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江甘两县,饬差将住持僧天然提到,即在江都县署问讯一堂,随即押逐出境。那探听圣天子消息的差人,回来禀报,未曾探听得出,不知圣驾驻驿何处,当下两县又去府里禀报。扬州府见探听不出,当时也就罢了,后来探得圣天子即于是日已去,府县只得详报省督抚,将奉旨押逐平山堂住持,现已押逐出境,请贵督抚转奏,这件事也就清楚。
回头再说马雄前往福建少林寺,打听那里有什么动静,去了半个多月,这日已打听回来。至善禅师因胡惠乾的儿子胡继祖到了那里,向他哭诉一番,请他报仇雪恨。当下至善禅师听了这番言语,不禁大怒,因道:“高进忠他有何能略,胆敢仗他师父白眉道人,杀害我的徒弟,小视本师!若不将这高进忠捉住碎尸万段,就不算我至善的本领。”当下有两个徒弟在旁,一名童于斤,一名谢亚福。因道:“师父不必发怒,既然白眉的徒弟高进忠,将胡惠乾、三德和尚两个杀死,既然不念同道之情,这件事不须师父前去,等徒弟同胡继祖亲到广东去,不将高进忠这厮也照胡惠乾那个样子置之死地,誓不回来。”至善禅师道:“你虽如此说,但高进忠内功甚好,恐你二人敌他不过,为师却有些放心不下。”童千斤说:“师父何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家的威风,你老人家但请放心便了。”至善禅师也就答应下来。当下进去料理一切,却与胡继祖三人一起赶路,望广东而来。马雄打听清楚,也即赶回报讯,将以上的话对高进忠、方魁备细说了。高进忠已知道一切,有所预备。
过了两日,高进忠正在辕门无事,忽然有个当差的,进来说道:“现在辕门外有两个人,一名童千斤,一名谢亚福,说是从福建来的,与老爷有话讲,请老爷面会他说话。”高进忠说:“知道!”当即嘱令那差官出去回报,约他明早在西禅寺内会话。当差的答应出去,童千斤与谢亚福也就答应。当日就在城内,寻了个客店住下,准备明日早间前去。这里高进忠把马雄和方魁二人请来,将童千斤、谢亚福已经来过,我约他明日早间西禅寺会话的话说了一遍。马雄道:“这童千斤与谢亚福二人,虽不知他们究竟是何能略,料想本领也不薄弱,明日与他交手,却不可存轻视之心,倒要慎重才好。”高进忠道:“谅这二人也没有三头六臂,现放下我等三个,还怕他两个死回么?马师兄、方师兄,你们二位今日可去西禅寺,先招呼一声,再打听师父可曾前来,如果师父已来,那可好极了。”马雄、方魁当下答应出来。高进忠也就到里面将以上的说话,对曾必忠说了,就请曾必忠明日派今中军,带领亲兵数十名,前往西禅寺督率。曾必忠当时也就答应。
却说马雄、方魁二人来到西禅寺,此时寺内已招新住持,他二人便走到方丈,先问和尚道:“你这寺内在这两个月曾有甚么异方过客,住在此地?我等是奉本县太爷令,前来盘查,你须说明,不可隐瞒,如有隐匿等事,本县大老爷是要严办的呢!”那住持僧听说,道:“此地并无什么异方过客住在此地,僧人不敢窝留匪人,只有日前,由四川成都府来了一个和尚前来挂单,僧人见是我们法门中人,便留在此地。”方魁、马雄听说,皆暗暗欢喜,因问道:“现在哪里?可带我前去一见,”那住持和尚,不敢怠慢,即刻带领马雄、方魁二人来到禅房,指着一个和尚说道:“这就是前日由成都来的那位僧人。”马雄、方魁一看,正是自家师父白眉道人,当下便上前,向白眉道人请了安,自后说明探听少林寺至善禅师,派今童千斤、谢亚福前来报仇,高进忠约他们二人,明日在此会话。白眉道人点头,那新来的住持和尚,见了他们如此说项,虽不知底细,听说少林寺派人到这里报仇,却也有些惊慌起来。当下马雄、方魁,又将如何捉拿胡惠乾、杀死三德和尚,胡惠乾的儿子去福建少林寺求至善禅师代他老子报仇,因将如何至善禅师派今童千斤、谢亚福二人前来,如何高进忠约他们二人明日在此相会的话,说了一遍,那住持僧这才明白。当下白眉道人复又说道:“五枚大师及三师叔冯道德,为师的已经请过,他们二人本来约定同来,只因临时还有些事须待料理,想必不日就可以到了。且等明日将谢亚福与童千斤二人处置过后,我们再作计议。”马雄、方魁二人唯唯答应,当即告退出去,回转辕门告诉高进忠。此时高进忠得知一切,禀知曾必忠。一宿无话。
到了次日,高进忠即禀知到西禅寺会谢亚福与童千斤,曾必忠随即也派了中军,酌带亲兵前往护卫。高进忠出了抚辕,又会同方魁、马雄一干人等同往西禅寺。先对白眉道人行了礼,然后出来,在方丈内坐了一会儿,已有人传报进来,说有童千斤、谢亚福二人,请老爷出去会话。高进忠见报,即与方魁。马雄一齐出去,来到客堂外面,只见有两个人,坐在客堂里面。高进忠走进客堂,向那两个招呼,说道:“二位莫非童道见与谢道兄么?”童千斤答道:“正是!”因问道:“来者可是高进忠么?”高进忠也答道:“便是在下。”又道:“二位见台前来,有无吩咐,敢请说明。”
童千斤道:“我乃是奉师之命,特来与你讲话,只因胡惠乾与三德和尚,与你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何得恃你师父白眉道人之势,将他二人杀害,不念我等同道之谊?古人说得好,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你既不念同道,所以我师父派我前来,一来与你比试比试,二来与胡惠乾、三德报仇。”
高进忠见说,便大笑说道:“二兄之言差矣,至善师伯但知胡惠乾与三德被我等杀害,他可知胡惠乾与三德二人所犯之法么?胡惠乾在这广东,平时倚势欺人,残害百姓。本省居民,畏之如虎。与机房中人,任意寻仇,杀害好人不计其数,近又杀死在公快头方魁一家数口。或说机房中人与他有杀父之恨,时寻报复,那方魁与他也是往日无冤,素日无仇,若方魁欲设计擒他,也因奉公差遣,身不由己。他平时若不为恶,本是当地的好子民,地方官又与他无仇,何必要拿他治罪?只因他无恶不作,扰害地方,罪大恶极,地方官不得不为民除害,焉得不竭力报效?杀一残害百姓的罪魁,而除一省地方之大害,这才是我等的本分,若徒执己见,偏信人言,只知存着私心,忘却大义,任他再有多大本领,却有国法,也断不能逃脱。二兄且请三思,勿徒错怪好人,偏信唆弄,忘却大义。要知二兄虽然本领高强,我高进忠也还不弱,二兄若因我这番话便即省悟,我们仍属同道,彼此各不相犯,若因我这话为非是,二兄可勿怪我高进忠不念同道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