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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第十一章

唐朝 晋书 房玄龄 著

魏舒,字阳元,任城樊人。年幼时父亲死去,被外祖父宁氏家收养。宁氏盖房,看宅地风水的人说:“将出贵甥。”外祖母因为外孙魏氏年少而聪明,心中认为他应了风水先生的话。魏舒说:“我当为外公家证明这所宅院的吉相。”很久以后才另住他处。身高八尺二寸,体形容貌秀美伟岸,能喝一石多酒,然而迟钝质朴,不被乡亲们看重。堂房叔父吏部郎魏衡,在当世有名,也不了解他,让他看守水力舂米的设施,并经常叹息说:“魏舒能胜任百户长,我就心满意足了!”魏舒也不把这放在心上。不注重常人的节操,不做矜持自高的事,经常想要包容才能崇尚人物。始终不揭露别人的短处。生性喜好骑马射箭,穿着苇衣,进入山泽,以捕鱼打猎为业。衹有太原王义对魏舒说:“你最终将成为宰相,然而如今不能让妻子儿女免去饥寒,我应当帮你经营生计。”时常赈济魏舒的不足,魏舒接受并不推辞。

魏舒曾经去野王,房主人的妻子夜裹生小孩,不一会儿听到车马的声音,车上人相问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回答说:“男孩,写下来,十五岁时死于利器。”又问:“屋裹睡的是谁?”回答说:“魏公魏舒。”十五年以后,又去房主人那裹,问所生的儿子在哪裹,回答说:“因为砍桑枝被斧头砍伤而死。”魏舒自己知道将会成为公。

四十多岁时,郡中计掾访察孝廉。宗族认为魏钟没有学业,劝他别去赴试,可以此表现高洁。魏舒说:“如果赴试而考不中,那责任在我,怎能以不赴试窃取高洁的虚名来作为自己的荣耀呢!”于是自学功课,百天学习一部《经》,因而对答策问并考中。授他渑池长,迁任浚仪令,入朝任尚书郎。当时要节选淘汰郎官,不称职的罢免。魏舒说:“我就是该淘汰的人。”卷起被褥就走。同僚中一向没有高论的人都面有愧色,谈论此事的人称道魏舒。

逐渐迁任后将军钟毓的长史,钟毓经常和部下射箭,魏舒常常为他筹划而已。后来遇上友人不足,让魏舒凑数。钟毓起初不知魏舒善于射箭。魏舒射姿典雅,射出没有不中的,满座惊讶,没人比得上。钟毓感叹道歉说:“我没有充分发挥你的才能,有如此好的射艺,难道仅限于射箭这一件事吗!”

转任相国参军,被封为剧阳子。在官府朝中细碎的事务上,未曾看出魏舒治政的好坏;至于关系到国家废兴的大事,众人没有能作出决断的,魏舒慢慢筹划它,往往超出众议之外。文帝深深器重他,每逢朝会完毕,目送他说:“魏舒容貌堂堂,是众人的领袖。”

迁任宜阳、荣阳两郡太守,很有好名声。征入朝中任散骑常侍。出任冀州刺史,在冀州三年,有简明仁爱的名声。入朝任侍中。武帝因为魏舒清廉朴素,特地赐绢百匹。迁任尚书,因公事应当免去官职,韶书命令按赎过论处。魏舒娶了三次妻都死了,逭年自己上表请假回本郡安葬妻子,下韶赐葬地一顷,钱五十万。

太康初年,官拜右仆射。魏舒与卫罐、山渣、退趸等人认为天下统一,应按照古代典章在泰山封禅,前后多次陈述此事,皇帝谦让不同意。任命魏舒为左仆射,兼管吏部。魏舒上书说:“如今挑选六宫,以玉帛行聘礼,而以往派御府丞奉送聘礼,完成喜庆礼仪,礼物重而使者轻。我认为拜三夫人应派遣卿,九嫔派遣五宫中郎将,美人、良人派遣谒者,这样在典章制度方面显得盛大。”下韶书让详细论证此事,众人的意见不一,于是被搁置下来。加任右光禄大夫、仪同三司。

等到山涛去世,让魏舒兼任司徒,不久正式就任。委蜡有威望,俸禄赏赐分送给亲属,家中没有多余财物。陈留人周震几次被多个官府征召,聘书下达以后,官府主人就死去,众人给周震一个外号叫杀公掾,没有征用他的人。魏舒就任用他,而竟然没有灾患,有见识的人根据此事说魏舒通达知命。

因年老,常称病辞职。中间又短时间就职,代理兖州中正,不久又称病。尚书左丞却说给魏舒写信说:“公久病稍好,治理政务就是了,这正是皇上所关心的。为什么重新就职后又卧病,委曲自身回避法度,很是失去了众人的厚望。公年少时建立了巍巍大业,一旦放弃,难道不可惜吗!”魏舒和起初一样仍旧称病。

后来因灾异请求辞官,皇帝不答应。此后趁正月初一朝会完毕回到宅第,上表送还印章绶带。皇帝下手韶敦促劝勉,而魏舒坚决坚持己意,于是下诏说:“司徒、剧阳子魏舒,行道宏大精粹,思量深远,忠敬正直,一心在公,尽力谋划。在朝中铨选官吏,任命官员公允有秩序;出任地方官,敷陈弘大五教。美好的教诲流传四方,声望显著,可以说是朝中的俊杰人物。然而屡次表示谦让,言辞心意恳切真诚,我反复阅览,读来令人若有所失。成就别人的美意,是先代典章所赞许的,难于违背他的诚心。如今听从他的要求,以剧阳子身份回府第,位同三司,俸禄赏赐和以前相同。赐几案手杖,不必上朝,赐钱百万,床帐席褥自相配套。用舍人四人做剧阳子舍人,设置官骑十人。派光禄勋奉送策书,主持此事的人详细地按照典章礼节,需一切依照旧制。”于是赐安车驷马,门前设置鹿角木架。魏舒办事必定先做后说,辞职时,没有人知道。当时的议论认为晋开国以来,三公能辞职荣耀结局美好的,还没有别人。司空卫罐给魏舒写信说:“常与你共同议论辞职的事,每次没有结果,可以说是看此事在前面,一下又落在了后面。”太熙元年去世,时年八十二岁。皇帝很是哀悼,赠与安葬的财物优厚,谧号康。

儿子魏混字延广,清静聪慧有才能,任太子舍人。二十七岁时,死在魏舒之前,朝廷内外都为魏舒悲伤痛惜。魏舒常常悲痛,事后叹息说:“我比庄生差得远了,岂能用无益的悲痛来损伤自己呢!”于是一直到服丧完毕不再哭泣。诏书说:“魏舒衹有一个儿子,薄命短寿。魏舒告老逊位时,遭受困窘孤独的痛苦,每当想起此事就悲伤,为他感叹哀悼。思忖散愁养气的方法,可以进一步增加有滋味的物品。再赐给阳燧四望总窗户皂轮车牛一乘,希望出入观望,也许足以排遣忧愁。”让庶琢魏融继嗣。又死得早,侄孙魏晃继嗣。

李憙字季和,上党铜鞮人。父亲李牷,是汉朝大鸿胪。李憙年轻时有好品行,广博地学习精深地研究,与北海人管宁以贤良被征召,不去。几次征入三府,不就任。宣帝又征召李悫任太傅属,以有病为藉口坚决推辞,郡县扶他登车上路。当时奎台的母亲病重,于是偷偷翻越泫氏城墙徒步回家,于是赶上母亲的丧事,议论此事的人赞美他的志气节操。后来任并州别驾,当时骁骑将军秦朗路过并州,州将毕轨对他恭敬,让他乘车到官署。李意坚决劝谏认为不能那样,毕轨不得已依从了他。

景帝辅佐朝政时,任命奎台为大将军从事中郎,李憙到任,被引见,景帝对李憙说:“过去先公征用你而你不答应,如今我任命你你就来了,为什么呢?”李憙回答说:“先君以礼对待我,我得以依照礼决定进仕或退身。明公用法来约束我,我畏惧法律就来了。”景帝很是器重他。转任司马,不久官拜右长史。跟从讨伐jI>丘俭回朝,迁任御史中丞。居官正直,不畏强暴权势,百官为此震肃。举荐乐安人孙璞,也因有道德而显赫,当时的人称赞他能识别人才。不久迁任大司马,因公事被免官。

司马伯任宁北将军,镇守邺,以李患为军司。不久,任命李悫为凉州刺史,加任扬威将军、假节,兼护羌校尉,安定华夏抵御蛮夷,很有声望业绩。羌人进犯边塞,李患趁着有机可乘时,来不及奏报,就适时出兵深入,于是取得大胜,因功劳大免遭谴责,当时的人把他比为汉朝的遁奎世、甘延寿。于是请求回京,答应了他。住在家中一个多月,官拜冀州刺史,逐渐升任司隶校尉。

等到魏皇帝向晋禅让时,李悫以本官代理司徒的职务,做太尉郑冲的副手奉持策书。泰始初年,被封为祁侯。

李憙上疏说:“过去的立进令刘友、前尚书山涛、中山王司马睦、已故的尚书仆射武陔各占公家三更稻田,请求免去山涛、司马睦等人官职。武陔已经死了,请求贬损他的谧号。”韶书说:“法律这种东西,天下以它为准绳,不回避皇亲贵族,逭之后才能实行,我怎能在其间放纵邪枉呢!然而考察此事都是刘友做的,侵犯剥削百姓,迷惑朝廷官员。奸臣居然敢做这样的事,当刑讯追究刘友来惩戒邪佞。山涛等人如不再出过失,都不再问罪。《易经》说‘王臣忠诚,是因为没有私心’。如今李患坚持一心在公的志向,按照责任办事,可以说是‘国家的司直’啊。光武帝说过‘皇亲国戚尚且收敛自己来回避二鲍,,是否就是这样呢!告诫众官吏,各自慎重对待自己的职务,宽大原宥的恩典,是不会多次遇上的。”李意任两代司隶,朝廷内外称赞他。因公事被免官。

那年,立了皇太子,任命李患为太子太傅。自魏明帝以后,束宫长久空旷,制度荒废缺损,官员不完备,詹事、左右率、庶子、中舍人等官职都没设置,衹设置了卫率让他主管兵马,太傅、少傅共同代理众事。李意在位多年,教训道义尽心谋划。

迁任尚书仆射,授特进、光禄大夫,因年老退位。韶书说:“光禄大夫、特进李意,凭仗美德推行道义,应当官居台司,辅助光大皇家,然而因年高辞去官职。虽然悠闲无为,可以养神,然而虚心的名望,怎能不让人感慨!因袭光禄的称号,改授假金紫,设置官骑十人,赐钱五十万,俸禄赏赐等级礼仪,与三司相同,门前设置鹿角木栅。”

当初,李患任仆射时,凉州敌人入侵边境,李意倡导起兵去讨伐。朝廷官员认为出兵不易,敌人不足以造成祸患,最终不听从李意。后来敌人果然极端放肆,凉州覆没,朝廷深感后悔。因李患清廉朴素节俭,赐绢百匹。等到齐王司马攸出外镇守,李患上疏谏静,言辞很是恳切。

李意自从做官,虽然不是清廉得与众不同,然而家中没有积蓄,与亲朋好友甚至共享衣食,未曾利用朝廷官员身份谋私。等到死后,追赠太保,谧号成。儿子李赞继嗣。

小儿子李俭字仲约,历任左积弩将军、屯骑校尉。李俭的儿子李弘字世彦,年少时即有清廉的节操,永嘉末年,历任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

刘写字子真,平原高唐人。是汉朝济北惠王刘寿的后代,父亲刘广,是斥丘令。刘宜少年时贫苦,靠卖牛衣来养活自己。然而他好学,手裹缠着绳子,口中还诵读着诗书,知识广博通晓古今。自身品德清洁,行为没有瑕玷。郡中访察孝廉,州裹推举秀才,都不去。以计吏身份进洛阳,调任河南尹丞,迁任尚书郎、廷尉正。后来历任吏部郎,参与文帝相国军事,被封为循阳子。

钟会、邓艾讨伐蜀国时,有客人问刘宫说:“两位将领能平定蜀国吗?”刘宫说:“必定能击破蜀国,然而都回不来了。”客人问其中的缘故,笑着不说,结局正如刘害所说的那样。刘窟的先见之明,都类此。

因为世上进取竞争过盛,廉洁谦逊的品德缺损,于是着《崇让论》来矫正世风。文章说:古代圣王在教化天下时,之所以要崇尚谦让,是因为想发现贤才,平息竞争。人的本性没有不希望自己贤明的,因而劝善让贤来表现自己的贤明,难道有藉着谦让来表现自己不贤的吗!因而谦让的品德兴盛,贤能的人不用搜求就自己出来了,极公正的举措自己就施行了,百官的副手也就预先齐备了。一个官职缺员,选取众官所推让得最多的那个人任用他,这是审慎的方法。朝廷的官员在皇帝面前都谦让,平民百姓都受教化而模仿,推举贤人向贤能让位的风气从此就产生了。一国的人推举他,他就是一国的能人;天下人都推举他,他就是天下的能人。推让的风气盛行,那么贤与不贤就经纬分明了。这种习气流行,在高位的人不用费心,因为有了公正的议论,听从就是了。因此说,尧作为君伟大啊,无法用语言来称颂。说的是天下自己就安定了,没看到尧是怎么教化的,因此无法用言辞形容。又说,舜、禹拥有天下而不据为己有,不求有所作为而能实现教化的人恐怕就是舜吧。贤人在朝廷上相谦让,有大才的人常居大官,平民在民间不相争夺,天下就平安了。用贤才来教化无事的百姓,最好的道就兴起了。自己衹要等待成功就行了,还有什么必要参与其间呢!因而可以歌吟《南风》的诗篇,弹奏五弦琴了。成就这种功业不是靠别的,是崇尚谦让造成的。孔子说,能用礼仪谦让治国,那么就不难了。

在朝廷裹的人不致力于谦让已经很久了,天下也因此变化。自从魏以来,应征做官的人,及在职的官吏,在被委以官职时,虽然自己说自己无能,但终究没有人肯把职位让给胜过自己的人。推让的风气没了,竞争的心就产生了。孔子说,在上位的人崇尚推让,下面的人就不争夺,说明谦让不兴下面必定争夺。推让的风气兴起,那么贤能的人每天都被推举;竞争的心产生,那么贤能的人每天都被诋毁。竞争的人想要自己争先,很是憎恶贤能的人占了先,因而不能不诋毁。因此孔子、墨子不能避免世人诽谤自己,更何况不如孔、墨的人呢!议论的人都说,世间少有名望高的人才,朝廷没有具备大才能可以做大官的人。民间百姓及小官吏也说,朝廷的人虽有高官名望,但都不如以往的人。我认为这两种看法都不对。不是现今缺乏人才,而是现今不重视谦让。一个人有了超出众人的声誉,诋毁必定跟着出现,是他的名声无法保全造成这种情况。即便是稷、契又来到人世,也不能保全他们的名声。贤人庸才混杂,优劣不分,人没有平素确定的评价,官职有了缺员,主持选用的人不知用谁,衹是按官职次第来推举。才能同等的人而先被任用的,不是有权势人家的子弟,就必定是被有权势的人所惦记的人。不能仅根据一个人的贤能,而是因为他曾先被任用的资本,于是又不断地被迁升。不断地迁升,不能胜任的毛病就出现了。考察在官位的人,政绩没听到什么,自己又不是权势人家的子弟,一般是因为资历次第而得以进升的。

假如使天下崇尚谦让,士人必定由于被推让然后才出名,有了名声官府才能任用他。那些名声行状没有树立起来的人,在官位没有政绩的名望,当然得让位给别人。官府没有理由任用他们。他们之所以不断地被任用,是因为谦让的美德荒废了,凭资历用人的历史已经很长了。因此从汉、魏以来,时常举行大规模的举荐活动,让众官吏各自推举他们所了解的人,仅根据才能任用,不限官阶次第,像这样的情况有多次了。他们所推举的人必定有适合的,没听说时常有人被提拔任用,那是因为不知道谁最贤能。所推举的人必定有不合适的,然而不加罪,那是因为不知道谁最不贤。不知道的原因,是由于当时的人没有肯相推让的,贤能与愚昧的名分没有区别,造成了上述情况。推举别人的人知道在高位的人不能详细审察,因而敢于随便举进。有的推举贤能时,由于涉及到了他所喜爱的人,于是一时间纷纷来到,人数众多,各自说自己推举的人贤能,用夸大的言辞描述,被推举的人好像都一个样,难以区分。参差错乱,真伪混杂,由此变得更为严重。虽然推举者有不能尽忠的罪名,也由于在上者听取推举考察人才的路开得太滥,才造成了这种局面。过去齐宣王爱听竽声,一定要三百人合吹才听,给每个吹竽者几个人的俸禄。南郭先生是不会吹竽的人,因为三百人合吹可以容得下他不会,于是请求为王吹竽,白白享用几个人的俸禄。齐湣王觉悟而改变了做法,仍难于显出先王的过错。于是下令说:“我比先王更爱听竽声,想令他们依次吹给我听。”南郭先生于是逃走了。推举贤人的风气不树立,滥举的方法不改变,那么南郭先生一类人就会充斥朝廷。才高守道的人逐渐减少,争权夺利有权势的家门逐渐增多。即便国家有典章刑法,也禁止不了。

谦让之道不能兴起的弊病,不仅在于贤人处在低下的地位,不能按时迁升,国家良臣中担负重任的人,也将渐渐受到怪罪而退出官位。怎么能知道是这样呢?孔子认为颜氏的儿子不重复同一过失,说明不是圣人谁都会有过失。宠幸尊贵的地位想要得到的人多了,他们憎恶贤能的人挡其路,因而一旦别人有了过失就诋毁别人的人也多了。诽谤诋毁的产生,并非凭空而来,必定是藉着别人细微的过失来进行夸张。诽谤诋毁的话听了多次,在高位的人虽然不想相信,但不能不根据所听到的,藉着事情的发展来仔细观察,没多久,诋毁的话就应验了。有了验证,又怎么能不治罪呢。如果知道了却又放纵,帝王的威望就渐渐衰落,有命令而得不到执行从此就开始了。知道了就全都治罪,受怪罪而退位的人渐渐增多,大臣就有了自身无保障的心。贤才不能进升,重臣曰见疏远,这是统治国家的人深深的忧虑。《诗经》说:“受到爵禄而不相让,导致自己灭亡。”不谦让的人担心灭亡都来不及,而指望他有益于国家朝廷。不也太难了吗!

我私下认为改变这种陋俗不难。怎么知道呢?一时在官位的人,虽然夹杂有庸才,但其中贤明的人也很多,难道都不知道让贤是高贵品德吗!衹是因为当时都不让,习惯成自然,于是就不做罢了。臣子刚被授职时,都向上进表,叫作谢章,这种做法由来久远了。原来谢章的本意,是推举贤能来感谢国恩的。过去舜让禹任司空,禹跪拜行稽首礼,让位于稷契及咎繇。让益任虞官。让位于朱虎、熊、熊。让伯夷主管三礼,让位于夔龙。唐虞时代,众官在初受官职时,没有不谦让的。谢章的本义,大概就是从此而来。《尚书》记录这些事,是要把它作为世世代代的典范。到了末世所行用的,不贤的人不能让贤,假意感谢被任用的恩典而已。如此相承不变,这是习俗的失误。

被录用的官员要通报表章的,能让贤推能才上报,不能有所推让白白浪费简册纸张的,一律不向上报送。做臣的刚被授职时,各自想推举贤能而让位于人,推让的文辞交给主事人掌管。三司有了缺员,挑选三司所推让得最多的人任用他。造就是一公缺员,三公已预先选好了。再说主管选人的官员,不必担任着公而选三公,不如让三公自己共同挑选一公为好。四征缺员,挑选四征所推让得最多的人任用他,造就是一征缺员,四征已预先选好了,必定比缺员以后让主事人挑选审慎。尚书缺员,挑选尚书所推让得最多的人任用他,这是八个尚书共同选一个尚书,比临到缺员让主事人挑选八个尚书审慎。郡守缺员,挑选众郡守所推让得最多的人任用他,比担任主管的人命令挑选百郡守审慎。

拿众官百郡的推让,与主事人一人相比,是不可同Et而语的。即便再让三府参与推举官吏,但本来没交给三府举用挑选的责任,各自不能把此事放在心上。他们所用的心思算起来不到十分之二三,衹是让主事人按官阶次第来举进,不用精审。贤明愚钝都能谦让,那么百姓的耳目就全是国家的耳目。人的本性是竞争,就想诋毁比自己强的人,谦让则争着推举胜过自己的人。因而世上竞争则诋毁赞誉交错,优劣不分,难能谦让。世风谦让则贤人智者显露头角,贤与不贤则历历在目层次分明,不会错杂混乱。在这种时候,能够退出官场修养自身的人,推让于他的人多了。即便想居于贫贱,也是不可能的。拼命竞争而想让人谦让,如同倒着行走却想向前。像这样,愚人智者都知道想做官求通达,如果不自我修养就没有别的途径。在外游历求官的人,在此时就相追随着回乡了。浮华空虚的言论,不用禁止就自然平息了。人人不必用心计,任凭众人的议论,而天下自然就受到了教化。不用宣讲的教化流行,极美好的政治从此就显露出来了。谦让可以造成这般景象,怎能不努力实行呢!《春秋传》说:“范宣子谦让,他下面的人就都谦让。乐餍虽然专横,也不敢违背。晋国因此团结,几世都得到好处。”古代的教化,君子崇尚贤能而对下人谦让,小人努力务农来事奉上司,上下有礼,邪恶之人被疏远废黜,都是因为没有争夺。等到末世动乱,国家的弊病,常常就是由于不知谦让。发自内心的议论就是这些。在朝廷的君子及主管选才的大官,能不因人废言,推行此道,各自以让贤举能为首先要做的事,那么就会有众多人才涌现,贤与不贤区别分明,超过世人的功业,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初年,进升爵位为伯,渐次迁升为少府。年间任太常,转任尚书。拄勇伐呈时,刘宫以本官兼镇南军司。

当初,刘宫的妻子卢氏生下儿子刘跻就死了,刘宫将要把女儿嫁给。劝他说:“大都贪婪,必定会破败家门。”刘塞推辞不了,最终结婚并生了儿子刘夏。刘宫终于因型夏受贿赂获罪,被免官。不久又任大司农,又因为刘夏犯罪被免官。

每次回到家乡,乡人都用车拉着酒肉等候着他。型塞难于违背众人心意,就与大家一同吃喝然后退回剩余的食物。有人对刘写说:“君品行高洁一世,而几个儿子不能遵循。为什么不每天教诲,使他们知道过错而自行改正呢!”刘塞说:“我所做的,是我所听到看到的,而不是世代传下来的,难道是反复教诲就能得到的吗!”世人认为刘写的话有道理。

后来被起用为国子祭酒、散骑常侍。愍怀太子刚被封为广陵王时,大选师友,以刘窘为师。元康初年,进升爵位为侯,逐渐迁任太子太保,加任侍中、特进、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兼冀州都督。元康九年,策封为司空,迁任太保,转任太傅。

太安初年,刘写因为年老有病辞官,赐他安车驷马、钱百万,以侯爵身份回府第。等到长沙王与成都王相攻打时,刘窘被军人劫掠,偷偷回到家乡。

惠帝死,刘宫去了陵地。怀帝即位,又授他太尉。刘写自称年老坚决推辞,不被允许。左丞刘坦进言说:“厅堂高则台阶远,君主尊崇则宰相尊贵。因此古代的圣明帝王没有不以元老大臣为师的,从而崇大养老的教化,训示四海,使得少长有礼。七十辞官,也是对以往德行的特殊待遇,是勉励廉洁高尚的作风。太尉刘宜凭着清廉纯朴的节操,持有不变的高洁,收车告老,已有二十多年,正大的志向,越老越坚定。可以说是国家的年高望重之人,是国家的楷模。我听说老年人不用气力符合礼,刘窟年遇九十,寿命受时Et制约,于是自己带病乘车,冒险出行,在帝陵展示悲哀,向朝廷致敬,大臣的节操已经完备了。圣上诏书诚恳,必定使刘窑登上台省正位,辅助帝业,断章摘句敦促晓谕,效力两年。然而刘写多次公开上书,言辞诚恳。我认为古人养老,以不事君做官为优,把不向老人授官当作尊重,应该听从刘窟的意见。”

三年,诏书说:“过去虞任用五臣,达到了无为而治的教化,汉朝以萧何为相,得到了安定统一的美誉,因而能在当时兴盛,流传功业给后代。我继承天命,统治万邦,若要崇大显赫的政治道德,也依赖于元老重臣百官之长,尽力辅佐,来符合我最大的愿望。然而君年高告老,实在难于违背。如今听任君以侯爵身份回宅第,地位在三司之上,俸禄依旧,赐几案手杖不必上朝及宅第一所。国家大的政务,将上门向君咨询,以称我的心意。”一年多后去世,时年九十一岁,谧号是五。

刘写年少时贫穷,拄着棍子徒步行走,每逢到了休息的地方,不打扰主人,柴水一类事情都自己料理。等到地位名望通达显赫,常崇尚俭约朴素,不追求华丽。曾去石崇家,上厕所,看到有深红色花纹帐幕,垫褥很是华丽,两个奴婢手持香囊。刘宫于是退出,笑着对石崇说:“我误入你的内室。”石崇说:“那是厕所。”刘宫说:“我清贫之人未曾享用过。”于是去了别的厕所。刘写虽然处于荣耀受宠的地位,但在居住上没有府第宅院,所得到的俸禄,用于赡养帮助亲属故旧。虽然礼教衰微,而他自己按正道行事。妻子死了,按苴杖居庐的制度办丧事,到丧事完毕都不与女子同床。轻薄的人笑话他,刘宫也不介意。从小到老,好学不倦,虽然做官,书卷也不离手。尤其精通《三传》,辨正《公羊传》,认为卫辄不应因祖父之命而不服从,祭仲有失做臣的节操,举这两件事来说明做臣之礼,于是他的看法在世上流行。又撰写了《春秋条例》二十卷。

有两个儿子,刘跻、刘夏。刘跻字景云,官做到散骑常侍。刘夏因为贪污被世人摒弃。

刘写的弟弟刘智字子房,贞洁朴素有兄长的风范。年少时家境贫困,常背柴供养自己,诵读书籍从不间断,最终因儒生的品行被称道。历任中书黄门吏部郎,出任颖川太守。平原人管辖曾对人说:“我与刘颖川兄弟谈话,令人精神思路清新受启发,天黑了也不打瞌睡。在谈话时间以外,恐怕白天也想睡觉。”入朝任秘书监,兼南阳王师,加任散骑常侍,迁任侍中、尚书、太常。着《丧服释疑论》,辨析说明之处不少。太康末年去世,谧号是成。

高光字宣茂,陈留圉城人,是魏太尉高柔的儿子。高光年少时通晓家业,熟悉刑法理论。最初由太子舍人逐渐迁任尚书郎,出任幽州刺史、颖川太守。当时武帝设置黄沙狱,用法典告诫囚犯。因为高光历代明晓法律,任命他为黄沙御史,俸禄与中丞相同。迁任廷尉。

元康年间,官拜尚书,主管三公曹。当时赵王司马伦篡权叛逆,高光在那段时间,坚守正道保全节操。等到司马伦被赐死,齐王司马同辅佐朝政,又任命高光为廷尉,迁任尚书,加任奉车都尉。后来跟从皇帝讨伐成都王司马颖有功,被封为延陵县公,封邑一千八百户。当时朝廷都推崇高光擅长用法,因此多次出任法律官员。惠帝被张方逼迫,前往长安,朝廷大臣奔走离散,没有跟从的人,惟独高光侍奉皇帝西行。迁任尚书左仆射,加任散骑常侍。

高光的兄长高诞被上官巳等人任用,历任涂、壅两州刺史。直诞生性放纵没有规矩,而果断刚烈超过常人,与高光的品行不一样。高诞常说直光拘于小节,总是轾暧欺侮他,高光对待高诞更加恭谨。

皇帝回盗屋后,时值皇太弟刚刚确立,慎重地挑选辅佐人才,任用高光为少傅,加任光禄大夫,常侍的职位依旧。等到怀帝即位,加授光禄大夫金章紫绶,与傅祗一同受到推崇。不久任尚书令,原有官职依旧。因病去世,追赠司空、侍中。适逢塞洛被颠覆,竟然没有授他谧号。

子韬字子远,放纵不检点。直韭任廷尉时,韬收受贿赂,有关官吏奏报此事,而高光不知道。当时的人虽然批评高光不能防备自己的儿子,但因为他平素用心,就不以遣件事使高光受连累。起初,高光到长安留在官署,让高韬兼任右卫将军。高韬与皇帝及公卿居所的小人勾结,等到高光去世时,仍在服丧中来往不断。当时束海王司马越辅佐朝政,不朝见皇帝。高韬知道人心埋怨,暗中与太傅参军姜迹、京兆杜毖等人谋划讨伐司马越,事情泄露被杀。

史臣曰:下等才能的人竞争而有文采,中等才能的人清静而质朴,不如进不足而退有余。魏舒、刘寔思维精华,出仕为官,便成就大事。季塑恳切发问据实应答,当官严正。诗中的“贪人败类”,难道说的是刘夏吗!

赞曰:魏舒言语不骄矜,李患敢与王侯作对。子真、宣茂,志气高洁,难于欺凌。能举进忠良,兴起退让。皎洁的瑚器,来光亮玉绳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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