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江:指的是长江。汜(sì),是指河水从主流分出后再汇合的部分。
(2)归:在这里意味着荣耀地返回故乡。在古代,女子出嫁也被称为归。
(3)不我以:不带上我。其中的“我”,是指作为陪嫁的自己。
(4)渚(zhǔ):指的是水中的小块陆地。根据王先谦的《诗三家义集疏》,不仅水中的小块陆地称为渚,洲旁的小水流也被称为渚。
(5)不我与:即不与我相聚的意思。
(6)处:此处表示忧愁。朱骏声在《说文通训定声》中解释,“处”是假借为“癙”,实际上与“鼠”相关。
(7)沱(tuó):是长江的一条支流。也有观点认为它与“汜”是相同的。
(8)过:这里的意思是到达。另一种解释是渡过。
(9)其啸也歌:啸在这里表示的是无谱无调的歌唱,有些类似于“狂歌当哭”的意境。这种歌唱是为了抒发胸中的愤懑之气,也可以被理解为号哭。闻一多在《诗经通义》中解释,“啸歌者,即号哭。谓哭而有言,其言又有节调也。”啸,是蹙口出声,用来舒缓胸中的不平之气,通常表示悔恨。歌,则是在找到心灵的归宿后所唱出的欢乐之声。
长江支流分出又汇入,这个女子就要出嫁,却不将我也带上。她不将我也带上,终有一天一定会后悔。
长江中间有小片沙洲,这个女子就要出嫁,却不和我一同前去。她不和我一同前去,以后一定会忧愁。
长江支流一条又一条,这个女子就要出嫁,却不到我这里来。她不到我这里来,一定会哀歌不止。
这首美丽的诗由三个篇章构成。开头部分每一篇章都是以描绘景色为引子。“汜”、“渚”、“沱”,这些通常被翻译成河流上的支流,这是在被遗弃的妇女眼中,她所观察到的实实在在的物质世界。她生活在“汜”、“渚”、“沱”河畔,她的丈夫曾经从水路上来到这里,最后又在这些河流中的一支上登上小船,默默地离去。每一个篇章的开头句都率直而坦诚地叙述了这一情境,应用了赋体的形式,由于从江水的支流引发了“之子归”的事实,所以在赋体中也混杂了比喻的意蕴。
诗中的丈夫是一名心狠手辣的情郎。在三个篇章中,那个被抛弃的妇女,分别用“不我以”、“不我与”、“不我过”来描述丈夫对她坚硬如铁的无情。“不我以”,即他不再回头;“不我与”,指他出行时与“我”离别;“不我过”,则表示他故意回避,不愿面对。丈夫的感情如此紧锁,他做出的行为如此恶劣无比,无需任何华丽的绘声绘色,他的无情和冷漠已经清晰可见。
诗中的被遗弃妇女是一名充满自信的女性。她深信自己在丈夫的情感生活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因此,她预测丈夫今天的背叛行为,将在未来在感情上遭受自我反噬。这就是每个篇章的结尾中,“其后也悔”、“其后也处”、“其啸也歌”所代表的含义。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丈夫将遭受的情感反噬与他背弃妻子的行为之间的对应关系:“不我以”带来“悔”,“不我与”换得“处”,“不我过”造成“啸歌”。他越是无情,他面对的后果就越是严重。然而,这只是被抛弃妇女一厢情愿的想象。实际情况可能是,那个男子已经将过去的一切置之脑后,在感情上并未有任何波动。对于理解这首诗来说,重要的不是被遗弃妇女自信的预测是否会变成现实,而是隐藏在这一预测背后的情感复杂性。
弱者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希望,并把希望建立在对她日后自我惩罚的预期上,而这种希望揭示出她心底深处对夫妻关系重归于好的期待;她预言他今天的无情将为未来的痛苦埋下伏笔,这又表达出弃妇因爱生恨的报复性心理。这既是她的脆弱,也是她的坚强。这个复杂性决定了诗的风格——既三唱三叹,极其凄凉,又在柔中见刚,饱含男儿之气。
这首诗的每篇章的前三句都是描述情境,后两句则充满了情感。第三、四句重覆了一遍——男子的无情在这一句中达到了高潮,女子的痛苦也源于此,因此采用了重复咏叹的形式。而重复这一句子关键词在每篇章中都不同。从第一篇章的“以”,转变为第二篇章的“与”,再变为第三篇章的“过”,转变幅度逐渐扩大,男子冷酷无情的程度和妻子痛苦不幸的程度,都因为这个关键词的更替得以逐层加深。全诗的形式是严格统一的,结构笼络精准,用词精炼,笔法自然流畅,语言亲近通俗,成功地实现了精工自然与深入浅出的完美结合,体现了极高的艺术高度。
全诗以“江有汜”起兴,以此反复述说,其深层含义是:你不让我陪嫁,你将会为此后悔,你将会独自痛苦,你将会一个人落泪。诗中的“有”字是用作助词,《江有汜》、“渚”、“沱”是具体的地名,“以”、“与”、“过”都有动词的作用,寓意着“陪同”或是“一同”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