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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腆纪传》·卷第六十

清朝 小腆纪传 徐鼒 著

前翰林院检讨加詹事府赞善衔六合徐鼒撰
列传第五十三
列女
徐夫人 绵州刘氏四烈妇(新津袁氏等)犍为陈氏二女(仁寿辜氏女) 叙州妇女(纳溪二王氏等)刘氏(马氏等) 马氏 侯氏(刘氏等) 张氏 刘氏江都程氏六烈 江都孙氏妇女(张氏、薛氏) 田氏 刘氏陶氏 于氏 黄道宏妻 王氏 方氏 顾炎武母王氏香娘(草衣道人) 隐隐 葛嫩 刘淑英 毕韬文 贾氏沈氏 刘氏 徐氏 谢氏 商夫人(仲商夫人、祁德渊)沈云英 项淑美(王氏) 烈妇钱氏、陈氏 二孟氏 潘氏俞沈氏 余氏(倪氏) 李陈氏(周氏) 张氏(俞氏等) 余氏甬上四烈妇 烈女王氏 金四姐
徐夫人绵州刘氏四烈妇(新津袁氏等)
犍为陈氏二女(仁寿辜氏女)叙州妇女(纳溪二王氏等)
刘氏(马氏等)马氏侯氏(刘氏等)张氏刘氏
江都程氏六烈江都孙氏妇女(张氏、薛氏)田氏刘氏
陶氏于氏黄道宏妻王氏方氏顾炎武母王氏
香娘(草衣道人)隐隐葛嫩刘淑英毕韬文贾氏
沈氏刘氏徐氏谢氏商夫人(仲商夫人、祁德渊)
沈云英项淑美(王氏)烈妇钱氏、陈氏二孟氏潘氏
俞沈氏余氏(倪氏)李陈氏(周氏)张氏(俞氏等)余氏
甬上四烈妇烈女王氏金四姐方氏(周氏等)李氏
文莺鲍氏史八夫人番禺孝氏、许氏夏氏郭纯贞
董夫人(子经妻唐夫人)陈夫人郑氏黄弃娘郑宜娘
四叶氏义娘(杨氏、陈氏、杨氏)
徐夫人,宁海儒家女;都御史左懋第之母也。崇祯末,懋第以给事中奉命犒左良玉军,夫人偕从子懋泰留京师。甲申(一六四四)三月,城陷;懋泰奉以归,数日不食。行至白沟河,仰天叹曰:『此张叔夜绝吭处也』!呼懋泰前,责其不死;且曰:『吾妇人,身受国恩,不能草间求活。寄语懋第勉之,勿以我为念』!言讫而死。
绵州刘氏四烈妇,关南道刘宇扬妻李氏、侍郎刘宇烈妻张氏、大学士刘宇亮妻宋氏,甲申(一六四四)八月,献贼破绵州,避西山白崖沟。贼将刘文秀访得之;三氏相谓曰:『吾姑昔日涪水遇盗,惧辱投水死;吾辈受污,何以见姑于泉下』!遂自缢死。宇亮子裔盛受伪官;妻王氏曰:『汝可作贼官,吾不能作贼妻也』!亦缢死。
时蜀妇女先后殉节者,则袁氏,新津诸生蓝灿妻也;灿死于贼,氏闻而自缢。陶氏,汉州江某妻;被执不辱,偕其子妇张氏骂贼死。又有张氏妇者,闻贼逼,自纫其衣,投井死;数日出其尸,颜色如生。绵竹顾生妻留氏,抱幼女投井死。文姓妻刁氏有美色,贼逼之,大骂;支解死。杨生妻萧氏、王姓妻袁氏:俱拒贼死。成都诸生王某妻熊氏,骂贼死。彭县刘姓妻黄氏,死于雷打庙。赵姓妻官氏,先缢其数女,而后自缢死。什邡顾姓妻贾氏,焚其室,偕子妇某氏缢死火中。万县庠生古元直妻谭氏,骂贼触阶死。潼川进士李某妻吴氏、举人黄某妻张氏、欧某妻黄氏、贡生杨某妻朱氏,皆骂贼死。乐至杨某妾荆娘,亦不屈死。贼获蓬溪谭某妻陈氏,欲污之;大骂不从死。又有通江王某妻闫氏,被执,触树未死;骂贼,贼杀之,群鸟环尸哀鸣不散。剑州生员李某妻,骂贼,剐腹死;贡生张某女,骂贼,刀穿胸死。梓潼生员蒲某妻赵氏,投江死;魏某妻赵氏,投缳死。昭化生员贾某母李氏、任某母吴氏,并骂贼死。又巴州廪生杨某妻李氏,投江死。西充妇女死者:杜氏妇避贼张村沟,骂贼断臂死;举人陈某女、贡生张某女,骂贼死。岳池刘氏妇,拒贼死。
犍为陈天佑者,夫妻同遇害;贼舁其二女舆中,二女抗声曰:『我陈氏女,往与父母同死一处,断不玷我乡里』!抵营门,见父母尸,跃身撞石,指贼大骂;贼并杀之。
又,仁寿辜氏女者,及笄未嫁;为贼所获,自刎死。
叙州妇女殉难者:自尹伸妻邵氏、妾夏氏、子妇杨氏从死外,又总督樊一蘅妻李氏,骂贼,裂尸死;妾夏氏,悬发于梁,支解死。前兵部侍郎刘之纶妻杨氏,剐两乳死。余智之妻杨氏,骂贼死。属邑则筠连苏某妻毋氏,坠崖死。高县陈某女三姑,投水死。隆昌诸生刘兹妻卢氏,闻兹被杀,绐贼曰:『必见夫尸,乃唯命』。至兹死所,抱尸哭骂;被杀。
又,纳溪二王氏妇:一为生员闵某妻,被劫,投缳死;一为生员易某妻,不受污,投崖死。洪雅庠生祝籛之子妇杨氏、二陈氏、宿氏、王氏及少女祝氏避乱山中,为贼所劫;六氏拜别父母,俱投水死。綦江翁某妻康氏为贼所获,不屈死。又罗氏女年十四,投水死。
刘氏,六合庠生夏清妻也。甲申(一六四四)之变,四镇溃兵掠六合,氏随姑避芦苇中;骑迫,投河死。越数日,得尸龙津桥侧,颜如生。
同时死者,有余馨妻马氏,年二十,为溃骑所逼,氏且行且骂;骑连射七矢,骂不止死。詹明宇妻左氏,为溃兵所执,以刃加颈,骂不从;偕明宇投河死。张起祥妻章氏,避难舟中,兵欲污之;氏绐曰:『取我衣物来,未晚也』!乘间,挈幼女投水死;曾孙举人廷松为请旌焉。又有武氏者,熊敬吾妻也;随夫避兵,中途相失,抱女逃赤山河坂下。兵欲污之,逼以刃;骂不绝死。而林钟声妻梁氏,遇兵不及避,赴水死;年十九:以上皆六合人。
马氏,六合马葵阳之女也。年十九,避寇金牛山古庙中;惧受辱,密缝所著衣。贼搜得之,女以石击贼,破面流血;大呼曰:『颈可断,身不可辱也』!贼断其喉死。士民立庙祀之。
侯氏,六合庠生马纯仁妻。纯仁之殉难也,以氏年少,托老亲于友人;氏闻之,矢不嫁以代子职。篝灯纺绩,甘旨无缺;年逾九十卒。时人谓「夫义妻贞萃一门」云。
又,贵州巡按御史潘世奇之妾刘氏,亦六合人。世奇卒于任所,年甫二十一;抚嫡子如己出,守节六十三年。又有王氏,孙国御妻;尝刲股愈舅疾。李氏,唐允明妻;刲股愈姑疾。袁氏,朱光政妻;尝三刲股愈夫疾不愈,自经以殉:皆六合人。
张氏,宿松诸生吴之瑞妻。弘光时城陷,军士欲污之;张氏恐祸及夫与子,绐军士曰:『此塾师携子在此,吾丑之;遣去,则唯命』!夫与二子已去远,乃厉声唾骂,撞柱死。
刘氏,怀宁诸生韩鼎允妻。弘光时城溃,舅姑双柩殡于堂;贼欲破棺,刘氏抱棺号哭,贼释之。一女年十三,贼欲纵火而数盼其女;刘氏绐之曰:『苟不惊尸柩,女非所惜也』!贼喜,投炬携女去。刘送女,目门外池示之;女即投池死。贼怒刃刘,骂不绝口死。
江都程氏六烈:程煜节者,江都诸生也;其祖姑有适林者,其姑有适李者,其叔母曰刘氏、邹氏、胡氏者,而煜节之未字妹曰程娥。城被围,与刘约俱死。城破,娥拜别母,缢死。刘女甫一岁,乳毕以糕饵置女侧,乃死;邹与胡亦同死。适林者投井死。适李者遭掠,绐卒至井旁,大骂投井死。时称一门六烈。
江都一门殉难妇女:程氏外,孙氏最着。孙道升之前妻生女曰四、继妻兰氏所生曰七皆嫁古氏,次曰存、孙女曰巽皆未嫁,弟道干妻王氏、子天麟妇丁氏、道新妻古氏、从弟子启先妻董氏,诸妇女各手一刀、一绳自随。城破,巽先缢死。兰时年五十四,继之;王氏、丁氏投舍后洼中死。古氏亦五十四,守节三十年,头尽白;投井死。有外孙女曰睿,方八岁,从死于井。董氏以带系门枢,缢死。存病足,匍匐投井死。董氏之从祖母陈氏,方寄居;亦自缢死。四与七,同缢死于床。
同时,有史着磬者妻张氏,年二十六而寡;城陷,抚其子曰:『向也抚孤,今不能顾矣』!赴水死。张廷铉妻薛氏,自缢死。廷铉之妹曰五,遇卒鞭挞,使从己;大呼曰:『杀即杀,何鞭为』!遂见杀。
田氏,仪真李铁匠妻也;有色。高杰步卒掠江上,将犯之;不从。挟之马上,至城南小桥,马不能渡,绐卒牵衣涉水行中流;出不意,曳二卒并赴急湍死。
刘氏,和州诸生张秉纯妻也。秉纯痛国亡,绝粒死;氏勺水不入口。阅十有六日,命子扶柩祭拜;痛哭而绝。
陶氏,当涂孙士毅妻;守节十年。南都亡,为卒所掠;缚其手,介刃于两指之间,曰:『从否』?陶曰:『速杀为惠』!卒未忍杀。稍创其指出血,问之;答如前。卒,裂其手、剜其胸死。陶母奔护,亦被杀。
于氏,丹阳荆潹妻。潹父本澈,为乱兵所杀;于知不免,谓潹曰:『请先杀妾』!潹不忍;怒曰:『君欲留为乱兵污邪』!潹哭而从之。
某氏,嘉定黄道宏妻也。城破,携二女仓卒欲赴井;长女曰:『使母先投,必恋念吾二女;不如先之』。挽妹亟入。氏继之,并死。
王氏,和州诸生张侣颜妻。南都不守,刘良佐部卒肆掠;氏同母匿朝阳洞。卒攻洞急;氏以子付母曰:『贼势汹汹;我少妇,即苟免,何颜回夫家!此张氏一线,善抚之』!挺身跃洞外,触乱石死。
方氏,桐城钱秉镫妻。避寇南都;岁祲,以女红易米食其夫,己与婢仆杂食糠籺。客至,则取簪珥洁茗治馔;秉镫固名士,多交游,莫知秉镫贫也。
弘光时,阮大铖兴党锢之狱,秉镫名在捕中;走吴中。氏挈子,追寻得之;吴中亦乱,乃密纫上下服,抱女投水死(秉镫另有传)。
王氏,昆山人;太仆卿宇卿之孙女,许聘侍郎顾章志之孙同吉为妻。同吉未婚卒;氏年十六归顾氏,守节抚夫兄同应子炎武为嗣。居别室中,昼纺织,夜读「史记」、「通鉴」及「本朝政纪书」。炎武年六岁,授之「大学」;少长,辄举刘文成、方忠烈、于忠肃诸人事以教之。崇祯甲戌(一六三四),巡按御史祁彪佳表其门曰「贞孝」。丙子(一六三六),朝命旌表。
甲申(一六四四)南都立,炎武以荐,官兵部司务;未赴而南都亡。昆山去郡祗三十里,警报沓至;乃避至常熟之郊,谓炎武曰:『我虽妇人哉,然已受朝廷恩命;果有大故,则死之』!时炎武方应邑令杨永言之辟,与嘉定诸生吴其沆及归庄等共起兵,奉故郧抚王永祚。事败,炎武脱归,将奉母他徙;而氏必不可,绝粒十七日而卒,遗言『后人勿事二姓』!以故炎武累奉我朝征召,辄力辞不赴;以游学终其身。
香娘,本金阊名妓,艳而工诗;为故忠义伯吴易姬。易自太湖兵败,全家尽节。惟香娘为军官所获,求死不得;主者欲收之充下陈,香娘泣曰:『我相公每饭不忘故君,妾亦何忍负之!必欲见辱,有死而已』!主者肃然起,听其所之。于是入一草庵,削发老焉。
草衣道人者,金陵人;故光禄卿许誉卿姬。病革时,以薙刀械衣之属贻誉卿曰:『当此丧乱之中,得全身为上;幸毋自辱』!南都亡,誉卿遂祝发为僧。
隐隐,一名素璚,姓沈氏;本维扬倡家女。有姿色,能诗。落籍,归歙诸生夏子龙。子龙倜党有志行,不为章句腐陋之士;得隐隐后,唱和极乐。
甲申(一六四四)之变,子龙怏怏不自得;与隐隐穷日夜酣饮,不复休。或规之;叹曰:『此信陵君所谓饮醇酒、近妇人者也;子未揣其意邪』?南都垂破,子龙已得奇疾不可疗,遂死。隐隐凭尸哭曰:『天乎!赤知郎之所以死乎』!乃盛饰载拜,就棺旁结缳以死。
葛嫩,秦淮名妓;归桐城孙临。临负文武才;隆武时以贡生授职方主事,监巡抚杨文骢军。兵败,被执;并缚嫩。主将欲犯之,大骂;嚼舌碎,含血噀其面。将手刃之;临大笑曰:『孙三今日登仙矣』!并被杀。
刘淑英,庐陵人。父刘铎,天启时知扬州府事;忤奄死,风节最着,谥「忠烈」。方罹祸时,淑英止七岁。母萧氏,陈其父书自课之;旁及司马兵法、公孙剑术至普门经咒,莫不精贯。及笄,归同邑王蔼;年十八而寡。
甲申(一六四四),闯贼陷京师,帝后殉难;淑英闻之,恸哭曰:『先子与王氏皆世禄,吾恨不为男子;然独不能歼此渠凶以报国雠邪』?因散家财,募士卒得千余人;并其僮仆婢媵部勒之,成一旅。时督辅何腾蛟置十三家军,散驻楚中;张先璧札永新,闻名请谒。淑英方以孤军无策应者,欲资为助;遂开壁门见之。流涕为指陈大义,诸军胥变色,拱立听命。旦日,过先璧报礼,且周视其营。阅其兵,出千金为犒,佐以牛酒;一军尽驩。然先璧实不敢赴敌,且微露欲纳淑英意;淑英乃大怒,就筵间拔剑将斩之。先璧惶遽环柱走,一军皆甲;淑英叱曰:『汝曹何怯也!怯如是,而能赴汤蹈火乎!此吾自不明,吾自误;吾一女子耳,又安事甲』!大书壁上云:『销磨铁胆甘吞剑,抉却双瞳欲挂门』!从容北向载拜曰:『臣妾将从先国母周皇后在天左右矣』!先璧悔且惧,率麾下叩头请死;淑英曰:『妇言不出于阃;吾以国难,蒙耻以至于此!事之不济,天也。将军好为之』!跨马竟去,尽散所部归田里。
独辟一小庵曰莲舫,迎其母归养;奉佛以终。
毕韬文,名著,歙人;生崇祯末。禀异姿,幼工文翰;兼能挽一石弓,善击剑。其父某守蓟邱,撄城拒贼;力竭战死,尸陷贼中。其部从议请兵复雠;曰:『城在援且绝,况城没邪!即有应,亦旷日;贼有备,事无济矣』!乘夜率众出袭。贼方幸城中主将亡,夜决无变,方婐妓哄饮;而一军突入,贼骇如天下,惊愕失措。韬文手刃其渠,握首级号于众曰:『敢抗王师者,有如此首』!贼乃溃。辄焚其营,追杀无算,贼竟平,舁父尸还;时年甫二十也。捷闻,将援萧山沈烈女事授官,俾讨贼;韬文以父丧辞归,营葬金陵。及南中败,事遂寝。
当其随父任时,愿委禽者沓至,韬文俱不可;若求才之得兼智勇者,方许。至是,归于昆山士人王圣开;相誓偕隐,遂入吴门结庐僻境,种梅百本以自给。吴中传其「杀贼诗」云:『吾父矢报国,战死于蓟邱;父马为贼乘,父尸为贼收。父雠不能报,有愧秦女休!乘贼不及防,夜进千貔貅;杀贼血漉漉,手握雠人头。贼溃自践踏,尸横满坑沟。父体轝榇归,薄葬荒山陬。相期智勇士,慨然赋同仇;蛾贼一扫除,国家巩金瓯』!
贾氏,沅陵人;适同邑诸生潘耀卿。随夫省亲于南都,至湖口,夫病卒;氏欲赴水,女奴持之。既见舅姑,痛哭堂下;入室自缢不得,乃绝食自刎死。
沈氏,吴县人;许嫁黄于庚。未嫁,于庚亡。父母议改适;氏闻之,闭户自缢,以救苏。自是,缟素栖止一楼,家人罕见其面。鼎革时、兄欲携之避兵;氏曰:『楼居三十年,死固吾分;奚避为』!绝粒死。又,常熟诸生萧某妻,以不受污,支解死。
刘氏,魏县人;署上海县刘永锡女。永锡抗节,女恐己诒父母忧,绝粒死。齐丈人之葬永锡也,女祔焉。
徐氏,定远侯邓文昌妻、守备南京魏国公宏基女也。文昌航海赴闽,隆武帝命袭爵晋中府,氏封恭人;年纔十有七。文昌佐大学士曾樱留守福京;大兵入景宁关,氏谓文昌曰:『君毋自辱!妾请先于地下伺之』。再拜,仰药死。闽人哀之,合葬于芙蓉山下。
谢氏,宁化人;诸生邱义之妻也。隆武二年(一六四六)八月,仙霞关不守,田仰溃卒将趋东粤,闲道走宁化;居民骇窜。一卒目氏艳,欲拥之上马;氏据地痛骂,卒刃刺之,不殊。氏惧辱,自缢死。里人李世熊等咏其事,闻于我宁化知县邹某,将旌诸朝;义却之而寝(语见「义传」)。
商夫人名景兰,字媚生,山阴人;故吏部尚书商周祚女。越中闺秀称伯商、仲商两夫人,景兰即伯商夫人也;归同邑祁彪佳。彪佳美丰采,时有「金童玉女」之目。祁氏自先世多藏书梅墅寓园,池馆之胜甲于越;夫人从事简册,教其三女及子妇张氏、朱氏操翰吟咏,着有「东书堂合稿」。彪佳殉国难,夫人悼亡云:『公自垂千古,吾犹恋一生;君臣原大节,儿女亦人情。折槛生前事,遗碑死后名。存亡虽异路,贞白本相成』!子理孙、班孙以国事被祸,张氏、朱氏苦节数十年,未尝一出屏宁间;里人谓出姑氏之教云。张氏,理孙妇,名德蕙,字楚攘;朱氏,班孙妇,名德蓉,字赵璧。
仲商夫人,景兰之妹也;有国色。诗与姊齐名。适侍郎徐人龙之子咸清。咸清幼有「神童」之目;甫蓄发,即应乡举试。既娶,曰:『吾以是为王霸妻足矣』。鼎革后,以当事荐,赴召;有沮之者,乃归。夫妻偕隐,合着「小学」一书;自一画至多画,正形声、明训义,名之曰「资治文字」。夫人又尝写「妙莲华经」三部,孝禅寺僧乞二部去,供其一于大殿极甍间、纳其一于毘卢遮那世尊腹中;别一部,则送之天台万年龙藏中。
祁德渊字韬英,祁彪佳之女也。与妹德璚(修嫣)、德茞(湘君)并从母商夫人学诗,着有「静好集」。适余姚姜廷梧。廷梧为户部尚书一洪子,罹祸下狱,得释;寻病卒。德渊痛之;自课诸子,缟素十六年。时我国家大定,诸子愿出就试,许之。伯子兆熊登贤书,家人跪请更吉服;曰:『此区区者,遂足易我心乎』!诸子无计,乞之萧山毛奇龄援古义说之,始易服;奇龄为作「祁夫人易服记」。
沈云英,萧山人。父至绪,崇祯辛未(一六三一)武进士;守备道州。癸未(一六四三),献贼破湖南,郡县皆糜烂;惟道州以至绪力战,得全。既而贼再至,再战;马惊仆,陨于阵。云英闻变,奋臂持矛号哭趋贼营,夺父尸还;贼环搠之,云英左右支格,兵莫能伤,竟完守入保。因是,道州终不破。巡抚王聚奎具疏以闻,诏赠至绪昭武将军,赐祠祭,授云英为游击将军,代父职领兵守城。云英初随父任,适西川贾万策,官荆州督师中军。荆州困,万策分门拒守;城陷,不屈死。云英闻讣,恸哭辞职;间关数千里,出入贼中,扶其父与夫两榇归萧山。
国变后,蠲弃服饰,隐居里门为女教授。素工书法,旁涉经史;然非本宗子弟,不教也。族子兆阳者,从之受「春秋」胡氏传,为知名士;里人毛奇龄尝因兆阳请谒,不许。卒年三十又八;奇龄题其墓曰「故明特授游击将军兼道州守备烈女沈氏云英」云。
项淑美,淳安方希文妻。希文好蓄书;乙酉(一六四五)杭州不守,方国安溃兵掠江浒,希文率妻子载书避山间。一夕,偶以事出,淑美与一妪一婢共处。乱兵突至纵火,婢挽淑美出避;叱之曰:『出则死于兵,不出死于火;等死耳。死火不辱』!妪复呼曰:『火至矣』!不之应。取书堆左右,高与身等;与俱烬。贼退,希文归,则余烬旋而成堆,若护其骨者。希文一恸,即散;乃收骨葬之。
先是,慈溪有王氏归同里方姓,甫逾月;火起,延其屋。夫他出,坚坐小楼不下;骸骨俱烬,惟心独存。夫归,捧之长恸;未顷,即化。
烈妇钱氏、陈氏,仁和诸生陈世正妻与姊也;陈氏适同邑傅天耳。乙酉(一六四五)江防军溃,姑嫂避入富春山中。大兵搜山,被获。钱氏守三岁儿,知不免,跃赴江中与儿俱死。游骑亟拥陈氏上马,坠马者再,发乱委地,肤色如玉;骑不忍杀,辄以好语慰之曰:『行将送汝归』!扶上马者凡六,恸哭大骂;骑怒甚,挥刀断陈氏躯为三截去。路人哀之,埋道傍古槐下。
二孟氏,河南巡按御史陈潜夫妻(或曰妻与妾也)。姊妹同适潜夫,同日花烛以娶;浙东所传「大小孟」也。
南都破,潜夫从鲁监国,加太仆寺少卿,监浙西军;募三百余人,与孙、熊二家兵合列江上。丙戌(一六四六)五月晦,军溃;归山阴小赭里,置酒赋诗,与亲友诀。谓二妻曰:『行矣!我为忠臣、汝为烈妇,泉下差不恶也』。整衣冠,上化龙桥北面再拜,推二妻入水,具棺殓;自跃入水死。今孟氏屋壁,犹存潜夫手书绝命诗曰:『万里关河戎马奔,三朝宫阙夕阳昏;清风血染苌弘碧,明月声哀杜宇魂。白水无边留姓氏,黄泉耐可度寒暄!一忠双烈传千古,独有乾坤正气存』。
潘氏,乙酉(一六四五)殉节诸生高朗妻。朗父岱,兵部主事;将尽节时,朗先蹈海死。氏年十九,就缢;姑何氏诫曰:『高氏两世忠孝,幸汝已娠,或不绝尔夫后』!踰时,产一男。七岁氏病,姑进药;泣曰:『向以姑命,为此呱呱者未即死;今将从亡人地下矣』!卒不饮食以死。
俞沈氏,会稽殉义士俞禹机妻也。丙戌(一六四六)江防溃,与女同殉于龙华潭;氏年三十六、女年十七。氏初挈女登舟,别以一舟属子贻榖奉姑他奔。既而呼舟止,谓女曰:『计终不免,吾诀矣!始所以分舟者,恐伤阿婆心,且不欲令稚子见也』。会骑至,将逼之,氏骂不已,自投于潭;女亦从之入。骑乃大呼「烈妇、烈女」去。时六月六日;阅八日殓,颜色如生。
余氏,山阴诸生何光卫妻。丙戌(一六四六)六月江防溃,官军檄村落。氏家峡山,环居千余户悉走避;光卫曰:『事亟矣!汝有娠,且挈三岁女滋为累,奈何』?曰:『吾思之熟;君去,毋我虑』!是夕,遍纫衣裾,抱女走匿吴家坞港口苗田中。比旦,有隔河呼者曰:『苗田中谁何妇』?声未绝,而控弦者逐田畔。氏惧,亟抱女起,投港水以死。控弦者大呼隔河人趋救,隔河匿者、窜者各骇散。有幸免者见其状如是。时年二十三。光卫从兄光有女,适本村唐氏子;同日抱子赴水死,年二十有八:称双烈。
倪氏者,山阴诸生茹芳妻。芳素与营弁谭某隙,谭拥兵擒芳;芳遁,遂擒氏及一子一女,羁庞公池侧之空屋,期以暮至。氏密缝襦裤,破窗投池水死。
李陈氏,居山阴之书桥;夫某力农而贫,氏纺绩佐之。乱作,居民仓皇奔避;氏既无力独行,求附娣姒舟不许,遂率女沿河滨行。至青田湖畔,闻扰攘声四起;泣曰:『及今不死,后将有求死不得者』!密缝女衣裾,拾巨土纳两袖而挈之赴水。越数日,其夫得尸于沈处,色不变。
同时,有丁瑞南妇周氏者,三跃三救之,而卒以自沈死。
张氏,东平州人。父昌,官千户;母王氏:同遭白莲贼乱,不屈死。时萧山来斯行任登莱兵备,因鬻为妾,从之归。及斯行死,断发秉节,宗族贤之。丙戌(一六四六),遇兵湘湖,欲污之;氏预缝衣带,坚不可解。大骂,被刃死。来氏本萧之望姓,同时妇女尽节最盛。投长兴乡水死者,儒士冠伦母俞氏、妻任氏,诸生冠朝妻何氏,儒士逢盛妻黄氏;又国子生沈骧妻来氏、诸生来裕女及婢小春。其投白马湖死者,诸生梦麟妾程氏;自缢张家村杨梅树下死者,贡生逢时母王氏。而进士某之妻杨氏者,为诸生杨雪门女兄;闻雪门殉义,恸哭沈水死:尤懔懔也。
余氏,会稽人总兵章宪妻。鲁监国航海后,宪自江上率溃兵还里,令各散去;氏曰:『散易复难;王在海上,万一诏至,其何以应』?宪不听。
戊子(一六四八),山海氛起,宪匿东山中;逆奴潜引王师执宪夫妇去。我郡守刘桓、镇将吴学礼许以官,令招抚山寇,宪不应;氏大声曰:『男子死即死耳,毋二心也!妾愿从若死』。狱成,以氏年少美姿容,欲留畀幕将,氏不许;命同戮,则欣然就缚。至镇东阁下,先磔宪,氏瞑目诵佛号;及氏,连呼『剐剐』!行刑者马某故以刀刺氏阴,双股夹不可开;乃支解之。明日,马恍惚见氏至曰:『死故我分,何见辱邪?我得取尔命矣』!遂椎胸呕血以死。
甬上四烈妇:张氏杨文瓒妻;文瓒与兄文琦、友人华夏、屠献宸坐戊子(一六四八)翻城之狱死,张缝夫首棺殓毕,即盛服题绝命诗,吞脑子不死,以佩带自缢。文琦妻沈氏,亦自缢。夏之继妻陆氏绝粒不死,姑劝之,食;已有诸家妻孥北徙之令,乃结帨就缢。身肥,帨绝坠地,汗涔涔下;坐而摇扇曰:『余且一凉』!邻人聚观者进杨梅一盂;啖讫,徐起易缳而绝。有司闻杨、华三妇之死,遣丐妇四人至献宸家,守其妻朱氏;氏阳为欢笑以接之,且诮三妇之自苦也。守者信之;因谓之曰:『我将浴,汝侪可暂屏』!听之;则阖户自尽。时称甬上四烈妇(文瓒等另有传)。
烈女王氏,侍郎王翊之女也。翊死,时女年十三,许嫁左副都御史黄宗羲子百家;以例没入勋贵家,为杭州将军部下参领某所养。参领怜其为忠臣女,抚之如所生。逾时,欲为择婿,有刘弁者求之;女不可。参领难之,女突拔所佩剑自刎死。参领大惊,葬之临平山中;即以剑殉。
金四姐,义兴伯郑遵谦妾。初为娼,以杀婢下狱;遵谦以千金出之,遂委身事焉。江上军溃,遵谦挟赀及氏入于海。
戊子(一六四八)正月,郑彩杀大学士熊汝霖;遵谦不平,彩以计投之海中。氏号恸欲死,家人救之。乃缚草人,书彩姓名;每祭,寸斩以侑食。彩闻之,亦投氏于海。己亥(一六五九)秋,彩坐厅事,见熊、郑拥兵入;惊扑,投阶下,七孔流血死。金氏于海上屡显灵异,海人称之为「金娘娘」。
方氏、周氏、毕氏、姜氏,皆大学士张肯堂妾;沈氏,肯堂冢妇;茂漪,女孙也。舟山将陷,肯堂集家人曰:『毋为人辱』!及大兵入,肯堂冠带至雪交亭,南向坐;六人珠翠盛饰,相率拜辞,或投缳、或投池死。毕氏临水,将先下;姜氏呼之曰:『止!虽死,亦有序,莫匆匆也』!肯堂曰:『善』。乃各以序死。仆妇、婢女之从死者,又十数人。
李氏,京卫人。父荣,为衙将军,称世卫李氏。氏少梦神授之笔,颇知钤略。既长,适余姚毛有俶,官定海守备;为保定伯有伦弟。
乙酉(一六四五)之变,移定海军从武宁侯王之仁札西陵渡。时马士英窜身方国安营,称方、马军;氏谓有俶曰:『士英,逆贼也;弃君来此,此地难与守矣。武宁军西陵,君何不移驻龛山以远方、马乎』?既而太湖兵起,吴易、陈万良辈各以侦谍从龛山渡,欲引龛山军从海宁入;氏复劝有俶行。未及而江上诸军溃,有伦扈监国宫眷中道相失,遂全军归命;有俶乃偕氏逸之海宁。既又迁淮、迁彭城,隐姓名入编户以终。有俶初以从监国功,爵靖南将军;氏封夫人。
文莺者,侍郎李长祥室黄氏之侍女,已给其仆某为妻。戊子(一六四八)翻城事发,长祥兵溃,黄氏集家人谋共死;文莺泣而前曰:『夫人当为公子计,以延李氏香火;恶可死!婢子愿代夫人,以吾女代公子,俟死于此;愿夫人速以公子去』!黄泣曰:『我安忍』!曰:『小不忍,最害事!速驱之山中』!有罗吉甫者,尝游长祥门下;曰:『夫人、公子,我则任之。虽以是死,甘心焉』!于是黄氏抱其子畮拜吉甫、且拜文莺;文莺曰:『夫人休矣!捕者行至矣』。甫出门而捕者果至,以文莺去。有徐昭如者,亦义士;不知夫人之既脱,约死士谋要之。已乃微闻其非真,遂止。吉甫匿黄氏母子,知平西伯王朝先于长祥为姻,航海以往,则长祥已先在;相见恸哭,为言文莺事。长祥曰:『文莺一木讷女子;今若此,实难能可感也』!文莺初被逮,居然以命妇自重;见大府,不肯少屈,莫不以为真夫人。例应徙辽左;我按察使刘自宏,淮人也,一日五鼓,传令启城,命吏以文莺就道,不得少待。或曰:刘盖怜长祥之忠、亦壮文莺之奇,密取之归养于家,而以囚中他妇代之去。
鲍氏,闽人;职方主事钱肃遴妻。甲申(一六四四)前纳采,未娶而难作;闽、浙路绝,父兄欲更择婿,氏不可。父兄叹曰:『非不知其不可,顾钱郎播迁天末,生还无望』!氏遽啮臂出血以誓;其家愕然,乃止。己丑(一六四九),肃遴从亡舟山;辛卯(一六五一),舟山破,始归成婚,氏年二十又六矣。以惧祸,夫妻避之昆山。
越五年,肃遴感怀家国,呕血死;氏勉力治殓,祝发为尼。与长洲殉难忠臣刘曙妻某氏同居一草庵,纺绩以求归赀,数年始得;呼其弟至昆,负骨以归。或劝以火化,辄哭拒之;卒归葬之祖墓旁。
史八夫人姓李氏,宛平人;督辅史可法弟可经妻,即可法妻之女弟也。可法殉难,可经亦旋殁;李氏与可法母、妻居金陵焉。
先是,扬州开府时,有幕下客浙中厉韶伯者,躯貌类可法;冒其名,集亡命数百人,由舒、庐破巢县、无为。擒讯之,则坚冒可法名;众莫能辨,乃召可法母、妻暨李氏识认,始吐实。而李氏有国色,为众所窥。戊子(一六四八)金声桓反,禁旅往讨,驻金陵;有辽官聂三者思媚少宰某,强委禽焉。遣婢拒之,不听;詈之,亦不听。须臾,一婢奉黑漆盘进曰:『奉八夫人命,意尽于此,恣若所为』!聂启视之,则血淋漓一发髻、一耳、一鼻也。聂大惊,跃马驰去。
李氏,番禺宏福乡人;许氏,潭山乡人。癸巳(一六五三)李定国帅师至新会,乡民治楼船应之。已而定国兵败,王师进讨,乡民李氏六处女皆登楼缢死,许氏二处女从母某氏、庶母某氏投井死;屈大均以诗记之。
夏氏,黔国公沐天波侍女也。沙定洲之乱,天波出走,母陈氏、妻焦氏举火自焚死;夏获免。天波自永昌还,则已薙为尼矣。天波感其义,俾佐内政;及天波从亡缅甸,夏自经。时城中死尸载道,为乌犬所食;夏尸独无犯者。
郭纯贞,益阳人;兵部尚书郭都贤女也。聪慧能诗,父爱之。许字黔国公沐天波之子;滇、黔路梗,音耗遂绝,女守志不嫁,自题所居曰「郭贞女庐」。后为尼,易名联本;结庐浮邱山下曰「卓庵」。年八十余,卒。
董夫人,延平王朱成功妻也。父容先,爵里不可详。夫人初不礼于成功。辛卯(一六五一)二月,王师袭厦门,守将郑芝莞拥珍宝弃城逃。夫人抱神主及诸岸,舵工林礼负以登芝莞舟;芝莞遽曰:『此战舰也,非夫人所居』!再三促之,夫人坚坐不动;积藏得无恙。成功以是深嘉之,与谋军国。
成功薨,子经嗣;戒之厚将士、恤百姓。丁巳(一六七七)之败,经狼狈归;夫人让之曰:『冯陈之业衰矣!犹有先君黄洪之刃,若辈庸可赦乎!不肖子徒累维桑,则如勿往』!克■〈臧上土下〉之死也,非夫人本意,悔恨成疾;辛酉(一六八一)六月,卒。台人感夫人惠者,咸叹息焉。
唐夫人,嗣延平王经之妻、侍郎显悦女孙也;而不礼于经。已经乱弟之乳母陈氏而生子,夫人愬诸显悦发其奸,几至祸乱。
陈夫人,郑克■〈臧上土下〉妻、陈永华之女也。冯锡范将弒克■〈臧上土下〉,以太妃董氏命召之入;克■〈臧上土下〉谓夫人曰:『恐不能相保矣』!夫人曰:『夫亡与亡,不相负也』!既闻变,擗踊入请于太妃曰:『监国何罪』?太妃曰:『以非郑氏子耳』!夫人曰:『儿亦安知监国之非郑氏子乎!何十八载不言也?即尔,亦可为兵民,何至死』?太妃语塞。时夫人方娠,慰之曰:『生男女,我自好待之;毋自苦』!夫人曰:『成立之父,尚不能保七尺躯;况呱呱邪!我夫妻子母,愿相从于地下耳』!兄绳武、梦球贤之,请于太妃,令登台受文武祭奠,从容投缳死;葬台湾县之武定里。
郑氏,郑斌之女。我续顺公沈瑞之随延平王经入台湾也,经命斌以女妻之。辛酉(一六八一),行人傅为霖谋内应事泄,并逮瑞,囚其眷属;以斌故,免氏令归。氏谓父曰:『沈氏罹重祸,儿安可独生!愿同系』。乃羁之别室。瑞将就缢,使人持一带别氏;氏殓瑞兄弟暨祖姑、姑毕,乃结带自缢死。
黄弃娘,泉州黄堂壮女也。年十九,适行人傅为霖之次子璇。为霖内应谋泄,父子俱置极刑,家属发配;弃娘兄铨为营救,弃娘哭曰:『今日之事,子为父死、妻为夫亡,于理甚顺;复何憾』!遂自缢死。
郑宜娘,漳郡人。年十八,适台湾谢灿。灿卒,宜娘号泣投缳死。知天兴州建坊表之。
四叶氏,一、陈三淑妻,遇寇触阶死。一、陈少卿妻,遇寇投井死。一、刘畿妻,夫殒于盗,自经殉;隆武丙戌(一六四六),举人张金棕表其墓曰「女中夷齐」。一、庠生叶车书姑也;夫某病卒,自经殉,有司为立碑洪水桥:皆明季厦门人(或以为国朝人者,志书误也)。
义娘者,厦门人。或曰王氏女、或曰侯氏;相传以为曾厝埯人,故或又以为曾氏也。年及笄,遭寇,头触石几碎;投同安之东岳庙旁井中死。后数年,为康熙癸丑(一六七三)乡人苏贵感异梦;掘井见白骨,以素练衣裹之。及葬,衣化为水。乡人异之,为立祠井上,号曰「义娘井」。水旱灾祲,祷辄应。病人饮井水,辄愈;路人多以竹筒盛水载之归。
杨氏,厦门孙若琼妻也。康熙癸卯(一六六三)王师克厦门;氏以儿付若琼,携女投井死。越数日,尸浮出,颜如生。
陈氏,厦门陈正公女。辛卯(一六五一)为兵所掠,乘间投井死。后家人葬之,颜如生。
杨氏,厦门人;兵部主事期演女也,适南安郑某。郑卒于京,有议婚者;自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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