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屦
纠纠葛屦,可以屦霜。掺掺女手,可以缝裳。本韵。要之襋之,好人服本韵。之。兴也。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维是褊心,是以为刺。本韵。○赋也。
此诗「刺褊」,已见本文。大序因「纠纠葛屦」二句,并为刺「俭啬」,非也。俭为美德,「与其奢也宁俭」,夫子不云乎!序之以为「俭啬」者,误泥首章首二句,以为赋也。不知此是兴。诗人取兴多有难详者,不必执泥强求。集传既以为兴,是已,乃亦依序谓「刺俭啬」,何耶毛传以「女」为嫁未三月之女,武断殊甚。集传亦谬从之。
此诗疑其时夫人之妾媵所作,以刺夫人者。
[一章]「纠纠」,毛传曰「犹缭缭也」。集传曰「缭戾寒凉之意」。以传字作「缭戾寒凉」合下「履霜」意,杜撰而稚。诗取兴谓虽纠纠之葛屦亦可以履霜,则掺掺之女手亦可以缝裳矣,于是要之襋之,使好人服之。「好人」,犹美人,指夫人也。以见其服事之勤如此。
[二章]于是承「好人」而言,见其提提然安谛也,其仪容宛然左避而退让也,其服饰佩其象揥也;维是其心褊急,是以为刺耳。
【葛屦二章:一章六句,一章五句。】
汾沮洳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本韵。○兴也。下同。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本韵。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本韵。
小序谓「刺俭」,此蒙上篇之误而为说也。此篇不惟绝不见刺意,且亦无俭意。乃谓魏君亲采莫与桑与藚以合「刺俭」「刺俭」,原误作「俭之」,今改。之说,岂不稚其可笑乎!且诗亦无人采莫、又采桑、又采藚者,其为兴义甚明。彼盖直以每章上二句为赋也。集传既以为兴,而亦序谓「刺俭」,何耶其曰,「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之辞也」,则采莫为他物矣,刺俭之意于何而见又曰「俭啬、褊急之态」,并连上篇褊急以入此篇,尤可笑。又毛、郑诸解以「美无度」为美辞,以「殊异乎公路」为刺辞;方美而忽刺,亦无此理。
此诗人赞其公族大夫之诗,托言采物而见其人以起兴也。当时公族之人多习为骄贵,不循礼法故言此子美不可量,殊异乎公路之辈,犹言「超出流辈」也。正意在末章「公族」二字。「公路」、「公行」亦公族官名,取换韵耳。左传晋有公族、公行之官,不必据以解此,安知魏之制度同于晋乎
【汾沮洳三章,章六句。】
园有桃
园有桃,其实之殽。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本韵。彼。人。是。哉。子。曰。何。其。[评]诗如行文,极纵横排宕之致。心之忧矣,其。谁。知。之。[评]总不知。其谁知之,盖。亦。勿。思。本韵。○兴也。下同。[评]答不知我者。
园有棘,其实之食。心之忧矣,聊。以。行。国。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极。本韵。[评]摹神。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小序谓「刺时」,大序谓「国小而无德教」,集传承之,大抵皆依摹上三篇为说也。
此贤者忧时之诗。
「园有桃」二句,毛传、集传皆以为兴,是已。然毛传谓「园有桃其实之殽,国有民得其力」,非是。集传谓「园有桃,则其实之殽矣;心之忧,则我歌且谣矣」,亦无意义。此盖谓桃、棘,果实之贱者,园有之,犹可以为食,兴国之无人也,故直接以「心之忧矣」云云。诗之兴体不一,在乎善会之而已。
【园有桃二章,章十二句。】
陟岵
陟彼岵兮,瞻望父本韵。兮。父曰:「嗟予子,句。行役夙夜无已。上慎旃哉,犹来无止!」本韵。○赋也。下同。
陟彼屺兮,瞻望母本韵。兮。母曰:「嗟予季,句。行役夙夜无寐。上慎旃哉,犹来无弃!」本韵。
陟彼冈兮,瞻望兄本韵。兮。兄曰:「嗟予弟,句。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犹来无死!」本韵。
小序谓「孝子行役,思念父母」,是。
尔雅「有草木,岵;无草木,峐」。●同。毛传反之,非。「父曰」以下,皆父于其临行教戒之辞。「无止」,谓无止于彼而不来也。「无弃」,谓无弃我而不归也。「无死」,则加激切矣。集传于上二章皆预缠「死」字,无谓。
【陟岵三章,章六句。】
十亩之间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本韵。兮!」赋也。下同。
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本韵。兮!」
此类刺淫之诗,盖以「桑者」为妇人古称,采桑皆妇人,无称男子者。若为君子思隐,则何为及于妇人耶。毛传解「闲闲」之义曰「闲闲然男女无别往来之貌」,盖已知桑者为女子,微见其意矣。曹植诗云「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亦得此意。古西北之地多植桑,与今绝异,故指男女之私者必曰「桑中」也。此描摹桑者闲闲、泄泄之态,而行将与之还而往,正类其意。不然,则夫之呼其妻,亦未可知也。因叹此诗若杂郑风中,集传必以为淫诗,今在魏风,遂不之觉,于此见其有耳而无目。则其谓郑风为淫诗者,其非淫诗可知矣。
孟子云「五亩之宅,树之以桑」。此十亩者合两宅而言,故曰「之间」。「泄泄」,亦「闲闲」之义。
【十亩之间二章,章三句。】
伐檀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貆。兮。[评]只是借形君子,莫认作实。写西北人家如画。彼君子兮,不素餐本韵。兮!兴也。下同。
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本韵。兮!
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本韵。兮!
小序谓「刺贪」;大序谓「在位贪鄙,无功而受禄,君子不得进仕尔」。谓「刺贪」者,指「不稼」以下而言也。谓「不得进仕」者,指章首三句而言也。「刺贪」与「不得进仕」各自为义,两不相蒙。又首三句,解诗者不为赋则为比。今按之,以为赋者,毛、郑解,集传从之。则以伐檀为实事。夫君子之人岂必从事力作即从事力作,如伐檀及稼穑、狩猎诸事,庸夫类为之,皆自食其力;君子为此,何以见其贤既有难通,而「河水清且涟猗」一句竟无着落:言君子不仕,伐檀以自给,而置于河干,可也,何为赞河水耶毛传云「若俟河水清且涟」,此仿左传「俟河之清,人寿几何」为说,添出「若俟」字,殊非语气。以为比者,苏氏解。谓伐檀宜为车,今河非用车之处,仍只君子不得进仕之义,与下义不蒙。而「河水」一句虽竭力曲解,亦终不合。
再四思之,此首三句非赋,非比,乃兴也。兴体不必尽与下所合,不可固执求之。只是君子者适见有伐檀为车,用置于河干,而河水正清且涟猗之时,即所见以为兴,而下乃其事也。
此诗美君子之不素餐,「不稼」四句只是借小人以形君子,亦借君子以骂小人,乃反衬「不素餐」之义耳。末二句始露其旨。若以为「刺贪」,失之矣。
【伐檀三章,章九句。】
硕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评]津津。爰得我所。本韵。○比而赋也。下同。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本韵。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本韵。
此诗刺重敛苛政,特为明显。
【硕鼠三章,章八句。】
唐
蟋蟀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评]感时惜物诗肇端于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本韵。○赋也。下同。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本韵。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本韵。
小序谓「刺晋僖「僖」,原误「昭」,据校改。公。集传谓「民间终岁劳苦之诗」。观诗中「良士」二字,既非君上,亦不必尽是细民,乃士大夫之诗也。
每章八句,上四句一意,下四句一意。上四句言及时行乐,下四句又戒无过甚也。苏氏以其前后不类,作君、臣告语之辞,凿矣。
【蟋蟀三章,章八句。】
山有枢
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本韵。○兴也。下同。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庭内,弗洒弗扫。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本韵。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评]汉魏诗鼻祖。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 ,他人入室!本韵。
小序谓「刺晋昭公」,无据。集传谓「答前篇之意而解其忧」,亦谬。前篇先言及时为乐,后言无过甚;此篇惟言乐而已,何谓答之乎!朱子辨序曰「『宛其死矣』之言,非臣子所得施于君父者」。何玄子因以为诸大夫哀昭公之将亡而私相告语之辞。解诗若此,岂有定见者耶!季明德谓「刺俭不中礼之诗」,差可通。然未有以见其必然也。
若直依诗词作及时行乐解,则类旷达者流,未可为训。且其人无子耶若有之,则以子孙为「他人」,是庄子之「委蜕」,佛家之「本空」矣。故诸家谓刺时君之败亡者,意本近是;然无所考,乌得凿然以为刺某公乎!
[三章]「且以永日」,犹云「尽此一日」也。集传云「人多忧则觉日短,饮食作乐可以永长此日」,既昧「永日」之义,且人忧则苦日长,乐则嫌日短,严氏已讥其反说矣。
【山有枢三章,章八句。】
扬之水
扬之水,白石凿凿。素衣、朱襮,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本韵。○比而赋也。下同。
扬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不忧!本韵。
扬之水,白石粼粼。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本韵。[评]正是告人处。
大序谓「昭公分国以封沃,沃盛强,昭公微弱,国人将叛而归沃」。严氏曰:「将叛者潘父之徒而已,国人拳拳于昭公,无叛心也,彼「彼」,原作「后」,今改。序言过矣。异时潘父弒昭公,迎桓叔,晋人发兵攻桓叔,桓叔败,还,归曲沃,皆可以见国人之心矣。」严氏此说得诗之正意。集传误从序,故予谓遵序者莫若集传也。
[一章]「扬之水」,水之浅而缓者。「白石凿凿」,喻隐谋之彰露也。「子」,指叛者。「君子」,指桓叔。严氏曰:「设言其人,其意谓国中有将与为叛以应曲沃者矣。此微词以泄其谋,欲昭公闻之而戒惧,早为之备也。若真欲从沃,则是潘父之党,必不作此诗以泄漏其事,且自取败也。」
[三章]「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若为国人将叛而作,则为反诗矣,可乎哉!
【扬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
椒聊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本韵。椒聊且,远条本韵。且!比而赋也。下同。
椒聊之实,蕃衍盈匊。彼其之子,硕旧本皆作「实」,疑误,今正之。大且笃。本韵。椒聊且,远条且!
大序谓「君子见沃之盛强,知其蕃衍盛大,子孙将有晋国焉」。观诗曰「蕃衍」,曰「硕大」,曰「远」,似指桓公,故无疑也。
何玄子曰:「『聊』,旧以为语助辞,似非文理。愚按,「且」既为语助,「聊」不应更为语助也。按尔雅云『朹,檕梅;朻者,聊』。檕梅名朹,其朻者名聊也。朻,说文『高木也』。聊,即朹之高者。」按此说是,则是「椒聊且」叹其枝之高也。「远条且」叹其条之远也。
【椒聊二章,章六句。】
绸缪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今。夕。[评]惝怳。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本韵。何。!兴也。下同。[评]惝怳。
绸缪束刍「刍」、「楚」两字原均误作「薪」,今改。三星在、隅、[评]即在天。今夕今夕见此邂、逅、[评]变。子兮子兮,如此邂逅本韵。何。!
绸缪束楚「刍」、「楚」两字原均误作「薪」,今改。三星在、户、[评]即在天。今夕今夕见此粲、者、[评]又变。子兮子兮,如此粲者本韵。何。
据「子兮」之词,是诗人见人成昏而作。序谓「国乱,昏姻不得其时」,恐亦臆测。如今人贺人作花烛诗,亦无不可也。
「三」,「参」通。毛传谓「参」,是也。王肃谓「十月」,亦是。其曰「在天」,统言之;「在隅」,言其方;「在户」,据人在户中而言:皆一意也。一章「子兮」指女;二章「子兮」合指;三章「子兮」指男。
【绸缪三章,章六句。】
杕杜
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本韵。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本韵。焉兴也。下同。
有杕之杜,其叶菁菁。独行??。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本韵。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此诗之意,似不得于兄弟而终望兄弟比助之辞。言我独行无偶,岂无他人可共行乎,然终不如我兄弟也。使他人而苟如兄弟也,则嗟彼行道之人胡不亲比我,而人无兄弟者胡不佽助我乎「行之人」即上「他人」,以见他人莫如我兄弟也,即棠棣「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之意。「嗟行之人」以下意贯至末;两「胡不」,反问之词,犹云行人胡不比我佽我耳。「人无兄弟」一句,是夹入成章者,不重,亦不必泥。注疏及苏、严二氏解此四句,皆不合,而集传尤谬。其曰:「然岂无他人之可与同行也哉,特以其不如我兄弟,是以不免于踽踽耳。于是嗟叹行路之人,何不闵我之独行而见亲,怜我之无兄弟而见助乎」按上既曰「岂无他人可与同行,不如我兄弟」,下又仍望他人闵我怜我,自为乖反,甚可笑。且世安有望行路之人而闵怜我者乎若是,则乞人耳。又「不如我同父」明是有兄弟人口气,乃曰「此无兄弟者自伤其孤特」,并谬。
【杕杜二章,章九句。】
羔裘
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岂无他人,维子之故。本韵。○赋也。下同。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岂无他人,维子之好。本韵。
序谓「刺在位之诗。毛传释「居居」曰「怀「怀」,原作「坏」,据校改。恶不相亲比之貌」,释「究究」曰「犹居居也」。尔雅曰「居居,究究,恶也」。合二者之言,序说或是。
【羔裘二章,章四句。】
鸨羽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本韵。○兴也。下同。
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本韵。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本韵。
大序谓「晋昭公之后,大乱五世,君子下从征役,不得养父母之诗」。今以诗中「王事」二字而信其说。
【鸨羽三章,章七句。】
无衣
岂。曰。无。衣。七。兮。![评]起得兀突飘忽。不、如、子、之、衣,安且吉本韵。兮、赋也。下同。[评]二句只一意,无他衬句,章法亦奇。
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本韵。兮。
小序谓「美晋武公」,是美者其诗人美之,传之于世,人则以为刺耳,正不相妨。朱仲晦不喻其意,力诋小序,谓「小序之陋固多,然其颠倒顺逆,乱理悖伦,未有如此之甚者」,甚无谓。篇中「子兮」指武公,序以为「请命于天子之使」,意以「子」属「天子之使」也,然增出矣。集传以「子」为武公自指「天子」,谬。
【无衣二章,章三句。】
有杕之杜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本韵。中心好之,[评]真情。曷饮食本韵。之兴也。下同。
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来游本韵。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集传谓「此人好贤而不足以致之」,是。
首二句是兴,不必作比解。
贤者初不望人饮食,而好贤之人则惟思以饮食申其殷勤之意。缁衣「改衣、授餐」亦然。此真善体人情以为言也。
【有杕之杜二章,章六句。】
葛生
葛生蒙楚,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本韵。○兴也。
葛生蒙棘,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本韵。○兴也。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本韵。○赋也。下同。
夏。之。日。冬。之。夜。[评]不露思字妙。百岁之后,归于其居。本韵。
冬之夜,夏之日。[评]此换句特妙,见时光流转。百岁之后,归于其室。本韵。
小序谓「刺晋献公」,是。曹氏数献公二十三年之间凡十一战,则妇人于夫征役而思之者多矣。
此诗或谓「思存」,或谓「悼亡」,据思存为是。末章「百岁之后」,谓此时不得共处,百岁之后拟同归于九泉之居,矢其志之守义无他也。云「百岁」者,即偕老之意。若夫已死,而自云「己百岁之后同归于居」,便非语气。
[一章]首二句是兴;或以为赋,或以为比,皆非。「谁与独处」,何玄子曰「我其谁与乎但独处而已」。后章仿此。各以二字为文,递转而下,与易「匪寇,昏媾」句法同。
[四章]言「夏、冬」者,取时变之大,犹今人言「寒暑迭更,裘葛屡易」也,见其无时不思,此义也。云「日、夜」者,见其无刻不思,此又一义也。以「日」属「夏」,以「夜」属「冬」,则各以其长者言之,此又一义也。末章转换,亦以见时之转换,此又一义也。诗义之耐人寻绎如此。
【葛生五章,章四句。】
采苓
采、苓,采、苓,首、阳、之、颠、人、之、为、言,苟、亦、无、信、!通韵。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本韵。○兴也。下同。[评]通篇以迭词重句缠绵动听,而姿态亦复摇曳。
采苦,采苦,首阳之下。人之为言,苟亦无与!本韵。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采葑,采葑,首阳之东。人之为言,苟亦无从!本韵。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序谓「刺晋献公听谗」,是。
首二句是兴;以为比,非。
首阳,山名。集传以首阳为「首山之南」,然则下何以云「首阳之东」乎
【采苓三章,章八句。】
诗经通论卷七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秦
车邻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评]未见一章。寺人之令。通韵。○赋也。
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评]既见二章。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本韵。○兴也。下同。
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本韵。
小序谓「美秦仲」,刘公瑾疑为「美襄公」,无有定也。小序谓下篇为「美襄公」,故此云「美秦仲」,以其为秦风首耳。其臆测亦可见。伪说谓「襄公为诸侯,周大夫与燕,美之而作」,以诗中有「并坐」字,谓臣不当与君并坐也。然亦武断。何玄子谓「鼓瑟者并坐」,亦非语气。意或草创之时,君、臣习狎,容有之耶
【车邻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六句。】
驷驖
驷驖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本韵。○赋也。下同。
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舍、拔、则、获、本韵。[评]迅快自喜如见。
游于北园,四马既闲。本韵。輶车鸾镳,载猃歇骄。本韵。
小序谓「美襄公」,然未知为何公。其曰「媚子从狩」,恐亦未必为美也。
「歇骄」,依旧解作犬名为是。若作「歇其骄」解,非古人语气。秦风诸诗多慓悍自喜之意,洵乎言乃心之声也。
【驷驖三章,章四句。】
小戎
小、戎、俴、收,[评]戎车制。五、楘、梁、辀,本韵。[评]驭两服。游、环、胁、驱,阴、靷、鋈、续,[评]驭两骖。文、茵、畅、毂,[评]又写车。驾、我、骐、馵、[评]写两服。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本韵。○赋也。下同。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本韵。[评]承上驾我句。骐、 、是、中,[评]两服。騧、骊、是、骖、本韵。[评]两骖。龙、盾、之、合,[评]车蔽。鋈、以、觼、軜、[评]骖辔饰。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本韵。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本韵。
俴、驷、孔、群,厹、矛、鋈、錞,[评]承上龙盾两句,言矛盾。蒙、伐、有、苑、虎、韔、镂、膺,[评]弓室。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评]弓檠。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本韵。
序谓「美襄公,国人则矜其车甲,妇人能闵其君子焉」。一诗作两义,非也。伪传谓「襄公遣大夫征戎而劳之」,意近是。何玄子曰:「襄公当幽王时为西垂之大夫,未为诸侯也,而所遣者亦大夫耶」此驳非,大夫之臣亦可称「大夫」也。邹肇敏曰:「凡劳诗或代为其人言,或代为其室家言。而此诗『言念居子』,则襄公自念其居子。」予初亦疑「厌厌良人」为妇目夫之词;以孟子「其良人出」,唐风「如此良人何」证之,殆合。然黄鸟哀三良,亦曰「歼我良人」,雅之桑柔亦曰「维此良人,作为式谷」,何也若为室家代述,则种种军容固无烦如此缕耳。何玄子曰:「先秦之世,『良人』为君子通称。吕氏纪序意曰『秋甲子朔,朔之日,良人请问十二纪』,注亦谓『良人,君子也』。」二说皆通。
[二章]戎车为驷马,两服、两骖。上章言两服曰「骐、馵」,此章曰「骐、?」,「?」即「馵」,特变字耳,故「骐」字不变也。何玄子曰,「尔雅谓『?,白驳』。盖马有?色,有白色,故曰『驳』。上章曰『馵』,因其白之在足也。此章曰『?』,因其?之在体也。」亦有理。
[三章]「镂膺」,补传曰:「韔以虎皮为之,而以金镂饰其膺也。膺,胸也,谓弓室之胸也。」严氏曰:「此首言『虎韔』,继言『镂膺』,下文又言『交韔二弓,竹闭绲滕』,则皆言弓耳,不得以此『镂膺』为彼钩膺也。补传为长。」二说皆是。写军容之盛,细述其实马、器械制度,刻琢典奥,于斯极矣;汉赋迥不能及。「言念君子」以下,忽又为平浅之音,空淡之句。一篇之中,气候不齐,阴、晴各异,宜乎作序者不知之,以为两义也。
【小戎三章,章十句。】
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洄、从、之,道阻且长。、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本韵。○兴也。下同。[评]此四句即上在字注脚,特加描摹一番耳,故增宛字。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洄从之,道阻且跻。游从之,宛在水中坻。本韵。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洄从之,道阻且右。游从之,宛在水中沚。本韵。
此自是贤人隐居水滨,而人慕而思见之诗。「在水之湄」,此一句已了。重加「洄」、「游」两番摹拟,所以写其深企愿见之状,于是于「在」字上原作「于上在字」,今按语气改为「于在字上」。加一「宛」字,遂觉点睛欲飞,入神之笔。上曰「在水」,下曰「宛在水」,愚之以为贤人隐居水滨,亦以此知之也。集传曰「上下求之而皆不可得」。诗明先曰「道阻且长」,后曰「宛在」,乃以为皆不可得,何耶如此粗浅文理,尚不之知,遑言其它!既昧诗旨,且使人不见诗之妙,可叹哉!
【蒹葭三章,章八句。】
终南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本韵。○兴也。下同。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本韵。
小序谓「戒襄公」。按此乃美耳,无戒意。
【终南二章,章六句。】
黄鸟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本韵。临其穴,惴惴其栗。本韵。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本韵。○兴也。下同。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本韵。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针虎。维此针虎,百夫之御。本韵。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秦穆公卒,以子车氏三子为殉;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见文六年左传。
集传云:「今观『临穴惴栗』之言,则是康公从父之乱命,迫而纳之于圹,其罪有所归矣。」其言盖本之苏氏,曰:「三良之死,穆公之命也。康公从其言而不改,其亦异于魏颗矣。」子由又本之子瞻,其过秦穆公墓曰:「穆公生不诛孟明,岂有死之日而忍用其良!」按诗三章明言穆公,又左传曰:「秦穆公之不为盟主也宜哉,死而弃民。」郑氏曰:「从死,自杀以从死。」孔氏曰:「不刺康公而刺穆公者,是穆公命从己死,此臣自杀从之,非后主之过。」此唐以上人所论,知此偏是宋人有此深文,何也其意以穆公尚为贤主,康公庸鄙,故举而归其罪。不知从死乃秦戎狄之俗,非关君之贤否也;何必为穆公回护而归罪康公哉!朱又执「临穴惴栗」之词,为康公迫死。郑氏则以为三人自杀;其临穴惴栗,为秦人视其圹语。今平心按之,其事出于穆公之命,三人自杀,要皆不得已焉耳,岂乐死哉!即使临穴惴栗,亦自人情,不必为之讳也。
【黄鸟三章,章十二句。】
晨风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本韵。如何!如何!忘我实多。本韵。○兴也。下同。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本韵。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本韵。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序谓「刺康公弃其贤臣」,此臆测语。集传属之妇人,亦无谓。伪说谓「秦君遇贤,始勤终怠」,稍近之。
【晨风三章,章六句。】
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本韵。○兴也。下同。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本韵。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本韵。
小序谓「刺用兵」,无刺意。集传仿之,谓「秦俗强悍,乐于战斗」。诗明有「王于兴师」之语,岂可徒责之秦俗哉!观其诗词,谓秦俗强悍,乐于用命,则可矣。伪传、说谓「秦襄公以王命征戎,周人赴之,赋此」,近是;然不必云周人也。犬戎杀幽王,乃周人之仇;秦人言之,故曰「同仇」。「子」,指周人也。
首二句毛传谓兴,是,取下「与子同」之意也。如以为赋,则夹杂矣。
【无衣三章,章五句。】
渭阳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本韵。○赋也。下同。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评]变。何以赠之琼瑰、玉佩。本韵。
秦康公为太子,送母舅晋重耳归国之诗。小序谓「念母」以「悠悠我思」句也。未知果然否大序谓「即位后思而作」,尤迂。
[增]「悠悠我思」句,情意悱恻动人,往复寻味,非惟思母,兼有诸舅存亡之感。
【渭阳二章,章四句。】
权舆
于我乎,夏、屋、渠、渠、[评]居。今也每、食、无、余、[评]食。于嗟乎,句。不承权舆!本韵。○赋也。下同。
于我乎,每、食、四、簋、[评]单承上食。今也每、食、不、饱、本韵。于嗟乎,不承权舆!
此贤者叹君礼意寖衰之意。
一章先言居,再言食,即「适馆、授餐」意。二章单承食言,由「无余」而至「不饱」,条理井然。其「每食四簋」句,承上接下,在有余、无余之间;可以意会,初不有碍。其上一言居,下皆言食者,以食可减而居不移故也。又「夏屋渠渠」句,即藏「食有余」在内,故是妙笔。自郑氏不喻此意,以「夏屋」为餐具;近世杨用修力证之,谬也。然即知夏屋之非餐具,而知此诗意之妙者辞矣。
【权舆二章,章五句。】
陈
宛丘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本韵。兮。赋也。下同。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本韵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本韵
此诗刺游荡之意昭然。小序谓「刺幽公」,恐「子」字未安,毛传谓「子」为大夫,不与序同。然具此乐舞,自属君大夫之列。
【宛丘三章,章四句。】
东门之枌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本韵。○赋也。下同。[评]画。
谷旦于差,南方之原。此句不用韵。不绩其麻,市汉王符潜夫篇作「女」。也婆娑。本韵。
谷旦于逝,越以鬷迈。本韵。视尔如荍,贻我握椒。本韵。
大序谓「男女淫荒」,是宽泛语。何玄子谓「陈风巫、觋盛行」,似近之。盖以旧传大姬好巫,而陈俗化之。「婆娑」,舞貌;巫者必舞也。汉王符潜夫论曰「诗刺『不绩其麻,女也婆娑』。今多不修中馈,休其蚕织,而起学巫、觋,鼓舞事神,以欺诳细民」云云,足证诗意。又按其于「市」作「女」,亦疑是。盖「市也」二字未顺,而上既云「南方之原」,又云「市」,亦重迭。若果为「女」字,则上「子仲之子」当为男言。男既婆娑,女也婆娑,是为男巫、女觋也。不然,两「婆娑」亦迭。
【东门之枌三章,章四句。】
衡门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本韵。○赋也。下同。[评]倒字。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本韵。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本韵。
此贤者隐居甘贫而无求于外之诗。一章,甘贫也。二、三章,无求也。唯能甘贫,故无求。唯能无求,故甘贫。故一章云「可以」,即「岂其、必」之意也。二、三章云「岂其、必」,即「可以」之意也。一章与二、三章词异意同。又因饥而言食,因食而言取妻,皆饮食、男女之事,尤一意贯通。
「乐饥」,毛传云「乐道忘饥」。集传云「玩乐忘饥」。皆添字,非。郑氏以乐作「●」,意与「疗」同,撰字,更武断。且饮水果可以疗饥乎大抵皆不知古文有倒字法也。倒字趁韵为多。乐饥,犹饥乐,谓虽饥亦乐也,犹孔子「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乐在其中」之意。
【衡门三章,章四句。】
东门之池
东门之池,可、以、沤麻。彼美淑姬,可、与、晤歌。本韵。○兴也。下同。
东门之池,可、以、沤纻。彼美淑姬,可、与、晤语。本韵。
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彼美淑姬,可、与、晤言。本韵。
玩「可以」、「可与」字法,疑即上篇之意。取妻不必齐姜、宋子,即此淑姬,可与晤对、歌耳。又是上篇注脚,所谓「可以」即「岂其、必」之意,是矣。
「晤」,本训「明」。今毛传曰「遇也」,郑氏曰「犹『对』也」。孔氏曰「释言『遇,偶也』,是『遇』亦为对、偶之义」,与郑同。按此虽皆非确义,然犹可通。集传云「晤,犹『解』也」,则无此理矣。
【东门之池三章,章四句。】
东门之杨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本韵。○兴也。下同。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晢」原作「」,今改。本韵。
此诗未详。
【东门之杨二章,章四句。】
墓门
墓门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国人知本韵。之。知而不已,谁、昔、然矣!本韵。○比而赋也。下同。[评]倒字。
墓门有梅,有、鸮、萃、止、[评]变。夫也不良,歌以讯本韵。之。讯、予、不、顾,颠倒思予。本韵。
小序谓「刺陈佗」「佗」原作「陀」,下同,今改。是。观诗中云「夫」,云「国人」,则为君国之事而非民间之事矣。苏氏曰:「陈佗,陈文公之子而桓公之弟也。桓公疾病,佗杀其太子免而代之。桓公之世,陈人知佗之不臣矣;而桓公不去,以及于乱。是以国人追咎桓公,以为智不及其后,故以墓门刺焉。『夫』,指陈佗也。佗之不良,国人莫不知之;知之而不去,昔者谁为此乎」可谓善说此诗矣。集传以「谁昔」为「畴昔」,大谬。
[一章]「墓门有棘」,必须「斧以斯之」,以比国有不良,必须去之。
[二章]鸮止于梅,亦比佗之在国也。「歌以讯之」,非别有歌,意即此诗也。「予不顾」犹「不顾予」。
【墓门二章,章六句。】
防有鹊巢
防有鹊巢,邛有旨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本韵。○比而赋也。下同。
中唐有甓,邛有旨鹝。谁侜予美心焉惕惕。本韵。
小序谓「忧谗贼」,大序以陈宣公「陈宣公」,原作「陈灵公」,据校改实之,不知是否。
朱郁仪解每章首二句曰:「水堤曰『防』,陵霄曰『苕』。鹊巢于木,不于防;苕生于下湿,不于丘。唐中,非甓所也。『鹝』谓绶草,亦生下湿,非邛之所产也。」此说似通。何玄子以「鹝」为鸟名,亦近是。
【防有鹊巢二章,章四句。】
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赋也。下同。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本韵。○三章皆同韵。兮、
自小序以来,皆作男女之诗,而未有以事实之者。朱郁仪以为刺灵公之诗。何玄子因以三章「舒」字为指夏征舒,意更巧妙,存之。
似方言之聱牙,又似乱辞之急促;尤妙在三章一韵。此真风之变体,愈出愈奇者。每章四句,又全在第三句使前后句法不排。盖前后三句皆上二字双,下一字单;第三句上一字单,下二字双也。后世作律诗,欲求精妙,全讲此法。
【月出三章,章四句。】
株林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本韵。[评]先作问者信辞。匪。适。株。林。从。夏。南。赋也。下同。[评]答以疑辞。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本韵。乘。我。乘。车。朝。食。于。株。本韵。[评]再答以信辞,不更露夏南字,仍若疑辞妙绝。
刺陈灵公淫夏姬之诗。
设问:「『胡为乎株林,从夏南』乎」曰,「『匪适株林、从夏南』,或他适耳。然见其驾我乘车以舍于株野,且乘我乘车以朝食于株,则信乎其适株林矣。但其从夏南与否则不得而知也。」二章一意,意若在疑、信之间,辞已在隐跃之际,诗人之忠厚也,亦诗人之善言也。
集传云:「盖淫于夏姬,不可言也,故以从其子言之。诗人之忠厚如此。」按夫死从子,夏姬在子家,言夏姬则必言夏南,此定理也。讵以是见诗人之忠厚哉!
首章词急迫,次章承以平缓,章法绝妙。曰「株林」,曰「株野」,曰「株」,三处亦不雷同。「说于株野」、「朝食于株」两句,字法亦参差。短章无多,能曲尽其妙。
【株林二章,章四句。】
泽陂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评]先伤之。寤寐无为,涕泗滂沱。本韵。○兴也。下同。
彼泽之陂,有蒲与蕑。有美一人,硕、大、且、卷、[评]后写其形貌。寤寐无为,中心悁悁。本韵。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本韵。
序谓「刺时男女相悦」;集传谓「与月出相类」。但诗云「伤如之何」,云「涕泗滂沱」,苟男女相念,奚至于此是必伤逝之作。或谓伤泄冶之见杀,则兴意不合,未详此诗之旨也。
陈诗十篇,集传以为淫诗者六。既误解「郑声淫」,岂陈声亦淫耶
【泽陂三章,章六句。】
桧
羔裘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本韵。○赋也。下同。
羔裘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本韵。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本韵。
小序谓「大夫以道去其君」,以诗中「岂不尔思」句也。大序谓「君好絜其衣服」,则执泥矣。郑语,史伯谓郑桓公曰「郐仲恃险,有骄侈怠慢之心,而加之以贪冒」,此诗云「逍遥」、「翔」,意近之矣。
[三章]「日出有曜」,陆农师曰:「言『日出有曜』,然后见其『如膏』,且亦听朝之时也;而反以燕游,又与『狐裘以朝』、『狐裘在堂』异矣。」亦新。
【羔裘三章,章四句。】
素冠
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兮,[评]此句下章无。劳心慱慱本韵。兮。 赋也。下同。
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本韵。兮、[评]此句上章无。
庶见素兮,我心蕴结兮,聊与子如一本韵。兮。
小序谓「刺不能三年」;旧皆从之,无异说。今按之,其不可信者十。时人不行三年丧,皆然也,非一人事;何必作诗以刺凡众之人于情理不近。一也、思行三年丧之人何至于「劳心慱慱」以及「伤悲」、「蕴结」之如是;此人无乃近于人耶二也。玩「劳心」诸句,「与子同归」诸句,必实有其人,非虚想之辞。三也。旧训「庶」为「幸」,是思见而不可得,设想幸见之也。既幸见之,下当接以「我心喜悦」之句方合;今乃云「伤悲」,何耶四也。丧礼从无「素冠」之文。毛传云「素冠,练也」。郑氏不以为练冠而以为缔冠,孔氏曰:「郑以练冠者练布为之,而经传之言素者皆谓白绢,未有以布为素者,则知素冠非练也。」据玉藻「缟冠、素纰,既祥之冠也」为说。观此,则毛、郑已自龃龉。然郑为缟冠,亦非也。玉藻「缟冠、素纰」,间传郑注云「黑丝白纬曰缟」案此处有误,郑注作「黑经白纬曰纤」。此何得以「素冠」为缟冠乎!玉藻郑注云「纰,缘边也」,此何得以「素纰」为素冠乎!五也。丧礼从无「素衣」之文。毛传曰「素冠,故素衣」,混甚。郑氏据丧服小记「除成丧者,其祭也朝服、缟冠」为说,曰「朝服缁衣、素裳。然则此言『素衣』者,谓素裳也」。按朝服缁衣、素裳,礼无具文,乃郑自撰,以士冠礼云「主人玄冠、朝服、缁带、素」,以为从裳色,故知素裳。然则士冠礼止言「素」,非言素裳也。即使为素裳,非言素衣也。何得明改诗之「素衣」以为素裳乎!六也。丧礼从无「素」之文。孔氏曰「丧服斩衰,有衰裳、绖带而已,不言有。檀弓说既练之服,云『练衣黄里、縓缘、要绖、绳屦、角瑱、鹿裘』,亦不言。有则丧服始终皆无」,可为明证。七也。且郑之解「素衣」、「素」,唯据小记「除成丧者,其祭也朝服、缟冠」之「朝服」为说,其于「素衣」、「素」既已毫不相涉;且朝服,吉服也,小记不过言祥祭之日得以借用其服,非朝服为祥祭之服也。安得以朝服惟为祥祭之服而言此诗为祥祭服耶!可笑也。八也。且小记之说本以「成丧」对「殇丧」言,此期、功之丧皆是,非言三年也。误而又误。九也。不特此也,诗思行三年之人,何不直言「齐衰」等项而必言祥后之祭服,如是之迂曲乎则以上亦皆不必辩也。十也。而素冠等之为常服,又皆有可证者。「素冠」,孟子「『许子冠乎』此句原作「许子曰冠素」,不合孟子本文,故今增「冠乎」二字。曰『冠素』」。又皮弁,尊贵所服,亦白色也。「素衣」,论语「素衣、麑裘」。曹风「麻衣如雪」,郑云「麻衣,深衣也」。郑风女子亦着「缟衣」。古人多素冠、素衣,不似今人以白为丧服而忌之也。古人丧服唯以麻之升数为重轻;不关于色也。「素」,士冠礼「主人玄冠、朝服、缁带、素」;又于皮弁服云「素积、缁带、素」。玉藻云「,君朱,大夫素」,则又不必言矣。
此诗本不知指何事何人,但「劳心」、「伤悲」之词,「同归」、「如一」之语,或如诸篇以为思君子可,以为妇人思男亦可;何必泥「素」之一字,逐迂其说以为「刺不能三年」乎!「素冠」者,指所见其人而言;因素冠而及衣、,即承上「素」字,以「衣」、「」为换韵:不必泥也。「棘人」,其人当罪之时,易坎六爻曰,「系用徽纆,寘于丛棘」,是也。「栾栾」,拘栾之意。若如旧解,以「棘」训急,孔氏谓「急于哀戚」,甚牵强。至以「栾栾」为瘠貌,尤不切合。
【素冠三章,章三句。】
隰有苌楚
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本韵。○比也。下同。
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本韵。
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本韵。
序谓「疾恣,思无情欲者」。解者因以「夭」为「少」,「无知」为「无妃匹」之意,殊牵强。集传谓「政繁、赋重,人不堪其苦」;然何为怨及「家、室」乎「家、室」明是指妻,乃以无家为无累,岂非饰辞乎!
愚意,此篇为遭乱而贫窭,不能赡其妻子之诗。指苌楚而比之,不能如彼之「无知」、「无家、室」之累也。以正意论,「无知」是「无家、室」前一层意,正意在「无家、室」上。以比意论,「无知」指苌楚,又为正意,而「无家、室」则寓言耳。
【隰有苌楚三章,章四句。】
匪风
匪、风、发、兮,匪、车、偈、兮、[评]起得飘忽。顾瞻周道,中心怛本韵。兮。赋也。
匪风飘兮,匪车嘌兮。顾瞻周道,中心吊本韵。兮。赋也。
谁、能、亨、鱼、溉、之、釜、鬵、谁、将、西、归、怀、之、好、音、本韵。○兴也。[评]风致绝胜。
小序谓「思周道」,是。辨说谓「『周道』但谓适周之路,如四牡所谓『周道逶迟』耳」。然「西归」、「好音」之说为何
[三章]首二句是兴,乃觉其妙。或以为比。「若烹小鲜」,由于老子,不应先有之;且意味亦酸腐矣。
【匪风三章,章四句。】
曹
蜉蝣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本韵。○兴也。下同。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本韵。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评]实指麻言,奇。心之忧矣,于我归说。本韵。
大序谓「刺昭公」,第以下篇刺共公,此在共公前也。或谓刺共公,或谓刺曹羁,皆臆测。大抵是刺曹君奢慢,忧国之词也。
「掘阅」,朱郁仪曰:「管子云『掘阅得玉』,是『阅』、『穴』字通也」。「麻衣」,郑氏谓「深衣」,是也。古礼服、丧服,布皆是麻,未有木棉也。吉、凶唯以升数为别。
【蜉蝣三章,章四句。】
候人
彼候人兮,何戈与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本韵。○兴也。
维鹈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其服。本韵。○兴也。
维鹈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本韵。○兴也。
荟、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娈、兮,季、女、斯、饥。本韵。○比也。[评]取喻皆不犹人。
大序谓「共公远君子而好近小人」。按左传,僖二十八年春,晋文公伐曹。三月,入曹,数之,以其不用僖负羁而乘轩者三百人也。遂执曹伯襄以畀宋人,即共公也。序不言传文者,示其为在传之前也。然曰「共公」,则用传明矣。
[一章]毛传谓候人为「贤者」,似卤莽。或谓候人即在「三百赤芾」之中;然诗明有两「彼」字,亦非。按此亦兴意,言彼候人尚何戈与祋,任其职则必供其事,彼「三百赤芾」者何为耶
【候人四章,章四句。】
鸤鸠
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本韵。兮。兴也。下同。
鸤鸠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带、伊、丝、其、带、伊、丝,其、弁、伊、骐、本韵。[评]此实写前后言仪处。
鸤鸠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本韵。[评]从上言仪,卸出末句。
鸤鸠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国人。正是国人,胡、不、万、年、!本韵。[评]从上言正国,卸出末句。
小序谓「刺不壹」;诗中纯美,无刺意。或谓美振铎,或谓美公子臧,皆无据。唯何玄子谓曹人美晋文公,意虽凿,颇有似处。今录而存之。曰:「左传晋文公为公子时,出亡,过曹,曹伯不礼焉。及即位,伐曹,执曹伯以畀宋人,事在僖二十九「九」当作「八」。年。于是周襄王策命晋侯为侯伯,曰『王谓叔父,敬服王命,以绥四国』。遂盟诸侯于践土。十月,晋侯有疾,曹伯之竖侯獳货筮史,使曰『以曹为解』云云。公悦,乃复曹伯。此诗之作,盖在曹伯复国之后。其取兴于『鸤鸠』者,以鸤鸠养子均平,颂文公之待曹国与他国无异也。尊之为『鸤鸠』而自居于『子』者,亦犹文王之时,大邦畏力,小邦怀德,皆怙文王如父也。其曰『正是四国』,则亦唯晋为盟主,始足当之;襄王策命中所谓『以绥四国』,是也。」愚按,曹为蕞尔国,凡诗四篇;前后三篇气象皆衰飒不振,不应此篇独为盛美赞颂之辞。又「正是四国」及「胡不万年」,等句,皆近颂天子语;曹君安得有此。今何氏谓颂晋文,颇觉?合。盖其时小时于霸主尊之若天子与
【鸤鸠四章,章六句。】
下泉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忾我寤叹,念彼周京。本韵。○比而赋也。下同。
冽彼下泉,浸彼苞萧。忾我寤叹,念彼京周。本韵。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忾我寤叹,念彼京师。本韵。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四国有王,郇伯劳本韵。之。
此曹人思治之诗。大序必谓共公时,无据。
[四章]郇伯为文王子,曹人必不远及之;是必其后人亦为郇伯者,然不可考其世矣。
【下泉四章,章四句。】
诗经通论卷八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豳
豳风者何七月一篇也。何以系于诸风之末盖豳风志王业之本;虽为王业之本,然既不可入于周、召,又不可杂于诸国,故系于末也;犹之系商颂于周、鲁之后之意。然何以不入雅其体为风,非雅也,故不入雅也。自余为周公之诗,与豳无与,而同为豳风者何盖二南之诗以二公未封前之地而名,非周公、召公之谓也,则周公之诗未可尽入周南;又其体为风,不可入雅;又周公未之国,不可以名鲁风;故附于豳风之后,以豳风惟一篇,合之可当一国之风云尔。此豳风之大旨也。或谓豳公为诸侯,故不得入周、召之正风;非美、刺成王,故不得入成王之正雅。或谓周公居东都,思先公忧劳民事,比叙己志而作鸱鸮;以下亦周公之事,尊周公使专一国,故并为豳风。或谓周公以冢宰摄政,作豳风一篇以戒成王;后人因取公所作,及凡为周公而作之诗附焉。诸说皆所不取。又或谓君、臣相诮,不得为正,故为变风;居变风之末,言变之可正,尤非。又或妄以豳雅、豳颂为言;或因三分七月之诗以当之;或因谓本有豳雅、豳颂而亡之;或因谓七月全篇,其为风、雅、颂,随事而变其音节;或谓雅、颂之中,凡为农事皆可冠以豳号:并邪说。
七月
七月流、火、[评]时,下同。九月授、衣、本韵。[评]人事,下同。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本韵。[评]去十言一二,奇。无衣无褐,何以卒岁本韵。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评]蒙上一二,以一二为三四,奇。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本韵。○赋也。下同。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评]物,下同。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本韵。[评]言女,皆字字贴女,意奇。春、日、迟、迟、[评]又夹一句。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本韵。[评]闲着凄婉之词,妙绝,妙绝!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本韵。蚕。月。条、桑,[评]隐三月。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本韵。[评]如画。七、月鸣鵙,八月载、绩、本韵。[评]补麻。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本韵。[评]应上公子。
四月莠、葽、五月鸣、蜩、本韵。八月其、获、十月陨、萚、一之日于、貉,本韵。取。彼。狐。、狸。为。公。子。裘。本韵。[评]应前句。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豜、于、公、本韵。[评]并及曰猎。
五月斯、螽、动。股。;[评]体物。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评]空写三句,奇横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评]无寒字,觉寒气逼人。穹、窒、熏、鼠,塞、向、墐、户、[评]奇语。「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本韵。[评]风俗。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本韵。八月剥、枣、十月获、稻、本韵。[评]食谱细碎,逐月尝新,妙!为。此。春。酒。以。介。眉。寿。本韵。[评]佳语。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本韵。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本韵。黍、稷、重、穋,禾、麻、菽、麦、本韵。[评]谷谱。「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本韵。昼、尔、于茅,宵、尔、索绹。本韵。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本韵。[评]俗。始终循环。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本韵。[评]并及藏冰。上多言备寒,此补备暑,妙!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本韵。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本韵。[评]郑重语结。
小序谓「陈王业」,大序谓「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皆非也。豳风与周公何与!以下有周公诗及为公之诗,遂以为周公作,此揣摹附会之说也。周公去公刘之世已远,岂能代写其人民风俗至于如是之详且悉耶篇中无言后稷事;大序及之,尤无谓。集传皆误承之。
[一章]首章以衣、食开端:「七月」至「卒岁」言衣;「三之日」至末言食。衣以御寒,故以秋、冬言之;农事则以春言之。十一月至二月,此四月,篇中皆以「日」为言,殊不可晓。愚意只是变文取新,非有别义。吾见求其义者既无确论,反因是以失诗之妙,可叹也。集传云「周之先公已用此以记候,故周有天下,遂以为一代之正朔」,其言尤不可解。
[二章]「蘩」,毛传云「白蒿也,所以生蚕」,非谓蚕啖也。集传谓「蚕生未齐,未可食桑,故以此啖之」。几曾见蚕啖白蒿来彼讲格物之学者,有此格物否「公子」,豳公之子,乃女公子也。此采桑之女,在豳公之宫,将随女公子嫁为媵,故治蚕以备衣装之用,而于采桑时忽然伤悲,以其将及公子同于归也。如此,则诗之情境宛合。从来不得其解。且写小儿女无端哀怨,最为神肖。或以为春女思男,何其媟慢!或以为悲远离父母,又何其板腐哉!
[三章]「蚕月」,三月也,亦变文取新。「猗」,孔氏曰「掎「掎」,原作「猗」,据校改。也;低小之桑不斩其条,但就树以采其叶」,是也。集传谓「取叶存条,曰猗」,本苏氏,谬。「公子裳」,说见上。
[四章]此章言取兽为裘。首章言「无衣无褐」;蚕桑以为衣,取兽为裘,亦兼为褐意。「于貉」,犹上下「于耜」、「于茅」。先言「于貉」者,往取貉也。郑氏谓「搏貉以自为裘,狐狸以共尊者」,是也。集传曰「貉,狐狸也」。不惟貉非狐狸,狐与狸亦别,稚子皆知;乃以「貉」、「狐」、「狸」三者为一物,有此格物否且若曰「往取狐、狸」,又曰「取彼狐、狸」,亦无此重迭文法也。「为公子裘」,应上「为公子裳」。
[五章]此章主言时寒,以见其改岁入室之俗,又因衣、褐之余而及之也。言时寒,皆于物类上见。五月斯螽已动股矣;六月莎鸡已振羽矣;七月犹在野,八月则已依人之宇下,九月依人之户内;十月蟋蟀且入我之床下矣。以见豳地孟冬蚤寒如此。五、六、七、八、九、十月六句,一气直下,文义自明。首言「斯螽」、「莎鸡」;末言「蟋蟀」;中三句兼三物言之。特以斯螽、莎鸡不入人床下,惟蟋蟀则然,故点蟋蟀于后。古人文章之妙,不顾世眼如此。然道破亦甚平浅。第从无人能解及此,则使古人平浅之文变为深奇矣。郑氏曰「自『七月在野』,至『十月入我床下』,皆谓蟋蟀也」。笨伯哉!后人皆从之。且有今世自诩为知文者,谓「七月」三句全不露「蟋蟀」字,于下始出,以为文字之奇,则又痴叔矣!罗愿曰:「莎鸡鸣时,正当络丝之候;故豳诗云,『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也。」此又以「七月」三句单承「莎鸡」言,益不足与论矣。集传曰「斯螽、莎鸡、蟋蟀,一物,随时变化而异其名」。按陆玑云:「斯螽,蝗类,长而青,或谓之蚱蜢。莎鸡,色青褐,六月作作声如纺丝,故又名络纬。」今人呼「纺绩娘」。若夫蟋蟀,则人人识之。几曾见三物为一物之变化乎且月令六月「蟋蟀居壁」,诗言「六月莎鸡振羽」,二物同在六月,经传有明文,何云变化乎依其言,则必如诗五月之斯螽,六月变为莎鸡,七月变为蟋蟀,整整一月一变乃可。世有此格物之学否豳诗皆夏正,十月曰「改岁」者,以冬成也。今人于孟冬便有徂年伤暮之思,古、今一也。集传引吕氏说,亦非。
[六章]「叔」,当训「收」,声之转也。
[七章]「上入执宫功」,治邑居也。「亟其乘屋」,治野庐也。集传谓「二亩半为庐,在田;二亩半为宅,在邑」,非。辨见孟子「五亩之宅」下。「索」,绳索也。「绹」,尔雅「绞也」。「索绹」,犹云「绹索」,亦倒字法。集传曰「索,绞也;绹,索也」,全相反,绝可怪。若以「索」读本字,「绹」训「索」字,则为「索索」;若依「绹」本训「绞」,今「索」又训「绞」,则为「绞绞」:通乎不通孟子集注又曰「绹,绞也」,何不检至此!又曰「可以上入都邑而执治宫室之事矣」,连上章,合本章,混而为一,谬。解见上。又曰「故昼往取茅,夜而绞索,亟升其屋而治之」,尤谬。「于茅」、「索绹」,岂为治屋用治屋用索何为郑氏于「于茅」、「索绹」曰「以待时用」;不言其何所用。孔氏曰「为蚕用」,恐亦臆说。然总未有以为治屋用也。注疏竟不睹,亦奇。愚按,「于茅」、「索绹」,亦非一事。茅非可为索也。茅或为蚕用。古人藉物多用茅。索则不知其何用也。
[八章]「朋酒」,毛传曰,「两樽曰朋」以乡饮酒礼云「尊两壶于房户间,……有玄酒」,是用两樽也。按殷世质朴,不知已有此礼否而邠民尤处田野,亦未必备设两樽。其云「朋酒」,当是朋侪为酒,乃「岁时伏腊,田家作苦」之意耳。「跻彼」以下,另是一事。其云「称彼兕觥」,与「朋酒」句明不相涉。「公堂」,毛传谓「学校」,近是。盖殷曰序,豳公国中亦必有之;农人跻堂称觥;以庆君上,非必至豳公之堂也。
此篇首章言衣、食之原,前段言衣,后段言食;二章至五章终前段言衣之意;六章至八章终后段言食之意;人皆知之矣。独是每章中凡为正笔、闲笔,人未必细检而知之也。大抵古人为文,正笔处少,闲笔处多;盖以正笔不易讨好,讨好全在闲笔处,亦犹击鼓者注意于旁声,作绘者留心于画角也。古唯史记得此意,所以传于千古。此首章言衣、食之原,所谓正笔也。二章至五章言衣:中唯「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二句为正笔;余俱闲笔。二章从春日鸟鸣,写女之采桑;自「执懿筐」起,以至忽地心伤,描摹此女尽态极妍,后世采桑女,作闺情诗,无以复加;使读者竟忘其为「言衣、食为王业之本」正意也。三章曰「条桑」,曰「远扬」,曰「女桑」,写大小之桑并采无遗,与上章「始求柔桑」境界又别;何其笔妙!虽正写「玄黄」帛成,而曰「为公子裳」,仍应上「公子」;闲情别趣,溢于纸上,而章法亦复浑然。「八月载绩」一句,言麻;古丝、麻并重也。此又为补笔。四章则由衣裳以及裘,又由裘以及田猎,闲而又闲,远者益远。五章终之以「改岁」、「入室」,与衣若相关,若不相关。自五月至十月,写以渐寒之意,笔端尤为超绝。妙在只言物,使人自可知人「人」字疑衍。物由在野而至入室,人亦如此也;两「入」字正相照应。六章至八章,言食,中唯「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四句为正笔,余俱闲笔。六章分写老、壮食物,凡菜、豆、瓜、果,以及酿酒、取薪,靡不琐细详述,机趣横生;然须知皆是佐食之物,非食之正品也,故为闲笔。七章「稼同」以后,并及公、私作劳,仍点「播百谷」三字以应正旨。八章并及藏冰之事,与食若不相关,若相关。而终之以田家欢乐,尊君、亲上,口角津津然,使人如见豳民忠厚之意至今犹未泯也。
鸟语、虫鸣,草荣、木实,似月令。妇子入室,茅、绹、升屋,似风俗书。流火、寒风,似五行志。养老、慈幼,跻堂称觥,似庠序礼。田官、染职,狩猎、藏冰,祭、献、执功,似国家典制书。其中又有似采桑图、田家乐图、食谱、谷谱、酒经。一诗之中无不具备,洵天下之至文也。
[增]「七月在野」三句,应兼指农人栖息而言,方有意味。七月秋暑未清,尚可在野,犹书所谓「厥民因」也。谨按御纂诗义折中「圣人观物以宜民。一夫授五亩之宅,其半在田,其半在邑。春令民毕出,如在野而动股、振羽也。冬令民毕入,如在宇、在户而入床下也。豳民习此久矣」云云,自是此章确解。前上说诗者似亦见及,而未能如此详明也。
【七月八章,章十一句】
鸱鸮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本韵。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本韵。斯!比也。下同。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本韵。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畜、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本韵。[评]承上予字,二章逐句以之装首,奇文,奇文!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本韵。[评]上章下二实字,此章双声字。增此句,方不板。
金縢曰:「管叔及其群弟乃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于后,公乃为诗以贻王,名之曰鸱鸮。王亦未敢诮公」。按「于后」之辞,是既诛管、蔡而作;恐成王犹疑其杀二叔,故作诗贻之。「王亦未敢诮公」;迨风雷之变,乃亲迎公归。或必从郑氏解书之义,以「辟」为「避」,以「居东」为「居国之东」,因主此诗为未诛管、蔡之前作,曰「以鸱鸮为武庚」。庚既已诛,岂犹虑其毁王室耶不知此乃指前日而言;且诛管、蔡后,殷人尚未靖也,安得不虑其毁王室乎!又曰:「使此诗作于殷人畔后,则所云『未雨绸缪』者谓何」不知此谓武庚虽诛,殷民不靖,正当蚤为计耳。上虽以「毁室」属鸱鸮言,此又言「下民」,则旨益露矣。又曰,「既诛管、蔡,而成王尚未知周公之意,则王心之蔽深矣」。夫书不云「王亦未敢诮公」乎且如彼说,其尤说不去者,在「既取我子」一句。「子」自指管、蔡。今以指成王,为之说曰「洛诰『朕复子明辟』可证」,此是已;然「取」字终作何解乎或以「子」为「民」,益谬。
[一章]「恩斯勤斯」二句承上「子」而言;本意重在「室」,故下复言「子」二句,下章则单言「室」矣。古人文自是如此。集传为补之曰「况又毁我室乎!」不必。
[二章]集传曰「谁敢有侮予者!」大失「或」字语气。
【鸱鸮四章,章五句。】
东山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起二句不用韵。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我、东、曰、归,我、心、西、悲、[评]互字句。制彼裳衣,勿士行枚。本韵。蜎蜎者蠋,烝在桑野。[评]赋中兴。敦彼独宿,亦在车下。本韵。○赋也。下同。[评]为末章地。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果、臝、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蟏、蛸、在、户、本韵。町、畽、鹿、场,熠、耀、宵、行、本韵。[评]曲尽荒凉之态。亦、可、畏、也,伊、可、怀、本韵。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鹳、鸣、于、垤、妇、叹、于、室、[评]赋中兴。为末章地,应上章之意。洒、扫、穹、窒,我、征、聿、至、本韵。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本韵。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仓庚于飞,熠耀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本韵。亲。结。其。褵。九。十。其。仪。本韵。[评]凯旋诗乃作此香艳幽情之语,妙绝!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本韵。[评]应前「独宿」、「妇叹」。
小序谓「周公东征」,大序谓「士大夫美之,作是诗」,皆是。或谓周公作,未然。大序「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犹是,谓「四章为男女之得及时」,则非矣,盖不知诗意之妙也。说见下。
[一章]「勿士行枚」,当如郑解,谓「不必事行陈衔枚」。
[二章]「熠耀」,萤也;「宵行」,夜行也:人人知之。集传因下「熠耀其羽」,遂疑「熠耀」,非虫而以「宵行」当之。既以虫名为辞语,而又自造一虫名,甚奇。杨用修已极驳之,谓下「熠耀其羽」言仓庚,犹小雅「交交桑扈」、「有莺其羽」用字法也。既言「可畏」,何以又言「可怀」盖畏者畏其荒凉,怀者怀其旧居也。
[三章]以「鹳鸣于垤」与「妇叹于室」,犹首章以「蠋」与「独宿」之意。「垤」,土之隆起,盖小丘也。左传曰「剑「剑」,原误作「敛」,据校改。及于垤皇」,谓寝门阙也。又曰「葬于垤皇」,谓墓门阙也。凡阙者,垒土为之,皆曰垤。方言曰「楚、邓以南,蚁土谓之垤」,则西北不尔可知。毛传谓「蚁冢」,夫蚁冢其大几何,而鹳可鸣其上耶又谓「将阴雨则穴处先知之」,亦凿。诗已言「零雨」矣,岂特「将雨」乎!集传又附会为「将阴雨,蚁出垤,而鹳就食之」,尤可笑;几曾见鹳食蚁来郑氏谓「鹳将阴雨则鸣」,亦凿谬。总之,皆不离高叟之见耳。
[四章]「仓庚于飞」二句,兴下「之子于归」。郑氏谓「嫁取之候」,谬。且果臝结实,瓜苦在薪,乃秋时景,忽又入春乎此章言其归之乐也。解者谓军中有新娶者,意味索然。郑氏曰,「其新来时甚善,至今则久矣,不知其何如也,又极序其情乐而戏之」,其意稍近。但其解「如之何」曰「不知其何如」,竟不成语,令人发呕。彼不知「如之何」者,乃是胜于新之辞也。古、今人情一也,作诗者亦犹人情耳;俗云「新娶不如远归」,即此意。若诗不合人情,亦何贵有诗哉!「旧如之何」,杜诗已为注脚矣,曰「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末章骀荡之极,直是出人意表。后人作从军诗必描画闺情,全祖之。不深察乎此,泛然依人,谓三百篇为诗之祖,奚当也!
【东山四章,章十二句】
破斧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本韵。○比而赋也。下同。
既破我斧,又缺我锜。周公东征,四国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本韵。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东征,四国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本韵。
此四国「四国」解见下。之民美周公之诗。中有「哀我人斯」句,明是民矣。大序谓「周大夫」,非也。集传谓「军士答周公前篇」,尤武断。其以为军士作者,以有「我斧」、「我斨」等字也。然非此解。见下。
每章首二句,是比。以斧比周公;以斨、锜、銶比成王。犹云「既危我周公矣,又将危及我成王」也。郑氏曰「四国流言,既破毁我周公,又损伤我成王,以此二者为大罪」,得之。自欧阳氏误以斧、斨为杀伐之用;集传从之。严氏已不信,谓「诗人言兵器必曰弓、矢、干、戈、矛、戟,无言斧、斨、锜、銶者。斧与斨并言,乃豳人所用之采桑者。又锜为凿属,銶为木属,皆非兵器」,是已。按下篇云「伐柯伐柯,匪斧不克」,尤可证。然其谓「行师有除道、樵苏之事,故用斧、斨」, 则迂矣;况非此解乎!「四国」,商与管、蔡、霍也。毛氏谓管、蔡、商、奄,非也。其时奄已封鲁矣。集传谓「四方之国」。何玄子曰:「书多方篇曰『告尔四国多方』,既于『四国』之下复言『多方』,则四国非泛指四方明矣。」
【破斧三章,章六句】
伐柯
伐柯、伐柯,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本韵。○比也。
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我觏之子,笾豆有践。本韵。○比而赋也。
周人喜周公还归之诗。
齐风曰「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与此同。盖必当时习语,故首章全用为比。下章又单承「伐柯」为比,谓伐柯者以斧,则「其则不远」矣;今我觏此之子,则「笾豆有践」矣。「之子」,指周公也。「笾豆有践」,言周公归,其待之礼如此也。通篇正旨在此二句。旧解太支离。集传分首章为欲见周公之难,次章为得见周公之易,亦臆解。且以末二句皆为比体,承上「取妻」而言。按下篇「我觏之子」,明指周公,则此当不异;而「笾豆有践」亦不似同牢语也。
【伐柯二章,章四句。】
九罭
九罭之鱼,鳟、鲂。我觏之子,衮衣、绣裳。本韵。○兴也。
鸿飞遵渚。公归无所,于女信处。本韵。○兴也。
鸿飞遵陆。公归不复,于女信宿。本韵。○兴也。
是、以、有、衮、衣、兮,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本韵。兮、!赋也。[评]忽入急调,扳留情状如见。
大序谓「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其说甚支离。郑氏以「鸿飞」二章为周人晓东都人之词,于末章又言「东都人以公西归而心悲」,前后不贯。严氏以「鸿飞」二章为西人谓东人,末章为东人答西人,亦凿。集传以为皆东人作,是已。但以首章为「周公居东之时,东人喜得见之」,又未然。下章皆言公归,周公居东已二年,岂方喜得见便即归乎盖此诗东人以周公将西归,留之不得,心悲而作。首章以「九罭」「鳟、鲂」为兴,追忆其始见也。二章、三章以「鸿遵渚、陆」为兴,见公归将不复矣;暂时信处、信宿于女耳。「女」者,指公于我;公以我为「女」也。末章乃道其情焉。
解此诗者,最多执滞。于「九罭」或以为小网,或以为大网;于「衮衣、绣裳」以为迎归之服;于「遵渚」、「遵陆」或以为鸿不宜在渚、陆,或以为鸿当在渚不当在陆;于「女」字或以为东人指西人,或以为西人指东人:皆非。集传只取大意,得之。
【九罭四章:一章四句,三章章三句。】
狼跋
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本韵。○比而赋也。下同。[评]意。
狼疐其尾,载跋其胡。公孙硕肤,德音不瑕。本韵。
此美周公之诗。
此反比也。「几几」正「跋」、「疐」之反。章法奇变。
狼之跋胡、疐尾也,毛传以为「有胡」,殊混。严氏以为「落」;或以为「食满」。大抵此等处不能详求,亦不必详求耳。
【狼跋二章,章四句】
诗经通论卷九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小雅
大小雅之分,或主政事,或主道德,或主声音。唯严氏主辞体者近之。曰:「二雅之别,先儒皆未有至当之论。窃谓雅之大、小特以其体之不同耳。盖优柔委曲,意在言外者,风之体也。明白正大,直言其事者,雅之体也。纯乎雅之体者,为雅之大。杂乎风之体者,为雅之小。离骚出于国风,而世以『风、骚』并称,谓其体之多同也。太史公亦曰『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言离骚兼国风、小雅而不言兼大雅,可证。『呦呦鹿鸣』、『文王在上』,则大雅、小雅之气象自见矣。」其余言大、小雅之正、变,非是,不录。何玄子辨之曰:「棫朴、旱麓、灵台、凫鹥,非杂乎风者耶何以载于大天保、六月、车攻、吉日,非纯乎雅者耶何以载于小」愚按,此其小者,亦论其大段焉耳。
集传云,「雅者,正也」,是已。然又云「正小雅」、「正大雅」若是,则「正小正」、「雅小雅」可通乎故知正、变之说于二雅尤不可用也。
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本韵。[评]乐。吹笙鼓簧,承、筐、是、将、[评]币。人之好我,示我周行。本韵。○兴也。下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洒,[评]酒。嘉宾式燕以敖。本韵。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评]末章合乐、酒。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洒,以燕乐嘉宾以心。本韵。
此燕群臣之诗。小序谓「燕群臣、嘉宾」。按,「嘉宾」,诗之言也;实则「嘉宾」即「群臣」耳。彤弓篇亦云「我有嘉宾」,可证。序必以「嘉宾」连言者,以仪礼燕礼、乡饮酒礼皆歌此诗,意兼四方之宾及乡之宾言之。不知燕礼、乡饮酒礼作于诗后,正谓凡燕宾取此诗而歌之,非此诗之为燕宾而作也。彤弓篇之「嘉宾」,岂亦兼凡宾而言乎序界于两歧,实赘,然犹可也;集传则专谓燕宾客而作,益非矣。总之,说诗不可据礼;集传每蹈此病。
[一章]「周行」,大路也。毛传训「至道」,集传训「大道」,皆非。此与大东「行彼周行」之「周行」同,犹云指我途路耳。
[二章]「视」,郑氏谓古「示」字。按上有「示」字,不应又作「视」。盖「视民」犹「民视」,谓小民视之,不敢习为偷薄之行;而君子则「是则是效」也。
首章言作乐与遗币;二章言饮酒;三章又合作乐,饮酒而言之。故首章言二事则用「人之好我」二句;二章言一事则用「德音孔昭」三句;三章则更无他句。看他作法。
【鹿鸣三章,章八句。】
四牡
四牡騑騑;周道倭迟。岂不怀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本韵。○赋也。[评]一章一义。
四牡騑騑;啴啴骆马。岂不怀归王事靡盬,不、遑、启、处、本韵。○赋也。
翩翩者鵻,载飞载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将、父、本韵。○兴也。
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本韵。○兴也。
驾彼四骆,载骤骎骎。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本韵。○赋也。[评]变。
此使臣自之诗,王者采之,后或因以为劳使臣之诗焉。故左襄四年穆叔曰「四牡,君所以劳使臣也」。小序但据左传,谓「劳使臣」之来。后之解诗者,因作「君探其情而代之言」。试将此诗平心读去,作使臣极顺,作代使臣极不顺。解诗何不取顺而偏取逆乎若夫仪礼燕礼、乡饮酒礼皆歌此诗及下皇皇者华,则第因鹿鸣而及之耳。此诗作于使臣,源也;劳使臣,流也;燕礼、乡饮酒礼歌之,流而又流也。
首章「我心伤悲」,所以启下三章三「不遑」之意;末意道之所以作歌之意;章法井然。
[二章]「启」,作也。「处」,息也。言作、息皆匆遽不得暇也。下采薇篇「不遑启、居」同。旧解以「启」作「跪」,甚迂。
[三章]「将」,奉也,持也,奉持之意。
[五章]独言「将母」,集传谓因上章之文。然不止此,实有义在。「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上句并言「父」、「母」,下句单言「母」,即此意。
【四牡五章,章五句。】
皇皇者华
皇皇者华,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怀、靡、及、本韵。○兴也。[评]总上文意思。
我马维驹,六辔如濡。载驰载驱,周爰咨诹。本韵。
我马维骐,六辔如丝。载驰载驱,周爰咨谋。本韵。○赋也。下同。
我马维骆,六辔沃若。载驰载驱,周爰咨度。本韵。
我马维骃,六辔既均。载驰载驱,周爰咨询。本韵。
小序谓「君遣使臣」,是。
「诹、谋、度、询」,春秋内、外传所解亦有异同,不必尽从。然以为无别,则又不然。大抵「诹」为聚议之意,「谋」为计划之意,「度」为酌量之意,「询」为究问之意,则有然耳。
【皇皇者华五章,章四句】
棠棣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本韵。○兴也。[评]起下四章义。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本韵。矣。赋也。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本韵。○兴而比也。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左、国俱作「侮」,从之。每有良、朋,烝也无戎。「务」,韵;余本韵。刘氏谓「戎」疑当作「戍」;戍亦御也,以协「侮」字。未知是否。○赋也。下同。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本韵。[评]思兄弟也,非是反言,读之酸鼻。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本韵。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本韵。
宜尔室家,乐尔妻、孥、是究是图,亶其然乎!本韵。
小序谓「燕兄弟」,大序谓「闵管、蔡之失道」,盖本左、国为说也。然不言何人作。郑氏误解传,以为周公时召公作,非也。左传「周襄王以狄伐郑氏,富辰谏曰:『不可!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亲戚以藩屏周。……召穆公思周德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曰:「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如是,则兄弟虽有小忿,不废懿亲。……周之有懿德也,犹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其怀柔天下也,犹惧有所侮;捍御侮者莫如亲亲,故以亲屏周。召穆公亦云。今周德既衰,于是乎又渝周、召以从诸奸;无乃不可乎』」国语「富辰谏曰:『不可!人有言「兄弟谗阋,侮人百里」。周文公之诗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按国语谓周公之诗。左传曰「周之有懿德也,犹曰『莫如兄弟』」,又曰「犹惧有所侮」。虽无明文,亦是周公作也。又韦昭云,「召康公之后,穆公虎也,去周公历九王矣。周公作常棣之篇,以闵管、蔡而亲兄弟。其后周室既衰,厉王无道,骨肉恩缺,亲亲礼废,宴兄弟之乐绝。故召穆公思周德之不类,而合其宗族于成周,复作棠棣之歌以亲之。郑、唐二君以为穆公所作,失之矣」。按韦说尤明。然郑本谓召康公,非穆公也。郑之以为康公者,以鹿鸣至鱼丽为文、武时诗也。
集传于首章谓「此燕兄弟之乐歌」,于次章谓「此诗盖周公既诛管、蔡而作」,分两义说,甚失注诗之体,盖于首章切合小序,于次章切合大序也。不知大、小序出于两人,故属两义;今一人之作岂可如此!当并合而云「此周公既诛管、蔡而作,后因以为燕兄弟之乐歌」,如此乃明耳。予故谓遵序者莫若集传,不诬也。
[一章]「鄂」,「萼」同,花苞也。唐明皇以「花萼」名楼,取此。「不」,「跗」同,花蒂也。集传以「鄂」为「鄂然」,本毛传之谬。又云「不,犹『岂不』也」,并谬。
[二章]「原隰裒」,只说原隰广野之地,不相值则兄弟必求,故下「脊令」亦用「原」字。「裒」,损少意,易云「裒多益寡」,谓少其人,犹后世诗「遍插茱萸少一人」也。集传「尸裒聚于原野之间」,令人可畏复可笑也。且「死丧」、「原隰」之下各有「兄弟」字,岂可为蒙上之词,又不达文义矣。
[三章]「况」,怳同,出车篇「况瘁」亦是。毛传训「兹」。按,下云「烝也」,烝是实字,此不当作虚字。集传谓「发语声「声」,原作「辞」,据校改。」,益非。
[四章]「烝」,众也;「戎」,兵也。言有外侮,朋虽众也,无以兵相助矣。此两章主言兄弟,不得不屈朋友;不必泥。
[五章]首章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三章至此章,皆反复明其「莫如兄弟」之意也。三章、四章言「每有良朋」亦不如兄弟;此章言丧乱既平而安宁矣,乃虽有兄弟反不如友生,何哉盖此时兄弟已亡,所与周旋者唯友生而已,故为深痛。皆反复明其「莫如兄弟」之意。上「莫如」,此「不如」,正相应。旧解谓安宁之后,乃有视兄弟不如友生者;泛骂世情,殊无谓。观「丧乱既平」之语,酷似周公当日情事,故主为公作。
[六、七、八章]又追思兄弟之宜和乐也。上以「良朋」陪说,此又以「妻子」陪说。然有不同:「良朋」陪说,屈之也;「妻子」陪说,以见一家内外之和乐也。
【棠棣八章,章四句。】
伐木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本韵。出。自。幽。谷。迁。于。乔。木。本韵。[评]佳语,似闲非闲。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本韵。○兴而比也。
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父△。宁适不来,微我弗顾本韵。于粲洒扫,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宁适不来,微我有咎本韵。○兴也。下同。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远。民之失德,干糇以愆。本韵。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评]以「我」字作助字,妙。迨我暇矣,饮此湑本韵。矣。
此燕朋友、亲戚、兄弟之乐歌。一章言朋友也;二章言诸父,亲也;诸舅,戚也;三章言兄弟也。解者唯以朋友为言,非也。下二章言燕飨之事。首章不及者,反复言朋友之义,故不暇及,以下数章互见也。深得前虚后实之妙。篇中曰「八簋」,曰「民之失德」,自是天子之诗。
[一章]「伐木」是兴,「鸟鸣」是比:盖以「鸟鸣」比朋友,以「伐木」兴「鸟鸣」也。章法奇变。旧解皆以为兴,或以「伐木」亦作比朋友义,皆非。鸟以据乔木而嘤鸣相应为乐,若幽谷则不堪,故以「出自幽谷,迁于乔木」二句承上起下;绰有妙致。「神听」二句又接得出人意外;作盟神矢词解,自可。
[二章、三章]下二章惟以「伐木」为兴,则上「鸟鸣」之为比自明。此处「伐木」为兴,亦承上来,又不必与下旨有关会也。看诗全要圆通无滞方佳。「宁适不来,微我弗顾」,谓「宁得不来乎,无乃不我肯顾也」「微我有咎」,谓「无乃以我有咎也」自反之意,较前益深。集传云「谓宁使彼适有故而不来,而无使我思意之有不至也」,迂拙之甚。
【伐木三章,章十二句。】从集传引刘氏说。
天保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本韵。○赋也。下同。
天保定尔,俾尔戬谷。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本韵。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评]妙喻。以莫不增。本韵。
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本韵。
神之吊矣,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德。本韵。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评]妙喻。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本韵。
此臣致祝于君之词。郑氏因小序云「下报上」,遂谓「鹿鸣至伐木,皆君所以下臣也;臣亦宜归美于王,以崇君之尊而福禄之,以答其歌」。如此说诗,固执已甚。季明德曰:「若此则出于有意,而非平时爱君之本心矣。况前五诗者,所用异时;不知为何时之燕而作耶将先作此诗,随其燕而皆以此答耶盖有求其说而不得者矣。」
篇中多用「尔」字:天尔之;先王尔之也。忠爱之至,故多复辞。「山」、「阜」、「冈」、「陵」无大异。又云「如南山之寿」,皆涉复也。
【天保六章,章六句。】
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本韵。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本韵。○赋也。下同。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本韵。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本韵。我戍未定,靡使归聘。本韵。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本韵。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本韵。忧心孔疚,我行不来!本韵。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本韵。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本韵。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本韵。[评]此车战之法。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本韵。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评]全逗后世诗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本韵。
此戍役还归之诗。小序谓「遣戍役」,非。诗明言「曰归曰归,岁亦莫止」,「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等语,皆既归之词;岂方遣即已逆料其归时乎!又「一月三捷」,亦言实事,非逆料之词也。此不知何王之世。大序谓文王,文王无伐玁狁事,辨说已驳之。或谓宣王,然与六月又不同时。或谓季历,益妄。
【采薇六章,章八句。】
出车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棘」,韵。余本韵。矣。赋也。下同。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本韵。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本韵。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旗、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本韵。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涂。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本韵。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本韵。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本韵。
小序谓「劳还率」,非。此与上篇亦同为还归之作;但二篇似乎同,又不同,难以臆断。采薇言玁狁,此篇亦言之,似乎同也;采薇不言南仲,不言西戎,而此篇言之,又不同也。采薇「雨雪霏霏」,此篇「雨雪载涂」,似乎同也;而「春日迟迟」诸句又不同也。故曰不敢臆断。若郑氏以为文王诗,因文王不为天子,而以天子归之殷王,殊迂。季明德及伪传、说皆以为宣王,因常武有「南仲太祖」一语。然正以此语而可知其非宣王也,何哓哓为!
南仲,史匈奴传云「在襄王时」;又云「在懿王时」。汉书人表有南中,在厉王时;匈奴传又引出车之诗,谓宣王命将征伐玁狁,则又在宣王时。史之矛盾如此。若郑氏谓文王时人,止因以鹿鸣至鱼丽为文、武时诗,故以南仲为文王时人,益不足凭。故南仲既不知为何时人,则亦不知此诗为何王矣。据常武为宣王诗,其云「南仲太祖」,则在宣王之上世可知;但不必文王耳。
[二章]「况」,与常棣篇「况也」之「况」同义。集传曰「况,兹也;或曰,常作怳」。于常棣篇又曰「况,发语辞」。一「况」字作三解,何居
[四章]「简书」,天子策命也。毛传谓「戒命;邻国有急,以简书相召,则奔命救之」,此用左传而误也。闵元年,狄人伐邢,管敬仲言于齐侯曰:「诗云『岂不怀归,畏此简书』。简书,同恶相恤之谓也。请救邢以从简书!」此第谓当时天子有此简书,其中有「同恶相恤」之语,非邻国之简书也。其后邻国有戒命,则亦谓之「简书」耳。
【出车六章,章八句。】
杕杜
有杕之杜,有睆其实。王事靡盬,继嗣我日。本韵。日、月阳止,女心伤止,征夫遑本韵。止。兴也。
有杕之杜,其叶萋萋。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归本韵。止。兴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忧我父母。本韵。檀、车、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远、本韵。○赋也。下同。[评]想象甚妙。
匪载匪来,忧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为恤。本韵。卜、筮偕止,会言近止,征夫迩本韵。止。
此室家思其夫归之诗。小序谓「劳还役」,亦非。劳之而代其妻思夫,岂不甚迂乎!大抵小序皆谓「劳」者,本于四牡篇,左传谓「天子所以劳使臣」一语也。然则篇篇皆劳乎郑氏遂附会之,曰:「遣将率及戍役,同歌;同时,欲其同心也。反而劳之,异歌,异日,殊尊卑也。礼记曰『赐君子、小人不同日』,此其义也。」悉支离之说。
【杕杜四章,章七句】
鱼丽
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隔句。旨且多。本韵。○赋也。下同。
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本韵。
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本韵。
物。其。多。矣。维。其。嘉。本韵。矣。[评]描一层,此画家渲染法。
物。其。旨。矣。维。其。偕。本韵。矣。
物。其。有。矣。维。其。时。本韵。矣。
此王者燕飨臣工之乐歌。大序谓「文、武始于忧勤,终于逸乐」,赘说失理,前人已辨之。集传谓「燕、飨通用之乐歌」,谬。彼见燕礼、乡饮酒礼皆用之,故云;然岂作者预立其程,使上、下通用乎!
【鱼丽六章:三章章四句;三章章二句。】
南有嘉鱼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本韵。○赋也。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本韵。○赋也。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评]兴意变。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本韵。之。兴也。下同。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评]又变。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本韵。思。[评]用字淡,妙。
与前篇同意。
【南有嘉鱼四章,章四句。】
南山有台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本韵。○兴也。下同。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本韵。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乐只君子,德音不已。本韵。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乐只君子,遐不眉寿。乐只君子,德音是茂。本韵。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乐只君子,遐不黄耇。乐只君子,保艾尔后。本韵。
小序谓「乐得贤」。按序以前篇南有嘉鱼为「乐与贤」,此篇为「乐得贤」,「与」之与「得」,所差几何如此说诗,不近稚乎!集传谓「燕飨通用之乐」,辨见鱼丽。
此臣工颂天子之诗。
【南山有台五章,章六句。】
蓼萧
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本韵。兮。兴也。下同。
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本韵。
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德寿岂。本韵
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革冲冲。和、鸾雝雝,万福攸同。本韵
此诸侯朝天子,天子美之之词。严氏谓「诸侯答天子湛露、彤弓之歌」,恐未然。左传襄二十六年「齐侯赋蓼萧,叔向命晋侯拜二君曰:『寡君敢拜齐君之安我先君之宗祧也!』」又昭二十六年「宋华定来聘,通嗣君也。享之,为赋蓼萧;弗知,又弗答赋。昭子曰:『必亡!宴语之不怀,宠光之不宣,令德之不知,同福之不受,将何以在!』」观此,则非诸侯答天子明矣。
【蓼萧四章,章六句。】
湛露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厌。厌。夜。饮。不。醉。无。归。本韵。○兴也。下同。[评]佳语。
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评]于古。载、考、本韵。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本韵。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本韵。
左传文四年「卫宁武子来聘;公与之宴,为赋湛露……。不拜;又不答赋。使行人私焉。对曰:『臣以为肄业及之也。昔诸侯朝正于王,王宴乐之,于是乎为赋湛露。则天子当阳,诸侯用命也。』」故小序谓「天子燕诸侯」,是。郑氏二章「在宗载考」之文,遂谓「宴同姓诸侯」;其解「在宗载考」误。详下。左传统言「诸侯」,不言「同姓」也。且郑于首章引燕礼「宵则两阶及庭门皆设大烛」,若然,此亦同姓乎!
[二章]「在宗载考」,宗,宗庙也。大雅凫鹥亦云「既燕于宗」。若燕礼则在寝。仪礼,后世之书,不可以解诗。古朝、聘、享皆于庙,则燕亦在庙也。「载」,再也。「考」,击也,击钟也。唐风「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再考钟,所谓「金奏肆夏」也;入门、客出及燕之时皆用之。毛传以宗子之法解「不醉无归」,固已疏矣;又以「宗」为宗室,尤非。「宗室」,宗子之室也。王者亦有宗室乎集传即依毛传,谓宗室;又曰「盖路寝之属」,益可笑。「路寝」,听朝之所也。路寝其宗室耶宗室其路寝耶
【湛露四章,章四句。】
彤弓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本韵。之。赋也。下同。
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宾,中心喜之。钟、鼓既设,一朝右本韵。之。
彤弓弨兮,受言橐之。我有嘉宾,中心好之。钟、鼓既设,一朝本韵。之。
左传文四年「卫宁武子曰:『古诸侯敌王所忾而献其功,王于是乎赐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觉报宴。』」,故小序谓「天子锡有功诸侯」也。
[一章]「一朝飨之」,谓既赐彤弓之日即飨之,同在一朝也。毛传谓「一朝」犹「早朝」,集传引吕氏说,谓「言其速」,皆非。
[二章]「右」,严氏曰:「助也。『右』与『宥』、『侑』通,皆助也。左传言『飨醴命宥』,注云『以币物助欢也』」。
【彤弓三章,章六句。】
菁菁者莪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本韵。○兴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本韵。○兴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本韵。○兴也。
泛泛杨舟,载沈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本韵。○比而赋也。
小序谓「乐育材」,不切。集传谓「亦燕饮宾客之诗」,篇中无燕饮字面,尤不切。大抵是人君喜得见贤之诗,其余则不可以臆断也。
[一章]「既见君子」之下句,严氏谓「从来皆承见君子者言」,是「乐且有仪」自言其既乐而且以仪将之也;犹「享多仪」之仪。
[三章]「百朋」,两贝为朋。从来言「朋」是两偶之义。郑氏谓「五贝为朋」,谬。汉食货志「贝有五等:其四等皆两贝为朋;其一不成贝,不为朋」。郑必是误以五等为五贝耳。集传漫不加考,从之,非也。前人所论如此。
【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
六月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本韵。○赋也。下同。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本韵。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本韵。
四牡修广,其大有颙。薄伐玁狁,以奏肤公。本韵。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本韵。
玁狁匪茹,整居焦、获,本韵。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本韵。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本韵。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 、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评]如许大篇,结得冷而妙。
小序谓「宣王北伐」,是篇中「王于出征」乃王亲征;郑氏以「于」训「曰」,非也。「以佐天子」,言吉甫佐天子也。但此篇则系吉甫有功而归,燕饮诸友,诗人美之而作也。若饮至之礼,末章云「吉甫燕喜,既多受祉」,则是前此已行之矣。
[一章]「常服」,「常」,旗属也。「服」,属也,言常之属也。毛传谓戎服,戎服何谓之常服乎!郑氏谓「韦弁服」,集传谓「戎事之常服」,并非。且以「服」为衣服,与下章「既成我服」亦复矣。通章三「服」字,凡三义。
[二章]「我服」,戎服也。观上云「维此六月」,其亦夏时之戎服,故曰「既成」与何玄子谓「两服」之服,与上句不接。
[六章]「燕喜」,天子燕之而有喜也,故言「吉甫燕喜,既多受祉」矣。又以来归自镐,为日永久,于以「饮御诸友」焉,此道吉甫之意。私燕曰饮;「炰、脍鲤」亦非燕礼所设也。「侯谁在矣张仲孝友」,夸其有贤客也。毛传云「使文武之臣征伐,与孝友之臣处内」,此亦臆度。安知张仲仕而非隐又安知其仕而在内非外也吁,张仲何人,附吉甫而传;作者又何人,本以余意作结,见其章法之妙,而适以传其人也。
【六月六章,章八句。】
采
薄言采,于彼新田,于此菑亩。方叔止,其车三千,本韵。师干之试。方叔率止,本韵。乘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簟笰、鱼服,钩膺、鞗革。本韵。○兴也。
薄言采,于彼新田,于此中乡。方叔止,其车三千,见上。旗、旐央央。方叔率止,约軧、错衡,八鸾玱玱。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葱珩。本韵。○兴也。
鴥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止,其车三千,见上。师干之试。方叔率止,见上。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本韵。显允方叔,伐鼓渊渊,振旅阗阗。本韵。○兴也。
蠢尔蛮荆,大邦为雠!方。叔。元。老。克。壮。其。犹。[评]「老」、「壮」字并用不觉。方叔止,执讯获丑。戎、车、啴、啴,啴、啴、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玁狁,蛮荆来威。本韵。○赋也。
此宣王命方叔南征蛮荆,诗人美之而作;大概作于出师之时。或谓班师时作,非也。篇中「振旅」,只训军之入,非班师之谓也。一、二章言军容之盛;三章言节制之严;四章归功于大将,而谓其北伐之声灵可以不战而来服也。
[一章]「鱼服」,沈无回曰:「此章言车马,不言器械,不当独言矢服。左氏云『归夫人鱼轩』,服虔注云『鱼,兽名』,则鱼皮可以饰车也。」
[二章]「服其命服」,三命也。玉藻云「三命赤韨,葱珩」,本此。
[四章]「元老」,尊称之也。「克壮其犹」,言其尚谋不尚力而勇愈壮,以起下之「执讯获丑」及「蛮荆来威」也。「老」字「壮」字二句中正对映,用来却隐而无迹,令人可思,所以为妙。集传云「言方叔虽老而其谋则壮也」,何其索然。
【采四章,章十二句。】
车攻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本韵。○赋也。下同。[评]先言「东」。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评]从「东」出「甫草」。驾言行狩。本韵。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搏兽于敖。本韵。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会同有绎。本韵。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如字,与上「调」通韵。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本韵。
萧。萧。马。鸣。悠。悠。旆。、旌。[评]二语神到。徒、御、不、惊,大、庖、不、盈、本韵。
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本韵。[评]结得庄重。
大序谓「宣王复会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是。
[二章]「甫草」,毛传谓「大芟草以为防」,则「有」字无着落,非也。郑氏谓「甫草者,甫田之草也;郑有圃田」。按「甫」,圃同,郑说是。田必芟草为防,故有取于圃田之草也。集传直以「甫草」为圃田,谬。
[五章]「柴」,今之佳韵,「调」,今之萧韵,皆无入声,故为通韵。说文以「柴」作「●」,与首句「佽」协;意以二句「调」与三句「同」协也。不知东、萧韵不相通,故以「柴」作「●」未然。毛、郑训「●」为积,以为「举积禽」。按下章方言猎事,此不应遽言积禽,亦非。何玄子谓「即毛传『大芟草以为防,褐缠旃以为门』之意。防限之设必有门,故用柴」,未知然否。
[七章]「不惊」不可作反说,则「不盈」亦自宜作正说矣。
【车攻八章,章四句。】
吉日
吉日维戊,既伯既祷。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从其群丑。本韵。○赋也。下同。
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兽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从,天子之所。本韵。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群、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本韵。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发、彼、小、豝,殪、此、大、兕、[评]互文。以御宾客,且以酌醴。本韵。
此宣王猎于西都之诗。旧传岐阳石鼓为宣王猎碣,或即此时也。诗中「漆、沮」正近岐阳。
【吉日四章,章六句。】
诗经通论卷十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小雅
鸿雁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寡。本韵。○比而赋也。下同。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本韵。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本韵。
小序谓「美宣王」。谓宣王,亦近是,然美之者何人乎集传因以为「流民喜而作此诗」,非也。「哀此寡」,此者,上之人指民而言,未有自以为「此」者也。「之子」明指他人;今以「之子」为流民自相谓,亦不类。严氏谓「流民美使臣之诗」,然以首章「劬劳」指使臣,下二章「劬劳」自相谓,亦非。陈道掌曰:「鹿鸣至此二十余篇。皆朝廷制作;不应忽采民谣一篇杂入其中。」其说是也。
此诗为宣王命使臣安集流民而作;「之子」,指使臣也。篇中三「劬劳」皆属使臣言;末章「谓我劬劳」,亦代使臣「我」也。「宣骄」,即「可与图终,难与虑始」之意。
「鸿、雁」,皆比意。集传以上二章为兴,下一章为比,不可解。
【鸿雁三章,章六句。】
庭燎
夜。如。何。其。[评]问夜自妙。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本韵。○赋也。下同。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晰晰。君子至止,鸾声哕哕。本韵。
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旗。本韵。[评]妙旨。
小序谓「美宣王,因之箴之」,作两义说。其「箴之」之意未明言;诗中亦无见也。朱郁仪因谓「此姜后脱簪、珥之时所」,季明德因谓「刺不早朝」,皆规小序「箴之」之说取义,并非。程伊川、严坦叔因谓「规宣王过勤」,又足哂矣。
【庭燎三章,章五句。】
沔水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本韵。○兴也。下同。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鴥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迹,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本韵。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本韵。
小序谓「规宣王」;集传谓「忧乱之」。谓规宣王者,以诗中「谗言其兴」也;谓忧乱者,诗中「莫肯念乱」也。不知作何归着。其余诸解纷纷,悉属猜摹,更不能悉详也。
【沔水三章:二章章八句,一章六句。】集传云「疑当作三章,章八句;卒章脱前两句耳」,是。
鹤鸣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评]通篇皆比意,章法绝奇。一比。鱼、潜、在、渊,或、在、于、渚、本韵。[评]二比。乐、彼、之、园,爰、有、树、檀,本韵。其、下、维、萚、[评]三比。他、山、之、石,可、以、为、错、本韵。[评]四比。○比也。下同。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本韵。乐、彼、之、园,爰、有、树、檀,见上。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本韵。[评]即为错。
小序谓「诲宣王」,「诲」字意似近。陆农师曰「记曰『能博喻,然后能为师』。鹤鸣二章,皆比而不赋也,则以诲诱故也」。此解「诲」字意也。郑氏谓「教宣王求贤人之未仕者」。求贤之者,通篇亦差可通。「鹤鸣」二句,言贤者自有闻也。「鱼潜」二句,言贤者进退不常也。「乐彼」,三句,言用舍位置宜审也。「他山」二句,言必藉贤以成君德也。至于谓宣王之诗,未有以见其必然。序于大雅云汉、韩奕、崧高、烝民皆谓「美宣王」,于小雅诸篇,或以为「规」,或以为「诲」,何不伦乎!
解此篇最纰缪者,莫过集传。以「鹤鸣」二句言「诚之不可揜」;「鱼潜」二句言「理之无定在」;「乐彼」三句言「爱当知其恶」;「他山」二句言「憎当知其善」,又曰「一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理其庶几乎」后二比虽言用人,亦蒙混。且此言用人而上言「诚」言「理」,迥不类。盖其意以第一比合中庸「鬼神之为德」章;第二比合论语「仰之弥高」章;后二比合大学「修身、齐家」章。以诗为言理之书,切合大、中、论语,立论腐气不堪;此说诗之魔也。又其小者,曰「鹤身白,颈、尾黑」。按鹤两翼末端黑,非尾黑也。彼第见立鹤,未见飞鹤,立者常敛其两翼,翼末黑毛垂于后,有似乎尾,故误以为尾黑耳。格物者固如是乎陈晦叔经典稽疑已驳之。
【鹤鸣二章,章九句。】
祈父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本韵。○赋也。下同。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底止本韵。
祈、父,亶、不、聪、![评]三呼而责之。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本韵。[评]末始露情。
小序谓「刺宣王」,毛、郑以战于千亩而败之事实之,亦可从。何玄子曰:「千亩之战,诸侯之师皆无恙,而王师受其败,则以勤王不力故耳,故恨而责之。此祈父必侯国之祈父,故其人自称为王之爪牙。若对王朝之大司马言,则无此文矣。」议论是而细。
【祈父三章,章四句。】
白驹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评]始且妙。所谓伊、人,于焉逍遥。本韵。○赋也。下同。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本韵。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评]变。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本韵。[评]四句四「尔」字,缠绵之音。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评]气象全变。生。刍。一。束。[评]言驹。其。人。如。玉。本韵。[评]言人。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本韵。[评]曲终之句,益觉缠绵。
此思贤者之诗。小序必谓「刺宣王」,未见其确。郑氏谓「不能留贤」,以合序意;诸家从之。观此诗所以留贤者亦至矣,岂「不能留」乎!或必欲以为刺王,则谓大王欲留之,以见王之不能留,庶可耳。
[三章]「尔公尔侯」二句,毛传曰「尔公耶,尔侯耶,何为逸乐无期以反也」,非语气。严氏曰:「尔贤者若为公为侯,则将勤劳国事,无有逸豫之期。今尔肥遯『优哉游哉』以自乐,愿加保重耳。」若是,则反愿其不仕矣;亦非。苏氏曰:「子苟来,将待尔以公、侯,其为乐顾岂少哉!」以上「贲然来思」句观之,近是。然语太直率,少含蓄。贤者果公、侯可饵,亦不得为贤矣。当云「尔乃公、侯之器,恐不能常守其逸豫;此时慎勉尔之优游遁思,终以待时耳」,较为宛合。若集传谓「犹言『横来,大者王,小者侯』也」,以汉高语释诗,大是笑资。宜乎其不识诗人辞意,凡以己语所释自多不类也。
[四章]上二句曰「伊人」,犹欲留之之意。末章曰「其人」,则其人不可留矣。诗之下字皆有眼目如此。
【白驹四章,章六句。】
黄鸟
黄鸟、黄鸟,无集于谷,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谷。言旋言归,复我邦族!本韵。○兴也。下同。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我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本韵。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我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本韵。
小序谓「刺宣王」。集传谓「民适异国,不得其所,于是思归,故作此诗」。若是,民仍归于宣王,则非刺矣。朱郁仪曰:「宣王之世,诸侯兄弟有失所而来依于王室者。及其季年,政体怠荒,礼意衰薄,思返故国而赋是诗」。此又必欲切合刺王之意者。正不知孰是也。黄鸟,黄雀也,非黄莺;莺不啄粟。
【黄鸟三章,章七句。】
我行其野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本韵。○赋也。下同。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斯复。本韵。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诚不以富,亦祇以异。本韵。
此诗与上篇相类,亦未详。小序谓「刺宣王」。苏氏因谓「甥、舅之诸侯,求入为王卿而不获者所作」,似臆测。且呼王为「尔」,亦不似。集传谓「民适异国,依其昏姻而不见收恤」,于此诗固类,然无所关系也。
【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
斯干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本韵。[评]以形胜起。如、竹、苞、矣、如、松、茂、矣、[评]植物。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本韵。矣、[评]再叙天伦。○赋也。下同。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评]始及筑室。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本韵。
约、之、阁、阁,椓、之、橐、橐、本韵。[评]一往密练。风、雨、攸、除,鸟、鼠、攸、去,君子攸芋。本韵。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本韵。如、翚、斯、飞,君子攸跻。本韵。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本韵。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评]从上「宁」出「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本韵。[评]从「寝」出「梦」。吉。梦。维。何。[评]正言梦。维。熊。维。罴。;维。虺。维。蛇。本韵。[评]此两章幻。
大。人。占。之。:[评]言占梦。「维。熊,维罴,本韵。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二「祥」字为韵。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本韵。[评]从梦出「生男、女」,直作二比;收章法尤奇。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本韵。[评]说女职千古至言。
小序谓「宣王考室」。朱郁仪谓成王营洛时作。何玄子踵之。邹肇敏又谓武王。按南山自是终南山,在镐京,则谓武王、宣王者近是。若谓在洛,则南山无着落。何氏因以「南面所对之山」解之,则其非显然矣。然谓武王者,武王诗不应厕于宣王诸诗中;而下无羊篇亦有「大人占之」语,其非武王益可见;故不若依序谓宣王也。集传但曰「此筑室既成,而燕饮以落之」,不言何王。然则篇中「室家君王」者岂民间语耶!
集传疑新宫即此诗。此亦必前人语。伪传、说及邹氏、何氏并祖之。按仪礼有新宫,此当时之乐章,非三百篇之诗也。左传宋元公所赋,亦即乐章之新宫耳。邹氏曰:「后汉明帝永平二年诏亦曰『升歌鹿鸣,下管新宫』,然则此何诗也岂古所无者,后汉反有之乎!」尤不足据。或又谓命名亦有不必合诗者;然诗中唯有「室」字,并无「宫」字,不应全不合也。
[一章]「如竹苞」二句,因其地所有而之。王雪山曰「『如』非喻,乃枚举焉尔」,此善于解虚字也。集传谓「此室下之固如竹之苞,上之密如松之茂」,筑室在下,此处岂宜先为形容!所谓「眼不见其睫」也。
[二章]此章言筑室也。先统言之。
[三章]此章言筑墙也。「约之」二句言版筑之事;墙坚密,则风、雨不能侵,鸟、鼠不能穿矣。
[四章]此章言堂成,盖路寝也。「鸟革,翚飞」,栋宇、檐阿皆可形容。集传分「鸟革」言栋宇,「翚飞」言檐阿,非。
[五章]此章言室成,盖燕寝也。
[六章、七章]堂、室之制已备言之,下乃为颂祷之词,犹后世作上梁文也。居室之庆莫过于子孙繁衍,故言其生男子、女子;且必愿其男、女之善,方可承先启后,为父母光。然男、女之善于何可见,乃借物类之熊、罴、虺、蛇比之。然何以见其可比于熊、罴、虺、蛇,则又借梦言之。梦何以知,则又借大人占之而知之。于是下始以「乃生男子」、「乃生女子」二章结之。如此层层结构,深见作者用意之精妙。正大之言出之奇幻,斯为至文。又室成而与后妃寝处,方能诞育;今但轻轻言「莞、簟安寝」,即接入梦,其与后妃寝处略而不道,而已在隐约之间。起雅去俗,妙笔妙笔!又居此室者,一家和乐好合,无过兄弟、妻子;首章已言兄弟,此处当言妻子。于兄弟则明言之,于妻子则隐言之,此尤作者之自得。而不望后世之人知之也。
[八章、九章]今世传有三代玉璋,长一、二寸,至长不过三寸;其制不一;有孔可穿丝绳,故初生子可弄。「瓦」,毛传以纺砖解之;不可以砖为瓦。黄东发谓「湖州风俗,妇人以麻线为业,人各一瓦,索麻线于其上」,尤可笑。瓦质重大,岂初生子所能弄哉!孔氏曰「璋为全器,则瓦非瓦砾而已」,彼意亦恐人疑瓦质重大,或是瓦砾也。予又见三代古玉,长、阔寸许,如瓦形,或即是此,未可知也。「载寝之地」,取地卑之义,亦以其阴类相感也。
【斯干九章:四章章七句,五章章五句。】
无羊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本韵。[评]起得兀突。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本韵。○赋也。下同。
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思,本韵。何、蓑、何、笠、或、负、其、糇、[评]此两章是群牧图,或写物态,或写人情、深得人、物两忘之妙。三十维物,尔、牲、则、具、本韵。[评]露正旨。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本韵。[评]此章虽图绘亦不能到。
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旟。本韵。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本韵。[评]末章忽出奇幻。
小序谓「宣王考牧」,亦近是。考室,考牧,皆是既废而中兴之事也。
[一章]「尔」,指牧人。其指牧人,即指王之意。首叙羊、牛,先用排整,下乃参错言之。
[二章]祭飨谓之「牲」;畜牧,凡以为祭飨也。「尔牲则具」一句是正意,余皆闲笔,所以为佳。
[三章]「尔牧来思」,「尔羊来思」,人、物夹杂并言,以见其两相得,亦两相忘也。牧人听羊、牛之降阿、饮柒及寝、讹,以其余间采薪、弋鸟,所必有之事。雌、雄字从隹,即鸟也,故以「雌、雄」言鸟。上二「以」字贴取薪,下二「以」字贴取鸟言,本甚明白。解者何为不知,或以雌、雄言羊、牛,又或并言禽、兽耶羊之步履欲争先而实缓,「矜矜兢兢」四字描摹物理尤妙。「不骞」,不亏损也;「不崩」,崎岖险仄之处不倾跌也。彼篇以言南山,此以言畜,诗之触处圆通如此。不言牛者,羊性刚逆,尚能驯扰,则牛性之本顺者可知矣。
[四章]牧事蕃育底成,亦当有颂祷之词以终之,故法亦同上篇。此就牧人言梦,尤幻。畜牧蕃盛固富国之一端,而年丰民庶,家给人足,尤为治平攸赖,故颂祷必及之。然何以遽及,则借梦言之。鱼丽「丽」字疑系「众」字之误。为万物盛多之象,故为丰年;旟、旐所以聚众,故为民庶。假微贱之梦通乎国计民生,此岂常人思虑所及!或以为牧人真梦,或且以为占梦者得而献之于王,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也。
【无羊四章,章八句。】
节南山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本韵。○兴也。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评]怨。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言无嘉,憯莫惩嗟。本韵。○兴也。
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评]上言「师尹」,此特分民与臣言之,以见其任重如此,正所以深责之。妙,妙!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本韵。○赋也。下同。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本韵。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膴仕。本韵。
昊天不佣,降此鞠!本韵。昊天不惠,降此大戾!本韵。君子如届,俾民心阕。本韵。君子如夷,恶怒是违。本韵。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评]应第三章。不、自、为、政,卒、劳、百、姓、本韵。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本韵。[评]凄苦。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本韵。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评]始出「王」字。不惩其心,覆怨其正。本韵。
家父作诵,以、究、王、酗、[评]应「降此鞠酗」。式讹尔心,以畜万邦。本韵。
小序谓「家父刺幽王」。以诗中「南山」证之,是终南山也。自欧阳氏执春秋家父在桓王之世,而集传亦疑之。季明德、伪传、说、何玄子遂皆以为桓王时,非也。集传云「大抵序之时代皆不足信」。予谓序不足信,诗亦不足信乎!东迁以后,曷为南山哉
[一章]「忧心如惔,不敢戏谈」,正应上「赫赫」意。诗人愁苦,必用危言耸听,如曰「国既卒斩」及下篇「褒姒之」是也。其实未斩、未 也。
[二章]以「不平谓何」起下「秉国之均」诸语。
[三章]「不吊昊天」,应上「天方荐瘥」而尹氏不恤也。
[四章]「仕」,非事也。「君子」,非指王也。以君子而弗咨询之,弗仕使之,是诬罔君子也,故戒其「勿」。小人则平其心而休废之;以小人危殆也,故戒其「无」。「无」,毋同。「琐琐姻亚」,指其事而言之;盖此辈不唯仕,而且膴仕矣,故亦戒其「无」,应上君子弗仕意。
[五章]二「君子」即上「君子」,言用君子可以回天意及顺民情也。「如夷」,应上「式夷」。
[六章]「谁秉国成」,应三章「尹氏大师」以下六句。谁乎尹氏大师也。
[八章]「既夷」二句,严氏曰:「若能夷平怿,则同僚相与欢然,如宾主之相酢,何至相疾如仇?哉!旧说『夷、怿』为小人喜、怒不常,今不从。」愚按上言其恶,下言其夷怿,正是一反一正。「夷」字亦应上二「夷」字。
[九章]此处方出「我王」字,则以前皆指尹氏甚明。古人文极有条理,而解者顾乱之,何也「惩其心」,应前「惩嗟」惩字。
[十章]「以究王酗」,承上「我王不宁」来;「酗」,应上「鞠酗」字:谓穷究王之所以致此鞠也。「尔」,指尹氏,尚冀其变化此心以畜养乎万邦也;应前「空我师」不得其养之意。通篇唯末二章及王,余指尹氏。观此,则家父之爱王切矣,其责恨尹氏深矣。
【节南山十章:六章章八句,四章章四句。】
正月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本韵。○赋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愈。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本韵。○赋也。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本韵。○赋也。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本韵。[评]大议论。○兴而比也。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本韵。○赋也。
「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维号去声。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蜴本韵。○赋也。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本韵。[评]六句中用「我」字弄姿。○兴而比也。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然厉矣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本韵。之、!赋也。
终其永怀,又、窘、阴、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如字。输、尔、载,音在。「将、伯、助、手!」本韵。○比也。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评]承上纯作比意,妙。屡。顾。尔。仆,不。输。尔。载。[评]一往摹神。终。踰。绝。险,曾。是。不。意。本韵。○比也。
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照。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本韵。○比而赋也。
彼有旨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邻,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殷殷。本韵。○赋也。
佌佌彼有屋,蓛蓛方有谷;民今之无禄,天夭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独!」本韵。○赋也。
小序谓「大夫刺幽王」,是。诗中明有褒姒,而集传犹疑之,以为东迁以后诗,谓时宗周已灭矣。不知此诗刺时也,非感旧也。若褒姒已往,镐京已亡,言之亦复何益;与前后文意皆不类矣。
[二章]「好言」、「莠言」承上「讹言」言之。
[三章]「瞻乌」二句,即前篇「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意。「于何从禄」、「于谁之屋」相应,犹之兴意而倒于下也。
[六章]「谓天盖高」四句,即唐人诗曰「出门即有碍,谁云天地宽」也。此必古语,故承之曰「维号斯言」。「号」,去声,犹名号之号。
[八章]「褒姒之」,或疑直斥时人,似非宜。不知当时作诗者皆有骨力之人,犹前篇不畏尹氏而自纪作者之名也。又疑宗周未,何遽作未来语,得毋过否。不知以上文读之,非过也。上文云「宁或灭之」,故顺承以为言耳。细绎自得。且「」与「灭」字微不同,古人用字必有其义;今此二字义无考矣。
[九章]「终其永怀」,此一句承上起下,谓当深思远虑也。「又窘阴雨」,义连下,谓其车方载,又窘于阴雨之时。「雨」在上,取协韵也。「辅」,左传云「辅车相依」是也。「伯」,长称也。
[十章]「无弃尔辅」,承上「乃弃尔辅」,言有辅既员辐矣。「屡顾」至末一气读,皆言其行之迅速而无难也。北人言车,犹南人言舟,大有「风利不得泊」,及「青惜峰、峦,黄知橘、柚」之意,妙绝,妙绝!集传谓「一说,王曾不以为意乎」赘,不可用。
[十三章]严氏曰:「厉王之乱,民之室庐蓄积荡然矣。宣王劳来还定,于是彼有佌佌然之小屋,方有蔌蔌然之少谷。正望继其后者爱养培植之,今乃不幸,又逢幽王之乱,是天为夭孽以椓害之也。」此解是;正与下「哿矣富人,哀此惸独」义连。「天夭」,何玄子曰:「商书肜日篇曰『非天夭民,民中绝命』,正与此天夭同义。」
【正月十三章:八章章八句;五章章六句。】
十月之交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评]春秋用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本韵。○赋也。下同。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本韵。
熚、熚、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评]写得直是怕人。哀今之人,胡憯莫惩!本韵。
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维宰;仲允膳夫;本韵。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艳、妻、煽、方、处、本韵。[评]以五字句别收,妙。
抑、此、皇父,[评]单提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本韵。曰、「予、不、戕,礼、则、然、通韵。矣、!」[评]可恨在此。
皇父[评]再提。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慭。遗。一。老。[评]哀公用之。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评]倒字句。○本韵。
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本韵。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人。本韵。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本韵。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本韵。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本韵。[评]八字句收。
小序谓「大夫刺幽王」,实刺皇父也。朱郁仪曰:「向在东都,『桓王与郑人苏忿生之田,向、盟、州、陉』是也;去西都千里而遥。皇父恃宠请城,规避戎祸,土木繁兴,徙世家巨族以实之。人情怀土重迁,伤其独见搜括,故赋是诗。」此说得之。愚按,皇父都向,即平王东迁之兆也,可感也夫!
[三章]「高岸为谷」二句,承「山冢崒崩」而言。
[四章]「家伯」之下,注疏及苏氏、严氏本皆作「维宰」。苏氏曰:「维宰,未知何宰也」郑氏则以冢宰释之。集传本直改作「冢宰」,更非。
[五章]以后单言「皇父」,此言徙民居田也。
[六章]「三有事」,即后篇「三事大夫」。「以居徂向」,本是「徂向以居」,取协韵也;然弥觉其古。古人作文,讨便宜处正在此。
[七章]此言被谗也。
[八章]「民莫不逸」,「我友自逸」,皆指七子辈也。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
雨无正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本韵。昊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本韵。○赋也。下同。
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本韵。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为恶。本韵。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本韵。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曾我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谮言则退。本韵。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本韵。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本韵。[评]两对。
维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本韵。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本韵。「鼠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本韵。
小序谓「大夫刺幽王」;云「大夫刺」,非也。诗中云「正大夫离居」及「三事大夫,莫肯夙夜」,岂己身为大夫而若是言乎!集传谓「正大夫离居之后, 御之臣所作」,是也。
[一章]「昊天疾威」以下,别言刑罚不中之事。集传根上「饥馑」,谓「有罪无罪皆以饥死」,谬。诗之所谓有罪者皆在位为恶之人,何由以饥死乎「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者,亦倒句,犹云「有罪伏辜者反舍之」也。
[二章]「正大夫」,上大夫也,即卿。「三事」,书立政篇为「常伯、常任、准人」,亦大夫之职也。集传以前篇「择三有事」为三卿,此「三事」为三公,既不一,且皆谬。又以大夫为六卿中下大夫亦谬。且「三事大夫」连言,谓三事之大夫也;今分之,并谬。详古今文尚书立政、周官篇。「正大夫离居」,犹前篇皇父出而「作都于向」之类。
[三章]「凡百君子」,总上章「正大夫」、「三事大夫」、「邦君、诸侯」言之。
[五章]此承上「谮言」而言,作两对文字。指忠者曰:「哀哉此不能言之人也!」不能为巧言,故曰「匪舌是出」,谓朴拙不从口舌上见也。如此,则适以瘁其躬而已。指佞者曰:「可矣此能言之人也!」全以口舌为事,故曰「巧言如流」。如此,则使其身处于安乐矣。
[六章]「云不可使」四句,谓云不能为谀佞便辟,则得罪于天子;亦将云谀佞便辟,则见怨于责善之朋友。「朋友」,犹后世云「清议」也。集传欠明。
[七章]离居者,不居于王都也,故谓之宜仍归于王都。彼云:「王都已无室家矣!」于是复自嗟曰:「我忧思而至于泣血,无一言不见疾于人如此!」既而思之,复恨之曰:「尔昔之出居于外,谁为尔作室乎奈何以无室为辞也!」「昔」,前日也。此当犬戎攻幽王之时而王都庐室亦被毁乎不然,何以有「予未有室家」之答也其人尚思安复旧都,不愿迁徙,所以至于鼠思而泣血也。
【雨无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此篇名雨无正,不可考;或误:不必强论。
小旻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谋犹回遹,何日斯沮本韵。谋臧不从;不臧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邛!本韵。○赋也。下同。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犹,伊于胡底!本韵。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本韵。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本韵。[评]对上。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本韵。或肃,或艾。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本韵。[评]为此「谋」字,故借洪范五德言之。凡八「谋」字。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本韵。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本韵。[评]末章别作寓言感叹,真有呻吟不尽之意。
小序谓「大夫刺幽王」,集传谓「以王惑于邪谋,不能断以从善」,皆是。
[一章]「谋臧不从」四句,指王言。
[二章]「谋之其臧」四句,指臣言。小人群然和之如此。
[三章]「我龟既厌」二句,起下「谋夫孔多」二句,意只类兴,莫认作实事。
[四章]「迩言」,便辟习近之言。
[五章]此篇本主谋说,故引用洪范五事之「谋」,而以「圣、哲、肃、艾」连言陪之。读古人书,须觑破其意旨所在,以分主、客,毋徒忽略混过也。
[六章]「他」字押得妙,包括无限在内。
【小旻六章:三章章八句;三章章七句。】篇名以「旻」加「小」字,不可详。集传引苏氏曰:「小旻、小宛、小弁、小明四诗皆以『小』名,所以别其为小雅也」。郝氏驳之,谓「本有二雅,先有篇目,非先有小雅而后以此诗从之也。颂有小毖,又焉得有『大毖』乎!」其说是也。愚按,小宛、小弁以其止「宛」、「弁」二字,故加以「小」字。小明以其「明明」二字,故改「小」字。此篇或以「旻天」涉泛,故去「天」字,加「小」字与然必用「小」字,又何也
小宛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怀二人。本韵。○兴也。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本韵。各敬尔仪,天命不又!本韵。○赋也。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评]奇思。教诲尔子,式谷似本韵。之。兴而比也。
题彼脊令,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本韵。○兴也。
交交桑扈,率场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能谷!本韵。○兴也。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本韵。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本韵。○赋也。
小序谓「刺幽王」,注疏本误作「宣王」。孔疏、苏传、诗缉皆引序作「幽王」。愚意,此为同姓兄弟刺王之诗,故有「念我先人」诸语。严氏谓「刺不能自强而昏于酒,下不能抚其子,上不能绍其先」,是也。集传则谓「大夫遭时之乱,兄弟相戒以免祸」,宽泛殊甚。且谓「说者必欲为刺王之言,故其说穿凿破碎,无理尤甚」。按「彼昏不知」二句明是刺王;乃辟其「刺王」之言,弗思甚矣!即如其说「遭乱相戒以免祸」,亦何尝非「刺王」,安见彼为「穿凿破碎,无理尤甚」乎
[一章]若为刺幽王,则先人指宣王也。严氏说。
[三章]「中原」二句,「螟蛉」二句,此双兴法,亦奇。严氏曰:「以比宜臼奔申侯,申侯挟之而去。」
[四章]严氏曰:「一曰『先人』,一曰『所生』,以其所亲见者勉之,言非上世久远难知之事也」。
[五章]持粟问卜,古人常事。近代以来,然后用银、钱也。古不唯不用钱,其「钱」字诸经亦无见。谓太公作者,妄也。始见于国语「周景王铸大钱」。大抵用钱起于周之季世,详见庸言录。管子曰「握粟而筮者屡中」,史日者传曰「卜而有不当,不见夺糈」,皆可证。集传谓「言握粟,以见其贫窭之甚」,此以后世事说古,非也。
【小宛六章,章六句。】
小弁
弁彼鸒斯,归飞提提。民莫不谷,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本韵。○兴也。
踧、踧、周、道,鞠、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捣、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本韵。○赋也。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属、于、毛、不、离、于、里、天之生我,我、辰、安、在、本韵。○兴也。
菀彼柳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萑苇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本韵。○兴也。
鹿斯之奔,维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坏、木,疾、用、无、枝、[评]对上。心之忧矣,宁莫之知!本韵。○兴也。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心之忧矣,涕既陨之。本韵。○兴而比也。
君子信谗,如或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杝矣。舍彼有罪,予之佗本韵。矣!赋而比也。
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本韵。[评]名论。无逝我梁;无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本韵。○比而赋也。
小序谓「刺幽王」,不言何人作,指何事。大序谓「太子之傅作焉」,则宜臼事也。然谓其傅作,有可疑。诗可代作;哀怨出于中情,岂可代乎!况此诗尤哀怨痛切之甚,异于他诗也。若谓宜臼自作,宜臼实不德,孟子何为以「亲亲之仁」许之又思虽曰「固哉高叟」,然何至以为「小人之诗」意者其果宜臼作耶而孟子特原其被废之情,姑许之以为仁尔。又云「舜其至孝矣」,则亦未尝深许之可知也。
赵岐注孟子,以为伯奇作。伯奇事仅见琴操,不足据。且「踧踧周道,鞠为茂草」,此岂伯奇之言哉!
[三章]「维桑与梓」二句,似言桑、梓人赖其用,亦必恭敬之;以兴父、子相与,岂特如人之视桑、梓而已。今称父母之邦为「桑梓」,非也。毛传以为「父所树」,亦属增添。「辰」,日辰也。古唯以干、支纪日,不纪年、月、时。以干、支系年、月,以地支系时,始于汉。离骚「唯庚寅吾以降」,谓庚寅日也。王充论衡谓「禄命而知骨体」,许慎训「巳」字有「小运」之说,是禄命之说始见于汉末而盛于唐;然亦只用年、月、日之干支,不用十二时也。宋始以时配之,谓之「八字」云。详见庸言录。毛传曰「辰,时也」,郑氏曰「谓六物之吉凶」,苏氏谓「日月所会」,皆影响之说。
[七章]「佗」,即「他」;谓音「唾」训「加」,似无意义。「予」、「与」同。谓舍彼之有罪而予之他人耳。
【小弁八章,章八句。】
诗经通论卷十一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小雅
巧言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幠本章二「幠」字原均误「怃」,今校改。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泰幠,予慎无辜。本韵。○赋也。
乱之初生,僭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谗。本韵。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本韵。○赋也。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本韵。[评]名言。君子信盗,乱是用暴。本韵。盗。言。孔。甘。乱。是。用。餤。本韵。[评]「甘」、「餤」字相应,奇语。匪其止共,维王之邛。本韵。○赋也。
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兔,遇犬获本韵。之。兴而比也。
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本韵。之。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本韵。矣、兴也。
彼、何、人、斯、居、何、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尔、勇、几、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本韵。○赋也。
此幽王时之大夫以小人谗谋启乱,将甘心焉,而赋是诗。
[二章]「餤」,啖同。毛传训「进」,非。以信谗如食之甘,则亦惟乱是餤而已。
[四章]「他人有心,予忖度之」,犹之「跃跃毚兔,遇犬获之」矣。比意亦在下,又起末章将获是人而杀之之意。
[六章]识其所居之处,既无勇力,又有微、之疾,复言有几何之勇,乃谗谋将日益多,所与居之徒众能有几何,我将杀之而甘心焉矣。
【巧言六章,章八句。】
何人斯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胡逝我梁,不入我门伊谁云从维暴之云。本韵。○赋也。下同。
二人从行,谁为此祸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本韵。
彼何人斯,胡逝我陈我、闻、其、声,不、见、其、身、[评]便起下「鬼蜮」语。不愧于人,不畏于天。本韵。
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祇搅我心「风」字通韵。余本韵。
尔之安行,亦不遑舍。尔之亟行,遑脂尔车。壹者之来,云何其盱本韵。
尔、还、而、入,我、心、易、也、还、而、不、入,否、难、知、也、[评]偏为此软缓之调。壹者之来,俾我祇本韵。也。
伯、氏、吹、埙,仲、氏、吹、箎、[评]偏作和好之辞。及尔如贯,谅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诅尔斯!本韵。
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腼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本韵。
小序谓「苏公刺暴公」有可疑。其谓暴公者,以诗中「维暴之云」句也。然上篇亦有「乱是用暴」句矣。「苏」字,诗则无之。又不言何王之朝。其云「苏」者,得毋以左 隐十一年,桓王以苏忿生之田与郑人而附会耶若是,又非幽王之世矣。集传云「此诗与上篇文意相似,疑出一手」,则又谬。若论相似,三百篇何尝不相似此篇与上篇同为刺谗,却绝不相似也。
[一章]「伊谁云从,维暴之云」,或不斥指其名,以「暴」呼之耳。
[二章]观下章「胡逝我陈」,则「胡逝我梁」本借设之辞。他篇亦可知。
[三章]「不愧于人」二句,本直下,谓于人不惭愧,于天不敬畏也。集传作转折,非语气。
[六章]「还」,自王朝还也。
【何人斯八章,章六句。】
巷伯
萋、兮、斐、兮,成。是。贝。锦。[评]妙喻。彼谮人者,亦已太甚。本韵。○比而赋也。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评]妙喻。彼谮人者,谁适与谋本韵。○比而赋也。
缉、缉、翩、翩,谋欲谮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本韵。○赋也。
捷、捷、幡、幡,谋欲谮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本韵。○赋也。
骄、人、好、好,劳、人、草、草、本韵。「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本韵。[评]较前意深。○赋也。
彼谮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谮、人,投、畀、豺、虎、本韵。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本韵。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本韵。[评]刺谗诸诗无如此之快利,畅所欲言。○赋也。
杨园之道,猗于亩丘。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本韵。○兴也。
小序谓「刺幽王」,大序谓「寺人伤于谗,故作是诗」。按谓寺人伤于谗,特一说耳。或是本为士夫,以被谗而宫刑者,又一说也。或是寺人见人之被谗,作此诗以恨谗人而儆君子,又一说也。然如序说,寺人最近于王,又安得有人谮之或同类则可。
集传不信序,故多不注何王之世。于末章忽引刘氏曰「其后王后、太子及大夫果多以谗废者」,殊令人不解。
[二章]「成是南箕」下,大东篇已自注矣,曰「载翕其舌」。
【巷伯七章:四章章四句,一章五句,一章八句,一章六句。】
谷风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本韵。○兴也。下同。
习习谷风,维风及颓。将恐将惧,寘、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本韵。[评]俱较前深。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本韵。忘我大德,思我小怨。通韵。
小序谓「刺幽王」,泛甚。此固朋友相怨之诗,然何以列于雅,而其体亦绝类风不可解。严氏曰:「来自大谷之风,大风也。又习习然连续不断,继之以雨,喻连变恐惧之时,犹后人以『震风、凌雨』喻不安也。二章言『维风及颓』,颓,暴风也。三章言草、木萎死,无生长之意。旧说『谷风』为生长,『习习』为和调,难通矣。」
三章皆言「习习谷风」,集传以上二章为兴,下一章为比,何也
【谷风三章,章六句。】
蓼莪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本韵。○比而赋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本韵。○比而赋也。
缾、之、罄、矣,维、罍、之、耻、[评]奇想。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本韵。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本韵。○比而赋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本韵。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本韵。○赋也。[评]实言所以「劬劳」、「劳瘁」,勾人泪眼全在此无数「我」字,何必王褒!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本韵。○兴也。下同。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本韵。○兴也。下同。
小序谓「刺幽王」,亦混。大序谓「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以「民人劳苦」合「刺王」之意。不知诗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则止系一人之事,岂得泛言「民」乎!集传从之,非。郑氏谓「二亲病亡之时,时在役所,不得见」,据末二章「南山」、「飘风」而云也。不知「南山」二句是兴,非赋也。若行役则当远,何为只在南山地耶且亦未有适在役所而二亲齐病亡者。诗之事不可考,而孝子之情感伤痛极,则千古为昭也。
[三章]缾小,罍大,皆盛水器,缾所以注水于罍也。缾喻子,罍喻父母。缾既罄竭则罍无所资,为罍之耻,犹子不得养父母而贻亲之辱也。集传以缾喻父母,罍喻子,正是反见。
【蓼莪六章:四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
大东
有饛簋飧,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睠焉顾之,潸焉出涕。本韵。○兴也。
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纠纠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本韵。既往既来,使我心疚。本韵。○赋也。
有冽氿泉,无浸获薪。契契寤叹,哀我惮人。本韵。薪是获薪,尚可载也。哀我惮人,亦可息。本韵。也。兴而比也。
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本韵。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试。本韵。
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鞙、佩、璲,不、以、其、长、本韵。○赋也。下同。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评]以下忽入天文志,光怪陆离,非人世所有。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本韵。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本韵。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本韵。
大序谓「东国困于役而伤于财」,是已。谓「谭大夫作」,则无可稽。幽王之时,号令犹行于诸侯,故东国诸侯之民愁怨如此。若东迁之后,则不能尔矣。
[一章]「有饛簋飧」二句,兴「周道如砥」二句。周道,周行之道路也,亦兴意。谓道路平直,君子之所履行,小人之所瞻视,喻为政平直,君子行之而小人攸赖焉;今则不然也。
[二章]「杼柚其空」,唯此一句实写正旨。
[五章]「或以其酒」四句,单言西人,皆写其暴侈奢取意。或用其酒,曾浆之不若;虽鞙鞙然之佩璲,亦不以为长也。「酒浆」句,毛传谓「或醉于酒,或不得其浆」,「佩璲」句,郑氏谓「美其佩而无其德」,二义不贯。集传云:「东人或馈之以酒,而西人曾不以为浆;东人或与以鞙然之佩,而西人曾不以为长。」增添太多,未宜用。
[六章]「维天有汉,监亦有光」,此二句不必有义。盖是时方中夜,仰天感叹,适见天河烂然有光,即所见以抒写其悲哀也。又跂织女,不觉动「杼柚其空」之意。又因织女及牵牛,以见其输载之劳,无可诿也。启明、长庚、天毕又因织女、牵牛及之,亦望中所见,所曰「载施之行」。不必有取义。盖其所取义者,上惟牛、女,下唯箕、斗耳。从来解者,于启明诸星,亦以「有星名而无实用」为解,不但毫无意义,且使上下牛、女、箕、斗之义反觉平常,不见其奇妙矣。孰知此之无义处,正借以陪其上下,其味更长也。「跂」,「跂予望之」之谓。「睆」,视也。集传依旧说,皆非。
[七章]后四句,欧阳氏曰:「箕、斗非徒不可用而已:箕张其舌,反若有所噬;斗西其柄,反若有所挹取于东。」其解自不可易。
【大东七章,章八句。】
四月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宁忍予本韵。○赋也。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乱离瘼「瘼」,原误「漠」,今校改。矣,奚其适归本韵。○赋也。
冬日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本韵。○赋也。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废为残贼,莫知其尤。本韵。○兴也。
相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日构祸,曷云能谷本韵。○兴也。
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本韵。○兴也。
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鳣、匪、鲔,潜、逃、于、渊、本韵。○比也。[评]即大雅旱麓「鸢飞戾天」二句,他为四句。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本韵。○兴也。
此疑大夫之后为仕者遭小人构祸,身历南国,而叹其无所容身也。或单主行役言,非。或主思祭祖言,亦凿。
[一章]「先祖」必先朝之大夫有功于国者,故曰,「先祖非人乎胡不念之,而忍其子孙如此也!」指王而言。
[二章]「腓」,当依尔雅作「痱」。「痱」训病,若「腓」则属足趾r1「趾」,原误「肚」,今校改。
[六章]西京之人何缘忽及江、汉其或身历南国荆、扬之地,即所见而起兴与
【四月八章,章四句。】
北山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盬,忧我父母。本韵。○赋也。下同。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本韵。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本韵。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本韵。或。燕燕居息;或。尽瘁治国。本韵。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本韵。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本韵。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本韵。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本韵。或。出、入、风、「风」,原误「讽」,今校改。议,或。靡、事、不、为、本韵。[评]「或」字作十二迭,甚奇。末更无收结,尤奇。
孟子曰「劳于王事而不得养父母也」。但此为为士者所作以怨大夫也,故曰「偕偕士子」,曰「大夫不均」有明文矣。集传谓「大夫行役而作」,谬。
[一章]「偕偕」,同也。时行役之士非一人,而此诗则一人所作也。
[二章]「独贤」,王介甫曰:「取数多谓之贤。礼记曰『某贤于某若干纯』。」
【北山四章:三章章六句,一章十二句。】末旧分三章,今当为一章,以其文法相同也。
无将大车
无将大车,祗自尘兮。无思百、忧,祇自疧「疧」,原误「●」,今校改。本韵。「疧」,何玄子谓古「」、「昏」字同写,则此当作「●」。兮。兴也。下同。
无将大车,维尘冥冥。无思百忧,不出于颎。本韵。[评]句古。
无将大车,维尘雝音壅。兮。无思百忧,祇自重本韵。兮。
此诗以「将大车」而起尘兴「思百忧」而自病,故戒其「无」。观上下同用「无」字及「祇自」字可见。他篇若此甚多。此尤兴体之最明者。自小序误作比意,因大车用「将」字,遂曰「大夫悔将小人」,甚迂。集传则谓「行役劳苦而忧思之作」。观三章「无思百忧」二句,并无行役之意,是必以「将大车」为行役,甚可笑。且若是则为赋,何云兴乎其辩说又谓「序不识兴而误为比」,何也或亦以「大车」为比,谓「君子任重」及「小人任重」诸说,皆不可用。
此贤者伤乱世,忧思百出;既而欲暂已,虑其甚病,无聊之至也。
[二章]「维尘冥冥」,障蔽昏晦也。「颎」,大光。「不出于颎」,谓思百忧则亦同为冥冥,不能出于光明也。
【无将大车三章,章四句。】
小明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载离寒暑。心之忧矣,其毒大音泰。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罪罟!本韵。○赋也。下同。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还,岁聿云莫念我独兮,我事孔庶。心之忧矣,惮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怀顾,岂不怀归,畏此谴怒!本韵。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还,政事愈蹙岁聿云莫,采萧、获菽。心之忧矣,自诒伊戚。念彼共人,兴言出宿,岂不怀归,畏此反复!本韵。
嗟尔君子,无恒安处!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谷以女。本韵。
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本韵。
小序谓「大夫悔仕于乱世」。按此特以诗中「自诒伊戚」一语摹拟为此说,非也。士君子出处之道早宜自审;世既乱,何为而仕既仕,何为而悔进退无据,此中下之人,何足为贤而传其诗乎盖「自诒伊戚」不过自责之辞,不必泥也。此诗自宜以行役为主,劳逸不均,与北山同意;而此篇辞意尤为浑厚矣。
[一章]「共」,恭同。「共人」,即「靖恭尔位」之人,大抵谓僚友之共处者,当时必有所指也。
[四章、五章]「君子」,即「共人」;以下云「靖共尔位」,故避之。呼之以「君子」,勉之以「靖共」,祝之以「式谷」、「介福」,其忠厚之意蔼然可见。孙文融曰「怨苦何能尽,须得此正言收束,意乃完足」,亦善于论文也。
【小明五章:三章章十二句,二章章六句。】
鼓钟
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本韵。○赋也。下同。
鼓钟喈喈,淮水湝湝。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本韵。
鼓、钟、伐、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犹。本韵。
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评]妙音。以、雅、以、南,以、钥、不、僭、本韵。
小序谓「刺幽王」,甚混。幽王无至淮之事,固不待欧阳氏而后疑之矣。严氏谓「古事亦有不见于史者」,此遵序之过也。孔疏谓韩诗以为昭王,以左传有「南征」之说也。后人多从之;然亦未敢信。集传既云「此诗之义未详」,又引王氏指幽王之说,何耶
[四章]「笙、磬同音」,以其异器也;若琴、瑟则不言同音矣。此固夫人知之。然别有妙旨:笙在堂上,磬在堂下,言堂上、堂下之乐皆和也。然尤有妙旨:小雅言「鼓瑟吹笙」,则瑟依于笙,商颂「鼓渊渊,嘒嘒管声」,又曰「依我磬声」,则鼓、管依于磬,故言「笙、磬」,以统堂上、堂下之乐。诗人之善言如此。「南」,二南也。二南为文王之诗,后世子孙必以用之为乐矣。唯「雅」未详,或大雅与大抵制「制」,原误「诸」,今改。礼作乐之说出于三百篇后,不可据以解三百篇也。然二南亦非如礼所言以为歌,盖以为钥耳。「钥」,管钥也,吹以应舞也。季札观乐,所谓「见舞象箾、南钥者」是矣。此南钥也,故承之曰「以钥不僭」,谓以钥南,以钥雅也。集传释「不僭」之义,曰「言三者皆不僭也」,以钥与雅、南为三者,谬。
【鼓钟四章,章五句。】
楚茨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我仓既盈,我庾维亿。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本韵。○赋也。下同。
济济跄跄,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祝、祭、于、祊,[评]祭之始。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本韵。
执、爨、踖、踖,为俎孔硕,或燔或炙,君。妇。莫。莫。[评]摹神。为豆孔庶,为宾为客,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本韵。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评]承上接下,妙于无痕。工、祝、致、告,「徂、赉、孝、孙、本韵。苾芬孝祀,神嗜饮食。卜尔百福,如几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本韵。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本韵。工、祝、致、告,[评]应上章二句而倒之。「神具醉止」,皇户载起。本韵。鼓钟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评]祭之后。诸父、兄弟,备言燕私。本韵。
乐具入奏,以绥后、禄,本韵。尔殽既将,莫怨具庆。本韵。既醉既饱,小大稽首。「神嗜饮食,使君寿考。本韵。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本韵。之!」
小序谓「刺幽王」,说者因谓「思古以见今之不然」。按此唯泥「自昔何为」一句耳。不知此句正唤起下「黍、稷」句,以见黍、稷之所由来也。其余皆详叙祭祀,自始至终,极其繁盛,无一字刺意。而说者犹争之,何也集传不用序说,是已;然以为公卿之诗,又非也。彼第以仪礼少牢馈食例之,谓其为公卿。不知鼓钟送尸,仪礼所无;祝称「万寿无疆」,天保篇亦云「君曰卜尔,万寿无疆」,此岂臣子所可当乎!
此农事既成,王者尝、烝以祭宗庙之诗。
自此篇至大田,小序皆谓「刺幽王」,集传皆谓指公卿,并谬,不悉辩。
[一章]从「自昔」言黍、稷起,见始事也。再言仓、庾,见收成也。然后入以为酒食,以享祀事。
[二章]烝、尝,秋冬之祭也,是此篇眼目。「神保是飨」,此迎神初献也。「神保」,何玄子曰,「本其生存谓之祖,言其精气谓之神」。朱子谓「神保」盖尸之嘉号,犹楚辞所谓「灵保」者。按楚辞云「思灵保兮贤姱」,乃谓神安附于巫身,以「贤姱」目巫,非以「灵保」目巫也。若以「神保」名尸,则于第三章,「神保是格」固自难通,而第五章「神保聿归」之前不应变言「皇尸载起」矣。
[三章]「君妇」,后也,以祖考故称「妇」。言君妇,则知亚献也。言宾客献酬,则知三献毕也。故曰「神保是格」。
[四章]「我孔熯矣,式礼莫愆」,以此二句写祭者,见祭事将毕,下及祝嘏之事也。是夹叙法。长篇大文用此略顿,承上起下,文章之妙法,后人鲜知。古人于祭,虑其不极诚敬则神不飨,故祝词以「神嗜饮食」告之,而下诸父、昆弟亦告之以此语也。
[五章]此祭毕也。上章「徂赉孝孙」,时在主祭之位。此「孝孙徂位」,复未祭时之位也。又云「工祝致告」,告以「神具醉止」也。「神保聿归」,应上「是飨是格」,以见其终也。诸宰彻诸馔,君妇彻笾豆,诸宰彻于先,君妇彻于后,故言「诸宰」在「君妇」先。何玄子以「君妇」在「诸宰」之后,遂谓君妇为九嫔、世妇、女御之属,凿也。「诸父、昆弟,备言燕私」二句,为末章起。「燕私」,祭毕,同姓燕于寝也。
[六章]此言燕私也。「后禄」二字妙,以见前之饮福、献酬,是为「前禄」也。煌煌大篇,备极典制。其中自始至终一一可按,虽繁不乱。仪礼特牲、少牢两篇皆从此脱胎。
【楚茨六章,章十二句。】
信南山
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本韵。之。我、疆、我、理,南、东、其、亩、本韵。[评]经制。○赋也。下同。
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益。之。以。霢。霂。[评]冬雪、春雨,写景皆入微,后世不能到。既、优、既、渥,既、沾、既、足,生、我、百、谷、本韵。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曾孙之穑,以为酒、食。本韵。畀我尸、宾,寿考万年!本韵。
中、田、有、庐,疆、埸、有、瓜、是、剥、是、菹,献、之、皇、祖、[评]牲、酒之前,先及献瓜为一章,甚雅甚闲。曾孙寿考,受天之祜。本韵。
祭以清酒,从以骍牡,享于祖、考。本韵。执、其、鸾、刀,以、启、其、毛,取、其、血、膋、本韵。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报以介福,万寿无疆!本韵。
此篇与楚茨略同。但彼篇言烝、尝,此独言烝,盖言王者「烝祭岁」也。集传亦以为大指与楚茨相似,而以「曾孙」为凡祭者皆得称之。案首章从「南山」、「禹甸」言起。以疆理南、东之制属之曾孙,此岂为公卿者耶!谬矣。
[一章]借终南山为言,言畿内之地耳,莫泥「山」字。禹平水土,始定则壤、成赋之制,故曰「禹甸」。此篇言「曾孙」与上篇「曾孙」别:上篇「曾孙」指主祭者,此言「我疆我理」则指成王也。盖「我疆」二句,此初制为彻法也。「亩」,亩身。凡有四方,言南、东以该北、西。南者亘于北,东者亘于西,即一纵一横之谓,犹后世言「阡、陌」也。风俗通云「南北曰阡,东西曰陌」,或曰「河南以东西为阡,南北为陌」,盖由亩之南、东无定,故阡、陌之为南为东亦无定则,何如直言「南、东」之为明也。其所以言「南、东」者,则因地势之宜,左传云「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是也。又西北常高, 东南常下,言东南者亦顺其水之所趋也。又取东南向阳,易于生长之义。诗多曰「南亩」,王制曰「东田」,皆是也。
[二章]上章言田制,此章言生长,下章方及收成以为祭祀也。田事:冬雪宜大,春雨宜小。「雰雰」以言雪大,「霢霂」以言雨小。「优、渥、沾、足」皆承雨言,则夏亦可知矣。
[四章]公田,百亩中二十亩为庐舍,故曰「中田有庐」,一夫各得二亩半,庐舍之外于其疆埸而种瓜菜焉,此孟子言井田之制所未及也。其瓜因民献之,而曾孙因以献皇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