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黄天霸说了姓名,向那老者问道:“方才老者所言,这琅玡山寨主,名唤王朗,想必他是横行不法的了。为何这偌大的城府地方,各官不去拿获呢?”老者见他追寻根底,深恐惹出是非,乃道:“客官是过路之人,管他什么?我看这寨主在这地方,并无什么害处。自从他上山以来,这十数年以内,沂州左近地方,从无一家失窃。即便有异方盗贼前来做案,只要到他山上去说一声,他反要将人赃并获,交还原主。有此一来,地方上所以也不在意。”又见天霸是行伍装束,深恐连累自己,忙道:“老汉也从未去过,方才之言,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现有紧急事要去,实在不能奉陪了。”说着,打了招呼,匆匆而去。天霸也不便再问。
当时关小西说道:“这老者方才说琅玡山离此只三十五里,今日天气还早,何不就此一行?”当时王殿臣、郭起凤齐说:“愿往。”反是计全说道:“黄贤弟,你们真是性急,难得这里有点头绪,少顷小二上来,再问他个仔细,俟明白了,明日前去不迟,何况大人面前,也要禀明,随后方有准备。”众人正说之时,那个小二又来问菜。计全便在身边,摸出一锭碎银,向小二说道:“适才这位客官,不知你这里的缘故,错怪于你,这一锭银两,是赏你吃茶。但是那个姓徐的老者,说的那个琅玡山的寨主名唤王朗。我们这位朋友,惯走北道,与这王寨主很有交情,目今正要打听他的路程。汝等既然晓得,可快快说明,好让我们酒后前去。”小二见他如此赏号,已经喜笑颜开。又见他们说是个保镖的出身,而且如此装束,也就深信不疑。忙笑道:“客官那里要如此费钞?早说是王寨主朋友,敢不招呼吗?此去出镇,向南走去约有五里远近,有座吕祖庙,过了庙宇,向左转弯便是一带树林;过去,再走十数里地方,名唤琅玡道,就此一直前去,不过二十里,远远见那座高山,便是琅玡山了。”说毕,复问长问短,方才走去。天霸道:“路径是问明了,既然今日不去,也该早回馆驿,回明大人了。”计全道:“咱也不住在这里,问明了,谁说不走?”当时酒饭吃毕,到柜上算给了钱文,出了酒馆,仍由旧路回馆驿而去。
到了日落时节,已离馆驿不远。只见贺人杰站在门首两头盼望,一见天霸等回来,连忙迎到里面,向他问道:“黄叔父,你们去了这一日工夫,可知大人向那里去了?”天霸见他说此言,忙道:“我们早间是赶先走的,临行时节,还招呼汝等在家保护。为何大人出去,汝两人不知,此时反来问我?施安可在家吗?”贺人杰道:“我与金叔父到后园内闲逛,回来时便不见大人。那时就问施安,他说大人招呼,一人出去闲步,不必人跟随。登时换好了便衣,就出去了。施安此时也在这里盼望呢。”众人听了此言,一个个惊疑不定。天霸道:“这地方非比寻常,设有意外之事,便觉十分碍手。这街坊上面,也非说话之所,且到馆驿内计议。”当时众人走入里面,施安见大众进来,也是这番言语。计全道:“大人此去,必又是暗访去了。稍停上灯,再不回来,必有意外之事。此时且等一等,然后再分头去寻。”内中惟有天霸性急说:“无论有事无事,我等就此寻找一番。若能遇见好了,否则还须另想方法。”说毕,仍留贺人杰与金大力在家等候,自己一人先出门而去。随后,郭起凤与关小西向东寻找,李昆与李七侯向北,计全与何路通向南,王殿臣已先随着天霸向西前去。众人分头走后,四面八方,寻找了半夜,那里访得出影响?
但讲黄天霸与王殿臣两人,出了镇口,凡有村庄镇市,无不细细探问,都说不见有此人经过。约有一鼓以后,肚中不免饥饿,心中正是着急,忽见一个村庄,一带树林遮盖在四面。天霸道:“你看这个庄院,倒是个大户人家,咱们且进去询问一声,能在里面最好。不然也与他说明原故,寻点饮食充饥,然后再去寻找。”两人计议停当,迈步向着前庄而去。不知里面,早已惊觉,犬吠之声,不绝于耳。天霸到了前面,见一带护庄河,甚为宽阔,只得高声喊道:“里面庄上有人吗?”他两人在外面喊问,里面早已来了数人,手执火把,向外答道:“汝等是那里来的?我家庄主问你,欲寻何人?”天霸见有人答应,只答道:“贵庄可有一位学究先生,布衣布履,年约五旬以外的人吗?”天霸正在这里喊问,忽见里面走出一个苍髯老者,身着布衫,手携竹杖;见天霸过来,将两人上下一望,说道:“汝等可是找漕运总督施大人吗?”天霸听了此言,不觉也大吃一惊。又见他气度不俗,知道是个隐士。只得据实说道:“下官实为施大人而来,但不知尊驾何以知道。”只见那老者笑道:“施公午前惠临敝地,老夫尚与他杯酒盘桓,本拟屈他暂住一宵,以尽地主之谊。只因他以萍水相逢,不肯久留,已于午后回去了。何以二位此时尚来寻找?”原来这地方并非别处,就是吕云章的庄上。天霸见他如此说,以为施公又向别处耽搁,上灯时节,当可回去。吕云章道:“如此说来,真是先后一步。料想此时尚未晚膳,敝庄粗酒残肴,若不嫌弃,就此权请充饥。”天霸道:“叨扰不当,何敢嫌弃?既然老丈命食,下官只得领情了。”当时便随云章到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