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万君召到了窗面前,轻身向里一看,中间神台上面,竖着三座佛像,所有烛台等类,空无一物。上首有一张四扇方桌,东倒西歪,尽靠着墙上。上面设着一盏灯,已是半明不灭。君召细细看去,却不见有个人影,只得大着胆量,挤身到了墙面,穿过神台,却有个大大的方门,里面一派笑声,送出大殿。君召暗道:“这必是有了买卖了,他们既有多人,料想硬来不得,不若听他一听,究是谁人,再作道理。”想罢,一人便靠着门框,侧耳听去。但闻里面说道:“四弟!可知道‘强中还有强中手’?江湖上面,谁不知道贺天保是个英雄好汉,他的儿子,自必也不落人后了!谁知王大哥造下这座高楼,竟无一人破得。贺人杰不知分量,初次与黄天霸前去,受了重伤,二次与殷龙的儿子又去,几乎送了性命。现在听说殷龙赶了前去,与褚标要了救药,救了他两人性命。虽然未身死,可见得这座高楼轻易难破了。”接着一人答道:“二哥!你莫这样说法,我看黄天霸决不肯甘休的。王大哥今日请我等前去,也是他惧怕的意思,准备敌人来破此楼,以便厮杀,但不知施不全在淮安现在如何?”里面你言我语,不料君召早已听见,心下好不欢喜。原来这些人,乃是王朗的朋友,或者那飞云子与他认识,亦未可知。
当时赶着回转身子,蹿出到了外面,将所听的言语,对飞云子说明。云鹤道:“既然如此,大哥同普师父在此稍待,俺与咱哥哥前去便来。”说毕,便同云龙到了门前,高声向里喊道:“那位朋友在里面饮酒?小弟飞云子接待来迟,是兄弟前来相会。”说着,两人早进了大殿。里面众人正是谈论,忽然外面来了两个,不禁吃了一惊,赶着到了外面,也就高声答道:“是谁在此?”飞云子道:“原来朋友方才言语,不能清楚,可知飞云子便是在下,此乃家兄云龙。此去正拟前往山东,不期在此得遇足下,但不知里面尚有何人,朋友尊姓大名,宝山何处,与王寨主有何交情?”这番话才说明,只见那人倒身下拜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素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萍水相逢,设非大哥自道姓名;几乎失之交臂!小弟说来,也甚惭愧,先君在日,名叫黄通,绰号火弹子。与云老伯父与是深交,自从到了关西,彼此便绝了音信,后来在五虎山做了响马。生下小弟,名唤黄成,江湖上因俺面黑,为俺起个绰号,叫黑玄坛。里面便是俺的胞兄黄达,绰号叫红毛狲。今日得遇尊颜,实乃三生之幸!”说毕,便请飞云子到里面入座。飞云子道:“俺弟兄此来,尚有伙伴,只因赶路错过路头,以致到此借宿,现有朋友在外。”黄成道:“且请进来一同饮食。”
当时飞云子便转身出来,到了外面,早见普润在那里站起,一见云鹤出来,赶着上来问道:“你在里面言谈些什么?可知我这肚皮却要饿坏了。现在如何说法,无论是朋友是谁,且让我吃他一饱。”飞云子道:“此人说来,谅师父也可知道;他便是火弹子黄通的儿子,名叫黄成。是他弟兄在这里面。只因王朗怕黄天霸攻打,特地命人请他入伙,故而在此耽搁里面。此时正有酒肴了,且请师父同我进去。”普润听了此言,自是喜出望外,大着步子,先到了里面。万君召也就随后跟来,低声向飞云子问道:“贤弟进去,愚兄作何话说?”飞云子道:“这事不必多言,小弟久经遮瞒了。”当时一齐到了里面,大家问了姓名,黄成方才知道。正说之间,方才那个大汉才转回庙来,见有众人在此,便向黄成问道:“这四人何处而来?难道是咱们一伙吗?”这句话反把黄成疑惑起来。忙道:“你是琅玡山之人,为何不相认识?莫非他是冒名顶替吗?”飞云子不等他说完,赶将那人一望,不禁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头目吗?”大汉再将他一望,也就惊讶非凡,忙道:“你老为何到此?可怜王寨主自从你去后,如失左手;不知目今要往何处呀。”飞云子道:“俺正欲投他去,不期在此路遇,真是可喜之至。”普润在旁喊道:“你们既然认识,就不必文绉绉的了,我腹中已饿得老久,里面既有酒肴,快取出来让和尚先饮数杯,方是道理。那里有饿肚子闲谈的道理?”黄成听了此言,赶着同黄达将酒肴取出,七个人也不谦让,狼吞虎咽,吃了一会,然后方才谈论。
飞云子向李头目问道:“自从我下山之后,山上可有别事吗?朝儛山曹勇,何以为人攻破,将施不全救了出去?嗣后有谁人来破楼?目下来请黄成,是何主见?”李头目见他询问,不知他顺了施公,就将以前的话说了一遍,君召细细想道:“这必是我走之后。大人命贺人杰到殷家堡去请殷龙,因此他夫妻郎舅,干出这冒险的事件。”当时只得唯唯否否,不措一词。只见飞云子问道:“汝仨人明日可能起身吗?为何在这半路上耽搁?”黄成道:“我等因闻这路上有件买卖,因此做这个露水,若是你老欲去赶路,咱弟兄少不得奉陪。”飞云子听他说尚有耽搁,正是合了己意,乃道:“我等也要到别处访个朋友,多则十天,少则五日,方可向琅玡山而去。如二位先到山上,且请将路遇的话禀报一声,好使王寨主知道。”黄成也连连称是。众人谈论了一回,便在殿上和衣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