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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五代史》·少帝纪二

宋朝 旧五代史 薛居正 著

天福八年秋七月一日,京城雨水深积三尺。五日,许州节度使李从温前来朝拜,进爵为楚国公。十七日,把陕州甘棠驿改名为通津驿,这是为了避先祖名讳。二十一日,少帝幸临南庄,召唤跟随出行的臣僚练习射猎,路边农夫各赏赐布衫麻鞋。

八月二日,右卫上将军杨思权去世,追赠太傅。五日,分别命令朝中十三位大臣分赴检查各州旱灾庄稼。泾、青、磁、邺都共奏逃亡户籍达五千八百九十户。

九月三日,尊奉秦国夫人安氏为皇太妃,她是少帝的亲生母亲。十二日,追封已故的魏国夫人张氏为皇后,她是少帝的嫡妻。这天,调任金部郎中、知制诰冯玉为检校尚书右仆射,兼任颍州团练使。十三日,原颍州团练使田令方削夺现任官职,勒令归家,是因为他原任耀州时,犯了额外配收百姓酒曲钱并存入私库的原因。延州上奏,绥州刺史李彝敏抛弃郡城,与他的弟弟李彝俊等五人率领亲族儿女二百七十人来投降,被延州押送赴京,称说是因为与他的兄长夏州节度使李彝殷突起猜忌嫌疑,互相攻击讨伐的原因。十六日,夏州上奏,派宥州刺史李仁立暂掌绥州。十九日,夏州李彝殷上奏“:衙内都指挥使拓拔崇斌等五人叛乱,当时被攻杀擒获处斩了。接着绥州刺史李彝敏擅自率领士兵,直迫夏州城门,旋即派人扑杀,李彝敏知道事情不能成功,与其弟等五人携家南逃。”少帝下诏“:李彝敏暗结凶党,明目张胆地叛逆谋反,兄弟之间,尚且屠杀谋害,皇朝之下,难以包容,当送夏州处以斩刑。”二十一日,驾临大年庄,就便驾临侍卫使景延广的宅第,景延广进奉金玉宝器古玩,少帝赏赐景延广玉带名马。景延广的母亲、妻子、宾客僚佐、私家兵士、僮奴仆从都有赏赐。这个月,各州郡将收括到的军饷,登记造册送上,官吏百姓有隐藏的,一概处以极刑。有二十七处州郡发生蝗灾,饿死的人达数十万。

冬十月三日,诏令册封吴国夫人冯氏为皇后。五日晚五更,在东方出现彗星,附于角宿,过了十天才消逝。九日,西京上奏:老百姓马知饶刺杀儿子吴九,但没有杀死,是因为他侵夺他的母亲的食物的原因。少帝下诏赦免了他。

十一月二十四日,派前复州防御使吴峦暂主管贝州军事,诏令节度使王令温赴京。二十六日,单州军事判官赵岳上奏,刺史杨丞祚初夜开门出城,声言是因为他的母亲病了,前往青州慰宁母亲,在孔目官齐琪那里留下牌笏印玺,赵岳已经代理主持单州事务。二十七日,高丽派使臣前来朝拜进贡。昭化军节度使、瑞慎等州观察使杜建徽进封爵号为郧国公。派侍卫步军总指挥使郭谨率兵奔赴郓州。

十二月一日,派左领军卫将军蔡行遇押领兵士驻扎在郓州。又派供奉官殿直二十六人从黄河南到海口,划分地界巡阅检察,是因为青州节度使杨光远谋反的原因。九日,下诏让河阳节度使符彦卿、宋州节度使高行周、贝州节度使王令温、同州节度使李承福、陈州梁汉璋、亳州李萼、怀州薛怀让一并赴京,分派使臣到各州郡巡阅检察,是因为契丹入侵的原因。派遣给事中边光范、原登州刺史郭彦威出使到契丹,走到恒州,敌人已经侵犯州境,不能前往,滞留在公馆达几个月,无果而返。十日,华州、陕府上奏,逃亡户口达一万二千三百户。二十一日,是腊祭日,车驾不出。下诏原陕州节度使石斌贝率领各节度使在近郊田猎。太子宾客聂延祚去世。二十三日,淄州奏报,青州节度使杨光远反叛,派军队攻取淄州,刺史翟进宗进入青州。这年冬天,发生大饥荒,河南各州饿死二万六千多人。

开运元年(944)春正月一日的晚上,阵云掩盖北斗中的魁星。二日,沧、恒、贝、邺四州驰马飞告,契丹前锋赵延寿、赵延昭带领五万骑兵入侵,马上就要抵达甘陵了,这是青州杨光远招来的。六日,契丹攻破贝州,知州吴峦战死。七日,太原奏报,契丹进入雁门关,围困了忻、代二州。恒、沧、邢三州上告,契丹大举进攻,这年,天下饿死的有数十万人。下令让各地官吏埋葬他们。九日,诏令于本月的十三日御驾北征,任命..州节度使李周为临时东京留守。十二日,少帝从东京出发。十四日,敌人骑兵抵达黎阳,少帝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守贞为前军都虞候。河北危急,各州求救的使臣前后相继。十五日,少帝到达澶州。任命贝州节度使王令温为邓州节度使,当时王令温的弟弟王令崇从契丹回来,诉说全家都陷于甘陵,所以有这道任命。十八日,邺都留守张从恩派人在夜晚用绳子吊下出城,抄小路前进,奏告契丹国主率铁骑三四万在元城设立大本营,并任命赵延寿为魏博节度使,改封魏王,赵延寿每天率领骑兵到营垒挑战,然后退回。二十二日,大雾中有白虹出现,占卜的人说:“这是海水浸淫,它的下方定将有战争。”少帝下令让全国公私马匹用来供给骑兵。二十三日,契丹进攻黎阳,少帝派右武卫上将军张彦泽等率领三千精锐骑兵抵御。二十六日,派翻译官孟守忠给契丹国主去信,请求重修旧好。孟守忠从敌帐回来,带回契丹国主回信说“:已经形成的局势,不可改变。”二十八日,太原上奏,与契丹在秀谷展开战斗,杀敌三千,活捉五百,捕获敌将十七人,敌军分散退入鸦鸣谷,并已经派兵追击。

二月一日,派石斌贝镇守麻家口,何建镇守杨刘镇,白再荣镇守马家渡,安彦威镇守河阳。郓州上奏,博州刺史周儒献城投降契丹,又与杨光远暗地密约,杨光远带领契丹军队在马家渡渡河。当时郭谨镇守汶阳,派左武卫将军蔡行遇率领几百骑兵奔赴那里时,在芦苇中遇上伏兵突然袭击,转战了几个回合,部下都逃走了,蔡行遇被贼兵抓住,当时他已被锋利的箭矢射成重伤,不能乘马,便坐在轿子中抬至幕帐。朝廷派遣李守贞等分水陆两路进兵,以救汶阳。三日,先锋指挥使石公霸与契丹在戚城北相遇,被契丹围住。高行周、符彦卿正在林下休息,听说贼兵到来惊骇不止,督促军队前进,契丹贼众很多,他们被围几层,便派人奔驰告诉景延广,请求派兵增援。景延广迟疑滞留,前进停止只听候少帝命令,高行周等大怒,..目奋击贼众,杀伤斩死很多。少帝亲自率领亲兵援救,才算解围。少帝登上戚城古台,备酒劳功三位将领,他们都怪罪景延广不派兵奔赴解围,相向而哭。五日,契丹在马家渡东岸构筑壁垒,把骑兵摆在外围来抵挡少帝军队,李守贞用军队搏击,才攻破了贼众。贼寇骑兵分散逃走,跳入黄河溺死的就有几千,于是攻克了敌垒。起初,西岸的敌军有几万人,摇旗呐喊来扩大声势,等到看到东岸敌兵溃败,便号叫而逃。缴获战马八百匹,活捉贼将七十八人、贼兵五百人,送往少帝行营,全部斩杀了。八日,夏州节度使李彝殷会合蕃汉两军四万抵达麟州,渡过黄河,攻入契丹国境,以此牵制契丹。九日,任命李彝殷为契丹西南面招讨使。易州刺史安审约上奏,在北平与契丹展开战斗,寇贼退守祁沟关,他们毁断敌军桥梁而回。十日,博州残兵从贼寇中逃回来。周儒投降时,贼兵俘获了他的军士,准备带去献给契丹国主,行至中途,趁看守的人夜宿时,其中一个军士自己解开了枷锁,又替各兵士解下了束缚绳索,夺过贼寇的戈矛,全部杀掉了前来增援的二百多人后,向南奔逃回来,到达黄河边没有船只,便游水渡河,溺死后剩下的仅存六七十人。这天,太阳有黄白相间的白晕,二条白虹夹着太阳运行。十六日,沧州奏报,贼众三千人押送所掠人口宝物等,从长芦进入蕃地,便用轻骑兵拦腰进击,斩杀擒获一千多人,贼众丢下所押人口、辎重后逃跑。十七日,宰相冯道等几次上表请求少帝听乐,都没有准允。当时少帝从登基一周年之后,在宫中间或举行轻声女乐,到御驾亲征以来,每天在近旁召唤蕃军将校,演奏三弦胡琴,并用羌笛来配合,击节鸣鼓,轮番跳舞唱歌,作为娱乐。少帝曾对侍臣说“:这不是音乐。”所以冯道等奏请举乐。少帝下诏不予准允而作罢。十九日,杨光远率兵围困冀州,刺史李琼率州兵进击,杨光远贼兵抛下营寨而逃。冀州奏报,在冀州城下打败了贼兵,看见抬棺材的人,便加审问,投降的人说“:戚城那场战争,上将金头王被流矢射中身亡,这就是他的棺材。”二十日,任命原邓州节度使何建为东南面马步军总部署,率军屯守汶阳。二十一日,蜀人侵犯阶州。

三月一日,契丹国主率兵十几万前来挑战。当时契丹假装抛弃元城寨已有十来天,埋伏精锐骑兵在顿丘故城,来等待少帝军队。设置埋伏多日,人马饥饿劳顿,赵延寿献计说:“晋军全部扎营在黄河边上,害怕我们的精兵良将,不敢前进,不如直攻城下,四面出击,攻取他们的桥梁,天下大事就算定了。”契丹国主认为很好。这天,晋军先头部队高行周在戚城的南面,贼将赵延寿、赵延昭率领几万骑兵出击晋军的西面,契丹国主亲自带领精锐骑兵出击晋军的东面,两军交战,互有胜负。战到下午四五点钟,契丹国主率劲旅从中间杀将过来,少帝率亲兵列为后阵。向东西两面渡河,摆成偃月之势,旗帜鲜明盛繁,将士马匹严整。契丹国主远望其势,对左右近臣说:“杨光远说晋朝兵马有半数已经饿死,今天观看了他们的斗志,是多么的威武雄壮啊!”敌军骑兵往返冲突,少帝军队如木直立,岿然不动,万弩齐发,飞矢蔽空,贼军逐渐退却。碰上逃亡的人告诉契丹国主说“:晋军东面人少,沿黄河的护城栅栏也不坚固,可以进攻那里。”契丹国主于是率领精锐骑兵来进攻东面。少帝军队败逃,敌骑在后追击。当时有两旁的一千多马军士兵正在河堤之间修治水寨,旗帜的末端冒出在围堰河堤之外,敌军望见了,以为是伏兵树起的旗帜,追击的骑兵才停了下来。过了好久,双方又交战,少帝军队又向后败退,李守超带领几百骑兵持短兵器径直杀将过去,敌兵逐渐退却。战场上,死去的人马不可胜计,断箭残镞,横积地上达几寸之厚。到了夜晚,贼兵才鸣金收兵,趁夜走了三十里才住下来。护圣指挥使协霸,逃奔贼军,少帝诛灭了他的家族。护圣第二军都指挥使安金怀、指挥使乌韩七、监军何彦超等临阵畏怯、丢弃兵仗,全部予以斩杀。三日,契丹国主的帐内小校偷了他的主人的乘马前来投奔,并说:“契丹已经传下木简书信,收兵北回。”齐州奏告,青州贼军侵犯明水镇。十日,礼部尚书卢詹去世,追赠为太子太保。十二日,契丹车驾已过贝州,并派赵延昭镇守贝州。十九日,定州马全节攻克泰州,俘获那里的士兵二千人。二十一日,少帝下诏在全国征召乡兵,凡七户派出一兵,其余六户供给他物用,还要各自准备兵器仗具,以“武”作为番号。大常丞王绪在街上被处斩。王绪家在青州,经常与杨光远有书信来往,王绪有个小妾的兄长恨王绪不给予周济,于是上告他与杨光远勾结谋反,秘密写信报告朝廷机密处,于是收捕斩杀了王绪。

夏天四月,少帝在澶州。沧州上奏,契丹攻陷了德州,刺史尹居..被敌军擒获。二日,邺都留守张从恩进京朝拜。五日,加封张从恩为平章事,返回邺都。七日,下诏定于本月八日少帝还京,命高行周、王周镇守澶州。附近兵马都交给他们管辖。十二日,少帝自澶州回到京城,特赦京城死刑以下罪人。十九日,分别派文武官员三十六人前往各州府储收括钱帛,以供军需。二十一日,少帝在宫中置备酒宴,召见景延广,并对他说“:你有辅佐王命的功劳,让你保护治理伊、洛,并不是用那里来酬劳你的功勋。”便解下御衣、宝带赏赐给他。二十四日,陇州奏报,饿死了五万六千多人。

五月一日,太原刘知远奏报,边境动乱,军用开支很大,对封赏的王位,乞求不举行册封典仪。七日,派侍卫亲军都虞候李守贞率领二万步骑兵,讨伐在青州的杨光远。二十日,张从恩上奏,贝州贼将赵延昭纵火抢掠,弃城而逃。这个月,泽潞上报,饿死的人达五千多。

六月一日,少帝军队进攻淄州,斩杀杨光远伪任刺史刘翰。六日,下令重新设置枢密院。七日,临时开封府尹李周去世,暂停上朝,追赐太师。十六日,滑州黄河溃决,洪水冲进曹、单、濮、郓等州境内,环绕梁山然后合注流入汶水、济水。二十日,襄州进献白鹊。二十四日,重新设置翰林学士。二十五日,宰相等再三上表,请求听玩声乐,少帝下诏予以准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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