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得失微茫莫强优,况从秘密创权谋。
功名纵夺乾坤巧,富贵还贻孙子忧。
大物每教明似镜,至公何取曲如钩。
将军猿臂夸三捷,终向东陵讳故侯。
凡人一饮一酌,莫非前定,没有可强求得来的道理。纵有因求而得,也是他一精一神坚定,福力应之,就是不去求,也应该得。所以道“前定”二字,冷淡了许多觊觎的念头,销磨了许多爆燥的手脚。世人每因求而冀得,因得而妄求,直到后来收煞不住时节,方始叹悔,这也迟了。
譬如做生意的人,拿了自家本钱,也要等他运气亨通机缘凑巧,不论在守走水,整千论万来赚银子,若是时运不通,缘法不凑,要赚三厘粉分,费了偌大一精一神,还不能勾。莫说赚三厘米,连那自家本钱,还有折得一精一空的。况乎“功名”二字,关系尤大,享用尤奢。一个穷秀才,不上半年之间,中了举人进士,就去带纱帽坐堂,宰百官,治万民,耀祖光宗,封妻荫子。这个岂是可以侥幸得来的么?却是那打关节的着数,自有开辟以后即便有之。古来也有关节得利的,一般居尊官享厚福,子子孙孙奕世簪缨。这岂不是可以强求的榜样么?不知俗语说得好,“买举须当中举年”,这句俨然有个可求不可求的道理在里面。如那不当中举之年,妄求非福,机事不密,一旦败露,名实俱丧,那时要依旧还他一个秀才,也不可得。大要总不可害人之功名,以成自己之功名,这尤是第一件要着。
我且说两个比方与你听着。曾闻得昔年有个秀才,做人忠厚,肯行一陰一骘。祖宗俱是循良守分人家,只是家贫不能上进。那一年有了科举,赁寺中一间房在那里攻书。场事已近,忽一日,邻舍房头一秀才唧唧哝哝一会,久之,高歌痛饮,叫号欢呼。聒噪的了不得。稍倾,忽然寂静去了,这秀才耳根才得清净,却睡不着,在那寺廊下闲行。忽见廊下有一位女子,冉冉而来,将近身,秀才道:“你是何人?”女子道:“君休怕,妾乃是鬼。此来非有祸于君。闻君立心清正,力行向善,妾特报君功名大事。适才那般秀才饮酒,乃是买场屋中字眼的,在此成交。其题目关节俱被妾听得。今传与君,妾父昔商此地,妾死于此,将柩寄寺中廊下。君若得志,烦寄某处传妾父,早来搬柩归葬。以君忠厚,不负所托,故敢烦君耳。”即将那人如何关节对这秀才说了。这秀才依法用之,果然高中。到填榜时,那房师见拆号不是前日所说的名姓,暗自惊异。相会时问他缘故,他将遇鬼传心的事直直说了。房师道:“足下必一陰一德高人,从此前程远大,不卜可知。”这秀才果然联捷,中了进士,做了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