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中舍之西行前寇未可必而义隆乘虚则失
东州矣世祖疑焉问计于浩浩曰义隆与赫连定同
恶相招连结冯跋牵引蠕蠕规肆逆心虚相唱和义
隆望定进定待义隆前皆莫敢先入以臣观之有似
连鸡不得俱飞无能为害也臣始谓义隆军来当屯
住河中两道北上东道向冀州西道冲邺如此则陛
下当自致讨不得徐行今则不然东西列兵径二千
里一处不过数千形分势弱以此观之儜儿情见止
望固河自守免死为幸无北度意也赫连定残根易
摧拟之必仆定之后东出潼关席卷而前则威震
南极江淮以北无立草矣圣策独发非愚近所及愿
陛下西行勿疑平凉既平其日宴会世祖执浩手以
示蒙逊使曰所云崔公此是也才略之美当今无比
朕行止必问成败决焉若合符契初无失矣后冠军
将军安颉军还献南俘因说南贼之言云义隆其
诸将若北国兵动先其未至径前入河若其不动住
彭城勿进如浩所量世祖谓公卿曰卿辈前谓我用
浩计为谬惊怖固谏常胜之家始皆自谓逾人远矣
至于归终乃不能及迁浩司徒时方士祁纤奏立四
王以日东西南北为名欲以致祯吉除灾异诏浩与
学士议之浩对曰先王建国以作藩屏不应假名以
为其福夫日月运转周历四方京都所居在于其内
四王之称实奄邦畿名之则逆不可承用先是纤欲
改代为万年浩曰昔太祖道武皇帝应天受命开拓
洪业诸所制置无不循古以始封代土后称为魏故
代魏兼用犹彼殷商国家积德着在图史当享万亿
不宜假名以为益也纤之所闻皆非正义世祖从之
是时河西王沮渠牧犍内有贰意世祖将讨焉先问
于浩浩对曰牧犍恶心已露不可不诛官军往年北
伐虽不获实无所损于时行者内外军马三十万
匹计在道死伤不满八千岁常羸死恒不减万乃不
少于此而远方承虚便谓大损不能复振今出其不
意不图大军卒至必惊骇骚扰不知所出擒之必矣
且牧犍劣弱诸弟骄恣争权从横民心离解加比年
以来天灾地变都在秦凉必灭之国也世祖曰善吾
意亦以为然命公卿议之弘农王奚斤等三十余人
皆曰牧犍西垂下国虽心不纯臣然继父职贡朝廷
接以宾礼又王姬厘降罪未甚彰谓且羁縻而已今
士马劳止宜可小息又其地卤斥略无水草大军既
到不得久停彼闻军来必完聚城守攻则难拔野无
所掠于是尚书古弼李顺之徒皆曰自温圉河以西
至于姑臧城南天梯山上冬有积雪深一丈余至春
夏消液下流成川引以溉灌彼闻军至决此渠口水
不通流则致渴乏去城百里之内赤地无草又不任
久停军马斤等议是也世祖乃命浩以其前言与斤
共相难抑诸人不复余言唯曰彼无水草浩曰汉书
地理志称凉州之畜为天下饶若无水草何以畜牧
又汉人为居终不于无水草之地筑城郭立郡县也
又雪之消液纔不敛尘何得通渠引漕溉灌数百万
顷乎此言大诋诬于人矣李顺等复曰耳闻不如目
见吾曹目见何可共辨浩曰汝曹受人金钱欲为之
辞谓我目不见便可欺也世祖隐听闻之乃出亲见
斤等辞旨严厉形于神色群臣乃不敢复言唯唯而
已于是遂讨凉州而平之多饶水草如浩所言乃诏
浩曰昔皇祚之兴世隆北土积德累仁多历年载泽
流苍生义闻四海我太祖道武皇帝协顺天人以征
不服应期拨乱奄有区夏太宗承统光隆前绪厘正
刑典大业维新然荒域之外犹未宾服此祖宗之遗
志而贻功于后也朕以眇身获奉宗庙战战兢兢如
临渊海惧不能负荷至重继名丕烈故即位之初不
遑宁处扬威朔裔扫定赫连逮于神始命史职注
集前功以成一代之典自尔已来戎旗仍举秦陇克
定徐兖无尘平逋寇于龙川讨孽竖于凉域岂朕一
人获济于此赖宗庙之灵群公卿士宣力之效也而
史阙其职篇籍不着每惧斯事之坠焉公德冠朝列
言为世范小大之任望君存之命公留台综理史务
述成此书务从实录浩于是监秘书事以中书侍郎
高允散骑侍郎张伟参著作续成前纪至于损益褒
贬折中润色浩所总焉及恭宗始总百揆浩复与宜
都王穆寿辅政事时又将讨蠕蠕刘洁复致异议世
祖逾欲讨之乃召问浩浩对曰往击蠕蠕师不多日
洁等各欲回还后获其生口云军还之时去贼三十
里是洁等之计过矣夫北土多积雪至冬时常避寒
南徙若因其时潜军而出必与之遇则可擒获世祖
以为然乃分军为四道诏诸将俱会鹿浑海期日有
定而洁恨计不用沮误诸将无功而还事在洁传世
祖西巡诏浩与尚书顺阳公兰延都督行台中外诸
军事世祖至东雍亲临汾曲观叛贼薛永宗垒进军
围之永宗出兵欲战世祖问浩曰今日可击不浩曰
永宗未知陛下自来人心安闲北风迅疾宜急击之
须臾必碎若待明日恐其见官军盛大必夜遁走世
祖从之永宗溃灭车驾济河前驱告贼在渭北世祖
至洛水桥贼已夜遁诏问浩曰盖吴在长安北九十
里渭北地空谷草不备欲渡渭南西行何如浩对曰
盖吴营去此六十里贼魁所在击之法当须破头
头破则尾岂能复动宜乘势先击吴今军往一日便
到平吴之后回向长安亦一日而至一日之内未便
损伤愚谓宜从北道若从南道则盖吴徐入北山卒
未可平世祖不从乃渡渭南吴闻世祖至尽散入北
山果如浩言军无所克世祖悔之后以浩辅东宫之
勤赐缯絮布帛各千段著作令史太原闵湛赵郡
标素谄事浩乃请立石铭刊载国书并勒所注五经
浩赞成之恭宗善焉遂营于天郊东三里方百三十
步用功三百万乃讫世祖搜于河西诏浩诣行在所
议军事浩表曰昔汉武帝患匈奴强盛故开凉州五
郡通西域劝农积谷为灭贼之资东西迭击故汉未
疲而匈奴已敝后遂入朝昔平凉州臣愚以为北贼
未平征役不息可不徙其民案前世故事计之长者
若迁民人则土地空虚虽有镇戍适可御边而已至
于大举军资必乏陛下以此事阔远竟不施用如臣
愚意犹如前议募徙豪强大家充实凉土军举之日
东西齐势此计之得者浩又上五寅元历表曰太宗
即位元年臣解急就章孝经论语诗尚书春秋礼
记周易三年成讫复诏臣学天文星历易式九宫无
不尽看至今三十九年昼夜无废臣禀性弱劣力不
及健妇人更无余能是以专心思书忘寝与食至乃
梦共鬼争义遂得周公孔子之要术始知古人有虚
有实妄语者多真正者少自秦始皇烧书之后经典
绝灭汉高祖以来世人妄造历术者有十余家皆不
传天道之正大误四千小误甚多不可言尽臣愍其
如此今遭陛下太平之世除伪从真宜改误历以从
天道是以臣前奏造历今始成讫谨以奏呈唯恩省
察以臣历术宣示中书博士然后施用非但时人天
地鬼神知臣得正可以益国家万世之名过于三皇
五帝矣事在律历志真君十一年六月诛浩清河崔
氏无远近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皆浩之姻
亲尽夷其族初标等立石铭刊国记浩尽述国事
备而不典而石铭显在衢路往来行者咸以为言事
遂闻发有司案验浩取秘书郎吏及长历生数百人
意状浩伏受赇其秘书郎吏已下尽死浩始弱冠太
原郭逸以女妻之浩晚成不曜华采故时人未知逸
妻王氏刘义隆镇北将军王仲德姊也每奇浩才能
自以为得俄而女亡王深以伤恨复以少女继婚
逸及亲属以为不可王固执与之逸不能违遂重结
好浩非毁佛法而妻郭氏敬好释典时时读诵浩怒
取而焚之捐灰于厕中及浩幽执置之槛内送于城
南使卫士数十人溲其上呼声嗷嗷闻于行路自宰
司之被戮辱未有如浩者世皆以为报应之验也初
浩构害李顺基萌已成夜梦秉火爇顺寝室火作而
顺死浩与室家群立而观之俄而顺弟息号哭而出
曰此辈吾贼也以戈击之悉投于河寤而恶之以告
馆客冯景仁景仁曰此真不善也非复虚事夫以火
爇人暴之极也阶乱兆祸复己招也商书曰恶之易
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乎且兆始
恶者有终殃积不善者无余庆厉阶成矣公其图之
浩曰吾方思之而不能悛至是而族浩既工书人多
托写急就章从少至老初无惮劳所书盖以百数必
称冯代疆以示不敢犯国其谨也如此浩书体势及
其先人而巧妙不如也世宝其迹多裁割缀连以为
模楷浩母卢氏谌孙女也浩着食经叙曰余自少及
长耳目闻见诸母诸姑所修妇功无不蕴习酒食朝
夕养舅姑四时祭祀虽有功力不任僮使常手自亲
焉昔遭丧乱饥馑仍臻饘蔬糊口不能具其物用十
余年间不复备设先妣虑久废忘后生无知见而少
不习业书乃占授为九篇文辞约举婉而成章聪辨
强记皆此类也亲没之后值国龙兴之会平暴除乱
拓定四方余备位台铉与参大谋赏获丰厚牛羊盖
泽赀累巨万衣则重锦食则粱肉远惟平生思季路
负米之时不可复得故序遗文垂示来世始浩与冀
州刺史颐荥阳太守模等年皆相次浩为长次模次
颐三人别祖而模颐为亲浩恃其家世魏晋公卿常
侮模颐模谓人曰桃简止可欺我何合轻我家周儿
也浩小名桃简颐小名周儿世祖颇闻之故诛浩时
二家获免浩既不信佛道模深所归向每虽粪土之
中礼拜形像浩大笑之持此头颅不净处跪是胡神
也
高允
按魏书本传允字伯恭渤海人也祖泰在叔父湖传
父韬少以英朗知名同郡封懿雅相敬慕为慕容垂
太尉从事中郎太祖平中山以韬为丞相参军早卒
允少孤夙成有奇度清河崔元伯见而异之叹曰高
子黄中内润文明外照必为一代伟器但恐吾不见
耳年十余奉祖父丧还本郡推财与二弟而为沙门
名法净未久而罢性好文学担笈负书千里就业博
通经史天文术数尤好春秋公羊郡召功曹神三
年世祖舅阳平王杜超行征南大将军镇邺以允为
从事中郎年四十余矣超以方春而诸州囚多不决
乃表允与中郎吕熙等分诣诸州共评狱事熙等皆
以贪秽得罪唯允以清平获赏府解还家教授受业
者千余人四年与卢元等俱被征拜中书博士迁侍
郎与太原张伟并以本官领卫大将军乐安王范从
事中郎范世祖之宠弟西镇长安允甚有匡益秦人
称之寻被征还允会作塞上翁诗有混欣戚遗得丧
之致骠骑大将军乐平王丕西讨上邽复以本官参
丕军事语在丕传凉州平以参谋之勋赐爵汶阳子
加建武将军后诏允与司徙崔浩述成国记以本官
领著作郎时浩集诸术士考校汉元以来日月薄蚀
五星行度并讥前史之失别为魏历以示允允曰天
文历数不可空论夫善言远者必先验于近且汉元
年冬十月五星聚于东井此乃历术之浅今讥汉史
而不觉此谬恐后人讥今犹今之讥古浩曰所谬云
何允曰案星传金水二星常附日而行冬十月日在
尾箕昏没于申南而东井方出寅北此二星何因背
日而行是史官欲神其事不复推之于理浩曰欲为
变者何所不可君独不疑三星之聚而怪二星之来
允曰此不可以空言争宜更审之时坐者咸怪唯东
宫少傅游雅曰高君长于历数当不虚也后岁余浩
谓允曰先所论者本不注心及更考究果如君语以
前三月聚于东井非十月也又谓雅曰高允之术阳
元之射也众乃叹服允虽明于历数初不推步有所
论说唯游雅数以灾异问允允曰昔人有言知之甚
难既知复恐漏泄不如不知也天下妙理至多何遽
问此雅乃止寻以本官为秦王翰傅后以经授恭
宗甚见礼待又诏允与侍郎公孙质李虚胡方回共
定律令世祖引允与论刑政言甚称旨因问允曰万
机之务何者为先是时多禁封良田又京师游食者
众允因言曰臣少也贱所知惟田请言农事古人云
方一里则为田三顷七十亩百里则田三万七千顷
若勤之则亩益三升不勤则亩损三升方百里损益
之率为粟二百二十二万斛况以天下之广乎若公
私有储虽遇饥年复何忧哉世祖善之遂除田禁悉
以授民初崔浩荐冀定相幽并五州之士数十人各
起家郡守恭宗谓浩曰先召之人亦州郡选也在职
已久劳勤未答今可先补前召外任郡县以新召者
代为郎吏又守令宰民宜使便事者浩固争而遣之
允闻之谓东宫博士管恬曰崔公其不免乎苟逞其
非而挍胜于上何以能济辽东公翟黑子有宠于世
祖奉使并州受布千匹事寻发觉黑子请计于允曰
主上问我为首为讳乎允曰公帷幄宠臣答诏宜实
又自告忠诚罪必无虑中书侍郎崔览公孙质等咸
言首实罪不可测宜讳之黑子以览等为亲己而反
怒允曰如君言诱我死何其不直遂与允绝黑子以
不实对竟为世祖所终获罪戮是时著作令史闵
湛标性巧佞为浩信待见浩所注诗论语尚书易
遂上疏言马郑王贾虽注述六经多疏谬不如浩
之精微乞收境内诸书藏之秘府班浩所注命天下
习业并求浩注礼传令后生得观正义浩亦表荐
湛有著述之才既而劝浩刊所撰国史于石用垂不
朽欲以彰浩直笔之迹允闻之谓著作郎宗钦曰闵
湛所营分寸之间恐为崔门万世之祸吾徒无类矣
未几而难作初浩之被收也允直中书省恭宗使东
宫侍郎吴延召允仍留宿宫内翌日恭宗入奏世祖
命允骖乘至宫门谓曰入当见至尊吾自导卿脱至
尊有问但依吾语允请曰为何等事也恭宗曰入自
知之既入见帝恭宗曰中书侍郎高允自在臣宫同
处累年小心密慎臣所素悉虽与浩同事然允微贱
制由于浩请赦其命世祖召允谓曰国书皆崔浩作
不允对曰太祖记前著作郎邓渊所撰先帝记及今
记臣与浩同作然浩综务处多总裁而已至于注疏
臣多于浩世祖大怒曰此甚于浩安有生路恭宗曰
天威严重允是小臣迷乱失次耳臣向备问皆云浩
作世祖问如东宫言不允曰臣以下才谬参著作犯
逆天威罪应灭族今已分死不敢虚妄殿下以臣侍
讲日久哀臣乞命耳实不问臣臣无此言臣以实对
不敢迷乱世祖谓恭宗曰直哉此亦人情所难而能
临死不移不亦难乎且对君以实贞臣也如此言宁
失一有罪宜宥之允竟得免于是召浩前使人诘浩
浩惶惑不能对允事事申明皆有条理时世祖怒甚
允为诏自浩以下僮吏以上百二十八人皆夷五
族允持疑不为频诏催切允乞更一见然后为诏诏
引前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余衅非臣敢知直以犯
触罪不至死世祖怒命介士执允恭宗拜请世祖曰
无此人忿朕当有数千口死矣浩竟族灭余皆身死
宗钦临刑叹曰高允其殆圣乎恭宗后让允曰人当
知机不知机学复何益当尔之时吾导卿端绪何故
不从人言怒帝如此每一念之使人心悸允曰臣东
野凡生本无宦意属休延之会应旌弓之举释褐凤
池仍参麟阁尸素官荣妨贤已久夫史籍者帝王之
实录将来之戒今之所以观往后之所以知今是
以言行举动莫不备载故人君慎焉然浩世受殊遇
荣耀当时孤负圣恩自贻灰灭即浩之迹时有可论
浩以蓬蒿之才荷栋梁之重在朝无謇谔之节退私
无委蛇之称私欲没其公廉爱憎蔽其直理此浩之
责也至于书朝廷起居之迹言国家得失之事此亦
为史之大体未为多违然臣与浩实同其事死生荣
辱义无独殊诚荷殿下大造之慈违心苟免非臣之
意恭宗动容称叹允后与人言我不奉东宫导旨者
恐负翟黑子恭宗季年颇亲近左右营立田园以取
其利允谏曰天地无私故能覆载王者无私故能包
养昔之明王以至公宰物故藏金于山藏珠于渊示
天下以无私训天下以至俭故美声盈溢千载不衰
今殿下国之储贰四海属心言行举动万方所则而
营立私田畜养鸡犬乃至贩酤市与民争利议声
流布不可追掩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海何
求而不获何欲而弗从而与贩夫贩妇竞此尺寸昔
虢之将亡神乃下降赐之土田卒丧其国汉之灵帝
不修人君之重好与宫人列肆贩卖私立府藏以营
小利卒有颠覆倾乱之祸前鉴若此甚可畏惧夫为
人君者必审于择人故称知人则哲惟帝难之商书
云无尔小人孔父有云小人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矣武王爱周召齐毕所以王天下殷纣爱飞廉恶来
所以丧其国历观古今存亡之际莫不由之今东宫
诚曰乏人乂不少顷来侍御左右者恐非在朝之
选故愿殿下少察愚言斥出佞邪亲近忠良所在田
园分给贫下畜产贩卖以时收散如此则休声日至
谤议可除恭宗不纳恭宗之崩也允久不进见后世
祖召允升阶歔欷悲不能止世祖流泪命允使出左
右莫知其故相谓曰高允无何悲泣令至尊哀伤何
也世祖闻之召而谓曰汝不知高允悲乎左右曰臣
等见允无言而泣陛下为之悲伤是以窃言耳世祖
曰崔浩诛时允亦应死东宫苦谏是以得免今无东
宫允见朕因悲耳允表曰往年被令臣集天文灾
异使事类相从约而可观臣闻箕子陈谟而洪范作
宣尼述史而春秋着皆所以章明列辟景测皇天者
也故先其善恶而验以灾异随其失得而效以祸福
天人诚远而报速如响甚可惧也自古帝王莫不尊
崇其道而稽其法数以自修饬厥后史官并载其事
以为鉴诫汉成时光禄大夫刘向见汉祚将危权归
外戚屡陈妖眚而不见纳遂因洪范春秋灾异报应
者而为其传觊以感悟人主而终不听察卒以危亡
岂不哀哉伏惟陛下神武则天睿鉴自远钦若稽古
率由旧章前言往行靡不究鉴前皇所不逮也臣学
不洽闻识见寡薄惧无以裨广圣德仰酬明旨今谨
依洪范传天文志撮其事要略其文辞凡为八篇世
祖览而善之曰高允之明灾异亦岂减崔浩乎及高
宗即位允颇有谋焉司徒陆丽等皆受重赏允既不
蒙褒异又终身不言其忠而不伐皆此类也给事中
郭善明性多机巧欲逞其能劝高宗大起宫室允谏
曰臣闻太祖道武皇帝既定天下始建都邑其所营
立非因农隙不有所兴今建国已久宫室已备永安
前殿足以朝会万国西堂温室足以安御圣躬紫楼
临望可以观望远近若广修壮丽为异观者宜渐致
之不可仓卒计斫材运土及诸杂役须二万人丁夫
充作老小供饷合四万人半年可讫古人有言一夫
不耕或受其饥一妇不织或受其寒况数万之众其
所损废亦已多矣推之于古验之于今必然之效也
诚圣主所宜思量高宗纳之允以高祖纂承平之业
而风俗仍旧婚娶丧葬不依古式允乃谏曰前朝之
世屡发明诏禁诸婚娶不得作乐及葬送之日歌谣
鼓舞杀牲烧葬一切禁断虽条旨久颁而俗不革变
将由居上者未能悛改为下者习以成俗教化陵迟
一至于斯昔周文以百里之地修德布政先于寡妻
及于兄弟以至家邦三分天下而有其二明为政者
先自近始诗云尔之教矣民胥效矣人君举动不可
不慎礼云嫁女之家三日不息烛娶妇之家三日不
举乐今诸王纳室皆乐部给伎以为嬉戏而独禁细
民不得作乐此一异也古之婚者皆拣择德义之门
妙选贞闲之女先之以媒聘继之以礼物集寮友以
重其别亲御轮以崇其敬婚姻之际如此之难今诸
王十五便赐妻别居然所配者或长少差舛或罪人
掖庭而作合宗王妃嫔藩懿失礼之甚无复此过往
年及今频有检劾诚是诸王酒过致责迹其元起亦
由色衰相弃致此纷纭今皇子娶妻多出宫掖令天
下小民必依礼限此二异也万物之生靡不有死古
先哲王作为礼制所以养生送死折诸人情若毁生
以奉死则圣人所禁也然葬者藏也死者不可再见
故深藏之昔尧葬谷林农不易亩舜葬苍梧市不改
肆秦始皇作为地市下锢三泉金玉宝货不可计数
死不旋踵尸焚墓掘由此推之尧舜之俭始皇之奢
是非可见今国家营葬费损巨亿一旦焚之以为灰
烬苟糜费有益于亡者古之臣奚独不然今上为之
不辍而禁下民之必止此三异也古者祭必立尸序
其昭穆使亡者有凭致食飨之礼今已葬之魂人直
求貌类者事之如父母燕好如夫妻损败风化渎乱
情理莫此之甚上未禁之下不改绝此四异也夫飨
者所以定礼仪训万国故圣王重之至乃爵盈而不
饮肴干而不食乐非雅声则不奏物非正色则不列
今之大会内外相混酒醉喧譊罔有仪式又俳优鄙
艺污辱视听朝廷积习以为美而责风俗之清纯此
五异也今陛下当百王之末踵晋乱之弊而不矫然
厘改以厉颓俗臣恐天下苍生永不闻见礼教矣允
言如此非一高宗从容听之或有触迕帝所不忍闻
者命左右扶出事有不便允辄求见高宗知允意逆
屏左右以待之礼敬甚厚晨入暮出或积日居中朝
臣莫知所论或有上事陈得失者高宗省而谓群臣
曰君父一也父有是非子何为不作书于人中谏之
使人知恶而于家内隐处也岂不以父亲恐恶彰于
外也今国家善恶不能面陈而上表显谏此岂不彰
君之短明己之美至如高允者真忠臣矣朕有是非
常正言面论至朕所不乐闻者皆侃侃言说无所避
就朕闻其过而天下不知其谏岂不忠乎汝等在左
右曾不闻一正言但伺朕喜时求官乞职汝等把弓
刀侍朕左右徒立劳耳皆至王公此人把笔匡我国
家不过著作郎汝等不自愧乎于是拜允中书令着
作如故司徒陆丽曰高允虽蒙宠待而家贫布衣妻
子不立高宗怒曰何不先言今见朕用之方言其贫
是日幸允第惟草屋数间布被缊袍厨中盐菜而已
高宗叹息曰古人之清贫岂有此乎即赐帛五百匹
粟千斛拜长子忱为绥远将军长乐太守允频表固
让高宗不许初与允同征游雅等多至通官封侯及
允部下吏百数十人亦至刺史二千石而允为郎二
十七年不徙官时百官无禄允常使诸子樵采自给
初尚书窦瑾坐事诛瑾子遵亡在山泽遵母焦没入
县官后焦以老得免瑾之亲故莫有恤者允愍焦年
老保护在家积六年遵始蒙赦其笃行如此转太常
卿本官如故允上代都赋因以规讽亦二京之流也
文多不载时中书博士索敞与侍郎傅默梁祚论名
字贵贱着议纷纭允遂着名字论以释其惑甚有典
证复以本官领秘书监解太常卿进爵梁城侯加左
将军初允与游雅及太原张伟同业相友雅尝论允
曰夫喜怒者有生所不能无也而前史载卓公宽中
文饶洪量褊心者或之弗信余与高子游处四十年
矣未尝见其是非愠喜之色不亦信哉高子内文明
而外柔弱其言吶吶不能出口余常呼为文子崔公
谓余云高生丰才博学一代佳士所乏者矫矫风节
耳余亦然之司徒之谴起于纤微及于诏责崔公声
嘶股战不能言宗钦已下伏地流汗都无人色高子
敷陈事理申释是非辞义清辩音韵高亮明主为之
动容听者无不称善仁及寮友保兹元吉向之所为
矫矫者更在斯乎宗爱之任势也威振四海尝召百
司于都坐王公以下望庭毕拜高子独升阶长揖由
此观之汲长孺可卧见卫青何抗礼之有向之所谓
风节者得不谓此乎知人固不易人亦不易知吾既
失之于心内崔亦漏之于形外锺期止听于伯牙夷
吾见明于鲍叔良有以也其为人物所推如此高宗
重允常不名之恒呼为令公令公之号播于四远矣
高宗崩显祖居谅暗乙浑专擅朝命谋危社稷文明
太后诛之引允禁中参决大政又诏允曰自顷以来
庠序不建为日久矣道肆陵迟学业遂废子衿之叹
复见于今朕既纂统大业八表宴宁稽之旧典欲置
学官于郡国使进修之业有所津寄卿儒宗元老朝
望旧德宜与中秘二省参议以闻允表曰臣闻经纶
大业必以教养为先咸秩九畴亦由文德成务故辟
雍光于周诗泮宫显于鲁颂自永嘉以来旧章殄灭
乡闾芜没雅颂之声京邑杜绝释奠之礼道业陵夷
百五十载仰惟先朝每欲宪章昔典经阐素风方事
尚殷弗遑克复陛下钦明文思纂成洪烈万国咸宁
百揆时叙申祖宗之遗志兴周礼之绝业爰发德音
惟新文教缙绅黎献莫不幸甚臣承旨并集二省
披览史籍备究典纪靡不敦儒以劝其业贵学以笃
其道伏思明诏元同古义宜如圣旨崇建学校以厉
风俗使先王之道光演于明时郁郁之言流闻于四
海请制大郡立博士二人助教四人学生一百人次
郡立博士二人助教二人学生八十人中郡立博士
一人助教二人学生六十人下郡立博士一人助教
一人学生四十人其博士取博关经典世履忠清堪
为人师者年限四十以上助教亦与博士同年限三
十以上若道业夙成才任教授不拘年齿学生取郡
中清望人行修谨堪循名教者先尽高门次及中第
显祖从之郡国立学自此始也后允以老疾频上表
乞骸骨诏不许于是乃着告老诗又以昔岁同征零
落将尽感逝怀人作征士颂盖止于应命者其有命
而不至则阙焉群贤之行举其梗概矣今着之于左
中书侍郎固安侯范阳卢元子真
郡功曹史博陵崔绰茂祖
河内太守下乐侯广燕崇元略
上党太守高邑侯广常陟公山
征南大将军从事中郎渤海高毗子翼
征南大将军从事中郎渤海李钦道赐
河西太守饶阳子博陵许堪祖根
中书郎新丰侯京兆杜铨士衡
征西大将军从事中郎京兆韦阆友规
京兆太守赵郡李诜令孙
太常博士巨鹿公赵郡李灵虎符
中书郎中即丘子赵郡李遐仲熙
营州刺史建安公太原张伟仲业
辅国大将军从事中郎范阳祖迈
征东大将军从事中郎范阳祖侃士伦
东郡太守蒲阴子中山刘策
濮阳太守真定子常山许琛
行司隶校尉中都侯西河宋宣道茂
中书郎燕郡刘遐彦鉴
中书郎武恒子河间邢颖宗敬
沧水太守浮阳侯渤海高济叔民
太平太守平原子雁门李熙士元
秘书监梁郡公广平游雅伯度
廷尉正安平子博陵崔建兴祖
广平太守列人侯西河宋愔
州主簿长乐潘天符
郡功曹长乐杜熙
征东大将军从事中郎中山张纲
中书郎上谷张诞叔术
秘书郎雁门王道雅
秘书郎雁门闵弼
卫大将军从事中郎中山郎苗
大司马从事中郎上谷侯辩
陈留郡太守高邑子赵郡吕季才
夫百王之御世也莫不资仗群才以隆治道故周文
以多士克宁汉武以得贤为盛此载籍之所记由来
之常义魏自神以后宇内平定诛赫连积世之僭
扫穷发不羇之寇南摧江楚西荡凉域殊方之外慕
义而至于是偃兵息甲修立文学登延造酬谘政
事梦想贤哲思遇其人访诸有司以求名士咸称范
阳卢元等四十二人皆冠冕之冑着问州邦有羽仪
之用亲发明诏以征元等乃旷官以待之悬爵以縻
之其就命三十五人自余依例州郡所遣者不可称
记尔乃髦士盈朝而济济之美兴焉昔与之俱蒙斯
举或从容廊庙或游集私门上谈公务下尽忻娱以
为千载一时始于此矣日月推移吉凶代谢同征之
人雕歼殆尽在者数子然复分张往昔之忻变为悲
戚张仲业东临营州迟其往返一叙于怀齐衿于垂
殁之年写情于桑榆之末其人不幸复至殒殁在朝
者皆后进之士居里者非畴昔之人进涉无寄心之
所出入无解颜之地顾省形骸所以永叹而不已夫
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亦可以长言寄意不为文二十
年矣然事切于心岂可默乎遂为之颂词曰紫气干
霄群雄乱夏王龙徂征戎车屡驾扫荡游氛克剪妖
霸四海从风八垠渐化政教无外既宁且一偃武櫜
兵唯文是恤帝乃旁求搜贤举逸岩隐投竿异人并
出亹亹卢生量远思纯钻道据德游艺依仁旌弓既
招释褐投巾摄齐升堂嘉谋日陈自东徂南跃马驰
轮僭凭影附刘以和亲茂祖茕单夙罹不造克己勉
躬聿隆家道敦心六经游思文藻终辞宠命以之自
保燕常笃信百行靡遗位不苟进任理栖迟居冲守
约好让善推思贤乐古如渴如饥子翼致远道赐悟
深相期以义相和若琴并参幕府俱发德音优游卒
岁聊以寄心祖根运会克光厥猷仰缘朝恩俯因德
友功虽后建禄实先受班同旧臣位并群后士衡孤
立内省靡疚言不崇华交不遗旧以产则贫论道则
富所谓伊人实邦之秀卓矣友规禀兹淑量存彼大
方摈此细让神与理宜形随流浪虽屈王侯莫废其
尚赵实名区世多奇士山岳所锺挺生三李矫矫清
风抑抑容止初九而潜望云而起诜尹西都灵惟作
傅垂训皇宫载理云雾熙虽中夭迹阶郎署余尘可
挹终亦显着仲业渊长雅性清到宪章古式绸缪典
诰时值险艰常一其操纳众以仁训下以孝化被龙
川民归其教迈则英贤侃亦称选闻达邦家名行素
显志在兼济岂伊独善绳匠弗顾功不获展刘许履
忠竭力致躬出能骋说入献其功輶轩一举挠燕下
崇名彰魏世享业亦隆道茂夙成弱冠播名与朋以
信行物以诚怡怡昆弟穆穆家庭发响九皋翰飞紫
冥频在省闼亦司于京刑以之中政以之平猗欤彦
鉴思参文雅率性任真器成非假靡矜于高莫耻于
下乃谢朱门归迹林野宗敬延誉号为四华藻云
飞金声夙振中遇沈疴赋诗以迅忠显于辞理出于
韵高沧朗达默识渊通领新悟异发自心胸质侔和
璧文炳雕龙耀姿天邑衣锦旧邦士元先觉介焉不
惑振袂来庭始宾王国蹈方履正好是绳墨淑人君
子其仪不忒孔称游夏汉美渊云越哉伯度出类逾
群司言秘阁作牧河汾移风易俗理乱解纷融彼滞
义焕此潜文儒道以析九流以分崔宋二贤诞性英
伟擢类闾阎闻名象魏蹇蹇仪形邈邈风气达而不
矜素而能贲潘符标尚杜熙好和清不洁流浑不同
波绝希龙津止分常科幽而逾显损而逾多张纲柔
谦叔术正直道雅洽闻弼为兼识拔萃衡门俱渐鸿
翼发愤忘餐岂要斗食率礼从仁罔愆于式失不系
心得不形色郎苗始举用均已试智足周身言足为
治性协于时情敏于事与今而同与古曷异物以利
移人以酒昏侯生洁己唯义是敦日纵醇醪逾敬逾
温其在私室如涉公门季才之性柔而执竞届彼南
秦申威致命诱之以权矫之以正帝道用光边土纳
庆群贤遭世显名有代志竭其忠才尽其概体袭朱
裳腰纫双佩荣曜当时风高千载君臣相遇理实难
阶昔因朝命与之克谐披衿散想解带舒怀此昕如
昨存亡奄乖静言思之中心九摧挥毫颂德潸尔增
哀皇兴中诏允兼太常至兖州祭孔子庙谓允曰此
简德而行勿有辞也后允从显祖北伐大捷而还至
武川镇上北伐颂其词曰皇矣上天降鉴惟德眷命
有魏照临万国礼化丕融王猷允塞静乱以威穆民
以则北虏旧隶禀政在蕃往因时
阙
逃命北辕世袭
凶轨背忠食言招亡聚盗丑类实繁敢率犬羊图纵
猖獗乃诏训师兴戈北伐跃马裹粮星驰电发扑讨
虔刘肆陈斧钺斧钺暂陈馘剪厥旅积骸填谷流血
成浦元凶狐奔假息穷墅爪牙既摧腹心亦阻周之
忠厚存及行苇翼翼圣明有兼斯美泽被京观垂此
仁旨封尸野获惠加生死生死蒙惠人欣覆育理贯
幽冥泽渐殊域物归其诚神献其福遐迩斯怀无思
不服古称善兵历时始捷今也用师辰不及浃六军
克合万邦以协义着春秋功铭玉牒载兴颂声播之
来叶显祖览而善之又显祖时有不豫以高祖冲幼
欲立京兆王子推集诸大臣以次召问允进跪上前
涕泣曰臣不敢多言以劳神听愿陛下上思宗庙托
付之重追念周公抱成王之事显祖于是传位于高
祖赐帛千匹以标忠亮又迁中书监加散骑常侍虽
久典史事然而不能专勤属述时与校书郎刘模有
所缉缀大较续崔浩故事准春秋之体而时有刊正
自高宗迄于显祖军国书檄多允文也末年乃荐高
闾以自代以定议之勋进爵咸阳公加镇东将军寻
授使持节散骑常侍征西将军怀州刺史允秋月巡
境问民疾苦至邵县见邵公庙废毁不立乃曰邵公
之德阙而不礼为善者何望乃表闻修葺之允于时
年将九十矣劝民学业风化颇行然儒者优游不以
断决为事后正光中中散大夫中书舍人河内常景
追思允帅郡中故老为允立祠于野王之南树碑纪
德焉太和二年又以老乞还乡里十余章上卒不听
许遂以疾告归其年诏以安车征允州郡发遣至
都拜镇将军领中书监固辞不许又扶引就内改定
皇诰允上酒训曰臣被论集往世酒之败德以为
酒训臣以朽迈遭人伦所弃而殊恩过隆录臣于将
殁之年勖臣于已坠之地奉命惊惶喜惧兼甚不知
何事可以上答伏惟陛下以睿哲之资抚临万国太
皇太后以圣德之广济育群生普天之下罔不称颂
然日昃忧勤虚求不已思监往事以为警戒此之至
诚悟通百灵而况于百官士民不胜踊跃谨竭其所
见作酒训一篇但臣愚短加以荒废辞义鄙拙不足
观采伏愿圣慈体臣悾悾之情恕臣狂瞽之意其词
曰自古圣皇其为飨也元酒在堂而酒在下所以
崇本重原降于滋味虽泛爵旅行不及于乱故能礼
章而敬不亏事毕而仪不忒非由斯致是失其道将
何以范时轨物垂之于世历观往代成败之效吉凶
由人不在数也商辛耽酒殷道以之亡公旦陈诰周
德以之昌子反昏酣而致毙穆生不饮而身光或长
世而为戒或百代而流芳酒之为状变惑情性虽曰
哲人孰能自竞在官者殆于政也为下者慢于令也
聪达之士荒于听也柔顺之伦兴于诤也久而不悛
致于病也岂止于病乃损其命谚亦有云其益如毫
其损如刀言所益者止于一味之益不亦寡乎言所
损者夭年乱志夭乱之损不亦伙乎无以酒荒而陷
其身无以酒狂而丧其伦迷邦失道流浪漂津不师
不遵反将何因诗不言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朋友
之义也作官以箴之申谟以禁之君臣之道也其言
也善则三覆而佩之言之不善则哀矜而贷之此实
先王纳规之意往者有晋士多失度肆散诞以为不
羇纵长酣以为高达调酒之颂以相炫曜称尧舜有
千锺百觚之饮着非法之言引大圣为譬以则天之
明岂其然乎且子思有云夫子之饮不能一升以此
推之千锺百觚皆为妄也今大魏应图重明御世化
之所暨无思不服仁风敦洽于四海太皇太后以至
德之隆诲而不倦忧勤备于皇情诰训行于无外故
能道协两仪功同覆载仁恩下逮罔有不遵普天率
土靡不蒙赖在朝之士有志之人宜克己从善履正
存贞节酒以为度顺德以为经悟昏饮之美疾审敬
慎之弥荣遵孝道以致养显父母而扬名蹈闵曾之
前轨遗仁风于后生仰以答所授俯以保其成可不
勉欤可不勉欤高祖悦之常置左右诏允乘车入殿
朝贺不拜明年诏允议定律令虽年渐期颐而志识
无损犹心存旧职披考史书又诏曰允年涉危境而
家贫养薄可令乐部丝竹十人五日一诣允以娱其
志特赐允蜀牛一头四望蜀车一乘素几杖各一蜀
刀一口又赐珍味每春秋常致之寻诏朝晡给膳朔
望致牛酒衣服绵绢每月送给允皆分之亲故是时
贵臣之门皆罗列显官而允子弟皆无官爵其廉退
若此迁尚书散骑常侍时延入备几杖问以政治十
年加光禄大夫金章紫绶朝之大议皆咨访焉魏初
法严朝士多见杖罚允历事五帝出入三省五十余
年初无谴咎初真君中以狱讼留滞始令中书以经
义断诸疑事允据律评刑三十余载内外称平允以
狱者民之命也常叹曰皋陶至德也其后英蓼先亡
刘项之际英布黥而王经世虽久犹有刑之余衅况
凡人能无咎乎其年四月有事西郊诏以御马车迎
允就郊所板殿观瞩马忽惊奔车覆伤眉三处高祖
文明太后遣医药护治存问相望司驾将处重坐允
启陈无恙乞免其罪先是命中黄门苏兴寿扶侍允
曾雪中遇犬惊倒扶者大惧允慰免之不令闻彻兴
寿称共允接事三年未尝见其忿色恂恂善诱诲人
不倦昼夜手常执书吟咏寻览笃亲念故虚己存纳
虽处贵重志同贫素性好音乐每至伶人弦歌鼓舞
常击节称善又雅信佛道时设斋讲好生恶杀性又
简至不妄交游显祖平青齐徙其族望于代时诸士
人流移远至率皆饥寒徙人之中多允姻媾皆徒步
造门允散财竭产以相赡赈慰问周至无不感其仁
厚收其才能表奏申用时议者皆以新附致异允谓
取材任能无宜屈抑先是允被召在方山作颂志气
犹不多损谈说旧事了无所遗十一年正月卒年九
十八初允每谓人曰吾在中书时有阴德济救民命
若阳报不差吾寿应享百年矣先卒旬外微有不适
犹不寝卧呼医请药出入行止吟咏如常高祖文明
太后闻而遣医李修往脉视之告以无恙修入密陈
允荣卫有异惧其不久于是遣使备赐御膳珍羞自
酒米至于盐醢百有余品皆尽时味及帐衣服茵
被几杖罗列于庭王官往还慰问相属允喜形于色
语人曰天恩以我笃老大有所赉得以赡客矣表谢
而已不有他虑如是数日夜中卒家人莫觉诏给绢
一千匹布二千匹绵五百斤锦五十匹杂彩百匹谷
千斛以周丧用魏初以来存亡蒙赉者莫及焉朝廷
荣之将葬赠侍中司空公冀州刺史将军公如故谥
曰文赐命服一袭允所制诗赋诔颂箴论表赞左氏
公羊释毛诗拾遗论杂解议何郑膏肓事凡百余篇
别有集行于世允明算法为算术三卷子忱袭初允
所引刘模者长乐信都人也少时窃游河表
阙
遂至
河南寻复潜归颇涉经籍微有注疏之用允领秘书
典著作选为校书郎允修撰国记与俱缉着常令模
持管钥每日同入史阁接膝对筵属述时事允年已
九十目手稍衰多遣模执笔而指授裁断之如此者
五六岁允所成篇卷着论上下模预有功焉太和初
模迁中书博士与李彪为寮友并相爱好至于训导
国胄甄明风范远不及彪也出除颍州刺史王肃之
归阙路经悬瓠羇旅穷悴时人莫识模独给所须吊
待以礼肃深感其意及肃临豫州模犹在郡微报复
之由是为新蔡太守在二郡积十年宽猛相济颇有
治称正始元年复出为陈留太守时年七十余矣而
饰老隐年昧禁自效遂家于南颍川不复归其旧乡
公辅部名臣列传十七
魏二
卢鲁元
按魏书本传鲁元昌黎徒河人也曾祖副鸠仕慕容
垂为尚书令临泽公祖父至大官鲁元敏而好学
宽和有雅度太宗时选为通直郎以忠谨给侍东宫
恭勤尽节世祖亲爱之及即位以为中书侍郎拾遗
左右宠待弥深而鲁元益加谨肃世祖逾亲信之内
外大臣莫不敬惮焉性多容纳善与人交好掩人之
过扬人之美由是公卿咸亲附之鲁元以工书有文
才累迁中书监领秘书事赐爵襄城公加散骑常侍
右将军赠其父为信都侯从征赫连昌世祖亲追击
之入其城门鲁元随世祖出入是日微鲁元几至危
殆从征平凉以功拜征北大将军加侍中后迁太保
录尚书事世祖贵异之常从征伐出入卧内每有平
殄辄以功赏赐僮隶前后数百人布帛以万计世祖
临幸其第不出旬日欲其居近易于往来乃赐甲第
于宫门南衣食车马皆乘舆之副真君三年冬车驾
幸阴山鲁元以疾不从侍臣问疾送医药传驿相属
于路及薨世祖甚悼惜之还临其丧哭之哀恸东西
二宫命太官日送奠晨昏哭临讫则备奏钟鼓伎乐
舆驾比葬三临之丧礼依安成王故事而赗送有加
赠襄城王谥曰孝葬于崞山为建碑阙自魏兴贵臣
恩宠无与为比子统袭爵
伊
按魏书本传代人也少而勇健走及奔马善射多
力曳牛却行神初擢为侍郎转三郎赐爵汾阳子
加振威将军世祖之将讨凉州也议者咸谏唯司徒
崔浩劝世祖决行群臣出后言于世祖曰若凉州
无水草何得为国议者不可用也宜从浩言世祖善
之既凉州世祖大会于姑臧谓群臣曰崔公智谋
有余吾亦不复奇之吾正奇弓马之士而所见能
与崔同此深自可奇顾谓浩曰智力如此终至公
相浩曰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卫青霍去病亦不读书
而能大建勋名致位公辅世祖笑曰诚如公言性
忠谨世祖爱之亲待日殊赏赐优厚真君初世祖欲
拜为尚书封郡公辞曰尚书务殷公爵至重非
臣年少愚近所能荷任请收过恩世祖问其欲曰
中秘二省多诸文士若恩矜不已请参其次世祖贤
之遂拜为中护将军秘书监以功赐爵魏安侯加冠
军将军后出为东雍州刺史恩化大行百姓思之转
殿中尚书常典宿卫世祖亲任之从幸瓜步频有战
功进号镇军将军兴安二年迁征北大将军都曹尚
书加侍中进爵河南公兴光元年拜司空及为三公
清约自守为政举大纲而已不为苛碎太安二年领
太子太保三年与司徒陆丽等平尚书事五年薨
李冲
按魏书本传冲字思顺陇西人敦煌公宝少子也少
孤为长兄荥阳太守承所携训承常言此儿器量非
恒方为门户所寄冲沉雅有大量随兄至官是时牧
守子弟多侵乱民庶轻有乞夺冲与承长子韶独清
简皎然无所求取时人美焉显祖末为中书学生冲
善交游不妄戏杂流辈重之高祖初以例迁秘书中
散典禁中文事以修整敏惠渐见宠待迁内秘书令
南部给事中旧无三长惟立宗主督护所以民多隐
冒五十三十家方为一户冲以三正治民所由来远
于是创三长之制而上之文明太后览而称善引见
公卿议之中书令郑羲秘书令高佑等曰冲求立三
长者乃欲混天下一法言似可用事实难行羲又曰
不信臣言但试行之事败之后当知愚言之不谬太
尉元丕曰臣谓此法若行于公私有益咸称方今有
事之月校比民户新旧未分民必劳怨请过今秋至
冬闲月徐乃遣使于事为宜冲曰民者冥也可使由
之不可使知之若不因调时百姓徒知立长校户之
勤未见均徭省赋之益心必生怨宜及课调之月令
知赋税之均既识其事又得其利因民之欲为之易
行著作郎傅思益进曰民俗既异险易不同九品差
调为日已久一旦改法恐成扰乱太后曰立三长则
课有常准赋有恒分苞荫之户可出侥幸之人可止
何为而不可群议虽有乖异然惟以变法为难更无
异义遂立三长公私便之迁中书令加散骑常侍给
事中如故寻转南部尚书赐爵顺阳侯冲为文明太
后所幸恩宠日盛赏赐月至数十万进爵陇西公密
致珍宝御物以充其第外人莫得而知焉冲家素清
贫于是始为富室而谦以自牧积而能散近自姻族
逮于乡闾莫不分及虚己接物垂念羇寒衰旧沦屈
由之跻叙者亦以多矣时以此称之初冲兄佐与河
南太守来崇同自凉州入国素有微嫌佐因缘成崇
罪饿死狱中后崇子护又纠佐赃罪佐及冲等悉坐
幽系会赦乃免佐甚衔之至冲宠贵综摄内外护为
南部郎深虑为冲所陷常求退避而冲每慰抚之护
后坐赃罪惧必不济冲乃具奏与护本末嫌隙乞原
恕之遂得不坐冲从甥阴始孙孤贫往来冲家至如
子侄有人求官因其纳马于冲始孙辄受而不为言
后假方便借冲此马马主见冲乘马而不得官后乃
自陈始末冲闻之大惊执始孙以状款奏始孙坐死
其处要自厉不念爱恶皆此类也是时循旧王公重
臣皆呼其名高祖常谓冲为中书而不名之文明太
后崩后高祖居丧引见待接有加及议礼仪律令润
饰辞旨定轻重高祖虽自下笔无不访决焉冲竭
忠奉上知无不尽出入忧勤形于颜色虽旧臣戚辅
莫能逮之无不服其明断慎密而归心焉于是天下
翕然及殊方听望咸宗奇之高祖亦深相仗信亲敬
弥甚君臣之间情义莫二及改置百司开建五等以
冲参定典式封荥阳郡开国侯食邑八百户拜廷尉
卿寻迁侍中吏部尚书咸阳王师东宫既建拜太子
少傅高祖初依周礼置夫嫔之列以冲女为夫人诏
曰昔轩皇诞御垂栋宇之构爰历三代兴宫观之式
然茅茨土阶昭德于上代层台广厦崇威于中业良
由文质异宜华朴殊礼故也是以周成继业营明堂
于东都汉祖聿兴建未央于咸镐盖所以尊严皇威
崇重帝德岂好奢恶俭苟敝民力者哉我皇运统天
协纂干历锐意四方未遑建制宫室之度颇为未允
太祖初基虽粗有经式自兹厥后复多营改至于三
元庆飨万国充庭观光之使具瞻有阙朕以寡德猥
承洪绪运属休期事钟昌运宜遵远度式兹宫宇指
训规模事昭于平日明堂太庙已成于昔年又因往
岁之丰资藉民情之安逸将以今春营改正殿违犯
时令行之惕然但朔土多寒事殊南夏自非裁度当
春兴役徂暑则广制崇基莫由克就成功立事非委
贤莫可改制规模非任能莫济尚书冲器怀渊博经
度明远可领将作大匠司空长乐公亮可与大匠共
监兴缮其去故崇新之宜修复太极之制朕当别加
指授车驾南伐加冲辅国大将军统众翼从自发都
至于洛阳霖雨不霁仍诏六军发轸高祖戎服执鞭
御马而出群臣稽颡于马首之前高祖曰长驱之谋
庙算已定今大将军进公等更欲何云冲进曰臣等
不能折冲帷幄坐制四海而令南有窃号之渠实臣
等之咎陛下以文轨未一亲劳圣驾臣等诚思忘躯
尽命效死戎行然自离都淫雨士马困弊前路尚遥
水潦方甚且伊洛境内小水犹尚致难况长江浩汗
越在南境若营舟必须停滞师老粮乏进退为难
矜丧反于义为允高祖曰一同之意前已具论卿
等正以雨水为难然天时颇亦可知何者夏既炎旱
秋故雨多元冬之初必当开爽比后十月间若雨犹
不已此乃天也脱于此而晴行则无害古不伐丧谓
诸侯同轨之国非王者统一之文已至于此何容返
驾冲又进曰今者之举天下所不愿惟陛下欲之汉
文言吾独乘千里马竟何至也臣有意而无其辞敢
以死请高祖大怒曰方欲经营宇宙一同区域而卿
等儒生屡疑大计斧钺有常卿勿复言策马将出于
是大司马安定王休兼左仆射任城王澄等殷勤
泣谏高祖乃谕群臣曰今者兴动不小动而无成何
以示后苟欲班师无以垂之千载朕仰惟远祖世居
幽漠违众南迁以享无穷之美岂其无心轻遗陵壤
今之君子宁独有怀当由天工人代王业须成故也
若不南銮即当移都于此光宅土中机亦时矣王公
等以为何如议之所决不得旋踵欲迁者左不欲者
右安定王休等相率如右南安王桢进曰夫愚者暗
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行至德者不议于俗成大功
者不谋于众非常之人乃能非常之事廓神都以延
王业度土中以制帝京周公启之于前陛下行之于
后固其宜也且天下至重莫若皇居人之所贵宁如
遗体请上安圣躬下慰民望光宅中原辍彼南伐此
臣等愿言苍生幸甚群臣咸唱万岁高祖初谋南迁
恐众心恋旧乃示为大举因以协定群情外名南伐
其实迁也旧人怀土多所不愿内惮南征无敢言者
于是定都洛阳冲言于高祖曰陛下方修周公之制
定鼎成周然营建六寝不可游驾待就兴筑城郛难
以马上营讫愿暂还北都令臣下经造功成事讫然
后备文物之章和玉銮之响巡时南徙轨仪土中高
祖曰朕将巡省方岳至邺小停春始便还未宜遂不
归北寻以冲为镇南将军侍中少傅如故委以营构
之任改封阳平郡开国侯邑户如先车驾南伐以冲
兼左仆射留守洛阳车驾渡淮别诏安南大将军元
英平南将军刘藻讨汉中召雍泾岐三州兵六千人
拟戍南郑城则遣冲表谏曰秦州险厄地接羌夷
自西师出后饷援连续加氐胡叛逆所在奔命运粮
擐甲迄兹未已今复豫差戍卒悬拟山外虽加优复
恐犹惊骇脱终攻不徒动民情连胡结夷事或难
测辄依旨密下刺史待军郑城然后差遣如臣愚
见犹谓未足何者西道险厄单径千里今欲深戍绝
界之外孤据群贼之口敌攻不可卒援食尽不可运
粮古人有言虽鞭之长不及马腹南郑于国实为马
腹也且昔人攻伐或城降而不取仁君用师或抚民
而遗地且王者之举情在拯民夷寇所守意在惜地
校之二义德有浅深惠声已远何遽于一城哉且魏
境所掩九州过八民人所臣十分而九所未民者惟
漠北之与江外耳羁之在近岂急急于今日也宜待
大开疆宇广拔城聚多积资粮食足支敌然后置邦
发将为吞并之举今锺离寿阳密迩未拔诸城新野
跬步弗降所者舍之而不取所降者抚之而旋戮
东道既未可以近力守西蕃宁可以远兵固若果欲
置者臣恐终以资敌也又今建都土中地接寇壤方
须大收死士平荡江会轻遣单寡弃令陷没恐后举
之日众以留守致惧求其死效未易可获推此而论
不戍为上高祖从之车驾还都引见冲等谓之曰本
所以多置官者虑有令仆暗弱百事稽壅若明独聪
专则权势大并今朕虽不得为聪明又不为劣暗卿
等不为大贤亦不为大恶且可一两年许少置官司
高祖自邺还京泛舟洪池乃从容谓冲曰朕欲从此
通渠于洛南伐之曰何容不从此入洛从洛入河从
河入汴从汴入清以至于淮下船而战犹开户而斗
此乃军国之大计今沟渠若须二万人已下六十日
有成者宜以渐修之冲对曰若尔便是士无远涉之
劳战有兼人之力迁尚书仆射仍领少傅改封清渊
县开国侯邑户如前及太子恂废冲罢少傅高祖引
见公卿于清徽堂高祖曰圣人之大宝惟位与功是
以功成作乐治定制礼今徙极中天创居嵩洛虽大
构未成要自条纪略举但南有未宾之竖兼凶蛮密
迩朕夙夜怅惋良在于兹取南之计决矣朕行之谋
必矣若依近代也则天子下帷深宫之内准上古也
则有亲行祚延七百魏晋不征旋踵而殒祚之修短
在德不在征今但以行期未知早晚知几其神乎朕
既非神焉能知也而顷来阴阳卜术之士咸劝朕今
征必此既家国大事宜共君臣各尽所见不得以
朕先言便致依违退有同异冲对曰夫征战之法先
之人事然后卜筮今卜筮虽吉犹恐人事未备今年
秋稔有损常实又京师始迁众业未定加之征战以
为未可宜至来秋高祖曰仆射之言非为不合朕意
之所虑乃有社稷之忧然咫尺寇戎无宜自安理须
如此仆射言人事未从亦不必如此朕去十七年拥
二十万众行不出畿甸此人事之盛而非天时往年
乘机天时乃可而阙人事又致不捷若待人事备复
非天时若之何如仆射之言便终无征理朕若秋行
无捷三君子并付司寇不可不人尽其心罢议而
出后世宗为太子高祖燕于清徽堂高祖曰皇储所
以纂历三才光昭七祖斯乃亿兆咸悦天人同泰故
延卿就此一燕以畅忻情高祖又曰天地之道一盈
一虚岂有常泰天道犹尔况人事乎故有升有黜自
古而然悼往欣今良用深叹冲对曰东晖承储苍生
咸幸但臣前忝师傅弗能弼谐仰惭天日慈造宽含
得预此燕庆愧交深高祖曰朕尚不能革其昏师傅
何劳愧谢也后尚书疑元拔穆泰罪事冲奏曰前彭
城镇将元拔与穆泰同逆养子隆寿宜从拔罪而太
尉咸阳王禧等以为律文养子而为罪父及兄弟不
知情者不坐谨审律意以养子于父非天性于兄弟
非同气敦薄既差故刑典有降是以养子虽为罪而
兄弟不预然父兄为罪养子不知谋易地均情岂独
从戮乎理固不然臣以为依据律文追戮于所生则
从坐于所养明矣又律惟言父不从子称子不从父
当是优尊厉卑之义臣禧等以为律虽不正见互文
起制于乞也举父之罪于养也见子坐是为互起互
起两明无罪必矣若以嫡继养与生同则父子宜均
祗明不坐且继养之注云若有别制不同此律又令
文云诸有封爵若无亲子及其身卒虽有养继国除
不袭是为有福不及己有罪便预坐均事等情律令
之意便相矛盾伏度律旨必不然也臣冲以为指例
条寻罪在无疑准令语情颇有同式诏曰仆射之议
据律明矣太尉等论于曲矫也养所以从戮者缘其
已免所生故不得复甄于所养此独何福长处吞舟
于国所以不袭者重列爵特立制因天之所绝推而
除之耳岂复报对刑赏于斯则应死可特原之冲机
敏有巧思北京明堂圆丘太庙及洛都初基安处郊
兆新起堂寝皆资于冲勤志强力孜孜无怠旦理文
簿兼营匠制几案盈积剞劂在手终不劳厌也然显
贵门族务益六姻兄弟子侄皆有爵官一家岁禄万
匹有余是其亲者虽复痴聋无不超越官次时论亦
以此少之年纔四十而须鬓斑白姿貌丰美未有衰
状李彪之入京也孤微寡援而自立不群以冲好士
倾心宗附冲亦重其器学礼而纳焉每言之于高祖
公私共相援益及彪为中尉兼尚书为高祖知待便
谓非复藉冲而更相轻背惟公坐敛袂而已无复宗
敬之意也冲颇衔之后高祖南征冲与吏部尚书任
城王澄并以彪倨傲无礼遂禁止之奏其罪状冲手
自作家人不知辞甚激切因以自劾高祖览其表叹
怅者久之既而曰道固可谓溢也仆射亦为满矣冲
时震恐数数责彪前后愆悖瞋目大呼投折几案尽
收御史皆泥首面缚詈辱肆口冲素性温柔而一旦
暴恚遂发病荒悸言语乱错犹扼腕叫詈称李彪小
人医药所不能疗或谓肝藏伤裂旬有余日而卒时
年四十九高祖为举哀于悬瓠发声悲泣不能自胜
诏曰冲贞和资性德义树身训业自家道素形国太
和之始朕在弱龄早委机密实康时务鸿渐瀍洛朝
选开清升冠端右惟允出纳忠肃柔明足敷睿范仁
恭信惠有结民心可谓国之贤也朝之望也方升宠
秩以旌功旧奄致丧逝悲痛于怀既留勤应陟兼良
宿宜褒可赠司空公给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
赠钱三十万布五百匹蜡三百斤有司奏谥曰文穆
葬于覆舟山近杜预冢高祖之意也后车驾自邺还
洛路经冲墓左右以闻高祖卧疾望坟掩泣久之诏
曰司空文穆公德为时宗勋简朕心不幸徂逝托坟
邙岭旋銮覆舟躬睇茔域悲仁恻旧有恸朕衷可遣
太牢之祭以申吾怀及与留京百官相见皆叙冲亡
没之故言及流涕高祖得留台启知冲患状谓右术
宋弁曰仆射执我枢衡总厘朝务清俭居躬知宠已
久朕以仁明忠雅委以台司之寄使我出境无后顾
之忧一朝忽有此患朕甚怀怆慨其相痛惜如此冲
兄弟六人四母所出颇相忿阋及冲之贵封禄恩赐
皆以共之内外辑睦父亡后同居二十余年至洛乃
别第宅更相友爱久无间然皆冲之德也始冲之见
私宠也兄子韶恒有忧色虑致倾败后荣名日显稍
乃自安而冲明目当官图为己任自始迄终无所避
屈其体时推运皆此类也
崔光
按魏书本传光本名孝伯字长仁高祖赐名焉东清
河鄃人也祖旷从慕容德南渡河居青州之时水慕
容氏灭仕刘义隆为乐陵太守父灵延刘骏龙骧将
军长广太守与刘彧冀州刺史崔道固共拒国军慕
容白曜之平三齐光年十七随父徙代家贫好学昼
耕夜诵佣书以养父母太和六年拜中书博士转着
作郎与秘书丞李彪参撰国书迁中书侍郎给事黄
门侍郎甚为高祖所知待常曰孝伯之才浩浩如黄
河东注固今日之文宗也以参赞迁都之谋赐爵朝
阳子拜散骑常侍黄门著作如故又兼太子少傅寻
以本官兼侍中使持节为陕西大使巡方省察所经
述叙古事因而赋诗三十八篇还仍兼侍中以谋谟
之功进爵为伯光少有大度喜怒不见于色有毁恶
之者必善言以报之虽见诬谤终不自申曲直皇兴
初有同郡二人并被掠为奴婢后诣光求哀光乃以
二口赎免高祖闻而嘉之虽处机近曾不留心文案
唯从容论议参赞大政而已高祖每对群臣曰以崔
光之高才大量若无意外咎谴二十年后当作司空
其见重如是又从驾破陈显达世宗即位正除侍中
初光与李彪共撰国书太和之末彪解著作专以史
事任光彪寻以罪废世宗居谅暗彪上表求成魏书
诏许之彪遂以白衣于秘书省著述光虽领史官以
彪意在专功表解侍中著作以让彪世宗不许迁太
常卿领齐州大中正正始元年夏有典事史元显献
四足四翼鸡诏散骑侍郎赵邕以问光光表答曰臣
谨按汉书五行志宣帝黄龙元年未央殿路軨中雌
鸡化为雄毛变而不鸣不将无距元帝初元中丞相
府史家雌鸡伏子渐化为雄冠距鸣将永光中有献
雄鸡生角刘向以为鸡者小畜主司时起居小臣执
事为政之象也言小臣将乘君之威以害政事指石
显也竟宁元年石显伏辜此其效也灵帝光和元年
南宫寺雌鸡欲化为雄一身毛皆似雄但头冠尚未
变诏以问议郎蔡邕邕对曰貌之不恭则有鸡祸臣
窃推之头为元首人君之象也今鸡一身已变未至
于头而上知之是将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应
之不精政无所改头冠或成为患滋大是后张角作
乱称黄巾贼遂破坏四方疲于赋役民多叛者上不
改政遂至天下大乱今之鸡状虽与汉不同而其应
颇相类矣向邕并博达之士考物验事信而有证诚
可畏也臣以邕言推之翅足众多亦群下相扇助之
象雏而未大脚羽差小亦其势尚微易制御也臣闻
灾异之见皆所以示吉凶明君睹之而惧乃能招福
暗主视之弥慢所用致祸诗书春秋秦汉之事多矣
此陛下所观者也今或有自贱而贵关预政事殆亦
前代君房之匹比者南境死亡千计白骨横野存有
酷恨之痛殁为怨伤之魂义阳屯师盛夏未返荆蛮
狡猾征人淹次东州转输往多无还百姓困穷绞缢
以殒北方霜降蚕妇辍事群生憔悴莫甚于今此亦
贾谊哭叹谷永切谏之时司寇行戮君为之不举陛
下为民父母所宜矜恤国重戎战用兵犹火内外怨
敝易以乱离陛下纵欲忽天下岂不仰念太祖取之
艰难先帝经营劬劳也诚愿陛下留聪明之鉴警天
地之意礼处左右节其贵越往者邓通董贤之盛爱
之正所以害之又躬飨加罕宴宗或阙时应亲肃郊
庙延敬诸父检访四方务加休息爰发慈旨抚赈贫
瘼简费山池减撤声饮昼存政道夜以安身博采刍
荛进贤黜佞则兆庶幸甚妖弭庆进祯祥集矣世宗
览之大悦后数日而茹皓等并以罪失伏法于是礼
光愈重加抚军将军二年八月光表曰去二十八日
有物出于太极之西序以示臣臣按其形即庄子
所谓蒸成菌者也又云朝菌不终晦朔雍门周所称
磨萧斧而伐朝菌皆指言蒸气郁长非有根种柔脆
之质雕殒速易不延旬月无拟斧斤又多生墟落秽
湿之地罕起殿堂高华之所今极宇崇丽墙筑工密
粪朽弗加沾濡不及而兹菌构厥状扶诚足异
也夫野木生朝野鸟入庙古人以为败亡之象然惧
灾修德者咸致休庆所谓家利而怪先国兴而妖豫
是故桑榖拱庭太戊以昌雊雉集鼎武丁用熙自比
鸱鹊巢于庙殿枭鹏鸣于宫寝菌生宾阶轩坐之正
准诸往记信可为诫且东南未静兵革不息郊甸之
内大旱跨时民劳物悴莫此之甚承天子育者所宜
矜恤伏愿陛下追殷二宗感变之意侧躬耸诚惟新
圣道节夜饮之忻强朝御之膳养方富之年保金玉
之性则魏祚可以永隆皇寿等于山岳四年秋除中
书令进号镇东将军永平元年秋将刑元愉妾李氏
群官无敢言者光为诏光逡巡不作奏曰伏闻当
刑元愉妾李加之屠割妖惑扇乱诚合此罪但外人
窃云李今怀例待分产且臣寻诸旧典兼推近事
戮至刳胎谓之虐刑桀纣之主乃行斯事君举必书
义无隐昧酷而乖法何以示后陛下春秋已长未有
储体皇子襁褓至有夭失臣之愚识知无不言乞停
李狱以俟育孕世宗纳之延昌元年春迁中书监侍
中如故二年世宗幸东宫召光与黄门甄琛广阳王
渊等并赐坐诏光曰卿是朕西台大臣今当为太子
师傅光起拜固辞诏不许即命肃宗出从者十余人
以光为傅之意令肃宗拜光光又拜辞不当受太
子拜复不蒙许肃宗遂南面再拜詹事王显启请从
太子拜于是宫臣毕拜光北面立不敢答拜唯西面
拜谢而出于是赐光绣彩一百匹琛渊等各有差寻
授太子少傅三年迁右光禄大夫侍中监如故四年
正月世宗夜崩光与侍中领军将军于忠迎肃宗于
东宫安抚内外光有力焉帝崩后二日广平王怀扶
疾入临以母弟之亲径至太极西庑哀恸禁内呼侍
中黄门领军二卫云身欲上殿哭大行又须入见主
上诸人皆愕然相视无敢抗对者光独攘衰振杖引
汉光武初崩太尉赵横剑当阶推下亲王故事辞
色甚厉闻者莫不称善壮光理义有据怀声泪俱止
云侍中以古事裁我我不敢不服于是遂还频遣左
右致谢初永平四年以黄门郎孙惠蔚代光领著作
惠蔚首尾五载无所厝意至是三月尚书令任城王
澄表光宜还史任于是诏光还领著作四月迁特进
五月以奉迎肃宗之功封光博平县开国公食邑二
千户七月领国子祭酒八月诏光乘步挽于云龙门
出入寻迁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灵太后临朝之后
光累表逊位于忠擅权光依附之及忠稍被黜光
并送章绶冠服茅土表至十余上灵太后优答不许
有司奏追于忠及光封邑熙平元年二月太师高阳
王雍等奏举光授肃宗经初光有德于灵太后语在
于忠传四月更封光平恩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以
朝阳伯转授第二子勖其月赐羊车一乘时灵太
后临朝每于后园亲执弓矢光乃表上中古妇人文
章因以致谏曰孔子云士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
于艺艺为礼乐书数射御明前四业丈夫妇人所同
修者若射御唯主男子事不及女古之贤妃烈媛母
仪家国垂训四海宣教九宗可秉道怀德率遵仁礼
是以汉后马邓术迈祖考羊嫔蔡氏具体伯喈伏惟
皇太后含圣履仁临朝阐化肃雍恺悌靖徽齐穆孝
祀通于神明和风溢于区宇因时暇豫清暑林园远
藐姑射眷言矍相弦矢所发必中正鹄威灵遐畅义
震上下文武慑心左右悦目吾王不游吾何以休不
窥重仞安见富美天情冲谦动容祗愧以为举非蚕
织事存无功岂谓应干顺民裁成辅相者哉臣不胜
庆幸谨上妇人文章录一帙其集具在内伏愿以时
披览仰裨未闻息弯挟之劳纳闲拱之泰颐精养寿
栖神翰林是秋灵太后频幸王公第宅光表谏曰礼
记云诸侯非问疾吊丧而入诸臣之家是谓君臣为
谑不言王后夫人明无适臣家之义夫人父母在有
时归宁亲没使卿大夫聘春秋纪陈宋齐之女并为
周王后无适本国之事是制深于士大夫许嫁唁兄
又义不得卫女思归以礼自抑载驰竹竿所为作也
汉上官皇后将废昌邑霍光外祖也亲为宰辅后犹
御武帷以接群臣示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伯姬待姆
安就炎燎樊姜俟命忍赴洪流传皆缀集以垂来咏
昨轩驾频出幸冯翊君任城王第虽渐中秋余热尚
蒸衡盖往还圣躬烦倦丰厨嘉醴罄竭时羞上寿弗
限一觞方丈甘逾百品旦及日斜接对不憩非谓顺
时而游奉养有度纵云辇崇凉御筵安畅左右仆侍
众过千百扶卫跋涉袍钾在身蒙曝尘日涣汗流离
致时饥渴餐饭不赡赁马假乘交费钱帛昔人称陛
下甚乐臣等至苦或其事也伏惟皇太后月灵炳曜
坤仪挺茂诞育帝躬维兴魏道德逾文母仁迈和
亲以天至远异莫间爱由真固非俟虚隆纡屈鸾驾
降临闉里荣光帝京士女藻帨白首之耋欣遇牺年
青衿之童庆属唐日千载之所难一朝之为易非至
明超古忘骄释吝孰能若斯者哉魏元以来莫正斯
美兴居出入自当坦然岂同往嫌曲有矫避但帝族
方衍勋贵增迁祗请遂多将成彝式陛下遵酌前王
贻厥后矩天下为公亿兆己任专荐郊庙止决大政
辅养神和简息游幸以德为车以乐为御考仁圣之
风习治国之道则率土属赖含生仰悦矣臣过荷恩
荣所知必尽嘿嘿唯唯愚窃未敢轻陈狂瞽分贻宪
坐神龟元年夏光表曰诗称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
伯所茇又云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型传曰思其人犹
爱其树况用其道不恤其人是以书始稽古易本山
火观于天文以察时变观于人文以化成天下孟子
阙
实匡张训说安世记箧于汾南伯山抱卷于河右
元始孤论充汉帝之坐孟皇片字悬魏王之帐前哲
之宝重坟籍珍爱分篆犹若此之至也矧乃圣典鸿
经炳勒金石理为国楷义成家范迹实世模事则人
轨千载之格言百王之盛烈而令焚荒汗毁积榛棘
而勿扫为鼯鼬之所栖息童竖之所登踞者哉诚可
为痛心疾首拊膺扼腕伏惟皇帝陛下孝敬日休自
天纵睿垂心初学儒业方熙皇太后钦明慈淑临制
统化崇道重教留神翰林将披云台而问礼拂麟阁
以招贤诚宜远开阙里清彼孔堂而使近在城闉面
接宫墙旧校为墟子衿永替岂所谓建国君民教学
为先京邑翼翼四方是则也寻石经之作起自炎刘
继以曹氏典论初乃三百余载计末向二十纪矣昔
来虽屡经戎乱犹未大崩侵如闻往者刺史临州多
构图寺道俗诸用稍有发掘基蹗泥灰或出于此皇
都始迁尚可补复军国务殷遂不存检官私显隐渐
加剥撤播麦纳菽秋春相因
阙
生蒿杞时致火缭由
是经石弥减文字增缺职忝胄教参掌经训不能缮
修颓坠兴复生业倍深惭耻今求遣国子博士一人
堪任干事者专主周视驱禁田牧制其践秽料阅碑
牒所失次第量厥补缀诏曰此乃学者之根源不朽
之永格垂范将来宁章之本便可一依公表光乃令
国子博士李郁与助教韩神固刘燮等勘校石经其
残缺者计料石功并字多少欲补治之于后灵太后
废遂寝二年八月灵太后幸永宁寺躬登九层浮图
光表谏曰伏见亲升上级伫跸表剎之下祗心图构
诚为福善圣躬玉趾非所践陟臣庶恇惶窃谓未可
按礼记为人子者不登高不临深古贤有言策画失
于庙堂大人蹶于中野汉书上欲西驰下峻袁盎
搅辔停舆曰臣闻千金之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倚
衡如有车败马惊奈高庙太后何又云上酎祭庙出
欲御楼船薛广德免冠顿首曰宜从桥陛下不听臣
臣以血汗车轮乐正子春曾参弟子亦称至孝固自
谨慎堂基不过一尺犹有伤足之愧永宁累级阁道
回隘以柔懦之宝体乘至峻之重峭万一差跌千悔
何追礼将祭宗庙必散斋七日致斋三日然后入祀
神明可得而通今虽容像未建已为神明之宅方加
雕缋饰丽丹青人心所祗锐观滋甚登者既众异怀
若面纵一人之身恒尽诚洁岂左右仆妾各竭虔仰
不可独升必有扈侍惧或忘慎非饮酒茹荤而已昨
风霾暴兴红尘四塞白日昼昏特可惊畏春秋宋卫
陈郑同日而灾伯姬待姆致焚如之祸去皇兴中青
州七级亦号崇壮夜为上火所焚虽梓慎裨之明
尚不能逆端兆变起仓卒预备不虞天道幽远自
昔深诫墟墓必哀庙社致敬望茔凄恸入门耸栗适
墓不登陇未有升陟之事传云公既视朔遂登观台
其下无天地先祖之神故可得而乘也内经宝塔高
华堪室千万唯盛言香花礼拜岂有登上之义独称
三宝阶从上而下人天交接两得相见超世奇绝莫
可而拟恭敬拜跽悉在下级远存瞩眺周见山河因
其所眄增发嬉笑未能级级加虔步步崇慎徒使京
邑士女公私凑集上行下从理势必然迄于无穷岂
长世竞慕一登而可抑断哉盖心信为本形敬乃末
重实轻根靖实躁君恭己正南面者岂月乘峻极旬
御层阶今经始既就子来自劝基构已兴雕绚渐起
紫山华台即其宫也伏愿息躬亲之劳广风靡之化
因立制防班之条限以遏嚣污永归清寂下竭肃穆
之诚上展瞻仰之敬勿践勿履显固亿龄融教阐悟
不其博欤九月灵太后幸嵩高光上表谏曰伏闻明
后当亲幸嵩高往还累宿銮游近旬存省民物诚足
为善虽渐农隙所获栖亩饥贫之家指为珠玉遗秉
滞穟莫不宝惜步骑万余来去经践驾辇杂沓竞骛
交驰纵加禁护犹有侵耗士女老幼微足伤心秋末
久旱尘壤委深风霾一起红埃四塞辕关峭崄山路
危狭圣驾清道当务万安乘履涧壑蒙犯霜露出入
半旬途越数百飘曝弥日仰亏和豫七庙上灵容或
未许亿兆下心实用悚栗且藏蛰节远昆虫布列螺
蠕之类盈于川原车马辗蹈必有类杀慈矜好生应
垂未测诚恐悠悠之议将谓为福兴罪厮役困于负
担爪牙窘于赁乘供顿候迎公私扰费厨兵幕士衣
履败穿昼暄夜凄罔所覆藉监帅驱捶泣呼相望霜
旱为灾所在不稔饥馑荐臻方成俭敝为民父母所
宜存恤靖以抚之犹惧离散乃于收敛初辰致此行
举自近及远交兴怨嗟伏愿远览虞舜恭己无为近
遵老易不出户牖罢劳形之游息伤财之驾动循典
防纳诸轨仪委司责成寄之耳目人神幸甚朝野抃
悦灵太后不从正光元年冬赐光几杖衣服二年春
肃宗亲释奠国学光执经南面百僚陪列司徒京兆
王继频上表以位让光夏四月以光为司徒侍中国
子祭酒领著作如故光表固辞历年终不肯受八月
获秃鹙鸟于宫内诏以示光光表曰蒙示十四日所
得大鸟此即诗所谓有鹙在梁解云秃鹙也贪恶之
鸟野泽所育不应入严庭昔魏氏黄初中有鹈鹕集
于灵芝池文帝下诏以曹恭公远君子近小人博求
贤俊太尉华歆由此逊位而让管宁者也臣闻野物
入舍古人以为不善是以张恶鵀贾谊忌鹏鹈鹕
蹔集而去前王犹为至诫况今亲入宫禁为人所获
方被畜养晏然不以为惧准诸往义信有殊矣且饕
餮之禽必资鱼肉菽麦稻粱时或餐啄一食之费容
过斤镒今春夏阳旱谷籴稍贵穷窘之家时有菜色
陛下为民父母抚之如伤岂可弃人养鸟留意于丑
形恶声哉卫侯好鹤曹伯爱雁身死国灭可为寒心
陛下学通春秋亲览前事何得口咏其言行违其道
诚愿远师殷宗近法魏祖修德延贤消灾集庆放无
用之物委之川泽取乐琴书颐养神性肃宗览表大
悦即弃之池泽诏召光与安丰王延明议定服章三
年六月诏光乘步挽至东西上阁九月进位太保光
又固辞光年耆多务疾病稍增而自强不已常在着
作疾笃不归四年十月肃宗亲临省疾诏断宾客中
使相望为止声乐罢诸游眺拜长子励为齐州刺史
十一月疾甚子侄等曰谛听吾言闻曾子有云人
之将死其言也善启予手启予足而今而后吾知免
夫吾荷先帝厚恩位至于此史功不成殁有遗恨汝
等以吾之故并得名位勉之勉之以死报国修短命
也夫复何言速可送我还宅气力虽微神明不乱至
第而薨年七十三肃宗闻而悲泣中使相寻诏给东
园温明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六十万布一千匹
蜡四百斤大鸿胪监护丧事车驾亲临抚尸恸哭御
辇还宫流涕于路为减常膳言则追伤每至光坐诵
读之处未曾不改容凄悼五年正月赠太傅领尚书
令骠骑大将军开府冀州刺史侍中如故又加后
部鼓吹班剑依太保广陵王故事谥文宣公肃宗祖
丧建春门外望哀感儒者荣之初光太和中依宫
商角征羽本音而为五韵诗以赠李彪彪为十二次
诗以报光光又为百三郡国诗以答之国别为卷为
百三卷焉光宽和慈善不逆于物进退沉浮自得而
已常慕胡广黄琼之为人故为气概者所不重始领
军于忠以光旧德甚信重焉每事筹决光亦倾身事
之元于光亦深宗敬及郭祚裴植见杀清河王怿
遇祸光随时俯仰竟不匡救于是天下讥之自从贵
达罕所申荐曾启其女婿彭城刘敬徽云敬徽为荆
州五陇戍主女随夫行常虑寇抄南北分张乞为徐
州长史兼别驾暂集京师肃宗许之时人比之张禹
光初为黄门则让宋弁为中书监让汝南王悦为太
常让刘芳为少傅让元暐穆绍甄琛为国子祭酒让
清河王怿任城王澄为车骑仪同让江阳王继又让
灵太后父胡国珍皆顾望时情议者以为矫饰崇信
佛法礼拜读诵老而逾甚终日怡怡未曾恚忿曾于
门下省画坐读经有鸽飞入膝前遂入于怀缘臂上
扃久之乃去道俗赞咏诗颂者数十人每为沙门朝
贵请讲维摩十地经听者常数百人即为二经义疏
三十余卷识者知其略以贵重为后坐
阙
于讲次
凡所为诗赋铭赞诔颂表启数百篇五十余卷别有
集光十一子励勖劝劼勀勍劬勚剿勉
赵善
按周书本传赵善字僧庆太傅楚国公贵之从祖兄
也祖国魏龙骧将军洛州刺史父更安乐太守善少
好学涉猎经史美容仪沉毅有远量永安初尔朱天
光为肆州刺史辟为主簿深器重之天光讨邢杲及
万俟丑奴以善为长史军中谋议每参预之天光为
关右行台表善为行台左丞加都督征虏将军普泰
初赏平关陇之功拜骠骑将军大行台散骑常侍封
山北县伯邑五百户俄除持节东雍州诸军事雍州
刺史天光东拒齐神武于寒令陵善又以长史从及
天光败见杀善请葬其尸齐神武义而许之贺拔岳
总关中兵乃遣迎善复以为长史岳为侯莫陈悦所
害善共诸将翊戴太祖仍从平悦魏孝武西迁除都
官尚书改封襄城县伯增邑五百户顷之为北道行
台与仪同李虎等讨曹泥克之迁车骑大将军仪同
三司尚书右仆射进爵为公增邑并前一千五百户
大统三年转左仆射兼侍中监著作领太子詹事善
性温恭有器局虽位居端右而逾自谦退其职务克
举则曰某官之力若有罪责则曰善之咎也时人称
其公辅之量太祖亦雅敬重焉九年从战邙山属大
军不利善为敌所获遂卒于东魏建德初朝廷与齐
通好齐人乃归其柩其子绚表请赠谥诏赠大将军
大都督岐宜宁豳四州诸军事岐州刺史谥曰敬子
度字幼济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度弟绚字会绩骠
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浙资二州刺史
公辅部名臣列传十八
北齐
元文遥
按北齐书本传文遥字德远河南洛阳人魏昭成皇
帝六世孙也五世祖常山王遵父晞有孝行父卒庐
于墓侧而终文遥贵赠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中书监
谥曰孝文遥敏慧夙成济阴王晖业每云此子王佐
才也晖业尝大会宾客有人将何逊集初入洛诸贤
皆赞赏之河间邢邵试命文遥诵之几遍可得文遥
一览便诵时年十余岁济阴王曰我家千里驹今定
如何邢云此殆古来未有起家员外散骑常侍遭父
丧服阕除太尉东阁祭酒以天下方乱遂解官侍养
隐于林虑山武定中文襄征为大将军府功曹齐受
禅于登坛所受中书舍人宣传文武号令杨遵彦每
云堪解穰侯印者必在斯人后忽被中旨幽执竟不
知所由如此积年文宣后自幸禁狱执手愧谢亲解
所著金带及御服赐之即日起为尚书祠部郎中孝
昭摄政除大丞相府功曹参军典机密及践祚除中
书侍郎封永乐县伯参军国大事及帝大渐与平秦
王归彦赵郡王睿等同受顾托迎立武成即位任遇
转隆历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侍中中书监天统
二年诏特赐姓高氏籍属宗正子弟依例岁时入朝
再迁尚书左仆射进封宁都郡公侍中文遥历事三
主明达世务每临轩多命宣号令文武声韵高朗
发吐无滞然探测上旨时有委巷之言故不为知音
所重齐因魏朝宰县多用厮滥至于士流耻居百里
文遥以县令为字人之切遂请革选于是密令搜扬
贵游子弟发用之犹恐其披诉总召集神武门令
赵郡王睿宣旨唱名厚加慰喻士人为县自此始也
既与赵彦深和士开同被任遇虽不如彦深清贞守
道又不为士开贪淫乱政在于季孟之间然性和厚
与物无竞故时论不在彦深之下初文遥自洛迁邺
惟有地十顷家贫所资衣食魏之将季宗姓被侮有
人冒相侵夺文遥即以与之及贵此人尚在乃将家
逃窜文遥大惊追加慰抚还以与之彼人愧而不受
彼此俱让遂为闲田至后主嗣位赵郡王睿娄定远
等谋出和士开文遥亦参其议睿见杀文遥由是出
为西兖州刺史诣士开别土开曰处得言地使元家
儿作令仆深愧朝廷既言而悔仍执手慰勉之犹虑
文遥自疑用其子行恭为尚书郎以慰其心士开死
自东徐州刺史征入朝竟不用卒行恭姿貌有父
风兼俊才位中书舍人待诏文林馆齐亡阳休之等
十八人同入开府迁司勋下大夫隋开皇中位尚书
郎坐事徙瓜州而卒行恭少颇骄恣文遥令与范阳
卢思道交游文遥尝谓思道云小儿比日微有所知
是大弟之力然白掷剧饮甚得师风思道答云六郎
辞情俊迈自是克荷堂构而白掷剧饮亦天性所得
行恭弟行如亦聪慧早成武平未任著作佐郎
赵彦深
按北齐书本传彦深自云南阳宛人汉太傅熹之后
高祖父难为清河太守有惠政遂家焉清河后改为
平原故为平原人也本名隐避齐庙讳故以字行父
奉伯仕魏位中书舍人行洛阳令彦深贵赠司空彦
深幼孤贫事母甚孝年十岁曾候司徒崔光光谓宾
客曰古人观眸子以知人此人当必远至性聪明善
书计安闲乐道不杂交游为雅论所归服昧爽辄自
扫门外不使人见率以为常初为尚书令司马子如
贱客供写书子如善其无误欲将入观省舍隐靴无
毡衣帽穿敝子如给之用为尚书令史月余补正令
史神武在晋阳索二史子如举彦深后拜子如开府
参军超拜水部郎及文襄为尚书令令选沙汰诸曹
郎彦深以地寒被出为沧州别驾辞不行子如言于
神武征补大丞相功曹参军专掌机密文翰多出其
手称为敏给神武曾与对坐遣造军令以手扪其额
曰若天假卿年必大有所至每谓司徒孙腾曰彦深
小心恭慎旷古绝伦及神武崩秘丧事文襄虑河南
有变仍自巡抚乃委彦深后事转大行台都官郎中
临发握手泣曰以母弟相托幸得此心既而内外宁
静彦深之力及还发丧深加褒乃披郡县簿为选
封安国县伯从征颍州时引水灌城城雉将没西魏
将王思政犹欲死战文襄令彦深单身入城告谕即
日降之便手牵思政出城文襄谓彦深曰吾昨夜梦
猎遇一群豕吾射尽获之独一大豕不可得卿言当
为吾取须臾获豕而进至是文襄笑曰梦验矣即解
思政佩刀与彦深曰使卿常获此利文宣嗣位仍典
机密进爵为侯天保初累迁秘书监以为忠谨每郊
庙必令兼太仆卿执御陪乘转大司农帝或巡幸即
辅赞太子知后事出为东南道行台尚书徐州刺史
为政尚恩信为吏人所怀多所降下所营军处士庶
追思号赵行台顿文宣玺书劳勉征为侍中仍掌机
密河清元年进爵安乐公累迁尚书左仆射齐州大
中正监国史迁尚书令为特进封宜阳王武平二年
拜司空为祖珽所间出为西兖州刺史四年征为司
空转司徒丁母忧寻起为本官年七六月暴疾薨时
年七十彦深历事累朝常参机近温柔谨慎喜怒不
形于色自皇建以还礼遇稍重每有引见或升御榻
常呼官号而不名也凡诸选举先令铨定提奖人物
皆行业为先轻薄之徒弗之齿也孝昭既执朝权群
臣密多劝进彦深独不致言孝昭尝谓王晞云若言
众心皆谓天下有归何不见彦深有语晞以告彦深
不获己陈请其为时重如此常逊言恭己未尝以骄
矜待物所以或出或处去而复还母傅氏雅有操识
彦深三岁傅便孀居家人欲以改适自誓以死彦深
五岁傅谓之曰家贫而小何以能济彦深泣而言曰
若天哀矜儿大当仰报傅感其意对之流涕及彦深
拜太常卿还不脱朝服先入见母跪陈幼小孤露蒙
训得至于此母子相泣久之然后改服后为宜阳国
太妃彦深有七子仲将知名齐朝宰相善始令终唯
彦深一人然讽朝廷以子叔坚为中书侍郎颇招物
议时冯子琮子慈明祖珽子君信并相继居中书故
时语云冯祖及赵秽我凤池然叔坚身材最劣
崔昂
按北齐书本传昂字怀远博陵安平人也祖挺魏幽
州刺史昂年七岁而孤伯父吏部尚书孝芬尝谓所
亲曰此儿终当远至是吾家千里驹也昂性端直少
华沈深有志略坚实难倾动少好章句颇综文辞世
宗广开幕府引为记室参军委以腹心之任世宗入
辅朝政召为开府长史时勋将亲族宾客在都下放
纵多行不轨孙腾司马子如之门尤剧昂受世宗密
旨以法绳之未几之间内外齐肃迁尚书左丞其年
又兼度支尚书左丞之兼尚书近代未有唯昂独为
冠首朝野荣之武定六年甘露降于宫阙文武官寮
同贺显阳殿魏帝问仆射崔暹尚书杨愔等曰自古
甘露之瑞汉魏多少可各言往代所降之处德化感
致所由次问昂昂曰案符瑞图王者德致于天则甘
露降吉凶两门不由符瑞故桑雉为戒实启中兴小
鸟孕大未闻福感所愿陛下虽休勿休允答天意帝
为敛容曰朕既无德何以当此齐受禅迁散骑常侍
兼太府卿大司农卿二寺所掌世号繁剧昂校理有
术下无奸伪经手历目知无不为朝廷叹其至公又
奏上横市妄费事三百一十四条诏下依启状速议
以闻其年与太子少师邢卲议定国初礼仍封华阳
县男又诏删定律令损益礼乐令尚书右仆射薛琡
等四十三人在领军府议定又昂云若诸人不相
遵纳卿可依事启闻昂奉笑曰正合平生之愿昂
素勤慎奉之后弥自警勖部分科条校正今古所
增损十有七八转廷尉卿昂本性清严凡见黩货辈
疾之若雠以是治狱文深世论不以平恕相许显祖
幸东山百官预燕升射堂帝召昂于御坐前谓曰旧
人多出为州我欲以台阁中相付当用卿为令仆勿
望刺史卿六十外当与卿本州中间州不可得也后
九卿以上陪集东宫帝指昂及尉瑾司马子瑞谓太
子曰此是国家柱石汝宜记之未几复侍燕金凤台
帝历数诸人咸有罪负至昂曰崔昂直臣魏收才士
妇兄妺夫俱省罪过天保十年策拜仪同燕子献百
司陪列昂在行中帝特召昂至御所曰历思群臣可
纲纪省闼者惟冀卿一人即日除为兼右仆射数日
后昂因入奏事帝谓尚书令杨愔曰昨不与崔昂正
者言其太速欲明年真之终是除正何事早晚可除
正仆射明日即拜为真杨愔少时与昂不平显祖崩
后遂免昂仆射除仪同三司后坐事除名卒祠部尚
书昂有风调才识旧立坚正刚直之名然好探揣上
意感激时主或列阴私罪失深为显祖所知赏发言
奖护人莫之能毁议曹律令京畿密狱及朝廷之大
事多委之昂情尚严猛好行鞭挞虽苦楚万端对之
自若前者崔暹季舒为之亲援后乃高德政是其中
表常有挟恃意色矜高以此不为名流所服子液嗣
白建
按北齐书本传建字彦举太原阳邑人也初入大丞
相府骑兵曹典执文帐明解书计为同局所推天保
十年兼中书舍人肃宗辅政除大丞相骑兵参军河
清三年突厥入境代忻二牧悉是细马合数万匹在
五台山北柏谷中避贼贼退后建就彼检校续使
人诣建间领马送定州付民养饲建以马久不得食
瘦弱远送恐多死损遂违以便宜从事随近散付
军人启知许焉戎乘无损建有力焉武平末历特
进侍中中书令建虽无他才勤于在公属王业始基
戎寄为重建与唐邕俱以典执兵马致位卿相晋阳
国之下都每年临幸征诏差科责成州郡本藩寮佐
爰及守宰谘承陈请趋走无暇诸子幼稚俱为州郡
主簿新君选补必先召辟男婚女嫁皆得胜流当世
以为荣宠之极武平七年卒
杨愔
按杨愔传愔字遵彦弘农华阴人儿时风度深敏人
士莫不敬异有识者多以远大许之神武署行台郎
中转大行台右丞久之以本官兼尚书吏部郎中武
定末超拜吏部尚书加侍中卫将军天保初以本官
领太子少傅别封阳夏县男迁尚书右仆射又拜开
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改封华山郡公九年徙尚
书令又拜特进骠骑大将军十年封开封王济南嗣
业任遇益隆朝章国命一人而已推诚体道时无异
议干明元年二月为孝昭帝所诛时年五十天统末
追赠司空愔贵公子早着声誉风表鉴裁为朝野所
称及居端揆权综机衡千端万绪神无滞用每天子
临轩公卿拜授施号发令宣扬诏册愔辞气温辩神
仪秀发百僚观听莫不悚动自居大位门绝私交轻
货财重仁义前后赏赐散之宗族箧中惟有书数千
卷所著诗赋表奏书论甚多后散失门生鸠集得万
余言
北周
于谨
按周书本传谨字思敬河南洛阳人也小名巨弥曾
祖婆魏怀荒镇将祖安定平凉太守高平郡将父提
陇西郡守茌平县伯保定二年以谨着勋追赠使持
节柱国大将军太保建平郡公谨性沈深有识量略
窥经史尤好孙子兵书屏居闾里未有仕进之志或
有劝之者谨曰州郡之职昔人所鄙台鼎之位须待
时来吾所以优游郡邑聊以卒岁耳太宰元穆见之
叹曰王佐材也及破六汗拔陵首乱北境引茹茹为
援大行台仆射元纂率众讨之宿闻谨名辟为铠曹
参军事从军北伐茹茹闻大军之逼遂逃出塞纂令
谨率二十骑追之至郁封原前后十七战尽降其众
后率轻骑出塞觇贼属铁勒数千骑奄至谨以众寡
不敌退必不免乃散其众骑使匿丛薄之间又遣人
升山指挥若分部军众者贼望见虽疑有伏兵既恃
其众不以为虑乃进军逼谨谨以常乘骏马一紫一
騧贼先所识乃使二人各乘一马突阵而出贼以为
谨也皆争逐之谨乃率余军击之其追骑遂奔走因
得入塞正光四年行台广阳王元深治兵北伐引谨
为长流参军特相礼接所有谋议皆与谨参之乃使
其子佛拜焉其见待如此遂与广阳王破贼主斛
律野谷禄等时魏末乱群盗蜂起谨乃从容谓广阳
王曰自正光以后海内沸腾郡国荒残农商废业今
殿下奉义行诛远临关塞然丑类蚁聚其徒实繁若
极武穷兵恐非计之上者谨愿大王之威略驰往
喻之必不劳甲兵可致清荡广阳王然之谨兼解诸
国语乃单骑入贼示以恩信于是西部铁勒酋长乜
列河等领三万余户并款附相率南迁广阳王欲与
谨至折敷岭迎接之谨曰破六汗拔陵兵众不少闻
乜列河等归附必来要击彼若先据险要则难与争
锋今以乜列河等饵之当竞来抄掠然后设伏以待
必指掌破之广阳然其计拔陵果来要击破乜列河
于岭上部众皆没谨伏兵发贼遂大败悉收得乜列
河之众魏帝嘉之除积射将军孝昌元年又随广阳
王征鲜于修礼军次白牛逻会章武王为修礼所害
遂停军中山侍中元晏宣言于灵太后曰广阳王以
宗室之重受律专征今乃盘桓不进坐图非望又有
于谨者智略过人为其谋主风尘之隙恐非陛下之
纯臣矣灵太后深纳之诏于尚书省门外立榜募能
获谨者许重赏谨闻之乃谓广阳曰今女主临朝取
信谗佞脱不明白殿下素心便恐祸至无日谨请束
身诣阙归罪有司披露腹心自免殃祸广阳许之谨
遂至榜下曰吾知此人众人共诘之谨曰我即是也
有司以闻灵太后引见之大怒谨备论广阳忠款兼
陈停军之状灵太后意稍解遂舍之寻加别将二年
梁将曹义宗据守穰城数为边患乃令谨与行台尚
书辛纂率兵讨之相持累年经数十战进拜都督宣
威将军冗从仆射孝庄帝即位除镇远将军寻转直
寝又随太宰元天穆讨葛荣平邢杲拜征虏将军从
尔朱天光破万俟丑奴封石城县伯邑五百户普泰
元年除征北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散骑常侍又随
天光平宿勤明达别讨夏州贼贺遂有伐等平之授
大都督从天光与齐神武战于韩陵山天光既败谨
遂入关贺拔岳表谨留镇除卫将军咸阳郡守太祖
临夏州以谨为防城大都督兼夏州长史及岳被害
太祖赴平凉谨乃言于太祖曰魏祚陵迟权臣擅命
群盗蜂起黔首嗷然明公杖超世之姿怀济时之略
四方远近咸所归心愿早建良图以副众望太祖曰
何以言之谨对曰关右秦汉旧都古称天府将士骁
勇厥壤膏腴西有巴蜀之饶北有羊马之利今若据
其要害招集英雄养卒劝农足观时变且天子在洛
逼迫群凶若陈明公之恳诚算时事之利害请都关
右帝必嘉而西迁然后挟天子而令诸侯奉王命以
讨暴乱桓文之业千载一时也太祖大悦会有敕追
谨为关内大都督谨因进都关中之策魏帝纳之寻
而齐神武逼洛阳谨从魏帝西迁仍从太祖征潼关
破回洛城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北雍州
刺史进爵蓝田县公邑一千户大统元年拜骠骑大
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其年夏阳人王游浪聚据杨氏
壁谋逆谨讨擒之是岁大军东伐谨为前锋至盘豆
东魏将高叔礼守险不下攻破之拔虏其卒又因此
拔弘农擒东魏陕州刺史李征伯齐神武至沙苑谨
从太祖与诸将力战破之进爵常山郡公增邑一千
户又从战河桥拜大丞相府长史兼大行台尚书稽
胡帅夏州刺史刘平叛谨率众讨平之除大都督恒
并燕肆云五州诸军事大将军恒州刺史入为太子
太师九年复从太祖东征别攻柏谷坞拔之邙山之
战大军不利谨率其麾下伪降立于路左齐神武军
乘胜逐北不以为虞追骑过尽谨乃自后击之敌人
大骇独孤信又集兵士于后奋击齐神武军遂乱以
此大军得全十二年拜尚书左仆射领司农卿及侯
景款附请兵为援太祖命李率兵应之谨谏曰侯
景少习兵权情实难测且宜厚其礼秩以观其变即
欲遣兵良用未可太祖不听寻复兼大行台尚书丞
相府长史率兵镇潼关加授华州刺史赠秬鬯一卣
圭瓒副焉俄拜司空增邑四百户十五年进位柱国
大将军齐氏称帝太祖征之以谨为后军大都督别
封一子盐亭县侯邑一千户魏恭帝元年除雍州刺
史初梁元帝平侯景之后于江陵嗣位密与齐氏通
使将谋侵轶其兄子岳阳王时为雍州刺史以梁
元帝杀兄誉遂结雠隙据襄阳来附仍请王师乃令
谨率众出讨太祖饯于青泥谷长孙俭问谨曰为萧
绎之计将欲如何谨曰耀兵汉沔席卷渡江直据丹
阳是其上策移郭内居民退保子城峻其陴堞以待
援至是其中策若难于移动据守罗郭是其下策俭
曰揣绎定出何策谨曰必用下策俭曰彼弃上而用
下何也对曰萧氏保据江南绵历数纪属中原多故
未遑外略又以我有齐氏之患必谓力不能分且绎
而无谋多疑少断愚民难与虑始皆恋邑居既恶
迁移当保罗郭所以用下策也谨乃令中山公护及
大将军杨忠等率精骑先据江津断其走路梁人竖
木珊于外城广轮六十里寻而谨至悉众围之梁主
屡遣兵于城南出战辄为谨所破旬有六日外城遂
陷梁主退保子城翌日率其太子以下面缚出降寻
杀之虏其男女十余万人收其府库珍宝得宋浑天
仪梁日晷铜表魏相风乌铜蟠螭跌大玉径四尺围
七尺及诸轝辇法物以献军无私焉立萧为梁主
振旅而旋太祖亲至其第宴语极欢赏谨奴婢一千
口及梁之宝物并金石丝竹乐一部别封新野郡公
邑二千户谨固辞太祖不许又令司乐作常山公平
梁歌十首使工人歌之谨自以久当权势位望隆重
功名既立愿保优闲乃上先所乘骏马及所著铠甲
等太祖识其意乃曰今巨猾未平公岂得便尔独善
遂不受六官建拜大司徒及太祖崩孝闵帝尚幼中
山公护虽受顾命而名位素下群公各图执政莫相
率服护深忧之密访于谨谨曰夙蒙丞相殊眷情深
骨肉今日之事必以死争之若对众定策公必不得
辞让明日群公会议谨曰昔帝室倾危人图问鼎丞
相志在匡救投袂荷戈故得国祚中兴群生遂性今
皇天降祸奄弃庶寮嗣子虽幼而中山公亲则犹子
兼受顾命托军国之事理须归之辞色抗厉众皆悚
动护曰此是家事素虽庸昧何敢有辞谨既太祖等
夷护每申礼敬至是谨乃趋而言曰公若统理军国
谨等便有所依遂再拜群公迫于谨亦再拜因是众
议始定孝闵帝践祚进封燕国公邑万户迁太傅大
宗伯与李侯莫陈崇等参议朝政及贺兰祥讨吐
谷浑也谨遥统其军授以方略保定二年谨以年老
上表乞骸骨诏报曰昔师尚父年逾九十召公奭几
将百岁皆勤王家自强不怠今元恶未除九州不一
将以公为舟楫弘济于艰难岂容忘二公之雅操而
有斯请朕用恧焉公若更执谦冲有司宜断启三年
四月诏曰树以元首主乎教化率民孝悌置之仁寿
是以古先明后咸若斯典立三老五更躬自袒割朕
以眇身处兹南面何敢遗此黄发不加尊敬太傅燕
国公谨执德淳固为国元老馈以乞言朝野所属可
为三老有司具礼择日以闻谨上表固辞诏答不许
又赐延年杖高祖幸太学以食之三老入门皇帝迎
拜门屏之间三老答拜有司设三老席于中楹南向
太师晋国公护升阶设几于席三老升席南面凭几
而坐以师道自居大司马楚国公宁升阶正舄皇帝
升阶立于斧扆之前西面有司进馔皇帝跪设酱豆
亲自袒割三老食讫皇帝又亲跪授爵以酳有司撤
讫皇帝北面立而访道三老乃起立于席后皇帝曰
猥当天下重任自惟不才不知政治之要公其诲之
三老答曰木受绳则正后从谏则圣自古明王圣主
皆虚心纳谏以知得失天下乃安唯陛下念之又曰
为国之本在乎忠信是以古人云去食去兵信不可
失国家兴废莫不由之愿陛下守而勿失又曰治国
之道必须有法法者国之纲纪纲纪不可不正所正
在于赏罚若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则有善者日益为
恶者日止若有功不赏有罪不罚则天下善恶不分
下民无所措其手足矣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言出
行随诚宜相顾愿陛下三思而言九虑而行若不思
不虑必有过失天子之过事无大小如日月之蚀莫
不知者愿陛下慎之三老言毕皇帝再拜受之三老
答拜焉礼成而出及晋公护东伐谨时老病护以其
宿将旧臣犹请与同行询访戎略军还赐钟磬一部
天和二年又赐安车一乘寻授雍州牧三年薨于位
年七十六高祖亲临诏谯王俭监护丧事赐缯彩千
段粟麦五百斛赠本官加使持节太师雍恒等二十
州诸军事雍州刺史谥曰文及葬王公已下咸送出
郊外配享于太祖庙廷谨有智谋善于事上名位虽
重愈存谦挹每朝参往来不过从两三骑而已朝廷
凡有军国之务多与谨决之谨亦竭其智能弼谐帝
室故功臣之中特见委信始终若一人无间言每教
训诸子务存静退加以年齿遐长礼遇隆重子孙繁
衍皆至显达当时莫与为比焉子实嗣实字宾实少
和厚年未弱冠入太祖幕府从征以功封万年县子
邑五百户天和五年袭爵燕国公进位柱国以罪免
寻复本官除凉州总管大象二年加上柱国拜大左
辅隋开皇元年薨赠司空谥曰安子顗大象末上开
府吴州总管新野郡公顗弟仲文大将军延寿郡公
仲文弟象贤仪同三司尚高祖女实弟翼自有传翼
弟义上柱国潼州总管建平郡公义弟礼上大将军
赵州刺史安平郡公礼弟智初为开府以受宣帝旨
告齐王宪反遂封齐国公寻拜柱国凉州总管大司
空智弟绍上开府绥州刺史华阳郡公绍弟上仪
同平恩县公弼弟兰上仪同襄阳县公兰弟旷上仪
同赠恒州刺史
隋
高颎
按隋书本传颎字昭元一名敏自云渤海蓨人也父
宾背齐归周大司马独孤信引为寮佐赐姓独孤氏
及信被诛妻子徙蜀文献皇后以宾父之故吏每往
来其家宾后官至鄀州刺史及颎贵赠礼部尚书渤
海公颎少明敏有器局略涉书史尤善词令初孩孺
时家有柳树高百尺许亭亭如盖里中父老曰此家
当出贵人年十七周齐王宪引为记室武帝时袭爵
武阳县伯除内史上士寻迁下大夫以平齐功拜开
府寻从越王盛击隰州叛胡平之高祖得政素知颎
强明又习兵事多计略意欲引之入府遣邗国公杨
惠谕意颎承旨欣然曰愿受驱驰纵令公事不成颎
亦不辞灭族于是为相府司录时长史郑译司马刘
昉并以奢纵被高祖弥属意于颎委以心膂尉迥
之起兵也遣子惇率步骑八万进屯武陟高祖令韦
孝宽击之军至河阳莫敢先进高祖以诸将不一令
崔仲方监之仲方辞父在山东时颎又见刘昉郑铎
并无去意遂自请行深合上旨遂遣颎颎受命便发
遣人辞母云忠孝不可两兼歔欷就路至军为桥于
沁水贼于上流纵大颎预为木狗以御之既度焚
桥而战大破之遂至邺下与迥交战仍共宇文忻李
询等设策因平尉迥军还侍宴于卧内上撤御帷以
赐之进位柱国改封义宁县公迁相府司马任寄益
隆高祖受禅拜尚书左仆射兼纳言进封渤海郡公
朝臣莫与为比上每呼为独孤而不名也颎深避权
势上表逊位让于苏威上欲成其美听解仆射数日
上曰苏威高蹈前朝颎能推举吾闻进贤受上赏宁
可令去官于是命颎复位俄拜左卫大将军本官如
故时突厥屡为寇患诏颎镇遏缘边及还赐马百余
匹牛羊千计领新都大监制度多出于颎颎每坐朝
堂北槐树下以听事其树不依行列有司将伐之上
特命勿去以示后人其见重如此又拜左领军大将
军余官如故母忧去职二旬起令视事颎流涕辞让
优诏不许开皇二年长孙览元景山等伐陈令颎节
度诸军会陈宣帝薨颎以礼不伐丧奏请班师萧岩
之叛也诏颎绥集江汉甚得人和上尝问颎取陈之
策颎曰江北地寒田收差晚江南土热水田早熟量
彼收获之际微征士马声言掩袭彼必屯兵御守足
得废其农时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若此贼以为
常后更集兵彼必不信犹豫之顷我乃济师登陆而
战兵气益倍又江南土薄舍多竹茅所有储积皆非
地窖密遣行人因风纵火待彼修立复更烧之不出
数年自可财力俱尽上行其策由是陈人益敝九年
晋王广大举伐陈以颎为元帅长史三军谘禀皆取
断于颎及陈平晋王欲纳陈主宠姬张丽华颎曰武
王灭殷戮妲己今平陈国不宜取丽华乃命斩之王
甚不悦及军还以功加授上柱国进爵齐国公赐物
九千段定食千乘县千五百户上因劳之曰公伐陈
后人言公反朕已斩之君臣道合非青蝇所间也颎
又逊位诏曰公识鉴通远器略优深出参戎律廓清
淮海入司禁旅实委心腹自朕受命常典机衡竭诚
陈力心迹俱尽此则天降良辅翊赞朕躬幸无词费
也其优奖如此是后右卫将军庞晃及将军卢贲等
前后短颎于上上怒之皆被黜因谓颎曰独孤公
犹镜也每被磨莹皎然益明未几尚书都事姜楚
州行参军李君才并奏称水旱不调罪由高颎请废
黜之二人俱得罪而去亲礼逾密上幸并州留颎居
守及上还京赐缣五千匹复赐行宫一所以为庄舍
其夫人贺拔氏寝疾中使顾问络绎不绝上亲幸其
第赐钱百万绢万匹复赐以千里马上尝从容命颎
与贺若言及平陈事颎曰贺若先献十策后于
蒋山苦战破贼臣文吏耳焉敢与大将军论功帝大
笑时论嘉其有让寻以其子表仁取太子勇女前后
赏赐不可胜计时荧惑入太微犯左执法术者刘晖
私言于颎曰天文不利宰相可修德以禳之颎不自
安以晖言奏之上厚加赏慰突厥犯塞以颎为元帅
击贼破之又出白道进图入碛遣使请兵近臣缘此
言颎欲反上未有所答颎亦破贼而还时太子勇失
爱于上潜有废立之意谓颎曰晋王妃有神凭之言
王必有天下若之何颎长跪曰长幼有序其可废乎
上默然而止独孤皇后知颎不可夺阴欲去之初夫
人卒后言于上曰高仆射老矣而丧夫人陛下何能
不为之娶上以后言谓颎颎流涕谢曰臣今已老退
朝之后唯斋居读佛经而已虽陛下垂哀之深至于
纳室非臣所愿上乃止至是颎爱妾产男上闻之极
欢后甚不悦上问其故后曰陛下当复信高颎邪始
陛下欲为颎娶颎心存爱妾面欺陛下今其诈已见
陛下安得信之上由是颎会议伐辽东颎固谏不
可上不从以颎为元帅长史从汉王征辽东遇霖潦
疾疫不利而还后言于上曰颎初不欲行陛下强遣
之妾固知其无功矣又上以汉王年少专委军于颎
颎以任寄隆重每怀至公无自疑之意谅所言多不
用甚衔之及还谅泣言于后曰儿幸免高颎所杀上
闻之弥不平俄而上柱国王世积以罪诛当推核之
际乃有宫禁中事云于颎处得之上欲成颎之罪闻
此大惊怒上柱国贺若吴州总管宇文刑部尚
书薛冑民部尚书斛律孝卿兵部尚书柳述等明颎
无罪上逾怒皆以之属吏自是朝臣莫敢言者颎竟
坐免以公就第未几上幸秦王俊第召颎侍宴颎歔
欷悲不自胜独孤皇后亦对之泣左右皆流涕上谓
颎曰朕不负公公自负也因谓侍臣曰我于高颎胜
儿子虽或不见常似目前自其解落暝然忘之如本
无高颎不可以身要君自云第一也顷之颎国令上
颎阴事称其子表仁谓颎曰司马仲达初托疾不朝
遂有天下公今遇此焉如非福于是上大怒囚颎于
内史省而鞫之宪司复奏颎他事云沙门真觉尝谓
颎云明年国有大丧尼令晖复云十七十八年皇帝
有大厄十九年不可过上闻而益怒顾谓群臣曰帝
王岂可力求孔子以大圣之才作法垂世宁不欲大
位邪天命不可耳颎与子言自比晋帝此何心乎有
司请斩颎上曰去年杀虞庆则今兹斩王世积如更
诛颎天下其谓我何于是除名为民颎初为仆射其
母诫之曰汝富贵已极但有一斫头耳汝宜慎之颎
由是常恐祸变及此颎欢然无恨色以为得免于祸
炀帝即位拜为太常时诏收周齐故乐人及天下散
乐颎奏曰此乐久废今若征之恐无识之徒弃本逐
末递相教习帝不悦帝时侈靡声色滋甚又起长城
之役颎甚病之谓太常丞李懿曰周天元以好乐而
亡殷鉴不遥安可复尔时帝遇启民可汗恩礼过厚
颎谓太府卿何稠曰此虏颇知中国虚实山川险易
恐为后患复谓观王雄曰近来朝廷殊无纲纪有人
奏之帝以为谤讪朝政于是下诏诛之诸子徙边颎
有文武才略明达世务及蒙任寄之后竭诚尽节进
引贞良以天下为己任苏威杨素贺若韩擒虎等
皆颎所推荐各尽其用为一代名臣自余立功立事
者不可胜数当朝执政将二十年朝野推服物无异
议治致升平颎之力也论者以为真宰相及其被诛
天下莫不伤惜至今称冤不已所有奇策密谋及损
益时政颎皆削世无知者
公辅部名臣列传十九
唐一
萧瑀
按唐书本传瑀字时文后梁明帝子也九岁封新安
王国除以女兄为隋晋王妃故入长安瑀爱经术善
属文性鲠急鄙远浮华尝以刘孝标辩命论诡悖不
经乃着论非之以为人天地而生而谓之命至吉
凶祸福则系诸人今一于命非先王所以教人者通
儒柳顾言诸葛颍叹曰是足针孝标膏育矣晋王为
太子授右千牛即帝位妃为后而瑀寖亲宠频迁尚
衣奉御检校左翊卫鹰扬郎将感末疾不呼医曰天
若假吾余年因得为遁阶矣后闻责谓曰尔亡国后
不安小官而高为怪语罪不测瑀复治疾良已拜内
史侍郎数言事忤旨稍见忌帝至雁门为突厥所围
瑀谋曰夷俗可贺敦与兵马事况义成公主以帝女
为之若走一介使镌喻宜不战而解又众商陛下已
平突厥方复事辽东故怠不肯战愿下诏赦高丽专
讨突厥则人自奋矣帝从之既而主诡辞谓突厥果
解围去然帝素意伐辽又瑀以谋其机谓群臣
曰突厥何能为瑀乘未解时乃绐恐我遂出瑀为河
池郡守部有钞贼万人吏不制瑀募勇敢士击降之
悉捐赀畜赐有功又击走薛举众数万高祖入京师
招之挈郡自归授光禄大夫封宋国公拜民部尚书
秦王领右元帅攻洛阳署瑀府司马武德元年迁内
史令帝委以枢管内外百务悉关决或引升御榻呼
曰萧郎瑀自力孜孜抑过绳违无所惮上便宜每见
纳用手诏曰得公言社稷所赖朕既宝之故赐黄金
一函公其勿辞是岁州置七职秦王为雍州牧以瑀
为州都督诏尝下中书未即行帝让其稽留瑀曰隋
季内史诏多违舛百司不知所承今朝廷初基所
以安危者系号令比承一诏必覆审使先后不谬始
得下此所以稽留也帝曰若尔朕何忧乎初瑀关内
田宅悉赐勋家至是还给之瑀尽以分宗族独留庙
室奉祠王世充平进尚书右仆射七年以荧惑犯右
执法避位不许久之迁左仆射贞观初房元龄杜如
晦新得君事任稍分瑀不能无少望乘罅切诋辞旨
疏躁太宗怒废于家俄拜特进太子少师复为左仆
射实封六百户帝问瑀朕欲长保社稷奈何瑀曰三
代有天下所以能长久者类封建诸侯以为藩屏秦
置守令二世而绝汉分王子弟享国四百年魏晋废
之亡不旋跬此封建之有明效也帝纳之始议封建
坐与陈叔达忿争御前不恭免岁余起为晋州都督
入拜太常卿迁御史大夫参预朝政瑀论议明辩然
不能容人短意或偏驳不通而向法深房元龄魏征
温彦博颇裁正之其言多黜瑀益不平会元龄等小
过失瑀即痛劾不报由是自失罢为太子少傅加特
进复为太常卿拜河南道巡省大使九年复参预政
事帝常曰武德季太上皇有废立议顾朕挟不赏之
功于昆弟弗见容瑀于尔时不可以利怵死惧社稷
臣也因赐诗曰疾风知劲草版荡识诚臣又曰公守
道耿介古无以过然善恶太明或有时而失瑀顿首
谢曰既蒙教又许以忠亮虽死日犹生年也魏征曰
臣有逆众持法主恕之以公孤特守节主恕之以介
昔闻其言乃今见之使瑀不遇陛下庸能自保邪晋
王为皇太子拜太子太保同中书门下三品帝曰三
师以德导太子者也礼不尊则无所取法乃诏师入
谒太子出门迎拜师答拜每门让乃入师坐然后坐
书前后着名称惶恐瑀素贵但中狭每燕见辄言元
龄辈朋党盗权若胶固然特未反耳帝曰知臣莫若
君朕虽不明宁顿懵臧否因为瑀晓解瑀以帝有所
偏信帝积久亦不平瑀好浮屠法间请舍家为桑门
帝许之矣复奏自度不能为又足疾不入谒帝曰瑀
岂不得其所邪乃诏夺爵下除商州刺史未几复其
封加特进卒年七十四遗命敛以单衣无卜日诏赠
司空荆州都督陪葬昭陵太常谥曰肃帝以其性忌
改谥贞褊子锐尚襄城公主为太常少卿
刘文静
按唐书本传文静字肇仁自言系出彭城世居京兆
武功父韶仕隋战死赠上仪同三司文静以死难子
袭仪同倜傥有器略大业末为晋阳令与晋阳宫监
裴寂善寂夜见逻堞传烽咤曰天下方乱吾将安舍
文静笑曰如君言豪英所资也吾二人者可终羇贱
乎高祖为唐公镇太原文静察有大志深自结既又
见秦王谓寂曰唐公子非常人也豁达神武汉高祖
魏太祖之徒欤殆天启之也寂未谓然文静俄坐李
密姻属系狱秦王顾它无可与计者私入视之文静
喜挑言曰丧乱方剡非汤武高光不能定王曰安知
无其人哉今遇此非儿女子姁姁相忧者世道将革
直欲共大计试为我言之文静曰上南幸兵填河洛
盗贼蜉结大连州县小阻山泽以万数须真主取而
用之诚能投天会机奋枪大呼则四海不足定也今
汾晋避盗者皆在文静素知其豪杰一朝号召十万
众可得也加公府兵数万一下令谁不愿从鼓而入
关以震天下王业成矣王笑曰君言正与我意合乃
阴部署宾客将发恐唐公不从文静谋因裴寂开说
于是介寂以交王遂得进议及突厥败高君雅兵唐
公被劾王遣文静寂共说曰公据嫌疑之地势不图
全今部将败方以罪见收事急矣尚不为计乎晋阳
兵精马强官军饶丰大事可举也今关中空虚代王
弱贤豪并兴未有适归愿公引兵西诛暴除乱乃受
单使囚乎唐公私可会得释而止王教文静伪为诏
发太原西河雁门马邑男子年二十至五十悉为兵
期岁尽集涿郡以伐辽繇是人心愁扰益思乱文静
谓寂曰公闻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乎唐公名载图
谶闻天下尚可怗怗以待祸哉又胁寂曰公为监以
宫人侍客公死何憾奈何累唐公寂惧乃劝起兵秦
王即委文静长孙顺德等募士声讨刘武周文静与
寂作符敕发宫监库物佐军兴会王威高君雅猜贰
文静与刘政会为急变书诣留守告二人反候唐公
与威君雅视事文静进曰有密牒言反者公目威等
省牒政会不肯曰所告乃副留守唯唐公得观公惊
曰讵有是乎读已语威曰人告公等信乎君雅诟曰
反人欲杀我耳文静叱左右执之由是举兵唐公乃
开大将军府以文静为司马文静劝改旗帜彰特兴
又请与突厥连和唐公从之遣文静使始毕可汗始
毕曰唐公兵何事而起文静曰先帝废冢嗣以授后
主故大乱唐公国近戚惧毁王室起兵黜不当立者
愿与突厥共定京师金币子女尽以归可汗始毕大
喜即遣二千骑随文静至又献马千匹公喜曰非君
何以致之寻拒屈突通于潼关与其将桑显和苦斗
死者数千文静度显和军怠以奇兵从后掩之显和
败绩通兵尚数万欲引而东文静命将追执之徇新
安以西皆下转大丞相府司马进光禄大夫鲁国公
唐公践天子位擢纳言时多引贵臣共榻文静谏曰
今率土莫不臣而延见群下言尚称名帝坐严尊屈
与臣子均席此王导所谓太阳俯同万物者也帝曰
我虽应天受命宿昔之好何可忘公其无嫌薛举寇
泾州以元帅府长史与司马殷开山出战大败奔还
京师坐除名与讨仁杲平之复爵邑授民部尚书陕
东道行台左仆射从秦王镇长春宫文静自以材能
过裴寂远甚又屡有军功而寂独用故旧恩居其上
意不平每论政多戾驳遂有隙尝与弟散骑常侍文
起饮酣有怨言拔刀击柱曰当斩寂会家数有怪文
起忧召巫夜被发衔刀为禳厌文静妾失爱告其兄
上变遂下吏帝遣裴寂萧瑀讯状对曰昔在大将军
府司马与长史略等今寂已仆射居甲第宠赉不赀
臣官赏等众人家无赢诚不能无少望帝曰文静此
言反明甚李纲萧瑀明其不反秦王亦以文静首决
非常计事成乃告寂今任遇弗等故怨望非敢反宜
赐全宥帝素疏忌之寂又言文静多权诡而性猜险
忿不顾难丑言怪节已暴验今天下未靖恐为后忧
帝遂杀之年五十二文起亦死籍其家文静临刑抚
膺曰高鸟尽良弓藏果不妄贞观三年追复官爵以
子树义袭鲁国公诏尚主然怨父不得死谋反诛
陈叔达
按旧唐书本传叔达字子聪陈宣帝第十六子也善
容止颇有才学在陈封义阳王年十余岁尝侍宴赋
诗十韵援笔便就仆射徐陵甚奇之历侍中丹阳尹
都官尚书入隋久不得调大业中拜内史舍人出为
绛郡通守义师至绛郡叔达以郡归款授丞相府主
簿封汉东郡公与记室温大雅同掌机密军书赦令
及禅代文诰多叔达所为武德元年授黄门侍郎二
年兼纳言四年拜侍中叔达明辩善容止每有敷奏
搢绅莫不属目江南名士薄游长安者多为荐拔五
年进封江国公尝赐食于御前得蒲萄执而不食高
祖问其故对曰臣母患口干求之不能致欲归以遗
母高祖喟然流涕曰卿有母可遗乎因赐物百段贞
观初加授光禄大夫寻坐与萧瑀对御忿争免官未
几丁母忧叔达先有疾太宗虑其危殆遣使禁绝吊
宾服阕授遂州都督以疾不行久之拜礼部尚书建
成元吉嫉害太宗阴行谮毁高祖惑其言将有贬责
叔达固谏乃止至是太宗劳之曰武德时危难潜构
知公有谠言今之此拜有以相答叔达谢曰此不独
为陛下乃社稷计耳后坐闺庭不理为宪司所劾朝
廷惜其名臣不欲彰其罪听以散秩归第九年卒谥
曰缪后赠户部尚书改谥曰忠有集十五卷
高士廉
按唐书本传俭字士廉以字显齐清河王岳之孙父
励乐安王入隋为洮州刺史士廉敏惠有度量状貌
若画观书一见辄诵敏于占对隋司隶大夫薛道衡
起居舍人崔祖浚皆宿臣显重与为忘年友繇是有
名自以齐宗室不欲广交屏居终南山下吏部侍郎
高孝基劝之仕仁寿中举文才甲科补治礼郎斛斯
政奔高丽坐与善贬为朱鸢主簿以母老不可居瘴
疠地乃留妻鲜于奉养而行会世大乱京师阻绝交
趾太守丘和署司法书佐时钦州俚帅长真以兵
侵交趾和惧欲出迎士廉曰长真兵虽多县军远客
势不得久城中胜兵尚可战奈何受制于人和因命
为行军司马逆击破之高祖遣使徇岭南武德五年
与和来降于是秦王领雍州牧荐士廉为治中亲重
之隐太子与王隙已炽乃与长孙无忌密计计定是
日率吏卒释囚授甲趋芳林门助战王为皇太子授
右庶子进侍中封义兴郡公坐匿王珪奏不时上左
授安州都督进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蜀人畏鬼而恶
疾虽父母病皆委去望舍投饵哺之昆弟不相假财
士廉为设条教辩告督励风俗翕然为变又引诸生
讲授经艺学校复兴秦时李冰导汶江水灌田濒水
者顷千金民相侵冒士廉复故渠厮引旁出以广溉
道人以富饶入为吏部尚书进封许国公雅负裁鉴
又详氏谱所署州人地无不当者高祖崩摄司空营
山陵加特进迁尚书右仆射士廉三世居此官世荣
其贵太宗幸洛阳太子监国命摄少师手诏曰端拱
三川不忧关中者以属卿也久之请致仕听解仆射
加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三品知政事帝伐高
丽皆同太子监国驻定州又摄太傅同掌机务太子
令曰寡人资公训道而比听政据按对公情所未安
所司宜别设按奉太傅士廉固辞还至并州有疾帝
即所舍问之贞观二十一年疾甚帝幸其第为流涕
卒年七十一又欲临吊房元龄以帝饵金石谏不宜
近丧帝曰朕有旧故姻戚之重君臣之分卿置勿言
即从数百骑出长孙无忌伏马前陈士廉遗言乞不
临丧帝犹不许无忌至流涕乃还入东苑南向哭诏
赠司徒并州都督谥曰文献陪葬昭陵方寒食尚
宫以食四轝往祭帝自为文丧出横桥又登城西北
楼望哭以过丧高宗即位加赠太尉配享太宗庙廷
士廉进止详华凡有献纳搢绅皆属以目奏议未常
不焚家人无见者士廉少识太宗非常人以所出
女归之是为文德皇后及遗令墓不得它藏惟置衣
一袭与平生所好书示先王典训可用终始者初太
宗尝以山东士人尚阀阅后虽衰子孙犹负世望嫁
娶必多取赀故人谓之卖昏由是诏士廉与韦挺岑
文本令狐德棻责天下谱谍参考史传检正真伪进
忠贤退悖恶先宗室后外戚退新门进旧望右膏粱
左寒畯合二百九十三姓千六百五十一家为九等
号曰氏族志而崔干仍居第一帝曰我于崔卢李郑
无嫌顾其世衰不复冠冕犹恃旧地以取赀不肖子
偃然自高贩鬻松槚不解人间何为贵之齐据河北
梁陈在江南虽有人物偏方下国无可贵者故以崔
卢王谢为重今谋士劳臣以忠孝学艺从我定天下
者何容纳货旧门向声背实买昏为荣耶太上有立
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其次有爵为公卿大夫
世世不绝此谓之门户今皆反是岂不惑邪朕以今
日冠冕为等级高下遂以崔干为第三姓班其书天
下高宗时许敬宗以不叙武后世又李义府耻其家
无名更以孔志约杨仁卿史元道吕才等十二人刊
定之裁广类例合二百三十五姓二千二百八十七
家帝自叙所以然以四后姓酅公介公及三公太子
三师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仆射为第一姓文武二品
及知政事三品为第二姓各以品位高下叙之凡九
等取身及昆弟子孙余属不入改为姓氏录当时军
功入五品者皆升谱限搢绅耻焉目为勋格义府奏
悉索氏族志烧之又诏后魏陇西李宝太原王琼荥
阳郑温范阳卢子迁卢泽卢辅清河崔宗伯崔元孙
前燕博陵崔懿晋赵郡李楷凡七姓十家不得自为
昏三品以上纳币不得过三百匹四品五品二百六
品七品百悉为归装夫氏禁受陪门财先是后魏太
和中定四海望族以宝等为冠其后矜尚门地故氏
族志一切降之王妃主婿皆取当世勋贵名臣家未
尝尚山东旧族后房元龄魏征李绩复与昏故望不
减然每姓第其房望虽一姓中高下县隔李义府为
子求昏不得始奏禁焉其后天下衰宗落谱昭穆所
不齿者皆称禁昏家益自贵凡男女皆潜相聘娶天
子不能禁世以为敝云士廉六子履行审行真行有
名
房元龄
按唐书本传元龄字乔齐州临淄人父彦谦仕隋历
司隶刺史元龄幼警敏贯综坟籍善属文书兼草隶
开皇中天下混一皆谓隋祚方永元龄密白父曰上
无功德徒以周近亲妄诛杀攘神器有之不为子孙
立长久计淆置嫡庶竞侈僭相倾间终当内相诛夷
视今虽平其亡跬可须也彦谦惊曰无妄言年十八
举进士授羽骑尉校雠秘书省吏部侍郎高孝基名
知人谓裴矩曰仆观人多矣未有如此郎者当为国
器但恨不见其耸壑昂霄云补隰城尉汉王谅反坐
累徙上郡顾中原方乱慨然有忧天下志会父疾绵
十旬不解衣及丧勺饮不入口五月太宗以炖煌公
徇渭北杖策上谒军门一见如旧署渭北道行军记
室参军公为秦王即授府记室封临淄侯征伐未尝
不从众争取怪珍元龄独收人物致幕府与诸将密
相申结人人愿尽死力王尝曰汉光武得邓禹门人
益亲今我有元龄犹禹也居府出入十年军符府檄
或驻马即办文约理尽初不着高祖曰若人机识
是宜委任每为吾儿陈事千里外犹对面语隐太子
与王有隙王召元龄与计对曰国难世有惟圣人克
之大王功盖天下非特人谋神且相之乃引杜如晦
协判大计累进陕东道大行台考功郎中文学馆学
士故太子忌二人者奇谮于帝皆斥逐还第太子将
有变王召二人以方士服入夜计事事平王为皇太
子擢右庶子太子即位为中书令第功班赏与如晦
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侯君集功第一进爵邢国公食
邑千三百户余皆次叙封拜帝顾群臣曰朕论公等
功定封邑恐不能尽无有讳各为朕言之淮安王神
通曰义师起臣兵最先至今元龄等以刀笔吏居第
一臣所未喻帝曰叔父兵诚先至然未尝躬行阵劳
故建德之南军败不振讨黑闼反动望风辄奔今元
龄等有决胜帷幄定社稷功此萧何所以先诸将也
叔父以亲宜无爱者顾不可缘私与功臣竞先后尔
初将军丘师利等皆怙跋攘袂或指画自陈说见神
通愧屈乃曰陛下至不私其亲吾属可妄诉邪进尚
书左仆射监修国史更封魏帝曰公为仆射当助朕
广耳目访贤材比闻阅谍讼日数百岂暇求人哉乃
敕细务属左右丞大事关仆射帝尝问创业守文孰
难元龄曰方时草昧群雄竞逐攻破乃降战胜乃
创业则难魏征曰王者之兴必乘衰乱覆昏暴殆天
授人与者既得天下则安于骄逸人欲静徭役毒之
世方敝裒刻穷之国繇此衰则守文为难帝曰元龄
从我定天下冒百死遇一生见创业之难征与我安
天下畏富贵则骄骄则怠怠则亡见守文之不为易
然创业之不易既往矣守文之难方与公等慎之会
诏大臣世袭授宋州刺史徙国梁而群臣让世袭事
故罢刺史遂为梁国公未几加太子少师始诣东宫
皇太子欲拜之元龄让不敢谒乃止居宰相积十五
年女为王妃男尚主自以权宠隆极累表辞位诏不
听顷之进司空仍总朝政元龄固辞帝遣使谓曰让
诚美德也然国家相眷赖久一日去良如亡左右
手顾公筋力未衰毋多让晋王为皇太子改太子太
傅知门下省事以母丧赐茔昭陵园起复其官会伐
辽留守京师诏曰公当萧何之任朕无西顾忧矣凡
粮械飞输军伍行留悉裁总之元龄数上书劝帝愿
毋轻敌久事外夷固辞太子太傅见听晚节多病时
帝幸玉华宫诏元龄居守听卧治事稍棘召许肩舆
入殿帝视流涕元龄亦感咽不自胜命尚医临候尚
食供膳日奏起居状少损即喜见于色元龄顾诸子
曰今天下事无不得惟讨高丽未止上含怒意决群
臣莫敢谏吾而不言抱愧没地矣遂上疏曰上古所
不臣者陛下皆臣之所不制者陛下皆制之矣为中
国患无如突厥而大小可汗相次束手弛辫握刀分
典禁卫延陀铁勒按置州县高昌吐浑偏师扫除惟
高丽历代逋命莫克穷讨陛下责其弒逆身自将六
军征荒裔不旬日拔辽东虏获数十万残众孽君缩
气不敢息可谓功倍前世矣易曰知进退存亡不失
其正者其惟圣人乎盖进有退之义存有亡之机得
有丧之理为陛下惜者此也傅曰知足不辱知止不
殆陛下威名功烈既云足矣拓地开疆亦可止矣边
夷丑种不足待以仁义责以常礼古者以禽鱼畜之
必绝其类恐兽穷则搏苟救其死且陛下每决死罪
必三覆五奏进疏食停音乐以人命之重为感动也
今士无一罪驱之行阵之间委之锋镝之下使肝脑
涂地老父孤子寡妻慈母望槥车抱枯骨椎心掩泣
其所以变动阴阳伤害和气实天下之痛也使高丽
违失臣节诛之可也侵扰百姓灭之可也能为后世
患夷之可也今无是三者而坐敝中国为旧王雪耻
新罗报仇非所存小所损大乎臣愿下沛然之诏许
高丽自新焚陵波之罢应募之众即臣死骨不朽
帝得疏谓高阳公主曰是已危惙尚能忧吾国事乎
疾甚帝命凿苑垣以便候问亲握手与决诏皇太子
就省擢子遗爱右卫中郎将遗则朝散大夫令及见
之薨年七十一赠太尉并州都督谥曰文昭给班剑
羽葆鼓吹绢布二千段粟二千斛陪葬昭陵高宗诏
配享太宗庙庭元龄当国夙夜勤强任公竭节不欲
一物失所无媢忌闻人善若己有之明达吏治而缘
饰以文雅议法处令务为宽平不以己长望人取人
不求备虽卑贱皆得尽所能或以事被让必稽颡请
罪畏惕视若无所容贞观末年以谴还第黄门侍郎
褚遂良言于帝曰元龄事君自无所负不可以一眚
便示斥外非天子任大臣意帝悟遽召于家后避位
不出久之会帝幸芙蓉园观风俗元龄敕子弟汛扫
庭堂曰乘舆且临幸有顷帝果幸其第因载元龄还
宫帝在翠微宫以司农卿李纬为民部尚书会有自
京师来者帝曰元龄闻纬为尚书谓何曰惟称纬好
须无他语帝遽改太子詹事帝讨辽元龄守京师有
男子上急变元龄诘状曰我乃告公元龄驿遣追帝
帝视奏已斩男子下诏责曰公何不自信其委任类
如此治家有法度常恐诸子骄侈席势凌人乃集古
今家诫书为屏风令各取一具曰留意于此足以保
躬矣汉袁氏累叶忠节吾心所尚尔宜师之子遗直
嗣
杜如晦
按唐书本传如晦字克明京兆杜陵人祖杲有名周
隋间如晦少英爽喜书以风流自命内负大节临机
辄断隋大业中预吏部选侍郎高孝基异之曰君当
为栋梁用愿保令德因补滏阳尉弃官去高祖平京
师秦王引为府兵曹参军徙陕州总管府长史时府
属多外迁王患之房元龄曰去者虽多不足吝如晦
王佐才也大王若终守藩无所事必欲经营四方舍
如晦无共功者王惊曰非公言我几失之因表留莫
府从征伐常参帷幄机秘方多事裁处无留僚属共
才之莫见所涯进陕东道大行台司勋郎中封建平
县男兼文学馆学士天策府建为中郎王为皇太子
授左庶子迁兵部尚书进封蔡国公食三千户别食
益州千三百户俄检校侍中摄吏部尚书总监东宫
兵进位尚书右仆射仍领选与元龄共管朝政引士
贤者下不肖咸得职当时浩然归重监察御史陈师
合上拔士论谓一人不可总数职阴刺讽如晦等帝
曰元龄如晦不以勋旧进特其才可与治天下者师
合欲以此离间吾君臣邪斥岭表久之以疾辞职诏
给常俸就第医候之使道相属会病力诏皇太子就
问帝亲至其家抚之梗塞及未乱擢其子左千牛构
兼尚舍奉御薨年四十六帝哭为恸赠开府仪同三
司及葬加司空谥曰成手诏虞世南勒文于碑使言
君臣痛悼意它日食瓜辍其半奠焉尝赐元龄黄
银带曰如晦与公同辅朕今独见公泫然流泪曰世
传黄银鬼神畏之更取金带遣元龄送其家后忽梦
如晦若平生明日为元龄言之敕所御馔往祭明年
之祥遣尚宫劳问妻子国府官佐亦不之罢恩礼无
少衰后诏功臣世袭追赠密州刺史徙国莱方为相
时天下新定台阁制度宪物容典率二人讨裁每议
事帝所元龄必曰非如晦莫筹之及如晦至率用元
龄策也盖如晦长于断而元龄善谋两人深相知故
能同心济谋以佐佑帝当世语良相必曰房杜云构
位慈州刺史次子荷性暴诡不循法尚城阳公主官
至尚乘奉御封襄阳郡公承干谋反荷曰琅邪颜利
仁善星数言天有变宜建大事陛下当为太上皇请
称疾上必临问可以得志及败坐诛临刑意象轩骜
构以累贬死岭表
魏征
按唐书本传征字元成魏州曲城人少孤落魄弃赀
产不营有大志通贯书术隋乱诡为道士武阳郡丞
元宝藏举兵应李密以征典书檄密得宝藏书辄称
善既闻征所为促召之征进十策说密不能用王世
充攻洛口征见长史郑颋曰魏公虽骤胜而骁将锐
士死伤略尽又府无见财战胜不赏此二者不可以
战若浚池峭垒旷日持久贼粮尽且去我追击之取
胜之道也颋曰老儒常语耳征不谢去后从密来京
师久之未知名自请安辑山东乃擢秘书丞驰驿至
阳时李绩尚为密守征与书曰始魏公起叛徒振
臂大呼众数十万威之所被半天下然而一败不振
卒归唐者固知天命有所归也今君处必争之地不
早自图则大事去矣绩得书逐定计归而大发粟馈
淮安王之军会窦建德陷阳获征伪拜起居舍人
建德败与裴矩走入关隐太子引为洗马征见秦王
功高阴劝太子早为计太子败王责谓曰尔阋吾兄
弟柰何答曰太子蚤从征言不死今日之祸王器其
直无恨意即位拜谏议大夫封巨鹿县男当是时河
北州县素事隐巢者不自安往往曹伏思乱征白太
宗曰不示至公祸不可解帝曰尔行安喻河北道遇
太子千牛李志安齐王护军李思行传送京师征与
其副谋曰属有诏宫府旧人普原之今复执送志安
等谁不自疑者吾属虽往人不信即贷而后闻使还
帝悦日益亲或引至卧内访天下事征亦自以不世
遇乃展尽底蕴无所隐凡二百余奏无不剀切当帝
心者由是拜尚书右丞兼谏议大夫左右有毁征阿
党亲戚者帝使温彦博按讯非是彦博曰征为人臣
不能着形迹远嫌疑而被飞谤是宜责也帝谓彦博
行让征征见帝谢曰臣闻君臣同心是谓一体岂有
置至公事形迹若上下共由兹路邦之兴丧未可知
也帝矍然曰吾悟之矣征顿首曰愿陛下俾臣为良
臣毋俾臣为忠臣帝曰忠良异乎曰良臣稷契咎陶
也忠臣龙逢比干也良臣身荷美名君都显号子孙
传承流祚无疆忠臣己婴祸诛君陷昏恶丧国夷家
祇取空名此其异也帝曰善因问为君者何道而明
何失而暗征曰君所以明兼听也所以暗偏信也尧
舜氏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虽有共鲧不能塞也静
言庸违不能惑也秦二世隐藏其身以信赵高天下
溃叛而不得闻梁武帝信朱异侯景向关而不得闻
隋炀帝信虞世基贼天下而不得闻故曰君能兼
听则奸人不得壅蔽而下情通矣郑仁基息女美而
才皇后建请为充华典册具或言许聘矣征谏曰陛
下处台榭则欲民有栋宇食膏粱则欲民有饱适顾
嫔御则欲民有室家今郑已约昏陛下取之岂为人
父母意帝痛自咎即诏停册贞观三年以秘书监参
豫朝政高昌王曲文泰将入朝西域诸国欲因文泰
悉遣使者奉献帝诏文泰使人厌怛纥干迎之征曰
异时文泰入朝所过供拟不能具今又加诸国焉则
濒塞州县以乏致罪者众彼以商贾来则边人为之
利若宾客之中国萧然耗矣汉建武时西域请置都
护送侍子光武不许不以蛮夷敝中国也帝曰善追
止其诏于是帝即位四年岁断死二十九几至刑措
米斗三钱先是帝尝叹曰今大乱之后其难治乎征
曰大乱之易治譬饥人之易食也帝曰古不云善人
为邦百年然后胜残去杀邪答曰此不为圣哲论也
圣哲之治其应如响月而可盖不其难封德彝曰
不然三代之后浇诡日滋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皆欲
治不能非能治不欲征书生好虚论徒乱国家不可
听征曰五帝三王不易民以教行帝道而帝行王道
而王顾所行何如尔黄帝逐蚩尤七十战而胜其乱
因致无为九黎害德颛顼征之已克而治桀为乱汤
放之纣无道武王伐之汤武身及太平若人渐浇诡
不复返朴今当为鬼为魅尚安得而化哉德彝不能
对然心以为不可帝纳之不疑至是天下大治蛮夷
君长袭衣冠带刀宿卫东薄海南逾岭户阖不闭行
旅不赍粮取给于道帝谓群臣曰此征劝我行仁义
既效矣惜不令封德彝见之俄检校侍中进爵郡公
帝幸九成宫宫御舍湋川宫下仆射李靖侍中王珪
继至吏改馆宫御以舍靖珪帝闻怒曰威福由是等
邪何轻我宫人诏并按之征曰靖珪皆陛下腹心大
臣宫人止后宫扫除隶耳方大臣出官吏谘朝廷法
式归来陛下问人间疾苦夫官舍固靖等见官吏之
所吏不可不谒也至宫人则不然供馈之余无所参
承以此按吏且骇天下耳目帝悟寝不问后宴丹霄
楼酒中谓长孙无忌曰魏征王珪事隐太子巢剌王
时诚可恶我能弃怨用才无羞古人然征每谏我不
从我发言辄不即应何哉征曰臣以事有不可故谏
若不从辄应恐遂行之帝曰第即应须别陈论顾不
得征曰昔舜戒群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若面从可
方别陈论此乃后言非稷所以事尧舜也帝大笑
曰人言征举动疏慢我但见其妩媚耳征再拜曰陛
下导臣使言所以敢然若不受臣敢数批逆鳞哉十
年为侍中尚书省滞讼不决者诏征平治征不素习
法但存大体处事以情人人悦服进左光禄大夫郑
国公多病辞职帝曰公独不见金在何足贵耶善
冶锻啤嫸器人皆宝之朕方自比于金以卿为良匠
而加砺焉卿虽疾未及衰庸得便尔征恳请数却愈
牢乃拜特进知门下省事诏朝章国典参议得失禄
赐国官防合同职事文德皇后既葬帝即苑中作
层观以望昭陵引征同升征熟视曰臣眊昏不能见
帝指示之征曰此昭陵邪帝曰然征曰臣以为陛下
望献陵若昭陵臣固见之帝泣为毁观寻以定五礼
当封一子县男征请封孤兄子叔慈帝怆然曰此可
以励俗即许之后幸洛阳次昭仁宫多所谴责征曰
隋惟责不献食或供奉不精为此无限而至于亡故
天命陛下代之正当兢惧戒约奈何令人悔为不奢
若以为足今不啻足矣以为不足万此宁有足邪帝
惊曰非公不闻此言退又上疏曰书称明德慎罚惟
刑之恤礼曰为上易事为下易知则刑不烦上多疑
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夫上易事下易知君长
不劳百姓不惑故君有一德臣无二心夫刑赏之本
在乎劝善而惩恶帝王所与天下画一不以亲贵
贱而轻重者也今之刑赏或由喜怒或出好恶喜则
矜刑于法中怒则求罪于律外好则钻皮出羽恶则
洗垢索瘢盖刑滥则小人道长赏谬则君子道消小
人之恶不惩君子之善不劝而望治安刑措非所闻
也且暇豫而言皆敦尚孔老至于威怒则专法申韩
故道德之旨未弘而锲薄之风先摇昔州上下其
手而楚法以敝张汤轻重其心而汉刑以谬况人主
而自高下乎顷者罚人或以供张不赡或不能从欲
皆非致治之急也夫贵不与骄期而骄自至富不与
奢期而奢自至非徒语也且我之所代实在有隋以
隋府藏况今之资储以隋甲兵况今之士马以隋户
口况今之百姓絜长度大曾何等级焉然隋以富强
而丧动之也我以贫寡而安静之也静之则安动之
则乱人皆知之非隐而难见微而难察也不蹈平易
之涂而遵覆车之辙何哉安不思危治不念乱存不
虑亡也方隋未乱自谓必无乱未亡自谓必不亡所
以甲兵亟勋徭役不息以至戮辱而不悟灭亡之所
由也岂不哀哉夫监形之美恶必就止水监政之安
危必取亡国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臣愿当今
之动静以隋为鉴则存亡治乱可得而知思所以危
则安矣思所以乱则治矣思所以亡则存矣存亡之
所在在节嗜欲省游畋息靡丽罢不急慎偏听近忠
厚远便佞而已夫守之则易得之实难今既得其所
难岂不能保其所易保之不固骄奢淫泆有以动之
也帝宴群臣积翠池酣乐赋诗征赋西汉其卒章曰
终藉叔孙礼方知皇帝尊帝曰征言未尝不约我以
礼它日从容问曰比政治若何征见久承平帝意有
所忽因对曰陛下贞观之初导人使谏三年以后见
谏者悦而从之比一二年勉强受谏而终不平也帝
惊曰公何物验之对曰陛下初即位论元律师死孙
伏伽谏以为法不当死陛下赐以兰陵公主园直百
万或曰赏太厚答曰朕即位未有谏者所以赏之此
导人使谏也后柳雄妄诉隋资有司得劾其伪将论
死戴胄奏罪当徙执之四五然后赦谓冑曰第守法
如此不畏滥罚此悦而从谏也近皇甫德参上书言
修洛阳宫劳人也收地租厚敛也俗尚高髻宫中所
化也陛下恚曰是子使国家不役一人不收一租宫
人无发乃称其意臣奏人臣上书不激切不能起人
主意激切即近讪谤于时陛下虽从臣言赏帛罢之
意终不平此难于受谏也帝悟曰非公无能道此者
人苦不自觉耳先是帝作飞山宫征上疏曰隋有天
下三十余年风行万里威憺殊俗一旦举而弃之彼
炀帝者岂恶治安喜灭亡哉恃其富强不虞后患也
驱天下役万物以自奉养子女玉帛是求宫宇台榭
是饰徭役无时干戈不休外示威重内行险忌谗邪
者进忠正者退上下相蒙人不堪命以致殒匹夫之
手为天下笑圣哲乘机拯其危溺今宫观台榭尽居
之矣奇珍异物尽收之矣姬姜淑媛尽侍于侧矣四
海九州尽为臣妾矣若能鉴彼所以亡念我所以得
焚宝衣毁广殿安处卑宫德之上也若成不废即仍
其旧除其不急德之次也不惟王业之艰难谓天命
可恃因基增旧甘心侈靡使人不见德而劳役是闻
斯为下矣以暴易暴与乱同道夫作事不法后无以
观人怨神怒则灾害生灾害生则祸乱作祸乱作而
能以身名令终者鲜矣是岁大雨谷洛溢毁宫寺十
九漂居人六百家征陈事曰臣闻为国基于德礼保
于诚信诚信立则下无二情德礼形则远者来格故
德礼诚信国之大纲不可斯须废也传曰君使臣以
礼臣事君以忠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又曰同言
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诚在令外然则言而不行
言不信也令而不从令无诚也不信之言不诚之令
君子弗为也自王道休明十余载仓廪愈积土地
益广然而道德不日博仁义不日厚何哉由待下之
情未尽诚信虽有善始之勤而无克终之美故便佞
之徒得肆其巧谓同心为朋党告讦为至公强直为
擅权忠谠为诽谤谓之朋党虽忠信可疑谓之至公
虽矫伪无咎强直者畏擅权而不得尽忠谠者虑诽
谤而不敢与之争荧惑视听郁于大道妨化损德无
斯甚者今将致治则委之君子得失或访诸小人是
誉毁常在小人而督责常加君子也夫中智之人岂
无小慧然虑不及远虽使竭力尽诚犹未免倾败况
内怀奸利承颜顺旨乎故孔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
矣未有小人而仁者然则君子不能无小恶恶不积
无害于正小人时有小善善不积不足以忠今谓之
善人矣复虑其不信何异立直木而疑其景之曲乎
故上不信则无以使下下不信则无以事上信之为
义大矣昔齐桓公问管仲曰吾欲使酒腐于爵肉腐
于俎得无害霸乎管仲曰此固非其善者然无害霸
也公曰何如而害霸曰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
用害霸也用而不能任害霸也任而不能信害霸也
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害霸也晋中行穆伯攻鼓经
年而不能下馈间伦曰鼓之啬夫间伦知之请无疲
士大夫而鼓可得穆伯不应左右曰不折一戟不伤
一卒而鼓可得君奚不为穆伯曰间伦之为人也佞
而不仁若使间伦下之吾不可以不赏若赏之是赏
佞人也佞人得志是使晋国舍仁而为佞虽得鼓安
用之夫穆伯列国大夫管仲霸者之佐犹能慎于信
任远避佞人况陛下之上圣乎若欲令君子小人是
非不杂必怀之以德待之以信厉之以义节之以礼
然后善善而恶恶审罚而明赏无为之化何远之有
善善而不能进恶恶而不能去罚不及有罪赏不加
有功则危亡之期或未可保帝手诏嘉答于是废明
德宫元圃院赐遭水者他日宴群臣帝曰贞观以前
从我定天下间关草昧元龄功也贞观之后纳忠谏
正朕违为国家长利征而已虽古名臣亦何以加亲
解佩刀以赐二人帝尝问群臣征与诸葛亮孰贤岑
文本曰亮才兼将相非征可比帝曰征蹈履仁义以
弼朕躬欲致之尧舜虽亮无以抗时上封者众或不
切事帝厌之欲加谯黜征曰古者立谤木欲闻己过
封事其谤木之遗乎陛下思闻得失当恣其所陈言
而是乎为朝廷之益非乎无损于政帝悦皆劳遣之
十三年阿史那结社率作乱云阳石然自冬至五月
不雨征上疏极言曰臣奉侍帏幄十余年陛下许臣
以仁义之道守而不失俭约朴素终始勿渝德音在
耳不敢忘也顷年以来寖不克终谨用条陈裨万分
一陛下在贞观初清净寡欲化被荒外今万里遣使
市索骏马并访怪珍昔汉文帝却千里马晋武帝焚
雉头裘陛下居常论议远希尧舜今所为更欲处汉
文晋武下乎此不克终一渐也子贡问治人孔子曰
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畏哉对曰不以道
导之则吾雠也若何不畏陛下在贞观初护民之劳
喣之如子不轻营为顷既奢肆思用人力乃曰百姓
无事则易骄劳役则易使自古未有百姓逸乐而致
倾败者何有逆畏其骄而为劳役哉此不克终二渐
也陛下在贞观初役己以利物比来纵欲以劳人虽
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诸心无虑营
构辄曰弗为此不便我身推之人情谁敢复争此不
克终三渐也在贞观初亲君子斥小人比来轻小
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恭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
之近之莫见其非远之莫见其是莫见其是则不待
间而疏莫见其非则有时而昵昵小人疏君子而欲
致治非所闻也此不克终四渐也在贞观初不贵异
物不作无益而今难得之货杂然进玩好之作无
时而息上奢靡而望下朴素力役广而冀农业兴不
可得已此不克终五渐也贞观之初求士如渴贤者
所举即信而任之取其所长常恐不及比来由心好
恶以众贤举之而用以一人毁之而弃虽积年任之
而信或一朝疑之而斥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迹一人
之毁未可必信积年之行不应顿亏陛下不察其原
以为臧否使谗佞得行守道疏间此不克终六渐也
在贞观初高居深拱无田猎毕弋之好数年之后志
不克固鹰犬之贡远及四夷晨出夕返驰骋为乐变
起不测其及救乎此不克终七渐也在贞观初遇下
有礼群情上达今外官奏事颜色不接间因所短诘
其细过虽有忠款而不得申此不克终八渐也在贞
观初孜孜治道常若不足比恃功业之大负圣智之
明长纵欲无事兴兵问罪远裔亲狎者阿旨不肯
谏疏远者畏威不敢言积而不已所损非细此不克
终九渐也贞观初频年霜旱畿内户口就关外携
老扶幼来往数年卒无一户亡去此由陛下矜育抚
宁故死不携贰也比者疲于徭役关中之人劳敝尤
甚杂匠当下顾而不遣正兵番上复别驱任市物襁
属于廛递子背望于道脱有一谷不收百姓之心恐
不能如前日之帖泰此不克终十渐也夫祸福无门
惟人之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今旱熯之灾远被郡
国凶丑之孽起于毂下此上天示戒乃陛下恐惧忧
勤之日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臣
所以郁结长叹者也疏奏帝曰朕今闻过矣愿改之
以终善道有违此言当何施颜面与公相见哉方以
所上疏列为屏障庶朝夕见之兼录付史官使万世
知君臣之义因赐黄金十斤马二匹高昌平帝宴两
仪殿叹曰高昌若不失德岂至于亡然朕亦当自戒
不以小人之言而议君子庶几获安也征曰昔齐桓
公与管仲鲍叔牙戚四人者饮桓公请叔牙曰盍
起为寡人寿叔牙奉觞而起曰愿公无忘在莒时使
管仲无忘束缚于鲁时使戚无忘饭牛车下时桓
公避席而谢曰寡人与二大夫能无忘夫子之言则
社稷不危矣帝曰朕不敢忘布衣时公不得忘叔牙
之为人也帝遣使者至西域立叶护可汗未还又遣
使赍金帛诣诸国市马征曰今立可汗未定即诣诸
国市马彼必以为意在马不在立可汗可汗得立必
不怀恩诸蕃闻之以中国薄义重利未必得马而先
失义矣魏文帝欲求市西域大珠苏则以为惠及四
海则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贵也陛下可不畏苏
则言乎帝遂止是后右仆射缺欲用征征让得不拜
皇太子承干与魏王泰交恶帝曰当今忠謇贵重无
逾征我遣傅皇太子一天下之望羽翼固矣即拜太
子太师征以疾辞诏答曰汉太子以四皓为助我赖
公其义也公虽卧可拥全之十七年疾甚征家初无
正寝帝令辍小殿材为营构五日毕并赐素褥布被
以从其尚令中郎将宿其第动静辄以闻乐膳赐遗
无算中使者缀道帝亲问疾屏左右语终日乃还后
复与太子至征第征加朝服拖带悲懑拊之流涕问
所欲对曰嫠不恤纬而忧宗周之亡帝将以衡山公
主降其子叔玉时主亦从帝曰公强视新妇征不能
谢是夕帝梦征若平生及旦薨帝临哭为之恸罢朝
五日太子举哀西华堂诏内外百官朝集使皆赴丧
赠司空相州都督谥曰文贞给羽葆鼓吹班剑四十
人陪葬昭陵将葬其妻裴辞曰征素俭约今假一品
礼仪物褒大非征志见许乃用素车白布幨帷无涂
车刍灵帝登苑西楼望哭尽哀晋王奉诏致祭帝作
文于碑遂书之又赐实封户九百帝后临朝叹曰以
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
明得失朕尝保此三鉴内防己过今魏征逝一鉴亡
矣朕比使人至其家得书一纸始半其可识者曰
天下之事有善有恶任善人则国安用恶人则国弊
公卿之内情有爱憎憎者惟见其恶爱者止见其善
爱憎之间所宜详慎若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去
邪勿疑任贤勿猜可以兴矣其大略如此朕顾思之
恐不免斯过公卿侍臣可书之于笏知而必谏也征
状貌不逾中人有志胆每犯颜进谏虽逢帝甚怒神
色不徙而天子亦为霁威议者谓贲育不能过尝上
冢还奏曰向闻陛下有关南之行既办而止何也帝
曰畏卿遂停耳始丧乱后典章湮散征奏引诸儒校
集秘书国家图籍粲然完整尝以小戴礼综汇不伦
更作类礼二十篇数年而成帝美其书录置内府帝
本以兵定天下虽已治不忘经略四夷也故征侍宴
奏破阵武德舞则俯首不顾至庆善乐则谛玩无斁
举有所讽切如此征亡帝思不已登凌烟阁观画像
赋诗悼痛闻者媢之毁短百出征尝荐杜正伦侯君
集才任宰相及正伦以罪黜君集坐逆诛孅人遂指
为阿党又言征尝录前后谏争语示史官褚遂良帝
滋不悦乃停叔玉昏而仆所为碑顾其家衰矣辽东
之役高丽鞨犯阵李绩等力战破之军还怅然曰
魏征若在吾有此行邪即召其家到行在赐劳妻子
以少牢祠其墓复立碑恩礼加焉四子叔玉叔琬叔
璘叔瑜叔玉袭爵为光禄少卿神龙初以其子膺绍
封叔璘礼部侍郎武后时为酷吏所杀叔瑜豫州刺
史善草隶以笔意传其子华及甥薛稷世称善书者
前有虞褚后有薛魏华为检校太子左庶子武阳县
男开元中寝庙火子孙哭三日诏百官赴吊
公辅部名臣列传二十
唐二
温彦博
按唐书温大雅传大雅弟彦博字大临通书记警悟
而辩开皇末对策高第授文林郎直内史省隋乱幽
州总管罗艺引为司马艺以州降彦博与有谋授总
管府长史封西河郡公召入为中书舍人迁侍郎高
丽贡方物高祖欲让而不臣彦博执不可曰辽东本
周箕子国汉元菟郡不使北面则四夷何所瞻仰帝
纳而止突厥入寇彦博以并州道行军长史战大谷
王师败绩被执突厥知近臣数问唐兵多少及国虚
实彦博不肯对囚阴山苦寒地太宗立突厥归款得
还授雍州治中寻检校吏部侍郎彦博欲大择士类
寡术不能厌众讼牒满廷时讥其烦碎复为中书侍
郎迁御史大夫检校中书侍郎事贞观四年迁中书
令封虞国公突厥降诏议所以安边者彦博请如汉
置降匈奴五原塞以为捍蔽与魏征廷争征不胜其
辩天子卒从之其后突利可汗弟结社谋反帝始悔
云彦博善辞令每问四方风俗胪布诰命若成诵然
进止详华人皆拭目观高祖尝宴近臣遣秦王谕旨
既而顾左右曰何如温彦博十年迁尚书右仆射明
年卒年六十三彦博性周慎既掌机务谢宾客不通
进见必陈政事利害卒后帝叹曰彦博以忧国故耗
思殚神我见其不逮再稘矣恨不许少闲以究其寿
家贫无正寝殡别室帝命有司为构寝赠特进谥曰
恭陪葬昭陵子振挺振历太子舍人居丧以毁卒挺
尚千金公主官延州刺史彦博曾孙曦尚凉国长公
主
岑文本
按唐书本传文本字景仁邓州棘阳人祖善方后梁
吏部尚书更家江陵父之象仕隋为邯郸令坐为人
讼不得申文本年十四诣司隶理冤辨对哀畅无所
诎众属目命作莲华赋文成合台嗟赏遂得直性沉
敏有姿仪善文辞多所贯综郡举秀才不应萧铣僭
号召为中书侍郎主文记河间王孝恭平荆州其下
欲掠寇文本说孝恭曰自隋无道四海救死延颈以
望真主萧氏君臣决策归命者意欲去危就安大王
诚纵兵剽系恐江岭以南向化心阻狼顾惊不如
厚抚荆州劝未附陈天子厚惠谁非王人孝恭善之
遽下令止侵略署文本别驾从击辅公祏典檄符进
署行台考功郎中贞观元年除秘书郎兼直中书省
太宗既籍田又元日朝群臣文本奏籍田三元颂二
篇文致华赡李靖复荐于帝擢中书舍人时颜师古
为侍郎自武德以来诏诰或大事皆所草定及得文
本号善职而敏速过之或策令丛遽敕吏六七人泚
笔待分口占授成无遗意师古以谴罢温彦博为请
帝曰师古练时事长于文诰人少逮者幸得复用帝
曰朕自举一人公毋忧乃授文本侍郎专典机要封
江陵县子是时魏王泰有宠侈第舍冠诸王文本上
疏劝崇节俭陈嫡庶分宜有抑损帝善之赐帛三百
段逾年为令从伐辽东事一委倚至粮漕最日甲兵
凡要料配差序筹不废手由是神明顿耗容止不常
帝忧曰文本今与我同行恐不与同返矣至幽州暴
病帝临视流涕卒年五十一是夕帝闻夜严曰文本
死所不忍闻命罢之赠侍中广州都督谥曰宪陪葬
昭陵始文本贵常自以兴孤生居处卑室无茵褥帏
帟事母以孝显抚弟侄笃恩义生平故人虽羁贱必
钧礼帝每称其忠谨吾亲之信之晋王为皇太子大
臣多兼宫官帝欲文本兼摄辞曰臣守一职犹惧其
盈不愿希恩东宫请一心以事陛下帝乃止但诏五
日一参东宫每进见太子答拜始为中书令有忧色
母问之答曰非勋非旧责重位高所以忧也有来庆
者辄曰今日受吊不受贺或劝其营产业文本叹曰
吾汉南一布衣徒步入关所望不过秘书郎县令耳
今无汗马劳以文墨位宰相奉稍已重尚何殖产业
邪故口未尝言家事既任职久赉锡丰饶皆令弟文
昭主之文昭任校书郎多交轻薄帝不悦谓文本曰
卿弟多过朕将出之文本曰臣少孤母所锺念者弟
也不欲离左右今若出外母必忧无此弟是无老母
也泣下呜咽帝愍其意召文昭让敕卒无过孙羲从
子长倩
褚遂良
按唐书本传遂良字登善通直散骑常侍亮子隋大
业末为薛举通事舍人仁杲平授秦王府铠曹参军
贞观中累迁起居郎博涉文史工隶楷太宗尝叹曰
虞世南死无与论书者魏征白见遂良帝令侍书帝
方博购王羲之故帖天下争献然莫能质真伪遂良
独论所出无舛冒者十五年帝将有事太山至洛阳
星孛太微犯郎位遂良谏曰陛下拨乱反正功超古
初方告成岱宗而彗辄见此天意有所未合昔汉武
帝行岱礼优柔者数年臣愚愿加详虑帝寤诏罢封
禅迁谏议大夫兼知起居事帝曰卿记起居大抵人
君得观之否对曰今之起居古左右史也善恶必记
戒人主不为非法未闻天子自观史也帝曰朕有不
善卿必记邪对曰守道不如守官臣职载笔君举必
书刘洎曰使遂良不记天下之人亦记之矣帝曰朕
行有三一监前代成败以为元龟二进善人共成政
道三斥远群小不受谗言朕能守而勿失亦欲史氏
不能书吾恶也是时魏王泰礼秩如嫡群臣未敢谏
帝从容访左右曰方今何事尢急岑文本泛言礼义
为急帝以不切未领可遂良曰今四方仰德谁弗率
者唯太子诸王宜有定分帝曰有是哉朕年五十日
以衰怠虽长子守器而弟支子尚五十人心常念焉
自古宗姓无良则倾败相仍公等为我柬贤者保傅
之夫事人久情媚熟则非意自生其令王府官不得
过四考着为令帝尝怪舜造漆器禹雕其俎谏者十
余不止小物何必尔邪遂良曰雕琢害力农纂绣伤
女工奢靡之始危亡之渐也漆器不止必金为之金
又不止必玉为之故谏者救其源不使得开及夫横
流则无复事矣帝咨美之于时皇子虽幼皆外任都
督刺史遂良谏曰昔二汉以郡国参治杂用周制今
州县率仿秦法而皇子孺年并任刺史陛下诚以至
亲捍四方虽然刺史民之师帅也得人则下安措失
人则家劳故汉宣帝曰与我共治惟良二千石乎
臣谓皇子未冠者可且留京师教以经学畏仰天威
不敢犯禁养成德器审堪临州然后敦遣昔东汉明
章诸帝友爱子弟虽各有国幼者率留京师训饬以
礼讫其世诸王数十百惟二人以恶败自余和染
教皆为善良此前事已验惟陛下省察帝嘉纳太子
承干废魏王泰间侍帝许立为嗣因谓大臣曰泰昨
自投我怀中云臣今日始得为陛下子更生之日也
臣惟有一子百年后当杀之传国晋王朕甚怜之遂
良曰陛下失言安有为天下主而杀其爱子授国晋
王乎陛下昔以承干为嗣复宠爱泰嫡庶不明纷纷
至今若必立泰非别置晋王不可帝泣曰我不能即
诏长孙无忌房元龄李绩与遂良等定策立晋王为
皇太子时飞雉数集宫中帝问是何祥也遂良曰昔
秦文公时有侲子化为雉雌鸣陈仓雄鸣南阳侲子
曰得雄者王得雌者霸文公遂雄诸侯始为宝祠
汉光武得其雄起南阳有四海陛下本封秦故雄雌
并见以告明德帝悦曰人之立身不可以无学遂良
所谓多识君子哉俄授太子宾客薛延陀请婚帝已
纳其聘复绝之遂良曰信为万事本百姓所归故文
王许枯骨而不违仲尼去食存信贵之也延陀曩一
俟斤耳因天兵北讨荡平沙塞威加诸外而恩结于
内以为余寇不可无酋长故玺书鼓纛立为可汗负
抱之恩与天无极数遣使请婚于朝陛下既开许为
御北门受献食今一朝自为进退所惜少所失多亏
信夷狄方生嫌恨殆不可以训戎兵励军事也且龙
沙以北部落牛毛中国击之不能尽亦犹可北败芮
芮兴突厥亡延陀盛是以古人虚外实内怀之以德
使为恶在夷不在华失信在彼不在此也惟陛下裁
幸不纳帝欲自讨辽东遂良固劝无行一不胜师必
再兴再兴为忿兵兵忿者胜负不可必帝然可会李
绩诋其计帝意遂决东遂良惧上言臣请譬诸身两
京腹心也四境手足也殊裔绝域殆非支体所属高
丽王陛下所立莫离支杀之讨其逆夷其地固不可
失但遣一二慎将付锐兵十万翔旝云輣唾手可取
昔侯君集李靖皆庸人尔犹能撅高昌缨突厥陛下
止发踪指示得归功圣明前日从陛下平天下虓士
爪臣气力未衰可驱策惟陛下所使臣闻涉辽而左
或水潦平地淖三尺带方元菟海壤荒漫决非万乘
六师所宜行是时帝锐意荡平不见省进黄门侍郎
参综朝政莫离支遣使贡金遂良曰古者讨杀君之
罪不受其赂鲁纳郜鼎太庙春秋讥之今莫离支所
贡不臣之篚不容受诏可以其使属吏帝既平高昌
岁调兵千人往屯遂良诵诤不可帝志取西域置其
言不用西突厥寇西州帝曰往魏征褚遂良劝我立
曲文泰子弟不用其计乃今悔之帝于寝宫侧别置
院居太子遂良谏以为朋友深交者易怨父子滞爱
者多愆宜许太子间还东宫近师傅专学艺以广懿
德帝从其言会父丧免起复拜中书令帝寝疾召遂
良长孙无忌曰汉武帝寄霍光刘备托诸葛亮朕今
委卿矣太子仁孝其尽诚辅之谓太子曰无忌遂良
在而毋忧因命遂良草诏高宗即位封河南县公进
郡公坐事出为同州刺史再岁召拜吏部尚书同中
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兼太子宾客进拜尚书右仆
射帝将立武昭仪召长孙无忌李绩于志宁及遂良
入或谓无忌当先谏遂良曰太尉国元舅有不如意
使上有弃亲之讥又谓绩上所重当进曰不可司空
国元勋有不如意使上有斥功臣之嫌曰吾奉遗诏
若不尽愚无以下见先帝既入帝曰罪莫大于绝嗣
皇后无子今欲立昭仪谓何遂良曰皇后本名家奉
事先帝先帝疾执陛下手语臣曰我儿与妇今付卿
且德音在陛下耳可遽忘之皇后无他过不可废帝
不悦翌日复言对曰陛下必欲改立后者请更择贵
姓昭仪昔事先帝身接帷笫今立之奈天下耳目何
帝羞默遂良因致笏殿阶叩头流血曰还陛下此笏
丐归田里帝大怒命引出武氏从幄后呼曰何不扑
杀此獠无忌曰遂良受顾命有罪不加刑会李绩议
异武氏立乃左迁遂良潭州都督显庆二年徙桂州
未几贬爱州刺史遂良内忧祸恐死不能自明乃上
表曰往者承干废岑文本刘洎奏东宫不可少旷宜
遣濮王居之臣引义固争明日仗入先帝留无忌元
龄绩及臣定策立陛下当受遗诏独臣与无忌二人
在陛下方草土号恸臣即奏请即位大行柩前当时
陛下手抱臣颈臣及无忌请即还京发哀大告内外
宁谧臣力小任重动贻伊戚蝼蚁余齿乞陛下哀怜
帝昏懦牵于武后讫不省岁余卒年六十三后二岁
许敬宗李义府奏长孙无忌逆谋皆遂良驱煽乃削
官爵二子彦甫彦冲流爱州杀之帝遗诏听其家北
还神龙中复官爵德宗追赠太尉文宗时诏以遂良
五世孙虔为临汝尉安南观察使高骈表遂良客窆
爱州二男一孙祔咸通九年诏访其后护丧归葬阳
翟云
高季辅
按旧唐书本传季辅德州蓨人也祖表魏安德太守
父衡隋万年令季辅少好学兼习武艺居母丧以孝
闻兄元道仕隋为汲令武德初县人翻城从贼元道
被害季辅率其党出斗竟擒杀其兄者斩之持首以
祭墓甚为士友所称由是群盗多归附之众至数千
寻与武陟人李厚德率众来降授陟州总管府户曹
参军贞观初擢拜监察御史多所弹不避权要累
转中书舍人时太宗数召近臣令指陈时政损益季
辅上封事五条其略曰陛下平定九州富有四海德
超邃古道高前烈时已平矣功已成矣然而刑典未
措者何哉良由谋猷之臣不弘简易之政台阁之吏
昧于经远之道执宪者以深刻为奉公当官者以侵
下为益国未有坦平恕之怀副圣明之旨至如设官
分职各有司存尚书八座责成斯在王者司契义属
于兹伏愿随方训诱使各扬其职仍须擢温厚之人
升清洁之吏敦朴素革浇浮先之以敬让示之以好
恶使家识孝慈人知廉耻丑言过行见嗤于乡闾忘
义私昵取摈于亲族杜其利欲之心载以清净之化
自然家肥国富气和物阜礼节于是竞兴祸乱何由
而作又曰窃见圣躬每存节俭而凡诸营缮工徒未
息正丁正匠不供驱使和雇和市非无劳费人主所
欲何事不成犹愿爱其财而勿殚惜其力而勿竭今
畿内数州实惟邦本地狭人稠耕种不博菽粟虽贱
储蓄未多特宜优矜令得休息强本弱枝自古常事
关河之外徭役全少帝京三辅差科非一江南河北
弥复优闲须为差等均其劳逸又曰今公主之室封
邑足以给资用勋贵之家俸禄足以供器服乃戚戚
于俭约汲汲于华侈放息出举追求什一公侯尚且
求利黎庶岂觉其非锥刀必竞实由于此有黩朝风
谓宜惩革又曰仕以应务代耕外官卑品犹未得禄
既离乡家理必贫匮但妻子之恋贤达其犹累怀饥
寒之切夷惠罕全其行为政之道期于易从若不恤
其匮乏唯欲责其清勤凡在末品中庸者多止恐巡
察岁去輶轩继轨不能肃其侵渔何以求其政术今
户口渐殷仓廪已实斟量给禄使得养亲然后督以
严科责其报效则庶官毕力物议斯允又曰窃见密
王元晓等俱是懿亲陛下友爱之怀义高古昔分以
车服委以藩维须依礼仪以副瞻望比见帝子拜诸
叔诸叔亦答拜王爵既同家人有礼岂合如此颠倒
昭穆伏愿一垂训诫永循彝则书奏太宗称善十七
年授太子右庶子又上疏切谏时政得失特赐锺乳
一剂曰进药石之言故以药石相报十八年加银青
光禄大夫兼吏部侍郎凡所铨叙时称允当太宗尝
赐金背镜一面以表其清焉二十二年迁中书令
兼检校吏部尚书监修国史赐爵蓨县公永徽二年
授光禄大夫行侍中兼太子少保以风疾废于家乃
召其兄虢州刺史季通为宗正少卿视其疾又屡降
中使观其进食问其增损寻卒年五十八帝为之举
哀废朝三日赠开府仪同三司荆州都督谥曰宪
崔仁师
按旧唐书本传仁师定州安喜人武德初应制举授
管州录事参军五年侍中陈叔达荐仁师才堪史职
进拜右武卫录事参军预修梁魏等史贞观初再迁
殿中侍御史时青州有逆谋事发州县追捕反党俘
囚满狱诏仁师按覆其事仁师至州悉去杻械仍与
饮食汤沐以宽慰之唯坐其魁首十余人余皆原免
及奏报诏使将往决之大理少卿孙伏伽谓仁师曰
此狱徒侣极众而足下雪免者多人皆好生谁肯让
死今既临命恐未甘心深为足下忧也仁师曰尝闻
理狱之体必务仁恕故称杀人刖足亦皆有礼岂有
求身之安知枉不为申理若以一介暗短但易得十
囚之命亦所愿也伏伽惭而退及使至青州更讯
诸囚咸曰崔公仁恕事无枉滥请伏罪皆无异辞仁
师后为度支郎中尝奏支度财物数千言手不执本
太宗怪之令黄门侍郎杜正伦赍本仁师对唱一无
差殊太宗大奇之时校书郎王元度注尚书毛诗毁
孔郑旧义上表请废旧注行己所注者诏礼部集诸
儒详议元度口辩诸博士不能诘之郎中许敬宗请
付秘阁藏其书河间王孝恭特请与孔郑并行仁师
以元度穿凿不经乃条其不合大义驳奏请罢之诏
竟依仁师议元度遂废十六年迁给事中时刑部以
贼盗律反逆缘坐兄弟没官为轻请改从死奏请八
座详议右仆射高士廉吏部尚书侯君集兵部尚书
李绩等议请从重民部尚书唐俭礼部尚书江夏王
道宗工部尚书杜楚客等议请依旧不改时议者以
汉及魏晋谋反皆夷三族咸欲依士廉等议仁师独
驳曰自羲农以降爰及唐虞或设言而人不犯或画
象而下知禁三代之盛泣辜解网父子兄弟罪不相
及咸臻至理俱为称首及其世乱狱讼滋烦周之季
年不胜其弊烈火原于子产峭涧起于安于韩季申
商争持急刻参夷相坐始于此也秦用其法遂至土
崩汉高之务宽大未为尽善文帝之存仁厚仍多凉
德遂使新垣族灭信越葅醢见讥良史谓之过刑魏
王隋有损有益凝脂犹密秋荼尚烦皇上爰发至
仁念兹刑宪酌前王之令典探往代之嘉猷革弊蠲
苛可大可久仍降纶綍颁之九区故得断狱数简手
足有措刑清化洽未有不安忽以暴秦酷法为隆周
中典乖恻隐之情反惟行之令进退参详未见其可
且父子天属昆季同气诛其父子足累其心此而不
顾何爱兄弟既欲改法请更审量竟从仁师驳议后
仁师密奏请立魏王为太子忤旨转为鸿胪少卿迁
民部侍郎征辽之役诏太常卿韦挺知海运仁师为
副仁师又别知河南水运仁师以水路险远恐远州
所输不时至海遂便宜从事递发近海租赋以充转
输及韦挺以壅滞失期除名为民仁师以运夫逃走
不奏坐免官既不得志遂作体命赋以畅其情辞多
不载太宗还至中山起为中书舍人寻兼检校刑部
侍郎太宗幸翠微宫仁师上清暑赋以讽太宗称善
赐帛五十段二十二年迁中书侍郎参知机务时仁
师甚承恩遇中书令褚遂良颇忌嫉之会有伏阁上
诉者仁师不奏太宗以仁师罔上遂配龚州会赦还
永徽初起授简州刺史寻卒年六十余神龙初以子
挹为国子祭酒恩例赠同州刺史挹子湜
于志宁
按旧唐书本传志宁雍州高陵人周太师燕文公谨
之曾孙也父宣道隋内史舍人志宁大业末为冠氏
县长时山东群盗起乃弃官归乡里高祖将入关率
群从于长春宫迎接高祖以其有名于时甚加礼遇
授银青光禄大夫太宗为渭北道行军元帅召补记
室与殷开山等参赞军谋及太宗为秦王天策上将
志宁累授天策府从事中郎每侍从征伐兼文学馆
学士贞观三年累迁中书侍郎太宗命贵臣内殿宴
怪不见志宁或奏曰召三品已上志宁非三品所
以不来太宗特令预宴即加授散骑常侍行太子左
庶子累封黎阳县公时议者欲立七庙以凉武昭王
为始祖房元龄等皆以为然志宁独建议以为武昭
远祖非王业所因不可为始祖太宗又以功臣为代
袭刺史志宁以今古事殊恐非久安之道上疏争之
皆从志宁所议太宗因谓志宁曰古者太子既生士
负之即置辅弼昔成王幼小周召为师傅日闻正道
习以成性今皇太子既幼少卿当辅之以正道无使
邪僻开其心勉之无怠当称所委官赏可不次而得
也志宁以承干数亏礼度志在匡救撰谏苑二十卷
讽之太宗大悦赐黄金十斤绢三百匹十四年兼太
子詹事明年以母忧解寻起复本官屡表请终丧礼
太宗遣中书侍郎岑文本就宅敦喻曰忠孝不并我
儿须人辅弼卿宜抑割不可徇以私情志宁遂起就
职时皇太子承干尝以盛农之时营造曲室累月不
止所为多不法志宁上书谏曰臣闻克俭节用实弘
道之源崇侈恣情乃败德之本是以凌云概日戎人
于是致讥峻守雕墙夏书以之作诫昔赵盾匡晋吕
望师周或劝之以节财或谏之以厚敛莫不尽忠以
佐国竭诚以奉君欲茂实播于无穷英声被乎物听
咸着简策以为美谈今所居东宫隋时营建睹之者
尚讥其侈见之者犹叹其华何容此中更有修造财
帛日费土木不停穷斤斧之工极磨砻之妙且丁匠
官奴入内比者曾无仗监此等或兄犯国章或弟罹
王法往来御苑出入禁闱钳凿缘其身槌杵在其手
监门本防非虑宿卫以备不虞直长既自不知千牛
又复不见爪牙在外厮役在内所司何以自安臣下
岂容无惧又郑卫之乐古谓淫声昔朝歌之乡回车
者墨翟夹谷之会挥剑者孔丘先圣既以为非通贤
将以为失顷闻宫内屡有鼓声大乐伎儿入便不出
闻之者股栗言之者心战往年口伏请重寻圣旨
殷勤明诫恳切在于殿下不可不思至于微臣不得
无惧臣自驱驰宫阙已积岁年犬马尚解识恩木石
犹能知感所有管见敢不尽言如鉴以丹诚则臣有
生路若责其旨则臣是罪人但悦意取容臧孙方
之疾疹犯颜逆耳春秋比之药石伏望停工匠之作
罢久役之人绝郑卫之音斥群小之辈则三善允备
万国作贞矣承干不纳承干又令阉官多在左右志
宁上书谏曰臣闻尧称稽古功着于搜扬舜曰聪明
绩彰于去恶然开元立极布政辨方莫不旌贲英贤
驱除不肖理乱之本咸在于兹况阉宦之徒体非全
气更番阶闼左右宫闱托亲近以立威权假出纳以
为祸福昔易牙被任变起齐邦张让执钧乱生汉室
伊戾为诈宋国受其殃赵高作奸秦氏锺其弊加以
弘石用事京贾则连首受诛王曹掌权何窦则踵武
被戮遂使缙绅重足宰司屏气然顺其情者则荣逮
幼冲迕其意者则灾及襁褓爰暨高齐都邺亦弊阉
官邓长颙位至侍中陈德信爵隆开府外干朝政内
预宴私宗枝藉其吹歔重臣仰其鼻息罪积山岳靡
挂于刑书功无涓尘已勒于锺鼎富逾金财甚铜
山是以家起怨嗟人怀愤叹骨鲠之士语不见听謇
谔之臣言必被斥齐都颠覆职此之由向使任谅直
之臣退佞给之士据赵魏之地拥漳滏之兵修德行
仁养政施化何区区周室而敢窥觎者焉然杜渐防
萌古人所以远祸以大喻小先哲于焉取则伏惟殿
下道茂重离德光守器宪章古始祖述前修欲使休
誉远闻英声遐畅臣窃见寺人一色未识上心或轻
忽高班陵轹贵仕便是品命失序纲纪不立取笑通
方之人见讥有识之士然典内职掌唯在门外通传
给使主司但缘阶闼供奉今乃往来合内出入宫中
行路之人咸以为怪伏望狎近君子屏黜小人上副
圣心下允众望承干览书甚不悦承干尝驱使司驭
等不许分番又私引突厥达哥支入宫内志宁上书
谏曰臣闻上天盖高日月以光其德明君至圣辅佐
以赞其功是以周诵升储见匡毛毕汉盈居震取资
黄绮姬旦抗法于伯禽贾生陈事于文帝莫不殷勤
于端士恳切于正人昔邓禹名臣方居审谕之任疏
受宿望始除辅导之官历代贤君莫不丁宁于太子
者良以地膺上嗣位处副君善则率土沾其恩恶则
海内罹其祸近闻仆寺司驭爰及驾士兽医始自春
初迄兹夏晚常居内役不放分番或家有尊亲阙于
温凊或室有幼弱绝于抚养春则废其垦耕夏又妨
其播植事乖存爱恐致怨嗟且突厥达哥支等人面
兽心岂得以礼教期不可以仁信待心则未识于忠
孝言则莫辩其是非近之有损于英声昵之无益于
盛德引之入合人皆惊骇岂臣愚识独用不安臣下
为殿下之股肱殿下为臣下之君父君父以存抚为
务股肱以匡救为心是以苦口之药以奉身逆耳之
言以安位古人树诽谤之木以求己悬敢谏之鼓
以思身过由是从谏之主鼎祚克昌愎谏之君洪业
隳坠承干大怒阴遣刺客张师政纥干承基就杀之
二人潜入其第见志宁寝处苫庐竟不忍而止及承
干败后推鞫具知其事太宗谓志宁曰知公数有
谏事无所隐深加勉劳右庶子令狐德棻等以无谏
书皆从贬责及高宗为皇太子复授志宁太子左庶
子未几迁侍中永徽元年加光禄大夫进封燕国公
二年监修国史时洛阳人李弘泰坐诬告太尉长孙
无忌诏令不待时而斩决志宁上疏谏曰伏惟陛下
情笃功臣恩隆右戚以无忌横遭诬告事并是虚欲
戮告人以明赏罚一以绝诬告之路二以慰勋戚之
心又以所犯是真无忌便有破家之罪今告为妄弘
唯及身以罪较量明非恶逆若欲依律合待秋分今
时属阳和万物生育而特行刑罚此谓伤春窃案左
传声子曰赏以春夏刑以秋冬顺天时也又礼记月
令曰孟春之月无杀孩虫省囹圄去桎梏无肆掠止
狱讼又汉书董仲舒曰王者欲有所为宜求其端于
天道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
德主生阳常居大夏而以生育养长为事阴常居大
冬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以此见天之任德不任刑
也伏惟陛下纂圣升祚继明御极追连胥之绝轨蹈
轩顼之良欲使举动顺于天时刑罚依于律令阴
阳为之式序景宿于是靡差风雨不愆雩禜辍祀方
今太簇统律青阳应期当生长之辰施肃杀之令伏
愿蹔回圣虑察古人言傥蒙垂纳则生灵幸甚疏奏
帝从之是时衡山公主欲出降长孙氏议者以时既
公除合行吉礼志宁上疏曰臣闻明君驭历当俟献
替之臣圣主握图必资盐梅之佐所以尧询四岳景
化洽于区中舜任五臣懿德被于无外左有记言之
史右立记事之官大小咸书善恶俱载着惩劝于简
牍垂褒贬于人伦为万古之范围作千龄之龟镜伏
见衡山公主出降欲就今秋成礼窃按礼记云女十
五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而嫁郑元云有故谓
遭丧也固知须终三年春秋云鲁庄公如齐纳币杜
预云母丧未再而图婚二传不讥失礼明故也此
则史策具载是非历然断在圣情不待问于臣下其
有议者云准制公除之后须并从吉此汉文创制其
仪为天下百姓至于公主服是斩缞纵使服随例除
无宜情随例改心丧之内方复成婚非唯违于礼经
亦是人情不可伏惟陛下嗣膺宝位统临万方理宜
继美羲轩齐芳汤禹弘奖仁孝之日敦崇名教之秋
此事行之苦难犹须抑而守礼况行之甚易何容废
而受讥此理有识之所共知非假愚臣之说也伏愿
遵高宗之令轨略孝文之权制国家于法无亏公主
情礼得毕于是诏公主待三年服阕然后成礼其年
拜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三年以本官兼太
子少师显庆元年迁太子太傅尝与右仆射张行成
中书令高季辅俱蒙赐地志宁奏曰臣居关右代袭
箕裘周魏以来基址不坠行成等新营庄宅尚少田
园于臣有余乞申私让帝嘉其意乃分赐行成及季
辅四年表请致仕听解尚书左仆射拜太子太师仍
同中书门下三品高宗之将废王庶人也长孙无忌
褚遂良执正不从而李绩许敬宗密申劝请志宁独
无言以持两端及许敬宗推鞫长孙无忌诏狱因诬
构志宁党附无忌坐是免职寻降授荣州刺史麟德
元年累转华州刺史年老请致仕许之二年卒于家
年七十八赠幽州都督谥曰定上元三年追复其左
光禄大夫太子太师志宁雅爱宾客接引忘倦后进
文笔之士无不影附然亦不能有所荐达议者以此
少之前后预撰格式律令五经义疏及修礼修史等
功赏赐不可胜计有集二十卷
张行成
按唐书本传行成字德立定州义丰人少师事刘炫
炫谓门人曰行成体局方正廊庙才也隋大业末察
孝廉为谒者台散从员外郎后为王世充度支尚书
世充平以隋资补谷熟尉家贫代计吏集京师擢制
举乙科改陈仓尉高祖谓吏部侍郎张锐曰今选吏
岂无才用特达者朕将用之锐言行成调富平主簿
有能名召补殿中侍御史纠劾严正太宗以为能谓
房元龄曰古今用人未尝不因介绍若行成者朕自
举之无先容也尝侍宴帝语山东及关中人意有同
异行成曰天子四海为家不容以东西为限是示人
以隘矣帝称善赐名马一钱十万衣一称自是有大
政事令与议焉累迁给事中帝尝谓群臣朕为人主
兼行将相事岂不是夺公等名舜禹汤武得稷伊
吕而四海安汉高祖有萧曹韩彭而天下宁兹事朕
皆兼之行成退上疏曰有隋失道天下沸腾陛下拨
乱反正拯人涂炭何周汉君臣所能比数虽然盛德
含光规模宏远左右文武诚无将相材奚用大庭广
众与之量校损万乘之尊与臣下争功哉帝嘉纳之
转刑部侍郎太子少詹事太子驻定州监国谓曰吾
乃送公衣锦还乡邪令有司祠其先墓行成荐里人
魏唐卿崔宝权马龙驹张君诏等皆以学行闻太子
召见以其老不可任以事厚赐遣之太子使行成诣
行在帝见悦甚赐劳尤渥还为河南巡察大使称旨
检校尚书左丞是岁帝幸灵州诏皇太子从行成谏
曰皇太子宜留监国对百寮日决庶务既为京师重
且示四方盛德帝以为忠迁侍中兼刑部尚书高宗
即位封北平县公监修国史时晋州地震不息帝问
之对曰天阳也君象地阴也臣象君宜动臣宜静今
静者顾动恐女谒用事人臣阴谋又诸王公主参承
起居或伺间隙宜明设防闲且晋陛下本封应不虚
发伏愿深思以杜未萌帝然之诏五品以上极言得
失俄拜尚书左仆射太子少傅永徽四年自三月不
雨至五月行成惧以老乞身制答曰古者策免乖罪
己之义此在朕寡德非宰相咎乃赐宫女黄金器敕
勿复辞行成固请帝曰公朕之旧奈何舍朕去邪泫
然流涕行成惶恐不得已复视事未几卒于尚书省
舍年六十七诏九品以上就第哭比敛三遣使赐内
衣服尚宫宿其家护视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都督
祭以少牢谥曰定弘道元年诏配享高宗庙庭
崔敦礼
按旧唐书本传敦礼雍州咸阳人隋礼部尚书仲方
孙其先本居博陵世为山东着姓魏末徙关中敦礼
本名元礼高祖改名焉颇涉文史重节义尝慕苏子
卿之为人武德中拜通事舍人九年太宗使敦礼往
幽州召庐江王瑗瑗举兵反执敦礼问京师之事敦
礼竟无异词太宗闻而壮之迁左卫郎将赐以良马
及黄金杂物贞观元年擢拜中书舍人迁兵部侍郎
频使突厥累转灵州都督二十年征为兵部尚书又
奉诏安抚回纥铁勒部落时延陀寇边敦礼与英国
公李绩击破之又有瀚海都督回纥吐迷度为其下
所杀诏敦礼往就部落绥辑之因立其嗣子而还敦
礼深识蕃情凡所奏请事多允会永徽四年代高季
辅为侍中累封固安县公仍修国史六年加光禄大
夫代柳奭为中书令寻又兼检校太子詹事敦礼以
老疾屡陈乞请退显庆元年拜太子少师仍同中书
门下三品召其子定襄都督府司马余庆使侍其
疾寻卒年六十余高宗举哀于东云龙门赐东园秘
器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大都督陪葬昭陵赙绢布
八百段米粟八百硕谥曰昭子余庆官至兵部尚书
敦礼孙贞慎神龙初为兵部侍郎
来济
按唐书本传济扬州江都人父护儿隋左翊卫大将
军宇文化及难阖门死之济幼得免转侧流离而笃
志为文章善议论晓畅时务擢进士贞观中累迁通
事舍人太子承干败太宗问侍臣何以处之莫敢对
济曰陛下上不失为慈父太子得尽天年则善帝纳
之除考功员外郎十八年初置太子司议郎高其选
而以济为之兼崇贤馆直学士迁中书舍人永徽二
年拜中书侍郎兼弘文馆学士监修国史俄同中书
门下三品封南阳县男迁中书令检校吏部尚书帝
将以武氏为后济谏曰王者立后以承宗庙母天下
宜择礼义名家幽闲令淑者副四海之望称神祗之
意故文王兴姒关雎之化蒙被百姓其福如彼成帝
纵欲以婢为后皇统中微其祸如此惟陛下详察初
武氏被宠帝特号宸妃济与韩瑗谏妃有常员今别
立号不可武氏已立不自安后更谩言济等忠鲠恐
前经执奏辄怀反仄请加赏慰而实衔之帝示济及
瑗济等益惧显庆初兼太子宾客进爵为侯帝尝从
容问驭下所宜济曰昔齐桓公出游见老人命之食
曰请遗天下食遗之衣曰请遗天下衣公曰吾府库
有限安得而给老人曰春不夺农时即有食夏不夺
蚕工即有衣由是言之省徭役驭下之宜也于时山
东役丁岁别数万人又议取佣以偿雇纷然烦扰故
济对及之二年兼詹事寻坐褚遂良事贬台州刺史
久之徙庭州龙朔二年突厥入寇济总兵拒之谓其
众曰吾尝挂刑罔蒙赦死今当以身塞责遂不介胄
而驰贼没焉年五十三赠楚州刺史给灵还乡初
济与高智周郝处俊孙处约客宣城石仲览家仲览
衍于财有器识待四人甚厚私相与言志处俊曰愿
宰天下济及智周亦然处约曰宰相或不可冀愿为
通事舍人足矣后济领吏部处约始以瀛州书佐入
调济遽注曰如志遂以处约为通事舍人后皆至公
辅云济异母兄恒上元中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
三品父本骁将而恒济俱以学行称相次知政事时
虞世南子昶无才术历将作少匠工部侍郎主工作
许敬宗曰护儿儿作相世南男作匠文武岂有种耶
韩瑗
按唐书本传瑗字伯玉京兆三原人父仲良武德初
与定律令建言周律其属三千秦汉后约为五百依
古则繁请崇宽简以示惟新于是采开皇律宜于时
者定之终刑部尚书秦州都督府长史颍川县公瑗
少负节行博学晓吏事贞观中以兵部侍郎袭爵永
徽三年迁黄门侍郎俄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
进侍中兼太子宾客王后之废瑗雪泣言曰皇后乃
陛下在藩时先帝所娶今无罪辄废非社稷计不纳
明日复谏曰王者立后配天地象日月匹夫匹妇尚
知所择况天子乎诗云赫赫宗周姒灭之臣读至
此常辍卷太息不图本朝亲见此祸宗庙其不血食
乎帝大怒诏引出褚遂良贬潭州都督明年瑗上言
遂良受先帝顾托一德无二向日论事至诚恳切讵
肯令陛下后尧舜而尘史册哉遭厚谤丑言损陛下
之明折志士之锐况被迁以来再离寒暑其责塞矣
愿宽无辜以顺众心帝曰遂良之情朕知之矣其悖
戾好犯上朕责之讵有过邪瑗曰遂良社稷臣苍蝇
点白傅致有罪昔微子既去殷以亡张华不死晋不
及乱陛下富有四海安于清泰忽驱逐旧臣遂不省
察乎帝愈不听瑗忧愤自表归田里不报显庆二年
许敬宗李义府奏瑗以桂州授遂良桂用武地倚之
谋不轨于是贬振州刺史逾年卒年五十四长孙无
忌死义府等复奏瑗与通谋遣使即杀之既至瑗已
死发棺验视及还追削官爵籍其家子孙谪广州官
奴神龙初武后遗诏复官爵自瑗与遂良相继死内
外以言为讳将二十年帝造奉天宫御史李善感始
上疏极言时人喜之谓为凤鸣朝阳
杜正伦
按唐书本传正伦相州洹水人隋世重举秀才天下
不十人而正伦一门三秀才皆高第为世歆美调武
骑尉太宗素知名表直秦王府文学馆贞观元年魏
征荐其才擢兵部员外郎帝劳曰朕举贤者非朕独
私以能益百姓也我于宗娅故人苟无能终不得任
卿宜思有以称吾举者俄迁给事中知起居注帝尝
曰朕坐朝不敢多言必待有利于民乃出诸口正伦
曰臣职左史陛下一言失非止损百姓且笔之书千
载累德帝悦赐彩二百进累中书侍郎与韦挺虞
世南姚思廉论事称旨帝为设宴具召四人者谓曰
我闻神龙可扰以驯然颔有逆鳞婴者死人君亦有
之卿属遂犯吾鳞裨阙失朕岂虑危亡哉思卿至意
故举酒以相乐也各赐帛有差太子监国诏正伦行
左庶子兼崇贤馆学士帝谓正伦吾儿幼未有就德
我常物物戒之今当监国不得朝夕见故辍卿于朝
以佐太子慎之勖之它日又言朕年十八犹在人间
情伪无不尝及即位处置有失必待谏乃释然悟况
太子生深宫不及知邪且人主不可自骄今若诏天
下敢谏者死将无复发言矣故朕孜孜延进直言卿
其以是晓太子冀裨益之擢中书侍郎封南阳县侯
仍兼太子左庶子出入两宫典机密以办治称后太
子稍失道帝语正伦太子数私小人卿可审喻之教
而不徙其语我来故正伦显谏无所避太子不从辄
道帝语督切太子即表闻帝责曰何漏泄我语对曰
开示不入故以陛下语怖之冀当反善帝怒出为谷
州刺史再贬交州都督太子废坐受金带流欢州久
之授郢石二州刺史显庆元年擢黄门侍郎兼崇贤
馆学士进同中书门下三品又兼度支尚书仍知政
事迁中书令封襄阳县公初正伦已通贵李义府官
尚微及同执政不能下中书侍郎李友益义府也
挽附正伦同摭义府衅缺义府使人告正伦友益交
通罔上有异计高宗恶之出正伦为横州刺史流友
益峰州正伦卒于贬正伦与城南诸杜昭穆素远求
同谱不许衔之诸杜所居号杜固世传其地有壮气
故世衣冠正伦既执政建言凿杜固通水以利人既
凿川流如血阅十日止自是南杜稍不振正伦工属
文尝与中书舍人董思恭夜直论文章思恭归谓人
曰与杜公评文今日觉吾文顿进无子以兄子志静
为嗣从子求仁从孙咸皆显名
卢承庆
按旧唐书本传承庆幽州范阳人隋武阳太守思道
孙父赤松大业末为河东令与高祖有旧闻义师至
霍邑弃县迎接拜行台兵部郎中武德中累转率更
令封范阳郡公寻卒承庆美风仪博学有才干少袭
父爵贞观初为秦州都督府户曹参军因奏河西军
事太宗奇其明辨擢拜考功员外郎累迁民部侍郎
太宗尝问历代户口多少之数承庆叙夏殷以后迄
于周隋皆有依据太宗嗟赏久之寻令兼检校兵部
侍郎仍知五品选事承庆辞曰选事职在尚书臣今
掌之便是越局太宗不许曰朕今信卿卿何不自信
也俄历雍州别驾尚书左丞永徽初为褚遂良所构
出为益州大都督府长史遂良俄又求索承庆在雍
州旧事奏之由是左迁简州司马岁余转洪州长史
会高宗将幸汝州之温汤擢承庆为汝州刺史入为
光禄卿显庆四年代杜正伦为度支尚书仍同中书
门下三品寻坐度支失所出为润州刺史再迁雍州
长史加银青光禄大夫总章二年代李干佑为刑部
尚书以年老请致仕许之仍加金紫光禄大夫三年
病卒年七十六临终诫其子曰死生至理亦犹朝之
有暮吾终敛以常服晦朔常馔不用牲牢坟高可认
不须广大事办即葬不须卜择墓中器物瓷漆而已
有棺无椁务在简要碑志但记官号年代不须广事
文饰赠幽州都督谥曰定弟承业亦有学识贞观末
官至雍州长史检校尚书左丞兄弟相次居此任时
人荣之
李安期
按旧唐书李百药传百药子安期幼聪辩七岁解属
文百药大业末出为桂州司马行至太湖遇逆贼将
加白刃安期跪泣请代父命贼哀而释之贞观初累
转符玺郎预修晋书成除主客员外郎永徽中迁中
书舍人又与李义府等于武德殿内修书再转黄门
侍郎龙朔中为司列少常伯参知军国有事太山诏
安期为朝觐坛碑文安期前后三为选部颇为当时
所称时高宗屡引侍臣责以不进贤良众皆莫对独
安期进曰臣闻圣帝明王莫不劳于求贤逸于任使
设使尧舜苦己瘠不能用贤终亦王化不行自夏
殷已来历国数十皆委贤良以共致理且十室之邑
必有忠信况今天下至广非无英彦但比来公卿有
所荐引即遭嚣谤以为朋党沉屈者未申而在位者
已损所以人思苟免竞为缄默若陛下虚己招纳务
于搜访不忌亲雠唯能是用谗毁亦既不入谁敢不
竭忠诚此皆事由陛下非臣等所能致也高宗深然
其言俄检校东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出为荆州大
都督府长史咸亨初卒自德林至安期三世皆掌制
诰安期孙羲仲又为中书舍人
刘祥道
按唐书本传祥道字同寿魏州观城人父林甫武德
时为内史舍人典机密以才称与萧瑀等撰定律令
着律议万余言历中书吏部二侍郎赐爵乐平县男
唐沿隋制十一月选集至春停日薄事丛有司不及
研谛林甫建请四时听选随到辄拟于是官无滞人
始天下初定州府及诏使以赤牒授官至是罢悉集
吏部调至万员林甫随才铨录咸以为宜论者方隋
高孝基祥道少袭爵历御史中丞显庆中迁吏部黄
门侍郎知选事既世职刀厘补敝阙上疏陈六事一
曰今取士多且滥入流岁千四百多也杂色入流未
始铨汰滥也故共务者善人少恶人多臣谓应杂色
进者切责有司试判为四等第一付吏部二付兵部
三付主爵四付司勋若坐负当责虽经赦仍配三司
不者还本贯则官不杂矣二曰内外官一品至九品
万三千四百六十五员大抵三十而仕六十而退取
其中数不三十年存者略尽若岁入流五百人则三
十年自相充补况三十年外在官犹多不虑其少今
入流岁千四百其倍两之又停选六七千人复年别
新加其类寖广殆非经久之制古者为官择人不闻
取人多而官少也三曰永徽以来在官者或以善政
擢论事者或以单言进而庠序诸生未闻甄异是奖
劝之道未周也四曰唐有天下四十年未有举秀才
者请自六品以下至草野审加访无令赫赫之辰
斯学遂绝五曰唐虞三载考绩黜陟幽明二汉用人
亦久其职今任官率四考罢官知秩满则怀去就民
知迁徙则苟且以去就之官临苟且之民欲移风振
俗乌可得乎请四考进阶八考听选以息迎新送故
之弊六曰三省都事主事王书比选补皆取流外有
刀笔者虽欲参用士流率以俦类为耻前后相沿遂
成故事且掖省崇峻王言秘密尚书政本人物所归
专责曹史理有未尽宜稍革之以清其选会中书令
杜正伦亦言入流者众为官人敝乃诏与祥道参议
而执政惮改作又以勋戚子进取无他门遂格稍迁
司刑太常伯每覆大狱必歔欷累叹奏决日为再不
食诏巡察关内道多振冤滞兼沛王府长史麟德元
年拜右相祥道性审谨居宰相忧畏不自堪数陈老
病丐解坐与上官仪善罢为司礼太常伯高宗封泰
山有司请太常卿亚献光禄卿终献祥道建言三代
六卿重故得佐祠汉魏以来权归台省九卿为常伯
属官今封岱大礼不以八座用九卿无乃徇古名忘
实事乎帝可其议以司徒徐王元礼亚献祥道终献
礼成进爵广平郡公干封元年以金紫光禄大夫致
仕卒年七十一赠幽州都督谥曰宣
窦德元
按唐书窦威传威从孙德元隋大业中起家国学生
祖照尚周文帝义阳公主封巨鹿郡公父彦袭爵终
隋西平太守兄德明师事陈留王孝逸通知文史汉
王谅反遣将綦良攻黎州德明年十八募士五千号
令严整倍道击贼破之以功擢累齐王府属坐事免
高祖兵叩长安而宗室孝基神符道宗及窦诞赵慈
景等并系狱隋将卫文升阴世师欲杀之德明谏曰
罪不在此杀之无伤于彼祗取怨焉不如纵之乃止
长安平谒高祖终不自言时称长者拜考功郎中从
秦王击王世充封显武男历常爱二州刺史卒德元
始为高祖丞相府干牛历太宗时不甚显高宗以旧
臣自殿中少监为御史大夫岁中迁司元太常伯时
帝又以源直心为奉常正卿刘祥道为司刑太常伯
上官仪为西台侍极郝处俊为太子左中护凡十余
人皆帝自择以示宰相李绩等皆顿首谢麟德初进
检校左相勤职约己天子尝临朝咨其清素加以赐
赉居位数年赞图封禅事与李绩皆为使帝次濮阳
问古谓帝丘德元不能对许敬宗具道其然帝称善
敬宗自矜于人德元知不为忤众服其量礼成进爵
二级以弟德远未及爵愿分封诏可故德元封巨鹿
男德远乐安男德元迎时取合未尝有过然无它补
益卒年六十九赠光禄大夫幽州都督谥曰恭
刘仁轨
按唐书本传仁轨字正则汴州尉氏人少贫贱好学
值乱不能安业每动止画地书空寓所习卒以通博
闻武德初河南道安抚大使任上疏有所论奏仁
轨见其为窜定数言惊异赤牒补息州参军转
陈仓尉部人折冲都尉鲁宁者豪纵犯法县莫敢屈
仁轨约不再犯而宁暴横自如仁轨榜杀之州以闻
太宗曰尉而杀吾折冲可乎召诘让仁轨对曰宁辱
臣臣故杀之帝以为刚正更擢咸阳丞贞观十四年
校猎同州时秋敛未讫仁轨谏曰今兹澍泽沾足百
谷炽茂收纔十二常日赘调已有所妨又供猎事缮
桥治道役虽简省犹不损数万少延一旬使场圃毕
劳陛下六飞徐驱公私交泰玺书褒纳拜新安令累
迁给事中为李义府所恶出为青州刺史显庆五年
伐辽义府欲斥以罪使督漕而船果覆没坐免官白
衣随军初苏定方既平百济留郎将刘仁愿守其城
左卫中郎将王文度为熊津都督抚纳残党文度死
百济故将福信及浮屠道琛迎故王子扶余丰立之
引兵围仁愿诏仁轨检校带方州刺史统文度之众
并发新罗兵为援仁轨将兵严整转斗陷阵所向无
前信等释仁愿围退保任存城既而福信杀道琛并
其众招还叛亡势张甚仁轨与仁愿合则解甲休士
时定方伐高丽围平壤不克高宗诏仁轨拔军就新
罗与金法敏议去留计将士咸欲还仁轨曰春秋之
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便国家者得专之今天
子欲灭高丽先诛百济留兵镇守制其心腹虽孽竖
跳梁士力未完宜厉兵粟马乘无备击不意百下百
全战胜之日开张形势腾檄济师声援接虏亡矣今
平壤不胜熊津又拔则百济之烬复炎高丽之灭无
期吾等虽入新罗正似坐客有不如志悔可得邪扶
余丰猜贰表合内携势不支久宜坚守伺变以图之
不可轻动众从其议乃请益兵时贼守真岘城仁轨
夜督新罗兵薄城扳堞比明入之遂通新罗饷道而
丰果袭杀福信遣使至高丽倭丐援会诏遣右威卫
将军孙仁师率军浮海而至士气振于是诸将议所
向或曰加林城水陆之冲盍先击之仁轨曰兵法避
实击虚加林险而固攻则伤士守则旷日周留城贼
巢穴群凶聚焉若克之诸城自下于是仁师仁愿及
法敏帅陆军以进仁轨与杜爽扶余隆繇熊津白江
会之遇倭人白江口四战皆克焚四百艘海水为丹
扶余丰脱身走获其宝剑伪王子扶余忠胜忠志等
率其众与倭人降独酋帅迟受信据任存城未下始
定方破百济酋领沙咤相如黑齿常之啸亡散据险
以应福信至是皆降仁轨以赤心示之俾取任存自
效即给铠仗粮糒仁师曰百济野心难信若受甲济
粟资寇便也仁轨曰吾观相如常之忠而谋因机立
功尚何疑二人讫拔其城迟受信委妻子奔高丽百
济余党悉平仁师等振旅还诏留仁轨统兵镇守百
济再被乱僵尸如莽仁轨始命瘗埋吊祭焉葺复户
版署官吏开道路营聚落复防堰赈贫贷乏劝课耕
种为立官社民皆安其所遂营屯田以经略高丽仁
愿至京师帝劳曰若本武将军中奏请皆有文理何
道而然对曰仁轨之辞非臣所能帝叹赏之超进仁
轨六阶真拜带方州刺史赐第一区厚赉妻子玺书
褒勉先是贞观永徽中士战殁者皆诏使吊祭或以
赠官推授子弟显庆后讨伐恩赏殆绝及破百济平
壤有功者皆不甄叙州县购募不愿行身壮家富者
以财参逐率得避免所募皆儜劣寒惫无斗志仁轨
具论其弊请加慰赉以鼓士心又表用扶余隆使绥
定余众帝乃以隆为熊津都督时刘仁愿为卑列道
总管诏率兵度海使代旧屯与仁轨俱还仁轨曰上
巡狩方岳又经略高丽方农时而吏与兵悉被代新
至者未习万一蛮夷生变谁与捍之不如留旧兵毕
获等级遣还仁轨当留未可去仁愿不可曰吾但知
准诏耳仁轨曰不然苟利国家知无不为臣之节也
因陈便宜愿留屯诏可由是以仁愿为不忠始仁轨
任带方州谓人曰天将富贵此翁邪乃请所颁历及
宗庙讳或问其故答曰当削平辽海颁示本朝正朔
卒皆如言及封太山仁轨乃率新罗百济儋罗倭四
国酋长赴会天子大悦擢为大司宪迁右相兼检校
太子左中护累功封乐城县男总章元年为熊津道
安抚大使兼江道总管副李绩讨高丽平之以疾
辞位进金紫光禄大夫听致仕俄召为陇州刺史拜
太子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咸亨五年
为林道大总管东伐新罗仁轨率兵绝瓠芦河攻
大镇七重城破之进爵为公子及兄子授上柱国者
三人州党荣之号所居为乐城乡三柱里俄拜尚书
左仆射兼太子宾客仍知政事吐蕃入寇命为洮河
道行军镇守大使永隆二年加太子少傅数乞骸骨
听解左仆射帝幸东都太子监国诏仁轨与裴炎薛
元超留辅及太子赴东都又诏太孙重照留守仁轨
副之武后临朝复拜左仆射太孙废仁轨专知留守
事上疏辞疾因陈吕后禄产祸败事以规后后遣武
承嗣赍玺书慰勉改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卒
年八十五诏百官赴哭册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大
都督陪葬干陵赐其家实封三百户仁轨虽贵显不
自矜踞接旧故如布衣时尝为御史袁异式所劾慢
辱之胁使引决及拜大司宪异式尚在台不自安因
醉以情自解仁轨持觞曰所不与公者有如此觞后
既执政荐为司元大夫然官由州县至宰辅善致声
誉得吏下欢心及镇洮河奏请机急多为中书令李
敬元抑却仁轨乃表敬元为帅以代己果覆其众裴
炎下狱仁轨方留守京师郎将姜嗣宗以使来因语
炎事且曰炎异于常久矣仁轨曰使人知邪曰知及
还表嗣宗知炎反状不告武后怒拉杀之子浚官太
子舍人垂拱中为酷吏所杀中宗即位以仁轨有东
宫旧再赠司空浚子晃开元中为给事中表请立碑
追谥曰文献
公辅部名臣列传二十一
唐三
赵仁本
按旧唐书本传仁本陕州河北人也贞观中累转殿
中侍御史自义宁已来诏敕皆手自纂录临事皆暗
记之甚为当时所伏会有敕差一御史远使同列递
相辞托仁本越次请行言于治书侍御史马周曰食
君之禄死君之事虽复跋涉艰险所不敢辞也及回
事又称旨擢吏部员外郎干封中历迁东台侍郎同
东西台三品寻转司列少常伯知政事如故时许敬
宗为右相颇任权势仁本拒其请托遂为敬宗所构
俄授尚书左丞罢知政事咸亨初卒官
张文瓘
按唐书本传文瓘字稚圭贝州武城人隋大业末徙
家魏州之昌乐幼孤事母兄以孝友闻贞观初第明
经补并州参军时李绩为长史尝叹曰稚圭今之管
萧吾所不及绩入朝文瓘与属僚二人皆饯绩赠二
人以佩刀玉带而不及文瓘文瓘以疑请绩曰子无
为嫌若某冘豫少决故赠以刀欲其果于断某放诞
少检故赠以带俾其守约束若子才无施不可焉用
赠因极推引再迁水部员外郎时兄文琮为户部侍
郎于制兄弟不并台阁出为云阳令累授东西台舍
人参知政事干封二年迁东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
遂与绩同为宰相俄知左史事时高宗造蓬莱上阳
合璧等宫复征讨四夷京师养厩马万匹帑廥寝虚
文瓘谏曰王者养民逸则富以康劳则怨以叛秦汉
广事四夷造宫室至二世土崩武帝末年户口减半
夫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人罔常怀怀于有仁臣
愿抚之无使劳而生怨隋监未远不可不察帝善其
言赐缯锦百段为减马数千改黄门侍郎兼太子
右庶子又兼大理卿不旬日断疑狱四百抵罪者无
怨言尝有小疾囚相与斋祷愿亟视事时以执法平
恕方戴胄后拜侍中兼太子宾客诸囚闻其迁皆垂
泣其得人心如此性严正未尝回容诸司奏议悉心
驳故帝委之或时移疾他宰相奏事帝必问与文
瓘议未若不者曰往共筹之或曰已议即皆报可新
罗叛帝将出兵讨之时文瓘病卧家自力请见曰吐
蕃盗边兵屯境未解新罗复叛议者欲出师二虏俱
事臣恐人不堪弊请息兵修德以怀异俗诏可初同
列以堂馔丰余欲少损文瓘曰此天子所以重枢务
待贤才也吾等若不任职当自引避不宜节减以自
取名众乃止卒年七十三赠幽州都督谥曰懿以尝
事孝敬皇帝诏陪葬恭陵四子潜为魏州刺史沛同
州刺史洽卫尉卿涉殿中监父子皆至三品时谓万
石张家韦温诛涉为乱兵所杀
李敬元
按唐书本传敬元亳州谯人该览群籍尤善于礼高
宗在东宫马周荐其材召入崇贤馆侍读假中秘书
读之为人峻整然造请不惮寒暑许敬宗颇荐延之
历西台舍人弘文馆学士迁右肃机检校太子右中
护拜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兼检校司列少常伯
时员外郎张仁袆有敏才敬元委以曹事仁袆为造
姓历状式铨簿钳键周密病心大劳死敬元因其法
衡综有序自永徽后选员寖多惟敬元居职有能称
性强记虽官万员遇诸道未尝忘姓氏有来诉者口
谕书判参舛及殿累本末无少缪天下伏其明杭州
参军徐太元哀其僚张惠以赃抵罪而惠母老乃诣
狱自言与惠偕受薄其罪惠得不死太元坐免官十
年敬元廉知之擢为郑州司功参军后至秘书少监
申王师以德行闻其鉴拔率若此咸亨二年转中书
侍郎又改吏部兼太子右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监
修国史进吏部尚书居选部久人多附向凡三娶皆
山东旧族又与赵李氏合谱故台省要职多族属
家高宗知之不能善也仪凤元年拜中书令封赵国
公刘仁轨西讨吐蕃有所建请敬元数持异由是有
隙因奏河西镇守非敬元不可敬元辞以非将帅才
且仁轨逞憾故强臣以不能帝厌之因曰仁轨若须
朕朕且行卿安得辞乃拜洮河道大总管兼镇抚大
使检校鄯州都督统兵十八万代仁轨与吐蕃将论
钦陵战青海使刘审礼为先锋鏖虏敬元按军自如
审礼战殁尚首鼠不进乃顿承风岭又阻沟淖莫能
前贼屯高压其营偏将黑齿常之率死士夜击贼敬
元始得至鄯州又战湟川遂大败数称疾求罢归许
之既入见不引谢即还府视事帝察实不病贬衡州
刺史久之迁扬州长史卒官赠兖州都督谥曰文宪
撰次礼论及它书数十百篇二子思冲守一思冲神
龙初历工部侍郎左羽林军将军从节愍太子诛武
三思见杀籍其家守一郫令孙绅别有传
敬元弟元素为武德令刺史李文暕横调民黄金造
常满尊以献官属无敢谏元素固争文暕为少损更
以私财助之延载初繇文昌左丞迁凤阁侍郎同凤
阁鸾台平章事为武懿宗所构与綦连耀等同诛神
龙中追洗其辜
乐彦玮
按旧唐书本传彦玮雍州长安人显庆中为给事中
时故侍中刘洎之子诣阙上言洎贞观末为褚遂良
所谮枉死称冤请雪中书侍郎李义府又左右之高
宗以问近臣众希义府之旨皆言其枉彦玮独进曰
刘洎大臣举措须合轨度人主暂有不豫岂得即拟
负国先朝所责未是不惬且国君无过举若雪洎之
罪岂可谓先帝用刑不当乎帝然其言遂寝其事彦
玮寻丁忧起为唐州刺史及入辞高宗记其言直复
拜东台舍人累迁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干封元
年代刘仁轨为大司宪官名复旧改为御史大夫上
元三年卒赠秦州都督永昌年以子思晦贵重赠扬
州大都督思晦则天时官至鸾台侍郎兼检校天官
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为酷吏所杀
戴至德
按唐书戴胄传胄无子以兄子至德为后至德干封
中累迁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阅十数年父子继
为宰相世诧其荣高宗尝为飞白书赐侍臣赐至德
曰泛洪源俟舟楫郝处俊曰飞九霄假六翮李敬元
曰资启沃罄丹诚崔知悌曰仗忠节赞皇猷皆见意
于辞云迁尚书右仆射时刘仁轨为左仆射人有所
诉率优容之至德乃诘究本末理直者密为奏终不
显私恩由是当时多称仁轨者号仁轨为解事仆射
尝更日听讼有妪诣省至德收其牒妪乃复取曰初
以为解事仆射今乃非至德笑还之人服其长者或
以问至德答曰庆赏刑罚人主之柄为臣岂得与人
主争也帝知叹美之仪凤四年卒诏百官哭其第赠
开府仪同三司并州大都督谥曰恭
郝处俊
按唐书本传处俊安州安陆人父相贵因隋乱与妇
翁许绍据峡州归国拜滁州刺史封甑山县公处俊
甫十岁而孤故吏归千缣赗之已能让不受及长好
学嗜汉书崖略暗诵贞观中第进士解褐著作佐郎
袭父爵兄弟友睦事诸舅谨甚再转滕王友耻为王
府属弃官去久之召拜太子司议郎累迁吏部侍郎
高丽叛诏李绩为浿江道大总管处俊副之师入虏
境未阵贼遽至举军危骇处俊方据胡体胖安餐
干糒不顾密畀料精锐击之虏却众壮其谋入拜东
台侍郎时浮屠卢伽逸多治丹曰可以续年高宗欲
遂饵之处俊谏曰修短固有命异方之剂安得轻服
哉昔先帝诏浮屠那罗迩婆寐案其方书为秘剂取
灵花怪石历岁乃能就先帝饵之俄而大渐上医不
知所为群臣请显戮其人议者以为取笑夷狄故法
不得行前鉴不远惟陛下深察帝纳其言第拜卢伽
逸多为怀化大将军进处俊同东西台三品咸亨初
幸东都皇太子监国诸宰相皆留而处俊独从帝尝
曰王者无外何为守御而重门击柝庸待不虞耶我
尝疑秦法为宽荆轲匹夫耳匕首窃发群臣皆荷戟
侍莫敢拒岂非习慢使然处俊对曰此乃法急耳秦
法辄升殿者夷三族人皆惧族安有敢拒邪魏曹操
着令曰京城有变九卿各守其府后严才乱与徒数
十人攻左掖门操登铜爵台望之无敢救者时王修
为奉常闻变召车骑未至领官属步至宫门操曰彼
来者必王修乎此由修察变识机故冒法赴难向若
拘常则遂成祸矣故王者设法不可急亦不可慢诗
曰不懈于位民之攸仁也式遏寇虐无俾作慝刑
也书曰高明柔克沈潜刚克中道也帝曰善转中书
侍郎监修国史初显庆中令狐德棻刘引之撰国史
其后许敬宗复加绪次帝恨敬宗所纪失实更命宰
相刊正且曰朕昔从幸未央宫辟仗既过有横刀伏
草中者先帝敛辔却谓朕曰事发当死者数十人汝
可命出之史臣惟叙此为实处俊曰先帝仁恩溥博
类非一臣之弟处杰被择供奉时有三卫误拂御衣
者惧甚先帝曰左右无御史我不汝罪帝曰此史臣
应载处俊乃表左史李仁实欲删整伪辞会仁实死
而止上元初帝观酺翔鸾阁时赤县与太常音技分
东西朋帝诏雍王贤主东周王显主西因以角胜处
俊曰礼所以示童子无诳者恐其欺诈之心生也二
王春秋少意操未定乃分朋造党使相夸彼俳儿优
子言辞无度争负胜相讥诮非所以导仁义示雍和
也帝遽止叹曰处俊远识非众臣所逮迁中书令兼
太子宾客检校兵部尚书帝多疾欲逊位武后处俊
谏曰天子治阳道后治阴德然则帝与后犹日之与
月阳之与阴各有所主不相夺也若失其序上见
于天下降灾诸人昔魏文帝着令帝崩不许皇后临
朝今陛下奈何欲身传位天后乎天下者高祖太宗
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正应谨守宗庙传之子孙不
宜持国与人以丧厥家中书侍郎李义琰曰处俊言
可从惟陛下不疑事遂沮又兼太子左庶子拜侍中
罢为太子少保开耀元年卒年七十五赠开府仪同
三司荆州大都督帝哀叹其忠举哀光顺门祭以少
牢赙绢布八百段米粟八百石诏百官赴哭官庀葬
事子北叟固辞未听裴炎为白帝曰处俊阽死诿臣
曰生无益于国死无烦费凡诏赐愿一罢之帝闻恻
然答其意止赙物而已处俊资约素土木形骸然临
事敢言自秉政在帝前议论谆谆必傅经义凡所规
献得大臣体武后虽忌之以其操履无玷不能害与
舅许圉师同里俱宦达乡人田氏彭氏以高赀显故
江淮间为语曰贵如郝许富如田彭
薛元超
按唐书薛收传收子元超九岁袭爵及长好学善属
文尚巢王女和静县主累授太子舍人高宗即位迁
给事中数上书陈当世得失帝嘉纳转中书舍人弘
文馆学士省中有盘石道衡为侍郎时常据以草制
元超每见辄泫然流涕以母丧解夺服授黄门侍郎
检校太子左庶子所荐豪俊士若任希古高智周郭
正一王义方孟利贞郑祖元邓元挺崔融等皆以才
自名于时累拜东台侍郎李义府流嶲州旧制流人
不得乘马元超为请坐贬简州刺史岁余又坐与上
官仪文章款密流嶲州上元初赦还拜正谏大夫三
年迁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帝校猎温泉诸蕃
酋长得持弓矢从元超奏夷狄野心而使挟兵在围
中非所宜帝纳可宴诸王召元超与从容谓曰任
卿中书宁藉多人哉俄拜中书令兼左庶子帝幸东
都留辅太子监国手敕曰朕留卿若失一臂顾太子
未习庶务关中事卿悉专之时太子射猎诏得入禁
御故太子稍怠政事元超谏曰内苑之地缭丛薄冒
翳荟绝磴险涂殿下截轻禽逐狡兔衔橛之变讵无
可虞又户奴多反逆余或夷狄遗丑使凶谋窃发
将何以御哉夫为人子者不登高不临深谓其近危
辱也天皇所赐书戒丁宁惟殿下罢驰射之劳留情
坟典岂不美哉帝知之遣使厚赐慰其意召太子还
东都帝疾剧政出武后因阳喑乞骸骨加金紫光禄
大夫卒年六十二赠光禄大夫秦州都督陪葬干陵
李义琰
按唐书本传义琰魏州昌乐人其先出陇西望姓及
进士第补太原尉李绩为都督僚吏惮其威义琰独
敢廷辨曲直绩甚礼之徙白水令有能名擢司刑员
外郎义琰姿体魁秀博学有智识累迁中书侍郎上
元中进同中书门下三品兼太子右庶子高宗欲使
武后摄国政义琰与郝处俊固争事得寝章怀太子
之废尽赦宫臣罪庶子薛元超等皆蹈舞义琰独引
咎涕泣缙绅义之帝每顾问必鲠切不回宅无正寝
弟义琎为市堂材送之义琰曰以吾为国相且自愧
尚营美宇是速吾祸岂爱我者邪义琎曰凡仕为丞
尉且崇第舍兄位高安可逼下哉答曰不然事难全
遂物不两兴既处贵仕又广居宇非有令德必受其
殃卒不许后其木久腐乃弃之义琰改葬其先使舅
家移茔而兆其所帝闻怒曰是人不可使秉政义琰
惧以疾乞骸骨迁银青光禄大夫听致仕乃归田里
公卿以下悉祖饯通化门外时人比汉疏广垂拱初
起为怀州刺史自以失武后意辞不拜卒
高智周
按唐书本传智周常州晋陵人第进士补越王府参
军迁费令与丞尉均取俸民安其化刻石颂美入擢
秘书郎弘文馆直学士尝覆弈诵碑无谬者三迁兰
台大夫孝敬在东宫与司文郎中贺敳司经大夫王
真儒并为侍读得告还乡里叹曰进不知退取祸之
道也即移病去俄拜寿州刺史其治尚文雅行部先
见诸生质经义及政得失既乃录狱讼考耕饷勤惰
以为常迁正谏大夫黄门侍郎仪凤初进同中书门
下三品迁太子左庶子是时崔知温刘景先修国史
故智周与郝处俊监莅久之罢为御史大夫与薛元
超裴炎同治章怀太子狱无所同异固表去位高宗
美其概授右散骑常侍请致仕听之卒年八十二赠
越州都督谥曰定智周始与郝处俊来济孙处约共
依江都石仲览仲览倾产结四人欢因请各语所期
处俊曰丈夫惟无仕仕至宰相乃可智周济如之处
约曰得为舍人在殿中周旋吐纳可也仲览使相工
视之工语仲览曰高之贵君不及见之来早显而末
踬高晚显而寿吾闻速登者易颠徐进者少患天道
也后济居吏部处约以瀛州参军入调济曰如志拟
通事舍人毕降阶劳问平生既仲览卒而济等益显
智周所善义兴蒋子慎有客尝视两人曰高公位极
人臣而嗣少弱蒋侯宦不达后且兴子慎终达安尉
其子缯往见智周智周方贵以女妻之生子挺历湖
延二州刺史生子洌涣皆擢进士洌为尚书左丞涣
永泰初历鸿胪卿日本使尝遗金帛不纳唯取笺一
番为书以贻其副云挺之卒洌兄弟庐墓侧植松柏
千余涣终礼部尚书封汝南公洌子炼涣子铢又有
清白名而高氏后无闻
裴炎
按唐书本传炎字子隆绛州闻喜人宽厚寡言笑有
奇节补弘文生休澣他生或出游炎读书不废有司
欲荐状以业未就辞不举服勤十年尤通左氏春秋
举明经及第补濮州司仓参军历御史起居舍人寖
迁黄门侍郎调露二年同中书门下三品进拜侍中
高宗幸东都留皇太子京师以炎调护帝不豫太子
监国诏炎与刘齐贤郭正一于东宫平章政事及大
渐受遗辅太子是为中宗改中书令旧宰相议事门
下省号政事堂长孙无忌以司空房元龄以仆射魏
征以太子太师皆知门下省事至炎以中书令执政
事笔故徙政事堂于中书省中宗欲以后父韦元贞
为侍中及授乳媪子五品官炎固执不从帝怒曰我
意让国与元贞岂不可何惜侍中邪炎惧因与武后
谋废帝后命炎洎刘袆之率羽林将军程务挺张虔
勖勒兵入宫宣太后令扶帝下殿帝曰我何罪后曰
以天下与元贞安得无罪乃废帝为庐陵王更立豫
王为皇帝以定策功封永清县男后已持政稍自肆
于是武承嗣请立七庙追王其先炎谏曰太后天下
母以盛德临朝宜存至公不容追王祖考示自私且
独不见吕氏事乎后曰吕氏之王权属生人今追崇
先世在亡迹异安得同哉炎曰蔓草难图渐不可长
后不悦而罢承嗣又讽太后诛韩王元嘉鲁王灵夔
以绝宗室望刘袆之韦仁约畏默不敢言炎独固争
后愈衔怒未几赐爵河东县侯豫王虽为帝未尝省
天下事炎谋乘太后出游龙门以兵执之还政天子
会久雨太后不出而止徐敬业兵兴后议讨之炎曰
天子年长矣不豫政故子有辞今若复子明辟贼
不讨而解御史崔曰炎受顾托身总大权闻乱不
讨乃请太后归政此必有异图后乃捕炎送诏狱遣
御史大夫骞味道御史鱼承晔参鞫之凤阁侍郎胡
元范曰炎社稷臣有功于国悉心事上天下所知臣
明其不反纳言刘齐贤左卫率蒋俨继辨之后曰炎
反有端顾卿未知耳元范齐贤曰若炎反臣辈亦反
矣后曰朕知炎反卿辈不反遂斩于都亭驿炎被劾
或勉其逊辞炎曰宰相下狱理不可全卒不折节籍
其家无儋石之赢初炎见裴行俭破突厥有功沮薄
之乃斩降虏阿史那伏念等五十余人议者恨其娼
克且使国家失信四夷以为阴祸有知云睿宗立赠
太尉益州大都督谥曰忠元范申州义阳人介廉有
才以炎故流死巂州
刘袆之
按唐书本传袆之字希美常州晋陵人父子翼字小
心在隋为著作郎峭直有行尝面折僚友短退无余
訾李伯药曰子翼詈人人都不憾贞观初召之辞以
母老诏许终养江南道巡察使李袭誉嘉其孝表所
居为孝慈里母已丧召拜吴王府功曹参军终著作
郎弘文馆直学士袆之少与孟利贞高智周郭正一
俱以文辞称号刘孟高郭并直昭文馆俄迁右史弘
文馆直学士上元中与元万顷等偕召入禁中论次
新书凡千余篇高宗又密与参决时政以分宰相权
时谓北门学士兄懿之亦给事中同两省先是姊为
内官武后遣至外家问疾袆之因贺兰敏之私省之
坐流巂州后为丐还除中书舍人仪凤中吐蕃寇边
帝访侍臣所以置之讨之之宜人人异谋袆之独劝
帝曰吐蕃犹禽兽虽被冯陵不足校愿戢威纾百姓
之急帝内其言俄拜相王府司马检校中书侍郎帝
谓曰卿家忠孝朕子赖卿以师矩冀蓬在麻不扶而
挺也后既立王为帝以其参奉大议愈亲之擢中书
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赐爵临淮县男是时诏令丛
繁袆之思致华敏裁可占授少选可待也司门员外
郎房先敏坐累贬卫州司马诉于相府内史骞味道
谓曰太后旨袆之曰乃上从有司所奏云后闻以味
道归非于上贬青州刺史加袆之太中大夫赐物百
段后因曰君为元首臣为股肱以手足疾移于腹背
尚为一体乎袆之引咎于己忠臣也纳言王德真推
顺曰戴至德无异才惟能归善于君为时所服后曰
善后私语凤阁舍人贾大隐曰后能废昏立明盍反
政以安天下大隐表其言后怒曰袆之乃负我垂拱
中或告袆之受归诚州都督孙万荣金与许敬宗妾
私通太后遣肃州刺史王本立鞫治以敕示袆之袆
之曰不经凤阁鸾台何谓之敕后以为拒制使赐死
于家年五十七初袆之得罪睿宗以旧属申理之姻
友冀得释袆之曰吾死矣太后威福由己而帝营救
速吾祸也在狱上疏自陈临诛洗沐神色自若命其
子执笔占为表子号塞不通书袆之乃自捉笔得数
纸词恳哀到人皆伤之麟台郎郭翰太子文学周思
钧怅叹其文后恶之贬翰巫州司法参军恩钧播州
司仓参军睿宗嗣位赠袆之中书令
郭正一
按唐书本传正一定州鼓城人贞观时由进士署第
中书侍郎诏与郭待举岑长倩魏元同并同中书门
下承受进止平章事平章事自正一等始永淳中真
迁中书侍郎执政久明习故事文辞诏敕多出其手
刘审礼与吐蕃战青海大败高宗召群臣问所以制
戎正一曰吐蕃旷年梗寇师数出坐费粮赀近讨则
丧威深入则不能得其巢穴今上策莫如少募兵且
明烽勿事侵扰须数年之迟力有余人思战一举
可破矣刘齐贤皇甫文亮等议亦与正一合帝纳之
武后专国罢为国子祭酒出检校陕州刺史与张楚
金元万顷皆为周兴所诬构杀之籍入其家妻息流
放文章无存者
魏元同
按唐书本传元同字和初定州鼓城人祖士廓仕齐
为轻车将军元同进士擢第调长安令累官司列大
夫坐与上官仪善流岭外既废不自护藉乃驰逐为
生事上元初会赦还工部尚书刘审礼表其材拜岐
州长史再迁吏部侍郎永淳元年诏与中书门下同
承受进止平章事封巨鹿男上疏言选举法弊曰方
今人不加富盗贼未衰礼谊薄者下吏不称职庶
官非其才取人之道有所未尽也武德贞观庶事草
创人物固乏天祚大圣享国永年异人间出诸色入
流岁以千计官有常员人无定限选集猥至十不收
一取舍淆紊夏商以前制度多阙至周焕然可观诸
侯之臣不皆命天子王朝庶官不专一职穆王以伯
冏为太仆正命曰慎简乃僚此乃自择下吏之言也
太仆正特中大夫耳尚以僚属委之则三公九卿亦
当然也故太宰内史并掌爵禄废置司徒司马别掌
兴贤诏事是分任群司而统以数职王命其大者而
自择其小者汉制诸侯自置吏四百石以下其傅相
大臣则汉为置之州郡掾吏督邮从事悉任之牧守
自魏晋以后始归吏部而迄于今以刀笔量才簿书
察行法与世弊其来久矣尺丈之量锺庾之器非所
及则不能度非所受则无以容况天下之大士类之
众可委数人手乎又尸厥任者间非其选至为人择
官为身择利下笔系亲疏措情观势要悠悠风尘此
焉奔竞使百行折之一面九能断之数言不亦难乎
且臣闻官者不可以无学传曰学以从政不闻以
政入学今贵戚子弟一皆早仕弘文崇贤千牛辇脚
之类程较既浅技能亦薄而门阀有素资望自高夫
所谓胄子者必裁诸学少则受业长而入官然后移
家事国谓之德进夫少仕则不务学轻试则无才又
勋官三卫流外之属不待州县之举直取书判非先
德后言之谊臣闻国之用人如人用财贫者止糟糠
富者余粱肉故当衰敝之乏则磨策朽钝以驭之太
平多士则遴柬髦俊而使之今选者猥多宜以简练
为急窃见制书三品至九品并得荐士此诚仄席旁
求意也但褒贬不明故上不忧黜责下不尽搜扬莫
慎所举而苟以应命且惟贤知贤圣人笃论皋陶既
举不仁者远身苟滥进庸及知人不择举者之贤而
择所举之滥不可得已以陛下圣明国家德业而不
建经久之策但顾望魏晋遗风臣窃惑之愿少遵周
汉之规以分吏部选即所用详所失鲜矣不纳进拜
文昌左丞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迁地官尚书
检校纳言元同与裴炎缔交能保终始故号耐久朋
先是狄仁杰督太原运失米万斛将坐诛元同救免
而河阳令周兴未知也数于朝堂听命元同曰明府
可去矣毋久留兴以为沮己衔之至是诬元同言太
后老矣当复皇嗣后不察赐死于家年七十三初监
察御史房济监刑谓曰丈人盍上变冀召见得自陈
元同曰人杀与鬼杀等耳不能为告事人元同子恬
字安礼事亲以孝闻第进士为御史主簿开元中至
颍王傅
岑长倩
按唐书岑文本传文本从子长倩少孤为文本鞠爱
永淳中累官至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垂拱
初自夏官尚书迁内史知夏官事俄拜文昌右相封
邓国公武后擅位喜符瑞事群臣争言之长倩惧间
亦开陈请改皇嗣为武氏且为周家储贰后顺许赐
实封五百户加特进辅国大将军凤阁舍人张嘉福
洛州民王庆之建请以武承嗣为皇太子长倩谓皇
嗣在东宫不宜更立与格辅元不署奏请切责嘉福
等和州浮屠上大云经着革命事后喜始诏天下立
大云寺长倩争不可繇是与诸武忤罢为武威道行
军大总管征吐蕃未至召还下狱来俊臣胁诬长倩
与辅元欧阳通数十族谋反斩于市五子同赐死发
暴先墓睿宗立追复官爵备礼改葬
韦方质
按旧唐书韦云起传云起孙方质则天初鸾台侍郎
地官尚书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时改修垂拱格式方
质多所损益为时人所称俄而武承嗣三思当朝用
事诸宰相咸倾附之方质疾假承嗣等诣宅问疾方
质据不为之礼左右云踞见权贵恐招危祸方质
曰吉凶命也大丈夫岂能折节曲事近戚以求苟免
也寻为酷吏周兴来子珣所构配流儋州仍籍没其
家寻卒神龙初雪免
韦思谦
按旧唐书本传思谦郑州阳武人本名仁约字思谦
以音类则天父讳故称字其先自京兆南徙家于襄
阳举进士累补应城令岁余调选思谦在官坐公事
微殿旧制多未叙进吏部尚书高季辅曰自居选部
今始得此一人岂以小疵而弃大德擢授监察御史
由是知名尝谓人曰御史出都若不动摇山岳震慑
州县诚旷职耳时中书令褚遂良贱市中书译语人
地思谦奏劾其事遂良左授同州刺史及遂良复用
思谦不得进出为清水令谓人曰吾狂鄙之性假以
雄权触机便发固宜为身灾也大丈夫当正色之地
必明目张胆以报国恩终不能为碌碌之臣保妻子
耳左肃机皇甫公义检校沛王府长史引思谦为同
府仓曹谓思谦曰公岂池中之物屈公为数旬之客
以望此府耳累迁右司郎中永淳初历尚书左丞御
史大夫时武将军田仁会与侍御史张仁袆不协
而诬奏之高宗临轩问仁袆仁袆惶惧应对失次思
谦历阶而进曰臣与仁袆连曹颇知事由仁袆懦而
不能自理若仁会眩惑圣聪致仁袆非常之罪即臣
亦事君不尽矣请专对其状辞辩纵横音旨明畅高
宗深纳之思谦在宪司每见王公未尝行拜礼或劝
之答曰雕鹗鹰鹯岂众禽之偶奈何设拜以狎之且
耳目之官固当独立也初拜左丞奏曰陛下为官择
人非其人则阙今不惜美锦令臣制之此陛下知臣
之深亦微臣尽命之秋振举纲目朝廷肃然则天临
朝转宗正卿会官名改易改为司属卿光宅元年分
置左右肃政台复以思谦为右肃政大夫大夫旧与
御史抗礼思谦独坐受其拜或以为辞思谦曰国家
班列自有差等奈何以姑息为事耶垂拱初赐爵博
昌县男迁凤阁鸾台三品二年代苏良嗣为纳言三
年上表告老请致仕许之仍加大中大夫永昌元年
九月卒于家赠幽州都督
邢文伟
按旧唐书本传文伟滁州全椒人少与和州高子贡
寿州裴怀贵俱以博学知名于江淮间咸亨中累迁
太子典膳丞时孝敬在东宫罕与宫臣接见文伟辄
减膳上书曰臣窃见礼戴记曰太子既冠成人免于
保傅之严则有司过之史彻膳之宰史之义不得不
司过宰之义不得不彻膳彻膳则死今皇帝式稽前
典妙简英俊自庶子已下至谘议舍人及学士侍读
等使翼佐殿下以成圣德近日巳来未甚延纳谈议
不狎谒见尚稀三朝之后但与内人独居何由发挥
圣智使睿哲文明者乎今史虽阙官宰当奉职忝备
所司未敢逃死谨守礼经辄申减膳太子答书曰顾
以庸虚早尚坟典每欲研精政术极意书林但往在
幼年未闲将卫竭诚诵因即损心比日以来风虚
更积中奉恩旨不许重劳加以趋侍含元温凊朝夕
承亲以无专之道遵礼以色养为先所以屡阙坐朝
时乖学绪公潜申勖戒聿荐忠规敬寻来请良符宿
志自非情思审谕义均弼谐岂能进此药言形于简
墨抚躬三省感愧兼深文伟自是益知名其后右史
缺官高宗谓侍臣曰邢文伟事我儿能减膳切谏此
正直人也遂擢拜右史则天临朝累迁凤阁侍郎兼
弘文馆学士载初元年迁内史天授初内史宗秦客
以奸赃获罪文伟坐附会秦客贬授珍州刺史后有
制使至其州境文伟以为杀己遽自缢而死
范履冰
按旧唐书元万顷传范履冰怀州河内人自周王府
户曹召入禁中二十余年垂拱中历鸾台天官二侍
郎迁春官尚书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兼修国史载初
元年坐尝举犯逆者被杀
苏良嗣
按唐书苏世长传世长子良嗣高宗时为周王府司
马王年少不法良嗣数谏王以法绳府官不职者甚
见尊惮帝异之迁荆州长史帝遣宦者采怪竹江南
将莳上苑宦者所过纵暴至荆良嗣囚之上书言状
帝下诏慰奖取竹弃之徙雍州时关内饥人相食良
嗣政上严每盗发三日内必禽号称神明垂拱初迁
冬官尚书拜纳言封温国公留守西京赏遇尤渥尚
方监裴匪躬案诸苑建言鬻果蔬储利佐公上良嗣
曰公仪休一诸侯相拔葵去织未闻天子卖果蔬与
人争利遂止迁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遇薛怀
义于朝怀义偃蹇良嗣怒叱左右批其颊曳去武后
闻之戒曰第出入北门彼南衙宰相行来毋犯之载
初元年罢左相加特进仍知政事与韦方质素不平
方质坐事诛引逮之后辨其非良嗣悸谢不能兴舆
还第卒年八十五诏百官往吊赠开府仪同三司益
州都督始良嗣为洛州长史坐僚累下徙冀州刺
史其人往谢良嗣色泰定曰初不闻有累在荆州时
州有河东寺本萧为兄河东王所建良嗣曰江汉
间何与河东乎奏易之而当世恨其少学云
格辅元
按旧唐书岑文本传格辅元汴州浚仪人伯父德仁
隋剡县丞与同郡齐王文学王孝逸文林郎繁师元
罗川郡户曹靖君亮司隶从事郑祖咸宣城县长郑
师善王世充中书舍人李行简处士卢协等八人以
辞学擅名当时号为陈留八俊辅元弱冠举明经历
迁御史大夫地官尚书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初张嘉
福等请立武承嗣也则天以问辅元固称不可遂为
承嗣所谮而死海内冤之辅元兄希元高宗时洛川
司法参军章怀太子召令与洗马刘讷言等注解范
晔后汉书行于代先辅元卒
欧阳通
按旧唐书欧阳询传询子通少孤母徐氏教其父书
每遗通钱绐云质汝父书迹之直通慕名甚锐昼夜
精力无倦遂亚于询仪凤中累迁中书舍人丁母忧
居丧过礼起复本官每入朝必徒跣至皇城门外直
宿在省则席地藉非公事不言亦未尝启齿归家
必衣缞绖号恸无自武德已来起复后而能哀戚
合礼者无与通比年凶未葬四年居庐不释服家人
冬月密以毡絮置所眠席下通觉大怒遽令彻之五
迁垂拱中至殿中监赐爵渤海子天授元年进夏官
尚书二年转司礼卿判纳言事为相月余会凤阁舍
人张嘉福等请立武承嗣为皇太子通与岑长倩固
执以为不可遂忤诸武意为酷吏所陷被诛神龙初
追复官爵
王及善
按旧唐书本传及善洺州邯郸人父君愕隋大业末
并州人王君廓掠邯郸君愕往说君廓曰方今万乘
失御英雄竞起诚宜抚纳遗甿保全形胜按甲以观
时变拥众而归真主此富贵可图也今足下居无尺
土之地守无兼旬之粮恣行残忍所过攘敓窃为足
下寒心矣君廓曰计将安出君愕为陈井陉之险可
先往据之君廓从其言乃屯井陉山岁余会义师入
定关中乃与君廓率所部万余人来降拜大将军频
以战功封新兴县公累迁左武卫将军从太宗征辽
东兼领左屯营兵马与高丽战于驻跸山君愕先锋
陷阵力战而死太宗深痛悼之赠左卫大将军幽州
都督邢国公赐东园秘器陪葬昭陵及善年十四以
父死王事授朝散大夫袭爵邢国公高宗时累迁左
奉裕率孝敬之居春宫因宴集命宫官掷倒次至及
善辞曰殿下自有乐官臣正当守职此非臣任也臣
将奉令恐非殿下羽翼之备太子谢而遣之高宗闻
而特加赏慰赐绢百匹寻除右千牛卫将军高宗谓
曰朕以卿忠谨故与卿三品要职他人非搜辟不得
至朕所卿佩大横刀在朕侧知此官贵否俄以病免
寻起为卫尉卿垂拱中历司属卿时山东饥及善为
巡抚赈给使寻拜春官尚书秦州都督转益州大都
督府长史以老病请乞致仕加授光禄大夫后契丹
作乱山东不安起授滑州刺史则天谓曰边贼反叛
卿虽疾病可将妻子日行三十里缓步至彼与朕卧
理此州以断河路也因问朝廷得失及善备陈理乱
之宜十余道则天曰彼末事也此为本也卿不可行
乃留拜内史时御史中丞来俊臣常以飞祸陷良善
自侯王将相被其罗织受戮者不可胜计后俊臣坐
事系狱有司断以极刑则天欲赦之及善执奏曰俊
臣凶狡不轨所信任者皆屠贩小人所诛戮者多名
德君子臣愚以为若不剿绝元恶恐摇动朝廷祸从
此起则天纳之俄而则天将追庐陵王立为太子及
善赞成其计及太子立又请太子外朝以慰人心则
天从之及善虽无学术在官每以清正见知临事难
夺有大臣之节时张易之兄弟恃宠每内宴皆无人
臣之礼及善数奏抑之则天不悦谓及善曰卿既高
年不宜更侍游燕但检校合中可也及善因病请假
月余则天都不问之及善叹曰岂有中书令而天子
得一日不见乎事可知矣乃上疏乞骸骨三上不许
圣历二年拜文昌左相旬日而薨年八十二废朝三
日赠益州大都督谥曰贞陪葬干陵
公辅部名臣列传二十二
唐四
狄仁杰
按唐书本传仁杰字怀英并州太原人为儿时门人
有被害者吏就诘众争辨对仁杰诵书不置吏让之
答曰黄卷中方与圣贤对何暇偊俗吏语耶举明经
调汴州参军为吏诬诉黜陟使阎立本召讯异其才
谢曰仲尼称观过知仁君可谓沧海遗珠矣荐授并
州法曹参军亲在河阳仁杰登太行山反顾见白云
孤飞谓左右曰吾亲舍其下瞻怅久之云移乃得去
同府参军郑崇质母老且疾当使绝域仁杰谓曰君
可贻亲万里忧乎诣长史蔺仁基请代行仁基咨美
其谊时方与司马李孝廉不平相语曰吾等可少愧
矣则相待如初每曰狄公之贤北斗以南一人而已
稍迁大理丞岁中断久狱万七千人时称平恕左威
卫大将军权善才右监门中郎将范怀义坐误斧昭
陵柏罪当免高宗诏诛之仁杰奏不应死帝怒曰是
使我为不孝子必杀之仁杰曰汉有盗高庙玉环文
帝欲当之族张释之廷诤曰假令取长陵一抔土何
以加其法于是罪止弃市陛下之法在象魏固有差
等犯不至死而致之死何哉今误伐一柏杀二臣后
世谓陛下为何如主帝意解遂免死数日授侍御史
左司郎中王本立怙宠自肆仁杰劾奏其恶有诏原
之仁杰曰朝廷借乏贤如本立者不陛下惜有罪
亏成法奈何臣愿先斥为群臣戒本立抵罪繇是朝
廷肃然时岐州亡卒数百剽行人道不通官捕系盗
党穷讯而余曹纷纷不能制仁杰曰是其计穷且为
患乃明开首原格出系者禀而纵之使相晓皆自缚
归帝叹其达权宜迁度支郎中帝幸汾阳宫为知顿
使并州长史李冲元以道出妒女祠俗言盛服过者
致风雷之变更发卒数万改驰道仁杰曰天子之行
风伯清尘雨师洒道何妒女避邪止其役帝壮之曰
真丈夫哉出为宁州刺史抚和戎落得其欢心郡人
勒碑以颂入拜冬官侍郎持节江南巡抚使吴楚俗
多淫祠仁杰一切禁止凡毁千七百所止留夏禹吴
太伯季札伍四祠而已转文昌右丞出豫州刺史
时越王兵败支党余二千人论死仁杰释其械密疏
曰臣欲有所陈似为逆人申理不言且累陛下钦恤
意表成复毁自不能定然此皆非本恶诖误至此有
诏悉谪戍边囚出宁州父老迎劳曰狄使君活汝邪
因相与哭碑下囚斋三日乃去至流所亦为立碑初
宰相张光辅讨越王军中恃功多暴索仁杰拒之光
辅怒曰州将轻元帅邪仁杰曰乱河南者一越王公
董士三十万以平乱纵使暴横使无辜之人咸坠涂
炭是一越王死百越王生也且王师之至民归顺以
万计自缒而下四面成蹊奈何纵邀赏之人杀降以
为功冤痛彻天如得上方斩马剑加君颈虽死不恨
光辅还奏仁杰不逊左授复州刺史徙洛州司马天
授二年以地官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武后谓曰
卿在汝南有善政然有谮卿者欲知之乎谢曰陛下
以为过臣当改之以为无过臣之幸也谮者乃不愿
知后叹其长者时太学生谒急后亦报可仁杰曰人
君惟生杀柄不以假人至簿书期会宜责有司尚书
省决事左右丞不句杖左右丞相不判徒况天子乎
学徒取告丞簿职耳若为报可则胄子数千凡几诏
耶为定令示之而已后纳其言会为来俊臣所构捕
送制狱于时讯反者一问即承听减死俊臣引仁杰
置对答曰有周革命我乃唐臣反固实俊臣乃挺系
其属王德寿以情谓曰我意求少迁公为我引杨执
柔为党公且免死仁杰叹曰皇天后土使仁杰为此
乎即以首触柱血流抹面德寿惧而谢守者寖弛即
丐笔书帛置楮衣中好谓吏曰方暑请付家彻絮仁
杰子光远得书上变后遣使案视俊臣命仁杰冠带
见使者私令德寿作谢死表附使以闻后乃召见仁
杰谓曰承反何耶对曰不承反死笞掠矣示其表曰
无之后知代署因免死武承嗣屡请诛之后曰命已
行不可返时同被诬者凤阁侍郎任知古等七族悉
得贷御史霍献可以首叩殿陛苦争欲必杀仁杰等
乃贬仁杰彭泽令邑人为置生祠万岁通天中契丹
陷冀州河北震动擢仁杰为魏州刺史前刺史惧贼
至驱民保城修守具仁杰至曰贼在远何自疲民万
一虏来吾自办之何预若辈悉纵就田虏闻亦引去
民爱仰之复为立祠俄转幽州都督赐紫袍龟带后
自制金字十二于袍以旌其忠召拜鸾台侍郎复同
凤阁鸾台平章事时发兵戍疏勒四镇百姓怨苦仁
杰谏曰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域之外东距沧海西
隔流沙北横大漠南阻五岭天所以限中外也自典
籍所纪声教所暨三代不能至者国家既已兼之诗
人矜薄伐于太原化行于江汉前代之遐裔而我之
域中过夏商远矣今乃用武荒外邀功绝域竭府库
之实以争硗确不毛之地得其人不足以增赋获其
土不可以耕织苟求冠带远夷不务固本安人此秦
皇汉武之所行也传曰与覆车同轨者未尝安此言
虽小可以喻大臣伏见国家师旅岁出调度之费狃
以寖广右戍四镇左屯安东杼轴空匮转输不绝行
役既久怨旷者多上不是恤则政不行政不行则害
气作害气作则虫螟生水旱起矣方今关东荐饥蜀
汉流亡江淮而南赋敛不息人不复本则相率为盗
本根一摇忧患非浅所以然者皆贪功方外耗竭中
国也昔汉元帝纳贾捐之之谋而罢珠崖宣帝用魏
相之策而弃车师田贞观中克平九姓册拜李思摩
为可汗使统诸部夷狄叛则伐降则抚得推亡固存
之义无远戍劳人之役今阿史那斛瑟罗皆阴山贵
种代雄沙漠若委之四镇以统诸蕃建为可汗遣御
寇患则国家有继绝之美无转输之苦损四镇肥中
国罢安东实辽西省军费于远方并甲兵于要塞恒
代之镇重而边州之备丰矣且王者外宁容有内危
陛下姑敕边兵谨守备以逸待劳则战士力倍以主
御客则我得其便坚壁清野寇无所得自然深入有
颠踬之虑浅入无虏获之益不数年二虏不讨而服
矣又请废安东复高姓为君长省江南转饷以息民
不见纳张易之尝从容问自安计仁杰曰惟劝迎庐
陵王可以免祸会后欲以武三思为太子以问宰相
众莫敢对仁杰曰臣观天人未厌唐德比匈奴犯边
陛下使梁王三思募勇士于市逾月不及千人庐陵
王代之不浃日辄五万今欲继统非庐陵王莫可后
怒罢议久之召谓曰朕数梦双陆不胜何也于是仁
杰与王方庆俱在二人同辞对曰双陆不胜无子也
天其意者以儆陛下乎且太子天下本本一摇天下
危矣文皇帝身蹈锋镝勤劳而有天下传之子孙先
帝寝疾诏陛下监国陛下掩神器而取之十有余年
又欲以三思为后且姑侄与子母孰亲陛下立庐陵
王则千秋万岁后当享宗庙三思立庙不祔姑后感
悟即日遣徐彦伯迎庐陵王于房州王至后匿王帐
中召见仁杰语庐陵事仁杰敷请切至涕下不能止
后乃使王出曰还尔太子仁杰降拜顿首曰太子归
未有知者人言纷纷何所信后然之更令太子舍龙
门具礼迎还中外大悦初吉顼李昭德数请还太子
而后意不回惟仁杰每以母子天性为言后虽忮忍
不能无感故卒复唐嗣寻拜纳言兼右肃政御史大
夫突厥入赵定杀掠甚众诏仁杰为河北道行军元
帅假以便宜突厥尽杀所得男女万计由五回道去
仁杰追不能逮更拜河北安抚大使时民多胁从于
贼贼已去惧诛逃匿仁杰上疏曰议者以为虏入寇
始明人之逆顺或迫胁或愿从或受伪官或为招慰
诚以山东之人重气一往死不为悔比缘军兴调发
烦重伤破家产剔屋卖田人不为售又官吏侵渔州
县科役督趣鞭笞情危事迫不循礼义投迹犬羊以
图赊死此君子所愧而小人之常民犹水也壅则为
渊疏则为川通塞随流岂有常性昔董卓之乱神器
播越卓已诛禽部曲无赦故事穷变生流毒京室比
由恩不溥洽失在机先今负罪之伍潜窜山泽赦之
则出不赦则狂山东群盗缘兹聚结故臣以为边鄙
暂警不足忧中土不宁可为虑也夫持大国者不可
以小治事广者不可以细分人主所务弗检常法愿
曲赦河北一不问罪诏可还除内史后幸三阳宫王
公皆从独赐仁杰第一区眷礼卓异时无辈者是时
李楷固骆务整讨契丹克之献俘含枢殿后大悦二
人者本契丹李尽忠部将宪忠入寇楷固等数挫王
师后降有司请谕如法仁杰称其骁勇可任若贷死
必感恩纳节可以责功至是凯旋后举酒属仁杰赏
其知人授楷固左玉钤卫将军燕国公赐姓武务整
右武威卫将军后将造浮屠大像度费数百万官不
能足更诏天下僧日施一钱助之仁杰谏曰工不役
鬼必在役人物不天降终由地出不损百姓且将何
求今边陲未宁宜宽征镇之徭省不急之务就令顾
作以济穷人既失农时是为弃本且无官助理不得
成既费官财又竭人力一方有难何以救之后由是
罢役圣历三年卒年七十一赠文昌右相谥曰文惠
仁杰所荐进若张柬之桓彦范敬晖姚崇等皆为中
兴名臣始居母丧有白鹊驯扰之祥中宗即位追赠
司空睿宗又封梁国公子光嗣景晖
陆元方
按唐书本传元方字希仲苏州吴人陈给事黄门侍
郎琛之曾孙伯父柬之善书名家官太子司议郎元
方初明经后举八科皆中累转监察御史武后时使
岭外方涉海风涛惊壮舟人惧元方曰吾受命不私
神岂害我趣使济而风讫息使还除殿中侍御史擢
凤阁舍人秋官侍郎为来俊臣所陷后置不罪迁鸾
台侍郎同凤阁鶭台平章事坐附会李昭德贬绥州
刺史擢天官侍郎兼司卫卿或言其荐引皆亲党后
怒免官令白衣领职元方荐人如初后召让之对曰
举臣所知不暇问雠党又荐其友崔元暐有宰相才
后知无他复拜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后尝
问外事对曰臣备位宰相大事当白奏民间碎务不
敢以闻忤旨下除太子右庶子进文昌左丞卒元方
素清慎再执政每进退群臣后必先访问外秘莫知
临终取奏焚之曰吾阴德在人后当有兴者又曰
吾当寿但领选久耗伤吾神有一柙生平所缄钥者
殁后家人发之乃前后诏敕赠越州都督诸子皆美
才而象先景倩景融尤知名
李昭德
按唐书本传昭德雍州长安人父干佑贞观初为殿
中侍御史鄃令裴仁轨私役门卒太宗欲斩之干佑
曰法令与天下共之非陛下独有也仁轨以轻罪致
极刑非画一之制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帝意
解繇是免死迁侍御史母卒庐墓侧负土成坟帝遣
使就吊表异其闾历治书侍御史有能名永徽初擢
御史大夫为褚遂良所恶出为邢魏二州刺史干佑
虽强直而昵小人尝为书与所善吏刺取朝廷事迷
隐其辞为吏所卖遂良白发于朝坐流欢州召拜沧
州刺史入为司刑太常伯举雍州司功参军崔擢为
尚书郎不得报私语擢所以然后擢犯罪告干佑漏
禁中语以自赎诏免官卒昭德强干有父风擢明经
累官御史中丞永昌初坐事贬振州陵水尉还为夏
官侍郎如意元年拜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武后营神都昭德规创文昌台及定鼎上东诸门标
置华壮洛有二桥司农卿韦机徙其一直长夏门民
利之其一桥废省巨万计然洛水岁淙啮之缮者告
劳昭德始累石代柱锐其前以杀暴涛水不能怒自
是无患俄检校内史薛怀义讨突厥以昭德为行军
长史不见虏还武承嗣任文昌左相昭德谏曰承嗣
已王不宜典机衡以惑众庶且父子犹相篡夺况姑
侄乎后矍然曰我未之思也乃罢承嗣为太子少保
洛阳人王庆之率险佞数百人请以承嗣为皇太子
后不许固请后遣昭德诘其故昭德笞杀庆之余党
散走因奏曰自古有侄为天子而为姑立庙乎以亲
亲言之天皇陛下夫也皇嗣陛下子也当传之子孙
为万世计陛下承天皇顾托而有天下又立承嗣臣
见天皇不来食矣后乃止承嗣恨谮短之后曰吾任
昭德而获安枕是代我劳非而所知也有人获洛水
白石而赤文者献阙下曰此石赤心故以献昭德叱
曰洛水余石岂尽能反邪时来俊臣侯思止舞文法
数诛陷大臣人皆慑惧昭德每奏其诬罔不道状卒
榜杀思止其党稍摧沮然昭德颇怙权为众指目鲁
王府功曹参军丘愔上疏曰臣闻魏冉诛庶族以安
秦忠也弱诸侯以强国功也然出入自专击断无忌
威震人主不闻有王张禄一言而卒用忧死向使昭
王不即觉悟则秦之霸业或不传子孙陛下天授以
前万机独断公卿百执具职而已自长寿以来厌怠
细政擢委昭德秉总权纲而才小任重负气强愎聋
盲下民刍狗同列刻薄庆赏多所矫虔声威翕习天
下杜口臣伏见南台敕目群臣奏请陛下制已曰可
而昭德建言不可制又从之且人臣参奉机密献可
替否事或便利不豫咨谋而画可已行方兴驳异是
阳露擅命以示于人归美引咎谊不类此一切奏谳
皆承风指阴相傅会臣观其胆乃大于身鼻息所冲
上拂云汉夫小家治生千百之赀将以托人尚忧失
授况天下之重可轻委寄乎履霜坚冰须防其渐大
权一去收之良难愿陛下察臣之言又果毅邓汪着
石论数千言述其专恣凤阁舍人逢弘敏以闻后由
是恶之谓姚曰诚如所言昭德固负国矣乃贬钦
州南宾尉俄召授监察御史万岁通天二年来俊臣
诬以逆谋既而俊臣亦下狱同日诛时甚雨众庶莫
不冤昭德而快俊臣神龙二年赠左御史大夫建中
三年加赠司空
杜景佺
按唐书本传景佺冀州武邑人性严正举明经中第
累迁殿中侍御史出为益州录事参军时隆州司马
房嗣业徙州司马诏未下欲即视事先笞责吏以示
威景佺谓曰公虽受命为司马州未受命何急数日
禄邪嗣业怒不听景佺曰公持咫尺制真伪莫辨即
欲搅乱一府敬业扬州之祸非此类邪叱左右罢去
既乃除荆州司马吏歌之曰录事意与天通州司马
折威风由是知名入为司刑丞与徐有功来俊臣
侯思止专治诏狱时称遇徐杜者生来侯者死改秋
官员外郎与侍郎陆元方按员外郎侯味虚罪己推
辄释之武后怒其不待报元方大惧景佺独曰陛下
明诏六品七品官文辨已定待命于外今虽欲罪臣
奈明诏何宰相曰诏为司刑设何预秋官邪景佺曰
诏令一布无台寺之异后以为守法擢凤阁舍人迁
洛州司马延载元年检校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
章事后尝季秋出华示宰相以为祥众贺曰陛下
德被草木故秋再华周家仁及行苇之比景佺独曰
阴阳不相夺伦渎即为灾故曰冬无愆阳夏无伏阴
春无凄风秋无苦雨今花木黄落而木复华渎阴阳
也窃恐陛下布德施令有所亏紊臣位宰相助天治
物治而不和臣之咎也顿首谢罪后曰真宰相会李
昭德下狱景佺苦申救后以为面欺左迁溱州刺史
入拜司刑卿圣历元年复以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
平章事契丹入寇陷河北数州虏已去武懿宗欲尽
论其罪景佺以为胁从可原后如其议罢为秋官尚
书坐漏省内语降司刑少卿出为并州长史道病卒
赠相州刺史初名元方垂拱中改今名
周允元
按唐书豆卢钦望传周允元字汝良豫州安城人自
右肃政御史中丞拜检校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
章事武后宴宰相诏陈书传善言允元曰耻其君不
如尧舜武三思劾奏语指斥后曰闻其言足以诫安
得为过卒赠贝州刺史
按旧唐书证圣元年卒赠贝州刺史则天为七言诗
以伤之又自缮写时以为荣
王綝
按唐书本传綝字方庆以字显其先自丹阳徙雍咸
阳父弘直为汉王元昌友王好畋游上书切谏王稍
止然益疏斥终荆王友方庆起家越王府参军受司
马迁班固二史于记室任希古希古他迁就卒其业
武后时累迁广州都督南海岁有昆仑舶市外区琛
琲前都督路元睿冒取其货舶酋不胜忿杀之方庆
至秋毫无所索始部中首领沓墨民诣府诉府曹素
相饷谢未尝治方庆约官属不得与交通犯者痛论
以法境内清畏议者谓治广未有如方庆者号第一
下诏赐瑞锦杂彩以着善政转洛州长史封石泉县
子迁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进凤阁侍郎神
功初清边道大总管武攸宜破契丹凯还且献俘内
史王及善以孝明帝忌月请鼓吹备而不作方庆曰
晋穆帝纳后当康帝忌月时以为疑荀讷谓礼有忌
日无忌月自月而推则忌时忌年愈无理据世用其
言臣谓军方大凯作乐无嫌诏可武后幸玉泉祠以
山道险欲御腰舆方庆奏昔张猛谏汉元帝乘船危
就桥安帝乃从桥今山阿危峭道曲狭比于楼船
又复甚危陛下奈何轻践畏涂哉后为罢行方庆尝
以令及大功丧未葬不听朝贺未除弗豫享宴比
群臣不遵用颓紊教谊不可长有诏申责内外畏之
后尝就求羲之书方庆奏十世从祖羲之书四十余
番太宗求之先臣悉上送今所存惟一轴并上十一
世祖导十世祖洽九世祖珣八世祖昙首七世祖僧
绰六世祖仲宝五世祖骞高祖规曾祖褒并九世从
伯祖献之等凡二十八人书共十篇后御武成殿遍
示群臣诏中书舍人崔融序其代阀号宝章集复以
赐方庆士人歆其宠以老乞身改麟台监修国史中
宗复为皇太子拜方庆检校左庶子后欲季冬讲武
有司不时办遂用明年孟春方庆曰按月令孟冬天
子命将帅讲武习射御角力此乃三时务农一时讲
武安不忘危之道孟春不可以称兵兵金也金胜木
方春木王而举金以害盛德逆生气孟春行冬令则
水潦为败雪霜大摰首种不入今孟春讲武以阴政
犯阳气害发生之德臣恐水潦败物霜雪损稼夏麦
不登愿陛下不违时令前及孟冬以顺天道手制褒
允是岁真拜左庶子进封公奉入同职事三品兼侍
太子读书方庆奏人臣于天子未有斥太子名者晋
山涛启事称皇太子不名孝敬为太子更弘为崇沛
王为太子更贤为文今东宫门殿名多嫌触请一改
之以协旧典制可长安二年卒赠兖州都督谥曰贞
中宗复位以东宫旧臣赠吏部尚书方庆博学练朝
章着书二百余篇尤精三礼学者有所咨质酬复渊
诣故门人次为杂礼答问家聚书多不减秘府图画
皆异本方庆殁后诸子不能业随皆散亡
魏元忠
按唐书本传元忠宋州宋城人为太学生跌荡少检
久不调盩厔人江融晓兵术元忠从之游尽传所学
仪凤中吐蕃数盗边元忠上封事洛阳宫言命将用
兵之要曰天下之柄有二文武而已至制胜御人其
道一也今言武者先骑射不稽之权略言文者首篇
章不取之经纶臣观魏晋齐梁才固不乏然何益治
乱哉养由基射能穿札不止鄢陵之奔陆机识能辨
亡无救河桥之败断可见已夫才生于世世实须才
何世而不生才何才而不资世故物有不求未有无
物之岁士有不用未有无士之时也志士在富贵与
贫贱皆思立功名以传于后然知己难而所遇罕士
之怀琬琰就煨尘抱栋干困沟壑者悠悠之人直睹
此士之贫贱安知其方略哉故汉拜韩信举军惊笑
蜀用魏延群臣觖望此富贵者易为善贫贱者难为
功也昔汉文帝不知魏尚贤而囚之知李广才而不
用乃叹其生不逢时夫以广之才天下无双时方岁
事匈奴而卒不任故近不知尚广之贤而远想廉颇
李牧冯唐是以知其有而不能用也此身为时主所
知不得尽其才也晋羊祜谋举吴贾充荀勖沮之祜
叹曰天下事不如意十常七八以二人不同终不大
举此据立功之地而不获展其志也布衣之人怀奇
抱策而望朝奏夕召岂易得哉臣愿历访文武五品
以上得无有智如羊祜武如李广而不得骋其才者
乎使各言其志毋令久失职又言人无常俗政有治
乱军无常胜将有能否兵为王者大事存亡系焉将
非其任则殄人败国齐段孝元有言持大兵如擎盘
水一致蹉跌求止可得哉周亚夫坚壁以挫吴楚司
马懿闭营而困诸葛亮此皆全军制胜不战而却敌
是知大将临戎以智为本今之用人类将家子或死
事孤儿进非干略虽竭力尽诚不免于倾败若之何
用之且建功者言其所济不言所来言其所能不言
所藉若陈汤吕蒙马隆孟观悉出贫贱而勋伐甚高
不闻其家世将帅也故阴阳不和揠士为相蛮貊不
廷擢校为将今以四海之广亿兆之众岂无卓越之
士臣恐未之思乎又赏者礼之基罚者刑之本礼崇
则谋夫竭其能赏厚则义士轻其死刑正则君子勖
其心罚重则小人惩其过赏罚者军国之纲纪政教
之药石吐蕃本非强敌而薛仁贵郭待封至弃甲丧
师脱身以免国家宽政罪止削除网漏吞舟何以过
此虽陛下顾收后效然朝廷所少岂此一二人乎夫
赏不劝谓之止善罚不惩谓之纵恶臣诚疏贱干非
其事岂欲间陛下君臣生厚薄哉正以刑赏一亏百
年不复故国无赏罚虽尧舜不能为今罚既不行赏
复难信故议者皆谓比日征行虚立赏格而无其实
盖忘大体之臣恐赉勋庸竭府库留意锥刀以为益
国所谓惜毫厘失千里者也且黔首虽微不可以欺
安有寓不信之令设虚赏之格乎自苏定方平辽东
李绩破平壤赏既不行勋亦淹废岁月纷淆真伪相
错臣以吏不奉法慢自京师伪勋所由主司过也其
则不远近在尚书省中然未闻斩一台郎戮一令史
使天下知之陛下何照远而不照近哉神州化首文
昌政本治乱攸在臣故冒死而言夫明鉴所以照形
往事所以知今臣请借近以为喻贞观中万年尉司
马元景舞文饰智以邀干没太宗弃之都市后征高
丽总管张君乂不进击贼斩之旗下臣以为伪勋之
罪多于元景仁贵等败重于君乂使早诛之则诸将
岂复有负哉慈父多败子严家无格虏且人主病不
广大人臣病不节俭臣恐陛下病之于不广大过在
于慈父斯日月一蚀也又今将吏贪暴所务口马财
利臣恐戎狄之平未可旦夕望也凡人识不经远皆
言吐蕃战前队尽后队方进甲坚骑多而山有氛瘴
官军远入前无所获不积谷数百万无大举之资臣
以为吐蕃之望中国犹孤星之对太阳有自然之大
小不疑之明暗吐蕃虽禽兽亦知爱其性命岂肯前
尽死而后进哉由残迫其人非下所愿也必其战不
顾死则兵法许敌能斗当以知算取之何忧不克哉
向使将能杀敌横尸蔽野敛其头颅以为京观则此
虏闻官军钟鼓望尘却走何暇前队皆死哉自仁贵
等覆师丧气故虏得跳梁山谷又师行必藉马力不
数十万不足与虏争臣请天下自王公及齐人挂籍
之口人税百钱又弛天下马禁使民得乘大马不为
数限官籍其凡勿使得隐不三年人间畜马可五十
万即诏州县以所税口钱市之若王师大举一朝可
用且虏以骑为强若一切使人乘之则市取其良以
益中国使得渐耗虏兵之盛国家之利也高宗善之
授秘书省正字直中书省仗内供奉迁监察御史帝
尝从容曰外以朕为何如主对曰周成康汉文景也
然则有遗恨乎曰有之王义方一世英豪而死草莱
议者谓陛下不能用贤帝曰我适用之闻其死顾巳
无及元忠曰刘藏器行副于才陛下所知今七十为
尚书郎徒叹彼而又弃此帝默然迁殿中侍御史
徐敬业举兵诏元忠监李孝逸军至临淮而偏将雷
仁智为贼败孝逸惧其锋按兵未敢前元忠曰公以
宗室将天下安危系焉海内承平久闻狂狡窃发皆
倾耳翘心以待其诛今军不进使远近解情万一朝
廷以他将代公且何辞孝逸然之乃部分进讨时敬
业保下阿溪弟敬猷屯淮阴咸请先击下阿下阿败
淮阴自破今淮阴急敬业必救是敌在腹背也元忠
曰不然贼劲兵尽守下阿利在一决苟有负则大事
去矣敬猷博徒不知战且其兵寡易摇大军临之势
宜克敬业畏直捣江都必将邀我中路吾今乘胜进
又以逸击劳破之必矣譬之逐兽弱者先禽今舍必
禽之弱而趋难敌之强非计也孝逸乃引兵击淮阴
敬猷脱身遁遂进击敬业平之还授司刑正迁洛阳
令陷周兴狱当死以平扬楚功得流岁余为御史中
丞复为来俊臣所构将就刑神色不动前死者宗室
子三十余尸相枕藉于前元忠顾曰大丈夫行居此
矣俄凤阁舍人王隐客驰骑免死传声及于市诸
囚欢叫元忠独坚坐左右命起元忠曰未知实否既
而隐客至宣诏已乃徐谢亦不改容流费州复为中
丞岁余陷侯思止狱仍放岭南酷吏诛人多讼元忠
者乃召复旧官因侍宴武后曰卿累负谤铄何耶对
曰臣犹鹿也罗织之吏如猎者苟须臣肉为之羹耳
彼将杀臣以求进臣顾何辜圣历二年为凤阁侍郎
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俄检校并州长史天兵军大总
管以备突厥迁左肃政台御史大夫兼检校洛州长
史治号威明张易之家奴暴百姓横甚元忠笞杀之
权豪惮服俄为陇右诸军大使以讨吐蕃又为灵武
道行军大总管御突厥元忠驭军持重虽无赫然功
而亦未尝败中宗在东宫为检校左庶子时二张势
倾朝廷元忠尝奏曰臣承先帝之顾且受陛下厚恩
不能徇忠使小人在君侧臣之罪也易之等恨怒因
武后不豫即共谮元忠与司礼丞高戬谋挟太子为
耐久朋遂下制狱诏皇太子相王及宰相引元忠等
辨于廷不能决昌宗乃引张说为证说初伪许之至
是迫使言状不应后又促之说曰臣不闻也易之等
遽曰说与同逆说曩尝谓元忠为伊周夫伊尹放太
甲周公摄王位此反状明甚说曰易之昌宗安知伊
周臣乃能知之伊尹周公历古以为忠臣陛下不遣
学伊周将何效焉说又曰臣知附易之朝夕可宰相
从元忠则族灭今不敢面欺惧元忠之冤后寤其谗
然重违易之故贬元忠高要尉中宗复位召为卫尉
卿同中书门下三品不阅旬迁兵部尚书进侍中武
后崩帝居丧军国事委元忠裁可拜中书令封齐国
公神龙二年为尚书右仆射知兵部尚书当朝用事
群臣莫敢望谒告上冢诏宰相诸司长官祖道上东
门赐锦袍给千骑四人侍赐银千两元忠到家于亲
戚无所赈施及还帝为幸白马寺迎劳之安乐公主
私请废太子求为皇太女帝以问元忠元忠曰公主
而为皇太女驸马都尉当何名主恚曰山东木强安
知礼阿母子尚为天子我何嫌宫中谓武后为阿母
子故主称之元忠固称不可自是语塞武三思用事
京兆韦月将渤海高轸上书言其恶帝榜杀之后莫
敢言王同皎谋诛三思不克反被族元忠居其间依
违无所建明初元忠相武后有清正名至是辅政天
下倾望冀干正王室而稍惮权幸不能赏善罚恶誉
望大减陈郡男子袁楚客者以书规之曰今皇帝新
服厥德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因以布大化充古
谊以正天下君侯安得事循默哉苟利社稷专之可
也夫安天下者先正其本本正则天下固国之兴亡
系焉太子天下本譬之大树无本则枝叶零悴国无
太子朝野不安储君有次及之势故师保教以君人
之道用蕴崇其德所以重天下也今皇子既长未定
嫡嗣是天下无本天下无本犹树而亡根枝叶何以
存乎愿君侯以清宴之间言于上择贤而立之此安
天下之道旷而不置此朝廷一失也女有内则男有
外傅岂相滥哉幕府者丈夫之职今公主并开府置
吏以女处男职所谓长阴抑阳也而望阴阳不愆风
雨时若得乎此朝廷二失也今度人既多缁衣半道
不本行业专以重宝附权门皆有定直昔之卖官钱
入公府今之卖度钱入私家以兹入道徒为游食此
朝廷三失也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故曰天工人其
代之夫代天非材不可也代非其人必失天意失天
意而无祸患未之有也今倡优之辈因耳目之好遂
授以官非轻朝廷乱正法邪人君无私私怒害物私
赏费财况私人以官乎此朝廷四失也贤者邦家之
光任之致治弃之生乱近诏博求多士虽有好贤之
名无得贤之实盖有司选士非贿即势上失天心下
违人望非为官择吏乃为人择官葛洪有言举秀才
不知书察孝廉浊如泥高第贤良吝如此朝廷五
失也阉竖者给宫掖扫除事古以奴隶畜之中古以
来大道乖丧疏贤哲亲近习乃委之以事授之以权
故竖刁乱齐伊戾败宋君侧之人众所畏惧所谓鹰
头之蝇庙垣之鼠者也后汉时用事尤甚晚节卒乱
天下今大君中兴独有阉竖坐升班秩既无正阙率
授员外乃盈千人绾青紫耗府藏前事之验后事之
师此朝廷六失也古者茅茨采椽以俭约遗子孙所
以爱力也今公主所赏倾府库所造皆官供其疏筑
台沼崇峙观庑山无本石木无近产造之终岁功用
不绝夫为君所以养人非以害人今外戚不助养而
反害之是使人主受谤天下此朝廷七失也官以安
人非以害于人也先王欲人治必选材欲人安必省
事此诚同天下忧也人有乐君共之君有乐人庆之
可谓同乐矣如此则上下无间而均一体也今天下
困穷州牧县宰非以选进割剥自私人不聊生是下
有忧而上不恤也而更员外置官非助桀欤夫人情
自以员外吏恐下不己畏也必峻法惧之恐财不己
奉也必枉道夺之欲不乱可得哉古语有之十羊九
牧羊既不得食人亦不得息书曰官不必备惟其人
此言正员犹难其备况员之外乎此朝廷八失也政
出多门大乱之渐近封数夫人皆先帝宫嫔以为备
内职则不当知外不备内职则自可处外而令出入
禁掖使内言必出外言必入固将弄君之法纵而不
禁非所以重宗庙固国家孔子曰彼妇之口可以出
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此朝廷九失也不以道事其
君者所以危天下也危天下之臣不可不逐安天下
之臣不可不任今有引鬼神执左道以惑主者托鬼
神为难知故致其诈而据非才之地食非德之禄此
国盗也传曰国将兴听于人将亡听于神今几听于
神乎此朝廷十失也君侯不正谁与正之元忠得书
益以三思专权思有以诛之会节愍太子起兵与
闻其谋太子已诛三思引兵走阙下元忠子太仆少
卿升遇于永安门太子胁使从战已而被杀议者未
辨逆顺元忠诵言曰既诛贼谢天下虽死鼎镬所甘
心惟皇太子没为恨耳帝以其尝有功且为高宗武
后素所礼置不问宗楚客纪处讷大怒固请夷其族
不听元忠不自安上政事及国封诏以特进齐国公
致仕朝朔朢楚客等引右卫郎将姚廷筠为御史中
丞暴奏反状繇是贬渠州司马杨再思李峤皆希顺
楚客傅致元忠罪唯萧至忠议当申宥之楚客复遣
再思与冉祖雍奏元忠缘逆不宜处内地监察御史
袁守一固请行诛遂贬务川尉守一又劾天后尝不
豫狄仁杰请陛下监国元忠止之此其逆久萌帝谓
杨再思曰守一非是事君者一其心岂有上少疾遽
异论哉朕未见元忠过也元忠至涪陵卒年七十余
景龙四年赠尚书左仆射齐国公本州刺史睿宗诏
陪葬定陵以实封一百五十户赐其子晃开元六年
谥曰贞元忠始名真宰以诸生见高宗高宗慰遣不
知谢即出仪举自安帝目送谓薛元超曰是子未习
朝廷仪然名不虚谓真宰相也避武后母讳改今名
吉顼
按唐书本传顼洛州河南人长七尺性阴克敢言事
举进士及第调明堂尉父哲为易州刺史坐赇当死
顼往见武承嗣自陈有二女弟请侍王巾盥者承嗣
喜以犊车迎之三日未言问其故答曰父犯法且死
故忧之承嗣为表贷哲死迁顼龙马监刘思礼谋反
顼上变事后命武懿宗杂讯因讽囚引近臣高阀生
平所牾者凡三十六姓捕系诏狱榜楚百惨以成其
狱同日论死天下冤之擢右肃政台中丞来俊臣下
狱司刑当以死状三日不下顼从武后游苑中因间
言臣为陛下耳目知俊臣状入不出人以为疑后曰
朕以俊臣有功徐思之顼曰于安远告虺贞反今为
成州司马俊臣诬杀忠良罪恶如山国蟊贼也尚何
惜于是后斩俊臣而召安远为尚食奉御突厥陷赵
定授检校相州刺史且募兵制虏南向顼辞不知武
后曰贼方走藉卿坐镇耳初太原温彬茂死高宗时
封一笥书委妻曰吾死后须年及垂拱献之垂拱初
妻上其书言后革命事及突厥至赵去故后知虏且
还顼至募士无应者俄诏以皇太子为元帅应募日
数千顼还言状后曰人心若是邪卿可为群臣道之
顼诵语于朝诸武恶之始顼善张易之殿中少监田
归道凤阁舍人薛稷正谏大夫员半千夏官侍郎李
迥秀皆为控鹤内供奉顼又强敏故后倚为腹心圣
历二年进天官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为刺史时
武懿宗讨契丹退保相州后争功殿中懿宗陋短俯
偻顼严语侵之无所容假后怒曰我在乃藉诸武他
日安可保衔之张易之兄弟以宠甚思自全问顼计
安出顼曰公家以幸进非有大功于天下势必危吾
有不朽策愿效之非止保身且世世不绝胙易之流
涕请顼曰天下思唐久矣庐陵斥外相王幽闭上春
秋高武诸王非海内属意公盍从容请相王庐陵以
副人望易吊为贺之资也易之昌宗乘间如顼教后
意乃定既而知顼与谋召见问状顼对庐陵相王皆
陛下子先帝顾托于陛下当速有所付乃还中宗明
年顼坐弟冒伪官贬琰川尉及辞召见泣曰臣去国
无复再谒愿有所言然疾棘请须臾间后命坐顼曰
水土皆一盎有争乎曰无曰以为涂有争乎曰无曰
以涂为佛与道有争乎曰有之顼首谢曰虽臣亦以
为有夫皇子外戚有分则两安今太子再立而外家
诸王并封陛下何以和之贵贱亲之不明是驱使
必争臣知两不安矣后曰朕知之业已然且奈何顼
寻徙始丰尉客江都卒中宗之立顼实倡之会得罪
无知者睿宗初有发明其忠乃下诏赠御史大夫
姚崇
按唐书本传崇字元之陕州硖石人父懿字善懿贞
观中为嶲州都督赠幽州大都督谥文献崇少倜傥
尚气节长乃好学仕为孝敬挽郎举下笔成章授濮
州司仓参军五迁夏官郎中契丹扰河北兵檄丛进
崇奏决若流武后贤之即拜侍郎后尝语左右往周
兴来俊臣等数治诏狱朝臣相逮引一切承反朕意
其枉更畀近臣临问皆得其手牒不冤朕无所疑即
可其奏自俊臣等诛遂无反者然则向论死得无冤
邪崇曰自垂拱后被告者类自诬当是时以告言为
功故天下号曰罗织甚于汉之钩党虽陛下使近臣
覆讯彼尚不自保敢一摇手以悖酷吏意哉且被问
不承则重罹其惨如张虔勖李安静等皆是也今赖
天之灵发寤陛下凶竖歼夷朝廷乂安臣以一门百
口保内外官无复反者陛下以告牒置弗推后若反
有端臣请坐知而不告后悦曰前宰相务顺可陷我
为淫刑主闻公之言乃得朕心赐银千两圣历三年
进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迁凤阁侍郎俄兼相王府长
史以母老纳政归侍乃诏以相王府长史侍疾月余
复兼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崇建言臣事相王
而夏官本兵臣非惜死恐不益王乃诏改春官张易
之私有请于崇崇不纳易之谮于后降司仆卿犹同
凤阁鸾台三品出为灵武道大总管张柬之等谋诛
二张崇适自屯所还遂参计议以功封梁县侯实封
二百户后迁上阳宫中宗率百官起居王公更相庆
崇独流涕柬之等曰今岂涕泣时邪恐公祸由此始
崇曰比与讨逆不足以语功然事天后久违旧主而
泣人臣终节也由此获罪甘心焉俄为亳州刺史后
五王被害而崇独免历宋常越许四州睿宗立拜兵
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进中书令元宗在东宫太
平公主干政宋王成器等分典闲禁兵崇与宋璟
建请主就东都出诸王为刺史以壹人心帝以谓主
主怒太子惧上疏以崇等惎间王室请加罪贬为申
州刺史移徐潞二州迁扬州长史政条简肃人为纪
德于碑徙同州刺史先天二年元宗讲武新丰故事
天子行幸牧守在三百里者得诣行在时帝亦密召
崇崇至帝方猎渭滨即召见帝曰公知猎乎对曰少
所习也臣年二十居广成泽以呼鹰逐兽为乐张憬
藏谓臣当位王佐无自弃故折节读书遂待罪将相
然少为猎师老而犹能帝悦与俱驰逐缓速如旨帝
欢甚既罢乃咨天下事衮衮不知倦帝曰卿宜遂相
朕崇知帝大度锐于治乃先设事以坚帝意即阳不
谢帝怪之崇因跪奏臣愿以十事闻陛下度不可行
臣敢辞帝曰试为朕言之崇曰垂拱以来以峻法绳
下臣愿政先仁恕可乎朝廷覆师青海未有牵复之
悔臣愿不幸边功可乎比来壬佞冒触宪网皆得以
宠自解臣愿法行自近可乎后氏临朝喉舌之任出
阉人之口臣愿宦竖不与政可乎戚里贡献以自媚
于上公卿方镇寖亦为之臣愿租赋外一绝之可乎
外戚贵主更相用事班序荒杂臣请戚属不任台省
可乎先朝狎大臣亏君臣之严臣愿陛下接之以
礼可乎燕钦融韦月将以忠被罪自是诤臣沮折臣
愿群臣皆得批逆鳞犯忌讳可乎武后造福先寺上
皇造金仙玉真二观费巨百万臣请绝道佛营造可
乎汉以禄莽阎梁乱天下国家为甚臣顾推此鉴戒
为万代法可乎帝曰朕能行之崇乃顿首谢翼日拜
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封梁国公迁紫微令固
辞实封乃停旧食赐新封百户中宗时近戚奏度僧
尼温户强丁因避赋役至是崇建言佛不在外悟之
于心行事利益使苍生安稳是谓佛理乌用奸人以
汨真教帝善之诏天下汰僧伪滥发而农者余万二
千人崇尝于帝前序次郎吏帝左右顾不主其语崇
惧再三言之卒不答崇趋出内侍高力士曰陛下新
即位宜与大臣裁可否今崇亟言陛下不应非虚怀
纳诲者帝曰我任崇以政大事吾当与决至用郎吏
崇顾不能而重烦我邪崇闻乃安由是进贤退不肖
而天下治开元四年山东大蝗民祭且拜坐视食苗
不敢捕崇奏诗云秉彼蟊贼付畀灾火汉光武诏曰
勉顺时政劝督农桑去彼螟蜮以及蟊贼此除蝗谊
也且蝗畏人易驱又田皆有主使自救其地必不惮
勤请夜设火坎其旁且焚且瘗乃可尽古有讨除不
胜者特人不用命耳乃出御史为捕蝗使分道杀蝗
汴州刺史倪若水上言除天灾者当以德昔刘聪除
蝗不克而害愈甚拒御史不应命崇移书谓之曰聪
伪主德不胜妖今妖不胜德古者良守蝗避其境谓
修德可免彼将无德致然乎今坐视食苗忍而不救
因以无年刺史其谓何若水惧乃纵捕得蝗十四万
石时议者喧哗帝疑复以问崇对曰庸儒泥文不知
变事固有违经而合道反道而适权者昔魏世山东
蝗小忍不除至人相食后奏有蝗草木皆尽牛马至
相啖毛今飞蝗所在充满加复蕃息且河南河北家
无宿藏一不获则流离安危系之且讨蝗纵不能尽
不愈于养以遗患乎帝然之黄门监卢怀慎曰凡天
灾安可以人力制也且杀虫多必戾和气愿公思之
崇曰昔楚王吞蛭而厥疾瘳叔敖断福乃降今蝗
幸可驱若纵之谷且尽如百姓何杀虫救人祸归于
崇不以诿公也蝗害讫息于是帝方躬万机朝夕询
逮它宰相畏帝威决皆谦惮唯独崇佐裁决故得专
任崇第赊僻因近舍客庐会怀慎卒崇病痁移告凡
大政事帝必令源干曜就咨焉干曜所奏善帝则曰
是必崇画之有不合则曰胡不问崇干曜谢其未也
乃已帝欲崇自近诏徙寓四方馆日遣问食饮起居
高医尚食踵道崇以馆局华大不敢居帝使语崇曰
恨不处禁中此何避久之紫微史赵诲受夷人赇当
死崇素亲倚署奏营减帝不悦时曲赦京师惟诲不
原崇惶惧上还宰政引宋璟自代乃以开府仪同三
司罢政事帝将幸东都而太庙屋自坏帝问宰相宋
璟苏颋同对曰三年之丧未终不可以行幸坏压之
变天所以示教戒陛下宜停东巡修德以答至谴帝
以问崇对曰臣闻隋取苻坚故殿以营庙而唐因之
且山有朽坏乃崩况木积年而木自当乎但坏与
行会不缘行而坏且陛下以关中无年输饷告劳因
以幸东都所以为人不为己也百司已戒供拟既具
请车驾如行期旧庙难复完盍奉神主舍太极殿更
作新庙申诚奉大孝之德也帝曰卿言正契朕意赐
绢二百匹诏所司如崇言天子遂东因诏五日一参
入合供奉八年授太子少保以疾不拜明年卒年七
十二赠扬州大都督谥曰文献十七年追赠太子太
保崇析赀产令诸子各有定分治令曰比见达官之
裔多贫困至铢尺是竞无论曲直均受嗤诋田宅水
硙既共有之至相推倚以顿废陆贾石苞古达者也
亦先有定分以绝后争昔杨震赵明卢植张奂咸以
薄葬知真识去身贵速朽耳夫厚葬之家流于俗以
奢靡为孝令死者戮尸暴骸可不痛哉死者无知自
同粪土岂烦奢葬使其有知神不在柩何用破赀徇
侈乎吾亡敛以常服四时衣各一称性不喜冠衣毋
以入墓紫衣玉带足便于体今之佛经罗什所译姚
兴与之对而兴命不延国亦随灭梁武帝身为寺
奴齐胡太后以六宫入道皆亡国殄家近孝和皇帝
发使赎生太平公主武三思等度人造寺身婴夷戮
为天下笑五帝之时父不丧子兄不哭弟致仁寿无
凶短也下逮三王国祚延久其臣则彭祖老聃皆得
长龄此时无佛岂抄经铸像力邪缘死丧造经像以
为追福夫死者生之常古所不免彼经与像何所施
为儿曹慎不得为此崇尤长吏道处决无淹思三为
宰相常兼兵部故屯戍斥堠士马储械无不谙记元
宗初立宾礼大臣故老雅尊遇崇每见便殿必为之
兴去辄临轩以送它相莫如也时承权戚干政之后
纲纪大坏先天末宰相至十七人台省要职不可数
崇常先有司罢冗职修制度择百官各当其材请无
广释道无数移吏繇是天子责成于下而权归于上
矣然资权谲始为同州张说以素憾讽赵彦昭劾崇
及当国说惧潜诣岐王申款崇它日朝众趋出崇曳
踵为有疾状帝召问之对曰臣损足曰无甚痛乎曰
臣心有忧痛不在足问以故曰岐王陛下爱弟张说
辅臣而密乘车出入王家恐为所误故忧之于是出
说相州魏知古崇所引及同列稍轻之出摄吏部尚
书知东都选知古憾焉时崇二子在洛通宾客馈遗
凭旧请托知古归悉以闻他日帝召崇曰卿子才乎
皆安在崇揣知帝意曰臣二子分司东都其为人多
欲而寡慎是必尝以事干魏知古帝始以崇私其子
或为隐微以言动之及闻乃大喜问安从得之对曰
知古臣所荐也臣子必谓其见德而请之帝于是爱
崇不私而薄知古欲斥之崇曰臣子无状挠陛下法
而逐知古外必谓陛下私臣乃止然卒罢为工部尚
书崇始名元崇以与突厥叱利同名武后时以字行
至开元世避帝号更以今名三子彝异弈皆至卿刺
史
公辅部名臣列传二十三
唐五
韦安石
按唐书本传安石京兆万年人曾祖孝宽为周大司
空郧国公祖津隋大业末为民部侍郎与元文都等
留守洛拒李密战上东门为密禽后王世充杀文都
而津独免密败复归洛世充平高祖素与津善授谏
议大夫检校黄门侍郎陵州刺史卒父琬仕为成州
刺史安石举明经调干封尉雍州长史苏良嗣器之
永昌元年迁雍州司兵参军良嗣当国谓安石曰大
才当大用徒劳州县可乎荐于武后擢膳部员外郎
迁并州司马有善政后手制劳问陟拜德郑二州刺
史安石性方重不苟言笑其政尚清严吏民尊畏久
视中迁文昌右丞以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兼太子左庶子仍侍读寻知纳言事时二张及武三
思宠横安石数折辱之会侍宴殿中易之引蜀商宋
霸子等博塞后前安石跪奏商等贱类不当戏殿上
顾左右引出坐皆失色后以安石辞正改容慰勉凤
阁侍郎陆元方自以为不及退告人曰韦公真宰相
后尝幸兴泰宫议趋疾道安石曰此道板筑所成非
自然之固千金子且诫垂堂况万乘可轻乘危哉后
为回辇长安二年同凤阁鸾台三品俄又知纳言检
校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神龙元年罢政事俄复同三
品迁中书令兼相王府长史封郧国公赐封三百户
加特进为侍中中宗与韦后以正月望夜幸其第赉
赐不赀帝尝幸安乐公主池主请御船安石曰御轻
舟乘不测非帝王事乃止睿宗立授太子少保改封
郇国复为侍中中书令进开府仪同三司太平公主
有异谋欲引安石数因其唐朘邀之拒不往帝一
日召安石曰朝廷倾心东宫卿胡不察对曰太子仁
孝天下所称且有大功陛下今安得亡国语此必太
平公主计也帝矍然曰卿勿言朕知之主窃闻乃构
飞变欲讯之赖郭元振保护免迁尚书右仆射兼太
子宾客同三品俄罢政事留守东都会妻薛怨婢
笞杀之为御史中丞杨茂谦所劾下迁蒲州刺史徙
青州安石在蒲太常卿姜有所请拒之弟晦为
中丞以安石昔相中宗受遗制而宗楚客韦温擅削
相王辅政语安石无所建正讽侍御史洪子舆劾举
子舆以更赦不从监察御史郭震奏之有诏与韦嗣
立赵彦昭等皆贬安石为沔州别驾又奏安石护
作定陵有所盗没诏籍其赃安石叹曰祇须我死乃
已发愤卒年六十四开元十七年赠蒲州刺史天宝
初加赠左仆射郇国公谥文贞二子陟斌
朱敬则
按唐书本传敬则字少连亳州永城人以孝义世被
旌显一门六阙相望敬则志尚恢博好学重节义然
诺善与人交振其急难不责报于人与左史江融左
仆射魏元忠善咸亨中高宗闻其名召见异之为中
书令李敬元所毁故授洹水尉久之除右门阙初武
后称制天下颇流言遂开告密罗织之路兴大狱诛
将相大臣至是已革命事益宁敬则谏曰臣闻李斯
之相秦也行申商之法重刑名之家杜私门张公室
弃无用之费损不急之官惜日爱功亟战疾耕既庶
而富遂屠诸侯此救弊之术也故曰刻簿可施于进
趋变诈可陈于攻战天下已平固可易之以宽简润
之以淳和秦乃不然淫虐滋甚往而不反卒至土崩
此不知变之祸也陆贾叔孙通事汉祖当荥阳成皋
间粮饷穷智勇困未尝敢开一说效一奇惟进豪猾
贪暴之人及区宇适定乃陈诗书说礼乐开王道高
帝忿然曰吾以马上得之安事诗书对曰马上得之
可马上治之乎帝默然于是贾着新语通定礼仪此
知变之善也向若高帝斥二子置诗书重攻战尊首
级则复道争功拔剑击柱晷漏不保何十二帝二百
年乎故曰仁义者圣人之蘧庐礼者先王之陈迹祠
祝毕刍狗捐淳精流糟粕弃仁义尚尔况其轻乎国
家自文明以来天地草昧内则流言外则构难故不
设钩距无以顺人不切刑罚无以息暴于是置神器
开告端故能不出房闱而天下晏然易主矣臣闻急
趋者无善迹促柱者无和声拯溺不规行疗饥不鼎
食即向时秘策今之刍狗也愿鉴秦汉之失考时事
之宜毁蘧庐遗糟粕下宽大之令流旷荡之泽去萋
斐之角牙顿奸险之芒刃塞罗织之妄源扫朋党之
险迹旷然使天下更始岂不乐哉后善其言迁正谏
大夫兼修国史乃请高史官选以求名才侍中韦安
石尝阅其史叹曰董狐何以加世人不知史官权
重宰相宰相但能制生人史官兼制生死古之圣君
贤臣所以畏惧者也时赋敛繁重民多伤析后数召
入禁中访得失进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张易之构魏
元忠张说欲诛之无敢言者敬则独奏曰元忠说秉
心忠一而所坐无名杀之失天下望乃得不死以老
疾还政事俄改成均祭酒冬官侍郎易之等集名儒
撰三教珠英又缯武三思李峤苏味道李迥秀王绍
宗等十八人像以为图欲引敬则固辞不与世洁其
为人出为郑州刺史遂致仕侍御史冉祖雍诬奏与
王同皎善贬涪州刺史既明非其罪改庐州代还无
淮南一物所乘止一马子曹步从以归卒年七十五
敬则与三从昆弟居四十年赀产无异及执政每以
用人为先细务不省也岭表蛮叛以裴怀古有文武
才用为桂州都督蛮服其威惠相率降荐魏知古为
凤阁舍人张思敬为右史皆称职初二张权宠盛敬
则密谓敬晖曰公若假太子令举北军诛易之兄弟
两飞骑力耳晖卒用其策始崔实仲长统王朗曹冏
论封建指秦为失敬则以为秦汉世礼义陵迟不可
复用周制封诸侯着论明之儒者以为知言睿宗嗣
位尝曰神龙以来忠于本朝者李多祚王同韦月
将燕钦融并褒复矣尚有遗者耶刘幽求曰朱敬则
忠正义烈天下所推往为宗楚客冉祖雍等所诬谪
守刺史长安中尝语臣曰相王必受命当悉心事之
及韦氏干纪臣遂见危赴难虽天诱其衷亦敬则启
之于是追赠秘书监谥曰元
崔元暐
按唐书本传元暐博陵安平人本名晔武后时有所
避改焉少以学行称叔父秘书少监行功器之举明
经为高陵主簿居父丧尽礼庐有燕更巢共乳母卢
有贤操常戒元暐曰吾闻姨兄辛元驭云子姓仕宦
有言其贫窭不自存此善也若赀货盈衍恶也吾尝
以为确论比见亲表仕者务多财以奉亲而亲不究
所从来必出于禄廪则善如其不然何异盗乎若今
为吏不能忠清无以戴天履地宜识吾意故元暐所
守以清白名母亡哀毁甘露降庭树后以库部员外
郎累迁凤阁舍人长安元年为天官侍郎当公介然
不受私谒执政忌之改文昌左丞不逾月武后曰卿
向改职乃闻令史设斋相庆此欲肆其贪耳卿为朕
还旧官乃复拜天官侍郎厚赐彩物三年授鸾台侍
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兼太子左庶子四年迁凤阁
侍郎先是酷吏诬籍数百家元暐开陈其枉后感悟
皆为原洗宋璟劾张昌宗不轨事元暐颇助璟及有
司正昌宗罪而元暐弟为司刑少卿执论大辟兄
弟守正如此后久疾宰相不召见者累月及少间元
暐奏言皇太子相王皆仁明孝友宜侍医药不宜引
异姓出入禁闼后慰纳以诛二张功为中书令博陵
郡公后迁上阳宫顾元暐曰诸臣进皆因人而元暐
我所擢何至是对曰此正所以报陛下也俄拜博陵
郡王罢政事册其妻为妃赐实封五百户检校益州
大都督府长史知都督事会贬又流古州道病卒年
六十七谥曰文献元暐三世不异居家人怡怡如也
贫寓郊墅群从皆自远会食无它爨与尤友爱族
人贫孤者抚养教励后虽秉权而子弟仕进不使逾
常资当时称重少颇属辞晚以非己长不复构思专
意经术子璩亦有文开元二年诏元暐柬之神龙之
初保乂王室奸臣忌焉谪殁荒海流落变迁感激忠
义宜以元暐子璩柬之孙毖并为朝散大夫璩终礼
部侍郎璩子涣
韦嗣立
按唐书韦思谦传思谦子嗣立字延构与承庆异母
少友悌母遇承庆严每笞辄解衣求代母不听即遣
奴自捶母感悟为均爱世比晋王览第进士累调双
流令政为二川最承庆解凤阁舍人武后召嗣立谓
曰尔父尝称二子忠且孝堪事朕比兄弟称职如而
父言今使卿兄弟自相代即拜凤阁舍人时学校废
刑滥及善人乃上书极陈永淳后庠序隳散胄子衰
缺儒学之官轻章句之选弛贵阀后生以侥幸升寒
族平流以替业去垂拱间仕入弥多公行私谒选补
逾滥经术不闻猛暴相夸陛下诚下明诏追三馆生
徒王公以下子弟一入大学尊尚师儒发扬劝奖
海内知向然后审畀铨总各程所能以之临人则官
无旷民乐业矣又曰扬豫以来大狱屡兴穷治逮捕
数年不绝大猾伺间阴相影会构似是之言正不赦
之辜恣行楚惨类自诬服王公士人至连颈就戮道
路藉藉咸知其非而锻炼已成不可翻动小则身诛
大则族夷相缘共坐者庸可胜道彼皆报雠复嫌苟
图功求官赏耳臣愿陛下廓天地之施雷雨之仁取
垂拱以来罪无重轻所不赦者普皆原洗死者还官
生者沾恩则天下了然知向所陷罪非陛下意也长
安中拜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时州县非其
人后以为忧李峤唐休璟曰今朝廷重内官轻外职
每除牧守皆诉不行非过累不得遣请选台阁贤者
分典大州自近臣始后曰谁为朕行嗣立曰内典机
要非臣所堪请先行以示群臣后悦以本官检校汴
州刺史由是左肃政大夫杨再思等十八人悉补外
未几承庆知政事嗣立以成均祭酒徙魏洺二州政
无他异坐善二张贬饶州长史繇相州刺史入为黄
门侍郎转太府卿修文馆大学士中宗景龙中拜兵
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时崇饰观寺用度百出又
恩幸食邑者众封户凡五十四州皆据天下上腴一
封分食数州随土所宜牟取利入至安乐太平公主
率取高赀多下家无复如平民有所损免为封户者
亟于军兴监察御史宋务光建言愿停征封一切附
租庸输送不纳嗣立建言今廪帑耗竭无一岁之储
假遇水旱人须赈给不时军兴士待资装陛下何以
具之伏见营立寺观累年不绝鸿侈繁丽务相矜胜
大抵费常千万以上转徙木石废功害农地藏开发
蛰虫伤露上圣至慈理必不然准之道法则乖质之
生人则损陛下岂不是思又食封之家日月猥众凡
用户部丁六十万人课二绢则固一百二十万臣见
太府岁调绢纔百万匹少则十之二有所贷免曾不
半在比诸封家所入已寡国初功臣共定天下食封
不二十家今横恩特赐家至百四十以上天下租赋
在公不足而私有余又封家征求各遣奴皂凌突侵
渔百姓怨叹或贸易断盗诛责纷纭曾无少息下民
窭乏何以堪命臣愿以丁课一送太府封家诣左藏
仰给禁止自征以息重困臣闻设官建吏本于治人
而务安之也明官得其人则天下治古者取士先乡
曲之誉然后辟于州州已试然后辟五府五府着闻
乃升诸朝得不谓所择悉而所历深乎今之取人未
试而遽迁务进侥幸比肩系踵故文者治官则回邪
赃污武者治军则庸懦怯弱补授亡限员外置官吏
困供承官竭资奉国家大事岂甚于此古者设爵待
士才者得之不才者进则有才之路塞贤人据正远
侥幸之门侥幸开则贤者隐矣贤者隐则人不安人
不安国将危矣刺史县令治人之首比年不加简择
京官坐负及声称下者乃典州吏部年高不善刀笔
者乃拟县朝轻用人何以治国愿下有司精加汰择
凡诸曹侍郎两省二台及五品以上清望官当先选
用刺史县令所冀守宰称职以兴太平帝不听嗣立
与韦后属疏帝特诏附属籍顾待甚渥营别第骊山
鹦鹉谷帝临幸命从官赋诗制序冠篇赐贶优备因
封嗣立逍遥公名所居曰清虚原幽栖谷嗣立献木
杯藤盘数十物唐隆初拜中书令韦后败几死于乱
宁王为救免出为许州刺史以定策立睿宗赐封百
户徙汝州入为国子祭酒太子宾客坐宗楚客等削
遗制事不执正贬岳州别驾再徙为陈州刺史开元
中河南道巡察使表其廉欲复用会卒年六十六赠
兵部尚书谥曰孝初嗣立代承庆为凤阁舍人黄门
侍郎承庆亦代为天官侍郎及知政事父子并为宰
相世罕其比有二子恒济知名济开元初调鄄城令
或言吏部选县令非其人既众谢有诏问所以安人
者对凡二百人惟济居第一不能对者悉免官于是
擢济醴泉令侍郎卢从愿李朝隐并贬为刺史济四
迁户部侍郎为太原尹着先德诗四章世服其典懿
天宝中授尚书左丞凡三世居之济文雅颇能修饰
政事所至有治称终冯翊太守子奥夏令亦以能政
闻
张柬之
按唐书本传柬之字孟将襄州襄阳人少涉经史补
太学生祭酒令狐德棻异其才便以王佐期之中进
士第始调清源丞永昌元年以贤良召时年七十余
矣对策者千余柬之为第一授监察御史迁凤阁舍
人时突厥默啜有女请和亲武后欲令武延秀娶之
柬之奏古无天子取夷狄女者忤旨出为合蜀二州
刺史故事岁以兵五百戍姚州地险瘴到屯辄死柬
之论其弊曰臣按姚州古哀牢国域土荒外山岨水
深汉世未与中国通唐蒙开夜郎滇筰而哀牢不附
东汉光武末始请内属置永昌郡统之赋其盐布毡
罽以利中土其国西大秦南交趾奇珍之贡不阙刘
备据蜀甲兵不充诸葛亮五月度泸收其产入以益
军使张伯岐选取劲兵以增武备故蜀志称亮南征
后国以富饶此前世置郡以其利之也今盐布之税
不供珍奇之贡不入戈戟之用不实于戎行賨货之
资不输于大国而空竭府库驱率平人受役蛮夷肝
脑涂地臣窃为陛下惜之昔汉历博南山涉兰仓水
更置博南哀牢二县蜀人愁苦行者作歌曰历博南
越兰津度兰仓为他人盖讥其贪珍奇之利而为蛮
夷所驱役也汉获其利人且怨歌今减耗国储费调
日引使陛下赤子身膏野草骸骨不归老母幼子哀
号望祭于千里之外朝廷无丝发利而百姓蒙终身
之酷臣窃为国家痛之往诸葛亮破南中即用渠率
统之不置汉官不留戍兵言置官留兵有三不易置
官必夷汉杂居猜嫌将起留兵转粮为患滋重后忽
反叛劳费必甚故粗设纲纪自然久定臣谓亮之策
诚尽羁縻蛮夷之要今姚州官属既无固边厌寇之
心又无亮且纵且擒之伎唯诡谋狡算恣情割剥扇
动酋渠遣成朋党折支谄笑取媚蛮夷拜跪趋伏无
复为耻提挈子弟啸引凶愚聚会蒱博一掷累万凡
逋逃亡命在彼州者户嬴二千专事剽夺且姚州本
龙朔中武陵主簿石子仁奏置其后长史李孝让辛
文协死于群蛮诏遣郎将赵武贵讨击兵无类又
以将军李义总继往而郎将刘惠基战死其州遂废
臣窃以亮有三不易其言卒验垂拱中蛮郎将王善
宝昆州刺史爨干福复请置州言课税自支不旁取
于蜀及置州掾李棱为蛮所杀延载中司马成琛更
置泸南七镇戍以蜀兵蜀始扰矣且姚府总管五十
七州间皆巨猾游客国家设官所以正俗防奸而无
耻之吏败谬至此今劫害未止恐惊扰之祸日滋宜
罢姚州隶嶲府岁时朝觐同蕃国废泸南诸镇而设
关泸北非命使不许交通增嶲屯兵择清良吏以统
之臣愚以为便疏奏不纳俄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
长安中武后谓狄仁杰曰安得一奇士用之仁杰曰
陛下求文章资历今宰相李峤苏味道足矣岂文士
龌龊不足与成天下务哉后曰然仁杰曰荆州长史
张柬之虽老宰相材也用之必尽节于国即召为洛
州司马它日又求人仁杰曰臣尝荐张柬之未用也
后曰迁之矣曰臣荐宰相而为司马非用也乃授司
刑少卿迁秋官侍郎后姚崇为灵武军使将行后诏
举外司可为相者崇曰张柬之沈厚有谋能断大事
其人老惟亟用之即日召见拜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进凤阁侍郎诛二张也柬之首发其谋以功擢天官
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汉阳郡公实封五百户不半
岁以汉阳郡王加特进罢政事柬之既失权愿还襄
州养疾乃授襄州刺史中宗为赋诗祖道又诏群臣
饯定鼎门外至州持下以法虽亲旧无所纵贷会汉
水涨啮城郭柬之因垒为堤以遏湍怒阖境赖之又
恳辞王爵不许俄及贬又流泷州忧愤卒年八十二
景云元年赠中书令谥曰文贞授一子官柬之刚直
不傅会然邃于学论次书数十篇
韦承庆
按唐书韦思谦传思谦子承庆字延休性谨畏事继
母为笃孝擢进士第补雍王府参军府中文翰悉委
之王为太子迁司议郎仪凤中诏太子监国太子稍
嗜声色兴土工承庆见造作玩好浮广倡优鼓吹欢
哗户奴小人皆得亲左右承颜色恐因是作威福宜
加绳察乃上疏极陈其端又进谕善箴太子颇嘉纳
承庆尝谓人所以扰浊浮躁本之于心乃着灵台赋
讥揣当世亦自广其志太子废出为乌程令累迁凤
阁舍人掌天官选属文敏无留思虽大诏令未尝着
失大臣意出为沂州刺史明堂灾上疏谏以文明
垂拱后执政者未满岁率以罪去大抵皆恶逆不道
夫构大厦济巨川必择文梓艅艎若亟毁而败则是
用朽木乘胶船也臣谓陛下求贤之意切而取人之
路宽故一言有合而付大任夫以尧举舜犹历试诸
难况庸庸者可超处辅相以百揆万机畀小人哉书
不报未几复为舍人掌选病免改太子谕德历豫虢
二州刺史有善政转天官侍郎修国史凡三掌选铨
授平允议者公之长安中拜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
平章事张易之诛承庆以素附离免冠待罪时议草
赦令咸推承庆召使为之无挠色误辞援笔而就众
叹其壮然以累犹流岭表岁余拜辰州刺史未行以
秘书员外少监召兼修国史封扶阳县子诏撰武后
纪圣文中宗善之迁黄门侍郎未拜卒帝悼之召其
弟相州刺史嗣立会葬因拜黄门侍郎继其位赠礼
部尚书谥曰温
袁恕己
按唐书本传恕己沧州东光人仕累司刑少卿知相
王府司马与诛二张又从相王统南衙兵备非常以
功加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封
南阳郡公实封五百户将作少匠杨务廉者以工巧
进恕己恐其复启游娱侈丽之渐言于中宗曰务廉
位九卿忠言嘉谟不闻而专事营构以媚上不斥之
亡以昭德乃授陵州刺史未几拜中书令特进南阳
郡王罢政事例及贬又流环州为周利贞所逼恕己
素饵黄金至是饮野葛数升不死愤懑抔土以食爪
甲尽不能绝乃击杀之谥曰贞烈
敬晖
按唐书本传晖字仲煜绛州平阳人弱冠举明经圣
历初为卫州刺史是时河北经突厥所骚方秋而城
晖曰金汤非粟不守岂有弃农亩事池隍哉纵民归
敛阖部赖安迁夏官侍郎出为太州刺史改洛州长
史武后幸长安为副留守以治干闻玺书劳之多赐
物段长安二年授中台右丞以诛二张功加金紫光
禄大夫为侍中平阳郡公实封五百户进封齐国晖
表请诸武王者宜悉降爵繇是皆为公三思愤俄封
平阳郡王加特进罢政事初易之已诛薛季请收
诸武晖亦苦谏不从三思浊乱晖每椎坐怅恨弹指
流血寻及贬又放琼州为周利贞所害睿宗时追复
官爵又赠秦州都督谥曰肃愍
李怀远
按唐书本传怀远字广德邢州柏仁人少孤嗜学宗
人欲藉以高荫怀远辞退而曰因人之势高士耻之
假荫而官吾志邪擢四科第累转司礼少卿出为本
州刺史改冀州迁扬益二都督府长史徙同州刺史
治尚清简累迁鸾台侍郎进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封
平乡县男以左散骑常侍同中书门下三品爵赵郡
公赐实封户三百以老听致仕中宗还京师召知东
都留守复加同中书门下三品怀远久贵益素约不
治居室常乘款段马仆射豆卢钦望谓曰公贵显顾
当然邪答曰吾幸其驯不愿它骏神龙二年卒帝赐
锦衾敛自为文祭之赠侍中谥曰成
苏
按唐书本传字昌容雍州武功人隋尚书仆射威
之曾孙擢进士第补恒州参军居母丧哀毁加人左
庶子张大安表举孝悌擢豫王府录事参军历朗歙
二州刺史时来俊臣贬州参军人惧复用多致书诣
叱其使曰吾忝州牧高下自有体能过待小人
乎遂不发书俊臣未至追还恨之由是连外徙不得
入久之转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州据都会多名珍怪
产前长史张潜于辩机赀取巨万单身幞被自将
徙同州刺史岁旱兵当番上者不能赴奏宿卫不
可阙宜月赐增半粮俾相给足则不阙番又宜却进
献罢营造不急者不见省时十道使括天下亡户初
不立籍人畏搜括即流入比县旁州更相廋蔽请
罢十道使专责州县豫立簿注天下同日阅正尽一
月止使柅奸匿岁一括实检制租调以免劳弊武后
铸浮屠立庙塔役无虚岁以为縻损浩广虽不出
国用要自民产日殚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天下僧尼
滥伪相半请并寺着僧常员数缺则补后善其言神
龙初入为尚书右丞封怀县男明晓法令多识台
省旧章一朝格式皆所删正再迁户部尚书拜侍中
留守京师中宗复政郑普思以妖幻位秘书员外监
支党遍岐陇间相煽訹为乱捕系普思穷讯普思
妻以左道得幸韦后出入禁中有诏勿治廷争不
可帝犹依违司直范献忠使按普思者进曰为
大臣不能前诛逆竖而报天子罪大矣臣请先斩
于是仆射魏元忠顿首曰长者用刑不枉普思法
当死帝不得已流普思于儋州余党论死累拜尚书
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进封许国公帝南郊国子
祭酒祝钦明建白皇后为亚献安乐公主为终献
以为非礼帝前折愧之帝昏懦不能从时大臣初拜
官献食天子名曰烧尾独不进及侍宴宗晋卿嘲
之帝默然自解于帝曰宰相燮和阴阳代天治物
今粒食踊贵百姓不足卫兵至三日不食臣诚不称
职不敢烧尾帝崩遗诏皇太后临朝相王以太尉辅
政后诏宰相韦安石韦巨源萧至忠宗楚客纪处讷
韦温李峤韦嗣立唐休璟赵彦昭洎议禁中楚客
猥曰太后临朝相王有不通问之嫌不宜辅政正
色曰遗制乃先帝意安得辄改楚客等怒卒削相王
辅政事称疾不朝是月韦氏败睿宗即位进左仆
射景云元年老病罢为太子少傅卒年七十二赠司
空荆州大都督谥曰文贞皇太子别次发哀遗令薄
葬布车一乘治州考课常最为宰相陈当世病利
甚多韦温始为汴州司仓参军以赇被杖及用事惮
正卒不敢伤开元二年赐其家实封百户长子颋
固辞乃擢中子乂左补阙六年诏与刘幽求配享睿
宗庙庭文宗太和中录旧德官其四代孙翔
李日知
按唐书本传日知郑州荥阳人及进士第天授中历
司刑丞时法令严吏争为酷日知独平宽无文致尝
免一囚死少卿胡元礼执不可曰吾不去曹囚无生
理日知曰仆不去曹囚无死法皆以状谳武后用日
知议神龙初为给事中母老病取急调侍数日须发
辄白母未及封而卒方葬吏乃赍赠制日知殒绝于
道左右为泣莫能视巡察使路敬潜欲表其孝使求
状辞不报服除累迁黄门侍郎景龙初同中书门下
平章事转御史大夫仍知政事初安乐公主馆第成
中宗临幸燕从官赋诗日知卒章独以规诫睿宗佗
日谓曰向日虽朕亦不敢谏非公挺直何能尔即拜
侍中先天元年罢为刑部尚书屡乞骸骨许之日知
将有请不谋于家归乃治行妻惊曰产利空空何辞
之遽日知曰仕至此已过吾分人亦何厌之有若厌
于心无日而足也既罢不治田园唯饰台池引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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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时人讥之后少子伊衡以妾为妻鬻田宅至兄弟
讼阋家法遂替云
按旧唐书本传安乐公主池馆新成中宗亲往临幸
从官皆预宴赋诗日知独存规戒其末章曰所愿蹔
思居者逸莫使时称作者劳论者多之
桓彦范
按唐书本传彦范字士则润州丹阳人以门荫调右
翊卫迁司卫主簿狄仁杰曰君之才当自光大毋恤
于初厚为礼寻擢监察御史累迁中丞长安中为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