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五月涛声走白沙,沙边石气尽云霞。峰阴寒积何年雪?瘴雨香生古树花。独立南荒成绝域,每凭北斗问京华。王明不尽英雄胆,万古争传汉使槎。
却说二位元帅道:“王明,你有个甚么处置?”王明跪着禀说道:“不瞒二位元帅老爷,这个天书小的已是偷得他的来了。”三宝老爷是个内官性儿,一听见说道偷得来了,扑起巴掌来,哈哈的大笑,叫声:“王明我儿,你就是取西洋的头一功了!这如今在那里?拿来我众人看看。”王明双手递上个天书。
二位元帅,你也看,我也看,看便看了一会,只是不认得上面是个甚么字迹,是个甚么书句?老爷道:“这个书不认得他,怎么是好?”王爷道:“去请天师或是国师,毕竟有个认得的。”道犹未了,可可的国师走过船来。老爷迎着,就讲天书这一段缘故。国师道:“在那里?见教贫僧一看。”老爷又双手递上去。
国师从头彻尾看了一遍,说道:“阿弥善哉!王明,你好不当家哩!”老爷道:“怎么王明好不当家哩?”国师道:“拿了这书,好不当人子,你要他何用?你怎么干得这等不公不法的事!依贫僧所言,快些儿送还他去罢!”王明道:“老爷在上,小的挨虎穴、闯龙门,万死一生,才能勾取得他这一本书来,小的又肯轻轻的送还他去?”国师道:“书上都是些伤公道的话儿。”王明故意的说道:“小的夜来也听着那番官在念哩,也不见甚么苦苦的伤公道。”国师道:“你不信,待贫僧念来你听着。”展开书来,从头儿念了一遍。
念犹未了,只见半空中呼一阵响风来,把那吸魂的钟、追魂的磬、宝母儿扇三件宝贝,一齐的刮将来,一齐的吊在中军帐下。就喜得二位元帅,杏脸桃腮。大小将官,那个不喝声采?马公公道:“王明我儿,你是取西洋的头一功。咱要你在咱门下做一个干儿子,你意下何如?”王明道:“好便好,只是老公公的尊姓,姓得有些不秀气,不敢奉承。”马公公道:“你怕人骂你做马日的么?假如那个骂驴日的不过,假如那个骂骡子日的不过。”侯公公道:“你在咱们下做个干儿子罢。”王明道:“老公公的尊姓,声音有些不好,不敢奉承。”侯公公道:“你怕人骂你做山猴子日的么?”洪公公道:“你在咱门下做个干儿子罢。”王明道:“不敢奉承。”洪公公道:“你怎么不肯?又是咱的姓,姓得有些不好么?”王明道:“非干姓事。只是公公无子,教我一个单丝不线,孤掌难鸣。”王公公道:“王明,咱和你同是一姓,你在咱门下做个干儿子罢。”王明道:“也不敢奉承。”王公公道:“你怎么又不肯?敢又是咱没有儿子?有七个儿子,咱有七个儿,数到你是第八。”王明道:“干儿子好做,只是王八难当!”
道犹未了,只见圆眼帖木儿不见了书,又招了他三件宝贝,却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披挂整齐,攀鞍上马,高叫道:“王明,你这个贼!你敢偷我的天书,你敢招我的宝贝!”王明道:“便是我,你敢怎么样儿于我?”帖木儿更不打话,一手掀开了顶上的番盔,一手掀散了头上的卷毛头发,口儿里念上两声,一口吐沫望西一喷,喝一声;“疾!”又喝声:“快!”只见正西上狂风大作,走石飞沙。那石子儿,沙子儿,都望我南阵上刮将来。乱刮将来还不至紧,番阵上又走出二三百只惫懒象来。那些象身如火炭,口似血盆,鼻似卷帘,牙如钢剑,好利害也!有赋为证。赋曰:
南方之美者,南山之犀象焉。周澄上言,可洗之而疗疾;苍舒有智,亦秤之而刻船。则有束刃于鼻,系燧于尾。虽质大于牛,而目不逾稀。初一乳而三年,卒焚身而以齿。若乃放于荆山之阳,养之皋泽之中,虽禀精于瑶光,终见制于越台。至若出伊水之长洲,生于陀之异域。胆随月转,鼻为口役;遇狮子而必奔,顾脱牙而尚惜;见皮而泣,争鼻而食;临刑既闻于泣血,丧雌亦至于涟洏。出九真于日南,耕苍梧及会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