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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臺灣府志》·卷十三

清朝 重修臺灣府志 范咸纂輯 著

風俗(一)

  習尚歲時氣候潮信風信占驗

  台陽僻在海外,曠野平原,明末閩人即視為甌脫。自鄭氏挈內地數萬人以來,迄今閩之漳泉、粵之潮惠相攜負耒,率參錯寄居,故風尚略同內郡。我國家生聚教養,六十年於茲。雕題黑齒,且習衣冠;水土天時,漸移風氣。其何以進庶富之風,咸登仁讓哉?是在操轉移之權者。志風俗。

  習尚

  歲時

  氣候

  潮信

  風信

  占驗

  ·習尚

  臺灣府:山海秀結之區(「海天玉尺」),其地廣衍膏腴(「春明夢餘錄」)。西北近海,多平地可耕,土番及人民聚落以百數(「海防志」)。其民五方雜處,里無一姓,人不小心。其番喜酒好殺,無冠履衣服之儀、無婚嫁喪葬之禮(「蓉洲文稿」)。商旅輻輳,器物流通(「赤嵌筆談」)。晚稻豐稔,千倉萬箱,資贍內地;所以,戶鮮蓋藏(「台海使槎錄」)。

  臺灣縣:台地窄狹,又迫郡邑,開墾年久而地磽(「縣志」),每歲不能再熟(舊「省志」)。民非土著(「赤嵌筆談」),俗尚華侈(「縣志」)。五穀狼藉,物貨畢充(「理台未議」)。男有耕而女無織,以刺繡為工(「舊志」)。視疏若親,窮乏疾苦相為周卹(「台海使槎錄」)。

  鳳山縣:平原沃野,有竹木果植之饒(「縣志」);近水陂田,可種早稻(「赤嵌筆談」)。治埤蓄洩,灌溉耕耨,頗盡力作(「使槎錄」)。服賈則用舟楫,任載必需車牛(「縣志」)。由縣治南至金荊潭,稍近喬野。自淡水溪以南,番漢雜居,客莊尤夥;好事輕生,健訟樂斗(「舊志」)。

  諸羅縣:土壤肥沃,種植後,聽其自生,不事耘耡(「赤嵌筆談」)。好訾毀,喜斗輕生(「縣志」)。衣飾僭侈,婚姻論財;其敝俗也(「舊志」)。兄弟同居,或至數世;鄰里詬誶,片言解紛。通有無、濟緩急;失路之夫望門投止,解閉而不納者(「縣志」)。

  彰化縣:邑新設未久,而願耕於野、願藏於市者,四方紛至。故街衢巷陌,漸有可觀;山海珍錯之物,亦無不集。但價值稍昂,其風頗彷郡城(「舊志」)。

  淡水廳:廳所屬為竹塹、淡水二保,市廛漸興、人煙日盛。淡水內港戶頗繁衍,風俗樸實,終年鮮鬥毆、爭訟之事。所產稻穀獨賤,一切布帛、器皿價昂數倍(「舊志」)。

  澎湖廳:屹立巨浸中(「海防考」),土瘠不宜禾稼;產胡麻、綠豆(「元志」)。居民以苫茅為廬,畋漁為業(「海防考」);煮海為鹽,釀秫為酒,採魚蝦、螺蛤以佐食;土商興販以廣利(「元志」)。布帛菽粟,取資於台(「舊志」)。

  附考

  婚禮,倩媒送庚帖,三日內家中無事,然後合婚;間有誤毀器物者,期必改卜。納採,簪珥綢帛,別具大餅、豚肩、糖品之屬,謂之「禮盤」;無力者,止煩親屬女眷送銀簪二,名曰插簪子。及笄送聘,或番錢一百圓,或八十、六十、四十圓;綾綢數十疋,以至數疋;禮書二函,則收一回一;羊豕、香燭、彩花、荖葉,各收其半。禮榔雙座,以銀為檳禦形;每座四圓,上鐫「二姓合婚、百年諧老」八字。收「二姓合婚」一座,回「百年諧老」一座。貧家則用乾檳榔,以銀薄飾之。福壽萬字糖,或百餘圓、或數十圓;回以大餅。其餘鹿筋、鹿脯、糖果留三、四種,各以稻穀麥豆置於盤內。又回禮錫盆二,如大碗式:一植石榴一株,用銀石榴三、四顆及銀桂花數朵纏繞枝頭,名曰「榴桂」;一植蓮蕉花一株,取「連招貴子」之義(土人「蕉」「招」同音)。此納幣之禮也。親迎,先期送擇日儀番錢或四十圓以至十二圓,名曰「乞日」。至期,不論貴賤,乘四人輿,鳴金鼓吹,彩旗前導;親朋送燈,少年子弟分隊擎執,沿途點放爆竹。婿至女家,駐轎庭中,連進酒食三次;飲畢,外弟攜盤於轎前索爆竹,婿隨取贈,名曰「舅子爆」。新人出廳拜祖先,次拜父母;父兄把酒三盞,覆以手帕上轎。粧奩同行,豐儉不一。花轎後懸竹篩,上畫八卦;到門,新郎擎蓋新婦頭上。三日廟見,以次拜公姑、伯叔嬸姆,謂之「拜茶」。是日外弟來,名曰「探房」。午讌新婦及外弟;婦之父兄,請而後至,不輕造也。四日或七日,外父母請婿及女,名曰「旋家」。外家親屬,婿各備贄儀;惟外弟納之。飲畢,婿偕新婦同歸。五日,外家再請諸親相陪,名曰「會親」。女先往,婿近午始至。飲畢婿回,女留三日後始回。冠、笄,或於親迎日、或在數日前。詩書之家,女子既笄,則居於房內,不復外出;常人則無論矣(「赤嵌筆談」)。

  喪禮,七日內成服,五旬延僧道禮佛、焚金楮,名曰「做功果」、「還庫錢」(俗謂人初生欠陰庫錢,死必還之)。既畢,除靈;孝子卒哭謝吊客。家貧,或於年餘擇日「做功果」,除靈。小祥,致祭如禮。大祥,竟有先三、四月擇吉致祭除服;此則悖禮之尤者。若夫居喪,朔望哭奠。柩無久停;則又風俗之美者矣(同上)。

  生辰,為紅面食團,彼此饋祝。神佛誕日,亦用以為獻。娶婦之家,親友制白面餅或二十圓、或十圓及簪珥肘酒為賀(同上)。

  台鮮聚族,鳩金建祠宇,凡同姓者皆與,不必其同枝共派也。祭於春仲、秋仲之望,又有祭於冬至者。祭則張燈結彩作樂,聚飲祠中,盡日而罷。常人祭於家則不然。忌辰、生辰有祭,元宵有祭,清明有祭(或祭於墓)中元祭、除夕祭;端午則薦角黍,冬至則薦米圓。泉人日中而祭,漳人質明而祭;泉人祭以品羞,漳、潮之人則有用三牲者。此之謂祭祀之俗(「臺灣縣志」)。

  俗尚演劇,凡寺廟佛誕,擇數人以上主其事,名曰「頭家」;斂金於境內,演戲以慶。鄉間亦然。台俗尚王醮,三年一舉;取「送瘟」之義也。附郭、鄉村皆然。境內之人鳩金造木舟,設瘟王三座,紙為之。延道士設醮,或二日夜、三日夜不等;總以末日盛設筵席演戲,名曰「請王」。執事儼恪,跪進酒食。既畢,將瘟王置船上,凡百食物、器用、財寶,無一不具;送船入水,順流揚帆以去。或泊其岸,則其鄉多厲,必更禳之。每一醮動費數百金,省亦近百焉。雖窮鄉僻壤,莫敢吝者(同上)。

  俗尚巫,疾病輒令禳之。又有非僧、非道名曰客子師,攜一撮米往占病者,謂之「米卦」;稱說鬼神。鄉人為其所愚,倩貼符、行法而禱於神,鼓角喧天,竟夜而罷。病未愈,費巳三、五金矣(同上)。

  衣服不衷,褲露衣衫外者,曰「龍擺尾」;襪不繫帶,脫落足面者,曰「鳳點頭」。農夫輿隸雲履綢衫,服勞任役,殊不雅觀也(「台海使槎錄」)。

  賣肉者吹角,鎮日吹呼,音甚淒楚。冬來,稻穀、糖、靛,各邑輦致郡治,車音脆薄,如哀如訴,時與吹角若相和然。「廣東志」:『順德之容奇、桂州、黃連村,吹角賣魚;其北水、古粉、龍渚、馬齊村,則吹角賣肉』。相傳黃巢屯兵其地,軍中為市,以角聲號召;不知此於何起也(同上)?

  郡中鴃舌鳥語,全不可曉;如劉呼「澇」、陳呼「淡」、莊呼「曾」、張呼「丟」。余與吳侍御兩姓,吳呼作「襖」,黃則無音,厄影切;更為難省(同上)。

  台人雖貧,男不為奴、女不為婢;臧獲之輩,俱從內地來。此亦風之不多覯者(「臺灣縣志」)。

  台郡東阻高山、西臨大海,雖沿海沙岸,實平壤沃土。但土性輕浮,風起揚塵蔽天,雨過流為深溝。然宜種植,凡樹藝芃芃鬱茂,稻米有粒大如豆者。露重如雨,旱歲遇夜轉潤。又近海無潦患,秋成納稼倍內地。更產糖蔗、雜糧,有種必穫。故內地窮黎,襁至輻輳,樂出於其市(「稗海紀遊」)。

  郡中富庶,百物價倍,購者無吝色。貿易之肆,期約不愆。傭人計日百錢,趑趄不應召。屠兒牧豎,腰纏常數十金;每遇樗蒲,浪棄一擲間,意不甚惜(同上)。

  ·歲時

  正月元旦,家制紅白米糕以祀神。於四、五鼓時,拜賀親友。

  上元節,未字之女偷折人家花枝竹葉,為人詬詈,謂異日必得佳婿;平民有毀傷他家牆垣或竊豕槽、雞欄,辱及父母,亦謂一年大利。街頭花燈簫鼓,鎮夜喧鬧;至二十五、六日方罷。十六日,各市廛競饜酒肉,名曰「頭壓」;自是,月以為常。臘月既望,踵而行之,名曰「尾壓」(赤嵌筆談」)。

  四日,家家備牲醴、燒紙禮神,是謂「接神」之禮。

  十五日,人家多延道士諷經,謂之誦三界經;亦有不用道士,而自備饌盒以燒紙者。是夜元宵,家家門首各懸花燈。別有善歌曲者,數輩為伍,制燈如飛蓋狀;一人持之前導,行遊市中,絲竹雜奏,謂之「鬧傘」。更有裝故事,向人家有吉祥事作觀慶之歌,主人多厚為賞賚。大抵數日之間,煙花火樹,在在映帶。

  二月二日,各街社里逐戶鳩金演戲,為當境土地慶壽。張燈結彩,無處不然,名曰「春祈福」。

  三月三日,採鼠麴草合米粉為粿,以祀其先,謂之「三月節」。

  清明日,祀其祖先,祭掃墳墓;邀親友同行,輿步壺漿絡繹郊原。祭畢,藉草啣杯,遞為酬勸;薄暮乃歸。

  四月八日,僧童舁佛,奏鼓作歌,沿門索施,謂之「洗佛」。

  五月五日,清晨燃稻梗一束,向室內四隅熏之,用楮錢送路旁,名曰「送蚊」。門楣間艾葉菖蒲,兼插禾稗一莖,謂可避蚊蚋;榕一枝,謂老而彌健。彼此以西瓜、肉粽相饋遺。祀神用諸紅色物。自初五至初七,好事者於海口淺處,用錢或布為標,杉板魚船爭相奪取,勝者鳴鑼為「得采」;土人亦號為「斗龍舟」。午時,為小兒女結五色縷,男繫左腕、女繫右腕,名曰「神鋉」(三月盡、四月朔望、五月初一至初五日,各寺廟及海岸各船鳴鑼擊鼓,名曰「龍船鼓」;謂主一年旺相。以上並「舊志」)。

  六月一日,各家雜紅麴於米粉為丸,名曰「半年丸」。

  七夕,呼為巧節。家供織女,稱為七星孃。紙糊綵亭,晚備花粉、香果、酒醴、三牲、鴨蛋七枚、飯七碗,命道士祭獻;畢,則將端陽男女所結絲縷剪斷,同花粉擲於屋上。食螺螄,以為明目。黃豆煮熟洋糖拌裹及龍眼芋頭相贈貽,名曰「結緣」(「赤嵌筆談」)。士子以七月七日為魁星誕日。多於是夜為魁星會,備酒肴歡飲。村塾尤盛(「舊志」)。

  七月十五日,亦為盂蘭會。數日前,好事者醵金為首,延僧眾作道場;將會中人生年月日時辰開明疏內,陳設餅餌、香櫞、柚子、蕉果、黃梨、鮮薑,堆盤高二、三尺,並設紙牌、骰子、煙筒等物,至夜分同羹飯施燄口,謂之「普度」。更有放水燈者,頭家為紙燈千百,晚於海邊燃之。頭家幾人則各手放第一盞,或捐中番錢一或減半,置於燈內,眾燈齊燃;沿海漁船爭相攫取,得者謂一年大順。沿街或三五十家為一局,張燈結綵,陳設圖畫、玩器,鑼鼓喧雜,觀者如堵。二日事畢,命優人演戲以為樂,謂之「壓醮尾」;月盡方罷(「赤嵌筆談」)。

  中秋,祭當境土地。張燈演戲,與二月二日同;「春祈而秋報」也。是夜,士子遞為讌飲賞月。制大月餅,名為「中秋餅」;朱書「元」字,擲四紅奪之,取「秋闈奪元之兆。山橋野店,歌吹相聞,謂之「社戲」。更有置筆墨、紙研、香囊、瓶袋諸物,羅列市廛,賭勝奪采,負則償值。

  重陽,士人載酒為「登高會」。童子制風箏如鳶、如寶幢、如八卦河洛圖,競於高原因風送之,以高下為勝負;夜或繫燈其上,遠望若炯炯巨星。

  十一月冬至日,家作米丸,祀先祭神,闔家皆食之,謂之「添歲」;即古所謂「亞歲」也。門扉、器物各黏一丸,謂之「餉耗」。是日長幼祀祖、賀節,略如元旦。

  十二月二十四日,前數日各家掃塵。凡宮廟人家,各備茶果、牲醴,印幡幢輿馬儀從於楮,焚而送之,謂之「送神」。至來歲孟陬四日,具儀如前,謂之「接神」。

  二十五日,各家齋戒焚香,莫敢狎褻;俗傳謂天神下降之日(以上並「舊志」)。

  除夕前數日,以各種生菜沸水泡甕中,以供新歲祭祀之用。餘則待發變後食之,名曰「隔年菜」(「赤嵌筆談」)。

  除夕,殺黑鴨以祭神,謂其壓除一歲凶事;為紙虎,口內實以鴨血或豬血、生肉於門外燒之,以禳除不祥(同上)。

  ·氣候

  台僻東南隅,地勢最下,四面環海,遙隔重洋數千里,其氣候與內郡懸殊。大約暑多於寒,鍾鼎之家,狐貉無所用之;細民無衣無褐,亦可卒歲。花卉則不時常開,木葉則歷年未落;瓜蒲蔬茹之類,雖窮冬亦華秀。此寒暑之氣候不同也。春頻旱,秋頻潦;東南雲蒸則滂沱,西北密雲鮮潤澤。所以雲行雨施,必在南風盛發之時。此雨暘之氣候不同也。四時之風,南颶居多。七、八月間,因風擊浪,檝為摧、檣為傾;其濤沙之聲,遠聞數百里外。曉東、暮西,風之所自,與中土頓殊。此風颷之氣候不同也。且一郡之中,而窮南、極北,氣候亦迥不侔。自府治至鳳山,漸南漸熱。鳳山至下淡水等處,冬少朔風,土素和煖。蘊隆之氣,晝為特甚;入夜轉寒。未晡而露降,日出而霧消。自府治至諸羅、彰化,漸北漸寒。彰化至八里坌、雞籠城等處地愈高、風愈烈,寒涼愈甚。每朔風起,飛沙拔木。山嵐海氣,交釀為露。值夜霏霏如霰,村舍山林,咫尺莫辨;茅簷日高,尚溜餘滴。常陰風細雨,或驟雨如注;人日在煙霧中,瘴毒尤甚。此窮南、極北之氣候不同也(「舊志」)。

  「廣東志」云:『嶺南陰少陽多,故四時之氣闢多闔。一歲間溫暑過半,元府常開,毛腠不掩;每因汗溢,即致外邪。蓋汗為病之媒、風為汗之本,二者一中,寒瘧相乘,其疾往往為風淫』。又云:『盛夏士庶出入,率以青布裹頭。蓋南風為厲,一侵陽明,則病不可起』。此地正相同(「赤嵌筆談」)。

  天氣四時皆夏,惜苦鬱蒸,遇雨成秋。比歲漸寒,冬月有裘衣者。至霜霰,則無有也(「稗海紀遊」)。

  洋船至澎湖,則另一氣候。未至,則尚穿棉;一至,則穿葛(「漳州府志」)。

  淡水在磺山之下,日出磺氣上騰,東風一發,感觸易病;雨則磺水入河,食之往往得病以死。七、八月芒花飛颺,入水染疾益眾。風候與他處迥異,秋、冬東風更盛(「赤嵌筆談」)。

  ·潮信

  月臨卯酉,潮漲東西;月臨子午,潮平南北。潮漲多在春夏之中,潮大每在朔望之後。海濱皆然,台亦無異。但台地屬東南,月常早上;十七、八之夜,月值初昏,即臨卯酉。故潮長退,視同安金、廈亦較早。同安金、廈,初一、十六潮長子午而退卯酉,初八、二十三潮長卯酉而退子午;台則初一、十六潮長已亥而退寅申,初八、二十三潮長寅申而退已亥:所差竟至一時。半線以下,潮流過北、汐流過南,與澎湖同;半線以上,潮流過南、汐流過北。或云自鹿耳門至打鼓港,潮汐較內地早四刻,水長五、六尺;打鼓至瑯嶠,潮汐較內地早一時,水只三、四尺;自三林港北至淡水,潮汐與內地同,水丈餘。蓋台潮每月初一、十六日,巳初四、亥初四;初二、十七日,巳正三、亥正三;初三、十八日,午初三、子初三;初四、十九日,午正一、子正一;初五、二十日,午正四、子正四;初六、二十一日,未初三、丑初三;初七、二十二日,未正三、丑正三;初八、二十三日,申初二、寅初二;初九、二十四日,申初四、寅初四;初十、二十五日,申正三、寅正三;十一、二十六日,酉正一、卯正一;十二、二十七日,酉正四、卯正四;十三、二十八日,戍初三、辰初三;十四、二十九日,戌正二、辰正二;十五、三十日,戌正四、辰正四。此潮信之候也(「使槎錄」)。

  ·風信

  台海風信,與他海迥異。風大而烈者為颶,又甚者為颱。颶倏發倏止,颱常連日夜。正、二、三、四月發者為颶,五、六、七、八月發者為颱;九月則北風初烈,或至連月為九降。過洋,以四、八、十月為穩;以四月少台、八月秋中、十月小春,天氣多晴暖故也。六月多颱,九月多九降,最忌;颱颶俱多挾雨,九降多無雨而風。凡颶將至,則天邊斷虹先見一片如船帆者,曰「破帆」;稍及半天如鱟尾者,曰「屈鱟」。颶之多以時而異:正月初四日曰接神颶,初九日曰玉皇颶。九月有颶,則各颶皆驗;否則,至期或有颶、或無颶,靡所準也。十三日曰劉將軍颶,十五日曰上元颶,二十九日曰烏狗颶。二月二日曰白鬚颶。三月三日曰元帝颶,十五日曰真人颶,二十三日曰媽祖颶。真人多風,媽祖多雨。三春共三十六颶,此其大者。四月八日曰佛子颶。五月五日曰屈原颶,十三日曰關帝颶。六月十二日曰彭祖颶,十八日曰彭婆颶,二十九日曰文丞相颶。七月十五日曰中元颶。八月初一日曰灶君颶,十五日曰魁星颶。九月十六日曰張良颶,十九日曰觀音颶。十月初十日曰水仙王颶,二十六日曰翁爹颶。十一月二十九日曰普庵颶。十二月二十四日曰送神颶,二十九日曰火盆颶。自二十四日至二十九日,凡有南風,則應來年有颱;如二十四則應四月、二十五則應五月、二十九則應九月,俱不爽。又內地之風,早西晚東;惟台地早東午西,名曰「發海西」,四時皆然。船出鹿耳門,必得東風方可揚帆;澎湖來船,必俟西風纔可進港。設早西、晚東,則去船過日中始能放洋,來船昏暮不能進口。此風信有天造地設之奇也。又五、六、七月間,舟人視天上有一點黑雲,則收帆嚴柁以待,風雨瞬息即至;若少遲,則收帆不及,有覆舟之患(「舊志」)。

  颶風或先期即至、或逾期始作,總不出七日之內。正月初三日真人颶(前已載者不在列),二十四日小妾颶,二十八日洗炊籠颶。二月初八日張大帝颶,十九日觀音颶,二十五日龍神朝天颶(一云是二十九日)。三月初七日閻王颶,十八日后土颶,二十八日東嶽颶(又曰諸神朝天颶)。四月初一日白龍颶,十三日太保颶,十四日純陽颶,二十五日龍神太白颶。五月初一日南極颶,初七日朱太尉颶,十六日天地颶,二十九日威顯颶。六月初六日崔將軍颶,十九日觀音颶,二十三日小姨颶,二十四日雷公颶;此最狠。二十六日二郎神颶,二十八日大姨颶。七月初七日乞巧颶,十八日王母颶(又曰神煞交會颶),二十一日普庵颶。凡六、七月多主颱,海上人謂六月防初、七月防半;雖未必盡然,有時而驗。八月初五日九皇颶,二十一日龍神大會颶。九月初九日重陽颶,十七日金龍颶,二十七日冷風颶。九月自寒露至立冬止,常乍晴乍陰,風雨不時;謂之九降(又曰九月烏)。十月初五日風信颶,初六日天曹颶,十五日下元颶,二十日東嶽朝天颶。十一月十四日水仙颶,二十九日西嶽朝天颶。此時朔風司令,無日無風;然南風盡絕,凡背北處皆可泊船(「稗海紀遊」)。

  颱風乃天地之氣交逆,地鼓氣而海沸、天風烈而雨飄,故沉舟傾檣。若海不先沸,天風雖烈,海舟順風而馳,同鯤鵬之徙耳。六月有雷則無颱;諺云:『六月一雷止三颱,七月一雷九颱來』。澎湖灣船之澳,有南風、北風之別。時當南風誤灣北風澳、時當北風誤灣南風澳,則舟必壞。癸亥興師,正當盛夏南風大作之候,偽都督劉國軒將戰艦盡泊南風澳;時我師到澎,舟盡誤泊北風澳。國軒得計,謂可弗戰而勝也;豈知天眷,忽北風大作,我師舟楫無損而偽敵連■〈舟宗〉覆沒,因得乘時進攻,克取澎湖(「海外紀略」)。

  颶之尤甚者曰颱。颱無定期,必與大雨同至。至必拔木壞垣、飄瓦裂石,久而愈勁。舟雖泊灣,常至虀粉;海上人甚畏之。惟得雷聲即止。占颱風者,每視風向反常為戒。如夏月應南而反北,秋、冬與春應北而反南(三月二十三日媽祖颶後,便應南風;白露後至三月,皆應北風。惟七月北風多主颱),旋必成颱;幸其至也漸,人得早避之。或曰風四面皆至曰颱;不知颱雖暴,無四方齊至理。譬如北風颱,必轉而東、東而南、南又轉西,或一二日、或三五七日,不四面傳遍不止;是四面遞至,非四面並至也。颶驟而禍輕,颱緩而禍久且烈。春風畏始,冬風慮終。又非常之風,常在七月。而海中鱗介諸物遊翔水面,亦風兆也(「稗海紀遊」)。

  ·占驗

  海上天無時無雲;雖濃雲靉靆,但有雲腳可見,必不雨。雲腳者,如畫家繪水口石,其下橫染一筆為水石之界者是也。無腳之雲,如畫遠山,但見山頭、不見所止(「稗海紀遊」)。

  日色被體如灼,三日內必雨(同上)。

  日出時有雲蔽之,辰刻後雲漸散,必大晴。日初出即開朗,是日必不晴;暑月久晴則不拘(同上)。

  日落時,西方有雲氣橫亙天上,或作數十縷各不相屬,日從雲隙中度過,是謂「日穿經緯」;來日大晴。或雲色一片相連,其中但有一二點空竇得現紅色,是謂「金鳥展睛」;亦主晴(同上)。

  日落時,西方雲色黯淡,一片如墨、全無罅竇,又不見雲腳者,主來日雨。若雲色濃厚,當夜必雨(同上)。

  日落時,西北方雲起如層巒複嶂,重疊數十層各各矗起,主大風雨,山崩水溢之徵也;應在七日之內。余三睹此雲,三遭大水矣。處近山及江滸水涯,宜防之(同上)。

  昧爽時雨,俗呼「開門雨」;是日主晴(昧爽,是初明時也)(同上)。

  五更雨、雞初鳴雨、天未明雨、天明已久雨,皆主是日苦雨不輟。晨起霧遮山腳,主晴;雲罩山頭,主雨(同上)。

  初雨如霧,雖沉晦,至午必晴(同上)。

  久雨後暫輟,猶見細雨如霧,縱令開朗,旋即雨至。諺曰:『雨前濛濛終不雨,雨後濛濛終不晴』(同上)。

  久雨夜忽開霽,星月朗潔,主來日大雨。若近暮,經見紅光然後見月,則晴(同上)。

  久雨後,近暮遍天紅色,來日必晴。俗云:『火燒薄暮天』(同上)。

  虹霓朝見西方,辰巳必雨;虹霓申酉見東方,必晴。又斷虹兩頭不連者,俗呼「破篷」;雖見東方,來日不免風雨(同上)。

  諸山煙靄蒼茫,若山光透露,便為風雨之徵。又饑鳶高唳、海雀驚飛,則踰日必風。春日晚觀西、冬日晚觀東,有黑雲起,主雨。諺云:『冬山頭,春海口』(「赤嵌筆談」)。

  台邑春日雨澤獨少,鐵線橋以北大雨滂沱,橋南無一滴。梁觀察文科惡其限於南也,改名通濟橋(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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