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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版《淮南子》·览冥训

秦汉 淮南子 刘安 著

以前师旷不得已而为晋平公演奏《白雪》乐曲,神物玄鹤被感召而从天降临,狂风暴雨骤然发作,晋平公因此得了重病,晋国还因此大旱,赤地三年。同样,齐国一位贫贱的寡妇含冤呼告苍天,引起雷鸣电闪,并击中齐景公的高台楼阁,坠入物砸伤景公的肢体,海水也随之汹涌漫溢到陆上。这些音乐师、贱寡妇的地位比尚还低,权比羽毛还轻,但是由于他们精神专一,意志坚定,精力集中,全神贯注,所以最终上通九天,以诚以精感动神灵。由此看来,当上天要惩罚那些逆天意的人时,即使这些人处圹虚幽僻之中,远远地躲藏起来,或钻入层层重叠的石室里,相隔层层关隘险阻,也无法逃避这上天的惩罚,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周武王讨伐纣王,在孟津渡黄河时,波神阳侯掀起大浪,迎面扑卷过来,狂风大作,天昏地暗,人马都看不清楚。这时周武王左手握着黄钺,右手掌着军旗,瞋目喝道:“由我在此,谁敢违逆我的意志!”于是风浪随话音平静而平静。还有过去鲁阳公与韩国结仇交战,战斗正处难分难解、太阳西沉之时,鲁阳公挥戈大喝,太阳竟为之退避三舍。这样看来,那些全性保真、不使身形损亏的人,当处危难时刻,他的精诚就能上通天帝而得到助佑。如果一个人从未曾偏离道之根本,那么做什么事都会成功。那些将生死视为同一的人,是无法将他胁迫欺凌的;同样威武勇猛的人是可以称雄三军的。当然,这样威武勇猛的人只不过是为了追求功名,那么,这些追求功名的人都能如此,更不用说有些包裹天地自然、胸怀容纳万物、与造化为友、内心蕴含中和之气的人了,他们这些人真是只将人的形体视为“道”所寄托的躯壳,钻研专一的“道”,就能知道未曾知道的许多事情;他们真正做到了心性与道同存共在。

过去雍门子因善于悲歌而受到孟尝君的接见,见面后,雍门子叙述了人只有在悲切忧愁的环境中才能被悲歌哀乐触动的道理,然后雍门子手抚胸部开始唱起悲切的歌,这正好激发触动了孟尝君的原本悲痛处,于是也就情不自禁地欷歔叹息,后又泣不成声,眼泪纵横不能制止。这说明人如果有悲惨经历就会在内心精神世界形成悲情,以后一旦触境生情就会在言语和歌声中流露出来,并引起有同类经历人的共鸣;因为这种悲惨经历、悲切感情都是每个个人的自身体验,所以是无法传授给人家的;同样无这种悲惨经历的人是无法向人学会这种悲切感情的。所以假使那些平庸的人不懂这道理而一味模仿别人的悲切表情想引起人的共鸣,这非但学不像反而会被人嘲笑。由此,蒲且子能射下百仞高空的飞鸟、詹何能钓取万丈深渊的游鱼,都是在于他们掌握了清静之道、和浩之志的缘故。

各种事物间的互相感应,其中的奥秘玄妙深微,靠智慧无法讲清,用辩说不能解释。所以东风吹拂则酒满溢出,家蚕吐丝商弦断绝,这或许就是事物间的互相感应。用芦苇灰在月光照射的地面上画圆留缺则月晕也会随之缺损,鲸鱼死于海边则彗星也会随之出现,这或许就是事物间的互相触动。

所以圣人在位执政,怀道而无言,不作绝对肯定绝对否定,这样反而恩泽所有大众百姓。君臣乖悖离心离德,则太阳旁就会出现异常云气。这神与气的互相感应,总会有一定的徵兆和应验。所以山中云气像草莽,水上云气如鱼鳞,旱天云气似烟火,雨天云气若水波,各种云气的形状都和产生它们的环境相类似,这就是所谓的“感应”。这阳燧从太阳的日光那里取火,方诸从月亮的月光那里取露水。天地间的神奇玄妙的感应现象,正是使善计巧术者都无法弄清有多少,玄微惚恍不能览其兆。然而如果手中掌握了阳燧和方诸,由九天之上的太阳月亮中引出火与水,这说明阴阳同气同类是能互相感应触动的。也因为这样,所以傅说死后其英魂能飞升九天坐骑辰尾星宿。

因此至阴寒冷,至阳酷暑,只有阴阳接触交融合成中和之气,万物才会产生。如果只有雄(阳)性而无雌(阴)性,又怎么能化育生成万物呢?这就是所谓的不言之辩,不道之道。所以召抚边远的四夷靠无为,亲附诸夏的诸侯凭无事,由无为无事推出只有舍弃作为者才能归服人心、占据天下。因为推行无为无事舍弃作为,所以战马有可能从战场上撤下而用于耕田,战事不至于出现在遥远的地方而用于战争。这实际上就是无为而无不为,犹如静坐而奔驰,陆地而沉没,白天而黑暗,黑夜而光明,冬天熔化胶,夏天能制冰。这也是无为而无不为这种至德所含有的功效。

天道无私,是说它不会存心亲近谁,也不会存心疏远谁。能够掌握天道的功德有余,不能掌握天道的就功德不足;顺应天道就顺利,违逆天道就凶险。这就好比得到隋侯之珠、和氏之璧的人富裕,失去隋侯之珠、和氏之璧的人贫穷一样。这得和失的衡量标准非常精微玄妙,难以凭智慧来评价,也无法辩论清楚的。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那就是地黄用来生长骨骼的,而甘草用来生长肌肉的,但如果现在硬要原本生骨的去长肉,硬要原本生肉的去长骨,这就像王孙绰想用大剂量的治偏枯之症的药去救已死的人一样,是违背常理的。若因火能烧焦木而用火去销熔金,这样做是行得通的。但是如果用原本吸铁的磁石去吸瓦,这就既不可能也不合常理了,在这里是否能吸铁或吸瓦不是以物的轻重来决定的。

对于这种阳燧取火、磁石吸铁、螃蟹败漆、葵花向阳等现象,还是一句话,即使你再聪明有智慧,还是不能解释这些现象的所以然。所以只凭耳目感官的考察,是无法分清认识事物这些原理的;同样就靠内心的分析也是无法确定这些事物的感应现象的。由此推衍开来,仅靠聪明或所谓的智力是难以治理好国家的,只有那些精通阴阳变化而又能掌握自然感应的人才能持国治政。峣山崩塌则随之薄落河干涸,区冶出生则淳钩之剑得以铸成,纣王无道则佞臣左强才会出现在他身旁,姜太公与武王同时并世,武王才能够建功立业。诸如此类看出,利害祸福的来龙去脉,是难以把握和预见的。

道与德的区别就如同革与韦的不同一样。“道”,你感到它远不可及,却有时又觉得近在眼前,你感到它近在眼前,却有时又觉得远不可及,人们不得其道的感觉就如同观看深水中游的小鱼,可望不可及。所以圣道如铜镜,不送不迎,任凭物来来去去,不藏留物像于镜中,因此事物就是有千变万化也无法伤害到它。它得到的正是所失去的,失去的不正是要得到的吗?

那些调整瑟弦的人,当他叩击这一宫弦,则另一瑟上的宫弦也会应和发声,当他弹奏这一角弦,则另一瑟上的角弦也会感应共鸣,这就是同音同声互相应和的现象。同样,如改调一弦,它的声音就和五音不相合,但如果弹拨叩击它却会引起二十五根弦都发声应和,这种改调后的音调就声乐音调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因而它也能成为一定声乐音调的主音。所以,通达大道太和的人,昏昏然如同醉后酣睡,在这大道太和中遨游,而不深究如何到达这种境界。他纯朴温和隐没在其中,无情蒙混地始终与道同在,就若从未离偏过“道”这个根本,这就叫大彻大悟的通达。

当那赤螭和青虬在冀州大地遨游的时候,天空晴朗,大地安宁,毒虫猛兽不作恶,飞鸟翱翔不惊骇,然后进入树林草丛,寻觅荐梅,品尝甘甜美味,活动范围不超过百亩区域。这时蛇和鳝就因此小看它们,认为赤螭、青虬无法与自己同在江海中争个高低。但待到赤螭、青虬在乌云密布的清晨、阴阳二气交相争斗、暴风骤雨兴起之际,乘风沐雨腾空盘旋飞升,其威力震动大地、其声音振荡四海,这时使得鼍都钻进百仞深的泥潭藏身,熊罴趴伏于山岗岩石间不敢动弹,虎豹钻入洞穴不敢咆啸,猿狖吓得从树枝上跌落——这些动物都被吓成如此,更何况是蛇鳝之类的小动物呢!同样,当凤凰飞翔在开明有德的国度时,雷霆收敛不发作,狂风骤雨不兴起,河流江海不掀浪,树木花草安稳挺立,这燕子麻雀因此轻侮凤凰,认为凤凰无法与自己同在屋檐梁柱间争雄。后来等到凤凰盘旋升飞到万仞高空、翱翔在四海之外、穿飞过昆仑山的疏圃、畅饮砥柱山下的湍急流水、又漫步徘徊于蒙汜之水洲、徜徉在冀州大地、飞越经过都广山岭、送夕阳回日落之地抑节后、到弱水之地沐浴洗刷羽翼,最后休息在风穴之中。在这个时候,鸿鹄、鸧鹤吓得无不惊慌逃逸,趴在江边藏头嘴于江滨不敢动弹——这鸿鹄、鸧鹤都被吓成这样,更何况燕雀之类的小动物呢!它们平时只处屋檐梁柱间看到的都是一些琐碎小动作,哪里知道豪行壮举大动作是怎么回事!

过去,王良、造父两位御手驾车,上车后就握着缰绳,马便随着他们的控制整齐和谐起步行进,步伐均匀,奔跑和慢行都不乱套,心怡气和,动作轻盈敏捷,安于劳苦,以进为乐,驾车奔驰瞬间消逝,或左或右如被鞭教过的那样,周旋绕圈似如圆规,世人都以为他们驾车技艺精巧,可人们还没有见到真正高明的御术。像那钳且、大丙的驾御技术才更高明,他们根本不用缰绳马衔,也不用马鞭,车子不用起动就自行运转,马匹不必使唤就自己奔驰向前。像日月运行自然而然,如星星闪烁天体运作,又似电光急驰鬼神腾飞,进退屈伸无迹可寻。所以是无须招呼指挥,不用呵斥吆喝,瞬间在碣石山处超过归飞的大雁,转眼又在姑余处超过鶤鸡。奔跑如飞,驰骋疾速,像踩踏着飞箭大风,能赶上飙,清晨随旭日从扶桑出发,傍晚随夕阳归宿于落棠。他们是凭着“不用”而成其“大用”、借“无为”而取得“有为”,不靠思虑精细、手脚灵巧;他们是将欲念意愿藏于心中,而以精神感化支配六马,这便是用不御来达到驾御,“无为”达到“有为”。

以前,黄帝治理天下,有力牧、太山稽两位贤臣辅佐他,所以能顺应日月运行、阴阳变化的规律来调节四季的法度,修正律历的标准,区别男女雌雄,明确上下贵贱等级,使社会强不凌弱、众不欺寡。人民百姓能保天命而不无故夭折,年成按时成熟丰收而不闹灾异;各级官吏公正无私、上下协调而无过失;法令严明而不昏暗,辅佐大臣公正不阿;耕田者间不互相侵犯田界,猎渔者间不争夺鱼多水域;路途无人贪拾失物,市场无人哄抬物价;城门昼夜敞开,城镇没有盗贼;穷乡僻壤之处的人还互相谦让财物,这时连猪狗都因粮食丰富而将豆谷吐弃在路旁,所以百姓无争论之心、怨恨之情。这样天下清平安定、日月明亮,星辰运行正常不偏离轨道,风调雨顺而五谷丰登;虎狼不随意扑咬,猛禽不随便搏击,凤凰都飞临庭院,麒麟都闲游郊外;青龙进献车驾,神马安伏马槽,诸北、儋耳等边远国家无不奉献贡品。但是,这些还比不上伏羲氏的道术。

远古时代,四根擎天大柱倾倒,九州大地裂毁,天不能覆盖大地,大地无法承载万物,大火蔓延不熄,洪水泛滥不止,猛兽吞食良民,凶禽捕击老弱。于是女娲冶炼五色石来修补苍天,砍下鳌足当擎天大柱,堆积芦灰来制止洪水,斩杀黑龙来平息冀州。苍天补好,四柱擎立,洪水消退,冀州平定,狡诈禽兽杀死了,这时善良百姓有生路了。女娲背靠大地、怀抱青天,让春天温暖,夏天炽热,秋天肃杀,冬天寒冷。她头枕着方尺、身躺着准绳,当阴阳之气阻塞不通时,便给予疏理贯通;当逆气伤物危害百姓积聚财物时,便给予禁止消除。到这个时候,天清平地安定,人们睡时无忧无虑,醒时弃智无谋;或以为牛,或以为马,随人呼召;行动舒缓沉稳,走路漫无目的,视物若明若暗;膧朦无知天真幼稚与天道万物和协,谁也不知产生缘由,随意闲荡不知所归不求所需,飘惚不定没有目标。到了这时,野兽毒蛇全都收敛藏匿爪牙、毒刺,没有捕捉吞食的欲念。考察伏羲氏、女娲他们的丰功伟绩,上可以通九天,下可以契合到黄泉下的垆土上,名声流传后世,光晖熏炙万物。他们以雷电为车,应龙居中驾辕,青虬配以两旁,手持稀奇的瑞玉,铺上带有图案的车垫席,上有黄色的彩云缭绕,前面由白螭开道,后有腾蛇簇拥追随,悠闲遨游,鬼神为之引导,上登九天,于灵门朝见天帝,安详静穆地在大道太祖那里休息。尽管如此,他们从来不标榜炫耀自己的功绩,从来不张扬彰显自己的名声,他们隐藏起真人之道,以遵从天地自然。为何这样呢?因为是道德上通九天,所以智巧奸诈就无法生存。

到了夏桀统治的时代,君主昏庸不明事理,政道散乱而不加治理,抛弃了五帝恩威并用的施政措施,又推翻了三王治政的正确法规。因此至高的道德被泯灭而无法弘扬,先帝的道统被遮掩而无法新兴。这时君主办事背离天意,号令施政又违逆时令,春秋藏匿起和顺之气,天地也停止了对世间的布施恩泽。仁义的君主身处君位却心神不宁,胸怀正道的大夫也不敢进谏直言,使群臣只能以揣测主上的意图而求迎合、疏离骨肉而求自保;奸佞之徒则三三两两结党营私,搞阴谋诡计,奔走于君臣父子之间而竞相惹是生非、骄纵主子以便能得宠、混乱中谋取利益达到自身目的。这样一来,君臣离心离德尖锐对立,骨肉疏离各奔东西;庙堂社主因无人祭祀而枯朽破损,礼仪之台受震而动摇倒塌;丧家之犬成群结队哀号着跳入深渊,而猪则自衔垫草躺在室内西南角;美女蓬头垢面不梳洗打扮,歌手自吞炭而致哑不肯歌唱;有丧事也不尽情流露悲哀,田猎游玩也不尽情欢乐;西王母折断美丽的玉质头饰,黄帝之神也长啸叹息;飞鸟折断翅翼受伤,走兽摔断肢骨残疾;山上树干砍尽,水中河水枯竭、鱼儿无法生存;死狐狸头朝巢穴躺着,牛马四处走失无法寻找;田里不见生长着的禾苗,连路旁都没有茂盛的野草;堆积着的金银器皿锈蚀并折断棱角,玉璧也因时间长了磨尽刻镂的花纹;昏君夏桀将占卜的龟壳钻得稀烂而不得吉兆,却还要每天使用蓍草来求神问鬼以求保佑。

到了近世战国时代,天下分成七个不同姓氏的国家。各诸侯国制定各自的法令制度、依据各自的风俗习惯,纵横两家从中离间,因而各国互相兴兵争斗抢夺。他们攻略城市,滥杀无辜,高城夷为平地,平安化作危险;挖掘他人的坟墓,抛洒坟中的尸骨;攻城的战车越造越大,防御的城墙越垒越高;清理疏通战争通道、路径;进犯强劲对手,残杀无辜百姓。百人出征一人生还,换取所谓的盛名。那些体质强壮行动敏捷的人被征为兵卒在千里之外拼杀,而老弱病残者在家悲怆凄凉。那些服役的兵卒马,推拉着车子运送粮饷,道路遥远,一路风雪交加,破衣烂衫难以御寒,人困马乏车辆破损;遇到深达膝盖的泥泞道路,人们只能互相搀扶拉扯,拼命奋力向前,这样常常有人累冻而死,倒在挽车的横木上。所谓兼并别国领土,是以横尸几十万人、毁坏战车千百辆为代价的;还有无数被弓箭、矛戟、滚石致伤致残者,被扶被搀被抬着,一路可见。以致这些战犯竟到了枕骷髅、吃人肉,脍人肝、喝人血比吃牛肉猪肉都甜美的地步。

所以从三代以后的那些日子里,天下的人们再也不能安定他们的性情,无法享乐到纯朴的风俗民情、保全自己珍贵的生命以享天年而不夭折于战争人祸之中。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是什么呢?就是因为诸侯间的长年征伐讨战,天下不能融为一家。

到了当今时代,天子处最高地位,以道德治理天下,并辅以仁义,所以天子身边的大臣奉献出他们的智慧,广大百姓则感怀天子的恩德,天子从容指挥,天下便会归服,春夏秋冬四季都会按时节献上各自的贡品,天下统一为一个整体,子孙代代相传。这就是五帝顺从天意应顺天德的做法。

实际上,圣人也无法创造时运,只不过当时运来到之际他能及时地抓着它而不丧失机遇。还遇上贤能的人辅佐,就能贬斥谗佞之徒的歪门邪道,平息肃清巧辩之人的胡说八道,废除严酷的刑法,去掉烦杂的事务,屏弃堵塞流言蜚语的传播,阻塞营党结私的门径;消除所谓的智巧之能,循遵重大的礼法规则,根除禁绝各种情欲贪念,废弃小聪明,持守纯朴本性而彻底通悟,混混沌沌,解意释神,淡泊茫然如同丧魂落魄,不刻意干涉使万事万物都能归复到它们的根本。这就是走上了伏羲氏所开辟的道路,返回到五帝所遵循的道统。那钳且、大丙不用缰绳马衔却以善于驾御而闻名天下,伏羲、女娲不设法律制度却以至高德性而流传后世,为什么呢?是因为他们达到了虚静无为纯粹专一的境界,而不是忙于琐碎的政事。

《周书》中说到“如果捕猎不到雉鸡,就应该顺着它飞走的风向去寻找”。这说的是顺其道理的重要性。今天像申不害、韩非、商鞅等人的法家治国方针,只是在拔掉事物的根本,抛弃事物的本源,因为是不强调治本的重要,所以这些人也不会去追究社会弊端的由来根源、又为何能发展到这种状态?他们只就事论事地刻意制定各种刑法,并加以无情地实施,这样一来,真的是违背了道之根本,一门心思去追求竞争那些刀尖锥末样的利益,而不惜牺牲百姓利益,消耗殚尽他们的大半东西,却还欣欣然以为天下太平无事,这就像抱着柴草去救火、凿开孔洞来蓄水一样荒谬。那些井边树木生出的蘖枝经不起汲水瓦瓮的频繁碰撞,河边树木长出的弱枝受不了来回舟船的经常挤压,所以这些蘖枝弱枝是不出三月必死无疑。为什么呢?都是由于这些枝条疯狂乱长而背离了它所能生长的根本条件。黄河九曲弯转才注入大海,河水流长不绝断,是因为有昆仑雪山输送了无尽的水源;积水不泄而发展到汪洋一片,一望无尽,但如果十天半月不降雨水的话,这一片积水就会干涸蒸发干净,这是因为积水没有得到水源补充。就像羿向西王母请求而得到的一点长生药被姮娥偷吃后飞往月宫,羿就为此惆怅若失,惋惜再也无法得到长生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是因为羿不知道这长生药是怎样炼成的。所以说凡事都应掌握根本为好,就像向邻居借火不如自己掌握取火的燧和技术,借别人的井汲水不如自己家院里凿口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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