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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学案》·卷六十说斋学案(全氏补本)

清朝 宋元学案 黄宗羲 著

说斋学案(全祖望补本)
说斋学案表
唐仲友傅寅(子)大东
(父尧封。)(子)大原
(永嘉同调。) (从子)傅芷
吴葵
叶秀发(别见《丽泽诸儒学案》。)
朱质(别见《丽泽诸儒学案》。)
张端义(别见《慈湖学案》。)
唐仲温
唐仲义
(并说斋学侣。)
说斋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永嘉诸先生讲学时,最同调者,说斋唐氏也。而不甚与永嘉相往复,不可解也。或谓永嘉之学,说斋实倡之,则恐未然。述《说斋学案》。(梓材案:《说斋学案》,谢山所特立。)
◆永嘉同调
提刑唐说斋先生仲友(父尧封。)
唐仲友,字与政,金华人也,侍御史尧封之子。侍御以清德有直声,先生兄弟皆自教之。成绍兴二十一年进士,兼中宏辞,通判建康府。上万言书论时政,孝宗纳之。召试,除著作郎,疏陈正心诚意之学。出知信州,以善政闻。移知台州,尝条具荒政之策,请以司马光旧说,令富室有蓄积者,官给印历,听其举贷,量出利息,俟年丰,官为收索,示以必信,不可诳诱,从之。锄治奸恶甚严。晦翁为浙东提刑,劾之。时先生已擢江西提刑,晦翁劾之愈力,遂奉祠。先生素伉直,既处摧挫,遂不出,益肆力于学,上自象纬方舆、礼乐刑政、军赋职官,以至一切掌故,本之经史,参之传记,旁通午贯,极之茧丝牛毛之细,以求见先王制作之意,推之后世,可见之施行。其言曰:「不专主一说。苟同一人,隐之于心,稽之于圣经,合者取之,疑者阙之。」又曰:「三代治法,悉载于经,灼可见诸行事。后世以空言视之,所以治不如古。」痛辟佛、老,斥当时之言心学者,从游尝数百人。初晦翁之与先生交奏也,或曰「东莱向尝不喜先生,」晦翁因申其意。陈直卿曰:「说斋恃才,颇轻晦翁,而同甫尤与说斋不相下。」同甫游台,狎一妓,欲得之,属说斋以脱籍。不遂,恨之,乃告晦翁曰:「渠谓公尚不识字,如何为监司。」晦翁衔之,遂以部内有冤狱,乞再按台。既至,说斋出迎稍迟,晦翁益以同甫之言为信,立索印,摭其罪具奏。说斋亦驰疏自辩。王鲁公淮在中书,说斋家也,晦翁疑其右之,连疏持之。孝宗以问,鲁公对曰:「秀才争闲气耳。」于是说斋之事遂解,而晦翁门下士由此并诋鲁公,非公论也。或曰:「是时台州倅高文虎谮之东莱,东莱转告晦翁。」案东莱最和平,无忮忌,且是时下世已一年矣。同甫《与晦翁书》曰:「近日台州之事,是非毁誉参半。」且言有拖泥带水之意,则似亦未尽以晦翁之所行为至当者。同甫又曰:「平生不曾说人是非,与政乃见疑相谮,真足当田光之死。」则当时盖有此疑,而同甫亟自白也。是皆失其实矣。文虎,小人之尤,殆曾出于其手。然予观晦翁所以纠先生者,忿急峻厉,如极恶大憝,而反复于官妓严蕊一事,谓其父子踰滥,则不免近于诬抑,且伤□□□。且蕊自台移狱于越,备受棰楚,一语不承。其答狱吏云:「身为贱妓,纵与太守有滥,罪不至死,但不欲为妄言,以污君子,有死不能也。」于是岳商卿持宪节卒释之。然则先生之诬可白矣。又以在官尝刊荀、扬诸子为之罪,则亦何足见之弹事。晦翁虽大贤,于此终疑其有未尽当者。且鲁公贤者,前此固力荐晦翁之人也,至是或以家之故,稍费调停,然谓其从此因嗾郑丙、陈贾以毁道学,岂其然乎!丙、贾或以此为逢迎,鲁公岂听之﹖夷考其生平,足以白其不然也。盖先生为人,大抵特立自信,故虽以东莱、同甫,绝不过从,其简傲或有之。晦翁亦素多卞急,两贤相厄,以致参辰,不足为先生概其一生。近世好立异同者,则欲左袒先生,而过推之,皆非也。先生之书,虽不尽传,就其所传者窥之,当在良斋、止斋之下,较之水心,则稍淳,其浅深盖如此。所著曰《六经解》一百五十卷、《孝经解》一卷、《九经发题》一卷、《诸史精义》百卷、《陆宣公奏议解》十卷、《经史难答》一卷、《干道秘府群书新录》八十三卷、《天文详辩》三卷、《地理详辩》三卷、《愚书》一卷、《说斋文集》四十卷,尚有《故事备要》、《辞料杂录》诸种,而其尤著者曰《帝王经世图谱》十卷。周益公曰:「此备《六经》之指趣,为百世之轨范者也。」又尝取韩子之文合于道者三十六篇,定为《韩子》二卷。
祖望谨案:干、淳之际,婺学最盛。东莱兄弟以性命之学起,同甫以事功之学起,而说斋则为经制之学。考当时之为经制者,无若永嘉诸子,其于东莱、同甫,皆互相讨论,臭味契合。东莱尤能并包一切,而说斋独不与诸子接,孤行其教。试以艮斋、止斋、水心诸集考之,皆无往复文字。水心仅一及其姓名耳。至于东莱,既同里,又皆讲学于东阳,绝口不及之,可怪也。将无说斋素孤僻,不肯寄人篱落邪﹖梨洲先生谓:「永嘉诸子,实与先生和斋斟酌。」其说似未然也。
愚书
制命在君,然不可居物之先,代终在臣,然不可享功之成,故用九以无首为吉,六三以含章为正。《诗》曰:「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归善,以报其上。」
命讨天也,行之君也;威福辟也,佐之相也。恶者必惩,则奸民无盗跖之寿;善者必申,则贤士无原宪之贫。故君相不可以言命。
人君有三畏:畏天命,畏民心,畏辅相之臣。
大臣正君,其次谋国,其下谨身。
正君之难,在制其欲,不窒其源,如决流何﹖不翦其根,如滋蔓何﹖
防微消萌,力少而功多。
位尊难安,德盛难全。
胜人人必耻,下人人必喜。耻生竞,喜生敬。(以上《君臣》。)
避世非君子之心。
中狭常易盈,内荏常易屈。
君子之进退,风俗之枢机也。必退绝物其俗激,必进失己其俗竞,不激不兢,以善天下之俗。
莫神于天,以民从违;莫尊于君,以民安危。天且灵之,孰能违之;君且高之,孰能下之。
道有兴废,民无淳漓。尧、舜至仁,不能绝天下之欲;幽、厉极暴,不能灭天下之性。以民为非古,是谓诬民;以道为不可行,是为贼道。
迁都以复先业,何畏而犹有书﹖东征以卒图事,何恤而犹有诰﹖未恤而强之从,必有逆命而陷于罪者,圣人盖不忍焉耳。(以上《士民》。)
为治者不可变常道,言治者不可厌常谈。
勤固胜怠,勤而非礼则劳。俭固胜奢,俭而非礼则偪。存小节而丧大体,君子不取也。
善为教者反诸身。(以上《治教》。)
怯不胜勇,勇不胜敬。
古之为兵者,教之以孝弟忠信,惟恐其不君子也。后之为兵者,教之以权谋变诈,惟恐其不小人也。
取民之财以养兵,不如使民自养之易供也。用兵之力以卫民,不若使兵自卫之甘心也。(以上《兵财》。)
顺命如顺亲,保性如保子,养心若养苗,驭气如驭马,防欲如防川,待物如待寇,一言蔽之曰诚。
镜固莹,尘则昧之;水固清,风则浊之。尘去镜明,风息水止,外物不干,天性乃见。
亲疏固有情,远近固有势,贵贱固有分。因其情,顺其势,明其分,微而草木,各得其所,是吾道之所以为异也。咈其情,逆其势,忘其分,闺门之内,有所不行,是墨氏之所以为同也。吾道之异,适以为同;墨氏之同,祇以为异。
德莫先于孝,孝莫难于保亲之所与。庶人有身,推之天子有天下,有而保之,孝莫大焉。
阴阳之说胜,则礼经废;形相之说胜,则心术丧,录命之说胜,则人事怠。失之己,求之天,君子不由也。
由恶近善,蓬生于麻;由善近恶,丝涅于墨。
谓道为难,若涂若川;谓道为易,若天若渊。谓之易轻而失,谓之难畏而止。勿畏勿轻,学而已矣。
文以明道,或以蔽道;传以通经,或以乱经;学以知性,或以汩性。说日益新,理日益昧。
兼爱似仁,为我似义,清静寂灭似无思无为。
莫易欺于形,莫难欺于神。形视吾外,神视吾内。(以上《道学》。)
未有欲有,既有欲其若无;未实欲实,既实欲其若虚。
君子不绝人之情,亦不徇人之情。
众人徇利以犯难,贤者洁身以避害。载道以济世,而不罹其患者,惟圣人乎。(以上《圣贤》。)
说斋文集
自古直道之行,本于正心诚意之闲,显于举贤放佞之际。故伯益告舜,先以儆戒无虞,罔失法度,继以任贤勿贰,去邪勿疑。仲虺告汤,先以不迩声色,不殖货利,继以德懋懋官,功懋懋赏。惟陛下防私如御寇,存公道如护元气。内察诸存心之初,勿使一毫或出于嗜好之私,而非先王之法度;外察诸用人之际,勿使一职或出于左右之誉,而咈天下之公议,傥有,则断而去之;既去,则敬而守之。(馆职备封札子》。)
荀卿有性恶之说,扬雄有善恶混之说,韩愈有上中下之说。性恶之说,为害尤大。世之言性恶者,皆以象借口。吾观象之行事,适足以见性之善,不知其恶也。象之往入舜宫,郁陶之思,以伪为也,忸怩之颜,以诚发也。欺形于言,愧形于色,象之本心,固知伪之不可为也,其性岂不善哉﹖使象而性恶,则欺舜之言,居之必安,何愧之有﹖《易》言天地之情则于《咸》,言天地之道则于《恒》,至言天地之心则必于《复》。盖方群阴剥阳,而至于六阴之用事,则天地之心或几乎隐,及一阳动于下,有来复之象,则天地之心始可见。人之诱于物也,阴之剥也,俄然而复,阳之复也。象之忸怩,盖其复性之际,复则不妄,至诚之道也。善言性者,当于复观之。(《性论》。
孟子书七篇,荀卿书二十二篇,观其立言指事,根极理要,专以明王道,黜霸功,辟异端,息邪说,二书盖相表里。以吾观之,孟子而用,必为王者之佐,荀卿而用,不过霸者之佐,不可同日语也。王霸之异,自其外而观之,王者为仁义,霸者亦有仁义,王者有礼信,霸者亦有礼信;自其内而观之,王者之心一出于诚,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霸者之心杂出于诈,故假仁以为利,利胜而仁衰,仗义以率人,人从而义废,汤、武、桓、文由此分也。荀卿之书,若尊王而贱霸矣,乃言性则曰本恶,其善者伪也。夫善可伪,则仁义礼信何适而非伪也﹖四者既伪,何适而非霸者之心﹖吾以是知卿而用必为霸者之佐也。李斯之学,实出于卿,盖卿有以启之。或曰:「卿之言曰:『君子养心,莫善于诚。』又曰:『诚者,君子之所守,而政事之本也。』卿岂不知王道之出于诚哉!」曰:「子以为诚者,自外至邪﹖将在内邪﹖性者,与生俱生,诚者,天之道,非二物也。以性为恶、,则诚当自外入。外入则伪,恶所谓诚乎﹖吾观告子先孟子不动心,又其言辩,几与孟子埒。至于以义为外,以性为犹柳,故孟子力诋之。荀卿化性起伪之说,告子之俦也。」(《荀卿论》。)
卿谓圣人恶乱,故制礼,然则礼强人者也。恶乱故制乐,然则正声乃矫揉,而淫声乃顺其情者也。(见礼乐之末,而未揣其本,即性恶之说,吾故谓告子之流。(《读荀子礼乐二论》。)
天下有君子,有中人,有小人,而释、老之说,皆有以中其欲。报应祸福,足以惑小人;超升解化,足以移中人;清净寂灭,足以疑君子。小人曰:「吾罪恶贯盈,饭僧可以免;吾衅戾山积,焚章可以禳。不惟此也,且可以致福以增算,吾何为而不从释、老也﹖」中人曰:「吾学释而成,可以出入死生;吾学道而成,可以长生久视。与其溷浊世,处俗尘,孰若自在而游乐国,蝉蜕而登蓬、瀛乎﹖吾何为而不从释、老也﹖」君子则曰:「吾不取其教而取其道,吾不观其外而观其内。盖其说深入乎死生性命之际,周尽乎天地鬼神之理,颇与吾《周易》合。至于披析示人,则又优于儒书,可以直造其本源,而不劳于积习。」此说一立,而释、老之害牢不可破。呜呼!小人中人既不可以道理深责,而报应祸福、超升解化之说皆诞幻诡谲,不待攻而自破。至于君子,则吾道之所赖以传,乃惑于疑似之际,荡然莫返。吁!可悲矣!生死鬼神之理,惟圣人知之。道家欲不死,佛家欲无生,皆未之知也。圣人明幽明之故,原始反终,知死生之说,精气游魂,知鬼神之情状,然不谆谆以告人,虑学者之不能无惑也,故子路问鬼神,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盖以事人所以事神,知生所以知死,不欲子路舍其常行而他求也。学者不求之《易》、《论语》之闲,而轻受愚夫之诳。平时高谈,则曰:「吾学有所悟。」及遇利害事,不能毫厘,往往易其所守,几不能自立,乃曰:「吾学出世法,求其死而不亡者。」噫!亦惑矣!昔孟子比杨、墨以禽兽,为其似是而非。今释、老者,为己则一毛不拔,责人则摩顶放踵,是兼扬、墨而为之,其为禽兽也大矣!(《释老论》。)
圣人之传道必以心,其端则始于至诚力学。后世求其说而不得,流入释、老。以为道者当超诣顿解,径进于圣人之域,相与用心不可测度之地,而学问修为之功几于尽废,捕风捉影,卒无分毫之得。曰:「吾之学,心学也。」内以欺己,外以欺人。(《颜曾论》。)
谢山《唐说斋文钞序》曰:「唐台州说斋以经术史学负重名,于干、淳闲,自为朱子所纠,互相奏论,其力卒不胜朱子,而遂为世所訾。方干、淳之学初起,说斋典《礼经》制本,与东莱、止斋齐名。其后浙东儒者绝口不及,盖以其公事得罪宪府,而要人为之左袒者,遂以伪学诋朱子,并其师友渊源而毁之,固宜诸公之割席。而要人之所以为说斋者,适以累之,可以为天下后世之任爱憎者戒也。详考台州之案,其为朱子所纠,未必尽枉。说斋之不能检束子弟,固无以自解于君子。然弹文事状多端,而以牧守刻荀、扬、王、韩四书,未为伤廉,其中或尚有可原者,况是时之官,非一跌不可复振者也。说斋既被放,杜门著书以老,则其人非求富贵者,不可以一偏遽废之,是吾长于善善之心也。予少时未见说见说斋之文,但从深宁《困学纪闻》得其所引之言,皆有关于经世之学。深宁私淑于朱子者也,而津津如此,则已见昔人之有同心。说斋著书,自《六经解》而下,共三百六十卷,《文集》又四十卷,今皆求之不可得。近于《永乐大典》中得其文若干首,诗若干首,钞而编之,以备南宋一家之言。因为论其人之本末,或谓「说斋自矜其博,常诋朱子不识一字,故朱子劾之」;或又言「说斋不肯与同甫相下,同甫构之于朱子」,此皆小人之言,最为可恶。要之,说斋之被纠,所当存而不论,而其言有可釆者,即令朱子复起,或亦以予言为然也。
◆说斋学侣
教授唐先生仲温
主簿唐先生仲义(合传。)
唐仲温、仲义,金华人,皆说斋之兄也。自其父侍御尧封以及说斋,皆绍兴名进士,家庭之闲,日相师授。仲温,饶州教授。仲义,乐平主簿。(参苏平仲说。)
◆说斋门人
傅杏溪先生寅(附子大东、大原。)
傅寅,字同叔,义鸟人也,学者称为杏溪先生。自少神骨清耸,于经史百家悉能成诵。比长,益求异书读之。说斋唐先生讲学于东阳吴葵之家,先生之中表,因从之质疑问难,皆有授据可反复。说斋喜曰:「吾益友也。」及闻其升陑分陜之说,语门人曰:「职方舆地,尽在同叔腹中矣。」先生于天文地理、封建井田、学校郊庙、律历军制之类,世儒置而不讲者,靡不研究根穴,订其■谬,资取甚博,参验甚精。每事各为一图,号曰群书百考。大愚吕先生见其《禹贡图》曰:「是书可为集先儒之大成矣。」尝延之丽泽书院中,列坐诸生,揭其图,使申言之,且曰:「以所能者,教人所不能者。理之所在,初无彼此。」诸生弗以门户之见耻受教也,先生亦乐为之尽。时人服大愚之善下,而益叹先生之学之邃也。尝举文中子之说「人不里居,地不井授,终为苟道」,反复太息,谓「《周礼》,太平之书。于时九等授田,家给人足,泉府之设,特以备凶荒,原非常用。况是书体有本末,用有先后,若大纲不举,而独行所谓国服为息者,是犹取名方中百品之一而服之,及其害人,则曰为是方者,固名医也。熙宁诸贤,但知力攻青苗,而未知以此折之,是以不足以诎其说」。故先生之书,于成周制产分郊、作贡授赋之说尤详。尝游江、淮,纵观六朝故,南北形胜,证诸史牒,而得其成败兴衰之故,历历如指诸掌。然自经制事功之学起,说者病其疏于践履,而先生之教人,则谓下学上达,各有次第,举而措之,尤非可以一蹴语者。故其教人必先以《小学》,授以《曲礼》、《内则》、《少仪》、《乡党》诸篇,使其日用之闲,与义理相发明,而知道之与器未尝相离也。先生精于古今军制,而从未尝教人读兵书,曰:「胸中无《论语》、《孟子》为之权衡,遽闻谲诈之言,则先入者为主,害心术矣。」盖其所以学与所以教者如此。家居,非公事不至官府。长吏之贤者,或造而问政,则盖言无隐。人有隐被其赐者,而未尝泄也。所与交游,其官至执政,或台谏,则不复与之通问。州里有事,以身任之而不辞。里中与马师文、孙居敬最相契。永嘉戴少望闻其名,执贽愿交。大愚之登朝也,累以先生之学行为言。黄文叔与彭止堂辈争欲荐之,或言先生必不可屈,乃止。其后馆于黄商伯之家最久,宾主之闲,日以义利相箴切,不为无益之语。先生既不仕,无录,又不屑治生产,商伯持浙西庾节,遗以钱五十万,先生悉散于宗族邻里,无所留。晚益贫,太守孟猷闻而叹曰:「不可使贤者饥饿于我土地。」乃捐俸以倡,诸好义者为买田筑室于东阳之泉村。党祸既作,先生杜门不出。其诗闲远古淡,有渊明、康节风。初,说斋以其学孤行,于东莱亦绝不通问。叶秀发、朱质虽以吕氏弟子来学于唐,而其统未合。朱子则互相纠奏,至先生始和斋斟酌,无复乖刺。先生诸子,大东承其家学,敦悫有父风,而大原从慈湖杨先生游,从子定学于朱门。一家之中,旁搜博采,不名一师。
主簿吴先生葵
吴葵,字景阳,其家以赀雄于东阳,与郭氏埒。郭氏有西园、南湖、石洞三书院,招延吕成公、薛象先之徒,教授子弟,而吴氏亦有安田书院,初则徐天民主之,已而唐说斋主之,皆携弟子百余人以至,远近惊愕。先生既从名师俦经汇史,尤好游,短棹独往,一览数州。叶水心仕江、淮闲,先生游辄过之。水心为之饭,问其所为,笑而不答。杏溪先生傅寅者,说斋上座弟子,而先生之外弟也,忘年事之如师。杏溪家贫,先生为之纪理其家,相与终身,不失尺寸。淳熙大荒,匝其居数十里,皆其所养生而送死也。累官通山县簿,有声,民皆化之。摄大冶县,以德导民,大治。监利济局,叹曰:「吾本无仕进意,今老矣。」遂奉祠卒。水心为志其墓。
知军叶先生秀发
侍郎朱先生质(并见《丽泽诸儒学案》。)
直言张荃翁先生端义(别见《慈湖学案》。)
正言金先生式
金式,字符度,金华人,从说斋游。淳熙十一年进士,以右正言终。在官三十年,清贫如一日。巩丰状其行,谓「金华之人杰。」(参《嘉靖金华志》。)
◆杏溪家学(说斋再传。)
傅先生定
傅定,字敬子,杏溪先生兄子。杏溪自程其子姓于学,严而有节。晚乃遣先生远之建安,受业文公之门。文公集中有《与傅敬子书》,即其人也。参《柳待制集》。
(云濠谨案:黄晋卿记杏溪祠堂,言「先生受业朱门,得其微言奥旨,归与诸弟共讲」云。)
◆杏溪门人
进士傅先生芷
傅芷,字升可,义乌人也。淳熙五年进士,精于经史之学,为杏溪上弟子,从游之士极盛。未仕而卒。所著有《南园诗文集》二十卷、《南园讲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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