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三年,驾幸金陵。上亲谒明太祖孝陵,由甬道旁行,谕扈从诸臣皆于门外下马。上行三跪九叩头礼,诣宝城前行三献礼,出复由甬道旁行。赏赉守陵内监及陵户人等有差,谕禁樵采,命地方宫严加巡察。父老从观者数万人皆感泣,总督王新命刻石纪事。古今未有之盛举也。
杜文端公立德,德器厚重,人不见其喜愠之色。京师有无赖子,偶与公驺卒哄,乘醉随公舆后辱署,公若不闻。无赖子随至邸第,署不止。久之,公遣问曰:“署可已乎?”无赖子归,酒醒。或告以昨辱相公,仓皇诣第谢罪。公慰遣之,予二金,令改行生理。无赖子感泣而去,卒为善人。此真休休有容之度,凡为士大夫者当以此为法。
太仓王相国掞未入阁前,大病几危,或荐方士李姓禳之,独闭一室,礼拜七日启户曰:“尚书无恙,昨斗府已送扁,署云熙朝元老,康熙某年月日为王掞立。”未几病瘳,后果如期宣麻。至雍正初罢相,始悟熙朝二字之验。
韩文懿公菼癸丑会状,撤闱后上取墨卷览之,称主司得人。
是年冬,召至起居馆作《太极图说》。命将平日窗稿进呈,遂以刻本五十篇进。上召至宏德殿,讲《大学》毕,上问:“平日所作必尚多。”时馆师学士熊赐履代奏曰:“尚有三十三篇,以题目小不敢进呈。”上曰:“不妨,都进来。”其三篇即乡试墨卷,上悉留览,其以时文受主知如此。前代所未有也。明隆庆中,长洲韩侍郎世能居陆墓。家故贫,祖永椿喜放生,每早持帚扫河滩螺蛳尽放水中,久而不倦。侍朗乡试时,梦神告之曰:“汝祖放生功德大,当合累代贵显。”后官至少宗伯,使朝鲜,赐一品服。文懿公即其后人也。
南宫张太史光豸,康熙戊午赴乡试,时父病,不欲往,强之行。至旅店,梦一人以白帽与之,寤而恚甚,欲归。而父书至,病良已,遂终场。归家未几报至,则光豸中解元矣。贺客麇至,内有一客云:“邑中自前明大司马白圭领解后,久无继者,君能继之,殊足贺矣。”光豸始恍然。
太原傅青主山,母梦老比邱而生,生复不啼。一瞽僧至门云:“既来何必不啼。”乃啼。六岁食黄精,不乐谷食,强之乃食。读十三经、诸子史如宿通者。崇祯中,袁临侯继咸被诬逮问。傅橐饘左右伏阙上书,白其冤。马君常世奇作《义士传》,比之裴瑜、魏邵。鼎革后隐于黄冠,己未荐举鸿博,固辞不可。特旨免试放归,授中书舍人以宠之。
鄂西林相同,作侍卫时《咏怀诗》云:“看来四十犹如此,便到百年已可知。”若不料后此之出将入相者。及为七省经略,登甲秀楼绝句云:“炊烟卓午散轻丝,十万人家饭熟时。问讯何年招济火,斜阳满树武乡祠。”居然以武侯自命,与未得志时气象迥异。
康熙壬寅,京口檄造战舰。江都刘氏园中有银杏一株,百余年物也,亦被伐及。工人施刀锯,则木之文理有观音大士像二,妙鬘天然。众共骇异,乃施之城南福缘庵中。
孔太守兴训渡鄱阳湖,见有物甚长,黑质黄文,自空飞入湖,掉尾行数里,风恬浪静。竟不知何物也。
钱塘沈方舟用济为红兰主人客,其配朱道珠绘《故乡山水图》,题诗其上,以寄方舟。主人为作诗云:“应怜夫婿无归信,翻画家山远寄来。”方舟感动,未几言旋。当时传为佳话。
江阴王韩起景琦,以名节自负。康熙中,学使者某以母寿祈福于古寺,寺僧悬孔子拜释迦像。韩起见之怒,卷画归。学使知之,拘韩起至,讯之。韩起曰:“生恐累公得罪名教,故奉圣像归耳。”即学使前裂去佛像,拜而焚之。学使者诎于理,婉言谢之而已。
长洲缪洗马曰藻,十岁时能作擘窠大字,阊门西禅寺扁额,是其手笔。今寺宇屡经更葺,仍就旧额钩勒新之,无有能更书者。
潘荆山兆吾为浙闽总督满保幕友。康熙五十四年,台湾奸民朱一贵滋事,事闻省城。时方二鼓,潘谓满公曰:“兵贵神速,须尽此夜了之。”即灯下书牒,顷刻数十言,未三鼓而部署定。黎明发兵,两日至厦门,五日至鹿耳门。贼大怖,以为神兵自天而下,骇散无敢斗者。凡七日而台湾平。满公欲奏请恩奖,潘固辞不受。奇人也。
陈恪勤公被逮入都时,遣人市米潞河。主人问:“客何来?”曰:“陈太守所。”曰:“是湘潭陈公耶。”曰:“然。”
曰:“廉吏也。”不受直,馈米十石,且遗以书云:天子必再用公。公宜以一节终始,毋失天下望。”书末不署姓名。问担米夫曰:“主人姓魏。”迹之,已闭户他出,不知所之。殆尘隐也。
纳兰容若性德,大学士明珠子,康熙癸丑进士。少聪敏,过目成诵。年十七为诸生,十八举乡试,十九成进士,二十二授侍卫。拥书数万卷,萧然若寒素,弹琴歌曲,评书画以自误,人不知为宰相子也。
副都统朱涵斋伦瀚,康熙壬辰武进士。年四岁时以煤涂壁,肖人鬼鸟兽状,见者惊诧。一日,攀煤车取煤,压伤右手中指,治痊则此指甲独厚而锐,有微凹,能容墨,遂以指代笔。圣祖尝书其所画扇赐高丽国王,王复请于朝,具币帛乞画。一时传为美谈。
长白留少宰保,幼年气盛善怒,太夫人屡戒之。及长,使于四方,跪太夫人前乞一杖,授老仆曰:“尔后见我怒,即以杖示我。”每怒,必悚然曰:“母在。”怒辄平。其纯笃如此。
康熙五十一年五月,图理琛奉使士尔扈特,由喀尔喀俄罗斯至其他。五十四年三月还京,述其道路所经,为《异域录》一卷进呈御览。首冠以舆图,次为行记,以所历之地为纲,而按日纪载以为目。乾隆间,奉旨采入四库全书。
康熙间,西域贡狮子二,形如图画。后口外打围遇两罴,人不能胜,召狮子搏,得之。老狮力尽而毙,小狮继亦逸去。
其罴皮实之以草,置雍和宫殿庭,悬牌于腰间,一重一千三百余斤,一重八百余斤。
郑芝龙初据台湾时,厦门人有掘地得石者,文曰“生女灭鸡,十亿相倚”。人初不解。康熙二十三年,会稽姚熙止启圣为福建总督,台湾平。或曰:“十亿兆也,加女姚也。郑字酉旁鸡也,灭鸡灭郑也。”郑逆窃据四十余年,而其谶已先定,盖天早厌之矣。
德清徐方虎倬,康熙癸丑进士,官翰林院侍读。归田十余年,恭遇圣祖南巡,进呈《全唐诗录》百卷。特加礼部侍郎衔,年登大耋,子列六卿,真盛世伟人也。
禹州十一龄童子朱姓,打虎救父。州牧史君廷桂奖以粟帛,萧山毛大可奇龄作《打虎儿行》。
秀水周青士筼嗜学工诗,吟诵不辍。有郡丞行署与周为邻,闻其声达旦不寐,恚甚,遣吏勾捉,将加扑抶.乡先生闻之,固请始得免。肉食之鄙,一至于此,真堪绝倒。
歙人某娶妇甫一月,即行贾。妇刺绣易食,以其余积,岁置一珠,以彩丝系之。比夫妇,妇殁已三载,启箧得珠,已积二十余颗。汪千鼎洪度为作《纪岁珠诗》云:“珠累累,天涯归未归。”较白香山”商人重利轻别离”之句,尤觉婉约可悲。
康熙戊申年,京师正阳门外挑浚御河,得玉印如升,篆文人不能识。礼部出榜访问,并印原印于后,数十日无辨之者。
少宰孙北海家居闻之,曰:“此元顺帝祈雨时所刻龙神印也,各门俱有之。盖雨后即埋地下耳。”因取一书送礼部,上刻印文注释甚详。一时叹为博物。
雍正元年,江南山东所产麦谷皆两枝双穗,蜀黍一干四穗,内池莲房同茎分蒂,诸瑞叠呈。大学士等上言:“此皆皇上盛德之所感召,请宣付史馆。”
雍正癸卯状元金坛于振,榜眼上元戴瀚,探花钟祥杨炳,上以登极首科,恩施格外,俱著在南书房行走。旷典也。
圣祖时,乡会试二场以《孝经》为论题,后改用《太极图说》、《通书》、《西铭正蒙》。雍正元年,上以宋儒虽足羽翼经传,不若圣言之广大悉备,仍改用《孝经》。
湖南向无贡院,士子俱赴湖北乡试。雍正元年七月,奉上谕:“湖南赴湖北,必由洞庭湖。六七月间风浪尤险,间有覆溺之患。著分湖南、湖北两闱,即于明年豫备场屋。”从此湖南多士,永无秋风涉险之虞,感颂皇仁于无既矣。
向例,殿试进士在太和殿丹墀。癸卯年十月二十七日殿试时,天寒砚冻。上命移至殿内两傍,并令太监多置火炉,俾殿内和暖,使诸贡士得尽心作文写卷。世宗之优恤士子如此。
雍正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奉上谕:“新科进士于引见前,朕欲先行考试,再引见。一应仍照殿试预备。朕将诗文四六各体出题,视其所能,或一篇,或二三篇,或各体俱作,悉听其便。”此进士朝考之始。
雍正二年,礼部遵旨:应从祀孔庙宜复者六人,林放、蘧瑗、秦冉、颜何、郑康成、范宁。宜增祀者二十人,县亶、牧皮、乐正子、公都子、万章、公孙丑、诸葛亮、尹焞、魏了翁、黄干、陈淳、何基、王柏、赵复、金履祥、许谦、陈澔、罗钦顺、蔡清、陆陇其。入崇圣祠者一人,张迪。宜增置博士者四人,冉雍、冉伯牛、子张、有若。
雍正三年上谕:“各省学政与正副主考,朕皆就其为人谨慎者派往,并未考试文艺,其中恐有荒疏年久、不能衡文者。
著将应差翰林并进士出身各部院官查奏,俟朕试以文艺,再行派差。”此考差之始。
安州陈状元德华,少时读书静室,有东邻之女窃窥,正色拒之。事与明朝曹鼐相似,每于座右书“曹鼐不可”四字。雍正甲辰,果以第一人及第。
郃阳张大有为漕运总督,奏言写字手颤,请奏摺代书。上谕云:“忙时令人代书亦可,若密摺仍须亲写。即字画粗大,略带行草,亦属无妨。辞达而已,敬不在此。”仁和孙士毅为两广总督时,亦有是旨。我朝待大臣之宽容脱略如此。
雍正癸卯江西乡试,题“学而优则仕”一节。有周学健者,名士也。文思幽奥,房考张不能句读,怒而批抹之。归寝忽呓语,自批其颊曰:“如此佳文而汝不知,尚腼然作房考乎?”
家人以为中风,急呼各房考视之,见所抹卷,曰:“试荐之何如?”时正主考任宗伯兰枝阅之,惊曰:“此奇文通场所无,可以冠多士也。”副主考德公方假寐几上,伺其醒告之。德问何字号,曰:“男字第三号。”德曰:“不必阅文,竟定压卷可也。”任问故,曰:“我寝方酣,忽见神贺我曰:‘汝第三儿子中解元矣。’今果男三号,岂非验乎?”榜定后,众问张房考呓语故,茫然不知,若或使之也。
雍正五年,浙江巡抚李卫进瑞谷。群臣上言:“皇上至德光昭,太和翔洽。是以宇内遍产嘉禾,浙江又呈瑞谷。”奉旨:“此非朕凉德所能致,想浙省浇漓之习必然丕变,是以感召上苍。如此瑞应,朕深为浙省臣民庆幸。”命晓谕浙江通省。
先是因查嗣庭悖逆,停浙江人乡会试故也。
雍正六年三月,安徽巡抚魏廷珍言乡民违例演戏,应严禁。
奉旨:“州县村堡之间,借演戏为名,敛钱耗费,招呼朋类,开设赌场,种种不法。眼则地方有司所当严禁者。至于有力之家,祀神酬愿,欢庆之会,歌咏太平,在民间有必不容已之情在。国法无一概禁止之理。今但称违例,而未分晰原由,则是凡属演戏皆为犯法,国家无此科条也。朕立法皆准情理至当,其有不便而难行者,则奉行之不善也。”
河南孟津县居民翟世有,拾获陕西人秦泰买花银一百七十两,寻主给还,并不受谢。大吏入告。奉旨给与七品顶戴,仍赏银一百两。又商邱贫人陈怀金拾获遗金二十四两,全数付主,力辞酬谢。奉旨嘉奖,给九品顶戴,赏银五十两。又兖州车兵李中伦拾银二封,归还原主。奉旨赏银六十两。仰见我国家久道化成,民敦古处。而圣主之懋赏殊恩,与人为善,亦旷古罕有也。
乡试房考,向例选州县中科甲出身者,只许入闱一次。雍正元年五月,奉上谕:“考官以鉴拔为主,不论曾否入闱,临场时监临试以时艺一篇,其文理优长者为内帘房考,荒疏者俱外场执事。”
雍正癸卯九月会试,礼部请定取中进士名数。上定一百八十名,仍令总裁朱轼、张廷玉,此外不拘省分,不限额数,有可取佳卷,选出另行具奏。
康熙时,编检多至二百人,庶吉士五六十人。雍正元年,上谕:“内阁大学士会同掌院学士,秉公择其学优工书、善翻译者,留馆办事修书外,其或才具练达,可当科道吏部之选,或长于吏治,编检可为府道,庶吉士可为州县者,一一分别具奏。”
雍正丙午,江南乡试房考有张垒者,科分最久,自居前辈。
每晚焚香拜祝神佑,如有积德之士,求暗中指示。各房笑其痴,咸揶揄之,伺其灯下阅卷时,以一细竿穿牖入,挑其冠,张惊以为神,拜祝如前。众伺其坐定,又挑之。张遂捧卷上堂,主考已寝。张叩门告以神明指示之故,主考阅之,笑曰:“此文甚佳,取中有余。君何必神道设教乎?”众噤不敢言。及榜发,此卷已中式。各哗然告张曰:“我辈弄君耳。”张正色曰:“此非我为君等所弄,乃君等为鬼神所弄耳。”此论甚正。
雍正六年,上命诸臣各保举一人。衡永郴道汪榯保举其父原任刑部司官汪沄学问优裕、政事练达忠爱之性出于至诚,奉旨补授四川叙州府知府。此可见圣世用人勿疑之意,而汪榯亦可谓内举不避亲者矣。
徐公士林巡抚江苏,凡谳狱先摘定案大略,牌示于外,而后发缮文册,所以杜胥吏之撞骗也。世宗尝谓曰:“尔风格凝重,当为名臣。”
武陵杨太史绪权奇倜党,抱负不凡。雍正间苗民蠢动,王师征之。太史学郦生单身入洞说之,群苗罗拜乞降,亦奇事也。
建昌李司空凤翥,康熙丁丑翰林。雍正七年五月,奏贺瑞芝本内,自称蓬荜陋儒。贺庆云本,又称掷地才疏,敢含毫而赋五色。上谕:“李凤翥既以儒者自居,则陈奏本章自应加意慎重,不当作游戏之词。若未曾作赋而云作赋,则所奏尽属虚文。若实曾作赋,便当进呈朕览。若自知不能,而作浮词,凑成谦语,陈于君父之前,岂儒者之道乎?李凤翥受朕深恩,由翰林擢至工部侍郎。似此轻慢疏忽,尚得谓之儒者乎?”此可为陈奏不明体制者戒。
康熙庚辰科二名相。一为桐城张文和公廷玉。雍正四年,进所著《性理全书》。上谕:“此书发明圣贤之义蕴,为后学之津梁。有益于身心,有关于品谊。凡属士大夫皆当身体力行,服膺弗失。”又奉敕纂修《明史》三百三十二卷,积十有五年而成。义例为唐宋以来诸史所不及。一为溧阳史文靖公贻直。
官侍郎时,奉命赴闽审案。上命教导督臣高其倬、抚臣刘世明、贻直遵旨至闽,宣述圣意。其语有:“大凡人臣事君,不但当以身事,更当以心事。此心惟知有君,而不知有人。此心惟知有君,而并不知有己。”甚合上意。朱批云:“高其倬、刘世明能从与否,尚须观其后效,朕先庆得一堪为股肱之史贻直矣。”
嵇文敏公曾筠总督河道时,中牟将筑堤。梦有兜牟而短须者,直入一揖,遂上坐曰:“某堤须筑,某所才保无虞。”公颔之。已而思其人状貌乃一武夫,言复椎鲁,何遽公然抗礼,意颇不怿。次日赴工次,过张桓侯庙小住啜茶,见神像宛然梦中所见,乃亲祷于神,一如所指。
钱唐沈暗斋近思幼孤贫,依灵隐寺谛辉和尚,延师课读,遂成通儒。有项姓者识其非常,以女妻之。后登庚辰进士,由知县行取为吏曹,官至侍郎,以清介称。项姓之为女相攸,物色寒畯,犹是恒情,若谛辉之独具慧眼,可谓大善知识矣。
松江顾小崖成天,康熙丁酉举人。公车至京,寓宗人府丞蔡嵩宅中。雍正七年闰七月,嵩缘事逮问,簿录其家,得顾诗稿。有《圣祖輓词》六章,辞意悲切。上览之,凄然堕泪,谓大臣曰:“彼未登仕籍之人。而感恩戴德之诚若此。其秉性善良,居心忠厚可知。”命江南督抚送部引见。八年至京时,庚戌科会试已过,钦赐为编修,列名入于是科庶吉士之列。人皆以为奇遇,后官至侍讲。
蒋文恪公溥,雍正庚戌进士,官至大学士。少时读书平台,每唤人,辄有应声而无人至。一夜欲溲,窗外月不甚明,呼所随仆,但应而不入。启户,见一人方枕墙门而卧,其头向内而应。初以为家僮,诃之如故。谛视之,人长三尺,方巾皂服白须,如世所塑土地像然。喝之,冉冉入地而没,人以为土地伺班,后必大贵。已而果验。
雍正七年三月初七日,滇粤二省同时庆云见,自午至酉。
八年正月,景陵宝成山上产瑞芝三本,命宣付史馆。
雍正癸丑殿试,大学士尹泰等将策十卷进呈。上阅至第五本,字画端楷,策内有云:“僚采之际,善则相劝,过则相规,无诈无虞,必诚必信。则同官一体也,内外亦一体也,文武亦一体也。广而至于百司庶司,何莫非臂指手足之相关?此则纯臣之居心,庶不负千载一时之遭逢,赞襄太和之上理。”数语极为恳挚,颇有古大臣之风。因拔置一甲三名。及拆号,乃大学士张文和公廷玉之子若霭。上意深悦,因遣人往谕廷玉。廷玉再三恳辞,云:“天下人材众多,莫不想望鼎甲。臣蒙恩现居政府,而子若霭登一甲三名,占寒士之先,于心实有不安。
倘蒙皇上天恩,名列二甲已为荣幸之极。”上云:“汝家忠荩积德,有此佳子弟中一鼎甲,亦人所共服。何必逊让?”廷玉跪奏云:“皇上至公,诸臣亦无私曲。只算臣情愿让与天下寒士,求皇上怜臣愚衷。若君恩祖德佑庇臣子,留其福分,以为将来上进之阶,更为美事。”上乃从其请,以张若霭改为二甲一名,即将原拟二甲一名沈文镐改为一甲三名。文镐,崇明人。
浔州谢梅庄济世为御史时,奏劾河东总督田文镜。朝廷疑有指使,逮问。命刑部严讯,曰:“指使者有人,孔子孟子。”
问何谓指使,曰:“读孔孟书,便当尽忠直言。”上怜其直,谪军前效力。时雍正丙午十二月也。有《次东坡狱中寄子由韵二首》寄其从弟云:“严霜初陨陡回春,留得冲寒冒雪身。纶綍乍传浑似梦,亲朋相庆更为人。敢愁弓剑趋戎幕,已免锒铛礼狱神。早晚扶归君莫恸,{般女}姗勃窣亦前因。尚方借剑心何壮,牍背书词气渐低。已分黄泉埋碧血,忽闻丹阙放金鸡。
花看上苑期吾弟,护树高堂仗老妻。且脱南冠北庭去,大宛东畔贺兰西。”高宗登极放归。乞外用,授湖南粮道,长沙人士至今称之。
方恪敏公观承本名家子,祖父皆以诗文名于时,以族人累徙居塞外。公弱冠归金陵,家无一椽,借居清凉山僧寺。有中州僧知为非常人,厚遇之。公与兄观永往来南北,营塞久菽水之资,重趼徒步,并日而食,怡然安之。雍正壬子,平郡王为定边将军,征准噶尔,夙知公才,奏为记室。世宗命以布衣召见,赐中书衔偕往。凯旋,以军功实授内阁中书,累官至直隶总督。年六十有一,以八月十四日生子,公赋诗云:“与翁同甲子,添汝作中秋。”高宗闻之喜甚,抱至御前,解所佩金丝荷囊赐之。
雍正癸犯殿试,二甲一名张廷珩奉旨即授检讨,并命同三鼎甲在南书房行走。传胪榜下授职,前此未有也。
诸城刘文正公统勋,雍正二年进士,以检讨入直内廷。官左都御史时,人多惮其刚直。时桐城张姚二姓官最多,文正上疏曰:“大学士张廷玉与伊戚姚文然本系巨族,科第渐多,仕宦实盛,至今名登仕籍者有张廷璐、姚孔鈵等数十员。臣闻圣祖仁皇帝时,曾命廷臣中因升迁太速,特谕停止升转。原任大学士王熙之孙王景曾亦在其内。臣以为宜仿此意,将张姚两姓部册有名者,亲房近支,累世密戚,现在之员开列奏闻。三年以内,除奉旨特升外,其余一概停升。”奏上,饬交部议。吏部覆称:“臣部官册所载张姚两姓出仕各员,与所奏详加核对,张姓出仕者十三员,姚姓出仕者十员。惟姚孔鈵系大学士张廷玉之甥,姚孔鋐系张廷玉之婿,臣等核其升转在京侍郎,在外司道知府,多由特旨简用。亦有督抚保题升用之员,或因大学士张廷玉为皇上简用大臣,该管上司或存瞻顾之情亦未可知。
臣等酌议将张姚现任之员开列名单,行文在京各部院、在外各该督抚,令其察看。嗣后除臣部论俸仍应照例升转外,如有才具优长应行保题者,应于摺内将该员系大学士张廷玉亲戚之处声明,与臣等确查该员历傣深浅是否合例之处,核覆具奏。如不能称职,亦即据实纠参,务期一秉至公,不得稍存瞻徇。庶举措咸得其平矣。”奉旨依议。一时朝议翕然。夫以张姚世禄之家,簪缨相望,循资升转,原无偏私。而文正之不避嫌怨,蹇谔立朝,亦从可想见矣。
雍正六年七月,上谕内务府总管常明于卢沟桥盖造官房,令赴京应试举子无盘查行李之扰,并令崇文门查税官员严饬巡役,毋得借端稽留,额外苛索。至今著为功令。圣朝作养人才,体恤周至,古未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