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京中有一长者,姓翁名健,家资甚富,轻财好施,邻里宗族,加恩抚恤,出见斗殴,辄为劝谕。或遇争讼,率为和息。人皆爱慕之。年七十八,未有男儿,只有一女,名瑞娘,嫁夫杨庆。庆为人多智,性甚贪财,见岳丈无子,心利其资,每酒席中对人道:“从来有男归男,无男归女,我岳父老矣,定是无子,何不把那家私付我掌管?”其后翁健闻知,心怀不平,然自念实无男嗣,只有一女,又别无亲人,只得忍耐。乡里中见其为人忠厚而反无子息,常代为叹息道:“翁老若无子,天公真不慈。”
过了二年,翁健且八十矣,偶妻林氏生得一男,取名翁龙。宗族乡邻都来庆贺,独杨庆心上不悦,虽强颜笑语,内怀愠闷。翁健自思 :父老子幼,且我西山暮景,万一早晚间死,则此子终为所鱼肉。因生一计道:算来女婿总是外人,今彼实利我财,将欲取之,必姑与之,此两全之计也。过了三月翁健疾笃,自知不起,因呼杨庆至床前泣与语道:“我只一男一女,男是我子,女亦是我子。但我欲看男而济不得事,不如看女更为长久之策。我将这家业尽付与你管。”因出具遗嘱,交与杨庆,且为之读道:“八十老人生一子人言非我子也家业田园尽付与女婿外人不得争执。”杨庆听读讫,喜不自胜,就在匣中藏了遗嘱,自去管业。不多日,翁健竟死,杨庆得了这许多家业。
将及二十余年,那翁龙已成人长大,深情世事,因自思道:我父基业,女婿尚管得,我是个亲男有何管不得?因托亲戚说知姐夫,要取原业。杨庆大怒道:“那家业是岳父尽行付我的,且岳翁说那厮不是他子,安得又与我争 ?”事久不决,因告之官,经数次衙门,上下官司俱照遗嘱断还杨庆。翁龙心终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