之祸。固将思所以自卫之计。然而民不能知也。奈何为之上者。亦安坐听之。迫而不得已。始仓皇为一切苟且之政。而无计长久之念于其心乎。今者井田之制既不可复。则比闾乡遂之说。固不敢以进于今矣。而一二深识之士。辄议寻古之所谓保甲者行之朝廷。亦尝下之督抚趣行于郡国。且勘其奉行之真实以为政殿最。则庙堂之上诚亦大鉴其弊。而思有所变更之道。然在当时卒亦未尝行。或行之不踰年而亦废。一时之良法美意。止以烦胥吏縻文书已耳。讵其法诚有未便欤。尝思之。民者可静而不可动者也。能简而不能繁者也。先王之世。法诚至繁至赜。然而动民而民若不之觉。烦民而民乐为所用者。则上之德有以喻乎民也。上与下之相近。而无所隔于其间也。且亦三代相承。而增损积渐之使然也。今之势既不能不异乎是。民既有所疑乎上。而上亦不能取必乎民。然则为之上者。毋亦唯安坐听之。而无容转计矣乎。夫天下固有自然之势。而斯民亦有自然之情性。可以使之相维相系。而不必以上之法与乎其间者。则在重宗族而已矣。

古者先王之为民也。上使之统于君。下使之统于宗。故公刘之立国也。君之宗之。而太宰以九两系邦国之民。五曰宗以族得民。春秋晋执蛮子以畀楚。楚司马致邑立宗焉。以诱其遗民。则当时民之依于宗者。固可想见。六国之亡。豪族处处而有。高祖代秦。徙诸大姓齐田楚景之辈实关中。以为强干弱枝之本。自魏晋以来。最重谱系。朝廷立图谱局。置郎令史以掌之。然袛以绳天下之人才。以为中正选士之法。而九两系民之遗意。卒无讲者。今者强宗大姓。所在多有。山东西江左右以及闽广之间。其俗尤重聚居。多或万余家。少亦数百家。其耳目好尚衣冠奢俭。恒足以树齐民之望而转移其风俗。今诚能严土断之禁。重谱牒之学。立大宗之法。以管摄天下之人心。凡族必有长。而又择其齿德之优者。以为之副。凡劝道风化。以及户婚田土争竞之事。其长与副先听之。而事之大者方许之官。国家赋税力役之征。亦先下之族长。族必有田以赡孤寡。有塾以训子弟。有器械以巡徼盗贼。惟族长之以意经营。而官止为之申饬其间。凡同氏谱之未通者。则官为通之。单丁只户不成族者。则以附于大族。游寓之家。其本族不能相通者。则亦各附于所寓之地。凡某乡几族。某族几家。某氏附某族。某族长某人。岁置簿以上于官。夫使民返其所自生则忠爱出。因乎其同类则维系固。以族长率同族则民不惊。以单户附大族则民各有所恃。讵非其自然之势至简之术乎。夫以乡遂聚民者聚于人也。以宗族聚民者聚于天也。聚于人者容或有散之日。聚于天者固无得而散之矣。语曰。百足之虫。至死而不僵。斯固民所以自卫之方。而即所以卫上之道也。

  宗法论一 

纪大奎

或问宗之为义。一而已矣。宗子之外。又有四宗可乎。曰宗者所以重其祭祀也。始祖一而已矣。故宗止于一。高祖以下之亲四。故宗必有四。班固曰。宗其为高祖后者。为高祖宗。宗其为曾祖后者。为曾祖宗。宗其为祖后者为祖宗。宗其为父后者为父宗。此四宗之说也。无可疑者也。曰前辈之辨小宗也。谓大宗以始祖为宗。小宗以高祖为宗。族人虽各有曾祖祖祢之亲。然视之高祖。彼皆支子也。不为宗得为宗者。高祖所传之适而已。礼经所称继祢继高祖者。据其初言则为继祢。自其终言则为继高。由是言之。宗不得有四也。曰是说也。吾尝求之矣。其法必俟高祖既祧。然后高祖诸子。又各为高祖。而其宗始分。然高祖未祧以前。支子之为曾祖祖祢。与凡适子庶子之为祖若祢者。既皆不得食。而高祖当祧之时。或支子之元孙已殁。元孙之子必以祧主之孙为高祖。则此祖之祢未有主而已。当祧遂终不得食。而继祢之义于是乎穷矣。古者必有宗而后有祭。无宗是无其祭也。故曰四宗之说无可疑者也。曰礼何以不言四宗也。曰言之矣。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始祖享百世之祭者也。故不迁。始祖以下。凡非殇与无后者。皆得以各享其四世之祭。故历五世而后迁。五世以前子孙。未有不得祭其祖考者也。是故有四世之适。有三世之适。有再世之适。有一世之适。一言而四宗备焉矣。若必俟高祖之祧。而后高祖之支子。始得以仅享其元孙一代之祭。则凡族之适子适孙适曾孙。终身不得以祭其曾祖祖祢。而无所为三世再世一世之适。其于五世则迁之义。不亦悖乎。且仪礼亦言之矣。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传曰降其小宗也。女子子适人者。为昆弟之为父后者。传曰小宗故服期也。夫父宗之得为小宗。则不得祖之祧而后宗之可知也。祖祧而后宗之。子不得为父宗矣。期服传曰。世父叔父何以期也。与尊者一体也。又曰。有东宫。有西宫。有北宫。有南宫。异居而同财。有余则归之宗。不足则资之宗。此所谓宗即世父也。丧服之有世父母叔父母。统凡为世父叔父者言之。不谓之专言始祖高祖之宗也。故凡昆弟有一体之义。莫不各以其适为宗。而昆弟之子。尊之曰世父。以其父宗之故曰世父也。则不待曾祖高祖之祧而后宗之又可知也。曾祖高祖祧而后宗之。弟不得宗其昆矣。昆弟之子。不得宗其世父矣。故四宗之说。天理人情之至也。无可疑者也。

  宗法论二 

纪大奎

然则四宗之义重矣。先儒谓大宗无子立后。小宗无子则绝者。何也。曰非经意也。仪礼丧服为人后者。传曰。何如而可为之后。同宗则可为之后。何如而可以为人后。支子可也。同宗。言同以为宗也。百世之宗。则百世之族属同宗之。四世三世再世之宗。则四世三世再世之亲属同宗之故。曰同宗则可为之后也。如何而有当绝之义也。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传曰。何以期也。不贰斩也。持重于大宗者。降其小宗也。为人后者孰后。后大宗也。曷为后大宗。大宗者尊之统也。然则此传之言非与。曰此该再世以上之宗言之也。始祖之宗大于高祖。高祖曾祖之宗大于祖。祖之宗大于祢。降其小宗者。明父宗之独为小宗也。为人后者。或宗其祖。或宗其曾祖。或宗其高祖。或宗其始祖。皆得以统其父之宗。统也者。统于其重也。以其为所统也故小之。以其所统也。故大之大之者。大其重也。故曰大宗者。尊之统也。此该再世以上之宗言之也。传又曰。禽兽知母而不知父。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士。则知尊祢矣。大夫及学士。则知尊祖矣。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尊者尊统上。卑者尊统下。大宗者尊之统也。然则百世之尊统上者也。四世三世再世之尊以递而卑。统下者也。故皆曰尊之统也。故尊祢则有祢之宗矣。尊祖则有祖之宗矣。宗之则统不可绝。绝之是绝其祖祢也。绝其祖祢。是传所谓禽兽也。野人也。故曰后大宗者。该再世以上之宗言之也。传又曰。大宗者收族者也。不可以绝。故族人以支子后大宗也。适子不得后大宗。古者高祖以下谓之族。四世三世再世之适。皆有收族之道。故曰异居而同财。有余归之。不足资之故无子。则族人咸宗其昆弟之子以为之后。如何而有当绝之义也。宗而可绝则适子何以不得后大宗也。适子不得后大宗。则适子他日之不可以无后又可知也。曰先儒则以为殇与无后者。从祖祔食。故适子固可以无后。小宗固可以绝也。曰。此言庶子之无后者非言适子。适子可以无后。则父之兄不得有世父之名。世父也者。重其为祖以上之继也。名之曰世父矣。然则世父无子而侪之殇与无后之列可乎。故曰。大宗者该再世以上言之也。

  宗法论三 

纪大奎

或曰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继祢者为小宗。继祢者继别子之支子也。继别子者然后为大宗。是大宗不得有二也。与仪礼之言大宗者异矣。曰无以异也。礼之所谓宗者。以适为宗而已矣。继别者曰宗。继高曾祖者亦曰宗。宗不必言大也。惟支庶之适则谓之小宗。小宗者支庶宗之而已。凡继祢者皆然。然而必始于别子之支子。故于别子之支子发其义也。小宗之适则不复谓之小宗。故继之。曰有五世而迁之宗有之云者。异乎其为小宗之辞也。再世之适。则一世之适宗之。三世四世之适。则再世一世之适宗之。凡适之所宗皆曰宗。继祢者一世之适而已矣。必祢适而后谓之宗。是故祢适则谓之继祖。祖适则谓之继曾祖。曾祖适则为之继高祖。此所谓五世而迁之宗也。是故高祖之宗统其继曾祖之宗。曾祖之宗统其继祖之宗。祖之宗统其继祢之宗。祢之宗则尚未有所统也。未有所统则谓之小宗。有所统则其所统者必大之矣。大之则不可绝。绝之是绝其所统也。故曰大宗者。尊之统也。无子则为之立后。凡为之后者皆大宗也。或继其祖。或继其曾祖。或继其高祖。皆继宗也。皆继宗则皆受重者也。是以古无继祢之后。祢非宗也。宗之则可为之后。非宗则不为之后矣。是故为人后者继其祖。则必昆弟之子。昆弟之子宗之也。继其曾祖。则必先昆弟之子。无昆弟之子。则从父昆弟之子。昆弟之子与从父昆弟之子宗之也。继其高祖。则必先昆弟之子。无昆弟之子。则从父昆弟之子。无从父昆弟之子。则从祖昆弟之子。昆弟之子以至从祖昆弟之子宗之也。然而犹必先昆弟之子。昆弟之子近也。故丧服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不言为其祖。其祖同也。为其昆弟。不言为其世父叔父。后其世父也。后其世父。则叔父同也。为其姊妹适人者。不言为其姑。其姑同也。凡受重则必自其近者受之。受之愈亲则歆之愈切。此所以为受重之正也。受之而不得不远者权也。五世之宗。亦犹是也。百世之宗。亦犹是也。故仪礼之言大宗。与礼记之言五世之宗。百世之宗。无以异也。仪礼之言小宗。与礼记之言继祢者为小宗。无以异也。若后其高祖而其父或再世之适。后其始祖而其父或三世之适。亦以小宗例之者。从其所为后者小之。而其所与大之者固在也。非是无有以继祖以上为小宗者。自汉儒始。以百世之宗为大宗。五世之宗为小宗。后世言礼者因之。于是礼经为人后之义。有出于天理人情之外者矣。

  宗法论四 

纪大奎

或问别子为祖。继别为宗。先儒以为诸侯之公子。若始来此国者。若庶姓之起为大夫者。然则庶民不得有宗信乎。曰非是之谓也。周官太宰以九两系邦国之民。五曰宗以族得民。此见民之有族者。皆得有宗也。若古者宗法大行之法。民之聚族而居者。不得有宗法。则族离矣。何以得民。若以宗为卿大夫之宗。则得民者亦卿大夫自得其族之人而已。何以与于邦国之民。邦国之民则尽乎民之辞也。故曰。民之有族者皆得有宗也。礼经之言别子为祖。继别为宗者。异别子之宗也。凡起为大夫。而得命氏赐族者。则得以别为一宗。而享其不祧之祭。故谓之别子。其为大夫而未赐之族。则不得为别子。不得为别子。则但以始祖之适。世世为宗。而不得别为一宗。故始祖之宗。宗之大同者也。别子之宗。宗之别于大同者也。然则士庶非无宗也。士庶之宗。宗之大同者也。先儒谓后世无世卿。大宗之法。不可以复立。非也。无世卿则无别子之宗。而始祖之宗自在也。始祖者始迁之祖而已。非先儒所谓厥初生民之祖也。故得以其适世世为宗。其不同于世卿者。庙寝祭荐饮食制度之等杀异焉耳。故曰。民之有族者。皆得有宗也。然则礼不言庶人之宗。何也。曰。奚不言也。大传曰。同姓从宗合族属。又曰四世而缌。服之穷也。五世袒免。杀同姓也。六世亲属竭矣。其庶姓别于上。而戚单于下。昏姻可以通乎。系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虽百世而昏姻不通者。周道然也。是故四世以内。则曰亲属。五世以外。亲属竭则谓之同姓。先王以为竭则易离。而不可无以合之。故曰。同姓从宗合族属。从宗者。从始祖之宗也。高祖以下谓之族。五世以外。族与族相属。故谓之族属。犹兄弟谓之亲。四世以内。亲与亲相属。则谓之亲属也。此宗法之通乎士庶。不得谓之专言别子之宗也。故曰其庶姓别于上。别于上者。谓始有别子之初也。别子得命氏以为族。故其于同姓也。则谓之庶姓。礼经以为同姓则已杀矣。亲属则既竭矣。矧又别其氏族。而以同姓为庶姓。恐疑于昏姻之可以通矣。然而别子者。别其氏而已。姓不可别也。姓不可别。则同姓之宗。不可离也。故曰。系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此见别子虽别为一宗。而始祖之宗自在也。故曰始祖之宗。宗之大同者也。是故大传有同姓之宗。有别子之宗。有公子之宗。三者之文彰彰。礼经不可诬也。有君之合族。有同姓从宗之合族。亦彰彰。礼经不可混也。先儒误于别子之义。至以始祖之祭近于僭。而欲废之。过矣。

  宗法论五 

纪大奎

然则别子者。非诸侯之公子。若始来此国者之谓与。曰。此注疏之误也。凡始迁他国。即当为他日之始。彼已去其邦族。无复有宗之义。恶得更言别子也。若公子则自有宗道。不必假别子以为名。且公子别于君。不敢谓之别子。卿大夫之别于庶姓者。乃谓之别子。别之也者。异之也。异之也者。贵之也。公子不贵于君。则不得言别子也。是以大传既特言别子之宗。而即继之以公子之宗。曰有小宗而无大宗者。有大宗而无小宗者。有无宗亦莫之宗者。公子是也。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公。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适者。公子之宗道也。然则公子之非别子亦明矣。凡为人后之义有三。传曰。何如而可为之后。同宗则可为之后。又曰。何如而可以为人后。支子可也。适子不得后大宗。又曰。为人后者孰后。后大宗也。公子则不然。公子之适子。皆小宗继祢者也。大夫不得祖诸侯。是以无大宗。公子无子。以昆弟之子为之后。其为之后者。皆小宗也。而为人后者。后大宗之义不得而拘。故曰。有小宗而无大宗者。此其异于凡为人后者一也。公子之适孙。为大宗继祖者也。公子之适子无子。以昆弟之适子为之后。而以其支子自为后。凡支子之后大宗者。虽降其小宗。而终不能没其适子小宗之名。则犹得随小宗以祭其父母。适子后大宗。则不得复为支子之小宗以祭其父母。而适子不得后大宗之义又不得而拘。故曰。有大宗而无小宗者。此其异于凡为人后者二也。然是二者。犹皆以昆弟之子为子也。若小宗无昆弟之子。大宗无从昆弟之子。则莫之宗。而为人后之义穷矣。而公子不然。罗君位斋曰。无宗者无小宗大宗也。无小宗者。无子之公子也。公子无子。又无昆弟之子。则无宗亦莫之宗者矣。而可以他公子之孙为之后。是莫之宗而从父昆弟之子相为后也。无大宗者。无孙之公子也。公子无孙。又无昆弟之孙。则亦无宗亦莫之宗者矣。而可以他公子之曾孙为之后。是莫之宗而从祖昆弟之子相为后也。而同宗可为之后非宗不为后之义又不得而拘。故曰。有无宗亦莫之宗者。莫之宗而有宗。所以重公子之宗也。是则凡五服以内者皆得以为之后。此其异于凡为人后者三也。且公子之宗。不独国君世子之母弟为重也。即公子之庶者。亦无不重。故曰公子之公。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适者。士大夫之庶者。庶公子之或为大夫。或未为大夫者是也。适者即庶者之适子。庶者与其适子。或为大夫。或为士。皆得命于公子之公。以其适世为宗。别子世为大夫而后有宗。公子不必为大夫而自有宗。故曰公子有宗道。此公子之宗。所以异于别子之宗也。凡礼既详言同姓之宗。又特言别子之宗。与公子之宗。别子公子。皆命氏赐族者也。一姓之中。而命氏者不一人。则一姓而有数宗。一氏之裔而命氏者不一人。则一氏而又有数宗。是故姓有姓之族。氏有氏之族。知姓氏之分。则宗法可得而明矣。若夫宗法既废。礼以义起。无贵贱适庶远近之嫌。而皆可以相为后。此又古今异宜。而人情之永无憾者也。

  农宗 

龚自珍

龚子渊渊夜思。思所以撢简经术。通古近。定民生。而未达其目也。曰。古者未有后王君公。始有之而人不骇者何。古者未有礼乐刑法。与礼乐刑法之差。始有之而人不疑惧者何。古者君若父若兄同亲者何。君若父若兄同尊者何。尊亲能长久者何。古之为有家。与其为天下。一以贯之者何。古之为天下。恒视为有家者何。生民之故。上哉远矣。天谷没。地谷茁。始贵智贵力。有能以尺土出谷者。以为尺土主。有能以倍尺若什尺伯尺出谷者。以为倍尺什尺伯尺主。号次主曰伯。帝若皇。其初尽农也。则周之主伯。与古之辅相大臣尽农也。则周之庸次比耦之亚旅。与土广而谷众。足以芘其子。力能有文质祭享报本之事。力能致其下之称名。名之曰礼曰乐曰刑法。儒者失其情不究其本。乃曰。天下之大分自上而下。吾则曰。先有下而渐有上。下上以推之。而卒神其说于天。是故本其所自推也。夫何骇。本其所自名也。夫何疑何惧。儒者曰。天子有宗。卿大夫公侯有宗。惟庶人不足与有宗。吾则曰。礼莫初于宗。惟农为初有宗。上古不讳私。百亩之主。必子其子。其没也。百亩之亚旅。必臣其子。余子必尊其兄。兄必养其余子。父不私子则不慈。子不业父则不孝。余子不尊长子则不弟。长子不赡余子则不义。长子与余子不别则百亩分。数分则不长久。不能以百亩长久则不智。农之始。仁孝弟义之极。礼之备。智之所自出。宗之为也。百亩之农。有男子二。甲为大宗。乙为小宗。小宗者帝皇之上藩。实农之余夫也。有小宗之余夫。有宗之余夫。小宗有男子二。甲为小宗。乙为宗。宗者帝王之藩也。余夫之长子为余夫大宗。有子三四人。若五人。丙丁为宗。戊闲民。小宗余夫有子三人。丙闲民。宗余夫有子二人。乙闲民。闲民使为佃。闲民之为佃。帝王宗室臣也。古者无文。用撢稽而可知也。请定后王法。百亩之田。不能以独治。役佃五。余夫二十五亩。亦不能以独治。役佃一。大凡大宗一。小宗若宗四。为田二百亩。则养天下无田者九人。然而天子有田十万亩。则天下无田亦不饥为盗者。四千有五百人。大县田四十万。则农为天子养民万八千人。什一之赋尚不与。非以德君也。以德而族。非以德族也。以食有力者。佃非仰食吾宗也。以为天下出谷。然而有天下之主受是宗之福矣。百亩之宗。以什一为宅。以什一出租税奉上。宅不什一。则不足以容鱼菽之祭。不足以容春揄。税不什一。则不足以为天子养官属。及选举之士。以什一食族之佃。佃不食什一。则无以戚期功。以什一奉上。谊亦薄矣。以什一戚期功。恩亦閷矣。圣者立法以中下齐民。不以上齐民。

大宗有十口。实食三十亩。桑苎木棉竹漆果蓏十亩。粜三十亩。以三十亩之粜治家具。家具始于缚帚。缚箨以为帚。冶泥以为釜。厥价陶三之。机杼四之。镫五之。祭豆七之。米斗直葛布匹。绢三之。木棉之布视绢。皆不得以澹泉货。百家之城。有货百两。十家之市。有泉十绳。裁取流通而已。则衣食之权重。则泉货之权不重。则天下之本不浊。本清而法峻。诛种艺食妖●地膏者。宗为余夫诸田。则关大吏。佃同姓不足。取诸异姓。为变法关吏。丰凶肥硗寡庶易不易。法不尽同关吏。国有大事以宗徙。徙政关大吏。余夫家五口。宅五亩。实食十亩。以二亩半税。以二亩半食佃。以二亩半治蔬苎。以二亩半粜。自实食之外。宅税圃粜佃五者毋或一废。凡农之仕为品官大夫者。则有禄田。大官之家。父有少疾瘯寒暑湿干。不以使其子。山川鬼神则使之。子有少疾瘯寒暑湿干。不以愬其父。崇有家也。田一品者四世。二三品三世。四品二世。五品一世皆勿税。勿予俸。六品以下予之俸。婢妾之养不备则不世。祠祭弗如式不世。不辨菽粟亦不世。食妖服妖不世。同姓讼亦不世。督有家也。家受田归田于天子。皆关大吏。稽其世数。关吏。本百亩者进而仕。谓之贵政之农。本仕者退而守百亩。谓之释政之农。本不百亩者进而仕。谓之亢宗之农。本仕者退而不百亩。谓之复宗之农。仕世绝。本大宗者复为宗。本小宗者复为小宗。本宗者复为宗。本闲民复为闲民。贵不夺宗祭。不以朝政乱田政。自大宗以至于闲民四等也。四等之农。与其进扞而国也。姑将退保于宗。与其进保而宗也。姑将退修于宅。是故筹一农身。身不七尺。人伦五品本末原流具矣。筹一农家。家不十步。古今帝王为天下大纲总目备矣。木无二本。川无二原。贵贱无二人。人无二治。治无二法。请使农之有一田一宅。如天子之有万国天下。姑试之一州。州蓬跣之子。言必称祖宗。学必世谱牒。宗能收族。族能敬宗。农宗与是州长久泰厉空虚野无夭札鬼知恋公上亦百福之主也。

 自记曰商之衰农不知宗故公刘立之周之衰农不知宗故管夷吾立之周之盛也周公康叔以宗封其衰也周平王以宗徙翼顷父嘉父戎蛮子皆以宗降汉之实陵邑以六国巨宗徙国以农徙也农之主伯徙则亚旅尽徙若无宗法上安能族徙而族封有司之令梗塞国安恃此散无友纪之百姓哉神尧亦弗能平章已

 又曰礼运曰天子有田以处其子孙不曰有天下国家周礼九两系邦国之民一曰宗以族得民民之宗如何左传师服曰士有隶子弟庶人工商各有分亲皆有等衰是其注也近世回部蒙古有旗分有族分或以族降或以族徙或以族开垦其叛者亦以族世酋无析产之俗故世世富足令支仰赖以活而苗裔能言其先派有至数十世之多者此文之旁证也又柳子封建论亦先有下而渐有上之义亦此文旁证

  莱州任氏族谱序 

顾炎武

予读唐书韦云起之疏曰。山东人自作门户。更相谈荐。附下罔上。袁术之答张沛曰。山东人但求禄利。见危授命。则旷代无人。窃怪其当日之风。即已异于汉时。而历数近世人材。如琅邪北海东莱。皆汉以来大儒所生之地。今且千有余年。而无一学者见称于时。何古今之殊绝也。至其官于此者。则无不变色咋舌。称以为难治之国。谓其齐民之俗有三。一曰逋税。二曰杀。三曰讦奏。而余往来山东者十余年。则见夫臣室之日以微。而世族之日以散。货贿之日以乏。科名之日以衰。而人心之日以浇且伪。盗诬其主人。而奴讦其长。日趋于祸败。而莫知其所终。乃余顷至东莱。主赵氏任氏。入其门而堂轩几榻。无改于其旧。与之言。而出于经术节义者。无变其初心。问其恒产。而亦皆支撑以不至于颓落。余于是欣然有见故人之乐。而叹夫士之能自树立者。固不为习俗之所移。任君唐臣。因出其家谱一编。属余为之序。其文自尊祖睦族。以至于急赋税。均力役。谆谆言之。岂不超出于山东之敝俗者乎。子不云乎。得见有恒者斯可矣。恒者久也。天下之久而不变者。莫若君臣父子。故为之赋税以输之。力役以奉之。此田宅之所以可久也。非其有不取。非其力不食。此货财之所以可久也。为下不乱。在丑不争。不叛亲。不侮贤。此邻里宗族之所以可久也。夫然故名节以之而立。学问以之而成。忠义之人。经术之士。出乎其中矣。不明乎此。于是乎饮食之事也而至于讼。讼不已而至于师。小而舞文。大而弄兵。岂非今日山东之大戒。而若任君者为之深忧过计。而欲倡其教于一族之人。即亦不敢讳其从前之失。而为之丁宁以着于谱。昔召穆公思周德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任君其师此意矣。余行天下。见好逋者必贫。好讼者必负。少陵长。小加大。则不旋踵而祸随之。故推任君之意。以告山东之人。使有警焉。或可以止横流而息燎原也。

  华阴王氏宗祠记 

顾炎武

昔者孔子既没。弟子录其遗言以为论语。而独取有子曾子之言。次于卷首何哉。夫子所以教人者。无非以立天下之人伦。而孝弟人伦之本也。慎终追远。孝弟之实也。甚哉有子曾子之言似夫子也。是故有人伦。然后有风俗。有风俗。然后有政事。有政事。然后有国家。先王之于民。其生也为之九族之纪。大宗小宗之属以联之。其死也为之疏衰之服。哭泣殡葬虞附之节以送之。其远也为之庙室之制。禘尝之礼。鼎俎笾豆之物以荐之。其施之朝廷。用之乡党。讲之庠序。无非此之为务也。故民德厚而礼俗成。上下安而暴慝不作。自三代以下。人主之于民。赋敛之而已尔。役使之而已尔。凡所以为厚生正德之事。一切置之不理。而听民之所自为。于是乎教化之权常不在上而在下。两汉以来。儒者之效。亦可得而考矣。自二戴之传。二郑之注。专门之学。以礼为宗。历三国两晋南北五季。干戈分裂之际。而未尝绝也。至宋程朱诸子。卓然有见于遗经。而金元之代。有志者多求其说于南方。以授学者。及乎有明之初。风俗厚。而爱亲敬长之道。达诸天下。其能以宗法训其家人。而立庙以祀。或累世同居。称之为义门者。亦往往而有。十室之忠信。比肩而接踵。夫其处乎杂乱偏方闰位之日。而守之不变。孰劝帅之而然哉。国乱于上而教明于下。易曰改邑不改井。言经常之道赖君子而存也。呜呼。至于今日。而先王之所以为教。贤者之所以为俗。殆澌灭而无余矣。列在搢绅。而家无主祏。非寒食野祭。则不复荐其先人。期功之惨。遂不制服。而父母之丧。多任而不去。同姓通宗。而不限于奴仆。女嫁死而无出。则责偿其所遣之财。昏媾异类。而持其乡里。利之所在。则不爱其亲而爱他人。于是机诈之变日深。而廉耻道尽。其不至于率兽食人。而人相食者几希矣。昔春秋之时。弒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而秉礼之邦。守道之士。不绝于书。未若今之滔滔皆是也。此五帝三王之大去其天下。而乾坤或几乎息也。又何言政事哉。吾友华阴王君宏撰。邻华先生之季子。而为征华先生后者也。游婺州二年而归。乃作祠堂以奉其始祖。聚其子姓而告之以尊祖敬宗之道。其乡之老者喟然言曰。不见此礼久矣。为之兆也。其足以行乎。孟子有言。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夫躬行孝弟之道。以感发天下之人心。使之惕然有省。而观今世之事。若无以自容。然后积污之俗可得而新。先王之教可得而兴也。王君勉之矣。

  汪氏族谱序 

汪琬

宗法之亡久矣。别子为祖。继别为宗。何谓祖。别子始为大夫者是也。何谓宗。别子之适。世世继起为大夫者是也。故曰。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者也。此先王尊祖敬宗收族之意也。自世爵世禄之制废。而宗法始坏矣。后之儒者。亦欲讲求而推行之。而讫于不可得。非宗法之难复也。制度之变。风俗之浇为之也。古者大夫三庙。又有采以处其子孙。今之大宗。降为编氓者多矣。无庙也。无田也。其能率其族之贵且显者。以岁时旅荐于寝乎。此不可行者一也。古者族人异宫而同财。有余则归之宗。不足则资之宗。子弟有归器。则必献其上。而后敢服用其次。今之父子兄弟。往往争铢金尺帛。而至于怨愤诟相戕杀者。殆不知其几也。顾欲萃宗子与族人之衣服什器。及其车马贿财。悉委诸公而无所私乎。此不可行者二也。古者绝族无施服。然而所以重大宗者有加焉。宗子死。则族人为之服齐衰三月。其母妻死亦然。虽大夫不降。今令甲无是也。宗妇死。则夫虽母在为之禫。宗子之长子死。为之斩衰三年。今令甲又无是也。此不可行者三也。故吾之谱吾族也。不言宗。非诎吾宗也。悼宗法之不复。而有大不得已者于此也。此制度之变。风俗之浇也。抑孔子尝有言曰。厚于仁者薄于义。亲而不尊。厚于义者薄于仁。尊而不亲。是故义非仁不立也。仁非义不行也。凡为吾父兄子弟者。苟能知仁义尊亲之说。而使内外有别。长幼亲疏有序。有无相赒。吉凶患难相助。伏腊膢蜡祭飨饮食相周旋。如此。则虽不言宗。而宗法寓其中矣。

  补定大宗议 

许三礼

封建废。则宗法格而不行。邓潜谷先生论之详矣。虽然。至今服制丁艰。主承重孙。不犹行古宗法之一事耶。宗法不定。则立祠堂。修宗职。一切事无所统属。惟罗念庵先生变通三说。可谓极善。今议不若以贵贵为定。俾代任宗职。不得委卸。张湛虚先生曰。起于是邦而始爵者。皆自为祖。其嫡继之。亦即为大宗。此大宗之百世不迁者也。观孝经。卿大夫之孝曰。然后能守其宗庙。士之孝曰。然后能保其禄位。而守其祭祀。益见宗庙祭祀关乎禄位。则宗法断当以贵贵为定明矣。祖宗积德百余年。始发于一二子孙。其一二子孙。即是祖宗呵护之为大宗。自宜身领宗职。上祀祖先。下芘后昆。而非失之僭。至因禄位而方得祭飨历代先人。更以明国恩而重作忠之感。岂但收合族人厚风俗已哉。若并贵仍论宗派。或尊尊。或长长。如无贵者。照罗说。或尊尊。或长长。或贤贤。随所遇职领荐事焉可也。孟子曰。惟士无田。则亦不祭。三月无君。则皇皇如。此之谓也。

  原姓 

顾炎武

男子称氏。女子称姓。氏一再传而可变。姓千万年而不变。最贵者国君。国君无氏。不称氏称国。践土之盟。其载书曰。晋重鲁申卫武蔡甲午郑捷齐潘宋王臣莒期。荀偃之称齐环。卫太子之称郑胜晋午是也。次则公子。公子无氏。不称氏称公子。公子彄公子益师是也。最下者庶人。庶人无氏。不称氏称名。然则氏之所由兴。其在于卿大夫乎。故曰。诸侯之子为公子。公子之子为公孙。公孙之子。以王父字若谥若邑若官为氏。氏焉者。类族也。贵贵也。考之于传二百五十五年之间。有男子而称姓者乎。无有也。女子则称姓。古者男女异长。在室也称姓。冠之以序。叔隗季隗之类是也。已嫁也。于国君则称姓。冠之以国。江芋息妫之类是也。于大夫则称姓。冠以大夫之氏。赵姬卢蒲姜之类是也。在彼国之人称之。或冠以所自出之国若氏。骊姬梁嬴之于晋。颜懿姬鬷声姬于齐是也。既卒也称姓。冠之以谥。成风敬嬴之类是也。亦有无谥而仍其在室之称。仲子少姜之类是也。范氏之先。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士会之孥处秦者为刘氏。夫王奔楚为堂溪氏。伍员属其子于齐为王孙氏。智果别族于太史为辅氏。故曰。氏可变也。孟孙氏小宗之别。为子服氏。为南宫氏。叔孙氏小宗之别。为叔仲氏。季孙氏之支子曰季公乌。季公亥。季寤。称季不称孙。故曰。贵贵也。鲁昭公娶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崔武子欲娶棠姜。东郭偃曰。男女辨姓。今君出自丁。臣出自桓。不可。夫崔之与东郭氏异。昭公之与夷昧代远。然同姓百世而昏姻不通者周道也。故曰姓不变也。是故氏焉者。所以为男别也。姓焉者。所以为女坊也。自秦以后之人。以氏为姓。以姓称男。而周制亡。而族类乱。作原姓。

  通谱日知录

顾炎武

同姓通族。见于史者。自晋以前未有。晋书石苞传。曾孙朴没于寇。石勒以与朴同姓。俱出河北。引朴为宗室。特如优宠。位至司徒。南史侯瑱传。侯景以瑱与己同姓。托为宗族。待之甚厚。以此殊族而附中国也。晋书孙旗传。旗子弼。及弟子髦辅炎。四人有吏材。称于当世。遂与孙秀合族。南史周宏正传。谄附王伟。与周石珍建康之厮隶也为梁制局监降侯景合族。旧唐书。李义府传。义府既贵之后。自言本出赵郡。始与诸李叙昭穆。而无赖之徒苟合。藉其权势。拜伏为兄叔者甚众。李辅国传。宰相李揆。山东甲族。见辅国执子弟之礼。谓之五父。此以名门而附小人也凡此史皆书之以志其非。今人好与同姓通谱。不知于史传居何等也。考之于史。则惟北人重同姓。多通谱系。南人则比邻而各自为族者甚多。近日南北皆尚通谱。最为滥杂。其实皆植党营私。为蠹国害民之事。宜严为之禁。欲合宗者。必上之于官。使谙悉古今者为之考定。岁终以达礼部。而类奏行之。其不请而私通者。屏之四裔。然后可革其弊。古之姓氏有专官。掌之国语。曰使名姓之后。能知上下之神祇。氏姓之所出者为之宗。又曰司商协名姓。春官宗伯。其属有都宗人。家宗人。而女官亦有内宗外宗。今日姓氏昏姻二事。似宜专设一官。方得教民之本。

  驳曾子固公族议 

徐干学

曾巩作公族议。谓服尽而戚单者。所以节人之常情。而为大宗小宗之数。不可以论帝者之功德。而为广亲亲之法。其言非不考据经传也。然而泥于古矣。古之封建井田。相为表里。制禄以养君子。分田以养小人。则天下之大。天下之人之众。皆有天下者为之谋其衣食。使获其所。非直同姓之亲也。封建井田俱废。而天下之人皆自谋其衣食矣。顾使同姓无服之亲坐而衣租食税。可以谓之至公乎。故祖宗亲尽则祧。子孙服尽戚单。祖迁于上。宗变于下。袒免而外。亲属竭矣。其入官之涂谋生之事同于庶姓。或劳心。或劳力。亦情理之常。不为少恩也。以天下之地。养天下之人。而加恩于同姓。不可谓之私。以天下之人。终岁勤动。输其租税。奉一天子。而加恩于同姓。至于袒免以外。而不为之节限。百世之久。天潢玉牒之繁。使皆仰给县官。论财则不可为继。而劳费亿兆之人以奉其私亲。论理则不得其平。非圣人无所利于天下之心也。且古圣人之于民也。既有以养之。必有以教之。其材既成。而后官之。然犹必先任之以事。而后命之以爵也。记曰。天子之元子。士也。天下无生而贵者。自周亲以至袒免之亲。无问贤不肖。予官有差。已非古矣。况袒免以外之亲乎。夫子孙之计。人所同也。诸为王公者。人怀子孙仰给县官之意。则骄奢淫佚。无复以余财贻其子孙。人可不由学问而得官。则膏粱之性。能自刻厉者亦鲜矣。如巩之言。则是以姑息之爱爱之。而非为之计长久安全之道也。载考马端临之言曰。宋制。皇子之为王者。封爵仅止其身。子孙无问适庶。不过承荫入仕为环卫官。廉车节钺。以序而迁。如庶姓贵官荫子入仕之例。必须历任年深。德齿稍尊。方特封以王爵。而其祖父所授则不袭也。又曰。案蔡元道祖宗官制旧典。称皇子生。周晬命名。初除美军节度使。两遇大祀移镇。再遇封国公。出阁拜使相。封郡王。纳夫人。建外第。方除两镇封王。然则皇子虽所必王。然其迁转亦有次第。不遽封也。陈止齐之言曰。干德二年。以皇子德昭为贵州防御使。贵州属广西下州。防御使从五品耳。皇子始命以此。礼曰。天子之元子。士也。天下无生而贵者也。储君副主犹云士。明人有贤行着德。乃得贵也。先王于家人。不惮自贬损如此。教道行矣。出阁封王。后世之夸心。艺祖起百世之后。独追古意。自王礼杀而为防御使。非圣人能之乎。由二子之所述观之。宋祖制之善如此。不特熙宁之诏为然。而曾巩之见。为不若马氏陈氏矣。

  陆氏义庄记 

钱大昕

古者卿大夫立宗。宗子必世其禄。故有收族之谊。冠昏丧祭必请于宗子而行之。大功以上无异财。亦无贫富之殊。即其稍疏者。宗子之力足以赡之。周官所谓宗以族得民者。其法如此。若夫四闾为族。使之相葬。五族为党。使之相救。五党为州。使之相赒。则皆庶人之无宗者。故不能不藉乎闾井之任。而世家大族固未闻有此也。自宗法不行。士大夫无以收其族。昭穆既远。视为路人。角弓之反频闻。葛藟之芘安望。即有敦本好礼。能施惠于三族者。一时虽赖以济。而不能经画可久之计。论者不无遣憾焉。三吴自泰伯季札以礼让开其始。洎宋范文正公守乡郡。立义田。以赡宗族。讫今七百余年。范氏之苗裔。犹食其德。高义之名。彰于  宸翰。其规条具在。可谓善之善者矣。我 国家   列圣重熙。风俗茂美。好义君子。希风先哲者。接踵而兴。长洲陆君豫斋。唐贤甫里先生之裔。自明赠尚书守礼公以来。枝条繁衍。豫斋之尊人公。至性备。行善于乡。闻高平之遗风。心向往之。豫斋起而承厥志。割遗产五百亩。为赡族之资。设义庄于陆巷。每岁收支出纳。集族众其中。相与劝于修礼勤力。而勿蹈于匪彝。殆有得乎古人收族之意者乎。夫宗法虽善。然必藉乎贵而后行之。其究也。或以启挟贵之渐。义庄则唯族之贤者能行之。其敦睦出于性之自然。故持之久远而无弊。此范氏之意。可以为后世法。又近岁立义庄若吴县陶氏。昆山顾氏。皆经大府题奏。得邀  优叙。而豫斋之为此举。唯告诸有司。出给公据。未尝辄求  上闻。其务实而不竞名。尤有加人一等者矣。岂不深可叹尚也哉。

  庐江章氏义庄记 

魏源

有田若干亩。庐二区。司以族之贤能。正副二。岁时公家赋常先。廪其谷若干。以周族之贫者老废疾者幼不能生者寡不嫁者。粜其余谷。为钱若干缗。以佐族之女长不能嫁者鳏不能娶妻者学无养者丧不能葬者。而又凶馑祲札于斯。延师养弟子于斯。旌节劝孝宾兴于斯。察奸罚不肖寓焉。合食亲亲厚族寓焉。于古有诸。曰古奚有是为也。去生民未远之世。上与下犹醵然。勺而斟之。无不意满。若太宰以九两系邦国。宗以族得民。友以任得民。大司徒令比相保。闾相受。族相葬。党相救。州相赒。大功异居同财。有余则归之宗。不足则资之宗。上之纪其民。一族也。民之视其族。一家也。其诗曰。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饎。言万物无不得其平也。平故靡有余。靡不足。无洽比。无吹嘘。庄周曰。名生于不足。不足有余之相形。义之所由名乎。井田废而后有公恒产者曰义田。宗法废而后有世同居者曰义门。任赒救废而后同心备急者曰义仓。闾左余子之塾废。而后有教无类者有义学。墓图族葬之法废。而后揜骼者有义冢。兵农之法废。而后自团练自守御者有义勇。而上亦兢兢昭显章示之。以补王政所穷。以联情所不属。岂非渊渊然有意于天地生人之本。始而思复其朔者哉。 国家累洽重濡。醰醲孳生。献版岁倍。人浮于地。贫万于富。  天子怃然尧舜其病之虞。内筹八旗生计。岁徙数百户屯田实边。而直省民有能均财若土自相养。分县官忧者。吏得上闻请奖。着为令。以风示天下。于是安徽巡抚以庐江章氏捐田三千亩赡族。其规画。并义门义仓义学兼之。由县府道司转详入奏。 敕部察例予旌。旌如例。魏子曰。天下直省郡国。各得是数百族。落落参错县邑间。 朝廷复以大宗法联之。俾自教养守卫。则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水旱凶荒有恃。谣俗有所稽察。余小姓附之。人心维系盘固而不动。盗贼之患不作矣。不有是也。三代事不几全无效于后世哉。嘉其志。爰为之言。

  论宗祭 

陆世仪

周礼有云。宗以族得民。宗者所以统一族众。无宗则一族之人涣散无纪。故古人最重宗子。然宗子欲统一族人。无如祭法。文公家礼所载祭礼。虽详整有法。顾惟宗子而有官爵及富厚者方得行之。不能通诸贫士。又一岁四合族众。繁重难举。无差等隆杀之别。愚意欲仿古族食世降一等之意。定为宗祭法。岁始则祭始祖。凡五服之外。皆与大宗主之。仲春则祭四代。以高祖为主。曾祖考则分昭穆居左右。合同高祖之众。继高之宗主之。仲夏则祭三代。以曾祖为主。祖考则分昭穆居左右。合同曾祖之众。继曾之宗主之。仲秋则祭二代。以祖为主。考妣居傍昭位。合同祖之众。继祖之宗主之。仲冬则祭一代。以考为主。合同父昆弟。继祢之宗主之。皆宗子主祭。而余子则献物以助祭。如此。不惟爱敬各尽。而祖考高曾隆杀有等。一从再从。远近有别。事虽创辟。似与古礼初无所背也。

  选举族正族约檄 

陈宏谋

江省地方。聚族而居。族各有祠。合爱同敬。尊祖睦族。诚为美举。而日久弊生。户多人杂。或以强凌弱。以众暴寡。或自相戕贼。同室操戈。凡不公不法之事。往往有之。本都院曾经刊刻告示。谆切谕诫。并令将境内祠堂。及族长姓名。造册具报。已据各属报齐。通省大半。皆有祠堂之户。每祠亦皆有族长房长。专司一族之事。复经谕令各属。莫若官给牌照。假以事权。专司化导约束之事。将应管之事。一一列入。如族众某房有不孝不弟习匪打降等事。房长当即化导。化导不遵。告知族长。于祠中当众劝戒。如有逞强不率。许其报官惩处。至于口角争。买卖田坟。族长房长秉公处断。即为劝释。如与外姓争者。两造族长房长。秉公会议。应劝释者劝释。如经官司。两造族长房长。当堂公言。偏袒者分别罚戒。族内有孝弟节义之善事。亦许报官请奖。族长房长事故。公举报官承替。如薄恶子弟。因公言而欺凌族长房长。寻衅报复者。报官加倍治罪。至于地方承缉逃盗。拘拏案犯。承应官府。原系乡地保甲之事。概不责之族长。以族房之长。奉有官法。以纠察族内之子弟。名分既有一定。休戚原自相关。比之异姓之乡约保甲。自然便于觉察。易于约束。今据各属陆续报覆前来。合行发折会议。仰司官吏。即便会同在省司道。将各属折详内。逐一参考。或于族长房长之外。另选族正。或选族约。如何责成。如何选举。如何赏罚。或给牌照。务使事权不必过重。约束可无阻难。悉心妥议。酌定条规。并将应管事宜。胪列条规。拟定牌式。会详核夺。以便批饬通行遵照。

再宗祠更可另贮社仓也。江西之民。聚族而居。立有公祠。一族之内。自不乏有余乐善之家。自必有捐赀赡族之举。但竟捐给。则有借无还。难于为继。又恐争多较少。觖望偏枯。何不捐为杜本。贮于祠内。另为本族之社仓。报官存案。另选社长。听族内之人。年年借还。不在异姓社谷之内。地方官给匾悬挂祠堂。则以本族之谷借给本族之人。将来生息日多。则可以免息。可以赡族。有义仓之实惠。无义仓之流弊。睦族亲亲之道。俱在于此矣。若夫以祠中公租。作通族之讼费。逞忿肆横。垂涎染指。既多耗费。又酿祸端。何不以此作为社本。为通族缓急资生之计耶。

  请禁祠宇流弊疏乾隆二十九年 

江西巡抚辅德

窃照江西民情健讼。有司勤惰不齐。州县自理词讼。及上司批查案件。多不遵照例限审结。且有判断失平。不能折服其心。未免益长刁风而滋拖累。臣到任以来。逐一清查。分饬司道府州。勒限出结。秉公核正。尘积案件。大半清厘。其疲缓阘茸之员。臣即分别纪过参革。俾众知儆。惟查各属讼案繁多之故。缘江西民人。有合族建祠之习。本籍城乡。暨其郡郭省会地方。但系同府同省之同姓。即纠敛金钱。修建祠堂。率皆栋宇辉煌。规模宏敞。其用余银两。置产收租。因而不肖之徒。从中觊觎。每以风影之事。妄启讼端。藉称合族公事。开销祠费。县讼不胜。即赴府翻。府审批结。又赴省控。何处控诉。即住何处祠堂。即用何处祠费。用竣。复按户派出私财。任意侵用。是祠堂有费。实为健讼之资。同姓立祠。竟为聚讼之地。欲弥讼端。不得不清其源而塞其流也。臣查民间祠堂。如系建于本乡。时祭飨而联络族谊。设公费以教养子弟。乃系敦尚古道。实为美俗可封。若远于府省地方。祭飨无闻。族谊不浃。其屋宇则傍宿健讼之徒。其公财则积为逞讼之费。风败习莫此为甚。况查所建府省祠堂。大率皆推原远年君王将相一人。共为始祖。如周姓则祖后稷。吴姓则祖泰伯。姜姓则祖太公望。袁姓则祖袁绍。有祠必有谱。其纂辑宗谱。荒唐悖谬。亦复如之。凡属同府同姓者。皆得出费与祠。送其支祖牌位于总龛之内。列名于宗谱之册。每祠牌位。动以千百计。源流支派无所择。出钱者联秦越为一家。不出钱者置亲支于局外。原其创建之初。不过一二好事之徒。藉端建议。希图经手侵渔。访其同府同省同姓。或联络于生童应考之时。或奔走于农民收割之后。百计劝捐。多方耸动。愚民溺于习俗。乐于输助。故其费日集而多。其风日踵而盛。初成广厦。置之空间。歇讼聚赌。窝匪藏奸。不可究诘。近于省会祠中。复经拏获私铸案犯。臣查礼称大夫不得祖诸侯。岂有民人而可妄祖前代之君相。据礼已宜查禁。况滥觞至为聚讼之薮。甚而窝赌窝匪。无所不有。尤难听其流弊。无所底止。至现今通饬各属。查明果系该县土著。实有近祖可考。岁行祭祀者。仍准其存外。其余荒远不经之始祖。既系附会。神亦不歆非类。应将牌位查毁。谱削正。其外府州县奉附之支祖。舍其本籍禋祀。寄主府省。竟作馁而之鬼。为其子孙者。当亦难安。应将牌位撤回。至其废祠房间。若不随时削迹。日久保无复立。应令改作平房铺面。不准本姓棍徒阻挠。或实有愿为该姓应试生童公寓。尚属可行。倘准之后。仍有讼棍盘踞。及窝赌窝匪情事。除严拏本犯治罪外。即将其屋宇入官。或作堆铺。或给未建衙署之员弁居住。此外尚有一种本省外省各姓公宇。虽未供设牌位。名似稍异。而实则相同。应亦照此一律办理。嗣后永远不许添建府省祠堂公宇。其有实系敦本支而睦宗族者。祇许于本乡本村以时飨祀。庶几礼教可明。讼源可涤。而民生日厚矣。

  寄杨朴园景素书 

陈宏谋

慎选房长族正。分别劝惩。敬宗即所以睦族。立教不外乎明伦。临以祖宗。教其子孙。其势甚近。其情较切。以视法堂之威刑。官衙之劝戒。更有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之实效。直省惟闽中江西湖南皆聚族而居。族皆有祠。此古风也。即礼教也。昔于江西酌定祠规。列示祠中。选立祠正。予以化导约束之责。族中有口角争讼之事。传集祠正。秉公分剖。先以家法劝戒。当时已觉悚动。若久久行之。自能去其积习。以收远效。近因祠族有不法之事。遂为折毁祠宇。追取谱牒之举。凡城乡祠堂。必有一番滋扰。祠正无人承充。即有其人。亦不可问矣。因偶然之流弊而废长久之良法。大率如此也。

  石井刘氏族谱序 

陶必铨

正家于不言之化。协于不谋之合。定于不争之分。爱于其所亲。敬于其所尊。颂而容之于德之成风。而声之于德之致。休之以其所已能。董之以其所未及。不求所不得。不阙所不疑。不属所不联。不取所不与。善乎刘氏之为谱也。正家于不言之化也。图之总也。协于不谋之合也。派之衍也。定于不争之分也。考居址也。爱于其所亲也。谨祠墓也。敬于其所尊也。颂而容之于德之成者。阐幽也。风而声之于德之致者。征实修于名言也。休之以其所已能者。着功叙也。董之以其所未及者。训后来俾勿坏也。不求所不得。不阙所不疑。不属所不联。不取所不与者。不欺其先。不惑其孙子也。善乎刘氏之为谱也。刘氏先世谱屡矣。惟某某创始于前。惟某某商续于后。惟某某暨予门人某。复用省郡志例增为十卷。而告成于今。其用力勤矣。其树义精而垂范远矣。予辱与诸君交。目其事。乌容以默默然已者。凡衣裳之生也。为形暖身也。然而染五采饰文章者。非以为益肌肤血气之情也。所以贵贵尊尊而明夫上下之伦。使教亟行。使化易成也。昔者董子之论云然矣。是谱也不亦有得于斯意矣夫。请以是而弁其端。

  姓氏溯源序 

彭维新

姓氏族望。自魏晋迄唐。上下矜尚。谱记益繁。而源流益混。宋罗长源国名纪。郑渔仲氏族。非不极意搜讨。而闲涉疑似。犹未能犁然尽当人心也。夫姓分而为氏。氏分而为族。族犹次也。氏之别而聚焉者也。姓以统祖宗所自出。历世不移。氏以别子孙所自分。随时而易。故姓可以称氏。氏不可以称姓。氏同而姓不同者。婚姻可通。流虽合而源实分也。姓同而氏不同者。婚姻不可通。流虽岐而源则一也。三代以上。男子称其氏。妇人称其姓。如荣叔毛伯叔孙季孙之类皆氏也子氏姜氏敬嬴皆姓也三代而下。姓氏混为一。至秦灭六国。子孙为萌隶。故以国以姓以字以名为氏。姓氏之淆始此。自时厥后乱之者匪一。有赐国姓者。项伯娄敬徐世绩李继迁之类有改本姓者。梁为运期东为疏奚为嵇敬为文之类有加恶姓者齐萧子响为蛸梁萧综为孛隋炀改杨元感为枭氏武曌改王后为蟒氏之类有冒贵姓者。刘渊冒汉姓姚弋仲冒舜裔之类又如士会之帑。处秦者为刘。伍子胥之子。在齐者为王孙。凡若此类。数传而后。必至昧其本原。至伏虙同音而分而为二。共叔段一人。而氏析为三。是则以同为异也。马服之马。淆于司马。雁门之郭。袭于汾阳。以至王也刘也孔也文也。字音无殊。受氏非一。是则以异为同也。阅世滋远。纷纭参错。已至莫可究诘。而或援春秋称姜氏子氏。姜子皆姓而谓之氏。则姓亦可称为氏。大传云。庶姓别于上。则氏亦可称为姓。羽仲为无骇请族。隐公命以展为氏。则族亦可称为氏。商氏条氏之属谓之六族。陶氏施氏之属。谓之七族。则氏亦可称为族。姓氏族说或互通。斯义无一致。婚姻人道之大。往往有乱宗而陷于不知。远嫌而误于弗考者。以此故也。吾友陈一泓太史闵之。辑姓氏溯源八卷。追得姓之始。而条其支流。俾一览即灼然于姓氏原委。征引详博。而裁断简严。觉郑氏氏族略。较此为繁。罗氏国名纪。较此为略。将使婚姻之道。不渎不疑。其裨补世教。讵小故哉。昔晋挚虞宋何承天梁王僧孺唐姚士廉林宝所撰谱志记纂等书。今不尽传。得太史是编。诸书固可听其存亡也。夫姓氏族之混淆于世也久矣。涉汉涉沔。而茫然莫辨也。溯诸嶓冢焉可尔。涉潜涉沱。而茫然莫辨也。溯诸岷山焉可尔。

  景城纪氏家谱序例 

纪昀

有世系支派。而后诸谱之分合。如网在纲。故弁于谱之前。谱首者诸谱之首也。别子为祖。继别为宗。八世以下其歧矣。有此谱而后摄于一也。有源有流。派别乃明。故次之以支谱。七称子云家牒。载以甘露二年生。文选王俭集序注引周氏谱载翼以六十四卒。刘孝标世说注引则谱详生卒。古法也。详其生而后长幼辨。详其卒而后忌日之礼可举也。故次以生卒谱。谱具矣。益以族居记。惧涣也。益以茔墓图。惧湮也。益以联名纪世图。惧紊也。十七篇者丝牵绳贯。繁非繁。复非复也。斯谱也。视旧有损益。而意未始不相师也。右序分篇之例

谱题景城。示别也。有同县而非族者也。崔庄着矣。曰景城不忘本也。汉将军。晋司徒。族系既别。少瑜吴姓。史亦明书。见南史七十二流合源殊。邈无显证。姚安公修乙亥谱。不述姓。源慎也。系述不博。称犹前志也。四门九支。支谱详之。然其文则散见也。弁以图。提其纲也。二世至七世。讳字佚矣。数则可以墓稽也。存其数。明四门之所以分也。四门之祖。今但知非同产耳。一从再从不知也。孰兄孰弟。亦不知也。昭穆靡征。则所述宜自亲者始。故支谱首柱石公房也。次廷楷公房。次廷举公房。廷楷公于属近。廷举公于属差远也。廷弼公等宗派失传矣。故殿支谱焉。东门一支一谱。嗣续蕃也。余则数支共一谱。子姓寡也。妇谱卒而不谱生。其卒于我。其生不于我也。其卒有忌日之礼。其生非长幼所系也。记族居于茔墓前。先卜居而后营兆也。迁徙虽近必书。重之也。营之域墓之位。各以罗经分方隅。形家法也。必起度于始葬之一墓。墓位疑则取四线之交。墓域疑则取四线之末也。次联名纪世图于末。嗣续无穷之思也。右序编纂之例

谱皆书名。临文不讳也。佚名则字。佚字则次第。今曰排行佚次第则记以方空逸周书穆天子传凡阙字皆作方空辞穷也。序述之文。皆书字。佚字则名。亦辞穷也。十五世以下皆名。卑乎我也。十三世以上曰某公。尊也。十四世则惟字。齐乎我也。别支十三世者。亦惟字。尊杀也。别支之谱。妇有氏而无族。阙者众也。弗阙者亦从同。同也。嘉会两嫡并书。美之公无子立孙。中阙一世不书。礼有其变。事从其实。无所饰也。三贤公之曾孙。乃名中贤。误也。因其误而书之。礼无追改也。庶子不书所生母。统于嫡也。异母之子不分载。统于父也。殁而无嗣者书。别于存而有待者也。无子而妇守节者。虽未立嗣。亦不书。宜有嗣者也。妇改适者。旧谱皆书庶氏之母。孔门不讳。经义也。晋王氏之谱。并离婚不讳也。世说注引今不书。隐夫凯风孝子。抱无言之恫者也。子未成丁者。旧列其数而无名。今注名。取备也。其不自见于谱。则犹前志也。右序杂书法之例

序世系源流于谱前。唐书宰相世系素。及欧阳氏苏氏谱皆然。欧阳苏氏谱各见本集古谱序法也。世说注引温氏谱序兼作图。据钱氏例也。通志艺文略钱氏有庆系谱复有庆系图又后汉书书卢植传言同宗相后披图按牒以次可知谱上溯始祖。而中间六世阙所不知。欧阳氏例也。欧阳氏谱曰自琮以下七世其谱亡详字与官爵及妇族。据世说注所引诸谱也。其无官者。魏氏谱称处士。世说注引魏氏谱曰顗字长齐会稽人祖允处士今不从恶饰也。汉代碑阴。民与处士别也。苏氏谱注不仕。今不注无庸注也。佚名书字。书次第。皆欧阳氏谱例也。魏晋诸谱。妇皆注名。今不注。据孔丛子也。孔丛子抗志第十曰卫将军文子之内子死复者曰皋媚女复子思闻之曰此女氏之字非夫氏之名也妇人于夫氏以姓氏称礼也又或注次第。世说注引羊氏谱谢氏谱王氏谱今不注。妇以夫为长幼也。惟两张夫人注。辟不成文也。佚父族者书其里。世说注引司马氏谱例也。别支里族皆不书。则苏氏谱例也。苏氏谱惟书娶某氏有子注生几子。欧阳氏谱例也。苏氏谱。世世冠子字。文弗别也。其无子者注名下。亦欧阳氏谱例也。苏氏注于次格。在末格则例穷也。欧阳氏谱。格尽。别起者重书一世。明所承也。询书第一谱之末又书第二谱之首托书第三谱之末又书第四谱之首今次谱惟注某之子。省复也。图则重书。省注也。支派失传者入谱。荀氏家传例也。世说注引荀氏家传曰巨伯汉桓帝时人也亦出颖川未详其始末后裔无考者入谱。欧阳氏谱例也。欧阳氏谱于名下注阙字苏氏谱于祖父之名加讳字。欧阳氏谱则从同谱者。一族之公非一人之私也。故不从苏氏也。序述之文。欧阳氏苏氏皆名。苏氏乃至名祖父。族谱后录称吾祖杲吾父序今不从。嫌斥也。详谱本宗。别支则略。欧阳氏苏氏例皆然。然二家之谱。一支一谱者也。今之谱。一族一谱者也。一支一谱。各详所出。即彼此可以互明。一族一谱。例无别见。义不得而偏略也。苏氏谱生卒注名下。今排比年月为生卒谱。亦统序一族之法也。古法不记迁徙。今记。从欧阳氏也。古法记女之所适。世说注引谢氏谱袁氏谱今不记。从苏氏也。谱载茔墓。据隋书经籍志。载杨氏谱也。其图则参用金石例也。潘昂霄金石例一引古金石例云墓图作方石碑先画墓图有作圆象者内画墓样各标其穴某人其石嵌之祭堂壁上无祭堂则嵌围墙上欧阳氏谱载行事。今不载。据隋书经籍志也。隋书经籍志家传入传记家谱入谱系各不相属旧唐书经籍志始合为一类然究各自为书盖谱为通名故家传亦得称谱而谱则不必定载事也入谱之岁。古无正文。庾会终于十九。阮牖卒未弱冠。二氏之谱载焉。见世说注苏东坡年已二十。老泉乃不列于谱。非所详也谱称至和二年作以东坡年谱考之时已二十前一年婚王氏矣姚安公定以十六岁从版籍也。晋法始以十六成丁见晋书范宁传今仍之 右序损益古法之例

古以纪谥系者为牒。史记三代世表司马贞注曰牒者纪谥系之书也故王氏有家谱。复有家牒。唐书艺文志又以纪世次者为图。故欧阳氏谱所列世系。全为表式。而别署曰图。然史记年表。桓谭谓旁行邪上。并效周谱。语见南史刘杳传刘知几史通亦引之则谱式本同于表。刘勰谓谱者普也。注序世统。事资周普。见文心雕龙则谱为纪世之正名。仍曰谱者。从朔也。古但曰某氏谱。世说注所引皆曰某氏谱惟王浑一条称家谱疑其羡文曰家谱。据隋经籍志。唐艺文志所载也。题里居。亦据隋志唐志也。隋志有京兆韦氏等谱唐志有东莱吕氏家谱曰某房。据韦氏李氏谱也。唐书艺文志韦氏诸房一卷李氏房从谱一卷曰某支。据杨氏谱也。通志艺文杨氏枝分谱一卷其文始见唐扶颂。汉咸阳令唐扶颂有苗冑枝分之语见隶释五其省为支。则据北齐书魏收传文也。传载收对杨愔曰往因中原丧乱人士谱牒遗逸尽是以具书其支派曰某门。据韦氏家传文也。隋书经籍志韦氏五门家传一卷不曰眷。唐书宰相世系表裴氏称东眷中眷西眷僻也。曰次第。据后汉书第五伦传文也。传曰其先齐诸田诸田徙园陵者多故以次第为氏曰成丁。据北史隋本纪文也。隋本纪上曰开皇三年始令人以二十一成丁己所自出曰某公。据白氏家状文也。族之尊者亦曰公。据柳子厚叔父墓版文也。其无官者亦曰公。据吴仲山碑文也。汉故民吴仲山碑称吴公仲山洪适曰故民者物故之民也见隶释九妇曰某夫人。据欧阳氏谱也。睦夫人钦夫人等皆系夫之名夫人黄氏等则系妇之姓士庶妻亦曰夫人。据朱子语类也。语类无爵曰府君夫人汉人碑已有只是尊神之词曰元配。据晋书礼志文也。志曰前妻曰元配后妇曰继室曰继配。据王介甫葛源墓志文。志曰继配卢氏介甫又据仪礼也。仪礼丧服传曰继母之配父与因母同不曰继室。古之继室非妻也。说详左传隐公元年杜氏注及孔氏正义不曰中娶。世说注引温氏谱文不曰次配。韩愈昭武将军李公志文皆僻也。其父称讳。据曲礼文也曲礼妇讳不出门正义曰妇家之讳其佚姓者曰某氏。据晋书礼志文也。志曰吴国朱某入晋晋赐妻某氏内忌无文。以内讳例之也。世说王蓝田拜扬州主簿请讳教曰亡祖先君名播海内远近共知内讳不出于外余无所讳 右序称名之例准之经。易序卦书序诗序皆列后。序卦移于李鼎祚书序移于伪孔传诗序移于毛苌皆非古也今惟序卦复其旧准之史。史记自序。汉书叙传。皆列后。准之诸子百家。法言越绝书论衡潜夫论文心雕龙类不胜数。序皆列后。故序例列后也。章析之越绝书例也。有标目焉。史记正义例也。说文汗简类篇。目亦列后。然旁证少矣。故弗为其僻也。陆氏释文。录入篇数。今弗从。亦僻也。小目列上。大名列下。古经解史传类然。礼记目录曲礼上第一疏引吕靖曰既题曲礼于上故着礼记于下此古本小目列上大名列下之明证陆游作南唐书。尚由旧也。重椠移之陋也。语见钱曾读书敏求记谱古制也。法从古类也。一家之书从所好可也。右序编次标目之例

  族谱解惑 

朱轼

予作谱。例严以正。词简而尽。庶信今而传后焉。而有未协者。如立后之说是已。礼曰。何如而可为之后。同宗则可为之后。同宗者同大宗也。必大宗而后可为之后。明乎小宗之不可为之后已。何为不可。无人子者舍其父而父人。非得已也。小宗有四。祖迁于上。宗易于下。非若大宗之百世不迁也。父之宗子无后。即以宗子之亲弟主祖之祀。若祖曾皆宗子。则祖曾之祀皆主之。而无后之宗子。祔祭于父。再传与其弟并祭于庙。亦至五世而迁焉。若高祖之宗子无后。则曾祖之宗子主其祭。曾祖之宗亦然。是高曾祖父之宗子。可不为之后也。可不后而为之后。是亦不可以已乎。同宗则可云者。为为后者计所后之人也。其人可为之后矣。而后与计为后之人。故又曰何如而可以为人后。支子可也。何取乎支子。适子自为小宗。不得舍其宗而后大宗。故取支子。或曰宗者尊也。族人之所尊事也。以平日尊事小宗之庶子。一旦立为大宗。向之为所宗者。今皆俯而宗之。亦觉不伦。况世禄之家。统绪相承。正宗绝而旁亲入继。必取庶而舍长。势必越亲而及疏。有如甲为宗子无后。弟乙惟一子。将舍乙子而立从兄弟子。抑或从兄弟亦止一子。将立再从三从。或亲尽无服之子。以亲属所遗之爵禄。移之疏远无服之亲。此争端所由起也。况此疏远者。又非一人者乎。予曰。就后代人情言之。不无此患。然人子之心。惟知有父。苟始祖之祀不绝。则天性之至爱。有非他端之所得夺矣。先王制礼。以顺仁人孝子之情。而不强其所不能。礼制定。而不肖者亦范围于其中而不敢过。彼较量尊卑疏戚之伦。为世爵世禄计者。由礼教之不明也。礼明而此患息矣。或曰。均子也。天性之爱。适庶何以异焉。曰。子虽百而为后者一也。支子非乐违其父。然本不为父后。不得已而后大宗。犹之可耳。知此之犹可。明乎非此之必不可矣。顾犹有虑者。同宗无支子奈何曰。以长子后大宗。诸父无后。祭于宗家。后以其庶子还承其父。此通典田琼论也。汉石渠议亦云。大宗无后。族无庶子。当绝父以后大宗。窃意绝父以后人。人子之所大不忍也。古者天子诸侯之继统。宗社为重。无论长幼适庶。择其亲而贤者立之。虽绝其父后。所不恤耳。若士大夫之家。虽大宗不可无后。而所生必不可弃。礼云丧有无后。无无主。宗子无子。而同宗无支子可立。则以长子摄主丧祭。俟后有支子而立焉可也。即支子必不可得。立同宗之庶孙为宗子适孙亦可也。又何用绝人之后以为后乎。何必夺人之宗以继宗乎。

今宗法废。立后者不分宗与庶。贫无立锥则已。但有田数亩。屋数楹。则必择子而继。而旁亲之利所有者。且争为之后。甚而累讼不休。风俗之恶。无过于此。孔子等为人后者于贲军之将亡国之大夫。先儒每以为疑。尝试思之。属毛乎。离里乎。有三年之爱乎。孰非人子独降为期。于女安乎。而有不得不尔者。后大宗子也。后大宗子者。后宗子之父之祖之继别之宗也。父厌于祖宗。故隆彼而降此。不然而后非所后。是父人而自绝其父矣。比之异端之空桑妾妇之外成何异焉。其可耻。且不止贲军亡国已也。田汝成云。昆弟异居者当立后。幽以慰死。明以养生。敦彝伦。弥祸乱也。窃谓生虽异居。死得祔祭。乌用立后。即夫亡遗妻。以从子养世叔母。无不可者。邱文庄谓有大名显宦不宜绝。此寓贤贤贵贵于亲亲之中。庶几近是。然必实有德业闻望。为国家光。若不虞之誉。非分之荣。无足算也。惟生时以序继养者。鞠育之恩。等于毛里。即为之后。而降其所生之服。犹之可耳。然有继后自生子者。为后之子。得归本生。所后父母卒。无论亲疏。服不杖期。抑或出继后。亲兄弟没。本生父反无嗣者。亦当归宗而附所后于庙。他日以众子嗣所后为适孙。又吾族有贫而鬻子于族人者。名曰乞养。乞养子者不必己无子。有子而犹乞养。欲资其力以卫家耳。亲子成立。养子当还本生。今乃一书继。不知继者绝而续之谓也。有子而书继。不祥莫大焉。先曾祖未生先祖时。养叔房朝信公为子。向亦混载曾祖下。今欲改归本生。而朝信之父不可考。不得已书抚叔房子。而族之乞养子者遂执此为例。惑矣。曩赤城公。欲以吾叔弟焜后伯君驭公。仲弟焜后伯子汇。子汇乃先叔祖缙云公养伯房子为后者也。今立谱。族人以子汇可不继。君驭不可不继。吾意亦以为然。乃请严命。则曰。若所谓非礼之礼也。长子不可绝者。以传重也。吾兄卒时。先人方壮盛。后十年始生吾。又六年先人卒。兄虽适长。未传重也。夫何后焉。况非大宗子。于礼原不得立后耶。众默然。然卒不能以是律族人也。至世族应继之论不一。有谓后伯必仲之仲子。无则叔之仲子。不得越仲而及叔。亦不得越次子而及三四子。后诸弟必伯之仲子。伯无仲。乃以次及仲叔季子。亦有谓继兄弟子必从其多者。又谓长子外惟所欲继。凡诸臆说。不载经传。而于理无大谬。惟长兄子。有时年长于继父。以之为后。似属不伦。至若一人而两继三继。一子而继彼继此。又或独子继人。无子继孙。此皆从财贿起见。灭情悖理之甚者也。今立谱。于此类再四譬晓。正其五六。而有未能遽争者。姑从之而为之解。

  与族人书 

朱轼

范文正公自政府出归姑苏。搜外库惟有绢千疋。录亲戚及闾里之旧。散之皆尽。曰族党见我生长。幼学壮仕。为我助喜。我何以报之哉。予尝读此。不禁流汗面赤。自予总角入塾。辄为族中长老所爱怜。明子伯尝语塾师曰。此吾家千里驹也。为我善教之。年二十泮游。举族来贺。长老咸谓所望于子不止是也。丁卯迄癸酉三次试乡闱。斗米只鸡之赠甚伙。吾家赴试者不少。而予独为族人所亲厚。比计偕北行。长老送予门外。慰勉丁宁。依依不忍舍。迄今一记忆。不觉泪下也。越十年归里。举族为置酒食。自后归省者三。丁艰者再。族众为醵钱助喜赙丧。不一而足。而予历官三十余年。曾无尺帛之赠。此所以汗流面赤于范公数言也。或云。世有挟富贵以骄宗党。宗党欲得一见其面而不可得。如钱公辅所云者。公和平坦易。亲亲长长。如未仕时。见人急难。欷嘘叹息。解衣分食以恤之。又立祭田学田。率族人以报本追远。培养后学。公何负于族党欤。予曰不然。礼曰。问疾弗能遗。不问其所欲。见人弗能馆。不问其所舍。注曰。辞口惠而实不至也。予于族之急难者。叹息欷嘘。卒无济于其人之饥寒。非所谓口惠而实不至乎。又与于挟贵骄人之甚者也。先人倡捐祭田。族中踊跃佐助者甚多。学田所资纔百金。经营生息。皆诸伯叔昆季之力也。予何与焉。虽然。予闻赠人者或以财。或以言。予何以赠族人。于贫者则曰勤且俭。以自力于衣食。贫不足患也。于富者曰随分周恤。冥冥中有佑之者矣。或曰。公不能恤族而劝人周恤。徒贻口实。谁其从尔。曰予之不德。予知之矣。所以劝勉族人者。为贫者计。实为富者计也。几见有好善乐施而不长子孙者乎。况族人虽历数十世。其初则一人之身也。凡人父母祖父母没。则以不得侍养为恨。有及事其高曾者。则又相与羡之。至于五服之人。多坐视其困而莫之惜。甚而身享温饱。而亲兄弟有饥且寒者。吾以为此人即有父母祖父母高曾祖必不能养。纵令能养。而高曾祖父之子若孙饥且寒。高曾祖父食能下咽乎。由此推之。上至于百世。苟怀木本水源之思。未有不惜其族人者也。比闻吾乡连年歉收。族中枵腹待毙者。十之一二。而仓庾陈朽。闭而不发者。亦间有之。噫。何其忍也。昔人云。饥民一日得米数勺。可以不死。计一岁。每一石。可救一人不死。荒年珠粒。仅有此数。不在饥民腹中。则在富室廪庾中。今闭一石不发。必有一人死者。闭十百千石不发。必有十百千人死者矣。然则除日给外。其余廪庾中陈陈堆积者。皆堆积死人皮骨血肉脑髓也。夫省一酒食之费。可活几人。省一交际之费。可活几人。省一簪珥衣被之费。可活几人。省一布施僧道礼拜神像纸钱牲牢之费。可活几人。以种种活人之物。而糜费于无用之地。以为豪举。是合数千百死人之皮骨血肉脑髓以为豪举也。忍乎不忍乎。吾尝推其说。以为粟者天所生以活人。偶寄吾廪庾中耳。而吾乃窃据天之所以活人者。转而杀人。杀人者死。而况杀数千百无辜之饥民。罪深孽重。必有奇祸。近于其身。远于其子若孙。是廪庾中陈陈相因者。非徒堆积饥民之皮骨血肉。实堆积其身及子若孙之不测奇祸也。由此言之。则救灾恤患。施之泛泛途人。所不容已。而况吾一本耶。予尝书此以自警。并示诸子弟。以动其恻隐之心。今以劝勉族之伯叔昆季。较金帛之赠为何如也。

  叙次宗谱例言 

法坤宏

宗谱为始迁祖作也。为始迁祖作者。称大宗以治小宗也。书始迁。志始也。自始迁至吾。凡十有四世。而谱每分四世为一部者。服穷于四世也。始迁祖自为一剖列上方者。申东西之尊。昭穆各以班处也。特书氏。明大宗也。大宗百世不迁者也。次书子。明小宗也。小宗五世则迁者也。凡同父之昆季。嫡书子。庶不复书子者。子继别为宗者也。明宗道也。大曰支。小曰派。列书某支某派者。小宗之子。各自统其属也。明宗统也。故特书以明大宗。次书以明小宗。不书以明宗道。列书以明宗统。支派以经之。世次以纬之。凡氏与子与支派与世诸字各画方为界者。变文示例。错举见义。皆以明宗法也。其始祖以下。不称一二三四五世者。自吾上杀则曰祢曰祖曰曾祖曰高祖。自始迁下杀。则曰子曰孙曰曾孙曰元孙。谱为始迁祖作。亲始迁之子孙曾元。不可以世数明也。其六世以下。遂可以世数名者。张晏曰。礼服穷于元孙。故不得不以世数名也。凡族姓。年及冠婚以上者。皆书于谱。成人也。有科名封爵者。皆书于谱。臣死君。子死父。妻死夫。皆书于谱。公交车节烈已经旌表者。皆书于谱。录贤也。修举族中公事者。皆书于谱。录功也。凡吾谱侨居他境者。必志其地。重出乡也。流寓忘归者。不登于籍。重失业也。出嗣之子。仍系本生者。重所生也。于所后则书子某者。重为人后也。死而无嗣。则深没其文以志痛。生而未续。则岁申其启以征名。凡吾谱读入者。必取本名生年月日。父讳母氏。填注如格式。以凭编次。详所自出也。干犯名义者不书。逃入二氏者不书。螟蛉抱养者不书。不详所出者不书。防乱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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