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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类编》·5

经济类编 佚名 著

诏曰朕于卿大夫才不能尽知面不能尽识若不采其言而观其行审其意而察其忠则何以见器识之浅深知任用之得失若言之不入罪实在予茍求之不言咎将谁执

  英宗时太后遣内侍梁惟简劳司马光问为政所当先光请开言路诏榜朝堂而大臣有不悦者设六语云若隂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揺机事之重或迎合己行之令上以侥幸希进下以惑流俗若此者罚无赦后复命示光光曰此非求谏乃拒谏也人臣惟不言言则入六事矣乃具论其情改诏行之于是上封事者千数陈瓘论求言之诏未及旧弼 臣初睹陛下近因日食诏许中外臣民实封言事天下之忠言必自此而进矣然而求言之诏普逮于臣而乞言之礼未加于黄耉切虑耆徳故老乆去朝廷或在谪籍或已得谢忠于狥国意欲有言泛然应诏则非旧弼之体宻贡封事则有强聒之嫌若非圣问俯及隆谦示敬则黄耉之言或不乐告是以周家忠厚尊事黄耉秦穆改过复询黄髪诗书所载圣主之所宜行也愿因侧身惧变之时明示养老乞言之礼必有嘉谋来助初政格王正事无先于此伏望陛下上禀慈闱议而行之天下幸甚

  王岩叟请广言路参用四方之士 臣以谓天下之事度而知之不如耳闻其説耳闻其説不如目睹其眞今四海之大万里之远民情之利害不可以槩言风俗之美恶不可以凡举人材之贤不肖不可以互知窃以陛下所赖以察四方之事达四方之情者数路人而已而専用一方之人非所以广聪明于天下也臣愿陛下常于言路参用四方之士天下幸甚

  理宗时眞徳秀言五事其三兵事四曰导防之言不可聴言今边事方殷正君臣戒惧之日而缙绅大夫工为防説或以五福足恃为言夫乾象告愆迩日

  尤甚其可恃防讳不经之説而忽昭昭之儆戒乎惟陛下鉴天人之相因察防佞之有害益修其

  本以格天休宗社之庆也五曰至公之论不可

  忽言公论国之元气也元气痞鬲不可以为人

  公论湮郁不可以为国深惟今日实公论屈

  伸之机朝廷之上若以言者为爱君为报国

  无猜忌之意而有听用之诚则公论自此愈伸

  若以言者为沮事为徼名无听用之诚而有猜忌之意则公论自此复屈夫公论伸屈乃治乱存

  亡之所由分故臣于篇终反复极言惟陛下亮

  臣愚忠也

  元特们徳尔奏比诏内外直言得失今上封事者或径至御前乞令臣等阅视乃入奏闻仁宗曰言事者当直至御前如细民防讼者则禁之

  纳谏【三十四则】

  鲁宣公夏滥于泗渊里革断其罟而弃之曰古者大寒降土蛰发水虞于是乎讲罛罶取名鱼豋川禽而尝之寝庙行诸国人助宣气也鸟兽孕水虫成兽虞于是乎禁罝罗矠鱼鼈以为夏槁助生阜也鸟兽成水虫孕水虞于是乎禁罝防设穽鄂以实庙庖畜功用也且夫山不槎蘖泽不伐夭鱼禁鲲鲕兽长麑防鸟翼鷇卵虫舎蚳蝝蕃庶物也古之训也今鱼方别孕不教鱼长又行网罟贪无艺也公闻之曰吾过而里革匡我不亦善乎是良罟也为我得法使有司藏之使吾无忘谂师存侍曰藏罟不如寘里革于侧之不忘也

  或谓赵简子曰君何不更乎简子曰诺左右曰君未有过何更君曰吾谓是诺未必有过也吾将以求来谏者也今我却之是却谏者谏者必止我过无日矣

  师经鼓琴魏文侯起舞赋曰使我言而无见违师经援琴而撞文侯不中中旒溃之文侯谓左右曰为人臣而撞其君其罪如何左右曰罪当烹提师经下堂一等师经曰臣可一言而死乎文侯曰可师经曰昔尧舜之为君也惟恐言而人不违桀纣之为君也惟恐言而人违之臣撞桀纣非撞吾君也文侯曰释之是寡人之过也悬琴于城门以为寡人符不补旒以为寡人戒

  韩武子田兽已聚矣田车合矣来告曰晋公薨武子谓乐怀子曰子亦知吾好田猎也兽已聚矣田车合矣吾可以卒猎而后吊乎怀子对曰范氏之亡也多辅而少拂今臣于君辅也畾于君拂也君胡不问于畾也武子曰盈而欲拂我乎而拂我矣何必畾哉遂辍田齐景公为台台成又欲为钟晏子谏曰君不胜欲为台今复欲为钟是重敛于民民之哀矣夫敛民之哀而以为乐不祥景公乃止

  景公游于海上而乐之六月不归令左右曰敢有先言归者致死不赦顔烛趋进谏曰君乐治海上而六月不归彼傥有治国者君且安得乐此海也景公援防将斫之顔烛趋进抚衣待之曰君奚不斫也昔者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君之贤非此二主也臣之材亦非此二子也君奚不斫以臣参此二人者不亦可乎景公悦遂归中道闻国人谋不内矣

  荆文王得如黄之狗簬之矰以畋于云梦三月不反得舟【一作丹】之姬淫朞年不听朝保申谏曰先王卜以臣为保吉今王得如黄之狗簬之矰畋于云泽三月不反及得舟之姬淫朞年不听朝王之罪当笞匍伏将笞王王曰不谷免于襁褓托于诸侯矣愿请变更而无笞保申曰臣承先王之命不敢废王不受笞是废先王之命也臣寜得罪于主无负于先王王曰敬诺乃席王王伏保申束细箭五十跪而加之王背如此者再谓王起矣王曰有笞之名一也遂致之保申曰臣闻之君子耻之小人痛之耻之不变痛之何益保申趋出欲自流乃请罪于王王曰此不谷之过保将何罪王乃变行从保申杀如黄之狗折箘簬之矰逐舟之姬务治乎荆兼国三十令荆国广大至于此者保申敢极言之功也萧何王陵闻之曰圣王能举先世之业而以成功名者其惟荆文王乎故天下誉之至今明主忠臣孝子以为法楚庄王筑层台延石千里延壤百里士有反三月之粮者大臣諌者七十二人皆死矣有诸御已者违楚百里而耕谓其耦曰吾将入见于王其耦曰以身乎吾闻之説人主者皆闲暇之人也然且至而死矣今子特草茅之人耳诸御已曰若与予同耕则比力也至于説人主不与子比智矣委其耕而入见庄王庄王谓之曰诸御已来汝将谏耶诸御已曰君有义之用有法之行且已闻之土负水者平木负绳者正君受谏者圣君筑层台延石千里延壤百里民之衅咎血成于通涂然且未敢谏也已何敢谏乎顾臣愚窃闻昔者虞不用宫之竒而晋并之陈不用子家羁而楚并之曹不用僖负羁而宋并之莱不用子猛而齐并之吴不用子胥而越并之秦人不用蹇叔之言而秦国危桀杀关龙逢而汤得之纣杀王子比干而武王得之宣王杀杜伯而周室卑此三天子六诸侯皆不能尊贤用辩士之言故身死而国亡遂趋而出楚王遽而追之曰己子反矣吾将用子之谏先日説寡人者其説也不足以动寡人之心又危加诸寡人故皆至而死今子之説足以动寡人之心又不危加诸寡人故吾将用子之谏明日令曰有能入谏者吾将以为兄弟遂解层台而罢民楚人歌之曰薪乎莱乎无诸御已讫无子乎莱乎薪乎无诸御已讫无人乎庄王立为君三年不听朝乃令于国曰寡人恶为人臣而遽谏其君者今寡人有国家立社稷有谏则死无赦苏从曰处君之高爵食君之厚禄爱其死而不谏其君则非忠臣也乃入谏庄王立鼓钟之间左伏杨姬右拥越姬左裯衽右朝服曰吾鼓钟之不暇何谏之听苏从曰臣闻之好道者多资好乐者多迷好道者多粮好乐者多亡荆国亡无日矣死臣敢以告王王曰善左执苏从手右抽隂刀刎钟皷之悬明日授苏从为相

  赵简子使尹铎为晋阳曰必堕其垒培吾将往焉若见垒培是见寅与吉射也尹铎往而增之简子如晋阳见垒怒曰必杀铎也而后入大夫辞之不可曰是昭余讐也邮无正进曰昔先主文子少衅于难从姬氏于公宫有孝徳以出在公族有恭徳以升在位有武徳以羞为正卿有温徳以成其名誉失赵氏之典刑而去其师保基于其身以克复其所及景子长于公宫未及教训而嗣立矣亦能纂修其身以受先业无谤于国顺徳以学子择言以教子择师保以相子今吾子嗣位有文之典刑有景之教训重之以师保加之以父兄子皆疏之以及此难夫尹铎曰思乐而喜思难而惧人之道也委土可以为师保吾何为不增是以修之庶曰可以鉴而鸠赵宗乎若罚之是罚善也罚善必赏恶臣可望矣简子説曰微子吾几不为人矣以免难之赏赏尹铎初伯乐与尹铎有怨以其赏如伯乐氏曰子免吾死敢不归禄辞曰吾为主图非为子也怨若故焉

  晋明帝以故第为湘宫寺备极壮丽欲造十级浮图而不能乃分为二新安太守巢尚之罢郡入见明帝谓曰卿至湘宫寺未此是我大功徳用钱不少通直散骑侍郎虞愿侍侧曰此皆百姓卖儿贴妇钱所为佛若有知当慈悲嗟愍罪高浮图何功徳之有侍坐者失色明帝怒使人驱下殿愿徐去无异容明帝好围棊棊甚拙与第一品彭城丞王抗围棊抗每假借之曰皇帝飞棊臣抗不能断明帝终不悟好之愈笃愿又曰尧以此教丹朱非人主所宜好也明帝虽怒甚以愿王国旧臣每优容之

  石勒将营邺宫廷尉续咸上书切谏勒大怒曰不斩此老臣朕宫不得成也勑御史收之中书令徐光进曰陛下天资聪睿超迈唐虞而更不欲闻忠臣之言岂夏癸啇辛之君邪其言可用用之不可用故当容之柰何一旦以直言而斩列卿乎勒叹曰为人君不得自专如是岂不识此言之忠乎向戯之耳人家有百疋资尚欲市别宅况有天下之富万乗之尊乎终当缮之耳且勑停作成吾直臣之气也因赐咸绢百疋稻百斛

  北魏中书侍郎高允好切谏朝廷事有不便允辄求见高宗常屏左右以待之或自朝至暮或连日不出羣臣莫知其所言语或痛切髙宗所不忍闻命左右扶出然终善遇之时有上事为激讦者高宗省之谓羣臣曰君父一也父有过子何不作书于众中谏之而于私室屏处諌者岂非不欲其父之恶彰于外邪至于事君何独不然君有得失不能面陈而上表显谏欲以彰君之短明已之直此岂忠臣所为乎如高允者乃眞忠臣也朕有过未尝不面言至有朕所不堪闻者允皆无所避朕闻其过而天下不知可不谓忠乎允所与同徴者游雅等皆至大官封侯部下吏至刺史二千石者亦数十百人而允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高宗谓羣臣曰汝等虽执弓刀在朕左右徒立耳未尝有一言防正唯伺朕喜悦之际祈官乞爵今皆无功而至王公允执笔佐我国家数十年为益不少不过为郎汝等不自愧乎乃拜允中书令

  唐高祖时万年县法曹孙伏伽上表为隋以恶闻其过亡天下陛下龙飞晋阳远近响应未期年而登帝位徒知得之之易不知隋失之之不难也臣谓宜易其覆辙务尽下情凡人君言动不可不愼窃见陛下今日即位而明日有献鹞鶵者此乃少年之事岂圣王所须哉又百戏散乐亡国淫声近太常于民间借妇女裙襦五百余袭以充妓衣拟五月五日武门游戏此亦非所以为子孙法也凡如此类悉宜废罢善恶之习朝夕渐染易以移人皇太子诸王参僚左右宜谨择其人其有门风不能雍睦为人素无行义专好奢靡以声色游猎为事者皆不可使之亲近也自古及今骨肉乖离以至败国亡家未有不因左右离间而然也愿陛下愼之高祖省表大悦下诏褒称擢为治书侍御史赐帛三百疋仍颁示远近

  髙祖考第羣臣以李纲孙伏伽为第一因置酒高防谓裴寂等曰隋氏以主骄臣謟亡天下朕即位以来每虚心求谏然唯李纲差尽忠欵孙伏伽可谓诚直余人犹踵弊风俛首而已岂朕所望哉朕视卿如爱子卿当视朕如慈父有懐必尽勿自隐也因命舍君臣之敬极欢而罢

  太宗问魏徴比来朝臣何殊不论事对曰陛下虚心采纳必有言者凡臣狥国者寡爱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太宗曰然人臣关説忤防动及刑诛与夫蹈汤火冒白刃者亦何异哉是以禹拜昌言良为此也

  太宗时卢多逊専政羣臣章奏必先白多逊然后敢通又必于閤门署状云不敢妄陈利便希望恩荣田锡贻书多逊乞免署状多逊不悦出锡为河北南路转运副使锡因入辞直进封事言朝廷大体者四其一乞修徳以来远宜罢交州屯兵其二言今谏官不闻廷争给事中不闻封驳左右史不闻升陛记言动御史不敢弹奏中书舎人未尝访以政事集贤院虽有书籍而无职官秘书省虽有职官而无图籍愿择才任之使各司其局其三言迩者防县平宁京师富庶军营马监靡不恢崇佛寺道宫悉皆轮奂又辟西苑广御池而尚书省湫隘郎官无本局尚书无听事九寺三监寓天街之两廊贡院就武成王庙是岂太平之制度耶愿别修省寺用列职官其四言按狱官令枷杻钳锁皆有定式今以铁为枷于法所无去之可也帝览疏优诏褒答赐钱五十万【宋事误列于此】

  魏徴容貌不逾中人而有胆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顔苦谏或逢太宗怒甚徴神色不移太宗亦为之霁威尝谒告上冡还言于太宗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外皆严装已毕而竟不行何也太宗笑曰初实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辍耳太宗尝得佳鹞自臂之望见徴来匿怀中徴奏事故久不已鹞竟死怀中

  太宗尝闲居与王珪语有美人侍侧太宗指示珪曰此庐江王瑗之姬也瑗杀其夫而纳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纳之为是邪非邪太宗曰杀人而取其妻卿何问是非对曰昔齐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弃其所言之人管仲以为无异于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为圣心是之也太宗悦即出之还其亲族太宗使太常少卿祖孝孙教宫人音乐不称防太宗责之温彦博王珪谏曰孝孙雅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从而谴之臣窃以为不可太宗怒曰朕寘卿等于腹心当竭忠直以事我乃附下罔上为孝孙游説邪彦博拜谢珪不拜曰陛下责臣以忠直今臣所言岂私曲邪此乃陛下负臣非臣负陛下太宗黙然而罢明日上谓房龄曰自古帝王纳谏诚难朕昨责温彦博王珪至今悔之公等勿为此不尽言也

  太宗谓执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赏罚故欲公等极谏公等亦宜受人谏不可以已之所欲恶人违之茍自不能受谏安能谏人

  长乐公主将出降太宗以公主皇后所生特爱之勑有司资送倍于永嘉长公主魏徴谏曰昔汉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岂得与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阳今资送公主倍于长主得无异于明帝之意乎太宗然其言入告皇后后叹曰妾极闻陛下称重魏徴不知其故今观其引礼义以抑人主之情乃知眞社稷之臣也妾与陛下结髪为夫妇曲承恩礼每言必先顔色不敢轻犯威严况以人臣之疎远乃能抗言如是陛下不可不从也因请遣中使赍钱四百缗绢四百疋以赐徴且语之曰闻公正直乃今见之故以相赏公宜常秉此心勿转移也太宗尝罢朝怒曰防须杀此田舎翁后问为谁太宗曰魏徴每廷辱我后退具朝服立于庭太宗惊问其故后曰妾闻主明臣直今魏徴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贺太宗乃悦

  太宗宴近臣于丹霄殿长孙无忌曰王珪魏徴昔为仇讐不谓今日同得此宴太宗曰徴珪尽心所事故我用之然徴每谏我不从我与之言輙不应何也魏徴对曰臣以事为不可故谏若陛下不从而臣应之则事遂施行故不敢应太宗曰且应而复谏庸何伤对曰昔舜戒羣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臣心知其非而口应陛下乃面从也岂稷契事舜之意邪太宗大笑曰人言魏徴举止疎慢我视之更觉娬媚正为此耳徴起拜谢曰陛下开臣使言故臣得尽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数犯顔色乎

  太宗问魏徴曰羣臣上书可采及召对多失次何也对曰臣观百司奏常事数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况谏者怫意触忌非陛下借之辞色岂敢尽其情哉太宗由是接羣臣辞色愈温尝曰焬帝多猜忌临朝对羣臣多不语朕则不然与羣臣相亲如一体耳

  中牟丞皇甫徳参上言修洛阳宫劳人收地租厚敛俗好高髻盖宫中所化太宗怒谓房龄等曰徳参欲国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宫人皆无髪乃可其意邪欲治其谤讪之罪魏徴諌曰贾谊当汉文帝时上书云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自古上书不激切不能动人主之心所谓狂夫之言圣人择焉唯陛下裁察太宗曰朕罪斯人则谁复敢言乃赐绢二十疋他日徴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虽勉强含容非曩时之豁如太宗乃更加优赐拜监察御史

  皇孙生宴五品以上于东宫太宗曰贞观之前从朕经营天下龄之功也贞观以来绳愆纠缪魏徴之功也皆赐之佩刀太宗谓徴曰朕政事何如往年对曰威徳所加比贞观之初则远矣人悦服则不逮也太宗曰今所为犹往年也何以异对曰陛下贞观之初恐人不谏常导之使言中间悦而从之今则不然虽勉从之犹有难色所以异也太宗曰其事可闻欤对曰陛下昔欲杀元律师孙伏伽以为法不当死陛下赐以陵兰公主园直百万或云赏太厚陛下云朕即位以来未有谏者故赏之此导之使言也司户栁雄妄诉隋资陛下欲诛之纳戴胄之谏而止是悦而从之也近皇甫徳参上书谏修洛阳宫陛下恚之虽以臣言而罢勉从之也太宗曰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耳

  魏徴有疾太宗手诏问之且言不见数日朕过多矣今欲自往恐益为劳若有闻见可封状进来徴上言比者弟子陵师奴婢忽主下多轻上皆有为而然渐不可长又言陛下临朝常以至公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盖弥彰竟有何益

  太宗问諌议大夫禇遂良曰舜造漆器谏者十余人此何足谏对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将以金玉为之忠臣爱君必防其渐若祸乱已成无所复諌矣太宗曰然朕有过卿亦当諌其渐朕见前世帝王拒諌者多云业已为之或云业已许之终不为改如此欲无危亡得乎

  徳宗问陆防以当今切务防上疏 为下者莫不愿忠为上者莫不求理然而下每苦上之不理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两情不通故也下之情莫不愿达于上上之情莫不求知于下然而下恒苦上之难达上恒苦下之难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也所谓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胜人耻闻过骋辩给聪明厉威严恣强愎此六者君上之弊也謟防顾望畏愞此三者臣下之弊也上好胜必甘于佞辞上耻过必忌于直谏如是则下之謟防者顺防而忠实之语不闻矣上骋辩必勦説而折人以言上明必臆度而虞人以诈如是则下之顾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辞不尽矣上厉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防如是则下之畏愞者避辜而情理之説不伸矣夫以区域之广大生灵之众多宫阙之重深高卑之限隔自黎献而上获睹至尊之光景者逾亿兆而无一焉就获覩之中得接言议者又千万不一幸而得接者犹有九弊居其间则上下之情所通鲜矣上情不通于下则人惑下情不通于上则君疑疑则不纳其诚惑则不从其令诚而不见纳则应之以悖令而不见从则加之以刑下悖上刑不败何待是使乱多理少从古以然 昔赵武呐呐而为晋贤臣绛侯木讷而为汉元辅然则口给者事或非信辞屈者理或未穷人之难知尧舜所病胡可以一詶一诘而谓尽其能哉以此察天下之情固多失实以此轻天下之士必有遗才 谏者多表我之能好谏者直示我之能贤谏者之狂诬明我之能恕谏者之漏泄彰我之能从有一于斯皆为盛徳是则人君之与谏者交相益之道也谏者有爵赏之利君亦有理安之利谏者得献替之名君亦得采纳之名然犹谏者有失中而君无不美唯恐谠言之不切天下之不闻如此则纳谏之徳光矣徳宗颇采用其言

  宪宗尝从容问李绛曰谏官多谤讪朝政皆无事实朕欲摘其尤者一二人以儆其余何如对曰此殆非陛下之意必有邪臣欲壅蔽陛下之聪明也人臣死生系人主喜怒敢发口谏者有几就有谏者皆昼度夜思朝删暮减比得上达什无二三故人主孜孜求谏犹惧不至况罪之乎如此杜天下之口非社稷之福也宪宗善其言而止

  李孝本二女配没右军文宗取之入宫右拾遗魏謩上疏曰陛下不迩声色屡出宫女以配鳏夫窃闻数月以来教坊选试以百数庄宅收市犹未已又召李孝本女入宫不避宗姓大兴物论臣窃惜之昔汉光武一顾列女屏风宋犹正色抗言光武即撤之陛下岂可不思宋之言欲居光武之下乎文宗即出孝本女擢謩为补阙曰朕选市女子以赐诸王耳怜孝本女宗枝髫齓孤露故收养宫中謩于疑似之间皆能尽言可谓爱我不忝厥祖矣命中书优为制辞以赏之謩徴之五世孙也

  文宗对中书舎人栁公权等于便殿文宗举衫袖示之曰此衣已三澣矣众皆美文宗之俭徳公权独无言文宗问其故对曰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当进贤退不肖纳谏诤明赏罚乃可以致雍熈服澣濯之衣乃末节耳文宗曰朕知舎人不应复为谏议以卿有诤臣风采须屈卿为之

  文宗问翰林学士栁公权以外议对曰郭除邠宁外间颇以为疑文宗曰尚父之侄太后叔父在宫无过自金吾作小鎭外间何尤焉对曰非谓不应为节度使也闻陛下近取二女入宫有之乎文宗曰然入参太皇太后耳公权曰外间不知皆云纳女后宫故得方镇文宗俛首良久曰然则柰何对曰独有自南内遣归其家则外议自息矣是日太皇太后遣中使送二女还家

  宣宗欲幸华清宫谏官论之甚切宣宗为之止宣宗乐闻防谏凡谏官论事门下封駮茍合于理多屈意从之得大臣章疏必焚香盥手而读之

  宪宗每有军国大事必与诸学士谋之尝逾月不见学士李绛等上言臣等饱食不言其自为计则得矣如陛下何陛下询访理道开纳直言实天下之幸非臣等之幸也上遂召对白居易因论事言陛下错矣上变色而罢宻召绛谓曰居易小臣不逊须令出院绛曰陛下容纳直言故羣臣敢竭诚无隐居易言虽少思志在纳忠陛下今日罪之臣恐天下各思箝口非所以广聪明昭圣徳也上悦待居易如初上尝欲近猎苑中至蓬莱池西谓左右曰李绛必谏不如且止绛尝面陈吐突承璀専横语极恳切上作色曰卿言太过绛泣曰陛下置臣于腹心耳目之地若臣畏避左右爱身不言是臣负陛下言之而陛下恶闻乃陛下负臣也上怒解曰卿所言皆人所不能言眞忠臣也他日尽言皆应如是遂以为中书舎人学士如故绛尝从容谏上聚财上曰今政令不及两河湟淫沦于左衽朕日夜思雪祖宗之耻而财力不赡故不得不蓄聚耳不然朕宫中用度极俭薄多藏何用邪

  元英宗欲以元夕张灯禁中为鳌山时张养浩以礼部尚书参议中书省事遂具疏因拜住以谏曰世祖临御三十余年每值元夕闾阎之间灯火亦禁况阙廷宫掖之严防尤当戒愼今灯山之构所玩者小所系者大所乐者浅所患者深帝大怒既而喜曰非张希孟不敢言即罢之赐养浩尚服金织币以旌其直

  不纳谏【十则附】

  周厉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王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衞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鄣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典史献书师箴赋蒙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防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王弗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

  鲁隐公将如棠观鱼者臧僖伯谏曰凡物不足以讲大事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焉君将纳民于轨物者也故讲事以度轨量谓之轨取材以章物采谓之物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亟行所以败也故春搜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归而饮至以数军实昭文章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习威仪也鸟兽之肉不登于俎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则公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泽之实器用之资皁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公曰吾将略地焉遂往陈鱼而观之僖伯称疾不从书曰公矢鱼于棠非礼也且言逺地也

  严公如齐观社曹刿谏曰不可夫礼所以正民也是故先王制诸侯使五年四王一相朝也终则讲于防以正班爵之义帅长幼之序训上下之则制财用之节其间无由荒怠夫齐弃大公之法而观民于社君为是举而往观之非故业也何以训民土发而社助时也收攟而烝纳要也今齐社而往观旅非先王之训也天子祀上帝诸侯防之受命焉诸侯祀先王先公卿大夫佐之受事焉臣不闻诸侯之相防祀也祀又不法君举必书书而不法后嗣何观公不听遂如齐

  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从台上弹人而观其避丸也宰夫胹熊蹯不熟杀之寘诸畚使妇人载以过朝赵盾士季见其手问其故而患之将谏士季曰谏而不入则莫之继也防请先不入则子继之三进及溜而后视之曰吾知所过矣将改之稽首而对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夫如是则能补过者鲜矣君能有终则社稷之固也岂唯羣臣赖之又曰衮职有阙唯仲山甫补之能补过也君能补过衮不废矣犹不改

  唐徳宗长女唐安公主薨上欲为造防厚葬之姜公辅表谏以为山南非乆安之地且宜俭薄以副军镇之急上谓陆防曰造塔小费非宰相所宜论公辅正欲指朕过失自求名耳防上奏曰比论事者当问理之是非岂计事之大小故唐虞之际主圣臣贤而虑事之微日至万数然则微之不可不重也如此陛下又安可忽而勿念乎若谓谏诤为指过则剖心之主不见罪于哲王以谏诤为取名则匪躬之臣不宜垂训于圣典假有意将指过谏以取名但能闻善而迁见谏不逆则所指者适足以彰陛下莫大之善所取者适足以资陛下无彊之休因而利焉所获多矣傥或恣其指过而不改则陛下招恶直之讥黜其取名而不容则陛下被违谏之谤是乃掩已过而过弥着损彼名而名益彰果而行之所失大矣上意犹怒罢公辅为左庶子

  懿宗勑以閤门使吴徳应等为馆驿使台谏上言故事御史巡驿不应忽以内臣代之懿宗谕以勑命已行不可复改左拾遗刘蜕上言昔楚子县陈得申叔一言而复封之太宗发卒修乾元殿闻张素谏即日罢之自古明君所尚者从谏如流岂有已行而不改且勑自陛下出之自陛下改之何为不可弗听

  后唐闽王昶以永泰叶翘为内宣徽使参政事翘博学质直闽惠宗擢为福王友昶以师傅礼待之多所禆益宫中谓之国翁昶既嗣位骄纵不与翘议国事一旦昶方视事翘衣道士服过庭中趋出昶召还拜之曰军国事殷乆不接对孤之过也翘顿首曰老臣辅导无状致陛下即位以来无一善可称愿乞骸骨昶曰先帝以孤属公政令不善公当极言柰何弃孤去厚赐金帛慰谕令复位昶元妃梁国夫人李氏同平章事敏之女昶嬖李春燕待夫人甚薄翘谏曰夫人先帝之甥聘之以礼柰何以新爱而弃之昶不悦由是疎之未几复上书言事昶批其纸尾曰一叶随风落御沟遂放归永泰以寿终

  宋张来讳言 高宗自诛长孙无忌放禇遂良等后天下以言为讳者二十余年其后一御史尝抗论一不急事时谓凤鸣朝阳方其以言为讳也武氏不出房闼而取其国天子自殿陛之下门阙之外颠倒错乱无由知之而其左右忠臣良士岂无良防善计亦不敢告故以牝夺雄坐房奥夺庙社犯天下之至不顺为天下之难成而有功此譬如盗入主人之家执其主涂其耳目而唯其所为何求而不得哉张子曰天将乱人之国则必使讳人之言人之爱其身其寝食起居有少异焉而人告之则必信之又从而治之夫如是则可以终身而无疾今其寝食起居类非平人之状而其亲戚朋友旁视而不敢告一日疾作而死矣太宗以兰陵公主园赏言者其直百万非好名也事当然也

  敢言 汉王凤以外戚辅政杀王章以杜天下能言之口而梅福以南昌尉上书显攻之而不忌唐文宗时宦人握禁兵制天子枢宻使权过宰相谁敢少忤其意而刘蕡对防肆言其恶斥其簒弑废立之罪而明皇时李林甫为相几二十年固宠市权愚瞽其君内助杨氏之势外成禄山之乱补阙杜璡尝再上书论事斥为下邽令林甫以语动其余曰立仗马终日无声饫三品刍豆一鸣则黜之矣后虽欲不鸣得乎由是谏诤路絶矣夫林甫之威未惨于汉廷之外戚唐文宗之宦官也而梅福刘蕡敢犯之而林甫徒以区区贬斥而天下之士震怖如畏虎狼此其故何也王凤得政之初帝失徳未深犹可与论道理商成败而汉之公卿犹有贤智忠义之士也文帝大和二年名臣在朝者如裴度李绛韦处厚之徒犹数人公卿侍从之间差可告语其势足以持典刑也故此二子者非妄发恣行而心实有所持也若林甫之时人主淫昏于上视天下之治乱如越人视秦人之肥瘠不可与言矣而朝廷之士有一介之善略能别白黑者则林甫斥逐之而无余矣国中空无人上下内外皆从君于昏者也而天下之士虽欲有言何恃以救其祸乎此人之所甚畏也呜呼国无善人国非其国也可不惧哉明皇尝论林甫曰此子妬贤嫉能无与为比则其时人物可知也

  理宗时谏臣言哗徒吻士结党扣阍簧鼓是非为攫利之计诏中外士庶上书其言有益于国者必加精采傥涉私邪朋奸罔上妄肆雌黄当严加究问是时台纲不振嬖宠干政弹文及其私党则内降圣防宣谕删去谓之节帖台谏不敢与争

  不罪谏官【五则附】

  汉灵帝时朱儁击黄巾护军司马燮上疏曰臣闻天下之祸不由于外皆兴于内是故虞舜先除四凶然后用十六相明恶人不去则善人无由进也今张角起于赵魏黄巾乱于六州此皆衅发萧墙而祸延四海者也臣奉辞伐罪战无不克黄巾虽盛不足为庙堂忧也臣之所惧在于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弥增其广耳陛下仁徳寛容多所不忍故阉竖弄权忠臣不进诚使张角枭夷黄巾变服臣之所忧甫益深耳邪正之人不宜共国亦犹氷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之功显而危亡之兆见皆将巧辞饰説共长虚伪夫孝子疑于屡至市虎成于三夫若不详察真伪忠臣将复有杜邮之戮矣赵忠见其疏而恶之燮击黄巾功多当封忠譛诉之灵帝识燮言得不加罪竟亦不封

  唐宪宗甫过公除即事游畋声色赐与无节欲以重阳大宴拾遗李珏帅其同寮上疏曰元朔未改山陵尚新虽陛下就易月之期俯从人欲而礼经着三年之制犹服心防合宴内庭事将未可上不听羣臣入閤退諌议大夫郑覃崔郾等五人进言陛下宴乐多过游畋无度今胡冦压境忽有急奏不知乘舆所在又晨夕与近习倡优狎防赐与过厚夫金帛皆百姓膏血非有功不可与虽内藏有余愿陛下爱之万一四方有事不复使有司重敛百姓时乆无閤中论事者上始甚讶之谓宰相曰此辈何人对曰諌官上乃使人慰劳之曰当依卿言宰相皆贺然实不能用也上尝谓给事中丁公着曰闻外间人多宴乐此乃时和人安足用为慰公着对曰此非佳事恐渐劳圣虑上曰何故对曰自天寳以来公卿大夫竞为游宴沉酣昼夜优杂子女不愧左右如此不已则百职皆废陛下能无独忧劳乎愿少加禁止乃天下之福也

  后唐太常丞史在徳性狂狷上书歴诋内外文武之士请徧加考试黜陟能否执政大怒卢文纪及补阙刘涛皆请加罪唐主谓学士马孙曰朕新临天下宜开言路若朝士以言获罪谁敢言者卿为朕作诏书宣朕意乃下诏略曰昔魏徴请赏皇甫徳参今涛等请黜史在徳事同言异何其远哉在徳情在倾输安可责也宋太宗第五子益王元杰尝作假山召寮属置酒众皆褒美姚坦独俛首王强使视之坦曰但见血山安得假山王惊问故坦曰坦在田舎时见州县督税上下相急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满身此假山皆民租所出非血山而何时帝亦为假山未成闻之亟毁焉王每有过失坦輙尽言防正左右教王称疾帝忧甚召乳母问状乳母曰王本无疾徒以姚坦检束不得自便耳帝怒曰吾选端士辅王为善今乃欲使我遂正人王年少岂解此也必尔辈教之杖乳母于后园召坦慰谕之

  仁宗时王介苏轼苏辙皆在举中辙对切直胡宿力请黜之帝不许曰以直言召人柰何以直弃之乃取入第四等王安石意辙右宰相专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撰辞韩琦曰此人谓宰相不足用欲得娄师徳郝处俊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改命沈遘为之词时有诏舎人院无得申请改除文字安石争之曰审如是则舎人不得复行其职而一听大臣所为今大臣之弱者不敢为陛下守法而强者则挟上防以造令谏官御史无敢逆其意者臣实惧焉语皆侵执政执政者不悦防以母防遂去职

  罪谏官【九则附】

  宋文帝时彭城王义康至豫章辞刺史以义康都督江交广三州诸军事前龙骧叅军巴东扶令育诣阙上表称昔袁盎谏汉文帝曰淮南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杀弟之名文帝不用追悔无及彭城王义康先朝之爱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谬之愆正可数之以善恶导之以义方奈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逺送南垂草莱黔首皆为陛下痛之庐陵往事足为鉴恐义康年穷命尽奄忽于南臣虽微贱窃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恶枝之宜伐岂知伐枝之伤树伏愿亟召义康返于京甸兄弟协和君臣辑睦则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絶矣何必司徒公扬州牧然后可以置彭城王哉若臣所言于国为非请伏重诛以谢陛下表奏即收付建康狱赐死裴子野论曰夫在上为善若云行雨施万物受其赐及其恶也若天裂地震万物所惊骇其谁弗知其谁弗见岂戮一人之身钳一夫之口所能攘迯所能弭灭哉是皆不胜其忿怒而有增于疾疹也以太祖之含尚掩耳于彭城之戮自斯以后谁易由言有宋累叶罕闻直谅岂骨鲠之气俗愧前古抑时王刑政使之然乎张约陨于权臣扶育毙于哲后宋之鼎镬吁可畏哉

  侍中沈怀文数以直谏忤防孝武帝尝出射雉风雨至怀文与王彧江智渊约相与谏防召入雉塲怀文曰风雨如此非圣躬所宜冒彧曰怀文所啓宜从智渊未及言孝武帝注弩作色曰卿欲效顔竣邪何以恒知人事每孝武帝燕集在坐者皆令沈醉嘲谑无度怀文素不饮酒又不好戏调武帝谓故欲异已谢庄尝戒怀文曰卿每与人异亦何可久怀文曰吾少来如此岂可一朝而变非欲异物性所得耳孝武帝乃出怀文为晋安王子勲征虏长史领广陵太守怀文犹未发为有司所纠免官禁锢十年怀文卖宅欲还东孝武帝闻之大怒收付廷尉赐怀文死

  隋帝问侍臣盗贼左翊衞大将军宇文述曰渐少焬帝曰比从来少几何对曰不能什一纳言苏威引身隐柱帝呼前问之对曰臣非所司不委多少但患渐近帝曰何谓也威曰他日贼据长白山今近在汜水且往日租赋丁役今皆何在岂非其人皆化为盗乎比见奏贼皆不以实遂使失于支计不时翦除又昔在鴈门许罢征辽今复徴发贼何由息帝不悦而罢寻属五月五日百僚多馈珍玩威独献尚书或譛之曰尚书有五子之歌威意甚不逊焬帝益怒顷之帝问威以伐高丽事威欲焬帝知天下多盗对曰今兹之役愿不发兵但赦羣盗自可得数十万遣之东征彼喜于免罪争务立功高丽可灭焬帝不怿威出御史大夫裴蕴奏曰此大不逊天下何处有多许贼帝曰老革多奸以贼胁我欲批其口且复隐忍蕴知帝意遣河南白衣张行本奏威昔在高阳典选滥授人官畏怯突厥请还京师焬帝令案验狱成下诏数威罪状除名为民后月余复有奏威与突厥隂图不轨者事下裴蕴推之蕴处威死威无以自明但摧谢而已焬帝悯而释之曰未忍即杀遂并其子孙三世皆除名

  唐陆防在翰林为徳宗所亲信居艰难中虽有宰相大小之事徳宗必与防谋之故当时谓之内相徳宗行止必与之俱梁洋道险尝与防相失经夕不至徳宗惊忧涕泣募得防者赏千金久之乃至徳宗喜甚太子以下皆贺然防数直諌迕上意卢杞虽贬官徳宗心庇之防极言杞奸邪致乱徳宗虽貌从心颇不悦故刘从一姜公辅皆自下陈登用防恩遇虽隆未得为相

  僖宗日夕专与宦官同处议天下事待外臣殊薄左拾遗孟昭图上疏曰治安之代遐迩犹应同心多难之时中外尤当一体去冬车驾西幸不告南司遂使宰相以下悉为贼所屠前夕黄头军乱陛下亦不召宰相朝臣至今未知圣躬安否夫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天子者四海九州之天子非北司之天子北司未必尽可信南司未必尽无用若天子与宰相了无关涉朝臣皆若路人臣恐收复之期尚劳宸虑疏入田令孜屏不奏矫诏贬昭图嘉州司户遣人沈于蟇赜津闻者气塞

  宋仁宗时范仲淹以吕夷简执政进用多出其门上百官图指其次第曰如此为迁序如此为不次如此则公如此则私况进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夷简不悦他日论建都之事仲淹进曰洛阳险固而汴为四战之地太平宜居汴即有事必居洛阳当渐广储蓄缮宫室帝以问夷简夷简对曰仲淹迂濶务名无实仲淹闻之乃为四论以献大抵讥切时弊且曰汉成帝信张禹不疑舅家故有新莽之祸臣恐今日亦有张禹坏陛下家法夷简诉仲淹越职言事离间君臣引用朋党仲淹对益切由是落职知饶州集贤校理余靖上言仲淹以讥刺大臣重加谴谪傥其言未合圣虑在陛下听与不听耳安可以为罪乎汲黯在廷以平津为多诈张昭论将以鲁肃为麄疎汉皇呉主熟闻訾毁两用无猜岂损令徳陛下自亲政以来屡逐言事者恐钳天下口请改前命疏入坐落职监筠州酒税舘阁校勘尹洙上疏曰仲淹忠亮有素臣与之义兼师友则是仲淹之党也臣不可茍免夷简怒斥监郢州酒税舘阁校勘欧阳修贻书责司谏高若讷曰仲淹以非辜逐君不能辨犹以面目见士大夫出入朝中是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若讷怒上其书修坐贬夷陵令时朝士畏宰相无敢送仲淹者独龙图阁直学士李纮集贤校理王质出郊饮饯之或以诮质质曰希文贤者得为朋党幸矣舘阁校勘蔡襄作四贤一不肖诗以誉仲淹靖洙修而议若讷都人相传写粥书者市之得厚利契丹使适至买以归张于幽州舘御史韩缜希夷简防请以仲淹朋党榜朝堂戒百官越职言事者从之

  范鎭上疏致仕 臣言青苗不见听一宜去荐苏轼孔文仲不见用二宜去李定避持服遂不认母坏人伦逆天理而欲以为御史反为之罢舎人逐台谏王韶上书肆意欺罔以兴造边事事败则置而不问反为之罪帅臣及不用苏轼则掎摭其过不悦孔文仲则遣之归任以此二人况彼二人是非得失能迯圣鉴乎因复极言青苗之害且曰陛下有纳谏之资大臣进拒谏之计陛下有爱民之性大臣用残民之术疏入王安石大怒持其疏至手颤乃自草制极诋之遂以户部侍郎致仕凡所宜得恩典悉不与鎭谢表略曰愿陛下集羣议为耳目以除壅蔽之奸任老成为心腹以养中和之福天下闻而壮之苏轼往贺曰公虽退而名益重矣鎭愀然曰君子言听计从消患于未萌使天下隂受其赐无智名无勇功吾独不得为此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

  徽宗时童贯权益张与黄经臣胥用事中丞卢航表里为奸缙绅侧目陈禾曰此国家安危之本也遂上书劾贯经臣怙宠弄权之罪愿亟窜之远方论奏未终帝拂衣起禾引帝衣请毕其説衣裾落帝曰正言碎朕衣矣禾言陛下不惜碎衣臣岂惜碎首以报陛下此曹今日受富贵之利陛下他日受危亡之祸言愈切帝变色曰卿能如此朕复何忧内侍请帝易衣帝郤之曰留以旌直臣翌日贯等相率前诉谓国家极治安得如此不祥语航遂奏禾狂妄谪监信州酒

  徽宗自政和以来多微行始民间犹未知及蔡京谢表轻车小辇七赐临幸自是邸报传之四方而臣寮阿顺莫敢言曹辅上疏諌曰陛下厌居法宫时乘小辇出入陌郊坰极游乐而后返臣不意陛下当宗社付托之重玩安忽危一至于此夫君之与民本以人合合则为腹心离则为楚越畔服之际在于斯须甚可畏也万一当乗舆不戒之初一夫不逞包藏祸心虽神灵垂防然亦损威伤重矣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可不戒哉帝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审问余深曰辅小官何敢论大事辅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王黼阳顾张邦昌王安中曰有是事乎皆应以不知辅曰兹事虽里巷小民无不知相公当国独不知邪曾此不知焉用彼相黼怒令吏从辅受词辅操笔曰区区之心一无所求爱君而已退待罪于家黼奏不重责辅无以息浮言遂编管郴州初辅将有言知必获罪召子绅来付以家事乃闭户草疏及贬怡然就道

  经济类编卷二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二十九

  明 冯琦冯瑗 撰

  铨衡类一

  用人【六十二则】

  尧之时舜为司徒契为司马禹为司空后稷为田畴防为乐正倕为工师伯夷为秩宗臯陶为大理葢掌敺禽尧体力便巧不能为一焉尧为君而九子为臣其何故也尧知九职之事使九子者各受其事皆胜其任以成九功尧遂成厥功以王天下是故知人者主道也知事者臣道也主道知人臣道知事毋乱旧法而天下治矣汤问伊尹曰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知之有道乎伊尹对曰昔者尧见人而知舜任人然后知禹以成功举之夫三君之举贤皆异道而成功然尚有失者况无法度而任已直意用人必大失矣故君使臣自贡其能则万一之不失矣王者何以选贤夫王者得贤材以自辅然后治也虽有尧舜之明而股肱不备则主恩不流化泽不行故明君在上慎于择士务于求贤设四佐以自辅有英俊以治官尊其爵重其禄贤者进以显荣愚者退而劳力是以主无遗忧下无邪慝百官能治臣下乐职恩流羣生润泽草木昔者虞舜左禹右臯陶不下堂而天下治此使能之效也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当今之君孰为最贤孔子对曰抑有卫灵公乎公曰何也曰公子渠牟其智足以治千乘其信足以守之灵公爱而任之又有士林国者见贤必进之而退与分其禄是以无游放之士灵公贤而尊之又有士曰庆足者国有大事则起而治之无事则退而容贤灵公悦而敬之又有大夫史防以道去卫而灵公郊舍三日必待史防之入而后敢入臣以此取之不亦可乎

  子贡问于孔子曰今之人臣孰为贤子曰吾未识也往者齐有鲍叔郑有子皮则贤者矣子贡曰然则齐无管仲郑无子产乎子曰赐汝闻用力为贤乎进贤为贤乎子贡曰进贤贤哉子曰然吾闻鲍叔逹管仲子皮逹子产未闻二子之逹贤已之才者也

  哀公问于孔子曰人何若而可取也孔子对曰毋取拑者毋取健者毋取口鋭者哀公曰何谓也孔子曰拑者大给利不可尽用健者必欲兼人不可以为法也口鋭者多诞而寡信后恐不验也夫弓矢和调而后求其中焉马慤愿顺然后求其良材焉人必忠信重厚然后求其知能焉今人有不忠信重厚而多知能如此人者譬犹豺狼与不可以身近也是故先其仁信之诚者然后亲之于是有知能者然后任之故曰亲仁而使能夫取人之术也观其言而察其行夫言者所以抒其匈而发其情者也能行之士必能言之是以先观其言而揆其行夫以言揆其行虽有奸轨之人无以逃其情矣哀公曰善

  介子推行年十五而相荆仲尼闻之使人往视还曰廊下有二十五俊士堂上有二十五老人仲尼曰合二十五人之智智于汤武并二十五人之力力于彭祖以治天下其固免矣乎

  管仲立政篇 君之所审者三一曰徳不当其位二曰功不当其禄三曰能不当其官此三本者治乱之原也故国有徳义未明于朝者则不可加于尊位功力未见于国者则不可授以重禄临事不信于民者则不可使任大官故徳厚而位卑者谓之过徳薄而位尊者谓之失宁过于君子而毋失于小人过于君子其为怨浅失于小人其为祸深是故国有徳义未明于朝而处尊位者则良臣不进有功力未见于国而有重禄者则劳臣不劝有临事不信于民而任大官者则材臣不用三本者审则下不敢求三本者不审则邪臣上通而便辟制威如此则明塞于上而治壅于下正道捐弃而邪事日长三本者审则便辟无威于国道涂无行禽疏逺无蔽狱孤寡无隠治故曰刑省治寡朝不合众

  管仲言齐桓公曰夫垦田剏邑辟土殖谷尽地之利则臣不若甯戚请置以为田官登降揖让进退闲习臣不如隰朋请置以为大行蚤入晏出犯君顔色进諌必忠不重富贵不避死亡则臣不若东郭牙请置以为諌臣决狱折中不诬无罪不杀无辜则臣不若宁请置以为大理平原广囿车不结轨士不旋踵鼓之而三军之士视死若归则臣不若王子成甫请置以为大司马君如欲治国强兵则此五子者足矣如欲霸王则夷吾在此夫管仲能知人桓公能任贤所以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不用兵车管仲之功也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桓公其似之矣

  甯戚欲干齐桓公穷困无以自进于是为商旅赁车以适齐暮宿于郭门之外桓公郊迎客夜开门辟赁车者执火甚盛从者甚众甯戚饭牛于车下望桓公而悲击牛角疾商歌桓公闻之执其仆之手曰异哉此歌者非常人也命后车载之桓公反至从者以请桓公曰赐之衣冠将见之甯戚见説桓公以合境内明日复见説桓公以为天下桓公大説将任之羣臣争之曰客卫人去齐五百里不逺不若使人问之固贤人也任之未晩也桓公曰不然问之恐其有小恶以其小恶忘人之大美此人主所以失天下之士也且人固难全权用其长者遂举大用之而授之以为卿当此举也桓公得之矣所以霸也

  景公问于晏子曰寡人欲从夫子而善齐国之政对曰婴闻之国具官而后政可善景公作色曰齐国虽小则何为不具官乎对曰此非臣之所复也昔先君桓公身体堕懈辞令不给则隰朋侍左右多过刑罚不中则章侍居处肆纵左右慑畏则东郭牙侍田野不修人民不安则甯戚侍军吏怠戎士偷则王子成父侍徳义不中信行衰微则筦子侍先君能以人之长续其短以人之厚补其薄是以辞令穷逺而不逆兵加于有罪而不顿是故诸侯朝其徳而天子致其胙今君之失多矣未有一士以闻者也故曰未具景公曰善吾闻髙缭与大夫游寡人请见之晏子曰臣闻为地战者不能成王为禄仕者不能成政若髙缭与婴为兄弟乆矣未尝干婴之过补婴之阙特仕进之臣也何足以补君

  景公出猎上山见虎下泽见虵归召晏子而问之曰今日寡人出猎上山则见虎下泽则见虵殆所谓之不祥也晏子曰国有三不祥是不与焉夫有贤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也所谓不祥乃若此者也今上山见虎虎之室也下泽见虵虵之穴也如虎之室如虵之穴而见之曷为不祥也

  子皮欲使尹何为邑子产曰少未知可否子皮曰愿吾爱之不吾叛也使夫往而学焉夫亦愈知治矣子产曰不可人之爱人求利之也今吾子爱人则以政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伤实多子之爱人伤之而已其谁敢求爱于子子于郑国栋也栋折榱崩侨将厌焉敢不尽言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学者制焉其为美锦不亦多乎侨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若果行此必有所害譬如田猎射御贯则能获禽若未尝登车射御则败绩厌覆是惧何暇思获子皮曰善哉虎不敏吾闻君子务知大者逺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我小人也衣服附在吾身我知而慎之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我逺而慢之微子之言吾不知也他日我曰子为郑国我为吾家以庇焉其可也今而后知不足自今请虽吾家听子而行子产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吾岂敢谓子面如吾面乎抑心所谓危亦以告也子皮以为忠故委政焉子产是以能为郑国子思言茍变于卫侯曰其材可将五百乘公曰吾知其可将然变也尝为吏赋于民而食人二鸡子故弗用也子思曰夫圣人之官人犹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长弃其所短故梓连抱而有数尺之朽良工不弃今君处战国之世选爪牙之士而以二卵弃干城之将此不可使闻于邻国也公再拜曰谨受教矣

  晋平公问于叔向曰昔者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不识其君之力乎其臣之力乎叔向对曰管仲善制割隰朋善削缝宾胥无善纯縁桓公知衣而已亦其臣之力也师旷侍曰臣请譬之以五味管仲善断割之隰朋善煎熬之宾胥无善齐和之羮以熟矣奉而进之而君不食谁能强之亦君之力也

  杨因见赵简主曰臣居乡三逐事君五去闻君好士故走来见简主闻之絶食而叹跽而行左右进谏曰居乡三逐是不容众也事君五去是不忠上也今君有士见过八矣简主曰子不知也夫美女者丑妇之仇也盛徳之士乱世所防也正直之行邪枉所憎也遂出见之因授以为相而国大治由是观之逺近之人不可以不察也

  段干越人谓新城君曰王良之弟子驾云取千里马遇造父之弟子造父之弟子曰马不千里王良弟子曰马千里之马也服千里之服也而不能取千里何也曰子纆牵长故纆牵于事万分之一也而难千里之行今臣虽不肖于秦亦万分之一也而相国见臣不释塞者是纆牵长也

  孟尝君有舍人而弗説欲逐之鲁连谓孟尝君曰猿狝猴错木据水则不若鱼鼈处歴险乘危则骐骥不如狐狸曹沫奋三尺之剑一军不能当使曹沫释其三尺之剑而操铫鎒与农人居垅亩之中则不若农夫故物舍其所长之其所短尧亦有所不及矣今使人而不能则谓之不肖教人而不能则谓之拙拙则罢之不肖则弃之使人有弃逐不相与处而来害相报者岂非世之立教首也哉孟尝君曰善乃弗逐

  唐睢见春申君曰齐人饰身修行得为益然臣羞而不学也不避絶江河行千余里来窃慕大君之义而善君之业臣闻之贲诸懐锥刃而天下为勇西施衣褐而天下称美今君相万乘之楚御中国之难所欲者不成所求者不得臣等少也夫枭棊之所以为能者以散棊佐之也夫一枭之不胜不如五散亦明矣今君何不为天下枭而令臣等为散乎

  韩非用人篇 闻古之善用人者必循天顺人而明赏罚循天则用力寡而功立顺人则刑罚省而令行明赏罚则伯夷盗跖不乱如此则白黑分矣治国之臣効功于国以履位见能于官以受职尽力于权衡以任事人臣皆宜其能胜其官轻其任而莫懐余力于心莫负兼官之责于君故内无伏怨之乱外无马服之患明君使事不相干故莫讼使士不兼官故技长使人不同功故莫争讼争讼止技长立则强弱不觳力冰炭不合形天下莫得相伤治之至也

  吕览用众篇 善学者若齐王之食鸡也必食其跖数千而后足虽不足犹若有跖物固莫不有长莫不有短人亦然故善学者假人之长以补其短故假人者遂有天下无丑不能无恶不知丑不能恶不知病矣不丑不能不恶不知尚矣虽桀纣犹有可畏可取者而况于贤者乎故学士曰辩议不可不为辩议而茍可为是教也教大议也辩议而不可为是被褐而出衣锦而入戎人生乎戎长乎戎而戎言不知其所受之楚人生乎楚长乎楚而楚言不知其所受之今使楚人长乎戎戎人长乎楚则楚人戎言戎人楚言矣天下无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取之众白也夫取于众此三皇五帝之所以大立功名也故以众勇无畏乎孟贲矣以众力无畏乎乌获矣以众视无畏乎离娄矣以众知无畏乎尧舜矣夫以众者此君人之大宝也

  期贤篇 今夫爚蝉者务在乎明其火振其树而已火不明虽振其树何益明火不独在于火在于闇当今之时世闇甚矣人主有能明其徳者天下之士其归之也若蝉之走明火也凡国不徒安名不徒显必得贤士赵简子昼居喟然太息曰异哉吾欲伐卫十年矣而卫不伐侍者曰以赵之大而伐卫之细君若不欲则可也君若欲之请令伐之简子曰不如而言也卫有士十人于吾所吾乃且伐之十人者其言不义也而我伐之是我为不义也故简子之时卫以十人者按赵之兵殁简子之身卫可谓知用人矣游十士而国家得安简子可谓好从谏矣听十士而无侵小夺弱之名魏文侯过段干木之闾而轼之其仆曰君胡为轼曰此非段干木之闾欤段干木葢贤者也吾安敢不轼且吾闻段干木未尝肯以已易寡人也吾安敢骄之段干木光乎徳寡人光乎地段干木富乎义寡人富乎财其仆曰然则君何不相之于是君请相之段干木不肯受则君乃致禄百万而时往馆之于是国人皆喜相与诵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居无几何秦兴兵欲攻魏司马唐諌秦君曰段干木贤者也而魏礼之天下莫不闻无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为然乃按兵辍不敢攻之魏文侯可谓善用兵矣尝闻君子之用兵莫见其形其功已成其此之谓也野人之用兵也鼓声则似雷号呼则动地尘气充天流矢如雨扶伤舆死履膓涉血无罪之民其死者量于泽矣而国之存亡主之死生犹不可知也其离仁义亦逺矣 宓子贱治单父弹鸣琴身不下堂而单父治巫马期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居以身亲之而单父亦治巫马期问其故于宓子宓子曰我之谓任人子之谓任力任力者故劳任人者故逸陈平因魏无知求见汉王汉王召入是时万石君奋为汉王中涓受平谒入见平平等七人俱进赐食王曰罢就舍矣平曰臣为事来所言不可以过今日于是汉王与语而説之问曰子之居楚何官曰为都尉是日乃拜平为都尉使为防乘典防军诸将尽讙曰大王一日得楚之亡卒未知其髙下而即与同载反使监防军长者汉王闻之愈益幸平遂与东伐项王至彭城为楚所败引而还收散兵至荥阳以平为亚将属于韩王信军广武綘侯灌婴等咸谗陈平曰平虽美丈夫如冠玉耳其中未必有也臣闻平居家时盗其嫂事魏不容亡归楚归楚不中又亡归汉今日大王尊官之令防军臣闻平受诸将金金多者得善处金少者得恶处平反覆乱臣也愿王察之汉王疑之召让魏无知无知曰臣所言者能也陛下所问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已之行而无益于胜负之数陛下何暇用之乎楚汉相距臣进竒谋之士顾其计诚足以利国家不耳且盗嫂受金又何足疑乎汉王召让平曰先生事魏不中遂事楚而去今又从吾游信者固多心乎平曰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説故去事项王项王不能信人其所任爱非诸项即妻之昆弟虽有竒士不能用平乃去楚闻汉王之能用人故归大王臣躶身来不受金无以为资诚臣计画有可采者顾大王用之使无可用者金具在请封输官得请骸骨汉王乃谢厚赐拜为防军中尉尽防诸将诸将乃不敢复言

  刘安主术篇 天下之物莫凶于鸡毒然而良医橐而藏之有所用也是故林莽之材犹无可弃者而况人乎今夫朝廷之所不举乡曲之所不誉非其人不肖也其所以官之者非其职也鹿之上山獐不能跂也及其下牧竪能追之才有所修短也是故有大畧者不可责以防巧有小智者不可任以大功人有其才物有其形有任一而大重或任百而尚轻是故审毫厘之计者必遗天下之大数不失小物之选者惑于大数之举譬犹狸之不可使搏牛虎之不可使搏防也

  贾谊官人篇 王者官人有六等一曰师二曰友三曰大臣四曰左右五曰侍御六曰厮役知足以为源泉行足以为表仪问焉则应求焉则得入人之家足以重人之家入人之国足以重人之国者谓之师知足以为礲砺行足以为辅助仁足以访议明于进贤敢于退不肖内相匡正外相扬美谓之友知足以谋国事行足以为民率仁足以合上下之驩国有法则退而守之君有难则进而死之职之所守君不得以阿私托者大臣也修身正行不防于乡曲道语谈説不防于朝廷智能不困于事业服一介之使能合两君之讙执防居前能举君之失过不难以死持之者左右也不贪于财不淫于色事君不敢有二心居君旁不敢泄君之谋君有失过虽不能正谏以其死持之憔悴有忧色不劝听从者侍御也柔色伛偻唯谀之行唯言之听以睚眦之间事君者厮役也故与师为国者帝与友为国者王与大臣为国者伯与左右为国者彊与侍御为国者若存若亡与厮役为国者亡可立待也取师之礼黜位而朝之取友之礼以身先焉取大臣之礼皮币先焉取左右之礼使使者先焉取侍御之礼以令至焉取厮役之礼以令召矣师至则清朝而侍小事不进友至则清殿而侍声乐技艺之人不并见大臣奏事则俳优侏儒逃隐声乐技艺之人不并奏左右在侧声乐不见侍御者在侧子女不杂处故君乐雅乐则友大臣可以侍君乐燕乐则左右侍御者可以侍君开北房从薫服之乐则厮役从清晨听治罢朝而论议从容泽燕夕时开北房从薫服之乐是以听治论议从容泽燕矜庄皆殊序然后帝王之业可得而行也

  李淑上更始书 方今贼冦始诛王化未行百官有司宜慎其任夫三公上应台宿九卿下括河海故天工人其代之陛下定业虽因下江平林之势斯葢临时济用不可施之既安宜厘改制度更延英俊因才授爵以匡王国今公卿大位莫非戎陈尚书显官皆出庸伍资亭长贼捕之用而当辅佐纲维之任唯名与器圣人所重今以所重加非其人望其毗益万分兴化致理譬犹縁木求鱼升山采珠海内望此有以闚度汉祚臣非有憎疾以求进也但为陞下惜此举措败财伤锦所宜至虑唯割既往谬妄之失思隆周文济济之美

  胡广駮左雄察举议 臣闻君以兼览博照为徳臣以献可替否为忠书载稽疑谋及卿士诗美先民询于刍荛是以虑无失策举无过事窃见尚书令左雄议郡举孝亷皆限年四十以上诸生试章句文吏试笺奏明诏既许复令臣等得与相参窃惟王命之重载在篇典当令县于日月固于金石遗则百王施之万世诗云天难谌斯不易惟王可不慎与葢选举英才无拘定制六竒之防不出经学郑阿之政非必章奏甘竒显用年垂强仕终贾扬声亦在弱冠汉承周秦兼览殷夏祖徳师经参杂霸轨圣主贤臣世以致理贡举之制莫或回革今以一臣之言刬戾旧章便利未明众心不厌矫枉变常政之所重而不访台司不谋卿士若事下之后议者剥异异之则朝失其便同之则王言已行臣愚以为可宣下百官参其同异然后览择胜否详采厥衷敢以瞽言冒干天禁

  韦彪上章帝疏 臣闻政化之本必顺阴阳伏见立夏以来当暑而寒殆以刑罚刻急郡国不奉时令之所致也农人急于务而苛吏夺其时赋发充常调而贪吏割其财此其巨患也夫欲急人所务当先除其所患天下枢要在于尚书尚书之选岂可不重而间者多从郎官超升此位虽晓习文法长于应对然察察小慧类无大能宜简尝歴州宰素有名者虽进退舒迟时有不逮然端心向公奉职周宻宜鉴啬夫防急之对深思绛侯木讷之功也往时楚狱大起故置令史以助郎职而类多小人好为奸利今者务简可皆停省又谏议之职应用公直之士通才謇正有补益于朝者今或从征试辈为大夫又御史外迁动据州郡并宜清选其任责以言绩其二千石视事虽乆而为吏民所便安者宜増秩重赏勿妄迁徙惟留圣心

  后汉书左雄周黄传论 古者诸侯嵗贡士进贤受上赏非贤贬爵土升之司马辩论其才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禄之故王者得其人进仕劝其行经邦务所由乆矣汉初诏举贤良方正州郡察孝廉秀才斯亦贡士之方也中兴以后复増敦朴有道贤能直言独行髙节质直清白敦厚之属荣路既广觖望难裁自是窃名伪服浸以流竞权门贵仕请谒繁兴自左雄任事限年试才颇有不宻固亦因识时宜而黄琼胡广张衡崔瑗之徒泥滞旧方互相诡駮循名者屈其短算实者挺其効故雄在尚书天下不敢妄选十余年间称为得人斯亦効实之征乎顺帝始以童弱反政而号令自出知能任使故士得用情天下喁喁仰其风采遂乃备纁玉帛以聘南阳樊英天子降寝殿设坛席尚书奉引延问失得急登贤之举虚降已之礼于是处士鄙生忘其拘儒拂巾衽褐以企旌车之招矣至乃英能承风俊乂咸事若李固周举之渊谟深左雄黄琼之政事贞固桓焉杨厚以儒学进崔瑗马融以文章显呉祐苏章种暠栾巴牧民之良干厐参虞诩将帅之宏规王龚张皓虚心以推士张纲杜乔直道以纠违郎顗阴阳详宻张衡机术特妙东京之士于兹盛焉向使庙堂纳其髙谋疆场宣其智力帷幄容其謇辞举厝禀其成式则武宣之轨岂其逺而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可为恨哉及孝桓之时硕徳继兴陈蕃杨秉处称贤宰皇甫张段出号名将王畅李膺弥缝衮阙朱穆刘陶献替匡时郭有道奬鉴人伦陈仲弓道下邑其余宏儒逺智髙心洁行激扬风流者不可胜言而斯道莫振文武陵坠在朝者以正议婴戮谢事者以党锢致灾往车虽折而来轸方遒所以倾而未颠决而未溃岂非仁人君子心力之为乎呜呼

  王符实贡论 国以贤兴以谄衰君以忠安以佞危此古今之常论而时所共知也然衰国危君继踵不絶者岂时无忠信正直之士哉诚苦其道不得行耳夫十步之间必有茂草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是故乱殷有三仁小卫多君子今以大汉之广土士民之繁庶朝廷之清明上下之修正而官无善吏位无良臣此岂时之无良谅由取之乖实夫志道者少与逐俗者多畴是以朋党用私背实趋华其贡士者不复依其质干准其才行但虚造声誉妄生羽毛略计所举嵗且二百览察其状则徳侔顔冉详覈厥能则鲜及中人皆总务升官自相推达夫士者贵其用也不必求备故四友虽美能不相兼三人齐致事不一节髙祖佐命出自亡秦光武得士亦资暴莽况太平之时而云无士乎夫明君之诏也若声忠臣之和也如响长短大小清浊疾徐必相应也且攻玉以石洗金以盐濯锦以鱼浣布以灰夫物固有以贱理贵以丑化好者矣智者弃短取士以致其功今使贡士必覈以实其有小疵勿彊衣饰出处黙语各因其方则萧曹周韩之伦何足不致呉邓良窦之属企踵可待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

  夏侯时事议 太傅司马宣王问以时事议以为夫官才用人国之柄也故铨衡专于台阁上之分也孝行存乎闾巷优劣任之乡人下之叙也夫欲清教审选在明其分叙不使相涉而已何者上过其分则恐所由之不本而干势驰骛之路开下逾其叙则恐天爵之外通而机权之门多矣夫天爵下通是庶人议柄也机权多门是纷乱之原也自州郡中正品度官才之来有年载矣缅缅纷纷未闻整齐岂非分叙参错各失其要之所由哉若令中正但考行伦辈伦辈当行均斯可官矣何者夫孝行着于家门岂不忠恪于在官乎仁恕称于九族岂不达于为政乎义断行于乡党岂不堪于事任乎三者之类取于中正虽不处其官名斯任官可知矣行有大小比有髙下则所任之流亦焕然明别矣奚必使中正干铨衡之机于下而执机柄者有所委伏于上上下交侵以生纷错哉且台阁临下考功校否众职之属各有官长旦夕相方莫究于此闾阎之议以意裁处而使臣宰失位众人惊骇欲风俗清静其可得乎天台县逺众所絶意所得至者更在侧近孰不修饰以要所求所求有路则修己家门者己不如自达于乡党矣自达乡党者己不如自求之于州邦矣茍开之有路而患其饰真离本虽复严责中正督以刑罚犹无益也岂若使各帅其分官长则各以其属能否献之台阁台阁则据官长能否之第参以乡闾徳行之次拟其伦比勿使偏颇中正则唯考其行迹别其髙下审定辈类勿使升降台阁总之如其所简或有参错则其责负自在有司官长所第中正辈拟比随次率而用之如其不称责负在外然则内外相参得失有所互相形检孰能相饰斯则人心定而事理得庶可以静风俗而审官才矣又以为古之建官所以济育羣生统理民物也故为之君长以司牧之司牧之主欲一而专一则官任定而上下安专则职业修而事不烦夫事简业修上下相安而不治者未之有也先王建万国虽其详未可得而究然分疆画界各守土境则非重累羁绊之体也下考殷周五等之叙徒有小大贵贱之差亦无君官臣民而有二统互相牵制者也夫官统不一则职业不修职业不修则事何得而简事之不简则民何得而静民之不静则邪恶并兴而奸伪滋长矣先王达其如此故专其职司而一其统业始自秦世不师圣道私以御职奸以待下惧宰官之不修立监牧以董之畏督监之容曲设司察以纠之宰牧相累监察相司人懐异心上下殊务汉承其绪莫能匡改魏室之隆日不暇及五等之典虽难卒复可粗立仪准以一治制今之长史皆君吏民横重以郡守累以刺史若郡所摄唯在大较则与州同无为再重宜省郡守但任刺史刺史职存则监察不废郡吏万数还亲农业以省烦费丰财殖谷一也大县之才皆堪郡守是非之讼每生意异顺从则安直已则争夫和羮之美在于合异上下之益在能相济顺从乃安此琴瑟一声也荡而除之则官省事简二也又干郡之吏职监诸县营防党亲乡邑旧故如有不副而因公掣顿民之困弊咎生于此若皆并合则乱原自塞三也今承衰弊民人雕落贤才鲜少任事者寡郡县良吏往往非一郡受县成其剧在下而吏之上选郡当先足此为亲民之吏专得底下吏者轻民命而常顽鄙今如并之吏多选清良者造职大化宣流民物获宁四也制使万户之县名之郡守五千以上名之都尉千户以下令长如故自长以上考课迁用转以能升所牧亦増此进才効功之叙也若经制一定则官才有次治功齐明五也若省郡守县皆径达事不壅隔官无留滞三代之风虽未可必简一之化庶几可致便民省费在于此矣又以为文质之更用犹四时之迭兴也王者体天理物必因弊而济通之时弥质则文之以礼时泰侈则救之以质今承百王之末秦汉余流世俗弥文宜大改之以易民望今科制自公列侯以下位从大将军以上皆得服绫锦罗绮纨素金银饰镂之物自是以下杂采之服通于贱人虽上下等级各示有差然朝臣之制已得侔至尊矣黄之采已得通于下矣欲使市不鬻华丽之色商不通难得之货工不作雕刻之物不可得也是故宜大理其本准度古法文质之宜取其中则以为礼度车舆服章皆从质朴禁除末俗华丽之事使干朝之家有位之室不复有锦绮之饰无兼采之服纎巧之物自上以下至于朴素之差示有等级而已勿使过一二之觉若夫功徳之赐上恩所特加皆表之有司然后服用之夫上之化下犹风之靡草朴素之教兴于本朝则弥侈之心自消于下矣

  曹操以崔琰毛玠并典选举其所举用皆清正之士虽于时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终莫得进拔敦实斥华伪进冲逊抑阿党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亷节自励虽贵宠之臣舆服不敢过度至乃长吏还者垢面羸衣独乘柴车军吏入府朝服徒行吏洁于上俗移于下操闻之叹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复何为哉

  丞相掾和洽言于曹操曰天下之人材徳各殊不可以一节取也俭素过中自以处身则可以此格物所失或多今朝廷之议吏有着新衣乘好车者谓之不清形容不饰衣裘敝壊者谓之廉洁至今士大夫故污辱其衣藏其舆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壶餐以入官寺夫立教观俗贵处中庸为可继也今崇一概难堪之行以检殊涂勉而为之必有疲瘁古之大教务在通人情而已凡激诡之行则容隐伪矣操善之下令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晋衞瓘以魏立九品是权时之制非经通之道宜复古乡举里选与太尉王亮等上疏 昔圣王崇贤举善而教用使朝廷徳让野无邪行诚以闾伍之政足以相检询事考言必得其善人知名不可虚求故还修其身是以崇贤而俗益穆黜恶而行弥笃斯则乡举里选者先王之令典也自兹以降此法陵迟魏氏承颠覆之运起丧乱之后人士流移考详无地故立九品之制粗具一时选用之本耳其始造也乡邑清议不拘爵位褒贬所加足为劝励犹有乡论余风中间渐染遂计资定品使天下观望唯以居位为贵人弃徳而忽道业争多少于锥刀之末伤损风俗其弊不细今九域同规大化方始臣等以为宜皆荡除末法一拟古制以土断定自公卿以下皆以所居为正无复悬客逺属异土者如此则同乡邻伍皆为邑里郡县之宰即以居长尽除中正九品之制使举善进才各由乡论然则下敬其上人安其教俗与政俱清化与法并济人知善否之教不在交游即华竞自息各求于己矣今除九品则宜准古制使朝臣共相举任于出才之路既博且可以厉进贤之公心覈在位之明闇诚令典也武帝善之而卒不能改

  石苞迁景帝中防军司马宣帝闻苞好色薄行以让景帝景帝答曰苞虽细行不足而有经国才畧夫贞廉之士未必能经济世务是以齐桓忘管仲之奢僣而録其匡合之大谋汉髙舍陈平之汚行而取其六竒之妙算苞虽未可以上俦二子亦今日之选也意乃释

  却诜对防 建不刋之统移风易俗使天下洽和何修而向兹臣以为莫大于择人而官之也今之典刑匪无一统宰牧之才优劣异绩或以之兴或以之替此葢人能政非政人也舍人务政虽勤何益臣窃观乎古今而考其美恶古人相与求贤今人相与求爵古之官人君责之于上臣举之于下得其人有赏失其人有罚安得不求贤乎今之官者父兄营之亲戚助之有人事则通无人事则塞安得不求爵乎贤茍求达达在修道穷在失义故静以待之也爵茍可求得在进取失在后时故动以要之也动则争竞争竞则朋党朋党则诬誷诬誷则臧否失实真伪相冒主听用惑奸之所会也静则贞固贞固则正直正直则信让信让则推贤推贤不伐相下无餍主听用察徳之所趣也故能使之静虽曰髙枕而人自正不能禁动虽复夙夜俗不一也且人无愚智咸慕名官莫不饰正于外藏邪于内故邪正之人难得而知也任得其正则众正益至若得其邪则众邪亦集物繁其类谁能止之故国亡失世者未尝不为众邪所积也方其初作必始于微微而不絶其终乃着天地不能顿为寒暑人主亦不能顿为隆替故寒暑渐于春秋隆替起于得失当今之世宦者无关梁邪门启矣朝廷不责贤正路塞矣得失之源何以甚此所谓责贤使之相举也所谓关梁使之相保也贤不举则有咎保不信则有罚故古者诸侯必贡士不贡者削贡而不适亦削夫士者难知也不适者薄过也不得不责彊其所不知也罚其所不适深其薄过非恕也且天子于诸侯有不纯臣之义斯责之矣施刑之道宁纵不滥之矣今皆反是何也夫贤者天地之纪品物之宗其急之矣故宁滥以得之无纵以失之也今则不然世之悠悠者各自取辩耳故其材行并不可必于公则政事纷乱于私则污秽狼藉自顷长吏特多此累有亡命而被购悬者矣有缚束而绞戮者矣贪鄙窃位不知谁升之者兽兕出槛不知谁可咎者网漏吞舟何以过此人之于利如蹈水火焉前人虽败后人复起如彼此无已谁止之者风流日竞谁忧之者虽今圣思劳于夙夜所使为政恒得此属欲圣世化美俗平亦俟河之清耳若欲善之宜创举贤之典峻关梁之防其制既立则人慎其举而不茍则贤者可知知贤而试则官得其人矣官得其人则事得其序事得其序则物得其宜物得其宜则生生丰植人用资给和乐兴焉是故寡过而逺刑知耻以近礼此所以建不刋之统移风易俗刑措而不用也

  刘毅中正疏 臣闻立政者以官才为本官才有三难而兴替之所由也人物难知一也爱憎难防二也情伪难明三也今立中正定九品髙下任意荣辱在手操人主之威福夺天朝之权势爱憎决于心情伪由于己公无考校之负私无告讦之忌用心百态求者万端廉让之风灭茍且之俗成天下讻讻但争品位不闻推让窃为圣朝耻之夫名状以当才为清品辈以得实为平安危之要不可不明清平者政化之美也枉滥者乱败之恶也不可不察然人才异能备体者寡器有大小达有早晩前鄙后修宜受日新之报抱正违时宜有质直之称度逺阙小宜得殊俗之状任直不饰宜得清实之誉行寡才优宜获器任之用是以三仁殊涂而同归四子异行而均义陈平韩信笑侮于邑里而收功于帝王屈原伍胥不容于人主而显名于竹帛是笃论之所明也今之中正不精才实务依党利不均称尺务随爱憎所欲与者获虚以成誉所欲下者吹毛以求疵髙下逐强弱是非由爱憎随世兴衰不顾才实衰则削下兴则扶上一人之身旬日异状或以货赂自通或以计协登进附托者必达守道者困悴无报于身必见割夺有私于己必得其欲是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暨时有之皆曲有故慢主罔时实为乱源损政之道一也置州都者取州里清议咸所归服将以镇异同一言议不谓一人之身了一州之才一人不审便坐之若然自仲尼以上至于庖牺莫不有失则皆不堪何独责于中人者哉若殊不修自可更选令重其任而轻其人所立品格还访刁攸攸非州里之所归非职分之所置今访之归正于所不服决事于所不职以长谗搆之源以生乖争之兆似非立都之本防理俗之深防也主者既善刁攸攸之所下而复选以二千石已有数人刘良上攸之所下石公罪攸之所行駮违之论横于州里嫌讐之隙结于大臣夫桑妾之讼祸及呉楚鬬鸡之变难兴鲁邦况乃人伦交争而部党兴刑狱滋生而祸根结损政之道二也本立格之体将谓人伦有序若贯鱼成次也为九品者取下者为格谓才徳有优劣伦辈有首尾今之中正务自逺者则抑割一国使无上人秽劣下比则拔举非次并容其身公以为格坐成其私君子无小人之怨官政无绳奸之防使得上欺明主下乱人伦乃使优劣易地首尾倒错推贵异之器使在凡品之下负载不肖越在成人之首损政之道三也陛下践阼开天地之徳不讳之诏纳忠直之言以览天下之情太平之基不世之法也然赏罚自王公以至于庶人无不加法置中正委以一国之重无赏罚之防人心多故清平者寡故怨讼者众听之则告讦无已禁絶则侵枉无极与其理讼之烦犹愈侵枉之害今禁讼诉则杜一国之口培一人之势使得纵横无所顾惮诸受枉者抱怨积直独不天地无私之徳而长壅蔽于邪人之铨使上明不下照下情不上闻损政之道四也昔在前圣之世欲敦风俗镇静百姓隆乡党之义崇六亲之行礼教庠序以相率贤不肖于是见矣然乡老书其善以献天子司马论其能以官于职有司考绩以明黜陟故天下之人退而修本州党有徳义朝廷有公正浮华邪佞无所容厝今一国之士多者千数或流徙异邦或取给殊方面犹不识况尽其才力而中正知与不知其当品状采誉于台府纳毁于流言任已则有不识之蔽听受则有彼此之偏所知者以爱憎夺其平所不知者以人事乱其度既无乡老纪行之誉又非朝廷考绩之课遂使进官之人弃近求逺背本逐末位以求成不由行立品不校功党誉虚妄损政五也凡所以立品设状者求人才以理物也非虚饰名誉相为好丑虽孝悌之行不施朝廷故门外之事以义断恩既以在官职有大小事有剧易各有功报此人才之实効功分之所得也今则反之于限当报虽职之髙还附卑品无绩于官而获髙叙是为抑功实而隆虚名也上夺天朝考绩之分下长浮华朋党之士损政六也凡官不同事人不同能得其能则成失其能则败今品不状才能之所宜而以九等为例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长以状取人则为本品之所限若状得其实犹品状相妨系絷选举使不得精于才宜况今九品所疎则削其长所亲则饰其短徒结白论以为虚誉则品不料能百揆何以得理万机何以得修损政七也前九品诏书善恶必书以为褒贬当时天下少有所忌今之九品所下不彰其罪所上不列其善废褒贬之义任爱憎之断清浊同流以植其私故反违前品大其形势以驱动众人使必归已进者无功以表劝退者无恶以成惩惩劝不明则风俗污浊天下人焉得不解徳行而鋭人事损政八也由此论之选中正而非其人授权势而无赏罚或缺中正而无禁检故邪党得肆枉滥从横虽职名中正实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损或恨结于亲亲猜生于骨肉当身困于敌讐子孙离其殃咎斯乃歴世之患非徒当今之害也是以时主观时立法防奸消乱靡有常制故周因于殷有所损益至于中正九品上圣古贤皆所不为岂蔽于此事而有不周哉将以政化之宜无取于此也自魏立以来未见其得人之功而生讐薄之累毁风败俗无益于化古今之失莫大于此愚臣以为宜罢中正除九品弃魏氏之弊法立一代之美制

  王濬字士治农湖人也家世二千石濬博涉坟典美姿貎不修名行不为乡曲所称晩乃变节疏通亮逹恢廓有大志尝起宅开门前路广数十步人或谓之何太过濬曰吾欲使容长防旛旗众咸笑之濬曰陈胜有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州郡辟河东从事守令有不廉洁者皆望风自引而去刺史燕国徐邈有女才淑择夫未嫁邈乃大会佐吏令女于内观之女指濬告母邈遂妻之后防征南军事羊祜深知待之祜兄子暨白祜濬为人志大奢侈不节不可专任宜有以裁之祜曰濬有大才将欲济其所欲必可用也转车骑从事中郎识者谓祜可谓能举善焉

  北魏官员既少应选者多吏部尚书李韶铨注不行大致怨嗟更以崔亮为吏部尚书亮奏为格制不问士之贤愚专以停解月日为断沈滞者皆称其能亮甥司空谘议刘景安与亮书曰殷周以乡塾贡士两汉由州郡荐才魏晋因循又置中正虽未尽美应什收六七而朝廷贡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廉唯论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才行空辩氏姓取士之途不博沙汰之理未精舅属当铨衡宜湏改张易调如何反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谁复修厉名行哉又薛琡上书言黎元之命系于长吏若以选曹唯取年劳不简贤否义均行鴈次若贯鱼执簿呼名一吏足矣数人而用何谓铨衡书奏不报后因请见复奏乞令王公贵臣荐贤以补郡县诏公卿议之事亦寝其后甄琛等继亮为吏部尚书利其便已踵而行之魏之选举失人自亮始也韩显宗上书陈事 州郡贡察徒有秀孝之名而无秀孝之实朝廷但检其门望不复弹坐如此则可令别贡门望以叙士人何假冒秀孝之名也夫门望者乃其父祖之遗烈亦何益于皇家益于时者贤才而已茍有其才虽屠钓奴虏圣王不耻以为臣茍非其才虽三后之坠于皂矣议者或云今世等无竒才不若取士于门此亦失矣岂可以世无周召遂废宰相邪但当校其才长铢重者先叙之则贤才无遗矣

  北齐辛术迁吏部尚书自魏迁邺以来大选之职知名者数人互有得失袁叔徳沈密谨厚所伤者细杨愔风流辩给取士失于浮华唯术性尚贞明取士必以才器循名责实新旧防举管库必擢门阀不遗考之前后最为折

  隋牛选举先徳行而后文才务在审慎虽致停缓而所进用多称职侍郎髙孝基鉴赏机悟清慎絶伦然爽俊有余迹似轻薄时宰多以此疑之独推心委任得人为多

  唐髙宗时吏部侍郎刘祥道知吏部选事祥道以为今选目取士伤滥每年入流之数过一千四百杂色入流曽不铨简即日内外文武官一品至九品凡万三千四百六十五员约准三十年则万三千余人略尽矣若年别入流者五百人足充所须之数望有厘革既而杜正伦亦言入流人太多髙宗命正伦与祥道详议而大臣惮于改作事遂寝

  承平既乆选人益多司列少常伯裴行俭始与员外郎张仁祎设长名姓歴榜引铨注之法又定州县升降官资髙下其后遂为永制无能革之者大略唐之选法取人以身言书判计资量劳而拟官始集而试观其书判已试而铨察其身言已铨而注询其便利已注而唱集众告之然后类以为甲先简仆射乃上门下给事中读侍郎省侍中审之不当者駮下既审然后上闻主者受防奉行各给以符谓之告身兵部武选亦然课试之法以骑射及翘关负米人有格限未至而能试文三篇谓之宏词试判三条谓之拔萃入等者得不限而受其黔中岭南闽中州县官不由吏部委都督选择士人补授凡居官以年为考六品以下四考为满有刘晓者上疏论之曰今选曹以检勘为公道书判为得人殊不知考其徳行才能况书判借人者众矣又礼部取士专用文章为甲乙故天下之士皆舍徳行而趋文艺有朝登甲科而夕陷刑辟者虽日诵万言何关理体文成七步未足化人取士以徳行为先文艺为末多士雷奔四方风动矣敕桂广文黔等都督府比来注拟土人简择未精自今每四年遣五品已上清正官充使仍令御史同往注拟时人为之南选

  崔融吏部兵部选人议 唐虞稽古建官惟百举八才命四子上有以明其化下有以晏其风康哉之歌于是乎出郁乎之徳于此自兴夏商倍之亦克用又济济多士文王以宁自周道无章秦原竞逐张官设府班员积于简书选众举才受垂一于典宪降及汉魏下逮周隋岂其然欤无闻焉尔皇家再造区夏重张宸极四神骤雨而来游五圣奔星而下降礼明乐备天平地成八百余国之君长袭賔廷之冠带七十二代之帝王仰仙闾之轨躅量其土宇固可顿竖亥而迷大章筭其臣人固已詟容成而惊首室多忠信家尽孝慈老夫不知帝力童子羞论霸道文也武也左之右之实蕃有徒不可胜既出门无咎适显于明时比屋可封何惊于圣俗诚望博谋俊徳敷求哲人两曹妙选三官备设然后收其梓搴其萧稂其有状犯赃私罪当惩贬案覆已定景迹具存者此等既未合得官逺来徒为劳费伏望许同选例限以嵗年诸色入流每年防选资品未着伎艺未工此等自知未合得官情愿更加修习伏望许同选例録以选劳阙外诸州道理迢逓河洛之邑天地所中伏望诏东西贰曹两都分简留放既毕同赴京师选人每年长名常至正月半后伏望速加铨简促以程期夫然有署者不来无徳者不至来者就而简之至者速而遣之因其物情亦何疲于来往顺其人欲亦何费于资粮入官考绩先慿善最比来乃有不论徳行惟据功夫奬劝之道未为折衷者愚臣敢不明目以论之书不云乎三考黜陟唐帝虞帝之遗烈灿焉礼有之矣百官会计文王武王之彛典存焉京房进课式之言汉王之所未暇卢毓苦真伪之杂魏后竟以施行尽善之文明诏攸在至如不论徳行惟据功夫者此由外州郡牧未尽得贤监司长官时有其滥褒贬不遵令式髙下随其爱憎至公外爽曲私内结伏望播告天下申明旧章其有徳有行府寮共推者虽有公坐小失重加褒进之无才无识朝廷罕称者虽有公事微効量加抑退之徳行虽不能茂因之以劳勤者亦量加褒进之然后命绣衣骢马糺举内外随状推科以情案察刑兹无赦令在必行夫然徳行为上功夫次之折衷之方庶几此道微臣等才谢知今学惭半古海内无事君子盈朝天下有道庶人何议

  武后尝与宰相议及刺史县令李峤唐休璟等奏窃见朝廷物议逺近人情莫不重内官轻外职除授牧伯多所贬累之人风俗不澄实由于此望于台阁寺监妙简贤良分典大州共康庶绩臣等请辍近侍率先具僚后命书名探之得鳯阁侍郎韦嗣立御史大夫杨再思等二十人各以本官检校刺史其后政迹可称者唯常州薛谦光徐州司马锽而已

  桓彦范袁恕已共荐阳峤为御史杨再思曰峤不乐搏击之任如何彦范曰为官择人岂必待其所欲所不欲者尤须与之所以长难进之风抑躁求之路乃擢为右台侍御史

  韦嗣立论职官多滥疏 臣闻设官分职量才置吏此本于理人而务安之也故书曰在知人在安人知人则哲能官人安人则惠黎甿懐之能哲而惠何忧乎驩兠何畏乎有苖者是也则明官得其人而天下自理矣古者取人必先采乡曲之誉然后辟于州郡州郡有声然后辟于五府才着五府然后升之于天朝此则用一人所择者甚悉擢一士所歴者甚深孔子曰譬有美锦不可使人学制此明用人不可不审择也用得其才则理非其才则乱理乱所系焉可不深择之哉今之取人有异此道多未甚试效即顿至迁擢夫竞趋者人之常情侥幸者人之所趣今之务进不避侥幸者接踵比肩布于文武之列有文者用理内外则有囬邪赃汚上下败乱之忧有武者用将军戎则有庸懦怯弱师旅丧亡之患补授无限员阙不供遂至员外置官数倍正阙曹署典吏困于只承府库仓储竭于资俸国家大事岂甚于此古者悬爵待士唯有才者得之若任以无才则有才之路塞贤人君子所以遁迹销声常懐叹恨者也且贤人君子守于正直之道逺于侥幸之门若侥幸开则贤者不可复出矣贤者遂退若欲求人安化洽复不可得也若乃不安国将危矣陛下安可不深虑之

  萧至忠谏卖官鬻爵宰相子弟居要职疏 臣闻王者列职分司为人求理求理之道必在用贤得其人则公务克修非其才则厥官加旷旷官则事废事废则人残渐至陵迟率由于此顷者选曹授职政事官人或异才升多非徳进皆因依贵要互为粉饰茍得即是曽无逺图上下相谁肯言及臣闻官爵者公器也恩幸者私惠也只可金帛富之粱肉食之以存私泽也若以公器为私用则公议不行而劳人解体以小私而妨至公则私谒门开而正言路塞险人逓进君子道消日消日朘卒见凋弊者为官非其人也昔汉馆陶公主为子求郎明帝谓曰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茍非其人则人受其殃赐钱十万而已此即至公之道不亏恩思之情无替良史直笔将为美谈于今称之不辍其口者也当今列位已广冗员倍多祈求未厌日月増数陛下降不訾之泽近戚有无涯之请卖官利己鬻法狥私台寺之内朱紫盈满官职益轻恩赏咸贵贪利之辈冒进而不识亷隅方雅之流知难而敛分邱垅则才者莫用用者不才二事相形十有其五故人不効力而官匪为人欲求其理实乃难遂臣窃见宰相及近侍要官子孙多居美爵此并势要亲戚罕有才艺递相嘱托虚践宫荣诗云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私人之子百寮是试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鞙佩璲不以其长此言王政不平众官废职私家之子列试于荣班茍非其人徒长其饰佩臣愚伏愿陛下想居安思危之义行改易张之道重惜爵赏审量材职官无虚授人必为官进大雅于枢近退小人于闲僻政令惟一威恩以信私不害公情不挠法则天下甚幸臣伏见贞观故事宰相子弟多居外职者非直抑强宗分大族亦以退不肖择贤才伏愿陛下逺稽旧典近遵先圣特降神敕令宰相以下及诸司长官子弟并改授外官庶望分职四方其宁百姓表里相统遐迩乂安

  薛登请选举择贤才疏 臣闻国以得贤为宝臣以举士为忠是以子皮之让国侨鲍叔之推管仲燕昭委兵于乐毅符坚托政于王猛及子产受国人之谤夷吾贪共贾之材昭王锡路马以止谗永固戮樊世以除譛处猜嫌而益信行谤毁而无疑此由识之至而察之深也至若宰我见遇于宣尼逢萌被知于文叔韩信无闻于项氏毛遂不齿于平原此失士之故也是以人主受不肖之士则政乖得贤良之佐则时泰故尧资八元而庶绩其理周任十乱而天下和平由是言之则知士不可不察而官不可妄授也何者比来举荐多不以才假誉驰声互相推奬希润身之小计忘臣子之大猷非所以报国求贤副陛下翘翘之望者也臣窃窥古之取士实异于今先观名行之源考其乡邑之誉崇礼让以励已明节义以标信以敦朴为先最以雕虫为后科故人崇劝让之风士去轻浮之行希仕者必修贞确不拔之操行难进易退之规众议以定其髙下郡将难诬于曲直故计贡之贤愚即州县之荣辱秽行之彰露亦乡人之厚顔是以李陵降而陇西慙干木隐而西河美故名胜于利则小人之道消利胜于名则贪暴之风扇是知化俗之本须摈轻浮昔冀缺以礼让升朝则晋人知礼文翁以儒林奬俗则蜀士多儒燕昭好马则骏马来庭叶公好龙则真龙入室由是言之未有上之所好而下不从其化者也自亡国之季虽杂纵横而汉代求材犹征百行是以礼节之士敏徳自修闾里推髙然后为府寺所辟魏氏取人尤爱放达晋宋之后祗重门资为奬人求官之风乖授职惟贤之义有梁荐士雅爱属辞陈氏简贤特珍赋咏故其俗以诗酒为重不以修身为务逮至隋室余风尚存开皇中李谔论之于文帝曰魏之三祖更好文辞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之小艺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代俗以此相髙朝廷以兹择士故文笔日烦其政日乱帝纳李谔之防由是下制禁断文笔浮辞其年泗州刺史司马防之以表不典实得罪于是风俗改励政化大行帝嗣兴又变前法置进士等科于是后主之徒复相放效因陋就寡赴速邀时缉缀小文名之防学不以指实为本而以浮虚为贵有唐纂厯虽渐革于前非陛下君临思察才于共理树本崇化唯在旌贤今之举人有乖事实乡议决小人之笔行修无长者之论防第喧竞于州府祈恩不胜于拜伏或明制才出试遣搜驱驰府寺之门出入王公之第上启陈诗唯希咳唾之泽摩顶至足冀荷提携之恩故俗号举人皆称覔举覔为自求之称未是人知之辞察其行而度其材则人品于兹见矣狥已之心切则至公之理乖贪仕之性彰则廉洁之风薄是知府命虽髙异叔度勤勤之让黄门已贵无秦嘉耿耿之辞纵不能抱已推贤亦不肯待于三命岂与夫白驹皎皎不杂风尘束帛戋戋荣髙物表校量其广狭也是以耿介之士羞自拔而致其辞循常之人舍其疎而取其附故选司补署諠然于礼闱州贡賔王纷诤于阶闼谤议杂合浸以成风夫竞荣者必有竞利之心谦逊者亦无贪贿之累自非上智焉能不移既在中人理由习俗若重谨厚之士则懐禄者必崇徳以洁己若开趋竞之门则邀仕者皆戚施而附会附会则百姓罹其弊洁己则兆庶其福故风化之渐靡不由兹今访乡闾之谈唯祗归于里正纵使名亏礼则罪挂刑章或冒籍以偷资或邀勲而窃级假其不义之赂则是无犯乡闾岂得比郭有道之铨量茅容望重裴逸人之赏拔夏少名髙语其优劣也只如才应经邦之流唯令试防武能制敌之例只验弯弧若其文擅清竒便充甲第藻思微减旋即告归以此收人恐乖事实何者乐广假笔于潘岳灵运授辞于穆之平津文劣于长卿子建笔丽于荀彧若以射防为最则潘谢曹马必居孙乐之右若使协赞机猷则安仁灵运亦无禆附之益由此言之不可一槩而取也至如武艺则赵云虽勇资诸葛之指防周勃虽雄乏陈平之计略使樊哙居萧何之任必无指踪之机使萧何入戏下之军亦无免主之效鬬将长于摧锋谋将审于料事是以文渊聚米知隗嚣之可图陈汤屈指识乌孙之自解八难之谋设髙祖追慙于郦生九拒之计穷公输息心于伐宋谋将不长于弓马良相宁资于射防岂与夫元长自表妄饰辞锋曹植题章虚飞丽藻校量其可否也伏愿陛下降明制颁峻科千里一贤尚不为少侥幸冒进须立隄防断浮虚之饰辞收实用之良防不取无稽之説必求忠谠之言文则试以效官武则令其守御始既察言观行终亦循名责实自然侥幸滥吹之伍无所藏其妄庸故晏婴云举之以语考之以事寡其言而多其行拙于文而工于事此取人得贤之道也其有武艺超絶文锋挺秀有効技之偏用无经国之大才为军锋之爪牙作辞赋之标准自可试凌云之防练穿札之功承上命而赋甘泉禀中军而令赴敌既有随才之任必无负乘之忧臣谨按呉起临战左右进剑呉子曰夫提鼓挥桴临难决疑此将事也一剑之任非将事也谨按诸葛亮临戎不亲戎服顿蜀兵于渭南宣王持劲卒不敢当此岂弓矢之用也谨按杨徳意诵长卿之文武帝曰恨不得与此人同时及相如至终于文园令不以公卿之位处之者盖非其所任故也谨案汉法所举士之主终身保任杨雄之坐田议责其冒荐成子之居魏相酬于得贤赏罚之令行则请谒之心絶退让之义着则贪竞之路销自然朝廷无争禄之人选司有防谦之士仍请寛立年限容其采访简汰堪用者令其试守以观能否防验行事以别是非不实免王丹之官得人加翟璜之赏自然见贤不隐食禄不专则荀彧进钟繇郭嘉刘陶荐李膺朱穆势不去逺有称职者受荐贤之赏滥举者抵欺罔之罪自然举得贤行则君子之道长矣

  魏同为吏部侍郎上言铨选之弊以为人君之体当委任而责成功所委者当则所用者自精矣故周穆王命伯冏为太仆正曰慎简乃僚是使羣司各自求其小者而天子命其大者也乃至汉氏得人皆自州县补署五府辟召然后升于天朝自魏晋以来始专委选部夫以天下之大士人之众而委之数人之手用刀笔以量才案簿书而察行借使平如权衡明如水镜犹力有所极照有所穷况所委非人而有愚闇阿私之弊乎愿畧依周汉之规以救魏晋之失疏奏不纳

  魏同请吏部各择寮属疏 臣闻制器者必择匠以简材为国者必求贤以莅官匠之不良无以成其工官之非贤无以致其理君者所以牧人也臣者所以佐君也君不养人失君道矣臣不辅君失臣任矣任人者诚国家之基本百姓之安危也方今人不加富盗贼不衰讼狱未清礼义犹阙者何也下吏不称职庶官非其才也官之不得其材者取人之道有所未尽也臣又闻説曰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理人昔之都国今之州县土有常君人有定主自求臣佐各选英贤其大臣乃命于王朝自秦并天下罢侯置守汉氏因之有沿有革诸侯得自置吏四百石以下其传相大官则汉为置之州郡掾吏督邮从事悉任之于牧守爰自魏晋始归吏部近相祖袭以迄于今用刀笔以量才案簿书而察行命官之弊其来自乆盖君子重因循而惮改作其有不得已者亦当运独见之明定卓然之议如今选司所存者非上皇之令典乃近代之权道所宜迁革实为至要何以言之夫尺寸之量所及者盖短豆区钟庾之器所积者宁多非其所及焉能度之非其所受何以容之况天下之大士人之众而可委之数人之手乎假使平如权衡明如水镜力有所极照有所穷铨综既多紊失斯广又以比居此任时有非人岂直媿彼清通昩于甄察亦将竭其庸妄糅彼棼丝情故既行何所不至赃私一启以及万端至乃为人择官为身择吏顾亲疎而下笔防势要以措情悠悠风尘屯焉奔竞扰扰宦游同乎市井加以厚貎深衷险如谿壑择言观行犹惧不周今使百行九能折之于一面其寮属庶品专断于一司不亦难矣且魏人应运所据者乃三分晋氏播迁所临者非一统逮乎齐宋以及周隋战争之日多安泰之时少分瓦裂各在一方隋氏平陈十余年耳接以兵祸继以饥馑既徳业之不逮或时事以未遑非谓是今而非古也武徳贞观与今亦异皇运之初庶事草创岂惟日不暇给亦乃人物尚稀天祚大圣享国永年比屋可封异人间出咸以为有道耻贱得时无怠诸色流辈嵗以千计羣司列位无复新官加有常员人无定限选集之始雾积云屯擢叙于终十不收一淄渑混杂玉石难分用舍去留得失相半抚即事之为弊知及后之滋甚夫夏殷以前制度多阙周监二代焕乎可观盖诸侯之臣不皆命于天子王朝庶官亦不专于一职故周穆王以伯冏为太仆正命之曰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则令其自择下吏之文也太仆正中大夫耳尚以僚属委之则三公九卿亦必然矣周礼太宰内史并掌爵禄废置司徒司马别掌兴贤诏事当时分任于羣司而綂之以数职各自求其小者而王命其大者焉夫委命责成君之体也所委者众所用者精故能得济济之多士盛芃芃之棫朴裴子野有言曰官人之难先正言之尚矣居家观其孝友乡党服其诚信出入观其志义忧难取其智谋烦之以事以观其能临之以利以察其亷周礼始于学校论之州里告诸六事而后贡之王庭其在汉家尚犹然矣州郡积其功能然后为五府所辟五府举其掾属而升于朝三公防得除署尚书奏之天子一人之身所试者众一士之进所课也详故能官得其人鲜有败事魏晋反是所失多子野所论盖区区之宋朝耳犹谓不胜其弊而况于当今乎又夫从政涖官不可以无学故书曰学古入官议事以制传曰我闻学以从政不闻以政入学今贵游子弟例早取官或龆龀之年已腰银艾或童丱之嵗已袭朱紫言文崇贤之流羽林期门之类课试既浅艺能亦薄而门阀有素资望自髙夫象贤继父古之道也所谓胄子必裁诸学修六礼以节其性明七教以兴其徳齐八政以防其淫举上贤以崇其徳简不肖以黜其恶少则受业长则出仕并由徳进必以才升然后可以利用賔王移家事国少仕则废学轻试则无才于此一流良足惜也又勲官三衞流外之徒不待州县之举直取之于书判恐非先徳而后言才之义也臣又以为国之用人有似人之用财贫者厌糟糠思短褐富者余肉粱衣轻裘然则当衰弊乏贤之时则可磨防朽钝而乘驭之在太平多士之日亦宜妙选髦俊而任使之诗云翘翘错薪言刈其楚楚荆也在薪之翘翘者方之用财礼亦当尔选人幸多尤宜简练臣窃见制书每令三品五品荐士下至九品亦令举人此圣朝侧席旁求之意也但以褒贬不甚明得失无大隔故人上不忧黜责下不尽捜扬茍以应命莫慎所举且惟贤知贤圣人笃论伊尹既举不仁咸逺复患阶秩虽同人才异等身且滥进鉴岂知人今欲务得实才兼宜择其举主流清以源洁影端由表正不详举主行能而责贡人之庸滥不可得已汉书云张耳陈余之賔客厮役皆天下俊杰彼之蕞尔犹能若斯况以神皇之圣明国家之徳业而不建长乆之防为无穷之基尽得贤取士之术而但须望魏晋之遗风留意周隋之末事臣窃惑之伏愿持者得逥圣虑时采刍言畧依周汉之规以分吏部之选即望所用精详鲜有差失

  旧制三品以上官册授五品以上制授六品以下敕授皆委尚书省奏拟文属吏部武属兵部尚书曰中铨侍郎曰东西铨中宗之末嬖幸用事选举混淆无复纲纪至睿宗以宋璟为吏部尚书李乂卢从愿为侍郎皆不畏彊御请谒路絶集者万余人留者三铨不过二千人服其公以姚元之为兵部尚书陆象先卢懐慎为侍郎武选亦治

  宗时进士刘廼遗知选事宋昱书曰禹稷臯陶同居舜朝犹曰载采有九徳考绩亦九载近代主司察言于一幅之判观行于一揖之间何古今迟速不侔之甚哉借使周公孔子今处铨廷考其辞华则不及徐庾观其利口则不若啬夫何暇论圣贤之事业乎或言于明皇曰今嵗选叙大滥县令非才及入谢明皇悉召县令于宣政殿庭试以理人防惟鄄城令济词理第一擢为醴泉令余二百余人不入第且令之官四十五人放归学问吏部侍郎卢从愿李朝隐皆左迁刺史从愿典选六年与朝隐皆名称职初髙宗之世马载裴行俭在吏部最有名时人称吏部前有马裴后有卢李

  明皇疑吏部选试不公时选期已迫御史中丞宇文融密奏请分吏部为十铨以礼部尚书苏颋等十人掌吏部选试判将毕遽召入禁中决定吏部尚书侍郎皆不得预呉竞上表以为万乘之君岂得下行铨选之事凡选人书判并请委之有司停此十铨明皇虽不即从明年复故

  张九龄上封事 陛下自克清内难光宅天下常欲跻人于富寿致国于太平圣虑每勤徳音屡发然犹黎人未息水旱为忧臣窃伏思之有由然矣臣闻乖政之气发为水旱天道虽逺其应甚速昔者东海枉杀孝妇旱者乆之一吏不明匹妇非命则天为之旱以昭其寃况今六合之间元元之众莫不悬命于县令宅生于刺史陛下所与共理此尤亲于人者也多非其任徒有其名致旱之由岂惟孝妇一事而巳是以亲人之任宜得其贤用才之道宜重其选而今刺史县令除京辅近处雄望之州刺史犹择其人县令或备员而巳其余江淮陇蜀三河诸处除大府之外稍稍非才但于京官之中出为州县者或是縁身有累在职无声用于牧宰之间以为斥逐之地或因势附会遂忝髙班比其势衰且无他责又谓之不称京职亦乃出为刺史至于武夫流外积资而得官成于经乆不计于有才诸若此流尽为刺史其余县令以下固不可胜言盖甿庶所系国家之本务本务之职反为好进者所轻承弊之人每遭非才者所扰陛下圣化从此不宣皆由不重亲人之选以成其弊而欲天下和洽固不可得也古者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莫不迓有所重劝其所行臣窃怪近俗偏轻此任今朝廷卿士入而不出于其私情遂自得计何则京华之地衣冠所聚子弟之间身名所出从容附会不劳而成一出外藩有异于此人情进取岂忘于私但立法制之不敢违耳原其本意固私是欲今大利在于京职而不在于外郡如此则智能之士欲利之心日夜营营宁肯复出为刺史县令而陛下国家之利方赖智能之士此辈既自固而不行在外者又技痒而求入如此则知能之辈常无亲人者陛下又未格之以法无乃甚不可乎故臣愚以为欲理之本莫若重刺史县令此官诚重知能者可行正宜悬以科条定其资歴凡不歴都督刺史有髙第者不得入为侍郎列卿不歴县令有善政者亦不得入为台郎给舍虽即逺处都督刺史至于县令以次差降以为出入亦不得十年频在京职又不得十年尽任外官如此设科以救其失则内外通理万姓获安如积习为常遂其私计陛下独宵衣旰食天下亦未之理也又古之选用贤良取其称职或遥闻而辟召或一见而任之是以士修素行不图侥幸羣小不逮亦用息心以故奸伪自止流品不杂今天下未必理于上古而事务日倍于前诚为不正其本而设巧于末所谓末者吏部条章动盈千百刀笔之吏辨析毫厘节制抢攘溺于文墨胥徒之猾又縁隙而起臣以为始造簿书以备用人之遗忘耳今反求精于案牍不急于人才亦何异遗剑中流而刻舟以记去之弥逺可为伤心凡有称吏部之能者则曰从县尉与主簿从主簿与县丞斯选曹执文而善知官次者也惟据其合与不合不论其贤与不肖大畧如此岂不谬哉陛下若不以吏部尚书侍郎为贤必不授以职事尚书侍郎既以贤而受委岂复不能知人人之难知虽自古所慎而拔十得五其道可行今则执以格条贵于谨守幸其心能自觉者每选于所拔亦有三人五人若又专固者则亦一人不拔据资配职自以为能为官择人初无此意故使时人有平配之议官曹无得贤之实朱紫同色清浊不分是于圣朝有何禆益故臣以为选部之法弊于不变变法之易在陛下焕然行之假且今之铨衡欲自为意亦限行之已乆动必见疑遂用因循益为浮薄今若刺史县令精覈其人即每年当管之内应有合选之色先委考其才行堪入品流然后送台台又推择据所用之多少为州县之殿最一则州县慎于所举必取入官之才二则吏部因其有成无多庸人之数纵有不在送者妄起怨端且犹分谤于外台不至喧哗于南省今则每嵗选者动以万计京师米物为之空虚岂多士若斯盖渝滥至此而欲仍旧致理难于改制只益文法烦碎贤愚混杂就中以一诗一判定其是非适使贤人君子从此遗逸斯亦明代之阙政有识者之所叹息也又天下虽广朝廷虽众而士之名贤诚可知也若使毁誉相乱听受不明事将已矣无复可説如知其贤能各有品第每一官缺而不以次用之则是知而不为焉用彼相借如诸司清要之职当用第一之人及要官阙时或以下等叨进以故时议无髙无下唯论得与不得自然清议不立名节不修上善则守志而俟时中人则躁求而易操其故何哉朝廷若以令名进人士子亦以修名获利而利之所出众则趋焉已而名利不出于清修所得多归于人事其小者茍求辄得一变而至阿私其大者许以分义再变而成朋党斯并教化渐渍使之必然故于用人之际不可不第其髙下有次不可妄干天下士流必刻意修饰思齐日众刑政自清此兴衰之大端安可不察易曰履霜坚冰至言圣人之见终始之微矣今所言上刺史县令等事一皆指实纵臣所欲变法不合时宜伏望更发睿图及询于执事作为长筭振此頽风使官修其方人受其福天下幸甚伏惟陛下聪明神武动以圣断正当可为之运未行反本之法微臣企竦窃有所望伏愿少留宸稍览愚诚必无可施行弃之非晩臣不胜尘露禆补之诚

  协律郎沈既济上选举议以为选用之法三科而已曰徳也才也劳也今选曹皆不及焉考校之法皆在书判簿歴言词俯仰而已夫安行徐言非徳也丽藻芳翰非才也累资积考非劳也执此以求天下之士固未尽矣今人未土著不可本于乡闾鉴不独明不可专于吏部臣谨详酌古今谓五品以上及羣司长官宜令宰臣进叙吏部兵部得防议焉其六品以下或僚佐之属许州府辟用其牧守将帅或选用非公则吏部兵部得察而举之罪其私冒不慎举者小加谴黜大正刑典责成授任谁敢不勉今选法皆择才于吏部试职于州郡若才职不称紊乱无任责于刺史则曰命官出于吏曹不敢废也责于侍郎则曰量书判资考而授之不保其往也责于令史则曰按由歴出入而行之不知其它也黎庶徒弊谁任其咎今诸道节度都团练观察租庸等使自判官副将以下皆使自择纵其间或有情故大举其例十犹七全则辟吏之法已试于今但未及于州县耳利害之理较然可观向令诸使僚佐尽受于选曹则安能镇方隅之重理财赋之殷乎

  裴光庭兼吏部尚书先是选司注官惟视其人之能否或不次超迁或老于下位有出身二十余年不得禄者又州县亦无等级或自大入小或初近后逺皆无定制光庭始奏用循资格各以罢官若干选而集官髙者选少卑者选多无问能否选满则注限年蹑级毋得逾越非负谴者皆有升无降其庸愚沈滞者皆喜谓之圣书而才俊之士无不怨叹宋璟争之不能得光庭又令流外行署亦过门下省审

  陆贽以郊赦已近半年而窜谪者尚未沾恩乃为状三拟进上以所拟超越不从贽曰王者待人以诚有责怒而无猜嫌有惩沮而无怨忌斥逺以警其不恪甄恕以勉其自新行法而暂使左迁念材而渐加进叙人知复用谁不増修何忧乎乱常何患乎蓄憾如其贬黜便谓奸凶恒处防闲长从摈弃则悔过者无由自补蕴才者终不见伸凡人之情穷则思变含凄念乱或起于兹矣徳宗猜忌不委任臣下官无大小必自选用一经谴

  责终身不收好以辩给取人不得敦实之士贽又谏曰登进以懋庸黜退以惩过二者迭用理如循环故能使黜退者克励以求复登进者儆饰以恪居上无滞疑下无蓄怨故明王不以辞尽人不以意选士如或好善而不择所用悦言而不验所行进退随爱憎之情离合系异同之趣是由舍绳墨而意裁曲直弃权衡而手揣重轻虽甚精微不能无谬夫中人以上迭有所长茍区别得宜付授当器及乎合以成功亦与全才无异但在明鉴大度御之有道而已以一言称惬为能而不核虚实以一事违忤为咎而不考忠邪称惬则付任逾涯不思其所不及违忤则罪责过当不恕其所不能则职司之内无成功君臣之际无定分矣上不听

  宪宗尝谓宰相曰卿辈当为朕惜官勿用之私亲故李吉甫权徳舆皆谢不敢李綘曰崔祐甫有言非亲非故不谙其才谙者尚不与官不谙者何敢复与但问其才器与官相称否耳若避亲故之嫌使圣朝亏多士之美此乃偷安之臣非至公之道也茍所用非其人则朝廷自有典刑谁敢逃之上以为然又尝问綘人言外间朋党太盛何也李綘对曰自古人君所甚恶者莫若朋党故小人譛君子者必曰朋党盖言之则可恶寻之则无迹以此目之则天下之贤人君子无能免者此东汉之所以亡也愿陛下深察之夫君子固与君子合岂可必使之与小人合然后谓之非党邪綘屡以疾辞位至是遂罢

  李吉甫谓中书舍人裴垍曰吉甫流落江淮逾十五年一旦恩至此思所以报徳惟在进贤而朝廷后进罕所接识君有精鉴愿悉为我言之垍取笔疏三十余人数月之间选用畧尽当时翕然称吉甫为得人

  元稹举县宰议 右吏部以停年课资之格取宰邑字人之官公干强白者拘于考浅疾废耄瞆者得在选中倒置是非无甚于此朝廷将欲渐去其弊所以特设举荐之科明诏既行起请寻下有司再议厘革何以取信于人据吏部云増加新户开耕荒田以是课考旧条狱絶系囚寃人申雪亦是政途常事举寮吏不法恐生告讦之风有利益公家又未指陈其目选授者例无异绩尚得四考守常举荐者从未殊尤岂可二年并罢今请但行连坐举主之文不必更依吏部分析条件又云见任官及处士散试官等并请停集且处家散试固有才能见任之官何妨抚事若能限其资歴即与常选何殊今请除见任县令外其余并令赴集又云检勘榜様剥放程式及试书判并请准平选人例处分若此则案牍之吏得肆奸欺书判虽工何关政术有同减选赴集岂是特举与官今请应举荐人量约文状便令注拟亦不在剥放及试书判之限又云并请注破碎之县责其効实本举良能既优奬皆居破碎之处恐同贬降之条以前数件并恐不可施行伏请但依起请节文处分仍请据今年县令员阙先尽举荐人数留阙有余然后许注拟平选人等冀将允当

  蒋伸从容言于宣宗曰近日官颇易得人思徼幸上惊曰如此则乱矣对曰乱则未乱但徼幸者多乱亦非难上称叹再三曰异日不复得独对卿矣伸不谕寻拜相蒋防吏部议 吏部择才用之地职在辨九流之清浊择四科之邪正推忠良而进英杰举亷直而黜不职夫天生万民树之以元后元后不能以独任故委之以羣吏羣吏不能以自达故系之以选部选部者风化之本源人伦之砥砺也书曰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哲与惠其选部之志欤所谓羣吏者君之耳目君以众耳听天下之哀乐则无逺不闻矣君以众目视天下之得失则无逺不见矣若以耳不为君之聪目不为君之明非羣吏之过抑亦选部之过其故何也背轮辕之用杂贤愚之迹以至于此也大圣人求贤良而授之政事非徒贵贤良之徳义盖重元元之性命也今之有司罕通其意每嵗调天下之士但考其书判据其资为之品第授之禄秩先访私家利便次论俸钱之厚薄多士盈庭而自售若众贾之徒市焉岂铨综人物品藻英髦之所在也是以天下百姓未臻于和乐者职此之由矣夫以一镜之明而照天下之形者固难尽其妍以一衡之平而称天下之轻重者固难定其毫厘矣今每嵗选人请委州府长史先研其迹行次考其渝滥曾理务者以恪勤亷慎为一科处丘园者以孝悌贞良为一科着此二科然后申送主司按其词而阅其材材与行必良则试之以理要可观则従而禄之其郡府长吏当校其殊考若材行相反朋党相资则从而黜之其郡府长吏亦书以下考材如此则天下之共公于选吏而选部亦不敢私于天下矣俾夫人顾行行顾材材致用禄无虚授人无茍得亷耻之化行贪竞之风息矣尝闻十目所视十手所指犹是非可辨贤愚可验况用天下之目乎况用天下之手乎率是道而寮宷不得其人风俗不致和平者未之有也

  经济类编卷二十九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

  明 冯琦冯瑗 撰

  铨衡类二

  用人【二 十九则】

  宋太祖以旧制文武常参官各以曹务闲剧为月限考满即迁非循名责实之道乃罢之淳化中置审官院考课中外职事受代京朝官引对磨勘葢复序进之制其后立法文臣五年武臣七年无赃私罪始得迁秩曽犯赃罪则文臣七年武臣十年中书枢密取防其七阶选人则考第资歴无过犯或有劳绩者逓迁谓之循资至仁宗用范仲淹言诏两地臣僚非有勲徳善状不得非时进秩京朝官磨勘年限内有无劳绩及举者数取防朝官须三年无私罪而有监司及清望官五人为保任方迁员外郎举者数不足増二年迁郎中少卿监亦如之迁太卿监谏议悉聴防其法始密于旧矣

  太祖初定任子之法台省六品诸司五品登朝尝歴两任然后得请太宗即位诸州进奏者授以侍衔及三班职寻特定选人七等凡诞圣节及三年南郊皆聴奏一人而特恩不预焉由是奏荐之恩寖广仁宗时范仲淹富弼始裁损奏补入仕之路罢圣节奏防恩凡长子不限年诸子孙必年过十五弟侄年过二十乃得防自是任子之恩杀之

  旧制铨注有格槩拘以法法可以制平而不可以择才故令内外官皆得荐举其后被举者既多除吏愈难神宗即位乃革去奏举而槩以定格于是内外举官法皆罢但令吏部审官院参议选格哲宗即位左司谏王岩叟言其不便司马光奏曰为政得人则治然人之才或长于此而短于彼虽臯防稷契各守一官中人安可求备若指瑕掩善则朝无可用之人茍随器授任则世无可弃之士臣备位宰相职当选官若専引知识则嫌于私若止循资序未必皆才乞设行义纯固可为师表节操方正可备献纳知勇过人可备将帅公正聪明可备监司经术精通可备讲读学问该博可备顾问文章典丽可备著述善聴狱讼尽公得实善治财赋公私俱便练习法令能防请谳凡十科举士应侍从以上毎嵗于十科举三人中书置籍记之有事须材执政按籍视其所举科随事试之有劳又着之籍内外官阙取尝试有效者随科授职所赐诰命仍具所举官姓名其人任官无状坐以缪举之罪诏从之

  吕大防为中书侍郎刘摰为尚书右丞摰为中丞数月弹劾多所贬黜百僚敬惮时人以比吕诲包拯尝与同列奏事论及人才摰曰人才难得能否不一性忠实而才识有余上也才识不逮而忠实有余次也有才而难保可借以集事又其次也懐邪观望随时改变此小人也太后及哲宗曰卿尝能如此用人则国家何忧吕公着请广收人才疏 臣伏覩近诏举才行堪任升擢官窃观陛下自临御以来虚心屈己以待天下之士士之起草茅由小官而超至显近者不可胜数然犹孜孜以求贤为急诚欲广收人才无所遗弃臣伏思自昔有为之君不借贤于异代然唐虞之际亦称才难则世固未尝乏贤而人才亦不可多得今陛下降由中之诏非徒为虚文也中外所举葢百有余人虽不能尽当诚参考名实而试用之宜有可以塞厚望应明防者臣又窃详今日诏意谓乏才然数年以来天下之士陛下素知其能尝试以事而中就闲外者尚多恐其间亦有才实忠厚欲为国家宣力者未必尽出于迂阔缪戾而难用也汉武帝时公孙初举于朝以不称防罢后再以贤良举帝亲擢为第一不数年间遂至宰相由是观之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何则昔日所试或未能究其详数年之间其才业亦各有进惟陛下更任之事以观其能或予之对以考其言兼收博纳使各得自尽则盛明之世无滞才之叹不胜幸甚

  刘摰论人才疏 臣窃以为治之道唯知人为难葢善恶者君子小人之分其实义利而已然君子为善非有心于善而惟义所在小人为恶颇能依真以售其伪而欲与善者混淆故善与恶虽为君子小人之辨而常至于不明世之人徒见其须防而不能覆其久也故君子常难进而小人常可以得志不可不察也恭惟陛下承百年太平履大有为之防寤寐人物不次而用至于今日未见卓有功状可以补国利民仰称诏防而中外颇有疑者此何谓也岂所以用之者或未能尽得其人欤臣且以将命出使者言之其规画法度始皆受之于朝廷也一至于外则大异矣兴利于无可兴革故于不可革州县承望奔命不暇官不得守其职业农不得安其田亩以掊削民财为功以兴起刑狱为材陛下振乏均役之意变而为聚敛之事陛下兴农除害之法变而为烦扰之令守令不敢主民生灵无所赴愬臣以谓此等非必皆其才之罪特其心之所向者不在守义而已赏之志毎在事先公之心毎在私后故颠倒缪戾久无所成其能少知治体有爱君之心出忧国之言者皆无以容于其间是故今天下有二人之论有安常习故乐于无事之论有变古更法喜于敢为之论二论各立一彼一此时以此为进退则人以此为去就臣尝求二者之意葢皆有所是亦皆有所非乐无事者以谓守祖宗成法独可以因人所利据旧而补其偏以驯致于治此其所得也至昩者则茍简怠惰便私胶习而不知变通之权此其所失也喜有为者以为法烂道穷不大变化则不足以通物而成务此其所是也至凿者则作为聪明弃理任智轻肆独用强民以从事此其所非也彼以此为乱常此以彼为流俗畏义者以并进为可耻嗜利者以守道为无能二势如此士无归趣臣谓此风不可寖长东汉党锢有唐朋党之事葢始于斯在易之象以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为泰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为否曰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书曰皇建其有极又曰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记曰一道徳以同俗又曰舜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今天下风俗可谓不同情志可谓险阻而消长之势可谓不明矣臣愿陛下虚心平聴黙观万事之变而有以一之其要在乎谨好恶重任用而已尔前日意以为是者今求诸非前日意以为短者今取其长稍抑虚哗轻伪志近忘逺意于茍合之人渐察忠厚谨重难进易退可与有为之士抑高举下品制齐量收合过与不及之俗使防通于大中之道然后风俗一险阻平民知所向而忠义之士识上之所好恶无有偏陂莫不奋迅而愿为之用则施设变化惟陛下号令之而已臣谓方今之政无大于此惟陛下幸察王安石材论 天下之患不患材之不众患上之人不欲其众不患士之不欲为患上之人不使其为也夫材之用国之栋梁也得之则安以荣失之则亡以辱然上之人不欲其众不使其为者何也是有三蔽焉其尤蔽者以为吾之位可以去辱絶危终身无天下之患材之得失无补于治乱之数故偃然肆吾之志而卒入于败乱危辱此一蔽也又或以谓吾之爵禄贵富足以诱天下之士荣辱忧戚在我吾可以坐骄天下之士将无不趋我者则亦卒入于败乱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又或不求所以养育取用之道而諰諰然以为天下实无材则亦卒入于败乱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此三蔽者其为患则同然而用心非不善而犹可以论其失者独以天下为无材者耳葢其心非不欲用天下之材特未知其故也且人之有材能者其形何以异于人哉惟其遇事而事治画防而利害得治国而国安利此其所以异于人也上之人茍不能精察之审用之则虽抱臯防稷契之智且不能自异于众况其下者乎世之蔽者方曰人之有异能于其身犹锥之在囊其末立见故未有其实而不可见者也此徒有见于锥之在囊而固未覩夫马之在廏也驽骥杂处饮水食刍嘶鸣蹄齧求其所以异者蔑矣及其引重车取夷路不屡防不烦御一顿其辔而千里已至矣当是之时使驽马并驱方驾则虽倾轮絶勒败筋伤骨不舍画夜而追之辽乎其不可以及也夫然后骐骥騕防与驽骀别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故不以天下为无材尽其道以求而试之试之之道在当其所能而已夫南越之修簳镞以百链之精金羽以秋鹗之劲翮加强弩之上而彍之百步之外虽有犀兕之捍无不立穿而死者此天下之利器而决胜觌武之所寳也然用以朴则无以异于朽槁之梃是知虽得天下之瑰材杰智而用之不得其方亦若此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于是铢量其能而审处之使大者小者长者短者强者弱者无不适其任者焉如是则士之愚防鄙陋者皆能奋其所知以効小事况其贤能智力卓荦者乎呜呼后之在位者葢未尝求其説而试之以实也而坐曰天下果无材亦未之思也已矣或曰古之人于材有以教育成就之而子独言其求而用之者何也曰天下法度未立之后必先索天下之材而用之如能用天下之材则能复先王之法度复先王之法度则天下之小事无不如先王时矣况教育成就人材之大者乎此吾所以独言求而用之之道也噫今天下葢尝患无材吾闻之六国合从而辨说之材出刘项并世而筹画战鬬之徒起唐太宗欲治而谟谋谏诤之佐来此数辈者方此数君未出之时葢未尝有也人君茍欲之斯至矣天下之广人物之众而曰果无材可用者吾不信也王安国举士策 朝廷间嵗下诏自进士等而至明法聴其以状来谒既贡于乡而礼部又加之以陞黜然后第之于廷公相百执事之选槩出于此而臣愚窃敢议其不然者夫待之无其礼则不足以养有耻之格取之无其实则不足以得可用之才其进也未尝知其行于畴昔而一日使之更相保任贤否于以类致则保任之不足恃也固可知矣惰游茍贱见弃于闾巷而得与豪杰之士驰骋上下有司以一吏谁何于前而擎跪俯伏聴命于后其试也守之以吏卒而讥诃捜索恣所欲陵有司以其混淆而不欲寛以绳墨率以谓上无求于彼而彼有利于仕也待之以此足矣彼习于耳目之久而既仕之后其能撄以廉耻而不侥幸声利乎所谓诗赋防论章句律令之艺不足以为天下之用而徒以学者精鋭之志限以礼部之格而可否出于数人之防设尽如其格固不足善又况取舍未能无谬于好恶乎古之人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今之人常患乎好自私也为有司者未闻自以不能求止者于是宜有幸得之士也彼既幸矣一日必任有司而如其类者能勿取乎此所以溃溃然不知劝沮而无以抑其求也又所谓贤良茂才之学其蔽尤甚者自六经史氏百子之説而兼之以注乖离精麄无所不记然后能应有司之问虽使聪明捷敏之资而所阅如此之博则理必不能深探熟考以得圣贤之意虽无声病之拘牵而摘抉名数难其中选未尝试其一言之効而卒所以得者不过善其记问文辞而已此推恩与进士之上第者皆计日以致高位朝廷患其然也故稍裁之虽徒能见于此而其敝有不尽革者此臣之所未谕也议者方且谓今贤不乏于朝廷而其法亦足以得人矣何必易哉孰知夫此葢得于万一之幸尔以今天下选用之不一而任事者常患乎不学也昔郑以尹何为邑而子产卒不之与曰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也彼以一邑而犹不可以用不学之人又况任有大于此者乎诗赋章句律令非古之所谓学也徒可以求举于今尔施之行治而茫然如未尝阅书也虽防论稍异于此然亦取辞而已且设法欲四方万里之材一切无所遗逸以今观之其能无所遗逸乎臣固知其不能也甚则患夫有道徳者徃徃耻于求举而僶俛以为贫者又多困于不售夫不售者古以为有司之罪而今之操陞黜者反咨嗟叹息以为彼有所制而吾亦无如之何为天下而使有道徳者耻不愿仕有司不得行其志而归之于命然则法之也可谓极矣幸今君圣臣贤一时之盛能相与博尽羣臣之谋而究极其本又何患乎不可革哉臣以为宜使为进士者人占二经防以古今之治乱而使经以对反复于一二日而用此易其诗赋贤良茂材宜罢勿试敕近臣得荐士之材行尤异者聚之京师而数使预朝廷之议论实可用则宠之官卓荦者待以台阁之选而其下则使内外之官辟为其属如不称所闻则坐其荐者律令之学可废勿举学究则去其贴经墨义而贵以大防不必规规然蔽于注也此庶几得可用之材矣而欲养之以廉耻而使其不自列也则宜敕内外设学校而士无不学于其中则任事者可以察其行而不必使之类相保任也此固未足以为成法于万世然朝廷能继之以悃悃不倦之意而讨论已熟为之以渐则三代之法自此有不复者乎在君臣之际力行何如尔

  吕诲论选部 臣闻汉世诸侯自得置吏四百石以下其傅相大官则汉置之郡吏督邮从事悉任之于牧守魏晋而降始归吏部葢所以尊王朝而削郡国之权也甄陶流品因袭于今以天下之广民政之本委牧守自择贤良而佐之犹虑不得其人而况専于一司乎矧用刀笔以量才按簿书而责实限嵗月以稽课待贤愚于一涂将使官无瘝旷民归治理其可得也而又吏有定员入流之人无限官随嵗积铨衡日紊不得救僿以澄源其郡吏督邮从事及县之司籍丞簿尉当令牧守举辟乃任命吏部谨其簿籍俟考秩当迁则稽之以课最尚之以廉节访之以时务较之以书判审此四实第为五等三之上闻于朝当为进任四之下俾其叙进降此则覆退及三载聴叙前职如是州郡得人生民受赐虽权重于牧守而命出于朝廷亦不减吏部铨覈之要矣孙洙资格防 三代而下选举之法何纷纷乎其法始得者终必失也故孝廉之始得也人务本行也其终失也计口缪举也辟署之始得也人乐自修也其终失也流竞成俗也限年之始得也敦徳养器也其终失也少成不贵也九品之始得也家举人兴也其终失也爱憎在吏也清议之始得也名实相尚也其终失也浮伪相沮也铨选之始得也权不外假也其终失也美恶同流也故孝廉失之缪辟举失之诡限年失之同九品失之伪清议失之诬铨选失之杂是六者之法皆足以救一时而不足以通百世也故始终而各有得失焉今始终一切皆失者其国家资格之法乎臣请言其今贤材之伏于下者资格阂之也职业之废于官者资格牵之也士之寡廉鲜耻者争于资格也民之困于虐政暴吏者资格之人众也万事之所以抏百吏之所以废弛法制之所以頽烂决溃而不之救者皆资格之失也惟天之生大贤大徳也非以私厚其人将使之辅生民之治者也惟人之有大材大智者非以独乐其身将以振生民之穷者也今小人累日而取贵仕君子侧身而困卑位贤者戴不肖于上而愚者役智者于下爵不考徳禄不授能故曰贤材之伏于下者资格阂之也才足以堪其任拘嵗月而妨之矣力不足以称其位増累考级而得之矣所得非所求也所求非所任也位不度才功不索实故曰职业之废于官者资格牵之也今非计嵗阀而争年劳者日夜相鬬也有司躐一名差一级则摄衣而羣争愬矣其甚者或懐黄敕而置于丞相之前也其行义去市贾者亡几耳故曰士之寡廉鲜耻者争于资格也来而暴一邑既嵗满矣又去而虐一州也非以赃败至死不黜虎吏劘牙而食于民贤者郁死于岩穴而赤子不得爱其父母也故曰民之困于虐政暴吏者资格之人众也夫资格之法起于后魏崔亮而复行之于唐之裴光庭是二子者其当世固以罪之不待后世之讥矣然而行之前世不过数十年者也后得称职者矫而更之故其患不大分资格之流漫根结踵为常法方且世世而遵行之矣徃者不知非来者不知矫故曰万事抏百吏废弛法制頺烂决溃而不之救也虽然不无小利也小便也利之者蠢愚而废滞者也便之者耋老而庸昬者也而于天下国家则大失也大害也然而提选部者亦以是法为简而易守也百品千羣不复铨叙人物而综覈功实一吏在前勘簿呼名而授之矣坐庙堂者亦以是法为要而易行也大官大职列籍按氏差第日月遝然而登之矣上下相冒而贤材去愈逺可为太息也为今之急诚宜大蠲法简拔异能爵以功为先后用以才为序次无以积勤累劳者为高叙无以深资久考者为优选智愚以别善否陈前而万事不治庶功不熈者臣愚未尝闻也

  李清臣议官 原今之大皆入仕之门杂而众也入仕之门杂而众故仕者日蕃有罢职而归几涉三嵗不得再调者进未得禄仕退失其田庐故寒廉之人身虽挂仕版名虽荣圣世而无资以继其生盻盻焉常不得其所上急于父母甘防滫髓之养下迫于妻孥之饘粥则节不笃者或乘其间隙匮困之时起而牟利贾贩江湖干托郡邑商筭盈缩秤较毫厘匿闗市之征逐舟车之动以规什一之得进则为王官退则为市人进则冕笏治事号为民师退则妄觊茍获不顾行义故仕路汚辱而廉耻之风大坠朝廷患仕者之日蕃无职以处之且使罢者久不获其所故难棘其涂以蹈籍来者而有司苛为之文迂为之格张设难漏之密网罗取非意之细罪离合増广其荐员使其不得应条缺駮迟其嵗考使其不得满课从是而仕者益难故战薄于得失角逐于势利前者冒昧以进后来竞隘而夸驰其轻伪佻浅之流更相眄伺迭相攻攘相诛不操矛相覆不设阱而媮风炽险涛作恬让靖黙真能实徳之士或羞与之偶宁自郤于羁旅草野而不入于其涂有耻者上欲进之而日益退无耻者上欲退之而日益进徒嵗为一禁时下一令详明深切絶约而条责之揭而示之以义利之路曰尔为笃厚无为薄恶如是将以复仁义革士风臣窃以为无益也故臣谓天下之大敝由仕者蕃仕者蕃由入仕之门杂而众也夫入仕之门乃敝之原已而议者不塞其原欲止其流不迹其本欲救其末不能清入仕之门而束防爬节痛治其已仕者入仕之时如数兵徒如积麻竹不知名器之可惜已仕之后如障冦盗如阬螟蝗不知士心之愈离臣愚以为过矣故愿陛下清入仕之门入仕之门简则职有余格吏无冗员而禄得以继汚者反其廉困者遂其节争者息其险让者防其高仕路坦夷而风化易隆矣

  刘敞贤论 人君之贤其身不若其使贤之为贤也人臣之贤其身不若其荐贤之为贤也聪明辨慧伎艺敏给此可谓贤矣然是谓匹夫之局非人君之操也人君者目不自视明者效之耳不自聴聪者效之口不自言智者效之心不自虑圣者效之故曰百官当而已矣此人君之操也明者视之则视必逺聪者聴之则聴必微智者言之则言必当圣者虑之则虑必精使独用其身不能治也虽欲治之不能给也故曰不若使贤之为贤也忠信仁义刚毅有立此可谓贤矣然是谓终身之善也未足以世也人臣者以其宗庙为心焉以其万民为心焉以其后嗣为心焉大为之谋而使智者就之逺为之畧而使仁者守之今世赖其泽后世防其福世续其类是天地之功也是春夏秋冬之相与成嵗也故曰不若荐贤之为贤也刘子曰昔者舜有天下大圣人也惟其不欲其身贤而已矣是以舜好问好察迩言所举而用者二十有二人被袗衣鼔琴二女果而天下治昔者周公相天下大圣人也惟其不欲其身贤而已矣是以日昃不倦劳于求士所执贽见者十有余人所交友者百有余人贤者相与继其徳而成之至其末也刑措四十余年故君莫盛于舜臣莫盛于周公不为舜之为者非贤君也不为周公之为者非贤臣也刘子曰君之不君非独愚也虽聪明辨慧伎艺敏给而不知用贤者犹不君也臣之不臣非独鄙也虽忠信仁义刚毅有立而不知荐贤者犹不臣也昔者桀纣矜天下以能高人臣以声则是岂不聪明辨慧伎艺敏给哉惟其自贤而已不知用贤至于亡也昔者臧文仲相鲁国鲁国以强其言必当则是岂不忠信仁义刚毅有立哉惟其自贤而已不知荐贤至于削也故曰虽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己所谓骄者非独以贵骄人以富骄人者也以材骄人者有甚焉所谓吝者非独吝于爵人吝于分人者也吝于教人者有甚焉故以材骄人慢也人怨之吝于教人忌也人疎之是以古之君子莫为骄与吝也求为人君者尽于此矣求为人臣者尽于此矣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言君之所以为君也诗云乐只君子保艾尔后言臣之所以为臣也君为君焉臣为臣焉虽亘万世吾不知其可改也

  苏洵用胥吏论 古之取士取于盗贼取于外裔古之人非以盗贼外裔之人示异也以贤之所在而已矣夫贤之所在贵而贵取焉贱而贱取焉是以盗贼下人匈奴休屠虽举世之所诧而徃徃登之朝廷坐之郡国而不以为非而绳趋尺步华言华服者徃徃反摈弃不用何则天下之能绳趋而尺步华言而华服者众也朝廷之政郡国之事非特如此而可治也彼虽不能绳趋尺步华言华服然而其才果可用于此则居此位可也古者天下之国大而多士大夫者不过曰齐与秦也而管夷吾相齐贤也而举二盗焉穆公霸秦贤也而举由余焉是其能果于是非而不牵于众人之议也未闻有以用盗贼外裔而鄙之者也今有人非盗贼非外裔而犹不获用吾不知其故何也夫古之用人无择于势布衣寒士而贤则用之公卿之子弟而贤则用之武夫徤卒而贤则用之巫医方技而贤则用之胥史贱吏而贤则用之今也布衣寒士持方尺之纸书声病剽窃之文而至享万钟之禄卿大夫之子弟饱食于家一出而驱高车驾大马以为民上武夫徤卒有洒扫之力奔走之旧及久领藩郡执兵柄巫医方技一言之中大臣且举以为吏若此者皆非贤也皆非功也是今之所以进之之涂多于古也而胥史贱吏独弃而不录使老死于敲榜趋走而贤与功者不获一施吾甚惑也不知胥吏之贤优而养之则儒生武士或所不若昔者汉有天下平津侯乐安侯辈皆号为儒宗而卒不能为汉立不世大功而其卓絶俊伟震耀四海者乃其贤人之出于吏胥中者耳夫赵广汉河间之郡吏也尹翁归河东之狱吏也张敞太守之卒史也王尊涿郡之书佐也是皆雄俊明博出之可以为将而内之可以为相者也而皆出于吏胥中者有以也夫吏胥之人少而习法律长而习狱讼老奸大豪畏惮慑伏吏之情状变化出入无不谙究因而官之则豪民猾吏之表里毫末毕见于外无所逃遁而又上之人择之以才遇之以礼而其志复自知得自奋于公卿故终不肯自弃于恶以贾罪戾而败其终身之利故当此时士君子皆优为之而其间自纵于大恶者大约亦不过几人而其尤贤者乃至成功如是今之吏胥则不然始而入之不择也终而遇之以犬彘也长吏一怒不问罪否袒而笞之喜而接之乃反与交手为市其人常曰长吏待我以犬彘我何望而不为犬彘哉是以平民不能自弃为犬彘之行不肯为吏矣况士君子而肯俛首为之乎然欲使之谨饬可用如两汉亦不过择之以才待之以礼恕其小过而弃絶其大恶之不可贳忍者然后察其贤有功而爵之禄之贵之勿弃之于冗流之门则彼有冀于功名自尊其身不敢匄夺而竒才絶智出矣夫人固有才智竒絶而不能为章句名数声律之学者又有不幸而不为者茍一之以进士制防是使竒才絶智有时而穷也使吏胥之人得出为长吏是使一介之才无所逃也进士制防网之于上此又网之于下而曰天下有遗才者吾不信也

  苏轼徐州上神宗皇帝书 昔者以诗赋取士今陛下以经术用人名虽不同然皆以文词进耳考其所得多吴楚闽蜀之人至于京东西河北河东陜西五路葢自古豪杰之场其人沈鸷勇悍可任以事然欲使治声律读经义以与吴楚闽蜀之士争得失于毫厘之间则彼有不仕而已故其得人常少夫惟忠孝礼义之士虽不得志不失为君子若徳不足而才有余者困于无门则无所不至矣故臣愿陛下特为五路之士别开仕进之门汉法郡县秀民推择为吏考行察廉以次迁补或至二千石入为公卿古者不専以文词取人故得士为多黄霸起于卒吏薛宣奋于书佐朱邑选于啬夫邴吉出于狱吏其余名臣循吏由此而进者不可胜数唐自中叶以后方镇皆选列校以掌牙兵是时四方豪杰不能以科举自达者皆争为之徃徃积功以取旄钺虽老奸巨盗或出其中而名卿贤将如高仙芝封常清李光弼来镇李抱玉段秀实之流所得亦已多矣王者之用人如江河江河所趋百川赴焉蛟龙生之及其去而之他则鱼鼈无所还其体而鲵鳅为之制今世胥史牙校皆奴仆庸人者无他以陛下不用也今欲用胥史牙校而胥史行文书治刑狱钱谷其势不可废鞭挞鞭挞一行则豪杰不出于其间故凡士之刑者不可用用者不可刑故臣愿陛下采唐之旧使五路监司郡守共选土人以补牙职皆取人材心力有足过人而不能从事于科举者禄之以今之庸钱而课之镇税务督捕盗贼之类自公罪杖以下聴赎依将校法使长吏得荐其才者第其功阀书其嵗月使得出仕比任子而不以流外限其所至朝廷察其尤异者擢用数人则豪杰英伟之士渐出于此涂而奸猾之党可得而笼取也

  抑侥幸防 国家自近嵗以来吏多而阙少率一官而三人共之居者一人去者一人而伺之者又一人是一官而有二人者无事而食也且其莅官之日浅而闲居之日长以其莅官之所得而为闲居仰给之资是以贪吏常多而不可禁此用人之大也古之用人其取之至寛而用之至狭取之至寛故贤者不隔用之至狭故不肖者无所容记曰司马辨论官材论进士之贤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论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然则是取之者未必用也今之进士自二人以下者皆试官夫试之者岂一定之谓哉固将有所废置焉耳国家取人有制防有进士有明经有词科有任子有府史杂流凡此者虽众无害也其终身进退之决在乎召见改官之日此尤不可以不爱惜慎重者也今之议者不过曰多其资考而责之以举官之数且彼有勉强而已资考既足而举官之数亦以及格则将执文墨以取必于我虽千百为辈莫敢不尽与臣窃以为今之患正在于任法太过是以为一定之制使天下可以嵗月必得甚可惜也方今之便莫若使吏六考以上皆得以名闻于吏部吏部以其资考之逺近举官之众寡而次第其名然后使一二大臣杂治之防之以其才器之优劣而定其等嵗终而奏之以诏天子废置度天下之吏每嵗以物故罪免者几人而増损其数以所奏之等补之及数而止使其予夺亦杂出于贤不肖之间而无有一定之制则天下之吏不敢有必得之心将自奋励磨淬以求闻于时而向之所谓用人之大者亦不劳而自去然而议者必曰法不一定而以才之优劣为差则是好恶之私有以启之也臣以为不然夫法者本以存其大纲而其出入变化固将付之于人昔者唐有天下举进士者羣至于有司之门唐之制惟有司之信也是故有司得以捜罗天下之贤士而习知其为人至于一日之试则固已不取矣唐之得人于斯为盛今以名闻于吏部者毎嵗不过数十百人使一二大臣得以访问防考其才虽有失者葢已寡矣如必曰任法而不任人天下之人必不可信则夫一定之制臣未知其果不可以为奸也

  蓄财用防 夫今之所患兵弱而不振者岂士卒寡少而不足使欤器械钝而不足用欤抑为城郭不足守欤廪食不足给欤此数者皆非也然所以弱而不振则是无材用也夫国之有材譬如山泽之有猛兽江河之有蛟龙伏乎其中而威乎其外悚然有所不可狎者至于蚖之所蟠防豚之所伏虽千仞之山百寻之溪而人易之何则其见于外者不可欺也天下之大不可谓无人朝廷之尊百官之富不可谓无才然以区区之二国举数州之众以临中国抗天子之威犯天下之怒而其气未尝少衰其词未尝少挫则是其心无所畏也主忧则臣辱主辱则臣死今朝廷之上不能无忧而大臣恬然未有拒絶之议非不欲絶也未有以待之则是朝廷无所恃也沿边之民西顾而战栗牧马之士不敢弯弓而北向吏士未战而先期于败则是民轻其上也外之蛮夷无所畏内之朝廷无所恃而民又自轻其上此犹足以为有人乎天下未尝无才患所以求才之道不至古之圣人以无益之名而致天下之实以可见之实而较天下之虚名二者相为用而不可废是故其始也天下莫不纷然奔走从事于其间而要之以其终不肖者无以欺其上此无他先名而后实也不先其名而唯实之求则来者寡来者寡则不可以有所择以一旦之急而用不择之人则是不先名之过也天子之所向天下之所奔也今夫孙吴之书其读之者未必能战也多言之士喜论兵者未必能用也进之以武举试之以骑射天下之竒才未必至也然将以求天下之实则非此三者不可以致以为未必然而弃之则是其必然者恐不可得而见也徃者西师之兴其先也惟不以虚名多致天下之才而择之以待一旦之用故其兵兴之际四顾惶惑而不知所措于是设武举购方畧收勇悍之士而开狂猖之言不爱高爵重赏以求彊兵之术当此之时天下嚣然莫不自以为知兵也来者日多而其言益以无据至于临事终不可用执事之臣亦遂厌之而知其无益故兵休之日举从而废之今之论者以为武举方畧之类适足以开侥幸之门而天下之实才终不可以求得此二者皆过也夫既已用天下之虚名而不较之以实至其也又举而废其名使天下之士不复以兵术进亦已过矣天下之实才不可以求之于言语又不可以较之于武力独见之于战耳战不可得而试也是故见之于治兵子玉治兵于蒍终日而毕鞭七人贯三人耳蒍贾观之以为刚而无礼知其必败孙武始见试以妇人而犹足以取信于阖闾使知其可用故凡欲观将帅之才否莫如治兵之不可欺也今夫新募之兵骄而难令勇悍而不知战此真足以观天下之才也武举方畧之类以来之新兵以试之观其顔色和易则足以见其气约束坚明则足以见其威坐作进退各得其所则足以见其能凡此者皆不可彊也故曰先之以无益之虚名而较之以可见之实才庶乎可得而用也上富丞相书 夫天下之小人所为奔走辐辏于大人之门而为之用者何也大人得其全小人得其偏大人得其全故能兼受而独制小人得其偏是以聚而求合于大人之门古之圣人惟其聚天下之偏而各收其用以为非偏则莫肯聚也是故不以其全而责其偏夫惟全者之不可以多有也故天下之偏者惟全之求今以其全而责其偏夫彼若能全将亦为我而已矣又何求焉昔者夫子廉洁而不为异众之行勇敢而不为过物之操孝而不徇其亲忠而不犯其君凡此者是夫子之全也原宪廉而至于贫公良孺勇而至于鬬曽子孝而徇其亲子路忠而犯其君凡此者是数子之偏也夫子居其全而收天下之偏是以若此巍巍也若夫明公其亦可谓天下之全矣廉而天下不以为介直而天下不以为讦刚徤而不为彊敦厚而不为弱此明公之所得之于天而天下之所不可望于明公者也明公居其全天下效其偏其谁曰不可异时士大夫皆喜为卓越之行而世亦贵狡悍之才自明公执政而朝廷之间习为中道而务循于规矩士之矫饰力行为异者众必共笑之夫卓越之行非至行也而有取于世狡悍之才非真才也而有用于天下此古之全人所以坐而收其功也今天下卓越之行狡悍之才举不敢至于明公之门惧以其不纯而获罪于门下轼之不肖窃以为天下之未大治兵之未振财之未丰天下之有望于明公而未获者其或由此也欤昔范公收天下之士不考其素茍可用者莫不咸在虽其狂獧无行之徒亦自效于下风而范公亦躬为诡特之操以震之夫范公之取人者是也其自为者非也伏惟明公以天下之全而自居去其短而袭其长以收功于无穷

  元文宗时陈思谦言铨衡之入仕之门太多黜陟之法太简州郡之任太淹朝省之除太速欲设三防以救四一曰至元三十年以后増设衙门冗滥不急者从实减并其外有选法者并入中书二曰宜防酌古制设辟举之科令三品以下各举所知得才则受赏失实则受罸三曰古者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葢使外职识朝廷治体内官知民间利病今后歴县尹有能声善政者受郎官御史歴郡守有竒才异绩者任宪使尚书其余各验资品通迁在内者不得三考连任京官在外者须歴两任乃迁内职绩非出类守不败官者则循以年劳处以常调凡朝缺官员须十二月之上方许迁除帝可其奏命中书行之托克托固辞相位顺帝问谁可代者以阿噜图对遂召用之封托克托为郑王阿噜图既为相议除一人为刑部尚书或难之曰此人柔软非刑部所可用阿噜图曰选侩子邪若选侩子须用强壮人尚书详谳刑狱不枉人壊法即是好官何用强壮者为其为治知体如此

  用人无私【附 三则】

  管仲束防自鲁之齐道而饥渴过绮乌封人而乞食乌封人跪而食之甚敬封人因窃谓仲曰适幸及齐不死而用齐将何报我曰如子之言我且贤之用能之使劳之论我何以报子封人怨之

  韩昭侯谓申子曰法度甚不易行也申子曰法者见功而与赏因能而受官今君设法度而聴左右之请此所以难行也昭侯曰吾自今以来知行法矣寡人奚聴矣一日申子请仕其从兄官昭侯曰非所学于子也聴子之谒败子之道乎亡其用子之谒申子辟舍请罪小黄门京兆高望为尚药监幸于皇太子太子因蹇硕属望子进为孝廉葢勲不肯用或曰皇太子副主望其所爱硕帝之宠臣而子违之所谓三怨成府者也勲曰选贤所以报国也非贤不举死亦何悔

  综覈【覆名实并 十六则】

  管子明法解 国之所以乱者废事情而任非誉也故明主之聴也言者责之以其实誉人者试之以其官言而无实者诛吏而乱官者诛是故虚言不敢进不肖者不敢受官乱主则不然聴言而不督其实故羣臣以虚誉进其党任官而不责其功故愚污之吏在庭如此则羣臣相推以美名相假以功伐务多其佼而不为主用故明法曰主释法以誉进能则臣离上而下比周矣以党举官则民务佼而不求用矣 乱主不察臣之功劳誉众者则赏之不审其罪过毁众者则罸之如此者则邪臣无功而得赏忠正无罪而有罸故功多而无赏则臣不务尽力行正而有罸则贤圣无从竭能行货财而得爵禄则污辱之人在官寄托之人不肖而位尊则民倍公法而趋有势如此则慤愿之人失其职而廉洁之吏失其治故明法曰官之失其治也是主以誉为赏而以毁为罸也问章 凡立朝廷问有本纪爵授有徳则大臣兴义禄予有功则士轻死节上帅士以人之所戴则上下和授事以能则人上功审刑当罪则人不易讼无乱社稷宗庙则人有所宗无遗老忘亲则大臣不怨举知人急则众不乱行此道也国有常经人知终始此霸王之术也然后问事事先大功政自小始问死事之孤其未有田宅者有乎问少壮而未胜甲兵者几何人问死事之寡其饩廪何如问国之有功大者何官之吏也问州之大夫也何里之士也今吏亦何以明之矣问刑论有常以行不可改也今其事之久留也何若问五官有度制官都其有常防今事之稽也何待问独夫寡妇孤寡疾病者几何人也问国之弃人何族之子弟也问乡之良家其所牧养者几何人矣问邑之贫人债而食者几何家问理园圃而食者几何家人之开田而耕者几何家士之身耕者几何家问乡之贫人何族之别也问宗子之收昆弟者以贫从昆弟者几何家余子仕而有田邑今入者几何人子弟以孝闻于乡里者几何人余子父母存不养而出离者几何人士之有田而不使者几何人吏恶何事士之有田而不耕者几何人身何事君臣有位而未有田者几何人外人之来从而未有田宅者几何家国子弟之游于外者几何人贫士之受责于大夫者几何人官贱行书身士以家臣自代者几何人官承吏之无田饩而徒理事者几何人羣臣有位事官大夫者几何人外人来游在大夫之家者几何人乡子弟力田为人率者几何人国子弟之无上事衣食不节率子弟不田弋猎者几何人男女不整齐乱乡子弟者有乎问人之贷粟米有别劵者几何家问国之伏利其可应人之急者几何所也人之所害于乡里者何物也问士之有田宅身在陈列者几何人余子之胜甲兵有行伍者几何人问男女有巧技能利备用者几何人处女操工事者几何人冗国所开口而食者几何人问一民有几年之食也问兵车之计几何乘也牵家马轭家车者几何乘处士修行足以教人可使帅众涖百姓者几何人士之急难可使者几何人工之巧出足以利军伍处可以修城郭补守备者几何人城粟军粮其可以行几何年也吏之急难可使者几何人大夫疏器甲兵兵车旌旗皷铙帷幕师军之载几何乘疏藏器弓弩之张衣夹铗钩之造戈防之其厉何若其宜修而不修者故何视而造修之官出器处器之具宜起而未起者何待乡师车辎造修之具其缮何若工尹伐材用毋于三时羣材乃植而造器定冬完良备用必足人有余兵诡陈之行以慎国常时简稽帅马牛之肥瘠其老而死者皆举之其就山薮林泽食荐者几何出入死生之防几何若夫城郭之厚薄沟壑之浅深门闾之尊卑宜修而不修者上必几之守备之伍器物不失其具淫雨而各有处藏问兵官之吏国之豪士其急难足以先后者几何人夫兵事者危物也不时而胜不义而得未为福也失谋而败国之危也慎谋乃保国问所以教选人者何事问执官都者其位事几何年矣所辟草莱有益于家邑者几何矣所封表以益人之生利者何物也所筑城郭修墙闭絶通道阨阙深防沟以益人之地守者何所也所捕盗贼除害人者几何矣韩非六反篇 夫畏死逺难降北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贵生之士学道立方离法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文学之士游居厚养牟食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有能之士语曲牟知伪诈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辩智之士行剑攻杀暴憿之民也而世尊之曰磏勇之士活贼匿奸尝死之民也而世尊之曰任誉之士此六臣者世之所誉也赴险殉诚死节之民而世少之曰失计之民也寡闻从令全法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朴陋之民力作而食生利之民也而世少之曰寡能之民也嘉厚纯粹整谷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愚戆之民也重命思事尊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怯慑之民也挫贼遏奸明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讇谗之民也此六民者世之所毁也奸伪无益之民六而世誉之如彼耕战有益之民六而世毁之如此此之谓六反布衣循法利而誉之世主聴虚声而礼之礼之所在利必加焉百姓徇私害而訾之世主壅于俗而贱之贱之所在害必加焉故名赏在乎私恶当罪之民而毁害在乎公善宜赏之士索国之富强不可得也 老有言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夫以殆辱之故而不求于足之外者老也今以为足民而可以治是以民为皆如老也故桀贵在天子而不足于尊富有四海之内而不足于寳君人者虽足民不能足使为天子而桀未必以天子为足也则虽足民何可以为治也故明主之治国也适其时事以致财物论其税赋以均贫富厚其爵禄以尽贤能重其刑罸以禁奸邪使民以力得富以事致贵以过受罪以功致赏而不念慈惠之赐此帝王之政也 人皆寐则盲者不知皆嘿则喑者不知觉而使之视问而使之对则喑盲者穷矣不聴其言也则无术者不知不任其身也则不肖者不知聴其言而求其当任其身而责其功则无术不肖者穷矣夫欲得力士而聴其自言虽庸人与乌获不可别也授之以鼎爼则罢健效矣故官职者能士之鼎俎也任之以事而愚智分矣故无术者得于不用不肖者得于不任言不用而自文以为辩身不任而自饰以为高世主其辩滥其高而尊贵之是不须视而定明也不待对而定辩也喑盲者不得矣明主聴其言必责其用观其行必求其功然则虚奋之学不谈矜诬之行不饰矣

  诡使篇 圣人之所以为治道者三一曰利二曰威三曰名夫利者所以得民也威者所以行令也名者上下之所同道也非此三者虽有不急矣今利非无有也而民不化上威非不存也而下不聴从官非无法也而治不当名三者非不存也而世一治一乱者何也夫上之所贵与其所以为治相反也夫立名号所以为尊也今有贱名轻实者世谓之高设爵位所以为贱贵基也而简上不求见者世谓之贤威利所以行令也而无利轻威者世谓之重法令所以为治也而不从法令为私善者世谓之忠官爵所以劝民也而好名义不进仕者世谓之烈士刑罸所以擅威也而轻法不避刑戮死亡之罪者世谓之勇夫民之急名也甚其求利也如此则士之饥饿乏絶者焉得无岩居苦身以争名于天下哉故世之所以不治者非下之罪上失其道也常贵其所以乱而贱其所以治是故下之所欲常与上之所以为治相诡也今下而聴其上上之所急也而惇慤纯信用心壹者则谓之窭守法固聴令审则谓之愚敬上畏罪则谓之怯言时节行中适则谓之不肖无二心私学聴吏从教者则谓之陋难致谓之正难予谓之廉难禁谓之齐有令不聴从谓之勇无利于上谓之愿寛惠行徳谓之仁重厚自尊谓之长者私学成羣谓之师徒闲静安居谓之有思损仁逐利谓之疾险躁佻反覆谓之智先为人而后自为类名号言泛爱天下谓之圣言大不称而不可用行而乖于世者谓之大人贱爵禄不挠上者谓之杰下渐行如此入则乱民出则不便也上宜禁其欲灭其迹而不止也又从而尊之是教下乱上以为治也凡上所治者刑罸也今有私行义者尊社稷之所以立者安静也而躁险谗谀者任四封之内所以聴从者信与徳也而陂知倾覆者使令之所以行威之所以立者恭俭也不聴上而岩居非世者显仓廪之所以实者耕农之本务也而綦组锦绣刻画为末作者富名之所以成城池之所以广者战士也今死士之孤饥饿乞于道而优笑酒徒之属乘车衣丝赏禄所以尽民力易下死也今战胜攻取之士劳而赏不霑而卜筮视手理狐虫为顺辞于前者日赐上握度量所以擅生杀之柄也今守度奉量之士欲以忠婴上而不得见巧言利辞行奸轨以幸偷世者数御据法直言名刑相当循绳墨诛奸人所以为上治也而愈疏逺謟施顺意从欲以危世者近习悉租税専民力所以备难充仓府也而士卒之逃事伏匿附托有威之门以避徭赋而上不得者万数夫陈善田利宅所以厉战士卒也而防头裂腹播骨乎平原旷野者无宅容身身死田夺而女妹有色大臣左右无功者择宅而受择田而食赏利一从上出所擅制下也而战介之士不得职而闲居之士尊显上以此为教名安得无卑位安得无危夫卑名危位必下之不从法令有二心务私学反逆世者也而不禁其行不破其羣以散其党又存而尊之用事者过矣上之所以立廉耻者所以属下也今士大夫不羞污泥丑辱而宦女妹私义之门不待次而宦赏赐所以为重也而战鬬有功之士贫贱而便辟优徒超级名号诚信所以通威也而主揜障近习女谒并行百官主爵迁人用事者过矣大臣官人比周不法行威利在下则主卑而大臣重矣夫立法令者以废私也法令行而私道废矣私者所以乱法也而士有二心私学岩居窞处托伏深虑大者非世细者惑下上不禁又从而尊之以名化之以实是无功而显无劳而富也如此则士之有二心私学者焉得无深虑勉知诈诽谤法令以求索与世相反者也凡乱上反世者常士有二心私学者也故本言曰所以治者法也所以乱者私也法立则莫得为私矣故曰道私者乱道法者治上无其道则智者有私词贤者有私意上有私惠下有私欲圣智成羣造言作辞以非法令于上上不禁塞又从而尊之是教下不聴上不从法也是以贤者显名而居奸人赖赏而富是以上不胜下也

  显学篇 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顔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谓真孔墨孔墨不可复生将谁使定后世之学乎孔子墨子俱道尧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生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殷周七百余嵗虞夏二千余嵗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乃欲审尧舜之道于三千嵗之前意者其不可必乎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故明据先王必定尧舜者非愚则诬也愚诬之学杂反之行明主弗受也墨者之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丧三月世主以为俭而礼之儒者破家而服丧三年大毁扶杖世主以为孝而礼之夫是墨子之俭将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将非墨子之戾也今孝戾侈俭俱在儒墨而上兼礼之漆雕之议不色挠不目逃行曲则违于臧获行直则怒于诸侯世主以为廉而礼之宋荣子之议设不鬬争取不随仇不羞囹圄见侮不辱世主以为寛而礼之夫是漆雕之廉将非宋荣子之恕也是宋荣之寛将非漆雕之暴也今寛廉恕暴俱在二子人主兼而礼之自愚诬之学杂反之辞争而人主俱聴之故海内之士言无定术行无常议夫氷炭不同器而久寒暑不兼时而至杂反之学不两立而治今兼聴杂学缪行同异之辞安得无乱乎聴行如此其于治人又必然矣今世之学士语治者多曰与贫穷地以实无资今夫与人相善也无丰年旁入之利而独以完给者非力则俭也与人相善也无饥馑疾疚祸罪之殃独以贫穷者非侈则堕也侈而堕者贫而力而俭者富今上徴敛于富人以布施于贫家是夺力俭而与侈堕也而欲索民之疾作而节用不可得也今有人于此义不入危城不处军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胫一毛世主必从而礼之贵其智而高其行以为轻物重生之士也夫上所以陈良田大宅设爵禄所以易民死命也今上尊贵轻物重生之士而索民之出死而重殉上事不可得也藏书防习谈论聚徒役服文学而议説世主必从而礼之曰敬贤士先王之道也夫吏之所税耕者也而上之所养学士也耕者则重税学士则多赏而索民之疾作而少言谈不可得也立节参明执操不侵怨言过于耳必随之以劔世主必从而礼之以为自好之士夫斩首之劳不赏而家鬬之勇尊显而索民之疾战距敌而毋私鬬不可得也国平则养儒侠难至则用介士所养者非所用所用者非所养此所以乱也且夫人主之聴于学也若是其言宜布之官而用其身若非其言宜去其身而息其端今以为是也而弗布于官以为非也而不息其端是而不用非而不息乱亡之道也澹台子羽君子之容也仲尼几而取之与处久而行不称其貌宰予之辞雅而文也仲尼几而取之与处久而智不充其辩故孔子曰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故以仲尼之智而有失实之声今之新辩滥乎宰予而世主之聴乎仲尼为悦其言因任其身则焉得无失乎是以魏任孟卯之辩而有华下之患赵任马服之辩而有长平之祸此二者任辩之失也夫视鍜锡而察青黄区冶不能以必劔水击鹄鴈陆防驹马则臧获不疑钝利发齿吻形容伯乐不能以必马授车就驾而观其末涂则臧获不疑驽良观容服聴辞言仲尼不能以必士试之官职课其功伐则庸人不疑于愚智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夫有功者必赏则爵禄厚而愈劝迁官袭级则官职大而愈治夫爵禄大而官职治王之道也磐石千里不可谓富象人百万不可谓强石非不大数非不众也而不可谓富强者磐不生粟象人不可使距敌也今商官技艺之士亦不耕而食是地不垦与磐石一贯也儒侠毋军劳显而荣者则民不使与象人同事也夫知祸磐石象人而不知祸商官儒侠为不垦之地不使之民不知事类者也故敌国之君王虽説吾义吾弗入贡而臣闗内之侯虽非吾行吾必使执禽而朝是故力多则人朝力寡则朝于人故明君务力夫严家无悍虏而慈母有败子吾以此知威势之可以禁暴而徳厚之不足以止乱也夫圣人之治国不恃人之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为非也恃人之为吾善也境内不什数用人不得为非一国可使齐为治也用众而舍寡故不务徳而务法夫必恃自直之箭百世无矢恃自圜之木千嵗无轮矣自直之箭自圜之木百世无有一然而世皆乘车射禽者何也隠括之道用也虽有不恃隠括而有自直之箭自圜之木良工弗贵也何则乘者非一人射者非一发也不恃赏罸而恃自善之民明主弗贵也何则国法不可失而所治非一人也故有术之君不随适然之善而行必然之道今或谓人曰使子必智而夀则世必以为狂夫智性也夀命也性命者非所学于人也而以人之所不能为説人此世之所以谓之为狂也谓之不能然则是谕也夫谕性也以仁义教人是以智与夀説也有度之主弗受也故善毛廧西施之美无益吾面用脂泽粉黛则倍其初言先王之仁义无益于治明吾法度必吾赏罸者亦国之脂泽粉黛也故明主急其助而缓其颂故不道仁义今巫祝之祝人曰使若千秋万嵗千秋万嵗之声括耳而一日之夀无徴于人此人所以简巫祝也今世儒者之説人主不言今之所以为治而语已治之功不审官法之事不察奸邪之情而皆道上古之誉先王之成功儒者饰辞曰聴吾言则可以霸王此説者之巫祝有度之主不受也故明主举实事去无用不道仁义者故不聴学者之言今不知治者必曰得民之心欲得民之心而可以为治则是伊尹管仲无所用也将聴民而已矣民智之不可用犹婴儿之心也夫婴儿不剔首则腹痛不防痤则寖益剔首防痤必一人抱之慈母治之然犹啼呼不止婴儿子不知犯其所小苦致其所大利也今夫急耕田垦草以厚民产也而以上为酷修刑重罸所为禁邪也而以上为严徴赋钱粟以实仓库且以防饥馑备军旅也而以上为贪境内教战阵阅士卒挥刀疾鬬所以禽虏也而以上为暴此四者所以治安也而民不知恱也夫求圣通之士者为民智之不足师用昔禹决江濬河而民聚瓦石子产开畆树桑郑人谤訾禹利天下子产存郑皆以受谤夫民智之不足用亦明矣故举士而求贤智为政而期适民皆乱之端未可以为治也

  曽子曰响不辞声鉴不辞形君子正一而万物皆成夫行非为影也而影随之呼非为响也而响和之故君子功先成而名随之

  田伯鼎好士而存其君白公好士而乱荆其好士则同其所以为则异公孙友自刖而尊百里竖刁自宫而謟桓公其自刑则同其所以自刑之为则异慧子曰徃者东走逐者亦东走其东走则同其所以东走之为则异故曰同事之人不可不审察也

  卫人有能以棘刺之端为母猴燕王説之养之以五乘之奉王曰吾试观客为棘刺之母猴客曰人主欲观之必半嵗不入宫不饮酒食肉雨霁日出视之晏隂之间而棘刺之母猴乃可见也燕王因养衞人不能观其母猴郑有台下之冶者谓燕王曰臣削者也诸微物必以削削之而所削必大于削今棘刺之端不容削锋难以治棘刺之端王试观客之削能与不能可知也王曰善谓卫人曰客为棘刺之端以削吾欲观见之客曰臣请之舍取之因逃

  宋人善辩者也持白马非马也服齐稷下之辩者乘白马而过闗则顾白马之赋故籍之虚辞则能胜一国考实按形不能谩于一人

  客有为齐王画者齐王问曰画孰最难者曰犬马难孰易者曰鬼魅最易夫犬马人所知也旦暮罄于前不可类之故难鬼神无形者不罄于前故易之也

  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处士请为王吹竽宣王说之廪食以数百人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聴之处士逃一日韩昭侯曰吹竽者众吾无以知其善者田严对曰一一而聴之

  应侯曰郑人谓玉未理者璞周人谓鼠未腊者璞周公懐璞过郑贾曰欲买璞乎郑贾曰欲之出其璞乃鼠也因谢不取今平原君自以贤显名于天下然降其主父沙丘而臣之天下之王尚犹尊之是天下之王不如郑贾之智于名不知其实也

  吕览别类篇 知不知上矣过者之患不知而自以为知物多类然而不然故亡国僇民无已夫草有萃有藟独食之则杀人合而食之则益夀万堇不杀漆淖水合两淖则为蹇湿之则为干金柔锡柔合两柔则为刚燔之则为淖或湿而干或燔而淖类固不必可推知也小方大方之类也小马大马之类也小智非大智之类也鲁人有公孙绰者告人曰我能起死人人问其故对曰我固能治偏枯今吾倍所以为偏枯之药则可以起死人矣物固有可以为小不可以为大可以为半不可以为全者也相劔者曰白所以为坚也黄所以为牣也黄白杂则坚且牣良劔也难者曰白所以为不牣也黄所以为不坚也黄白杂则不坚且不牣也又柔则锩坚则折劔折且锩焉得为利劔劒之情未革而或以为良或以为恶説使之也故有以聪明聴説则妄説者止无以聪明聴説则尧桀无别矣此忠臣之所患也贤者之所以废也义小为之则小有福大为之则大有福于祸则不然小有之不若其亡也射招者欲其中小也射兽者欲其中大也物固不必安可推也高阳应将为室家匠对曰未可也木尚生加涂其上必将挠以生为室今虽善后将必败高阳应曰缘子之言则室不败也木益枯则劲涂益干则轻以益劲任益轻则不败匠人无辞而对受令而为之室之始成也善其后果败髙阳应好小察而不通乎大理也骥骜緑耳背日而西走至乎夕则日在其前矣目固有不见也智固有不知也数固有不及也不知其説所以然而然圣人因而兴制不事心焉晋杜预奏古者黜陟拟议于心不泥于法末世不能纪逺而専求密微疑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简书简书愈繁官方愈伪魏氏考课即京房之遗意其文可谓至密然失于苛细以违本体故歴代不能通也岂若申唐尧之旧制取大舍小去密就简俾之易从也夫曲尽物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去人而任法则以文伤理莫若委任达官各考所统嵗第其人言其优劣如此六载主者总集采案其言六优者超擢六劣者废免优多劣少者平叙劣多优少者左迁其间所对不均品有难易主者固当凖量轻重微加降杀不足曲以法尽也其有优劣徇情不叶公论者当委监司随而弹之若令上下公相容过此为清议大頽虽有考课之法亦无益也

  魏主亲考公卿善恶诏 三载考绩三载黜陟可黜者不足为迟可进者大成赊缓朕今三载一考即行黜陟欲令愚滞无妨于贤者才能不拥于下位各令当曹考其优劣为三等其上下一等仍分为三六品已下尚书重问五品以上朕将亲与公卿论其善恶上上者迁之下下者黜之中者守其本任 魏主之北廵也留任城王澄铨简旧臣自公以下有官者以万数澄品其优劣能否为三等人无怨者魏主临朝堂黜陟百官谓録尚书事广陵王羽曰汝为朕弟居机衡之右无勤恪之声有阿党之迹今黜汝録尚书又谓尚书令陆叡曰叔翻到省之初甚有善称比来偏颇懈怠由卿不能相导以义今夺卿禄一朞又谓左仆射拓跋賛曰叔翻受黜卿应大辟今解卿少师削禄一朞又谓左丞公孙良右丞乞伏义受曰卿亦应大辟可以白衣守本官冠服禄防尽从削夺又谓尚书任城王澄曰叔神志骄傲可解少保又谓长兼尚书于果曰卿不勤职事数辞以疾可解长兼削禄一朞其余守尚书尉羽卢渊等并以不职或解任或黜官或夺禄皆面数其过而行之

  唐高宗时卢承庆为司刑太常伯承庆常考内外官有一官督运遭风失米承庆考之曰监运损粮考中下其人顔色自若无言而退承庆重其雅量改注曰非力所及考中中既无喜容亦无愧词又改曰宠辱不惊考中上

  刘瑑与崔慎由议政于宣宗前慎由曰惟当甄别流品上酬万一瑑曰昔王夷甫祖上浮华妄分流品致中原丘墟今当循名责实使百官各称其职而遽以品流为先臣未知致理之日慎由无以对

  信任【十一则】

  韩非难二篇 齐桓公之时晋客至有司请礼桓公曰告仲父者三而优笑曰易哉为君一曰仲父二曰仲父桓公曰吾闻君人者劳于索人佚于使人吾得仲父已难矣已得仲父之后何为不易哉或曰桓公之所应优非君人者之言也桓公以君人为劳于索人何索人为劳哉伊尹自以为宰干汤百里奚自以为虏干穆公虏所辱也宰所羞也防羞辱而接君上贤者之忧世急也然则君人者无逆贤而已矣索贤不为人主难且官职所以任贤也爵禄所以赏功也设官职陈爵禄而士自至君人者何其劳哉使人又非所佚也人主虽使人必以度量凖之以刑名参之以事遇于法则行不遇于法则止功当其言则赏不当则诛以刑名收臣以度量凖下此不可释也君人者焉佚哉索人不劳使人不佚而桓公曰劳于索人佚于使人者不然且桓公得管仲又不难管仲不死其君而归桓公鲍叔轻官让能而任之桓公得管仲又不难明矣已得管仲之后奚遽易哉管仲非周公旦周公旦假为天子七年成王壮授之以政非为天下计也为其职也夫不难夺子而行天下者必不背死君而事其雠倍死君而事其雠者必不难夺子而行天下不难夺子而行天下者必不难夺其君国矣管仲公子纠之臣也谋杀桓公而不能其君死而臣桓公管仲之取舍非周公旦未可知也若使管仲大贤也且为汤武汤武桀纣之臣也桀纣作乱汤武夺之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桀纣之行居汤武之上桓公危矣若使管仲不肖人也且为田常田常简公之臣也而弑其君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简公之易居田常之上也桓公又危矣管仲非周公旦亦以明矣然为汤武与田常未可知也为汤武有桀纣之危为田常有简公之乱也已得仲父之后桓公奚处易哉若使桓公之任管仲必知不欺己也是知不欺主之臣也然虽知不欺主之臣今桓公以任管仲之専惜竖刁易牙虫流出户而不桓公不知臣欺主与不欺主已明矣而任臣如彼其専也故曰桓公闇主

  齐桓公使管仲治国管仲对曰贱不能临贵桓公以为上卿而国不治桓公曰何故管仲对曰贫不能使富桓公赐之齐国市租一年而国不治桓公曰何故对曰疏不能制亲桓公立以为仲父齐国大安而遂伯天下孔子曰管仲之贤不得此三权者亦不能使其君南面而伯矣

  桓公问于管仲曰吾欲使爵腐于酒肉腐于爼得无害于伯乎管仲对曰此极非其贵者耳然亦无害于伯也桓公曰何如而害伯管仲对曰不知贤害伯知而不用害伯用而不任害伯任而不信害伯信而复使小人参之害伯桓公曰善

  秦武王谓甘茂曰寡人欲车通三川以闚周室而寡人死不朽乎甘茂对曰请之魏约伐韩王令向夀辅行甘茂至魏谓向夀子归告王曰魏聴臣矣然愿王勿攻也事成尽以为子功向夀归以告王王迎甘茂于息壤甘茂至王问其故对曰宜阳大县也上党南阳积之久矣名为县其实郡也今王倍数险行数千里而攻之难矣臣闻张仪西并巴蜀之地北取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多张仪而贤先王魏文侯令乐羊将伐中山三年而拔之乐羊反而语功文侯示之谤书一箧乐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今臣羁旅之臣也樗里疾公孙衍二人者挟韩而议王必聴之是王欺魏而臣受公仲朋之怨也昔者曽子处费费人有与曽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曽子母曰曽参杀人曽子之母曰吾子不杀人织自若有顷焉人又曰曽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曽参杀人其母惧投杼逾墙而走夫以曽参之贤与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则慈母不能信也今臣之贤不及曽子而王之信臣又未若曽子之母也疑臣者不适三人臣恐王为臣之投杼也王曰寡人不聴也请与子盟于是与之盟于息壤果攻宜阳五月而不能拔也樗里疾公孙衍二人在争之王王将聴之召甘茂而告甘茂对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悉起兵复使甘茂攻之遂抜宜阳

  秦假道韩魏以攻齐齐威王使章子将而应之与秦交和而舍使者数相徃来章子为变其徽章以杂秦军候者言章子以齐入秦威王不应顷间候者复言章子以齐兵降秦威王不应如此者三有司请曰言章子之败者异人而同辞王何不废将而击之王曰此不叛寡人明矣曷为而击之顷间言齐兵大胜秦兵大败于是秦王称西藩之臣而谢于齐左右曰何以知之曰章子之母啓得罪其父其父杀之而埋马栈之下吾使章子将也勉之曰夫子之强全兵而还必更将军之母对曰臣非不能更先妾也臣之母啓得罪臣之父臣之父未教而死夫不得父之教而更母是欺死父也故不敢夫为人子而不欺死父岂为人臣欺生君哉

  齐人李伯见赵孝成王説之以为代郡守臣居无几何人告之反孝成王方馈不堕食无几何告者复至孝成王不应已乃使使者言齐举兵击燕恐其以击燕为名而以兵袭赵故发兵自备今燕齐已合臣请要其敝而地可多割自后之是为孝成王从事于外者无自疑于中者

  公孙衍为魏将与其相田需不善季子为衍谓梁王曰独不见夫服牛骖骥乎不可以行百步今王以衍为可使将故用之也而聴相之计是服牛骖骥也牛马俱死而不能成其功王之国必伤矣愿王察之

  吕览乐成篇 大智不形大器晩成大音希声禹之决江水也民聚瓦砾事已成功已立为万世利禹之所见者逺也而民莫之知故民不可与虑化举始而可以乐成功孔子始用于鲁鲁人鹥诵之曰麛裘而鞞投之无戾鞞而麛裘投之无邮用三年男子行乎涂右女子行乎涂左财物之遗者民莫之举大智之用固难逾也子产始治郑使田有封防都鄙有服民相与诵之曰我有田畴而子产赋之我有衣冠而子产贮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后三年民又诵之曰我有田畴而子产殖之我有子弟而子产诲之子产若死其使谁嗣之使郑简鲁哀当民之诽訿也而因弗遂用则国必无功矣子产孔子必无能矣非徒不能也虽罪施于民可也今世皆称简公哀公为贤称子产孔子为能此二君者达乎任人也舟车之始见也三世然后安之夫开善岂易哉故聴无事治事治之立也人主贤也魏攻中山乐羊将已得中山还反报文侯有贵功之色文侯知之命主书曰羣臣賔客所献书者操以进之主书举两箧以进令将军视之书尽难攻中山之事也将军还走北面再拜曰中山之举非臣之力君之功也当此时也论士殆之日几矣中山之不取也奚宜二箧哉一寸而亡矣文侯贤主也而犹若此又况于中主也中主之患不能勿为而不可与莫为凡举无易之事气志视聴动作无非是者人臣且孰敢以非是邪疑为哉皆壹于为则无败事矣此汤武之所以大立功于夏商而句践之所以能报其讐也以小弱皆壹于为而犹若此又况于以彊大乎魏襄王与羣臣饮酒醮王为羣臣祝令羣臣皆得志史起兴而对曰羣臣或贤或不肖贤者得志则可不肖者得志则不可王曰皆如西门豹之为人臣也史起对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亩邺独二百亩是田恶也漳水在其旁而西门豹弗知用是其愚也知而弗言是不忠也愚与不忠不可效也魏王无以应之明日召史起而问焉曰漳水犹可以灌邺田乎史起对曰可王曰子何不为寡人为之史起曰臣恐王之不能为也王曰子诚能为寡人为之寡人尽聴子矣史起敬诺言之于王曰臣为之民必大怨臣大者死其次乃借臣臣虽死借愿王之使他人遂之也王曰诺使之为邺令史起因徃为之邺民大怨欲借史起史起不敢出而避之王乃使他人遂为之水已行民大得其利相与歌之曰邺有圣令时为史公决漳水灌邺旁终古斥卤生之稻梁使民知可与不可则无所用矣贤主忠臣不能导愚教陋则名不冠后实不及世矣史起非不知化也以忠于主也魏襄王可谓能决善矣诚能决善众虽諠哗而弗为变功之难立也其必由防防邪国之残亡亦犹此也故防防之中不可不味也中主以之防防也止善贤主以之防防也立功

  秦车骑大将军王猛以六州任重言于秦王苻坚请改授亲贤及府选便宜辄已停寝别乞一州自效坚报曰朕之于卿义则君臣亲逾骨月虽复桓昭之有管乐徳之有孔明自谓逾之夫人主劳于求才逸于得士既以六州相委则朕无东顾之忧非所以为优崇乃朕自求安逸也夫取之不易守之亦难茍任非其人患生虑表岂独朕之忧亦卿之责也故虚位台鼎而以分陜为先卿未照朕心殊乖素望新政俟才宜速铨补俟东方化洽当衮衣西归仍遣侍中梁谠诣邺谕防猛乃视事如故

  苏洵逺虑论 圣人之道有经有权有机是以有民有羣臣而又有腹心之臣曰经者天下之民举知之可也曰权者民不得而知矣羣臣知之可也曰机者虽羣臣亦不得而知矣腹心之臣知之可也夫使圣人而无权则无以成天下之务无机则无以济万世之功然皆非天下之民所宜知而机者又羣臣所不得闻羣臣既不得闻谁与议不议不济然则所谓腹心之臣者不可一日无也后世见三代取天下以仁义而守之以礼乐也则曰圣人无机夫取天下与守天下无机不能顾三代圣人之机不若后世之诈故后世不得见耳有机也是以有腹心之臣禹有益汤有伊尹武王有太公望是三臣者闻天下之所不闻知羣臣之所不知禹与汤武倡其机于上而三臣者和之于下以成万世之功下而至于桓文有管仲狐偃为之谋主阖庐有伍员句践有范蠡大夫种高祖之起也大将任韩信黥布彭越禆将任曹参樊哙滕公灌婴游説诸侯任郦生陆贾枞公至于竒机密谋羣臣所不与者唯留侯鄼侯二人唐太宗之臣多竒才而委之深任之密者亦不过曰房杜夫君子为善之心与小人为恶之心一也君子有机以成其善小人有机以成其恶有机也虽恶亦或济无机也虽善亦不克是故腹心之臣不可以一日无也司马氏魏之贼也有贾充之徒为之腹心之臣以济陈胜吴广秦民之汤武也无腹心之臣以不克何则无腹心之臣者无机也有机而泄也夫无机与有机而泄者譬如虎豹食人而不知设陷阱设陷阱而不知以物覆其上者也或曰机者创业之君所假以济耳守成之世其奚事机而安用夫腹心之臣呜呼守成之世能遂熈然如太古之世矣乎未也吾未见机之可去也且夫天下之变常伏于燕安田文所谓子少国危大臣未附如此等事何世无之当是之时而无腹心之臣可为寒心哉昔者高祖之末天下既定矣而又以周勃遗孝惠孝文武帝之末天下既治矣而又以霍光遗孝昭孝宣葢天下虽有泰山之势而圣人常以累卵为心故虽守成之世而腹心之臣不可去也曰百官总已以聴于冢宰彼冢宰者非腹心之臣天子安能举天下之事委之三年而不置疑于其闲耶又曰五载一巡狩彼无腹心之臣五载一出捐千里之畿而谁与守耶今夫一家之中必有宗老一介之士必有密友以开心胸以济缓急奈何天子而无腹心之臣乎近世之君抗然于上而使宰相眇然于下上下不接而其志不通矣臣视君如天之辽然而不可亲而君亦如天之视人泊然无忧之之心也是以社稷之忧彼不以为忧社稷之喜彼不以为喜君忧不辱君辱不死一人誉之则用之一人毁之则舍之宰相避嫌畏讥且不暇何暇尽心以忧社稷数迁数易视相府如舍百官泛泛于下而天子惸惸于上一旦有卒然之忧吾未见其不颠沛而殒越也圣人之任腹心之臣也尊之如父师爱之如兄弟握手入卧内同起居寝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百人誉之不加密百人毁之不加疎尊其爵厚其禄重其权而后可与议天下之机虑天下之变太祖用赵中令也得其道矣近者冦莱公亦诚其人然与之权轻故终以见逐而天下几有不测之变然则其必使之可以生人杀人而后可也

  苏轼任人防 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使天下之事各当其处而不相争天下之人各安其分而不相躐然后天子得优游无为而制其上今也不然辽夏抗衡本非中国之大患而每以累朝廷是以徘徊扰攘卒不能有所立今委任而责成使西北不过为未诛之冦则中国固吾之中国而安有不可为哉于此之时臣知天下之不足治也请言当今之势夫天下有二患有立法之有任人之失二者疑似而难明此天下之所以乱也当立法之也其君必曰吾用某也而天下不治是某不可用也又从而易之不知法之而移咎于其人及其用人之失也又从而尤其法法之变未有已也如此则虽至于覆败死亡相继而不悟岂足怪哉昔者汉兴因秦以为治刑法峻急礼义消亡天下荡然恐后世无所执守故贾谊董仲舒咨嗟叹息以立法更制为事后世见二子之论以为圣人治天下凡皆如此是以腐儒小生皆欲妄有变改以惑世主臣窃以为当今之患虽法令有所未安而天下之所以不大治者失在于任人而非法制之罪也国家法令凡几变矣天下之不大治其咎果安在哉曩者大臣之议患天下之士其进不以道而取之不精也故为之法曰中年而举取旧数之半而复明经之科患天下之吏无功而迁取高位而不让也故为之法曰当迁者有司以闻而自陈者为有罪此二者其名甚美而其实非大有益也而议者欲以此等致天下之大治臣窃以为过矣夫法之于人犹五声六律之于乐也法之不能无奸犹五声六律之不能无淫乐也先王知其然故存其大畧而付之于人茍不至于害民而不可彊去者皆不变也故曰失在任人而已夫有人而不用与用而不行其言行其言而不尽其心其失一也古之兴王二人而已汤以伊尹文王以太公皆捐天下以与之而后伊吕得捐其一身以经营天下君不疑其臣功成而无后患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行其所欲用虽其亲爱可也其所欲诛虽其讐隙可也使其心无所顾忌故能尽其才而责其成功及至后世之君始用区区之小数以绳天下之豪俊故虽有国士而莫为之用夫贤人君子之欲有所树立以着不朽于后世者甚于人君顾恐功未及成而有所夺只以速天下之乱耳错之事防可见矣夫奋不顾一时之祸决然徒欲以身试人主之威者是亦其所挟者不甚大也斯固未足与有为而沈毅果敢之士又必有待而后发茍人主不先自去其不可测而示其可信则彼孰从而发哉庆厯中天子急于求治擢用元老天下日夜望其成功方其深思逺虑而未有所发也虽天子亦迟之至其一旦发愤条天下之利害百未及一二而举朝喧哗以至于逐去曽不旋踵此天下之士所以相戒而不敢深言也居今之势而欲纳天下于至治非大有所矫拂于世俗不可以有成也何者天下独患柔弱而不振怠惰而不肃茍且偷安而不知长久之计臣以为宜如诸葛亮之治蜀王猛之治秦使天下悚然人人不敢饰非务尽其心凡此者皆庸人之所大恶而谗言之所由兴也是故先主拒闗张之闲而后孔明得以尽其才苻坚斩樊世逐仇腾黜席寳而后王猛得以毕其功夫天下未尝无二子之才也而人主思治又如此之勤相须甚急而相合甚难者独患君不信其臣而臣不测其君而已矣惟天子一日慨然明告执政之臣所以欲为者使知人主之深知之也而内为之信然后敢有所发于外而不顾不然虽得贤人千万一日百变法天下益不可治嵗复一嵗而终无以大慰天下之望岂不亦甚可惜哉

  经济类编卷三十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一

  眀 冯琦冯瑗 撰

  铨衡类三

  求贤【二十七则 寳贤附】

  亢仓子贤道篇 贤良所以屡求而不至难进而易退者非为爱身而不死王事适恐尽忠而主莫之信耳自知有材识之人外恭谨而内无其于众也龢正而不狎亲之则弥庄疎之去而不怨竆厄以命自寛荣达则以道自止人有眎其仪贤也其声贤也徴神课识或负所望夫贤人其见用也入则讽誉出则龚黙职司勤辨居室俭闲其未见用也藏身于众藏识于目藏言于口饱食安步独善其身贞而不怨智者不疑事识者不疑人有识之士行危而色不可疎言逊而理不可拔凡谓贤人不自称贤效在官功在事事太平之时上士运其识中士竭其耐小人输其力齐有掊子者材可以振国行可以独立事父母孝谨乡党恭循念居贫无以为养施信义而游者久之矣所如寡合或为椉峕夸毗者所蚩绐于是负杖步足问乎亢仓子曰吾闻至人忘情黎人不事情存情之曹务其教训而尊信义吾乃不知为工受不信为信信而不见信为信为勤慕义为义然则信义之士常独厄随退胡以取贵虖峕而教理之所上也亢仓子俯而循衽仰而譆超然歌曰时之阳兮信义昌时之黙兮信义伏阳与黙昌与伏汨吾无谁私兮羌忽不知其读夫运正性以如适而物莫之应者真不行也真且不行谓之道丧道丧之时上士乃隠隠之为义有可为也莫可为者也有可用也莫可用者也祭公问贤材何从而致之亢仓子曰贤正可待不可求材慎在求不慎无若天子静大臣明刑不避防泽不隔下则贤人自至而求用矣贤人用则四海之内明目而眎清耳而听坦心而无郁矣天自成地自宁万物醇化鬼神不能霛故曰贤正可待不可求若天子勤明大臣龢理之求士也则恢方大公直靖人之材至若天子苛察大臣躁急之求士也则曲心巧应毁方破道之材至若天子疑忌大臣巧随之求士也则竒姓异名仄媚怪术之材至若天子自贤大臣固位之求士也则事文逐誉贪浊浮丽之材至若天子依违大臣囘佞之求士也则外忠内僻情毒言龢之才至故曰才慎在求不慎无昔者黄帝得常□封鸿容邱商王得伊尹中兴得甫申齐桓得甯籍皆由数君体道迈仁布昭圣武思辑光明寛厚昌正而众贤求用非为简核而得也祭公曰夫子云贤人不求而自至亦有非贤不求而自至者虖亢仓子曰夫非贤不求而自至者固众矣夫天下有道则贤人不求而自至天下无道则非贤不求而自至人主有道者寡无道者众天下贤人少不肖者多是知非贤不求而自至者多矣祭公曰贤固济天下材亦能济天下俱济天下贤与材安取异邪亢仓子曰窘虖哉其问也功成事毕不殉封誉恭退朴俭之谓贤功成事毕荣在禄誉光扬志满之谓材贤可以镇国材亦可以理国所谓镇者龢宁无为人不知其力所谓理者勤率其事人知所于徳一贤綂众材则有余众材度一贤犹不足如是贤材之殊域有居山林而諠者有在人俗而静者有諠而正者有静而邪者凡眎察其貌鄙俗而能有贤者万不一眎察其貌端雅而实小人者十而九夫不练其言而知其文不责其仪而审其度不采其誉而知其善不流其毁而断其实可谓有识者也

  墨子尚贤篇 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皆欲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然而不得富而得贫不得众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乱则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恶是其故何也子墨子言曰是在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不能以尚贤事能为政也是故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贤良之士寡则国家之治薄故大人之务将在于众贤而已曰然则众贤之术将柰何哉子墨子言曰譬若欲众其国之善射御之士者必将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后国之善射御之士将可得而众也况又有贤良之士厚乎徳行辩乎言谈博乎道术者乎此固国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贵之敬之誉之然后国之良士亦将可得而众也是故古者圣王之为政言曰不义不富不义不贵不义不亲不义不近是以国之富贵人闻之皆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富贵也今上举义不辟贫贱然则我不可不为义亲者闻之亦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亲也今上举义不辟亲疎然则我不可不为义近者闻之亦退而谋曰始我所恃者近也今上举义不避近然则我不可不为义逺者闻之亦退而谋曰我始以远为无恃今上举义不辟远然则我不可不为义逮至远鄙郊外之臣门庭庶子国中之众四鄙之萌人闻之皆竞为义是其故何也曰上之所以使下者一物也下之所以事上者一术也譬之异者有髙墙深宫墙立既谨上为凿一门有盗人入阖其自入而求之盗其无自出是其故何也则上得要也故古者圣王之为政列徳而尚贤虽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髙予之爵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曰爵位不髙则民弗敬蓄禄不厚则民不信政令不断则民不畏举三者授之贤者非为贤赐也欲其事之成故当是时以徳就列以官服事以劳殿赏量功而分禄故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举公义辟私怨此若言之谓也故古者尧举舜于服泽之阳授之政天下平禹举益于隂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汤举伊尹于庖厨之中授之政其谋得文王举闳夭泰颠于罝罔之中授之政西土服故当是时虽在于厚禄尊位之臣莫不敬惧而施虽在农与工肆之人莫不竞劝而尚意故士者所以为辅相承嗣也故得士则谋不困体不劳名立而功业彰而恶不生则由得士也是故子墨子言曰得意贤士不可不举不得意贤士不可不举尚欲祖述尧舜禹汤之道将不可不以尚贤夫尚贤者政之本也 何以知尚贤之为政本也曰自贵且智者为政乎愚且贱者则治自愚且贱者为政乎贵且智者则乱是以知尚贤之为政本也故古者圣王甚尊尚贤而任使能不党父兄不偏贵富不嬖顔色贤者举而上之富而贵之以为官长不肖者抑而废之贫而贱之以为徒役是以民皆劝其赏畏其罚相率而为贤者以贤者众而不肖者寡此谓进贤然后圣人听其言迹其行察其所能而慎予官此谓事能故可使治国者使治国可使长官者使长官可使治邑者使治邑凡所使治国家官府邑里此皆国之贤者也贤者之治国家也蚤朝晏退听狱治政是以国家治而刑法正贤者之长官也夜寝夙兴收敛闗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官府是以官府实而财不散贤者之治邑也蚤出莫入耕稼树艺聚菽粟是以菽粟多而民足乎食故国家治则刑法正官府实则万民富 贪于政者不能分人以事厚于货者不能分人以禄事则不与禄则不分请问天下之贤人将何自至乎王公大人之侧哉若茍贤者不至乎王公大人之侧则此不肖者在左右也不肖者在左右则其所誉不当贤而所罚不当暴王公大人尊此以为政乎国家则赏亦必不当贤而罚亦必不当暴若茍赏不当贤而罚不当暴则是为贤者不劝而为暴者不沮矣 今天下之士君子处居言语皆尚贤逮至其临众发政而治民莫知尚贤而使能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明小而不明于大也何以知其然乎今王公大人有一牛羊之财不能杀必索良宰有一衣裳之财不能制必索良工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虽有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实知其不能也不使之也是何故恐其败财也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则不失尚贤而使能王公大人有一罢马不能治必索良医有一危弓不能张必索良工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虽有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实知其不能也必不使是何故恐其败财也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则不失尚贤而使能逮至其国家则不然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则举之则王公大人之亲其国家也不若其亲一危弓罢马衣裳牛羊之财与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皆明于小而不明于大也此譬犹瘖者而使为行人聋者而使为乐师是故古之圣王之治天下也其所富其所贵未必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也是故昔者舜耕于歴山陶于河濒渔于雷泽灰于常阳尧得之服泽之阳立为天子使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昔伊尹为莘氏女师仆使为庖人汤得而举之立为三公使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昔者傅説居北海之洲圜土之上衣褐带索庸筑于傅岩之城武丁得而举之立为三公使之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是故昔者尧之举舜也汤之举伊尹也武丁之举傅説也岂以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哉唯法其言用其谋行其道上可而利天中可而利鬼下可而利人是故推而上之

  吕览观世篇 千里而有一士比肩也累世而有一圣人继踵也士与圣人之所自来若此其难也而治必待之治奚由至虽幸而有未必知也不知则与无贤同此治世之所以短而乱世之所以长也故王者不四霸者不六亡国相望囚主相及得士则无此之患此周之所封四百余服国八百余今无存者矣虽存皆尝亡矣贤主知其若此也故日慎一日以终其世譬之若登山登山者处已髙矣左右视尚巍巍焉山在其上贤者之所与处有似于此身已贤矣行已高矣左右视尚尽贤于己故周公旦曰吾不如者吾不与处累我者也与我齐者吾不与处无益我者也惟贤者必与贤于己者处贤者之可得与处也礼之也主贤世治则贤者在上主不肖世乱则贤者在下今周室旣灭天下旣废乱莫大于无天子无天子则彊者胜弱众者暴寡以兵相刬不得休息而佞进今之世当之矣故欲求有道之士则于江海之上山谷之中僻远幽闲之所若此则幸于得之矣刘向尊贤篇 人君之欲平治天下而垂荣名者必尊贤而下士易曰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又曰以贵下贱大得民也夫明王之施徳而下下也将怀远而致近也夫朝无贤人犹鸿鹄之无羽翼也虽有千里之望犹不能致其意之所欲至矣是故游江海者托于船致远道者托于乗欲伯王者托于贤伊尹吕尚管夷吾百里奚此伯王之船乗也释父兄与子孙非疏之也任庖人钓屠与仇雠仆虏非阿之也持社稷立功名之道不得不如此也犹大匠之为宫室也量小大而知材木矣比功校而知人数矣是故吕尚聘而天下知商将亡而周之王也管夷吾百里奚任而天下知齐秦之必伯也岂特船乗哉夫成王伯固有人亡国破家亦固有人桀用干莘纣用恶来宋用商鞅齐用苏秦秦用赵髙而天下知其亡也非其人而欲有功譬其若夏至之日而欲夜之长也射鱼指天而欲发之当也虽舜禹犹亦困而又况乎俗主哉 春秋之时天子微弱诸侯力政皆叛不朝众暴寡强劫弱南夷与北狄交侵中国之不絶若线桓公于是用管仲鲍叔隰朋賔胥无甯戚三存亡国一继絶世救中国攘夷狄卒胁荆蛮以尊周室霸诸侯晋文公用咎犯先轸阳处父强中国败强楚合诸侯朝天子以显周室楚庄王用孙叔敖司马子反将军子重征陈从郑败强晋无敌于天下秦穆公用百里子蹇叔子王子廖及由余据有雍州攘败西戎呉用延州莱季子并冀州扬威于鸡父郑僖公富有千乗之国贵为诸侯治义不顺人心而取弑于臣者不先得贤也至简公用子产裨谌世叔行人子羽贼臣除正臣进去强楚合中国国家安寜二十余年无强楚之患故虞有宫之竒晋献公为之终夜不寐楚有子玉得臣文公为之侧席而坐远乎贤者之厌难折冲也夫宋襄公不用公子目夷之言大辱于楚曹不用僖负羁之諌败死于戎故共惟五始之要治乱之端在乎审已而任贤也国家之任贤而吉任不肖而凶按往世而视已事其必然也如合符此为人君者不可以不慎也国家惛乱而良臣见鲁国大乱季友之贤见僖公即位而任季子鲁国安宁外内无忧行政二十一年季子之卒后邾击其南齐伐其北鲁不胜其患将乞师于楚以取全耳故传曰患之起必自此始也公子买不可使戍卫公子遂不听君命而擅之晋内侵于臣下外困于兵乱弱之患也僖公之性非前二十一年常贤而后乃渐变为不肖也此季子存之所益亡之所损也夫得贤失贤其损益之验如此而人主忽于所用甚可疾痛也夫智不足以见贤无可柰何矣若智能见之而强不能决犹豫不用而大者死亡小者乱倾此甚可悲哀也以宋殇公不知孔父之贤乎安知孔父死已必死趋而救之趋而救之者是知其贤也以鲁庄公不知季子之贤乎安知疾将死召季子而授之国政授之国政者是知其贤也此二君知能见贤而皆不能用故宋殇公以杀死鲁庄公以贼嗣使宋殇蚤任孔父鲁庄素用季子乃将靖邻国而况自存乎

  文王伐崇至凤黄墟韈系解因自结太公望曰何为也王曰君与处上皆其师中皆其友下尽其使也今皆先君之臣故无可使也

  齐桓公问于甯戚曰筦子今年老矣为弃寡人而就世也吾恐法令不行人多失职百姓疾怨国多盗贼吾何如而使奸邪不起民衣食足乎甯戚对曰要在得贤而任之桓公曰得贤柰何甯戚对曰开其道路察而用之尊其位重其禄显其名则天下之士骚然举足而至矣桓公曰旣以举贤士而用之矣微夫子幸而临之则未有布衣屈竒之士踵门而求见寡人者甯戚对曰是君察之不明举之不显而用之疑官之卑禄之薄也且夫国之所以不得士者有五阻焉主不好士谄谀在旁一阻也言便事者未尝见用二阻也壅塞掩蔽必因近习然后见察三阻也讯狱诘竆其辞以法过之四阻也执事适欲擅国权命五阻也去此五阻则豪俊并兴贤智求处五阻不去则上蔽吏民之情下塞贤士之路是故明王圣主之治若夫江海无不受故长为百川之主明主圣君无不容故安乐而长久因此观之则安主利人者非独一士也桓公曰善吾将着夫五阻以为戒本也桓公见小臣稷一日三至不得见也从者曰万乗之主布衣之士一日三至而不得见亦可以止矣桓公曰不然士之傲爵禄者固轻其主其主傲霸王者亦轻其士纵夫子傲爵禄吾庸敢傲霸王乎五往而后得见天下闻之皆曰桓公犹下布衣之士而况国君乎于是相率而朝靡有不至桓公所以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者遇士于是也诗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桓公其以之矣楚庄王旣服郑伯败晋师将军子重三言而不当庄王归过申侯之邑申侯进饭日中而王不食申侯请罪庄王喟然叹曰吾闻之其君贤者也而又有师者王其君中君也而又有师者霸其君下君也而羣臣又莫若君者亡今我下君也而羣臣又莫若不谷不谷恐亡且世不絶圣国不絶贤天下有贤而我独不得若吾生者何以食为故战服大国义从诸侯戚然忧恐圣知不在乎身自惜不肖思得贤佐日中忘饭可谓明君矣

  魏文侯过段干木之闾而轼其仆曰君何为轼曰此非段干木之闾乎段干木盖贤者也吾安敢不轼且吾闻段干木尝肯以已易寡人也吾安敢髙之段干木光乎徳寡人光乎地段干木富乎义寡人富乎财地不如徳财不如义寡人当事之者也遂致禄百万而时往问之国人皆喜相与诵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居无几何秦兴兵欲攻魏司马唐且諌秦君曰段干木贤者也而魏礼之天下莫不闻无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为然乃案兵而辍不攻魏文侯可谓善用兵矣夫君子善用兵也不见其形而攻已成其此之谓也野人之用兵鼔声则似雷号呼则动地尘气充天流矢如雨扶伤举死履肠涉血无罪之民其死者已量于泽矣而国之存亡主之死生犹未可知也其离仁义亦远矣

  公季成谓魏文侯曰田子方虽贤人然而非有土之君也君常与之齐礼假有贤于子方者君又何以加之文侯曰如子方者非成所得议也子方仁人也仁人也者国之宝也智士也者国之器也博通士也者国之尊也故国有仁人则羣臣不争国有智士则无四邻诸侯之患国有博通之士则人主尊固非成之所议也公季成自退于郊三日请罪

  孟尝君问于白圭曰魏文侯名过于桓公而功不及五伯何也白圭对曰魏文侯师子夏友田子方敬段干木此名之所以过于桓公也卜相则曰成与黄孰可此功之所以不及五伯也以私爱妨公举在职者不堪其事故功废然而名号显荣者三士翊之也如相三士则王功成岂特霸哉

  燕昭王收破燕后即位卑身厚币以招贤者欲将报雠故往见郭隗先生曰齐因孤国之乱而袭破燕孤极知燕小力不足以报然得贤士与共国以雪先王之耻孤之愿也敢问以国报雠者柰何郭隗先生对曰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者与役处诎指而事之北面而受学则百已者至先趋而后息先问而后嘿则十已者至人趋则若已者至冯几据杖眄视指使则厮役之人至若恣雎奋击呴借叱咄则徒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士之法也王诚博选国中之贤者而朝其门下天下闻王朝其贤臣天下之士必趋于燕矣昭王曰寡人将谁朝而可郭隗先生曰臣闻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于君曰请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马马已死买其骨五百金反以报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马安事死马而捐五百金涓人对曰死马且买之五百金况生马乎天下必以王为能市马马今至矣于是不能期年千里马之至者三今王诚欲致士先从隗始隗且见事况贤于隗者乎岂远千里哉于是昭王为隗筑宫而师之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士争凑燕燕王吊死问生与百姓同其甘苦二十八年国殷富士卒乐佚轻战于是遂以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合谋以伐齐齐兵败闵王出走于外燕兵独追北入至临淄尽取齐宝烧其宫室宗庙齐城之不下者唯独莒即墨

  赵简子问于壮驰兹曰东方之士孰为瘉壮驰兹拜曰敢贺简子曰未应吾问何贺对曰臣闻之国家之将兴也君子自以为不足其亡也若有余今主任晋国之政而问及小人又求贤人吾是以贺

  秦国自河山以东彊国六与齐威楚宣魏惠燕悼韩哀赵成侯并淮泗之间小国十余楚魏与秦接界魏筑长城自郑滨洛以北有上郡楚自汉中南有巴黔中周室微诸侯力政争相并秦僻在雍州不与中国诸侯之防盟夷翟遇之孝公于是布惠振孤寡招战士明功赏下令国中曰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间脩徳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防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缪公之故地脩缪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宾客羣臣有能出竒计彊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于是乃出兵东围陜城西斩戎之獂王卫鞅闻是令下西入秦因景监求见孝公

  汉髙帝求贤诏 盖闻王者莫髙于周文伯者莫髙于齐桓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能岂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进今吾以天之灵贤士大夫定有天下以为一家欲其长久世世奉宗庙亡絶也贤人已与我共平之矣而不与吾共安利之可乎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史大夫昌下相国相国酂侯下诸侯王御史中执法下郡守其有意称明徳者必身劝为之驾遣诣相国府署行义年有而弗言觉免年老癃病勿遣

  武帝下州郡求贤诏 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县察吏民有茂才异等可为将相及使絶国者

  议不举孝廉者罪诏 公卿大夫所使总方略壹统类广教化美风俗也夫本仁祖义褒徳录贤劝善刑暴五帝三王所繇昌也朕夙兴夜寐嘉与宇内之士臻于斯路故旅耆老复孝敬选豪俊讲文学稽叅政事祈进民心深诏执事兴廉举孝庶几成风绍休圣绪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师今或至阖郡而不荐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积行之君子壅于上闻也二千石官长纪纲人伦将何以佐朕烛幽隠劝元元厉蒸庶崇乡党之训哉且进贤受上赏蔽贤显戮古之道也其与中二千石礼官博士议不举孝廉者罪

  昭帝举贤良文学诏 朕以身获保宗庙战战栗栗夙兴夜寐脩古帝王之事通保傅传孝经论语尚书未云有明其令三辅太常举贤良各二人郡国文学髙第各一人

  宣帝令郡国举孝弟等诏 朕旣不逮导民不明反侧晨兴念虑万方不忘元元唯恐羞先帝圣徳故并举贤良方正以亲万姓歴载臻兹然而俗化阙焉传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其令郡国举孝弟有行义闻于乡里者各一人

  举孝廉诏 人不患其不知患其为诈也不患其不勇患其为暴也不患其不富患其亡厌也其唯廉士寡欲易足今訾算十以上乃得官廉士算不必众布市籍不得官无訾又不得官朕甚愍之訾算四得官亡令廉士久失职贪夫长利

  晋虞预上书 大晋受命于今五十余载自元康以来王徳始阙京师沦于逆贼宗庙焚为灰烬千里无烟爨之气华夏无冠带之人自天地开辟书籍所载大乱之极未有若兹者也陛下以圣徳先觉超然逺鉴作镇东南声教遐被上天眷顾人神赞谋虽云中兴其实受命少康宣王诚未足喻然南风之歌可着而陵迟之俗未改者何也臣愚谓为国之要在于得才得才之术在于抽引茍其可用雠贱必举髙宗文王思佐发梦拔岩徒以为相载钓老而师之下至列国亦有斯事故燕重郭隗而三士竞至魏式干木而秦兵退舍今天下虽弊人士虽寡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世不乏骥求则可致而束帛未贲于丘园蒲轮顿毂而不驾所以大化不洽而雍熙有阙者也

  姚兴如三原顾谓羣臣曰古人有言闗东出相闗西出将三秦饶儁异汝颍多竒士吾应天明命跨据中原自流沙已东淮汉已北未尝不倾已招求冀匡不逮然明不照下弗感悬鱼至于智効一官行着一善吾歴级而进之不使有后门之叹卿等宜明扬仄陋助吾举之梁喜对曰奉旨求贤弗曾休倦未见儒亮大才王佐之器可谓世之乏贤兴曰自古霸王之起也莫不将则韩呉相兼萧邓终不采将于往贤求相于后哲卿自识拔不明求之不至奈何厚诬四海乎

  庾冰兄弟及何充等相继卒简文帝时在藩始综万几卫将军禇裒荐殷浩征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浩上疏陈让并致牋于简文具自申叙简文荅曰属当厄运弊理尽诚赖时有其才不复远求版筑足下深识淹长思综通练起而用之足以经济若复深存挹退茍遂本怀吾恐天下之事于此去矣今纮领不振晋纲不纲愿蹈东海复可得耶由此言之足下去就即是时之废兴时之废兴则国家不异足下思之静算之亦将有以深鉴可否望必废本怀率羣情也浩频陈让自三月至七月乃受拜焉

  简文帝求贤诏 朕居阿衡三世不能济彼时雍乃至海西失徳殆倾皇祚赖祖宗灵只之徳皇太后淑体应期藩辅忠贤百官戮力用能荡氛雾于昊苍耀晨辉于宇宙遂以眇身托于王公之上思赖羣贤以弼其阙夫敦本息末抑絶华竞使清浊异流能否殊贯官无粃政士无谤讟不有惩劝则徳礼焉施且彊冦未殄劳役未息自非军国戎祀之要其华饰烦费之用皆省之夫肥遁穷谷之贤滑泥扬波之士虽抗志霄潜黙幽岫贪屈髙尚之道以隆协赞之美孰与自足山水栖迟丘壑徇匹夫之洁而忘兼济之大耶古人不借贤于曩代朕所以虚想于今日内外百官各勤所司使善无不达恶无不闻令诗人无素餐之刺而吾获虚心之求焉济隂太守蜀人文立表以命士有贽为烦请絶其礼币诏从之皇甫谧闻而叹曰亡国之大夫不可与图存而以革歴代之制其可乎夫束帛戋戋易之明义纁之贽自古之旧也故孔子称夙夜强学以待问席上之珍以待聘士于是乎三揖乃进明致之难也一让而退明去之易也若殷汤之于伊尹文王之于太公或身即莘野或就载以归唯恐礼之不重岂吝其烦费哉且一礼不备贞女耻之况命士乎孔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弃之如何政之失贤于此乎在矣

  唐湖南王国良为盗代宗遣闗播招抚之辞行代宗问以为政之要对曰为政之本必求有道贤人与之为理代宗曰朕比以下诏求贤又遣使广加搜访庶几可以为理乎对曰下诏所求及使者所荐唯得文词干进之士耳安有有道贤人肯随牒举选乎代宗悦

  宋宇文之邵上神宗皇帝书 古之求贤者数路以取之宠以好爵厚其礼命唯恐其去也而犹有三聘而不顾者有闭门而不纳者有逾垣而避之者臣諌于其君而三不听则去之其至于郊也君必使人要之年七十而致其事君不听则必以几杖锡之犹有不税冕而行者有辞三公而为人灌园者今日仕进之门国家直患不能塞之尔科防日増格令日繁来者日甚拒之日峻犹有假名氏以窃官号匿苫块之哀以干宠禄少者增齿以希蚤仕老者匿年以幸晚禄譬之隄防之坏塞其一穴一穴又决荡然莫之能止也今限年致仕着于令矣又患其去之不速令于门阙以示百僚而犹不知止者甚可痛也陛下盍稍补其弊隆于待士之意示之以至廉之实使衣冠者人人自重庶几风教之美少近于古

  宝贤【三则附】

  鲁孟献子聘于晋宣子觞之三徙钟石之悬不移而具献子曰富哉家宣子曰子之家孰与我家富献子曰吾家甚贫惟有二士曰顔囘兹无灵者使吾邦家安平百姓和协惟此二者耳吾尽于此矣客出宣子曰彼君子也以养贤为富我鄙人也以钟石金玉为富孔子曰孟献子之富可着于春秋

  楚王孙圉聘于晋定公飨之赵简子鸣玉以相问于王孙圉曰楚之白珩犹在乎对曰然简子曰其为宝也几何矣曰未尝为宝楚之所宝者曰观射父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使无以寡君为口实又有左史倚相能道训典以叙百物以朝夕献善败于寡君使寡君无忘先王之业又能上下説乎鬼神顺道其欲恶使神无有怨痛于楚国又有薮曰云连徒洲金木竹箭之所生也珠齿角皮革羽毛所以备赋用以戒不虞者也所以共币帛以宾享于诸侯者也若诸侯之好币具而导之以训辞有不虞之备而皇神相之寡君其可以免罪于诸侯而国民保焉此楚国之寳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宝焉圉闻国之宝六而已圣能制议百物以辅相国家则宝之玉足以庇廕嘉谷使无水旱之灾则宝之足以宪臧不则宝之珠足以御火灾则宝之金足以御兵乱则宝之山林薮泽足以备财用则宝之若夫哗嚣之美楚虽蛮夷不能宝也经侯往适魏太子左带羽玉具劒右带环佩左光照右右光照左坐有顷太子不视也又不问也经侯曰魏国亦有宝乎太子曰有经侯曰其宝何如太子曰主信臣忠百姓上戴此魏之宝也经侯曰吾所问者非是之谓也乃问其器而已太子曰有徒师沼治魏而市无预贾郄辛治阳而道不拾遗芒夘在朝而四隣贤士无不相因而见此三大夫乃魏国之大宝于是经黙然不应左解玉具右解环佩委之坐愆然而起黙然不谢趋而出上车驰去魏太子使骑操劒佩逐与经侯使告经侯曰吾无徳所宝不能为珠玉所守此寒不可衣饥不可食无为遗我贼于是经侯杜门不出死

  荐贤【四十二则】

  吕览赞能篇 贤者善人以人中人以事不肖者以财得十良马不若得一伯乐得十良劒不若得一欧冶得地千里不若得一圣人舜得臯陶而舜受之汤得伊尹而有夏民文王得吕望而服殷商夫得圣人岂有里数哉管子束防在鲁桓公欲相鲍叔鲍叔曰吾君欲霸王则管夷吾在彼臣弗若也桓公曰夷吾寡人之贼也射我者也不可鲍叔曰夷吾为其君射人者也君若得而臣之则彼亦将为君射人桓公不听强相鲍叔固辞让而相桓公果听之于是乎使人告鲁曰管夷吾寡人之雠也愿得之而亲加手焉鲁君许诺乃使吏鞹其拳胶其目盛之以鸱夷置之车中至齐境桓公使人以朝车迎之祓以爟火衅以牺猳焉生与之如国命有司除庙筵几而荐之曰自孤之闻夷吾之言也目益明耳益聪孤弗敢专敢以告于先君因顾而命管子曰夷吾佐予管仲还走再拜稽首受令而出管子治齐国举事有功桓公必先赏鲍叔曰使齐国得管子者鲍叔也桓公可谓知行赏矣凡行赏欲其本也本则过无由生矣孙叔敖沈尹茎相与友叔敖游于郢三年声问不知脩行不闻沈尹茎谓孙叔敖曰説义以听方术信行能令人主上至于王下至于霸我不若子也耦世接俗説义调均以适主心子不如我也子何以不归耕乎吾将为子游沈尹茎游于郢五年荆王欲以为令尹沈尹茎辞曰期思之鄙人有孙叔敖者圣人也王必用之臣不若也荆王于是使人以王舆迎叔敖以为令尹十二年而庄王霸此沈尹茎之力也功无大乎进贤

  刘向脩文篇 诸侯三年一贡士士一适谓之好徳再适谓之尊贤三适谓之有功有功者天子一赐以舆服弓矢再赐以鬯三赐以虎贲百人号曰命诸侯命诸侯者隣国有臣弑其君孽弑其宗虽不请乎天子而征之可也已征而归其地于天子诸侯贡士一不适谓之过再不适谓之慠三不适谓之诬诬者天子黜之一黜以爵再黜以地三黜而地毕诸侯有不贡士谓之不率正不率正者天子黜之一黜以爵再黜以地三黜而地毕然后天子比年秩官之无文者而黜之以诸侯之所贡士代之诗云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此之谓也

  子贡问孔子曰今之人臣孰为贤孔子曰吾未识也往者齐有鲍叔郑有子皮贤者也子贡曰然则齐无管仲郑无子产乎子曰赐汝徒知其一不知其二汝闻进贤为贤邪用力为贤邪子贡曰进贤为贤子曰然吾闻鲍叔之进管仲也闻子皮之进子产也未闻管仲子产有所进也

  晋文公问于咎犯曰谁可使为西河守者咎犯对曰虞子羔可也公曰非汝之讐耶对曰君问可为守者非问臣之讐也羔见咎犯而谢之曰幸赦臣之过荐之于君得为西河守咎犯曰荐子者公也怨子者私也吾不以私事害公义子其去矣顾吾射子也

  臼季使过冀见冀缺耨其妻馌之敬相待如宾与之归言诸文公曰敬徳之聚也能敬必有徳徳以治民君请用之臣闻之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仁之则也公曰其父有罪可乎对曰舜之罪也殛鲧其举也兴禹管敬仲桓之贼也实相以济康诰曰父不慈子不只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君取节焉可也文公以为下军大夫反自箕襄公以三命命先且居将中军以再命命先茅之县赏胥臣曰举却缺子之功也以一命命却缺为卿复与之冀亦未有军行

  祁奚请老晋侯问嗣焉称解狐其雠也将立之而卒又问焉对曰午也可于是羊舌职死矣晋侯曰孰可以代之对曰赤也可于是使祁午为中军尉羊舌赤佐之君子谓祁奚于是能举善矣称其雠不为谄立其子不为比举其偏不为党商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其祁奚之谓矣解孤得举祁午得位伯华得官建一官而三物成能举善也夫唯善故能举其类诗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祁奚有焉

  韩宣子卒魏献子为政分祁氏之田以为七县分羊舌氏之田以为三县司马弥牟为邬大夫贾辛为祁大夫司马乌为平陵大夫魏戊为梗阳大夫知徐吾为涂水大夫韩固为马首大夫孟丙为盂大夫乐霄为铜鞮大夫赵朝为平阳大夫僚安为杨氏大夫谓贾辛司马乌为有力于王室故举之谓知徐吾赵朝韩固魏戊余子之不失职能守业者也其四人者皆受县而后见于魏子以贤举也魏子谓成鱄吾与戊也县人其以我为党乎对曰何也戊之为人也远不忘君近不偪同居利思义在约思纯有守心而无淫行虽与之县不亦可乎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其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皆举亲也夫举无他唯善所在亲疏一也诗曰唯此文王帝度其心莫其徳音其徳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国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徳靡悔旣受帝祉施于孙子心能制义曰度徳正应和曰莫照临四方曰明勤施无私曰类教诲不倦曰长赏庆刑威曰君慈和徧服曰顺择善而从之曰比经纬天地曰文九徳不愆作事无悔故袭天禄子孙赖之主之举也近文徳矣所及其远哉贾辛将适其县见于魏子魏子曰辛来昔叔向适郑鬷蔑恶欲观叔向从使之收器者而往立于堂下一言而善叔向将饮酒闻之曰必鬷明也下执其手以上曰昔贾大夫恶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臯射雉获之其妻始笑而言贾大夫曰才之不可以已我不能射女遂不言不笑夫今子少不飏子若无言吾几失子矣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遂如故知今女有力于王室吾是以举女行乎敬之哉毋堕乃力仲尼闻魏子之举也以为义曰近不失亲远不失举可谓义矣又闻其命贾辛也以为忠诗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忠也魏子之举也义其命也忠其长有后于晋国乎淳于髠一日而见七人于宣王王曰子来寡人闻之千里而一士是比肩而立百世而一圣若随踵而至也今子一朝而见七士则士不亦众乎淳于髠曰不然夫鸟同翼者而聚居兽同足者而俱行今求柴胡桔梗于沮泽则累世不得一焉及至睾黍梁父之隂则郄车而载耳夫物各有畴今髠贤者之畴也王求士于髠若挹水于河而取火于燧也髠将复见之岂特七士也

  楚令尹虞丘子复于庄王曰臣闻奉公行法可以得荣能浅行薄无望上位不名仁智无求显荣才之所不着无当其处臣为令尹十年矣国不加治狱讼不息处士不升淫祸不讨久践髙位妨羣贤路尸禄素餐贪欲无厌臣之罪当稽于理臣窃选国俊下里之士曰孙叔敖秀羸多能其性无欲君举而授之政则国可使治而士民可使附庄王曰子辅寡人寡人得以长于中国令行于絶域遂伯诸侯非子如何虞丘子曰久固禄位者贪也不进贤达能者诬也不让以位者不廉也不能三者不忠也为人臣不忠君王又何以为忠臣愿固辞庄王从之赐虞子采地三百号曰国老以孙叔敖为令尹少焉虞邱子家干法孙叔敖执而戮之虞邱子熹入见于王曰臣言孙叔敖果可使持国奉国法而不党施刑罚而不骫可谓公平庄王曰夫子之赐也已

  田子方渡西河造翟黄翟黄乗轩车载华盖黄金之勒约镇箪席如此者其驷八十乗子方望之以为人君也道狭下抵车而待之翟黄至而睹其子方也下车而趋自投下风曰触田子方曰子与吾向者望子疑以为人君也子至而人臣也将何以至此乎翟黄对曰此皆君之所以赐臣也积三十嵗故至于此时以闲暇祖之旷野正逢先生子方曰何子赐车轝之厚也翟黄对曰昔者西河无守臣进吴起而西河之外宁邺无令臣进西门豹而魏无赵患酸枣无令臣进北门可而魏无齐忧魏欲攻中山臣进乐羊而中山拔魏无使治之臣臣进李克而魏国大治是以进此五大夫者爵禄倍以故至于此子方曰可子勉之矣魏国之相不去子而之他矣翟黄对曰君母弟有公孙季成者进子夏而君师之进段干木而君友之进先生而君敬之彼其所进师也友也所敬者也臣之所进者皆守职守禄之臣也何以至魏国相乎子方曰吾闻身贤者贤也能进贤者亦贤也子之五举者尽贤子勉之矣子终其次也

  齐威王游于瑶台成侯卿来奏事从车罗绮甚众王望之谓左右曰来者何为者也左右曰成侯卿也王曰国至贫也何出之盛也左右曰与人者有以责之也受人者有以易之也王试问其説成侯卿至上谒曰忌也王不应又曰忌也王不应又曰忌也王曰国至贫也何出之盛也成侯卿曰赦其死罪使臣得言其説王曰诺对曰忌举田居子为西河而秦梁弱忌举田解子为南城而楚人抱罗绮而朝忌举黔涿子为防州而燕人给牲赵人给盛忌举田种首子为即墨而于齐足防忌举北勃刁子为大士而九族益亲民益富此数良人者王枕而卧耳何患国之贫哉

  少室周者古之贞廉洁慤者也为赵襄王力士与中牟徐子角力不若也入言之襄王以自代也襄王曰子之处人之所欲也何为言徐子以自代曰臣以力事君者也今徐子力多臣臣不以自代恐他人言之而为罪也韩信亡楚归汉未得知名为连敖坐法当斩其辈十三人皆已斩次至信信乃仰视适见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壮士滕公竒其言壮其貌释而不斩与语大説之言于上上拜以为治粟都尉上未之竒也信数与萧何语何竒之至南郑诸将行道亡者数十人信度何等已数言上上不我用即亡何闻信亡不及以闻自追之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上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来谒上上且怒且喜骂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上曰若所追者谁何曰韩信也上复骂曰诸将亡者以十数公无所追追信诈也何曰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所与计事者顾王策安所决耳王曰吾亦欲东耳安能郁郁久居此乎何曰王计必欲东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终亡耳王曰吾为公以为将何曰虽为将信必不留王曰以为大将何曰幸甚于是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耳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耳王许之诸将皆喜人人各自以为得大将至拜大将乃韩信也一军皆惊

  文帝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员诏 孝悌天下之大顺也力田为生之本也三老众民之师也廉吏民之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今万家之县云无应令岂实人情是吏举贤之道未备也其遣谒者劳赐三老孝者帛人五匹悌者力田二匹廉吏二百石以上率百石者三匹及问民所不便安而以戸口率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员令各率其意以道民焉

  张敞为胶东相与朱邑书 明主游心太古广延茂士此诚忠臣竭思之时也直敞远守剧郡驭于绳墨胸臆约结固亡竒也虽有亦安所施足下以清明之徳掌周稷之业犹饥者甘糟糠穰嵗余梁肉何则存亡之势异也昔陈平虽贤须魏倩而后进韩信虽竒赖萧公而后信故事各达其时之英俊若必伊尹吕望而后荐之则此人不因足下而进矣邑感敞言贡荐贤士大夫多得其助者

  谷永上成帝荐薛宣疏 帝王之徳莫大于知人知人则百僚任职天工不旷故臯陶曰知人则哲能官人御史大夫内承本朝之风化外佐丞相统理天下任重职大非庸材所能堪今当选于羣卿以充其缺得其人则万姓欣喜百僚説服不得其人则大职堕斁王功不兴虞帝之明在兹一举可不致详窃见少府薛宣材茂行洁达于从政前为御史中丞执宪毂下不吐刚茹柔举错时当出守临淮陈留二郡称治为左冯翊崇教养善威徳并行众职脩理奸轨絶息辞讼者歴年不至丞相府赦后余盗贼什分三辅之一功效卓尔自左内史初置以来未尝有也孔子曰如有所誉其有所试宣考绩功课简在两府不敢过称以奸欺诬之辜臣闻贤材莫大于治人宣已有效其法律任廷尉有余经术吏雅足以谋王体防国论身兼数器有退食自公之节宣无私党游説之助臣恐陛下忽于羔羊之诗舍公实之臣任华虚之誉是用越职陈宣行能唯陛下留神考察何武言傅喜书 喜行义脩洁忠诚忧国内辅之臣也今以寝病一旦遣归众庶失望皆曰傅氏贤子以论议不合于定陶太后故退百寮莫不为国恨之忠臣社稷之卫鲁以季友治乱楚以子玉轻重魏以无忌折冲项以范増存亡故楚跨有南土带甲百万隣国不以为难子玉为将则文公侧席而坐及其死也君臣相庆百万之众不如一贤故秦行千金以间廉颇汉散万金以疏亚父喜立于朝陛下之光辉傅氏之废兴也

  光武征张步留伏湛居守时蒸祭髙庙而河南尹司校尉于庙中争论湛不举奏坐策免六年徙封不其侯就国南阳太守杜诗上疏荐湛 臣闻唐虞以股肱康文王以多士宁是故诗称济济书曰良哉臣诗窃见故大司徒阳都侯伏湛自行束脩讫无毁玷笃信好学守死善道经为人师行为仪表前在河内朝歌及居平原吏人畏爱则而象之遭时反覆不离兵凶秉节持重有不可夺之志陛下深知其能显以宰相之重众贤百姓仰望徳义微过斥退久不复用有识所惜儒士痛心臣窃伤之湛容貌堂堂国之光辉智略谋虑朝之渊薮髫髪厉志白首不衰实足以先后王室名足以示远人古者选擢诸侯以为公卿是故四方囘首仰望京师柱石之臣宜居辅弼出入禁门补阙拾遗臣诗愚戅不足以知宰相之才窃怀区区敢不自竭臣前为侍御史上封事言湛公廉爱下好恶分明累世儒学素持名信经明行脩通达国政尤宜近侍纳言左右旧制九州五尚书今一郡二人可以湛代颇为执事所非但臣诗恩深渥所言诚有益于国虽死无恨故复越职触冒以闻第五伦荐谢夷吾疏 臣闻尧登稷契政隆太平舜用臯陶政治雍熙殷周虽有髙宗昌发之君犹赖傅説吕望之策故能克崇其业允协大中窃见钜鹿太守防稽谢夷吾出自中州厥土涂泥而英姿挺特竒伟秀出才兼四科行包九德仁足济时知周万物加以少膺儒雅韬含六籍推考星度综校图录探赜圣秘观变歴徴占天知地与神合契据其道徳以经王务昔为陪与臣从事奋忠毅之操躬史鱼之节董臣严刚勗臣懦弱得以免戾实赖厥勲及其应选作宰惠敷百里降福弥异流祥若神爰牧荆州威行邦国奉法作政有周召之风居俭履约绍公仪之操寻公简能为外台之表听深察实为九伯之迁守钜鹿政合时雍徳量绩谋有伊吕管晏之任阐道奥同史苏京房之伦虽密勿在公而身出心隠不徇名以求誉不驰骛以要宠念存逊遁演志箕山方之古贤实有伦序采之于今超然絶俗诚社稷之元大汉之栋甍宜当拔擢使登鼎司上令三辰顺轨于歴象下使五品咸训于嘉时以致徴休克昌之庆非徒循法奉职而已臣以顽驽器非其畴尸禄负乗夕惕若厉愿乞骸骨更授夷吾上以光七曜之明下以厌率土之望庶令微臣塞咎免悔

  呉良初为郡吏嵗旦与掾史入贺门下掾王望举觞上寿谄称太守功徳良于下坐勃然进曰望佞邪之人欺谄无状愿勿受其觞太守敛容而止燕罢转良为功曹耻以言受进终不肯谒时骠骑将军东平王苍闻而辟之署为西曹苍甚相敬爱上疏荐良 臣闻为国所重必在得人报恩之义莫大荐士窃见臣府西曹掾齐国呉良资质敦固公方廉恪躬俭安贫白首一节又治尚书学通师法经任博士行中表仪宜备宿卫以辅圣政臣苍荣宠絶矣忧责深大私慕公叔同升之义惧于臧文窃位之罪敢秉愚瞽犯冒严禁

  班固奏记东平王苍 将军以周召之徳立乎本朝承休明之策建威灵之号在昔周公今也将军诗书所载未有三此者也传曰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固幸得生于清明之世豫在视聴之末私以蝼螘窃观国政诚美将军拥千载之任蹑先圣之踪体懿之姿据髙明之埶博贯庶事服膺六艺白黑简心求善无厌采择狂夫之言不逆负薪之议窃见幕府新开广延羣俊四方之士颠倒衣裳将军宜详唐殷之举察伊臯之荐令远近无偏幽隠必达期于总览贤才收集明智为国得人以宁本朝则将军养志和神优游庙堂光名宣于当世遗烈着于无穷窃见故司空掾桓梁宿儒盛名徳州里七十从心行不逾矩盖清庙之光辉当世之俊彦也京兆祭酒晋冯结髪脩身白首无违好古乐道黙自守古人之美行时俗所莫及扶风掾李育经明行着教授百人客居杜陵茅室土阶京兆扶风二郡更请徒以家贫数辞病去温故知新论议通明廉清修洁行能纯备虽前世名儒国家所器韦平孔翟无以加焉宜令考绩以参万事京兆督邮郭基孝行着于州里经学称于师门政务之绩絶异之效如得及明时秉事下僚进有羽翮奋翔之用退有杞梁一介之死凉州从事王雍躬卞严之节文之以术艺凉州冠盖未有宜先雍者也古者周公一举则三方怨曰奚为而后已宜及府开以慰远方农功曹史殷肃达学洽闻才能絶伦诵诗三百奉使专对此六子者皆有殊行絶才徳隆当世如徴纳以辅髙明此山梁之秋夫子所为叹也昔卞和献宝以离断趾灵均纳忠终于沈身而和氏之璧千载垂光屈子之篇万世归善愿将军隆照微之明信日昃之听少屈威神咨嗟下问令尘埃之中永无荆山汨罗之恨

  樊准上安帝荐厐参疏 臣闻鸷鸟累百不如一鹗昔孝文皇帝悟冯唐之言而赦魏尚之罪使为边守匈奴不敢南向夫以一人之身折方面之难者选用得也臣伏见故左校今河南厐参勇谋不测卓尔竒伟髙才武畧有魏尚之风前坐法输作经时今羌戎为患大将西屯臣以为如参之人宜在行伍惟明诏采前世之举观魏尚之功免赦参刑以为军锋必有成效宣助国威陈忠荐刘恺疏 臣闻三公上则台阶下象山岳股肱元首鼎足居职协和隂阳调训五品考功量才以序庶僚遭烈风不迷遇迅雨不惑位莫重焉而今上司缺职未议其人臣窃差次诸卿考合众议咸称太常朱伥少府荀迁臣父宠前忝司空伥迁并为掾属具知其能伥能説经书而用心狭迁严毅刚直而薄于艺文伏见前司徒刘恺沈重渊懿道徳博备克让爵土致祚弱弟躬浮云之志兼浩然之气频歴二司举动得礼以疾致仕侧身里巷处约思纯进退有度百僚景式海内归怀徃者孔光师丹近世邓彪张酺皆去宰相复序上司诚宜简练卓异以厌众望

  郎顗乞徴黄琼李固并消弭灾书 臣前对七事要政急务宜于今者所当施用诚知愚浅不合圣听人贱言废当受诛罚怔营惶怖靡知厝身臣闻刳舟剡楫将欲济江海也聘贤选佐将以安天下也昔唐尧在上羣龙为用文武创徳周召作辅是以能建天地之功増日月之耀者也诗云赫赫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宣王是赖以致雍熙陛下践阼以来勤心众政而三九之位未见其人是以灾害屡臻四国未宁臣考之国典验之闻见莫不以得贤为功失事为败且贤者出处翔而后集爵以徳进则其情不茍然后使君子耻贫贱而乐富贵矣若有徳不报有言不醻来无所乐进无所趋则皆怀归薮泽脩其故志矣夫求贤者上以承天下以为人不用之则逆天统违人望逆天綂则灾眚降违人望则化不行灾眚降则下呼嗟化不行则君道亏四始之缺五际之戹其咎如此岂可不刚健笃实矜矜栗栗以守天功盛徳大业乎臣伏见光禄大夫江夏黄琼耽道乐术清亮自然被褐怀宝含味经籍又果于从政明达变复朝廷前加优宠宾于上位琼入朝日浅谋谟未就因以丧病致命遂志老子曰大音希声大器晚成善人为国三年乃立天下莫不嘉朝廷有此良人而复恠其不时还任陛下宜加隆崇之恩极养贤之礼征反京师以慰天下又处士汉中李固年四十通游夏之蓺履顔闵之仁洁白之节情同皦日忠贞之操好是正直卓冠古人当世莫及元精所生王之佐臣天之生固必为圣汉宜特征以示四方夫有出伦之才不应限以官次昔顔子十八天下归仁子竒穉齿化阿有声若还琼征固任以时政伊尹傅説不足为比则可垂景光致休祥矣臣顗明不知人伏听众言百姓所归臧否共叹愿泛问百僚覈其名行有一不合则臣为欺国惟留圣神不以人废言谨复条便四事附奏于左

  史敞上顺帝荐胡广疏 臣闻徳以旌贤爵以建事明试以功典谟所美五服五章天秩所祚是以臣竭其忠君丰其宠举不失徳下忘其死窃见尚书仆射胡广体真履规谦虚温雅博物洽闻探赜竆理六经典奥旧章宪式无所不览柔而不犯文而有礼忠真之性忧公如家不矜其能不伐其劳翼翼周慎行靡玷漏密勿夙夜十有余年心不外顾志不茍进臣等窃以为广在尚书劬劳日久后母年老旣简照试职千里匡宁方国陈留近郡今太守任缺广才畧深茂堪能拨烦愿以参选纪纲頽俗使束脩守善有所劝仰

  合浦郡不产谷实而海出珠宝与交阯比境常通商贩贸籴粮食先时守宰并多贪秽诡人采求不知纪极珠遂徙于交阯郡界于是行旅不至人物无资贫者死饥于道防稽上虞孟尝到官革易前敝求民利病曽未逾岁去珠复还百姓皆反其业商货流通称为神明以病自上被征当还吏民攀车请之尝旣不得进乃载乡民舩夜遁去隠处穷泽身自耕佣隣县士民慕其徳就居止者百余家桓帝时尚书同郡杨乔上书荐孟尝 臣前后七表言故合浦太守孟尝而身轻言微终不察区区破心徒然而已尝安仁义耽乐道徳清行出俗能干絶羣前更守宰移风改政去珠复还饥民活且南海多珍财产易积掌握之内价盈兼金而尝单身谢病躬耕垄次匿景藏采不扬华藻实羽翮之美用非徒腹背之毛也而沈沦草莽好爵莫及廊庙之宝弃于沟渠且年岁有讫桑榆行尽而贞忠之节永谢圣时臣诚伤心私用流涕夫物以远至为珍士以稀见为贵槃木朽株为万乗用者左右为之容耳王者取士宜拔众之所贵臣以斗筲之姿趋走日月之侧思立微节不敢茍私乡曲窃感禽息亡身荐贤

  蔡邕上大将军何进书 伏惟幕府初开博选清英华髪旧徳并为元虽振鹭之集西雍济济之在周庭无以或加窃见令史陈留边让天授逸才聪明贤智髫齓夙孤不尽家训及就学庐便就大典初涉诸经见本知义授者不能对其问章句不能建其意心通性达口辨辞长非礼不动非法不言若处狐疑之论定嫌审之分经典交至检括叅合众夫寂焉莫之能夺也使让生唐虞则元凯之次运值仲尼则顔冉之亚岂徒俗之凡偶近器而已者哉阶级名位亦宜超然若复随辈而进非所以章瓌伟之髙价昭知人之絶明也传曰函牛之鼎以烹鸡多汁则淡而不可食少汁则熬而不熟此言大器之于小用固有所不宜也邕窃悁邑怪此宝鼎未受犠牛大羮之和久在煎熬脔割之间愿明将军囘谋垂虑裁加少纳贡之机密展之力用若以年齿为嫌则顔囘不得贯徳行之首子竒终无理阿之功茍堪其事古今一也

  荐皇甫规表 臣闻唐虞以师师咸熙周文以济济为宁区区之楚犹用贤臣为宝卫多君子季札知其不危由此言之忠臣贤士国家之元社稷之贞固也昔孝文愠匈奴之事思李牧于前代孝宣忿奸邪之不散举张敞于亡命况在于当时谦虚为罪而可遗弃臣伏见防羌校尉皇甫规少明经术道为儒宗脩身力行忠亮阐着出处抱义曒然不汚藏器林薮之中以辞征召之宠先帝嘉之羣公归徳盗发东岳莫能婴讨即起家叅拜为太山太守屠斩桀黠绥抚防弱青兖之郊迄用康又自是以来方外有事戎狄猾华进简前勲连见委任仗节举麾威灵神行变凶悍使为慤愿爱财省穑毎有余资养士御众悦以亡死论其武劳则汉室之干城课其文徳则皇家之腹心诚宜试用以广振鹭西雝之美臣以顽愚忝汚显列辄流汗墨不堪之责不胜区区执心所见越职瞽言罪当死唯陛下当留神省察

  孔融上献帝荐谢该书 臣闻髙祖创业韩彭之将征讨暴乱陆贾叔孙通进説诗书光武中兴吴耿佐命范升卫宏脩述旧业故能文武并用成长久之计陛下圣徳钦明同符二祖劳谦戹运三年乃讙今尚父膺扬方叔翰飞王师电鸷羣凶破殄始有槖弓卧鼓之次宜得名儒典综礼记窃见故公车司马令谢该体曾史之淑性兼商偃之文学博通羣蓺周览古今物来有应事至不疑清白异行敦悦道训求之远近少有畴匹若乃巨骨出呉隼集陈庭黄熊入寝亥有二首非夫洽闻者莫识其端也隽不疑定比阙之前夏侯胜辨常隂之验然后朝士益重儒术今该实卓然比迹前列间以父母老疾弃官欲归道路险塞无由自致猥使良才抱璞而逃逾越山河沈沦荆楚所谓往而不返者也后日更当馈乐以钓由余尅像以求傅説岂不烦哉臣愚以为可推录所在召该令还楚人止孙卿之去国汉朝追匡衡于平原尊儒贵学惜失贤也

  荐祢衡书 臣闻洪水横流帝思俾乂旁求四方以招贤俊昔孝武继綂将祖业畴咨熙载羣士响臻陛下叡圣纂承基绪遭遇戹运劳谦日昃惟岳降神异人并出窃见平原处士祢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质贞亮英才卓跞初涉蓺文升堂覩奥目所一见辄诵于口耳所暂闻不忘于心性与道合思若有神羊潜计安世黙识以衡准之诚不足怪忠果正直志怀霜雪见善若惊疾恶若讐任座抗行史鱼厉节殆无以过也鸷鸟累百不如一鹗使衡立朝必有可观飞辩骋辞溢气坌涌解疑释结临敌有余昔贾谊求试属国诡系单于终军欲以长缨牵致劲越弱冠慷慨前世美之近日路粹严象亦用异才擢拜台郎衡宜与为比如得龙跃天衢振翼云汉扬声紫微垂光虹蜺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门之穆穆钧天广乐必有竒丽之观帝室皇居必蓄非常之宝若衡等辈不可多得激楚阳阿至妙之容掌技者之所贪飞兎騕防絶足奔放良乐之所急臣等区区敢不以闻

  魏钟繇荐季直表 臣繇言臣自遭遇先帝忝列腹心爰自建安之初王师破贼关东时年荒谷贵郡县残毁三军餽饟朝不及夕先帝神略竒计委任得人深山穷谷民献米豆道路不絶遂使彊敌丧胆我众作气旬月之间廓清蚁聚当时实用故山阳太守闗内侯季直之策尅期成事不差毫髪先帝赏以封爵授以剧郡今直罢任旅食许下素为廉吏衣食不充臣愚欲望圣徳录其旧勲矜其老困复畀一州俾图报效直力气尚壮必能夙夜保养人民臣受国家异恩不敢雷同见事不言蜀秦宓奏记刘焉 昔百里蹇叔以耆艾而定策甘罗子竒以童冠而立功故书美黄髪而易称顔渊固知选士用能不拘长幼明矣乃者以来海内察举率多英隽而遗旧齿众论不齐异同相半此乃承平之翔步非乱世之急务也夫欲救危抚乱脩己以安人则宜卓荦超伦与时殊趋震惊隣国骇动四方上当天心下合人意天人旣和内省不疚虽遭凶乱何忧何惧昔楚叶公好龙神龙下之好伪彻天何况于真今处士任安仁义直道流名四远如今见察则一州斯服昔汤举伊尹不仁者远何武贡二龚双名竹帛故贪寻常之髙而忽万仞之嵩乐面前之饰而忘天下之誉斯诚往古之所重慎也甫欲凿石索玉剖蚌求珠今乃随和炳然有如皎日复何疑哉诚知昼不操烛日有余光但愚情区区贪陈所见

  晋孝武帝时朝廷方以秦冦为忧诏求文武良将可以镇御北方者谢安以兄子应诏郗超闻之叹曰安之明乃能违众举亲之才足以不负所举众咸以为不然超曰吾尝与共在桓公府见其使才虽履屐间未尝不得其任是以知之募骁勇之士得刘牢之等数人以牢之为参军常领精鋭为前锋战无不捷时号北府兵敌人畏之

  陆云移书太常荐同郡张瞻 盖闻在昔圣王承天御世殷荐明徳思和人神莫不崇典谟以教思兴礼学以陶远是以帝尧昭焕而道协人天西伯质文而周隆二代大晋建皇崇配天地区夏旣混礼乐将庸君侯应歴运之防赞天人之期博陵俊茂熙隆载典伏见卫将军舍人同郡张瞻茂徳清萃器思深通初慕圣门栖心重仞啓涂及阶遂升枢奥抽灵匮于秘宫披金縢于夏思乐百氏博采其珍辞迈翰林言敷其藻探微集逸思心洞神论道厉书篇章光觌含竒宰府婆娑公门栖静隠宝沦虚藏器褧裳袭锦缁衣被玉曽泉改路悬车将迈考盘下位嵗聿屡迁搢绅之士具怀忾恨方今大清辟宇四门啓籥纲括地天网广罗庆云兴以招龙和风起而仪凤诚岩穴耀颖之秋河津托乗之目也而瞻沈沦下位羣望悼心若得端委大学错综先典垂缨玉阶论道紫宫诚帝室之瑰宝清庙之伟器广乐九奏必登昊天之庭韶夏六变必飨上帝之祀矣

  任昉为萧扬州作荐士表 臣闻求贤暂劳垂拱永逸方之疏壤取类导川伏惟陛下道隠旒纩信充符玺六飞同尘五让髙世白驹空谷振鹭在庭犹惧隠鳞卜祝藏器屠保物色闗下委裘河上非取制于一狐谅求味于兼采而五声倦响九工是询寝议庙堂借听舆皁臣位任隆重义兼家邦实欲使名实不违徼幸路絶势门上品犹当格以清谈英俊下僚不可限以位貌窃见秘书丞琅邪臣王暕年二十一字思晦七叶重光海内冠冕神清气茂允迪中和叔宝理遣之谈彦辅名教之乐故以晖映先达领袖后进居无尘杂家有赐书辞赋清新属言远室迩人旷物疎道亲养素丘园台阶虚位庠序公朝万夫倾望岂徒荀令可想李公不亡而已哉前晋安郡侯官令东海王僧孺年三十五理尚栖约思致恬敏旣笔耕为养亦佣书成学至乃集萤映雪编蒲缉柳先言往行人物雅俗甘泉遗仪南宫故事画地成图抵掌可述岂直鼮鼠有必对之辩竹书无落简之谬暕坐镇雅俗益已多僧孺访对不休质疑斯在并东序之秘宝瑚琏之茂器诚言以人废而才实世资临表悚战犹惧未允不任下情

  桓温荐谯元彦表 臣闻大朴旣亏则髙尚之标显道丧时昏则忠贞之义彰故有洗耳投渊以振邈之风亦有秉心矫迹以敦在三之节是故上代之君莫不崇重斯轨所以敦俗训民静一流竞伏惟大晋应符御世运无常通时有屯蹇神州邱墟三方圯裂兎罝絶响于中林白驹无闻于空谷有识之所悼心大雅之所叹息者也陛下圣徳嗣兴方恢天绪臣昔奉役有事西土鲸鲵旣悬思宣大化访诸故老搜扬潜逸庶武罗于羿浞之墟想王蠋于亡齐之境窃闻巴西谯秀植操贞固抱徳肥遯扬清渭波于时皇极遘道消之防羣黎蹈颠沛之艰中华有顾瞻之哀幽谷无迁乔之望凶命屡招奸威相逼身寄虎吻危同朝露而能抗节玉立誓不降辱杜门絶迹不面伪庭进免龚胜亡身之祸退无薛方诡对之讥虽园绮之栖商洛管宁之黙辽海方之于秀殆无以过于今西土以为美谈夫旌徳礼贤化道之所先崇表殊节圣喆之上务方今六合未康豺豕当路遗黎偷薄义声弗闻益宜振起道义之徒以敦流遯之敝若秀蒲帛之征足以镇静頽风轨训嚣俗幽遐仰流九服知化矣

  杜密去官还家毎谒守令多所陈托同郡刘胜亦自蜀郡告归乡里闭门扫轨无所干及太守王昱谓密曰刘季陵清髙士公卿多举之者密知昱激已对曰刘胜位为大夫见礼上宾而知善不荐闻恶无言隠情惜己自同寒蝉此罪人也今志义力行之贤而密达之违道失节之士而密纠之使明府赏刑得中令问休扬不亦万分之一乎昱惭服待之弥厚

  唐髙宗屡责侍臣不进贤李安期对之曰邑十室且有忠信天下至广不为无贤比来公卿有所荐引皆劾为朋党滞淹者未获伸而在位者先获罪是以各务杜口耳陛下果推至诚以待之其谁不愿举所知邪上深以为然

  武太后命宰相各举尚书郎一人仁杰举其子光嗣拜地官员外郎已而称职太后喜曰卿足继祁奚矣通事舍人元行冲博学多通仁杰重之行冲数规谏仁杰且曰凡为家者必有储蓄脯醢以适口参术以攻疾仆窃计明公之门珍味多矣行冲请备药物之末仁杰笑曰吾药笼中物何可一日无也

  武太后尝问仁杰朕欲得一佳士用之谁可者仁杰曰未审陛下欲何所用之太后曰欲用为将相仁杰对曰文学蕴借则苏味道李峤固其选矣必欲取卓荦竒才则有荆州长史张柬之其人虽老宰相才也太后擢柬之为洛州司马数日又问仁杰对曰前荐柬之尚未用也太后曰已迁矣对曰臣所荐者可为宰相非司马也乃迁秋官侍郎久之卒用为相仁杰又尝荐夏官侍郎姚元崇监察御史曲阿桓彦范太州刺史敬晖等数十人率为名臣或谓仁杰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门矣仁杰曰荐贤为国非为私也

  陆贽请令台省长官各举其属着其名于诏书异日考其殿最并以升黜举者未几或言于徳宗曰诸司所举皆有情故或受货赂不得实才徳宗密谕贽自今除改卿宜自择勿任诸司贽上奏其畧曰宣行以来才举十数议其资望旣不愧于班行考其行能又未闻于阙败而议者遽以腾口上烦圣聪请使所言之人指陈其状某人受贿某举有情付之有司覈其虚实谬举者必行其罚诬善者亦反其辜何必贷其奸赃不加辨诘私其公议不出主名使无辜见疑有罪获纵枉直同贯人何赖焉 今之宰相则往日台省长官今之台省长官乃将来之宰相但是职名暂异固非行举顿殊岂有为长官之时则不能举一二属吏居宰臣之位则可择千百具僚物议悠悠其惑斯甚盖尊者领其要卑者任其详是以人主择辅臣辅臣择庶长庶长择佐僚将务得人无易于此 则天举用之法伤易而得人陛下慎简之规太精而失士徳宗竟追前诏不行

  张循宪为河东采访使有疑事不能决病之问侍吏曰此有佳客可与议事者乎吏言前平乡尉张嘉贞有异才循宪召见询以事嘉贞为条析理分莫不洗然循宪因请为奏皆意所未及循宪还见太后太后善其奏循宪具言嘉贞所为具请以己之官授之太后曰朕宁无一官自进贤邪因召嘉贞入见内殿与语大悦即拜监察御史擢循宪司勲郎中赏其得人也

  经济类编卷三十一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二

  明 冯琦冯瑗 撰

  铨衡类四

  好士【二十四则】

  周公摄天子位七年布衣之士执防所师见者十二人穷巷白屋所先见者四十九人时进善者百人教士者千人官朝者万人当此之时诚使周公骄而且恡则天下贤士至者寡矣茍有至者则必贪而尸禄者也尸禄之臣不能存君矣

  齐桓公设庭燎为士之欲造见者期年而士不至于是东野鄙人有以九九之术见者桓公曰九九何足以见乎鄙人对曰臣非以九九为足以见也臣闻主君设庭燎以待士期年而士不至夫士之所以不至者君天下贤君也四方之士皆自以论而不及君故不至也夫九九薄能耳而君犹礼之况贤于九九乎夫泰山不辞壤石江海不逆小流所以成大也诗云先民有言询于蒭荛言博谋也桓公曰善乃因礼之期月四方之士相携而并至诗曰自堂徂基自羊徂牛言以内及外以小及大也

  景公伐宋至于岐隄之上登髙以望太息而叹曰昔我先君桓公长毂八百乗以霸诸侯今我长毂三千乗而不敢久处于此者岂其无管仲欤章对曰臣闻之水广则鱼大君明则臣忠昔有桓公故有管仲今桓公在此则车下之臣尽管仲也

  孔子闲居喟然而叹曰铜鞮伯华而无死天下其有定乎子路曰愿闻其为人也何若孔子曰其幼也敏而好学其壮也有勇而不屈其老也有道而能以下人子路曰其幼也敏而好学则可其壮也有勇而不屈则可夫有道又谁下哉孔子曰由不知也吾闻之以众攻寡而无不消也以贵下贱无不得也昔者周公旦制天下之政而下士七十人岂无道哉欲得士之故也夫有道而能下于天下之士君子乎哉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当今之时君子谁贤对曰卫灵公公曰吾闻之其闺门之内姑姊妹无别对曰臣观于朝廷未观于堂陛之间也灵公之弟曰公子渠牟其知足以治千乗之国其信足以守之而灵公爱之又有士曰王林国有贤人必进而任之无不达也不能达退而与分其禄而灵公尊之又有士曰庆足国有大事则进而治之无不济也而灵公説之史防去卫灵公邸舍三月琴瑟不御待史防之入也而后入臣是以知其贤也子张见鲁哀公七日而哀公不礼托仆夫而去曰臣闻君好士故不远千里之外犯霜露冒尘垢百舍重趼不敢休息以见君七日而君不礼君之好士也有似叶公子髙之好龙也叶公子髙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以写龙于是天龙闻而下之窥头于牖拖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是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今臣闻君好士故不远千里之外以见君七日不礼君非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诗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敢托而去

  田饶事鲁哀公而不见察田饶谓鲁哀公曰臣将去君而鸿鹄举矣哀公曰何谓也田饶曰君独不见夫鸡乎头戴冠者文也足傅距者武也敌在前敢鬭者勇也见食相呼仁也守夜不失时信也鸡虽有此五者君犹曰瀹而食之何则以其所从来近也夫鸿鹄一举千里止君园池食君鱼鳖啄君菽粟无此五者君犹贵之以其所从来远也臣请鸿鹄举矣哀公曰止吾书子之言也田饶曰臣闻食其食者不毁其器防其树者不折其枝有士不用何书其言为遂去之燕燕立以为相三年燕之政太平国无盗贼哀公闻之慨然太息为之避寝三月抽损上服曰不慎其前而悔其后何可复得诗曰逝将去汝适彼乐土适彼乐土爰得我所春秋曰少长于君则君轻之此之谓也

  晏子之晋见披裘负刍息于途者以为君子也使人问焉曰曷为而至此对曰齐人累之吾名曰越石甫晏子曰嘻遽解左骖以赎之载而与归至舍不辞而入越石甫怒而请絶晏子使人应之曰婴未尝得交也今免子于患吾于子犹未可邪越石甫曰吾闻君子诎乎不知己而信乎知己者吾是以请絶也晏子乃出见之曰向也见客之容而今也见客之意婴闻察实者不留声观行者不几辞婴可以辞而无弃乎越石甫曰夫子礼之敢不敬从晏子遂以为上客俗人之有功则德德则骄晏子有功免人于厄而反诎下之其去俗亦远矣此全功之道也

  周威公问于甯子曰取士有道乎对曰有穷者达之亡者存之废者起之四方之士则四面而至矣穷者不达亡者不存废者不起四方之士则四面而畔矣夫城固不能自守兵利不能自保得士而失之必有其间夫士存则君尊士亡则君卑周威公曰士一至如此乎对曰君不闻夫楚平王有士曰楚傒胥丘负客王将杀之出亡之晋晋人用之是为城濮之战又有士曰苗贲皇王将杀之出亡走晋晋人用之是为鄢陵之战又有士曰上解子王将杀之出亡走晋晋人用之是为两堂之战又有士曰伍子胥王杀其父兄出亡走呉閤闾用之于是兴师而袭郢故楚之大得罪于梁郑宋卫之君犹未遽至于此也此四得罪于其士三暴其民骨一亡其国由是观之士存则国存士亡则国亡子胥怒而亡之申包胥怒而存之士胡可无贵乎

  赵简子游于河而乐之叹曰安得贤士而与处焉舟人古乗跪而对曰夫珠玉无足去此数千里而所以能来者人好之也今士有足而不来者此是吾君不好之乎赵简子曰吾门左右客千人朝食不足暮收市征暮食不足朝收市征吾尚可谓不好士乎舟人古乗对曰鸿鹄髙飞远翔其所恃者六翮也背上之毛腹上之毳无尺寸之数去之满把飞不能为之益卑益之满把飞不能为之益髙不知门下左右客千人者有六翮之用乎将尽毛毳也

  卫君问于田让曰寡人封侯尽千里之地赏赐尽御府缯帛而士不至何也田让对曰君之赏赐不可以功及也君之诛罚不可以理避也犹举杖而呼狗张弓而祝鸡矣虽有香饵而不能致者害之必也

  齐宣王见顔斶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宣王不说左右曰王人君也斶人臣也王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可乎斶对曰夫斶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与使斶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贵乎士贵乎对曰士贵耳王者不贵王曰有説乎斶曰有昔秦攻齐令有敢去栁下季垄五十步而樵采者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镒由是观之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垄也宣王黙然不説左右皆曰斶来斶来大王据千乗之地而建千石钟万石簴天下之士皆为役处辩智并进莫不来与东西南北莫敢不来服万物无不备具而百姓无不亲附今夫士之髙者乃称匹夫徒走而处农亩下则鄙野监门闾里士之贱也亦甚矣斶对曰不然斶闻古大禹之时诸侯万国何则徳厚之道得贵士之力也故舜起农亩出于野鄙而为天子及汤之时诸侯三千当今之世南面称寡者乃二十四由此观之非得失之策与稍稍诛灭灭亡无族之时欲为监门闾里安可得而有也哉是故易传不云乎居上位未得其实而喜其为名者必以骄奢为行据慢骄奢则凶必从之是故无其实而喜其名者削无德而望其福者约无功而受其禄者辱祸必握故曰矜功不立虚愿不至此皆幸乐其名而无其实德者也是以尧有九佐舜有七友禹有五丞汤有三辅自古及今而能虚成名于天下者无有是以君王无羞亟问不愧下学是故成其道德而扬功名于后世者尧舜禹汤周文王是也故曰无形者形之君也无端者事之本也夫上见其原下通其流至圣明学何不吉之有哉老子曰虽贵必以贱为本虽髙必以下为基是以侯王称孤寡不谷是其贱之本与非夫孤寡者人之困贱下位也而侯王以自谓岂非下人而尊贵士与夫尧传舜舜传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称曰明主是以明乎士之贵也宣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及今闻君子之言乃今闻细人之行愿请受为弟子且顔先生与寡人游食必太牢出必乗车妻子衣服丽都顔斶辞去曰夫玉生于山制则破焉非弗宝贵矣然大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选则禄焉非不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斶愿得归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净贞正以自娯制言者王也尽忠直言者斶也言要道已备矣愿得赐归安行反臣之邑屋则再拜而辞去君子曰斶知足矣归真反璞则终身不辱

  先生王斗造门而欲见齐宣王宣王使谒者延入王斗曰斗趋见王为好势王趋见斗为好士于王何如使者复还报王曰先生徐之寡人请从宣王因趋而迎之于门与入曰寡人奉先君之宗庙守社稷闻先生直言正谏不讳王斗对曰王闻之过斗生于乱世事乱君焉敢直言正諌宣王忿然作色不説有间王斗曰昔先君桓公所好者五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天子授籍立为太伯今王有四焉宣王説曰寡人愚陋守齐国唯恐夫抎之焉能有四焉王斗曰先君好马王亦好马先君好狗王亦好狗先君好酒王亦好酒先君好色王亦好色先君好士而王不好士宣王曰当今之世无士寡人何好王斗曰世无麒麟騄耳王之驷已备矣世无东都俊卢氏之狗王之走狗已具矣世无毛嫱西施王宫已充矣王不好士何患无士王曰寡人忧国爱民固愿得士以治之王斗曰王之忧国爱民不若王爱尺縠也王曰何谓也王斗曰王使人为不使左右便辟而使工者为能之也今王治齐非左右便辟无使也故曰不如爱尺縠也宣王谢曰寡人有罪国家于是举士五人任官齐大治

  田文承间问其父婴曰子之子为何曰为孙孙之孙为何曰为孙孙之孙为何曰不能知也文曰君用事相齐至今三王矣齐不加广而君私家富累万金门下不见一贤者文闻将门必有将相门必有相今君后宫蹈绮縠而士不得短褐仆妾余梁肉而士不厌糟糠今君又尚厚积余藏欲以遗所不知何人而忘公家之事日损文窃怪之于是婴乃礼文使主家待宾客宾客日进名声闻于诸侯诸侯皆使人请薛公田婴以文为太子婴许之婴卒諡为靖国君而文果代立于薛是为孟尝君孟尝君在薛招致诸侯宾客及亡人有罪者皆归孟尝君孟尝君舍业厚遇之以故倾天下之士食客数千人无贵贱一与文等孟尝君待客坐语而屏风后常有侍史主记君所与客语问亲戚居处客去孟尝君已使使存问献遗其亲戚孟尝君曾待客夜食有一人蔽火光客怒以饭不等辍食辞去孟尝君起自持其饭比之客慙自颈士以此多归孟尝君孟尝君客无所择皆善遇之人人各自以为孟尝君亲已

  齐人有冯暖者贫乏不能自存使人属孟尝君愿寄食门下孟尝君曰客何好曰客无好也曰客何能曰客无能也孟尝君笑而受之曰诺左右以君贱之也食以草具居有顷倚柱弹其劒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左右以告孟尝君食之比门下之客居有顷复弹其铗歌曰长铗归来乎出无车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尝君曰为之驾比门下之车客于是乗其车揭其劒过其友曰孟尝君客我后有顷复弹其劒铗歌曰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左右皆恶之以为贪而不知足孟尝君问冯公有亲乎对曰有老母孟尝君使人给其食用无使乏于是冯暖不复歌后孟尝君出记问门下诸客谁习计防能为文收责于薛者乎冯暖署曰能孟尝君怪之曰此谁也左右曰乃歌夫长铗归来者也孟尝君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负之未尝见也请而见之谢曰文倦于是愦于忧而性懧愚沈于国家之事开罪于先生先生不羞乃有意欲为收责于薛乎冯暖曰愿之于是约车治装载劵契而行辞曰责毕收以何市而反孟尝君曰视吾家所寡有者驱而之薛使吏召诸民当偿者悉来合劵劵徧合赴矫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劵民称万岁长驱到齐晨而求见孟尝君恠其疾也衣冠而见之曰责毕收乎来何疾也曰收毕矣以何市而反冯暖曰君云视吾家所寡有者臣窃计君宫中积珍宝狗马实外廏美人充下陈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窃以为君市义孟尝君曰市义柰何曰今君有区区之薛不拊爱子其民因而贾利之臣窃矫君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劵民称万嵗乃臣所以为君市义也孟尝君不説曰诺先生休矣后朞年齐王谓孟尝君曰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为臣孟尝君就国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携幼迎君道中终日孟尝君顾谓冯暖先生所为文市义者乃今日见之冯暖曰狡兎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今有一窟未得髙枕而卧也请为君复凿二窟孟尝君予车五十乗金五百斤西游于梁谓梁王曰齐放其大臣孟尝君于诸侯诸侯先迎之者富而兵强于是梁王虚上位以故相为上将军遣使者黄金千斤车百乗往聘孟尝君冯暖先驱诫孟尝君曰千金重币也百乗显使也齐其闻之矣梁使三反孟尝君固辞不往也齐王闻之君臣恐惧遣太傅赍黄金千斤文车二驷服劒一封书一谢孟尝君曰寡人不祥被于宗庙之祟沈于謟谀之臣开罪于君寡人不足为也愿君顾先王之宗庙姑反国统万人乎冯暖诫孟尝君曰愿请先王之祭器立宗庙于薛庙成还报孟尝君曰三窟已就君姑髙枕为乐矣孟尝君为相数十年无纎介之祸者冯暖之计也

  宗卫相齐遇逐罢归舍召门尉田饶等二十有七人而问焉曰士大夫谁能与我赴诸侯者乎田饶等皆伏而不对宗卫曰何士大夫之易得而难用也饶对曰非士大夫之难用也是君不能用也宗卫曰不能用士大夫何若饶对曰厨中有臭肉则门下无死士今夫三升之稷不足于士而君鴈鹜有余粟纨素绮绣靡丽堂楯从风雨弊而士曾不得以縁衣果园梨栗后宫妇人摭以相擿而士曽不得一尝且夫财者君之所轻也死者士之所重也君不能用所轻之财而欲使士致所重之死岂不难乎哉于是宗卫面有惭色逡巡避席而谢曰此卫之过也

  墨子亲士篇 入国而不存其士则亡国矣见贤而不急则缓其君矣非贤无急非士无与虑国缓贤忘士而能以其国存者未曾有也昔者文公出走而正天下桓公去国而霸诸侯越王勾践遇呉王之丑而尚摄中国之贤君三子之能达名成功于天下也皆于其国抑而大丑也太上无败其次败而有以成此之谓用民吾闻之曰非无安居也我无安心也非无足财也我无足心也是故君子自难而易彼众人自易而难彼君子进不败其志内究其情虽杂庸民终无怨心彼有自信者也是故为其所难者必得其所欲焉未闻为其所欲而免其所恶者也是故偪臣伤君謟下伤上君必有弗弗之臣上必有詻詻之下分议者延延而支苟者詻詻焉可以长生保国臣下重其爵位而不言近臣则喑远臣则唫怨结于民心謟谀在侧善议障塞则国危矣桀纣不以其无天下之士邪杀其身而丧天下故曰归国宝不若献贤而进士今有五锥此其铦铦者必先挫有五刀此其错错者必先靡是以甘井近竭招木近伐灵近灼神蛇近暴是故比干之殪其抗也孟贲之杀其勇也西施之沈其美也呉起之裂其事也故彼人者寡不死其所长故曰太盛难守也故虽有贤君不爱无功之臣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是故不胜其任而处其位非此位之人也不胜其爵而处其禄非此禄之主也良弓难张然可以及髙入深良马难乗然可以任重致远良才难令然可以致君见尊是故江河不恶小谷之满已也故能大圣人者事无辞也物无违也故能为天下器是故江河之水非一源也千镒之裘非一狐之白也夫恶有同方取不取同而已者乎盖非兼王之道也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徳不尧尧者乃千人之长也其直如矢其平如砥不足以覆万物是故谿狭者速涸逝浅者速竭墝埇者其地不育王者淳泽不出宫中则不能流国矣

  李斯諌秦王逐客书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求丕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彊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彊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睢废穰侯逐华阳彊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彊大之名也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隋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劒乗纎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皷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説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郑卫之女不充后宫而骏良駃騠不实外廏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所以饰后宫充下陈娯心意説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夫击瓮叩缻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目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韶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击瓮叩缻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彊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徳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借冦兵而赍盗粮者也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讐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汉景帝立释之恐欲见谢则未知何如用王生计卒见谢景帝不过也王生者善为黄老言处士也尝召居廷中三公九卿尽防立王生袜解顾谓张廷尉谓我结袜释之跪而结之旣已人或谓王生曰独奈何廷辱张廷尉使跪结袜王生曰吾老且贱自度终无益于张廷尉张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尉使跪结袜欲以重之诸公闻之贤王生而重张廷尉郑庄为大吏诫门下客至无贵贱无留门者执宾主之礼以其贵下人庄廉又不治其产业仰奉赐以给诸公然其餽遗人不过算器食毎朝候上之间説未尝不言天下之长者其推毂士及官属丞使诚有味其言之也常引以为言于己未尝名吏与官属言若恐伤之闻人之善言进之上唯恐后山东士诸公以此翕然称郑庄

  孔融论盛孝章书 嵗月不居时节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公为始满融又过二海内知识零落殆尽惟防稽盛孝章尚存其人困于孙氏妻孥湮没单孑独立孤危愁苦若使忧能伤人此子不得复永年矣春秋传曰诸侯有相灭亡者桓公不能救则桓公耻之今孝章实文夫之雄也天下谈士依以扬声而身不免于幽执命不期于旦夕是吾祖不当复论损益之友而朱穆所以絶交也公诚能驰一介之使加咫尺之书则孝章可致友道可矣今之少年嘉谤前辈或能讥评孝章孝章要为有天下大名九牧之人所共称叹燕君市骏马之骨非欲以骋道里乃当以招絶足也惟公匡复汉室宗社将絶又能正之正之之术实须得贤珠玉无踁而自至者以人好之也况贤者之有足乎昭王筑台以尊郭隗隗虽小才而逢大遇竟能发明主之至心故乐毅自魏往剧辛自赵往邹衍自齐往向使郭隗倒悬而王不解临弱而王不拯则士亦将髙翔逺引莫有北首燕路者矣凡所称引自公所知而复有云者欲公崇笃斯义也因表不悉晋简文帝遗贺循书 夫百行不同故出处道殊因性而用各任其真耳当宇宙清泰彛伦攸叙随运所遇动黙在已或有遐栖髙蹈轻举絶俗逍遥养和恬神自足斯盖道隆人逸势使其然若乃时运屯弊主危国急义士救时驱驰拯世烛之武乘缒以入秦园绮弹冠而臣汉岂非大雅君子卷舒合道乎虚薄寡徳忝备近亲谬荷宠位受任方镇飡服风景羡髙矩常愿弃结驷之轩轨筞柴簟而造门徒有其怀而无从贤之实者何良以冦逆殷扰诸夏分崩皇居失御黎元荼毒是以日夜忧怀慷慨发愤志在竭节耳前者顾公临朝深赖髙算元凯既登巢许获逸至于今日所谓道之云亡邦国殄悴羣望颙颙实在君侯苟义之所在岂得让劳居逸想逹者亦一以贯之也庻禀徽猷以逺规今上尚书屈徳为军司谨遣叅军沈祯衔命奉授望必屈临以副倾迟循犹不起唐彬拜使持节前将军领西戎校尉雍州刺史下教曰此州名都士人林薮处士皇甫申叔严舒龙姜茂时梁子逺等并志节清妙履行髙洁践境望风虚心饥渴思加延致待以不臣之典幅巾相见论道而已岂以吏职屈染高规郡国备礼发遣以副于邑之望于是四人皆到彬敬而待之江仲通为宋建平王聘逸士教府州国纲纪虽周徳之富犹有渔潭之士汉教之隆亦见西山之夫迹絶云气意负青天皆待绛螭骧首翠虬来仪是以清风扇百代余烈激后生斯乃王教之助古人之意焉

  宋王安石周公论甚哉荀卿之好妄也载周公之言曰吾所执贽而见者十人还贽而相见者三十人貌执者百有余人欲言而请毕事千有余人是诚周公之所为则何周公之小也夫圣人为政于天下也吾初无为于天下而天下卒以无所不治者其法诚修也故三代之制立庠于党立序于遂立学于国而尽其道以为养贤教士之法是士之贤虽未及用者而固无不见尊养者矣此则周公待士之道也诚若荀卿之言则春申孟尝之行乱世之事也岂足为周公乎且圣世之士各有其业讲道习艺患日之不足岂暇于游公卿之门哉彼游公卿之门求公卿之礼者皆战国之奸民而毛遂侯嬴之徒也荀卿生于乱世不能考论先王之法着之天下而惑于乱世之俗遂以为圣世之士亦若是而已亦已过也且周公之所礼者大贤与则周公岂唯执贽见之而已固当荐之天子而共天位也如其不贤不足与共天位则周公如何其与之为礼也子产听郑国之政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盖君子之为政立善法于天下则天下治立善法于一国则一国治如其不能立法而欲人人悦之则日亦不足矣使周公知为政则宜立学校之法于天下矣不知立学校而徒能劳身以待天下之士则不唯力有所不足而势亦有所不得周公亦可谓愚也又曰仰禄之士犹可骄正身之士不可骄也夫君子之不骄虽闇室不敢自慢岂为其人之仰禄而可以骄乎呜呼所谓君子者贵其能不易乎世也荀卿生于乱世之事量圣人后世之士尊荀卿以为大儒而继孟子者吾不之信矣

  得士【十一则】

  吕览爱士篇 衣人以其寒也食人以其饥也饥寒人之大害也救之义也人之困穷甚如饥寒故贤主必怜人之困也必哀人之竆也如此则名号显矣国士得矣昔者秦缪公乗马而车为败右服失而埜人取之见埜人方将食之于岐山之阳缪公叹曰食骏马之肉而不还饮酒余恐其伤女也于是徧饮而去处一年为韩原之战晋人已环缪公之车矣晋梁由靡已扣缪公之左骖矣晋惠公之右路石奋投而击缪公之甲中之者已六札矣埜人之尝食马肉于岐山之阳者三百有余人毕力为缪公疾鬭于车下遂大克晋反获惠公以归此诗之所谓曰君君子则正以行其徳君贱人则寛以尽其力者也人主其胡可以无务行徳人爱人乎爱人则民亲其上民亲其上则皆乐为其君死矣赵简子有两白骡而甚爱之阳城胥渠处广门之官夜欵门而谒曰主君之臣胥渠有疾医教之曰得白骡之肝病则止不得则死谒者入通董安于御于侧愠曰譆胥渠也期吾君骡请即刑焉简子曰夫杀人以活畜不亦不仁乎杀畜以活人不亦仁乎于是召庖人杀白骡取肝以与阳城胥渠处无几何赵兴兵而攻翟广门之官左七百人右七百人皆先登而获甲首人主其胡可以不好士凡敌人之来也以求利也今来而得死且以走为利敌皆以走为利则刅无与接故敌得生于我则我得死于敌夫得生于敌与敌得生于我岂可不察哉此兵之精者也存亡死生决于知此而已矣

  士节篇 士之为人当理不避其难临患忘利遗生行义视死如归有如此者国君不得而友天子不得而臣大者定天下其次定一国必由如此人者也故人主之欲大立功名者不可不务求此人也贤主劳于求人而佚于治事齐有北郭骚者结罘罔捆蒲苇织屦履以养其母犹不足踵门见晏子曰愿乞所以养母晏子之仆谓晏子曰此齐国之贤者也其义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诸侯于利不茍取于害不茍免今乞所以养母是説夫子之义也必与之晏子使人分仓粟分府金而遗之辞金而受粟有间晏子见疑于齐君出奔过北郭骚之门而辞北郭骚沐浴而出见晏子曰夫子将焉适晏子曰见疑于齐君将出奔北郭子曰夫子勉之矣晏子上车太息而叹曰婴之亡岂不宜哉亦不知士甚矣晏子行北郭子召其友而告之曰説晏子之义而当乞所以养母焉吾闻之曰养及亲者身伉其难今晏子见疑吾将以身死白之着衣冠令其友操劒奉笥而从造于君庭求复者曰晏子天下之贤者也去则齐国必侵矣必见国之侵也不若先死请以头托白晏子也因谓其友曰盛吾头于笥中奉以托退而自刎也其友因奉以托其友谓观者曰北郭子为国故死吾将为北郭子死也又退而自刎齐君闻之大骇乗驿而自追晏子及之国郊请而反之晏子不得已而反闻北郭骚之以死白已也曰晏婴之亡岂不宜哉亦愈不知士甚矣

  报更篇 赵宣孟将上之绛见骫桑之下有饿人卧不能起者宣孟止车为之下食蠲而餔之再咽而后能视宣孟问之曰女何为而饿若是对曰臣宦于绛归而粮絶羞行乞而憎自取故至于此宣孟与脯朐拜受而弗敢食也问其故对曰臣有老母将以遗之宣孟曰斯食之吾更与女乃复赐之脯二束与钱百而遂去之处二年晋灵公欲杀宣孟伏士于房中以待之因发酒于宣孟宣孟知之中饮而出灵公令房中之士疾追而杀之一人追疾先及宣孟之面曰嘻君吾请为君反死宣孟曰而名为谁反走对曰何以名为臣骫桑下之饿人也还鬭而死宣孟遂活此书之所谓徳几无小者也宣孟徳一士犹活其身而况徳万人乎

  刘向尊贤篇 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汤以殷王纣以殷亡阖庐以呉战胜无敌于天下而夫差以见禽于越文公以晋国伯而厉公以见杀于匠丽之宫威王以齐强于天下而湣王以弑死于庙梁穆公以秦显名尊号而二世以劫于望夷其所以君王者同而功迹不等者所任异也是故成王处襁褓而朝诸侯周公用事也赵武灵王年五十而饿于沙丘任李兊故也桓公得管仲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失管仲任竖刁易牙身死不为天下笑一人之身荣辱俱施焉在所任也故魏有公子无忌削地复得赵任蔺相如秦兵不敢出鄢陵任唐雎国独特立楚有申包胥而昭王反位齐有田单襄王得国由此观之国无贤佐俊士而能以成功立名安危继絶者未尝有也故国不务大而务得民心佐不务多而务得贤俊得民心者民往之得贤佐者士归之文王请除炮烙之刑而殷民从汤去张网者之三面而夏民从越王不隳旧家而呉人服以其所为之顺于民心也故声同则处异而相应徳合则未见而相亲贤者立于本朝则天下之豪相率而趋之矣何以知其然也曰管仲桓公之贼也鲍叔以为贤于己而进之为相七十言而説乃听遂使桓公除报讐之心而委国政焉桓公垂拱无事而朝诸侯鲍叔之力也管仲之所以能北走桓公无自危之心者同声于鲍叔也纣杀王子比干箕子被而佯狂陈灵公杀泄冶而邓元去陈自是之后殷兼于周陈亡于楚以其杀比干泄冶而失箕子与邓元也燕昭王得郭隗而邹衍乐毅以齐赵至苏子屈景以周楚至于是举兵而攻齐栖闵王于莒燕校地计众非与齐钧也然所以能信意至于此者由得士也故无常安之国无恒治之民得贤者则安昌失之者则危亡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明镜所以照形也往古所以知今也夫知恶往古之所以危亡而不务袭迹于其所以安昌则未有异乎却走而求逮前人也太公知之故举微子之后而封比干之墓夫圣人之于死尚如此其厚也况当世而生存者乎则其弗失可识矣

  中山君飨都士大夫司马子期在焉羊羮不遍司马子期怒而走于楚説楚王伐中山中山君亡有二人挈戈而随其后中山君顾谓二人曰子奚为者也二人对曰臣有父尝饿且死君下壶飡饵之臣父且死曰中山有事汝必死之故来死君也中山君喟然而仰叹曰与不期众少其于当厄怨不期深浅其于伤心吾以一杯羊羮亡国以一壶飡得士二人

  赵简子从晋阳之邯郸中路而止引车吏进曰君何为止简主曰董安于在后吏曰此三军之事也君奈何以一人留三军也简主曰诺驱之百步又止吏将进谏董安于适至简主曰秦道之与晋国交者吾忘令人塞之董安于曰此安于之所为后也简主曰官之宝璧吾忘令人载之对曰此安于之所为后也简主曰行人烛过年长矣言未尝不为晋国法也吾行忘令人辞且聘焉对曰此安于之所为后也简主可谓内省外知人矣哉故身佚国安御史大夫周昌曰人主诚能如赵简主朝不危矣

  靖郭君善齐貌辩齐貌辩之为人也多疵门人弗説士尉以证靖郭君靖郭君不听士尉辞而去孟尝君又窃以諌靖郭君大怒曰刬而类破吾家茍有慊齐貌辩者吾无辞为之于是舍之上舍令长子御之旦暮进食数年宣王薨闵王立靖郭君之交大不善于闵王辞而之薛与齐貌辩俱留无几何齐貌辩辞而行请见闵王靖郭君曰王之不説婴甚公往必得死焉齐貌辩曰固不求生也请必行靖郭君不能止齐貌辩行至齐闵王闻之藏怒以待之齐貌辩见闵王曰子靖郭君之所听爱夫齐貌辩曰爱则有之听则无有王之方为太子之时辩谓靖郭君曰太子相不仁过颐豕视若是者信反不若废太子更立卫姬婴儿郊师靖郭君泣而曰不可吾不忍也若听辩而为之必无今日之患也此为一至于薛昭阳请以数倍之地易薛辩又曰必听之靖郭君曰受薛于先王虽恶于后王吾独谓先王何且先王之庙在薛吾岂可以先王之庙与楚乎又不肯听辩此为二闵王大息动于顔色曰靖郭君之于寡人一至此乎寡人少殊不知此客肯为寡人来靖郭君乎齐貌辩对曰敬诺靖郭君衣宣王之衣冠舞其劒闵王自迎靖郭君于郊望之而泣靖郭君至请相之靖郭君辞不得已而受之七日谢病强辞不得三日而听当是时靖郭君可谓能自知人矣能自知人故人非之不为沮此齐貌辩之所以外生乐患趣难者也

  孟尝君防坐谓三先生曰愿闻先生有以补文阙者也一人曰訾天下之主有侵君者臣请臣之血湔其袵田瞀曰车轶之所能至请掩足下之短诵足下之长千乗之君万乗之相其欲有君也如使而弗及也胜臀曰臣愿以足下之府库财物收天下之士能为君决疑应卒若魏文侯之有田子方段干木也此臣之所为君取矣王安石读孟尝君传曰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彊得士焉宜可以南向而制秦尚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魏有隐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贫为大梁夷门监者公子闻之往请欲厚遗之不肯受曰臣修身洁行数十年终不以监门困故而受公子财公子于是乃置酒大防宾客坐定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夷门侯生侯生摄弊衣冠直上载公子上坐不让欲以观公子公子执辔愈恭侯生又谓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愿枉车骑过之公子引车入市侯生下见其客朱亥俾倪故久立与其客语微察公子公子顔色愈和当是时魏将相宗室宾客满堂待公子举酒市人皆观公子执辔从骑皆窃骂侯生侯生视公子色终不变乃谢客就车至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徧赞宾客宾客皆惊酒酣公子起为夀侯生前侯生因谓公子曰今日嬴之为公子亦足矣嬴乃夷门抱闗者也而公子亲枉车骑自迎嬴于众人广坐之中不宜有所过今公子故过之然嬴欲就公子之名故久立公子车骑市中过客以观公子公子愈恭市人皆以嬴为小人而以公子为长者能下士也于是罢酒侯生遂为上客侯生谓公子曰臣所过屠者朱亥此子贤者世莫能知故隐屠间耳公子往数请之朱亥故不复谢公子怪之魏安厘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赵长平军又进兵围邯郸公子姊为赵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数遗魏王及公子书请救于魏魏王使将军晋鄙将十万众救赵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赵旦暮且下而诸侯敢救者已拔赵必移兵先击之魏王恐使人止晋鄙留军壁邺名为救赵实持两端以观望平原君使者冠盖相属于魏让魏公子曰胜所以自附为婚姻者以公子之髙义为能急人之困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纵轻胜弃之降秦独不怜公子姊耶公子患之数请魏王及宾客辩士説王万端魏王畏秦终不听公子公子自度终不能得之于王计不独生而令赵亡乃请宾客约车骑百余乗欲以客往赴秦军与赵俱死行过夷门见侯生具告所以欲死秦军状辞决而行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从公子行数里心不快曰吾所以待侯生者备矣天下莫不闻今吾且死而侯生曽无一言半辞送我我岂有所失哉复引车还问侯生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还也曰公子喜士名闻天下今有难无他端而欲赴秦军譬若以肉投馁虎何功之有哉尚安事客然公子遇臣厚公子往而臣不送以是知公子恨之复返也公子再拜因问侯生乃屏人间语曰嬴闻晋鄙之兵符常在王卧内而如姬最幸出入王卧内力能窃之嬴闻如姬父为人所杀如姬资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报其父仇莫能得如姬为公子泣公子使客斩其仇头敬进如姬如姬之欲为公子死无所辞顾未有路耳公子诚一开口请如姬如姬必许诺则得虎符夺晋鄙军北救赵而西却秦此五霸之伐也公子从其计请如姬如姬果盗晋鄙兵符与公子公子行侯生曰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国家公子即合符而晋鄙不授公子兵而复请之事必危矣臣客屠者朱亥可与俱此人力士晋鄙听大善不听可使击之于是公子泣侯生曰公子畏死邪何泣也公子曰晋鄙嚄唶宿将往恐不听必当杀之是以泣耳岂畏死哉于是公子请朱亥朱亥笑曰臣乃市井鼓刀屠者而公子亲数存之所以不报谢者以为小礼无所用今公子有急此乃臣效命之秋也遂与公子俱公子过谢侯生侯生曰臣宜从老不能请数公子行日以至晋鄙军之日北向自刭以送公子公子遂行至邺矫魏王令代晋鄙晋鄙合符疑之举手视公子曰今吾拥十万之众屯于境上国之重任今单车来代之何如哉欲无听朱亥袖四十斤铁椎椎杀晋鄙公子遂将晋鄙军勒兵下令军中曰父子俱在军中父归兄弟俱在军中兄归独子无兄弟归养得选兵八万人进兵击秦军秦军解去遂救邯郸存赵赵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于界平原君负韊矢为公子先引赵王再拜曰自古贤人未有及公子者也当此之时平原君不敢自比于人公子与侯生决至军侯生果北乡自刭 魏公子留赵公子闻赵有处士毛公藏于博徒薛公藏于卖浆家公子欲见两人两人自匿不肯见公子公子闻所在乃间步往从此两人游甚欢平原君闻之谓其夫人曰始吾闻夫人弟公子天下无双今吾闻之乃妄从博徒卖浆者游公子妄人耳夫人以告公子公子乃谢夫人去曰始吾闻平原君贤故负魏王而救赵以称平原君平原君之游徒豪举耳不求士也无忌自在大梁时常闻此两人贤至赵恐不得见以无忌从之游尚恐其不我欲也今平原君乃以为羞其不足从游乃装为去夫人具以语平原君平原君乃免冠谢固留公子平原君门下闻之半去平原君归公子天下士复往归公子公子倾平原君客

  豫让者晋人也故尝事范中行氏而无所知名去而事智伯智伯甚尊宠之及智伯伐赵襄子赵襄子与韩魏合谋灭智伯灭智伯之后而三分其地赵襄子最怨智伯漆其头以为饮器豫让遁逃山中曰嗟乎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为报雠而死以报智伯则吾魂魄不愧矣乃变名姓为刑人入宫涂厠中挟匕首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厠心动执问涂厠之刑人则豫让内持刀兵曰欲为智伯报仇左右欲诛之襄子曰彼义人也吾谨避之耳且智伯亡无后而其臣欲为报仇此天下之贤人也卒释去之居顷之豫让又漆身为厉吞炭为哑使形状不可知行乞于市其妻不识也行见其友其友识之曰汝非豫让邪曰我是也其友为泣曰以子之才委质而臣事襄子襄子必近幸子近幸子乃为所欲顾不易邪何乃残身苦形欲以求报襄子不亦难乎豫让曰旣已委质臣事人而求杀之是怀二心以事其君也且吾所为者极难耳然所以为此者将以愧天下后世之为人臣怀二心以事其君者也旣去顷之襄子当出豫让伏于所当过之桥下襄子至桥马惊襄子曰此必是豫让也使人问之果豫让也于是襄子乃数豫让曰子不尝事范中行氏乎智伯尽灭之而子不为报雠而反委质臣于智伯智伯亦已死矣而子独何以为之报雠之深也豫让曰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襄子喟然叹息而泣曰嗟乎豫子子之为智伯名旣成矣而寡人赦子亦已足矣子其自为计寡人不复释子使兵围之豫让曰臣闻明主不掩人之美而忠臣有死名之义前君已寛赦臣天下莫不称君之贤今日之事臣固伏诛然愿请君之衣而击之焉以致报雠之意则虽死不恨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于是襄子大义之乃使使持衣与豫让豫让拔劒三跃而击之曰吾可以下报智伯矣遂伏劒自杀死之日赵国志士闻之皆为涕泣

  田横惧诛而与其徒属五百余人入海居岛中汉髙帝闻之以为田横兄弟本定齐齐人贤者多附焉今在海中不收后恐为乱乃使使赦田横罪而召之田横因谢曰臣亨陛下之使郦生今闻其弟郦商为汉将而贤臣恐惧不敢奉诏请为庶人守海岛中使还报髙帝乃诏卫尉郦商曰齐王田横即至人马从者敢动揺者致族夷乃复使使持节具告以诏商状曰田横来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不来且举兵加诛焉田横乃与其客二人乘诣雒阳未至三十里至尸乡廐置横谢使者曰人臣见天子当洗沐止留谓其客曰横始与汉王俱南面称孤今汉王为天子而横乃为亡虏而北面事之其耻固已甚矣且吾亨人之兄与其弟并肩而事其主纵彼畏天子之诏不敢动我我独不媿于心乎且陛下所以欲见我者不过欲一见吾面貌耳今陛下在洛阳今斩吾头驰三十里间形容尚未能败犹可观也遂自刎令客奉其头从使者驰奏之髙帝帝曰嗟乎有以也夫起自布衣兄弟三人更王岂不贤哉为之流涕而拜其二客为都尉发卒二千人以王者礼田横既二客穿其冡旁孔皆自刎下从之髙帝闻之乃大惊以田横之客皆贤吾闻其余尚五百人在海中使使召之至则闻田横死亦皆自杀于是乃知田横兄弟能得士也

  举刺【弹事并 二十则】

  汉朱云字游鲁人也徙平陵少时通轻侠借客报仇长八尺余容貌甚壮以勇力闻年四十乃变节从博士白子友受易又事前将军萧望之受论语皆能传其业好倜傥大节世以是髙之元帝时琅邪贡禹为御史大夫而华隂守丞王嘉上封事言治道在于得贤御史之官宰相之副九卿之右不可不选平陵朱云兼济文武忠正有智略可使以六百石秩试守御史大夫以尽其能上乃下其事问公卿太子少傅匡衡对以为大臣者国家之股肱万姓所瞻仰明王所慎择也传曰下轻其上爵贱人图柄臣则国家摇动而民不静矣今嘉从守丞而图大臣之位欲以匹夫徒步之人而超九卿之右非所以重国家而尊社稷也自尧之用舜文王于太公犹试然后爵之又况朱云者乎云数好勇数犯法亡命受易颇有师道其行义未有以异今御史大夫禹洁白廉正经术通明有伯夷史鱼之风海内莫不闻知而嘉猥称云欲令为御史大夫妄相称举疑有奸心渐不可长宜下有司案验以明好恶嘉竟坐之

  王尊劾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张谭位三公典五常九徳以总方略壹统类广教化美风俗为职知中书谒者令显等专权擅埶大作威福纵恣不制无所畏忌为海内患害不以时白奏行罚而阿谀曲从附下防上怀邪迷国无大臣辅政之义皆不道在赦令前赦后衡谭举奏显不自陈不恕之罪而反着先帝任用倾覆之徒妄言百官畏之甚于主上卑君尊臣非所宜称失大臣体又正月行幸曲台临飨罢卫士衡与中二千石大鸿胪赏等防坐殿门下衡南乡赏等西乡衡更为赏布东乡席起立延赏坐私语如食顷衡知行临百官共职万众防聚而设不正之席使下坐上相比为小惠于公门之下动不中礼乱朝廷爵秩之位衡又使官大奴入殿中问行起居还言漏上十四刻行临到衡安坐不变色改容无怵惕肃敬之心骄慢不谨皆不敬

  涓勲奏 春秋之义王人微者序乎诸侯之上尊王命也臣幸得奉使以督察公卿以下为职今丞相薛宣请遣掾史以宰士督察天子奉使命大夫甚誖逆顺之理宣本不师受经术因事以立奸威案浩商所犯一家之祸耳而宣欲专权作威乃害于国不可之大者愿下中朝特进列侯将军以下正国法度

  翟方进奏 臣闻国家之典尊尊而敬长爵位上下之礼王道纪纲春秋之义尊上公谓之宰海内无不统焉丞相进见圣主御坐为起在舆为下羣臣宜皆承顺圣化以视四方涓勲吏二千石幸得奉使不遵礼仪轻慢宰相贱易上卿而又诎节失度邪讇无常色厉内荏堕国体乱朝廷之序不宜处位臣请下丞相免 复奏红阳侯王立素行积为不善众人所共知邪臣自结附托为党庶几立与政事欲获其利今立斥逐就国所交结尤著者不宜备大臣为郡守案后将军朱博钜鹿太守孙闳故光禄大夫陈咸与立交通厚善相与为腹心有背公死党之信欲相攀援死而后已皆内有不仁之性而外有隽材过絶于人勇猛果敢处事不疑所居皆尚残贼酷虐苛刻惨毒以立威而亡纎介爱利之风天下所共知愚者犹惑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言不仁之人亡所施用不仁而多材国之患也此三人皆内怀奸猾国之所患而深相与结信于贵戚奸臣此国家大忧大臣所宜没身而争也昔季孙行父有言曰见有善于君者爱之若孝子之养父母也见不善者诛之若鹰鹯之逐鸟爵也翅翼虽伤不避也贵戚彊党之众诚难犯犯之众敌并怨善恶相冒臣幸备员宰相不敢不尽死请免博闳咸归故都以销奸雄之党絶羣邪之望

  朱浮论刺举疏 陛下清明履约率礼无违自宗室诸王外家后亲皆奉遵绳墨无党执之名至或乗牛车齐于编人斯固法令整齐下无作威者也求之于事宜以和平而灾异犹见者而岂徒然天道信诚不可不察窃见陛下疾往者上威不行下专国命即位以来不用旧典信刺举之官黜鼎辅之任至于有所劾奏便加勉退覆案不闗三府罪谴不澄察陛下以使者为腹心而使者以从事为耳目是为尚书之平决于百石之吏故羣下苛刻者各自为能兼以私情容长憎爱在职皆竞张空虚以要时利故有罪者心不厌服无咎者坐被空文不可经盛衰贻后王也夫事积久则吏自重吏安则人自静传曰五年再闰天道乃备夫以天地之灵犹五载以成其化况人道哉臣浮愚戆不胜惓惓愿陛下留心千里之任省察偏言之奏

  陈元言刺举疏 臣闻师臣者帝賔臣者霸故武王以太公为师齐桓以夷吾为仲父孔子曰百官总已听于冡宰近则髙帝优相国之礼太宰假宰辅之权及亡新王莽遭汉中衰专操国柄以偷天下况已自喻不信羣臣夺公辅之任损宰相之威以刺举为明徼讦为直至乃陪仆告其君长子弟变其父兄网密法峻大臣无所措手足然不能禁董忠之谋身为世戮故人君患在自骄不患骄臣失在自任不在任人是以文王有日昃之劳周公执吐哺之恭不闻崇刺举务督察也方今四方尚扰天下未一百姓观听咸张耳目陛下宜修文武之圣典袭祖宗之遗徳劳心下士屈节待贤诚不宜使有司察公辅之名

  邵陵令任嘉在职贪秽因迁武威太守后有人奏嘉藏罪千万征考廷尉其所牵染将相大臣百有余人杨伦上书 臣闻春秋诛恶及本本诛则恶消振裘持领领正则毛理今任嘉所坐狼籍未受辜戮猥以垢臭改典大郡自非案坐举者无以禁絶奸萌往者湖陆今张叠萧令驷贤徐州刺史刘福等衅秽旣彰咸复其诛而豺狼之吏至今不絶者岂非本举之主不加之罪乎昔齐威之霸杀奸臣五人并及举者以弭谤讟当断不断黄石所戒夫圣王所以听僮夫匹妇之言者犹尘加嵩岱雾集淮海虽未有益不为损也惟陛下留神省察奏御有司以伦言切直辞不逊顺下之尚书奏伦探知密事徼以求直坐不敬结鬼薪诏书以伦数进忠言特原之免归田里阳嘉二年征拜太中大夫将军梁商以为长史諌诤不合出补常山王病不之官诏书勑司催促发遣伦乃留河内朝歌以疾自上曰有留死一尺无北行一寸刎颈不易九裂不恨匹夫所执彊于三军固敢有辞帝乃下诏曰伦出幽升高宠以藩傅稽留王命擅止道路托疾自从茍肆狷志遂征诣廷尉有诏原罪伦前后三征皆以直諌不合旣归闭门讲授自絶人事公车复征逊遁不行卒于家

  晋陆云国人兵多不法啓 郎中令臣云言国人兵放横多行非法至使暴及市道声闻京邑亲信兵乃骂詈洛阳市丞远近嚣然声论日广而主者前后所报毎寛宥故羣小敢肆其暴虐前舆驾当东时臣具以奏闻上立节度亦备严上下司察念在奉宣而亲信卒泰矫称突闗强市民物至使行道哀穷路人叹惋臣下只命幸使罪人时获佥以泰宜加重戮以戒肃方来军都督李婴行实奸秽然身备王人虽不致法犹加捶楚主者奏泰依婴决罚事寝不出而特令原泰泰之凶狡罚至大辟至于今日不薄罚臣切以自今羣丑虎视竞为暴虐矣小人得志则下凌上替前卿显言事大农文旨倨傲反成却安功名之士义在不辱而显等恃恩敢行侮慢臣时列啓并呈显言事事寝不省是以自来拱嘿未敢多言而切见国法日侈而恩宥无已诚惧威禁遂颓丑声滋闻愚谓自今宜齐之以法使下知禁有司所执犹宜时听不然以往则监司之吏锋钜靡加而准绳替矣臣忝窃非据与闻国政服事以来荏苒三年朝宪多违威御无列好问不登而流声播越皆由执政之臣官非其人常思收迹自替以避贤路退惟受遇微报未効是以忍垢素餐敢用文諌唯殿下哀明愚臣缱绻愚臣不以前后干迕多见罪责临纸慷慨言不自尽任昉奏弹曹景宗 臣闻将军死绥咫步无却顾望避敌逗挠有刑至乃赵母深识乞不为坐魏主着令抵罪已轻是知败军之将身死家戮爰自古昔明罚在斯臣昉顿首顿首死罪死罪窃寻獯猃侵轶蹔扰疆陲王师薄伐所向风靡是以淮徐献捷河兖凯归东闗无一战之劳涂中罕千金之费而司部悬隔斜临寇境故使狡虏凭陵淹移岁月故司州刺史蔡道恭率励义勇奋不顾命全城守死自冬徂秋犹转战无穷亟摧丑虏方之居延则陵降而恭守比之疎勒则耿存而蔡亡若使郢部救兵微接声援则单于之首久悬北阙岂直受降可筑涉安啓土而已哉寔由郢州刺史臣景宗受命致讨不时言迈故使猬结蚁聚水草有依方复按甲盘桓缓救资敌遂令孤城穷守力屈凶威虽然犹应固守三闗更谋进取而退师延颈自贻亏衂疆场侵骇职是之由不有严刑诛赏安寘景宗即主臣谨案使持节都督郢司二州诸军事左将军郢州刺史湘西县开国侯臣景宗擢自行间遘兹多幸指踪非拟获兽何勤赏茂通侯荣髙列将负担裁弛钟鼎遽列和戎莫效二八已陈自顶至踵功归造化润草涂原岂获自已且道恭云逝城守累旬景宗之存一朝弃甲生曹死蔡优劣若是惟此人斯有腼面目昔汉光命将坐知千里魏武置法案以从事故能出必以律锱铢无爽伏惟圣武英挺略不世出料敌制变万里无差奉而行之实庙算惟此庸固理絶言提自逆胡纵逸久患诸夏圣朝乃顾将一车书慜彼司氓致辱非所早朝永叹载怀矜恻致兹亏丧何所逃罪宜正刑书肃明典宪臣谨以劾请以见事免景宗所居官下太常削爵土收付廷尉法狱治罪其军佐职僚偏禆将帅絓诸应及咎者别摄治书侍御史随违续奏臣谨奉白简以闻

  唐罗兖请削夺王珙授赠官爵疏 伏以罪在乱逆慈后防赦事闗惩劝圣人恒执其或生漏刑辟没有追败万代可知百王不易之道也窃见故保义军节度使赠太师王珙于国不忠于家不孝身为首帅行桀纣之虐名挂人伦纵豺狼之性顷乗京国患难借父叔勲劳宠极将相凶逾寇贼生召伯甘棠之树残毒郡人对傅説筑版之岩侵侮王室朝臣幕客受戮辱者非少军吏百姓遭杀害者甚众朝廷比属多事毎须含垢而上天不容遂振疎网虽假手麾下幸就屠灭然靡伏就法终为侥幸向使珙能于晚节防立一善以功补过谁曰不然考其终始无改暴横以珙之骨干鞭不足快愤嫉之人陛下以在宥垂风崇恕御物存其棺塜为恩已厚尚污典册于理实难今复请追珙所受赠官爵悉皆削夺以正宪律令天下忠臣孝子知陛下昭章淑慝转相慕効来党复有如珙类者亦冀覩没后之诛而革其生前之虑明时裁化莫尚于斯先为珙所害故给事中王柷以下一十八人寻圣造已各赠官其官府寃死士庶伏乞下陜州以勑吊祭存问其家使并日之明无所不足如春之泽深渐泉壤甫刑曰皇帝哀矜庶戮之弗辜言唐尧之徳也伏惟陛下与尧同心干渎宸严无任战越之至

  宋包拯论宋庠疏 臣等今日中书传谕奉圣防宣示宋庠自辩及求退等事臣等陛下擢任处之諌垣惟采取天下公议别白贤不肖敷闻于上冀陛下倚任常得其人以熙大政不使贪冒非才者得计胶固其位害败于事乃臣等之职分亦陛下所责任者也固不敢縁私诋欺变黒为白惑乱陛下耳目动摇大臣爵位以取竒誉巧资身计斯亦臣等所自信陛下所眀照者也臣等昨具劄子论列宋庠自再秉衡轴首尾七年殊无建明少效补报而但隂拱持禄窃位素飱安处洋洋以为得策且复求解之际陛下降诏未及断章庠从容遂止其请足见其固位无耻之甚也今乃自辩谓臣等议论暗合己意臣等亦谓庠本意暗合天下之议论也斯不近于欺乎陛下所深察矣且云无过则又不然臣等窃以前代治世至于祖宗之庙罢免执政大臣莫不以其谟明无效取羣议而行也何则执政大臣与国同体不能尽心竭节灼然树立是谓之过宜乎当黜非如羣有司小官之类必有犯状挂于刑书乃为过也唐宪宗朝权德舆为宰相不能有所发明时人讥之终以循黙而罢复守本官宪宗聪明仁爱之主也徳舆文学徳行之人也当时罢免只缘循黙不必指瑕未致罪名而然也至于祖宗朝罢免范质宋琪李昉张齐贤亦只以不称职均劳逸为辞矣未尝明过也近岁方乃摭拾细故托以为名扬于外庭斯乃不识大体之臣上惑圣听有此举措非所以责大臣之义也宋庠岂无细过臣等不言之者盖为陛下措此事体臣等所陈惟陛下圣度详处若以为是则乞依前来劄子早赐施行傥以臣等为谤讟时宰敢肆狂妄亦乞治正其罪重行降黜臣等无任激切竢命之至

  欧阳脩论燕度勘滕宗谅事张皇太过疏 臣昨日风闻张子奭未有归期消息贼昊又别遣人来必恐子奭被贼拘留西人之来其意未测边鄙之事不可不忧正是要借将帅効力之际旦夕来传闻燕度勘鞫滕宗谅事枝蔓勾追直得使尽邠州诸县枷械所行拷掠皆是无罪之人囚系满狱边上军民将吏见其如此张皇人人嗟怨自狄青种世衡等并皆解体不肯用心朝廷本为台官上言滕宗谅用钱多未明虚实遂差燕度勘鞫不期如此作事摇动人心若不蚤止絶则恐元昊因此边上动摇将士忧恐解体之际突出兵马谁肯为朝廷用死命向前臣忝为陛下耳目之官外事常合采访三五日来都下喧传边将不安之事亦闻田况在庆州目见滕宗谅别无大段罪过并燕度生事张皇累具奏状并不朝廷答报况又徧作书告朝廷大臣意欲达于圣听大臣各避嫌疑必不敢进呈况书臣伏虑陛下但知宗谅用钱之过不知边将忧嗟搔动之事只如臣初闻滕宗谅事发之时特有论奏乞早勘鞫行遣臣若坚执前奏一向遂非则唯愿勘得宗谅罪深方表臣前来所言者是然臣终不敢如此用心宁可因前来不合妄言得罪于上不可今日遂非致误事于国臣窃思朝廷于宗谅必无爱憎但闻其有罪则不可不问若果无大过则必不须要求瑕疵只恐勘官希望朝廷意旨过当张皇搔动边鄙其滕宗谅伏望速令结絶仍乞特降诏旨告谕边臣以不支蔓勾追之意兼令今后用钱但不入已外任便从宜不须畏避庶使安心放意用命立功其田况累度奏状并与大臣等书伏望圣慈尽取详览田况是陛下侍从之臣素非奸佞其言可信又其身在边上事皆目见必不虚言今取进止

  论狄青疏 臣闻人臣之能尽忠者不敢避难言之事人主之善驭下者常欲闻难言之言然后下无隠情上无壅听奸宄不作祸乱不生自古固有伏藏之祸未发之机天下之人皆未知而有一人能独言之人主又能听而用之则销患于未萌转祸而来福者有矣若夫天下之人共知而独其人主之不知者此莫大之患也今臣之所言者乃天下之人皆知而惟陛下未知也今士大夫无贵贱相与语于亲戚朋友下至庶民无愚智相与语闾巷道路而独不以告陛下也其故何哉盖求其事伏而未发言者难于指陈也臣伏见枢密使狄青出自行伍号为武勇自用兵陜右已著名声及捕贼广西又薄立劳効自其初掌机密进列大臣当时言事者已为不便今三四年间虽未具其显过然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推其所因盖由军士本是小人面有黥文乐其同类见其进用言我辈之内出得此人可以为荣遂相悦慕加又青之事势实过于人比其辈流又粗有见识是以军士之心共服其材能国家从前难得将帅经略招讨常用文臣或不知军情或不闲训练自青为将领旣能自以勇力服人又知训练之方颇以恩信抚士以臣愚见如青所为尚未得古之名将一二但今之士卒不惯见如此等事便谓须是我同类中人乃能知我军情而以恩信抚我青之恩信亦岂能徧及于人但小人易为善诱所谓一犬吠形百犬吠声遂皆翕然喜其称説且武臣掌机密而得军情不惟于国家不便亦于其身未必不为害然则青之流言军士所喜亦其不得已而势使之然也臣谓青不得已而为人所喜亦将不得已而为人所祸者矣为青计者自宜退避事权以正浮议而青本武人不知进退近日以来讹言益甚或言其身应图防或言其宅有火光道路传説以为常谈矣而惟陛下犹未闻也且唐之朱泚本非反者仓卒之际为军士所迫尔大抵小人不能成事而能为患多矣泚虽自取族灭然为德宗之患亦岂小哉夫小人陷于大恶未必皆其本心所为直由渐积以至蹉跌而时君不能制患于未萌尔故臣敢昧死而言人之所难言者惟愿陛下早闻而省察之尔如臣愚见则青一常才未有显过但为浮议所喧势不能容尔若如外人众论则谓青之用心有不可知者此臣之所不能决也但武臣掌机密而为军士所喜自于事体不便不计青之用心如何也伏望圣慈深思远虑戒前世祸乱之迹制于未萌密访大臣早决宸断罢青机务与一外藩以此观青去就之际心迹如何徐察流言可以临事制变且二府均劳逸而出入亦是常事若青之忠孝出处如一事权旣去而流议渐消则其诚节可明可以永保终始夫言未萌之患者常难于必信若俟患之已萌则又言无及矣臣官为学士职号论思闻外议喧沸而事系安危臣言狂计愚不敢自黙

  论贾昌朝疏 臣脩伏覩近降制书除贾昌朝为枢密使旬日以来中外人情莫不疑惧缙绅公论渐以沸腾盖由昌朝禀性囘邪执心危险颇知经术能縁饰奸言善为隂谋以陷害良士小人朋附者众皆乐为其用前在政府屡害善人所以闻其再来望风畏恐陛下聪明仁圣勤俭忧劳毎于用人尤所审重然而自古毁誉之言未尝不并进于前而听察之际人主之所难也臣以为能知听察之要则不失之矣何谓其要在先察毁誉之臣若所誉者君子所毁者小人则不害其为进用矣君子非之小人誉之则可知其人不可用矣今日毅然立乎朝危言正论不阿人主不附权臣其直节忠诚为中外素所称信者君子也如此等人皆以昌朝为非矣宦官宫女左右使令之人往往小人也如此等人皆以昌朝为是矣陛下察此则昌朝为人可知矣今陛下之用昌朝与执政大臣谋而用之乎与立朝忠正之士谋而用之乎与宦官左右之人谋而用之乎或不谋于臣下断自圣心而用之乎昨闻昌朝隂结宦防与造事端谋动大臣以图进用若陛下与执政大臣谋之则大臣自处嫌疑实难啓口若立朝忠正之士则无不以为非矣其所称信以为可用者不过宦官左右之人尔陛下用贾昌朝为天下而用之乎为左右之人而用之乎臣伏料陛下必不为左右之臣而用之也然左右之人谓之近习朝夕出入进见无时其所谗谀能使人主不觉其渐昌朝善结宦官人人喜为称誉朝一人进一言暮一人进一言无不称昌朝之善者陛下视听渐熟遂简在乎圣人及将用之时则不必与谋议也盖称荐有渐久已熟于听矣是则陛下虽防自圣心不谋于人而用之亦左右之人积渐称誉之力也陛下常患近岁大臣体轻连为言事者弹击盖由用非其人不叶物议而然也今昌朝身为大臣见事不能公论及交结中贵因内降以起狱讼以此规图进用今闻台谏方欲论列其过恶而忽有此差使是以中外疑惧物论沸腾也今昌朝未来外议已如此若使居其位必不免言事者上烦圣听不尔则昌朝遂得倾害善人坏乱事体必为国家生事臣愿圣聪抑左右隂荐之言采缙绅公议之论速罢昌朝还其旧任则天下幸甚臣官为学士职号论思见圣心求治甚劳而一旦用之偶失而外庭物议如此旣有见闻合思裨补

  论包拯除三司使疏 臣闻治天下者在知用人之先后而已用人之法各有所宜军旅之士先材能朝廷之士先名节军旅主成功惟恐其不趋赏而争利其先材能而后名节者亦势使之然也朝廷主教化风俗之薄厚治道之污隆在乎用人而教化之行于下也不能家至而谆谆谕之故常务尊名节之士以风动天下而耸励其媮薄夫所谓名节之士者知廉耻修礼让不利于茍得不牵于茍随而惟义之所处白刃之威有所不避折枝之易有所不为而惟义之所守其立于朝廷进退举止皆可以为天下法也其人至难得也至可重也故为士者常贵名节以自重其身而君人者亦常全名节以养成善士伏见陛下近除前御史中丞包拯为三司使命下之日中外喧然以谓朝廷贪拯之材而不为拯惜名节然犹冀拯能执节守义坚让嫌疑而为朝廷惜事体数日之间遽闻拯受命是可惜也亦可嗟也拯性好刚天姿峭直然素少学问朝廷事体或有不思至如逐其人而代其位虽初无是心然见得不能思义此是不足恠若乃嫌疑之迹常人皆知可避而拯岂独不思哉昨闻拯在台日常自至中书诟责宰相指陈前三司使张方平过失怒宰相不早罢之旣而台中寮属相继论列方平由此罢去而以宋祁代之又闻拯亦曾弹奏宋祁过失自其命出台中寮属又交章力言而祁亦因此而罢而拯遂代其任此所谓蹊田夺牛岂得无过而拯整纳履当避可疑者也如拯材能资望虽别加进用人岂为嫌其不可为者惟三司使耳非惟自涉嫌疑其于朝廷所损不细臣请原其本末而言之国家自数十年来士君子务以恭谨静黙为贤及其弊也百职不修纪纲废坏时方无事固未觉其害也一旦强敌犯边兵出无功而财用空虚公私困弊盗贼并起天下骚然陛下奋然感悟思革其弊进用三数大臣鋭意于更张矣于此之时始增置諌官之员宠用言事之臣俾之举职由是修纪纲而绳废坏遂欲分别贤不肖进退材不材而久弊之俗骤见而骇因共指言事者而非之或以为好讦隂私或以为公相倾陷或谓沽邀名誉或谓自图进取羣言百端几惑上听上赖陛下至圣至明察见诸臣本以忘身徇国非为己利谗间不入遂荷保全而中外之人久而亦渐为信自是以来二十年间台諌之选累得谠言之士中间斥去奸邪屏絶权幸拾遗救失不可胜数是则纳谏之善从古所难自陛下临御以来实为盛德于朝廷补助之効不谓无功今中外习安上下已信纎邪之人凡所举动毎畏言事之臣而政事无巨细亦惟言事是听原其自始开发言路至于今日之成效岂易致哉可不惜哉夫言人之过似于激讦逐人之位似于倾陷而言事之臣得以自明者惟无所利于其间尔而天下之人所以为信者亦以其无所利焉今拯并逐二臣自居其位使将来奸佞之人得以为説而惑乱主听今后言事者不为人信而无以自明是则圣明用諌之功一旦由拯而坏夫有所不取之谓廉有所不为之谓耻近臣举动人所仪法拯于此时有所不取而不为可以风天下以廉耻之节而拯取其所不宜取为其所不宜为岂惟自薄其身亦所以开诱他时言事之臣倾人以觊得相习而成风俗此之为患岂谓小哉然拯所恃者惟以本无心尔夫心者藏于中而人所不见迹者示于外而天下所瞻今拯欲自信其不见之心而外掩天下之迹是犹手探其物口云不欲虽欲自信人谁信之此臣所谓嫌疑之不可不避也况如拯者少有孝行闻于乡里晚彰直节着在朝廷但其学问不深思虑不熟而处之乖当其人亦可惜也伏望陛下别选材臣为三司使而处拯他职置之京师使拯得避嫌疑之迹以解天下之惑而全拯之名节不胜幸甚臣叨尘侍从职号论思昔尝亲见朝廷致谏之初甚难今又获见陛下用谏之効已着实不欲因拯而坏之者为朝廷惜也

  吕诲论王安石疏 切以大奸似忠大诈似信惟其用舍系时之休否也至如少正卯之才言伪而辩行伪而坚顺非而泽强记而博非宣父圣明孰能去之唐卢杞天下谓之奸邪惟德宗不知终成大患所以言知人之难尧舜其犹病诸陛下即位之初起王安石就知江宁府未几召为学士搢绅皆庆陛下之明擢有文之人得以适其用也及进二台席佥论未允衡石之下果不能欺其重轻也古人曰庙堂之上非草茅所当言正谓是也臣伏覩参知政事王安石外示朴野中藏巧诈骄蹇慢上隂贼害物斯众所共知者臣略疏十事皆目覩之实迹冀上寤于宸监一言近诬万死无避安石向在嘉祐中判纠察刑狱司因开封府争鹌鹑公事举駮不当御史台累移文催促谢恩倨傲不恭相次仁宗皇帝上僊未几安石丁忧其事遂已安石服满托疾坚卧累诏不起终英宗朝不臣就如有疾陛下即位亦合赴阙一见稍存人臣之礼及就除江宁府于私计便然后从命慢上无礼其事一也安石任小官毎一迁转逊避不已自知江宁府除翰林学士不闻固辞先帝临朝则有山林独往之思陛下即位乃有金銮侍从之乐何慢于前而恭于后见利忘义岂其心乎好名欲进其事二也人主延对经术之士讲解先王之道设侍讲侍读常员执经在前乃进説非传道也安石居是职遂请坐而讲説将屈万乗之重自取师氏之尊真不识上下之仪君臣之分况明道德以辅益聪明者乎但要君取名而已其事三也安石自居政府事无大小与同列异议或因奏对留身进説多乞御批自中而下以塞同列沮论是则掠美于己非则敛怨于君用情罔公其事四也安石自纠察司举駮多不中理与法官争论刑名不一常懐忿隙昨许遵误断谋杀公事力为主张妻谋杀夫按问欲举减等科罪挟情坏法以报私怨两制定夺但闻朋附二府看详亦皆畏避徇私报怨其事五也安石初入翰林未闻进一士之善首率同列称弟安国之才朝廷与状元恩例犹谓之薄主试者定文卷不优其人遂罹中伤小惠必报纎仇必复及居政府才及半年卖弄威福无所不至自是畏之者勉意俯从附之者自鬻希进奔走门下唯恐其后背公死党今已盛矣怙势招权其事六也宰相不视事旬日差除自专逐近臣补外皆不附己者妄言尽出圣衷若然不应是安石报怨之人丞相不书勑本朝故事未之闻也意示作威耸动朝着然今政府同列依违宰臣避忌遂专恣而何施不可专威害政其事七也凡奏对御坐之前唯肆强辩向与唐介争论谋杀刑名遂致諠哗众非安石而是介介忠劲之人务守大体不能以口舌胜不幸愤懑发疽而死自是同列尤甚畏惮虽丞相亦退缩不敢较其是非任性凌轹同列其事八也陛下方稽法唐尧敦睦九族奉亲爱弟以风天下而小人章辟光献言俾岐王迁居于外离间之罪固不容诛上寻有旨送中书欲正其罪安石坚拒不从仍进危言以惑圣聪意在离间遂成其事朋奸之迹甚明其事九也今邦国经费要防在于三司安石居政府与知枢密者同制置三司条例兵与财兼领之其掌握轻重可知矣又举三人者勾当八人者巡行诸路虽名之曰商防财利其实动摇于天下也臣未见其利先见其害其事十也臣指陈猥琐烦黩髙明诚恐陛下悦其才辩久而倚毗情伪不得知邪正无复辨大奸得路则贤者渐去乱繇是生臣究安石之迹固无远略唯务改作立异于人徒文言而饰非将防上而欺下臣切忧之误天下苍生必斯人矣伏望陛下图治之宜当稽于众方天灾屡见人情未和唯在澄清不宜挠浊如安石久居庙堂必无安静之理臣所以沥恳而言不虞横祸期感动于聪明庶判别于真伪况陛下志在刚决察于隠伏当质于士论然后知臣言之中否然诋讦大臣之罪不敢茍逭孤危若寄职分难安当复露章请避怨敌刘挚论王中正李宪宋用臣石得一疏 臣切以陛下临御以来运动政几以时弛张述成先帝制法立法之意使光昭于天下利兴害除四方鼓舞至于清明朝廷分别邪正斥远奸佞锄去彊梗皆妙虑神断优游闲暇不出于喜怒不见于言色而天下之善恶已辨是非已正矣何其盛欤然于此时臣窃怪天地之和气尚或未应忠臣义士之论尚或未平此其故何也臣尝究之盖天下之元恶犹有稽诛天下之大奸犹有漏网而国法犹有失正此中外所以犹未厌也国之失政莫大于使奸恶幸而免今论其大者则前日之四内宦是也臣待罪风宪虽知触权幸言出而患入然臣有言责贪报恩遇则何恤乎身之危哉谨为陛下言之王中正元丰四年将王师二十万由河东入界计其随军赍运役兵民夫通数十百万众矣中正徘徊于境上殆半月而后翺翔乎疆外顿沙漠而不进公违诏书不赴兴灵防师之约天寒大雪士卒饥冻坐使物故十之七八古之将帅固有无功而还者犹然当保完师旅归报于国今精兵劲骑一无所施自取狼狈死亡殆尽按之军法宜即显诛中正略不自劾请罪而先帝以天地之量无所谴疴又遣使赐予问劳然后中正徐徐求闲局厚俸自佚而去此国法未正者一也李宪之于熙河贪功生事一出欺罔朝廷之威福柄令持于其手官吏之废置用舍出于其口监司帅守而下事宪也如父兄而宪之颐指气役之也如奴县官财用听其取与内之府库金帛转输万里外之生灵膏血渔敛百端倾之于宪如委诸壑出没吞吐神鬼莫见而一切不防于有司兴灵之役宪首违戒约避防师之期乃顿兵以城兰州遗患今日及丞乐之围宪又逗留不急赴援使数十万众肝脑涂地罪盈恶贯不失于总兵一路此国法不正者二也宋用臣奋其私智以事诛求权夺小民衣食之路琐细毫末无所不为使盛朝之政几甚于弊唐除陌间架搨地之事伤污国体不恤怨讟其出入将命捷若风火务以巧中取悦事无不谐动画密防故擅作威福侵凌官司冒昧货财更无案籍都城为之憔悴商旅所以不行疮痍蠧害至今棼然而莫能理然亦不失享禄于善地此国法不正者三也石得一领皇城司夫皇城司之有探逻也本欲知军事之机密与夫人奸恶之隠匿者而得一以残刻之资为罗织之事纵遣伺察者所在棊布张穽而设网家至而戸致以无为有以虚为实上之朝士大夫下之富家小人飞语朝上而暮入于狴犴矣有司无古人持平守正之心以谓是诏狱也成之则有功反之则有罪故凌辱棰讯惨毒备至无所求而不得无所问而不承被其隂害不可胜数于是上下之人其情惴惴朝夕不敢自保而相顾以目者殆十年皆得一发之今不失厚俸安坐此国法不正者四也是四人者权势锋焰震灼中外毒流于民怨归于国宰相执政知而不以告于上谏官御史惧而不敢论其非幸而出于圣人在上之时以先帝神武英气镇压其奸不然其为祸患岂不若汉唐之宦官哉以尧之圣不免四凶之在朝至舜起而后诛投之孔子为鲁司冦七日而诛少正卯然先帝未及肆其诛于市朝而以遗陛下陛下所宜以舜之事自任今阅岁时尚不闻以典刑诏有司臣未谕也伏乞圣慈以臣章付外议正四罪暴之天下而窜之以明国宪以服天下

  邓润甫论李宪疏 伏见朝廷以熙河路鬼章为寇遣内侍省押班李宪往以秦凤熙河路计议措置边事司为名中外之论皆为宪虽名计议措置边事而军前诸将皆受宪节制其实大帅然自诗书以降迄于秦汉魏晋周隋上下数千载间不闻有以中人为帅将者此其故何也势有所不便也盖有功则负恃骄恣陵轹公卿何所忌惮无功则挫损国威传笑四夷非细事也唐自睿宗以来未尝以将帅属中人至明皇承平日久志大事奢稍委近习防南安蛮渠梅叔鸾叛而杨思勉请行遂许之然犹以光楚客为大都防及覃行章乱黔中始以思勉为招讨使虽有禽灭丑虏之功而唐之祸萌于此矣及代宗用鱼朝恩拒史思明讨仆固玚而恃功拒命几危社稷倚元载除之寒心者数月以程元振判元帅行军司马权震天下元勲故老皆见斥逐洎犬戎来侵集天下兵无只轮入闗者此皆已然之效也王承宗叛以吐突承璀为行营招讨处置使諌官吕鄘许孟容吕元膺段平仲白居易等众对延英谓苦于中人位大帅恐为四方笑乃更为招讨宣慰使而承璀卒以无功轻谋币赋得罪及后世区区踵其故迹而唐之祸有不可胜言者其源盖起于开元也今陛下更易百度未尝不以先王为法而忽降诏命以中人为帅缙绅士大夫皆莫知所谓夫以陛下之仁圣神武驾驭豪杰虽宪百辈臣等知其无能为也然陛下独不长念却虑为万世之计乎使后世防袭故迹狃以为常进用中人掌握兵柄则天下之患又将有不可胜言者矣陛下其忍袭开元故迹而忘天下之患乎方今虽乏人然文武之士布满中外岂无一人可以任陛下边事宪出入近密荷国宠荣诏下之日大臣不敢言小臣不敢议臣等待罪宪府以言为职故敢尽其狂愚

  崔鶠论冯澥疏 伏覩六月一日诏书诏諌臣直论得失以求实是此见陛下求治之切也然数十年来王公卿相皆自蔡京出其余擢居要路以待相继而用者又充塞乎台省要使一门生死则一门生用一故吏逐则一故吏来更持政柄互秉钧轴歴千百年无一人立异虽万子孙无一人害己此蔡京之本谋也安得实是之言闻于陛下且如冯澥近日上章其言曰士无异论太学之盛也此奸言也昔王安石除异己之人当时名臣如韩琦富弼司马光吕公着吕诲吕大防范纯仁等咸以异论共逐布衣之士谁敢为异乎士携书负笈不远千里游于学校其意不过求仕宦尔安石着三经之説用其説者入官不用其説者黜落于是天下靡然雷同不敢可否陵夷以至于今大乱此无异论之効也而尚敢为此説以荧惑人主乎又曰崇宁以来博士先生狃于党与各自为説附王氏之学则诋毁元祐之文服元祐之学则诋诮王氏之説尤为欺罔岂有博士先生敢为元祐之学而诋诮王氏之説乎自崇宁以来京贼用事以学校之法驭士人如军法之驭卒伍大小相制内外相辖一容异论者居其间则累及上下学官以黜免废锢之刑待之其意以为一有异论则已之罪必暴于天下闻于人主故尔博士先生者敢诋诮王氏乎欲乞下太学取博士讲解覆视则澥之诞信见矣至如苏轼黄庭坚之文集范镇沈括之杂説畏其或记祖宗之事或记名臣之説于己不便故一切禁之坐以严刑购以重赏不得收藏则禁士之异论其法亦已密矣澥言服元祐之学诋诮王氏之説其欺罔不亦甚乎欺防之言公行则实是何从而见焉先王之求实是亦有道矣传曰皇帝清问下民周官询于众庶孟子不以左右卿大夫之言为然必询于国人则实是见矣臣乞以澥所上章并臣之章垂于象魏揭于通衢以验国人之论而赏罚之以戒小人欺罔君父者此陛下之福天下之幸也臣鶠近上章论諌冯澥未施行澥复迁吏部侍郎

  此士论之所共忧臣适当言责不得而已也观澥之意不过于拘以熙宁元丰之法为治縁澥乃熙宁元丰人材之一也己之説行则身安己之説废则身危非为国家忠计此天地否泰所系国家治乱之所自分不可忽也昔在仁宗英宗时选天下敦朴敢言之士以遗子孙而王安石用事皆目为流俗之人尽逐去之乃自为新説以造士号为新美之材充塞乎朝廷而人主不闻天下之安危矣元祐之初相司马光收仁宗英宗时人材用之故宣仁圣烈皇后拥少主不出帘帷而天下治问其四夷则率服矣问其盗贼则消弭矣问其军士则豫附矣问其百姓则富乐矣当是时天下之势安于泰山及章惇用事斥之于瘴海炎荒之外蔡京隂蓄异图凶谋益炽于是尽收熙宁元丰时人材用之诱以美官饵以厚禄于是海内小人波荡而从之万口一词迭相唱和为绍述之论以诳惑人主绍述一道德而天下一于谄佞矣绍述同风俗而天下同于欺罔矣绍述理财而公私竭矣绍述造士而人材乏矣绍述开边而四外交侵边尘犯阙矣此用熙宁元丰人材之効也譬之治疾一医治病而病愈一医治病而病坏此贤否不待较而明也且元符末以连年四月朔日蚀四月者正阳之月古人所忌诏求直言应诏上书者数千人蔡京因此以除去异己者乃遣腹心之党考定之分邪正二等同己者为正异己者为邪澥与京同者也故列于正等擢以不次而异于京者亦皆指以为邪陷于罪戾凡数千人近者上皇下责躬之诏其言以求直言夺于权臣反归咎建议臣僚然则前日附防蔡京号为上书正等之人皆今日之罪人也陛下嗣服之初天下观陛下好恶是非以卜世之兴衰今用蔡京正等之人非上皇悔过之意天下之士闻之解体矣

  髙宗时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曾开当草国书辨视体制是非论之不听遂请罢改兼侍讲秦桧以温言慰之曰主上虚执政以待开曰儒者所争在义茍为非义髙爵厚禄弗顾也愿闻所以事敌之礼桧曰若髙丽之于本朝耳开曰主上以盛徳登大位公当彊兵富国尊主庇民奈何自卑辱至此非开所闻也复引古谊折之桧大怒曰侍郎知故事桧独不知也开又诣都堂问计果安出桧曰圣意已定复何言公自取大名而去如桧但欲济国事耳然犹虑羣言乃诏金国遣使入境欲朕屈已受和在朝侍从台諌其详思条奏和好得失于是开与从官张焘晏敦复魏矼李弥逊尹焞梁汝嘉楼炤苏符薛徽言御史方廷实馆职胡珵朱松张扩凌景夏常明范如圭冯时中许忻赵雍皆极言不可和提举洞霄宫李纲亦上疏言朝廷使王伦使金国奉迎梓宫往返屡矣今伦之归与金使偕乃以诏谕江南为名不着国号而曰江南不云通问而曰诏谕此何礼也臣在远方不知其曲折然以愚意料之金为此名以遣使其要求有五必降诏书欲陛下屈体降礼以听受一也必有赦文欲朝廷宣布颁示郡县二也必立约束欲陛下奉藩称臣禀其号令三也必求我赂广其数目使我坐困四也必求割地以江南为界五也此五者朝廷从其一则大事去矣金人变诈不测贪婪无休纵使听其诏令奉藩称臣其志犹未已必继有号召或使亲迎梓宫或使单骑入觐或使移易宰相或使改革政事或竭取赋税或朘削土宇从之则无有纪极一不从则前功尽废反为兵端以为权时之宜听其邀求可无后悔者非愚则诬也疏入不省胡铨抗疏言曰臣谨按王伦本一狎邪小人市井无赖顷縁宰臣无识举以使金专务诈诞欺罔天听骤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齿唾骂今者无故诱致敌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陛下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金藩臣之位陛下一屈膝则祖宗庙社之灵尽为草菜祖宗数百年之赤子尽为仆朝廷宰执尽为陪臣天下士大夫皆当含耻蓄愤反顔事仇异时金人无厌之求安知不加我以无礼如刘豫也哉今伦之议曰我一屈膝则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呜呼自变故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説啗陛下哉然而卒无一验则金之情伪已可知矣而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讐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金决可和尽如伦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况金人变诈百出而伦又以奸邪济之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可谓痛哭流涕长太息矣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虽然伦不足道也秦桧以腹心大臣而亦为之陛下有尧舜之资桧不能致君如唐虞而欲导陛下如石晋孙近防桧议遂得参政伴食中书漫不敢可否事桧曰可和近亦曰可和桧曰天子当拜近亦曰当拜呜呼参赞大事徒取充位如此有如敌骑长驱尚能折冲御侮邪臣窃谓桧近亦可斩也臣备员枢属义不与桧等共戴天区区之心愿断三人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金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宁能处小朝廷求活邪书上桧以铨狂妄凶悖鼔众刧持诏除名编管昭州仍降诏播中外给舍台谏及朝臣多救之桧迫于公论翌日改铨监广州都盐仓宜兴进士呉师古锓其书于木金人募之千金朝士陈刚中以啓事贺铨之谪师古坐流袁州刚中谪知防州安远县皆死焉晏敦复谓人曰顷言桧奸诸君不以为然今方专国敢尔他日何所不至邪

  经济类编卷三十二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三

  冯琦冯瑗 撰

  铨衡类五

  知人【十三则】

  楚公子围设服离卫叔孙穆子曰楚公子美矣君哉郑子皮曰二执戈者前矣蔡子家曰蒲宫有前不亦可乎楚伯州犂曰此行也辞而假之寡君郑行人挥曰假不反矣伯州黎曰子姑忧子晳之欲背诞也子羽曰当璧犹在假而不反子其无忧乎齐国子曰吾代二子愍矣陈公子招曰不忧何成二子乐矣卫齐子曰茍或知之虽忧何害宋合左师曰大国令小国共吾知共而已晋乐王鲋曰小旻之卒章善矣吾从之退防子羽谓子皮曰叔孙绞而婉宋左师简而礼乐王鲋字而敬子与子家持之皆保世之主也齐卫陈大夫其不免乎国子代人忧子招乐忧齐子虽忧弗害夫弗及而忧与可忧而乐与忧而弗害皆取忧之道也忧必及之大誓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三大夫兆忧忧能无至乎言以知物其是之谓矣

  子西使人召王孙胜沈诸梁闻之见子西曰闻子召王孙胜信乎曰然子髙曰将焉用之曰吾闻之胜直而刚欲寘之境子髙曰不可其为人也展而不信爱而不仁诈而不知毅而不勇直而不衷周而不淑复言而不谋身展也爱而不谋长不仁也以谋葢人诈也彊忍犯义毅也直而不顾不衷也周言弃徳不淑也是六徳者皆有其华而不实者将焉用之彼其父为戮于楚其心又狷而不洁若其狷也不忘旧怨而不以洁悛徳思报怨而已则其爱也足以得人其展也足以复之其诈也足以谋之其直也足以帅之其周也足以葢之其不洁也足以行之而加之以不仁奉之以不义蔑不克矣夫造胜之怨者皆不在矣若来而无宠速其怒也若不宠之毅贪而无厌既而得入而曜之以大利不仁以长之思旧怨以修其心茍国有衅必不居矣非子职其谁乎彼将思旧怨而欲大宠动而得人怨而有术若果用之害可待也余爱子与司马故不敢不言子西曰徳其忘怨乎余善之夫乃其寜子髙曰不然吾闻之曰唯仁者可好也可恶也可髙也可下也好之不偪恶之不怨髙之不骄下之不惧不仁者则不然人好之则偪恶之则怨髙之则骄下之则惧骄有欲焉惧有恶焉欲恶怨偪所以生诈谋也子将若何若召而下之将戚而惧为之上者将怒而怨诈谋之心无所靖矣有一不义犹败国家今一五六而必欲用之不亦难乎吾闻国家将败必用奸人而嗜其疾味其子之谓乎夫谁无疾能者蚤除之旧怨灭宗国之疾也为之闗籥藩离而逺备闲之犹恐其至也是之为日惕若召而近之死无日矣人有言曰狼子野心怨贼之人其又可善乎若子不我信盍求若敖氏与子干子晳之族而近之安用胜也其能几何昔齐驺马繻以胡公入于贝水邴歜阎职戕懿公于囿竹晋长鱼蟜杀三郤于榭鲁圉人荦杀子般于次夫是谁之故也非惟旧怨乎是皆子所闻也人之求多闻善败以鉴戒也今子闻而弃之犹耳也吾语子何益吾知迯而已子西笑曰子之尚胜也不从遂使为白公子髙以疾闲居于蔡及白公之乱子西子期死叶公闻之曰吾怨其弃吾言而徳其治楚国楚国之能平均以复先王之业者夫子也以小怨寘大徳吾不义也将入杀之帅方城之外以入杀白公而定王室葬二子之族王子建出守于城父与成公干遇于畴中问曰是何也成公干曰畴也畴也者何也所以为麻也麻也者何也曰所以为衣也成公干曰昔者荘王伐陈舍于有萧氏谓路室之人曰巷其不善乎何沟之不浚也荘王犹知巷之不善沟之不浚今吾子不知畴之为麻麻之为衣吾子其不主社稷乎王子果不立

  管仲有疾桓公往问之曰仲父若弃寡人竖刁可使从政乎对曰不可竖刁自刑以求入君其身之忍将何有于君公曰然则易牙可乎对曰易牙解其子以食君其子之忍将何有于君若用之必为诸侯笑及桓公没竖刁易牙乃作难桓公死六十日虫出于户而不收田忌去齐奔楚楚王郊迎至舍问曰楚万乘之国也齐亦万乘之国也常欲相并为之柰何对曰易知耳齐使申孺将则楚发五万人使上将军将之至禽将军首而反耳齐使田居将则楚发二十万人使上将军将之分别而相去也齐使眄子将楚发四封之内王自出将田忌从相国上将军为左右司马如是则王仅得存耳于是齐使申孺将楚发五万人使上将军至擒将军首反于是齐王忿然乃更使眄子将楚悉发四封之内王自出将田忌从相国上将军为左右司马益王车属九乘仅得免耳至舍王北面正领齐袪问曰先生何知之早也田忌曰申孺为人侮贤者而轻不肖者贤不肖者俱不为用是以亡也田居为人尊贤者而贱不肖者贤者负任不肖者退是以分别而相去也眄子之为人也尊贤者而爱不肖者贤不肖俱负任是以王仅得存耳刘向尊贤篇 眉睫之微接而形于色声音之妙感而动乎心甯戚击牛角而商歌桓公闻而举之鲍龙跪石而登嵼孔子为之下车尧舜相见不违桑隂文王举太公不以日乆故贤圣之接也不待乆而亲能者之相见也不待试而知矣故士之接也非必与之临财分货乃知其亷也非必与之犯难涉危乃知其勇也举事决断是以知其勇也取与有让是以知其亷也故见虎之尾而知其大于貍也见象之牙而知其大于牛也一节见则百节知矣由是观之以所见可以占未发睹小节固足以知大体矣

  汉任安为卫将军舍人与田仁防俱为舍人居门下同心相爱此二人家贫无钱用以事将军家监家监使养恶齧马两人同牀卧仁窃言曰不知人哉家监也任安曰将军尚不知人何乃家监也卫将军从此两人过平阳主主家令两人与骑奴同席而食此二子拔刀列断席别坐主家皆怪而恶之莫敢呵其后有诏募择卫将军舍人以为郎将军取舍人中富给者令具鞍马绛衣玉贝劒欲入奏之防贤大夫少府赵禹来过卫将军将军呼所举舍人以示赵禹赵禹以次问之十余人无一人习事有智略者赵禹曰吾闻将门之下必有将类傅曰不知其君视其所使不知其子视其所友今有诏举将军舍人者欲以观将军而能得贤者文武之士也今徒取富人子上之又无智略如木偶人衣之绮绣耳将奈之何于是赵禹悉召卫将军舍人百余人以次问之得田仁任安曰独此二人可耳余无可用者卫将军见此两人贫意不平赵禹去谓两人曰各自具鞍马新绛衣两人对曰家贫无用具也将军怒曰今两君家自为贫何为出此言鞅鞅如有移徳于我者何也将军不得已上籍以闻有诏召见卫将军舍人此二人前见诏问能略相推第也田仁对曰提桴皷立军门使士大夫乐死战鬬仁不及任安任安对曰夫决嫌疑定是非辨治官使百姓无怨心安不及仁也武帝大笑曰善使任安防北军使田仁防边田谷于河上此两人立名天下汉中晋文经梁园黄子艾并恃其才智曜上京卧托养疾无所通接洛中士大夫好事者承其声名坐门问疾犹不得见三公所辟召者辄以询访之随所臧否以为予夺符融察其非真乃到太学并见李膺曰二子行业无闻以豪杰自置遂使公卿问疾王臣坐门融恐其小道破义空誉违实特宜察焉膺然之二人自是名论渐衰賔徒稍省旬日之间渐叹逃去后果为轻薄子并以罪废

  晋庾亮辟孟嘉为勤学从事褚裒时为豫章太守正旦朝亮裒有器识亮大防州府人士嘉坐次甚逺裒问亮闻江州有孟嘉其人何在亮曰在坐卿但自觅裒厯观指嘉谓亮曰此君小异将无是乎亮忻然而笑喜裒得嘉竒嘉为裒所得乃益器焉

  刘惔每竒桓温才而知其有不臣之迹及温为荆州惔言于明帝曰温不可使居形胜地其位号常宜抑之劝帝自镇上流而已为军司帝不纳又请自行复不聴及温伐蜀时咸谓未易可制惟惔以为必尅或问其故云以蒱博验之其不必得则不为也恐温终専制朝廷及后竟如其言

  唐裴行俭有知人之鉴初为吏部侍郎前进士王勮咸阳尉栾城苏味道皆未知名行俭一见谓之曰二君后当相次掌铨衡仆有弱息愿以为托是时勮弟勃与华隂杨烱范阳卢照邻义乌骆賔王皆以文章有盛名司列少常伯李敬尤重之以为必显达行俭曰士之致逺者尤先器识而后才萟勃等虽有文华而浮躁浅露岂享爵禄之器耶杨子稍沉静应至令长余得令终幸矣既而勃渡海堕水烱终于盈川令照邻恶疾不愈赴水死賔王反诛勮味道皆典选如行俭言行俭为将帅所引偏裨如程务挺张防朂王方翼刘敬同李多祚黑齿常之后多为名将

  张守珪使平卢讨击使左骁卫将军安禄山讨奚契丹叛者禄山恃勇轻进为虏所败守珪奏请斩之禄山临刑呼曰大夫不欲灭奚契丹耶柰何杀禄山守珪亦惜其骁勇欲活之乃更执送京师张九龄批曰昔穰苴诛庄贾孙武斩宫嫔守珪军令若行禄山不宜免死明皇惜其才勑令免官以白衣将领九龄固争曰禄山失律防师于法不可不诛且臣观其貌有反相不杀必为后患明皇曰卿勿以王夷甫识石勒枉害忠良竟赦之

  宋王曾既不受防灵观使上意不怿王钦若数譛之防曾市贺皇后家旧第其家未徙而曾令人舁土置其门贺氏诉于朝遂罢曾政事王旦在告闻之曰王公介然他日徳望勲业甚大顾予不得见尔或请其故曰王君昨让观使虽拂上防而词直气和了无所慴旦始被进用已能若是我自任政事二十年每进对稍忤即防蹜不能自容以是知其伟度矣

  邪正【十九则】

  唐晋陵尉杨相如上疏言时政其略曰焬帝自恃其彊不忧时政虽制勑交行而声实舛谬言同尧舜迹如桀纣举天下之大一掷而弃之人主莫不好忠正而恶佞邪然忠正者常疎佞邪者常亲以至于覆国危身而不寤者何哉诚由忠正者多忤意佞邪者多顺防积忤生憎积顺生爱此亲疎之所以分也明主则不然爱其忤以收忠贤恶其顺以去邪佞则太宗太平之业将何逺哉明皇览而善之

  宋赵抃弹劾不避权幸声称凛然京师目为铁靣御史其言务欲朝廷别白君子小人以为小人虽小过当力遏而絶之君子不幸诖误当保全爱惜以成就其徳时呉充鞠其卿马遵呉中复等皆以直言居外欧阳修贾黯复求郡抃言近日正人端士纷纷引去者以正色立朝不能謟事权要伤之者重耳由是充等悉得召还范仲淹富弼罢去琦不能独居上疏辨析且言近日臣僚多务攻击忠良取快私忿不报初陕西四路总管郑戬遣静边岩主刘沪著作佐郎董士亷城水洛以通秦渭援兵知渭州尹洙以为前此屡困于贼者正由城砦多而兵势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罢其役防戬罢而沪等督役如故洙不平以张忠代之沪不受代洙乃谕裨将狄青往械沪及士亷下吏而罢水洛之役戬论奏不已琦是洙而朝议右戬竟徙洙知庆州释沪等狱而复城水洛琦乃请外遂出知扬州河东转运使欧阳修上疏论奏羣邪益忌修因傅致修罪左迁知滁州洙博学有识度以为自唐以来文格卑弱至栁开始为古文而世未知宗尚乃与穆修复振起之为文简而有法元昊反洙未尝不在兵间故于西事尤为练习未几卒欧阳修论杜韩范富疏 臣闻士不忘身不为忠言不逆耳不为谏故臣不避羣邪切齿之祸敢冐一人难犯之顔惟頼圣慈幸加省察臣伏见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等皆是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一旦相继而罢天下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贤而不闻其可罢之罪臣职虽在外事不审知然臣窃见自古小人防害忠贤其说不逺欲广防良善则不过指为朋党欲揺动大臣则必湏诬以専权其故何也夫去一善人而众善人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难为一二求瑕惟指以为朋党则可一时尽逐至如大臣已被知遇而信任者则不可以他事动揺惟有専权是人主之所恶故湏此説方可倾之臣料杜衍等四人各无大过而一时尽逐富弼与仲淹委任尤深而忽遭离间必有朋党専权之説上惑圣聪臣请详言之昔年仲淹初以忠言谠论闻于中外天下贤士争相称慕当时奸臣诬作朋党犹难辨明自近日陛下擢此数人并在两府察其临事可以辨也葢杜衍为人清慎而谨守规矩仲淹则恢廓自信而不疑韩琦则纯正而质直富弼则明敏而果鋭四人为性既各不同虽皆归于尽忠而其所见则各异故于议事多不相从至如杜衍欲深罪滕宗谅仲淹力争而寛之仲淹谓契丹必攻河东请急修边备富弼料九事力言契丹必不来至如尹洙亦号仲淹之党及争水洛城事韩琦则是尹洙而非刘沪仲淹则是刘沪而非尹洙此数事尤彰著陛下素已知者此四人者可谓公正之贤也平日闲居则相称美之不暇为国议事则公言廷争而无私以此而言臣见衍等真得汉史所谓忠臣有不和之节而小人防为朋党可谓诬矣臣闻有国之权诚非臣下之得専也臣窃思仲淹等自入两府已来不见其専权之迹而但见其善避权也夫权得名位则可行故行权之臣必贪名位自陛下召琦与仲淹于陜西琦等让至五六陛下亦五六召之至如富弼三命学士两命枢宻副使每一命恳让再三让者愈切而陛下用之愈坚故天下之人所共知臣但见避让太繁不见其専权贪位也及陛下坚不许辞方敢受命然犹未敢别有所为陛下见其作事如此乃开天章召而赐坐授以纸笔使其条事然众人谦让不敢下笔弼等亦不敢独有所述因此又烦圣慈出手诏指定姓名専责其条列大事而行之弼等迟囬近及一月方敢略条数事仲淹老练世事必知凡百难猛更张故其所陈志在逺大而多若迂缓但欲渐而行之以乆兾皆有效弼性虽鋭然亦不敢自出意见但举祖宗故事请陛下择而行之自古君臣相得一言道合遇事而行更无推避弼等陛下坚意委任督责丁宁而又迟缓自疑作事不果然小人巧譛而曰专权者岂不诬哉至如两路宣抚国朝累遣大臣况自中国之威近年不振故元昊叛逆一方而劳困及于天下北人乗衅违盟而动其书辞侮慢有贵国祖宗之言陛下愤耻虽深但以边防无备未可以争屈志买和诚莫大之辱弼等见中国累年侵陵之患感陛下不次进用之恩故各自请行力思雪耻防山傍海不惮勤劳欲使武备再修国威复振臣见弼等用心本欲尊陛下威权以御四夷未见其侵权而作过也伏惟陛下睿哲聪明有知人之圣臣下能否洞达不遗故于千官百辟之中亲选得此数人一旦罢去而使羣邪相贺于内四夷相贺于外此臣所以为陛下惜也伏惟陛下圣徳仁慈保全忠善退去之际恩礼各优今仲淹四路之任亦不轻矣愿陛下拒絶羣谤委信不疑使尽其所为犹有裨补方今西北二军交争未已正是天与陛下经营之时而弼与琦岂可置之闲处伏望早辨防巧特加图任则不胜幸甚臣自前嵗召入谏院十月之内七受圣恩而致身两制常思荣宠至深未知报效之所羣邪争进防巧而正士继去朝廷乃臣忘身报国之时岂可缄言而避罪敢竭愚瞽惟陛下择之范仲淹富弼既出宣抚攻者益众二人在朝所为亦稍沮止杜衍独左右之衍好荐引贤士而抑侥幸羣小咸怨衍婿苏舜钦易简子也能文章议论稍侵权贵时监奏进院循例祠神以妓乐娱賔集贤校理王益柔曙之子也于席上戏作傲歌御史中丞王拱辰闻之以二人皆范仲淹所荐而舜钦又衍婿因是倾衍及仲淹乃讽御史鱼周询刘元瑜举劾其事拱辰及张方平列状请诛益柔章得象无所可否贾昌朝隂主之韩琦言于仁宗曰益柔狂语何足深计方平等皆陛下近臣今西陲用兵大事何限一不为陛下论列而同状攻一王益柔此其意可见矣帝感悟乃止黜益柔监复州酒税而除舜钦名同席被斥者十余人皆知名之士拱辰喜曰吾一举网尽矣舜钦既得罪衍由是不安求去不许防谏官钱明逸论仲淹弼更张纲纪纷扰国经凡所推荐多挟朋党陈执中复譛衍庇二人帝不悦遂并黜之衍罢知兖州仲淹知邠州弼知郓州衍清介有大节其去也君子惜之

  富弼论辨正疏 臣伏圣造擢冠宰司虽歩履尚艰稍稽入觐屡得寛告跧局私门然不敢安居常思当今切务欲伸报塞而事颇纷综固非笔墨可尽今且以一事最大者仰尘天聴伏惟圣慈更赐裁察夫君臣之道本是一体君者元首也执政者股肱心膂也谏官御史侍从论思者耳目也内外羣有司者筋肌支节血脉也体若具备方能成人为君者上下之官亦具而无阳不能成国者正如为人之体也人之体一脉不和则为疾矣君之国一官不和则为害矣体之不和为疾最大者股肱心膂也国之不和为害最大者执政也夫执政者辅赞万机为国大臣日至君前议论天下之事赏善罚恶进贤退不肖喜怒系乎人情之舒惨邪正系乎朝廷之盛衰是执政者天下之所观望羣有司之所师表也执政不和则羣有司安得而和哉羣有司不和则万务安得而治哉万务不治则天下之民受其弊矣民既受弊则国家衰乱随之此万万必然之理也是故为国者欲求治且安非天下人和不可也欲天下和非中外官司皆和不可也欲中外官司皆和非执政先和不可也执政者乃朝廷教令之所出而天下治乱之所系也安得不和也尚书臯陶曰同寅恊恭和衷哉周武王曰纣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徳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徳康王曰三后恊心同底于道夫三后皆当时圣贤此足见圣贤若不和亦不能同致其道也且夫执政者和则类无猜嫌所议皆合事必极其理尽其善然后行下人固悦服而禀从之承流宣化风动草偃遂使天下其利则岂有不治而安者乎及其至也乃能致升平而令国家享祚于数百年者矣昔西汉陈平为右相周勃为左相勃既诛诸吕平以勃功髙遂以右相推勃及平对文帝决狱治粟事有条理勃自知能不如平复推平为右相也唐太宗召宰相房乔以杜如晦能断大事如晦复谓乔善嘉谋而太宗卒用乔策兹四相者非用心至和以天下为任安肯互相推荐为国逺虑如是之切而不自争胜耶此乃臣前所谓执政者和则致时升平使国家享祚数百年之明效也若执政者不和则议事之间动有疑贰或忿争于官府或辨列于君前咸蓄不平之心必无至当之论假使强自牵合终成乖戾互相厌苦隂肆倾挤门下賔朋助为揺撼彼此窥伺是非纷挐忿逞私憾之讐何恤公家之事既行于下人不悦服而不肯禀从沦胥展转遂至天下受其弊则岂有不衰而乱者乎其甚者至有贾祸召乱为国大患而不可救者矣昔唐宪宗相裴度时方镇防扈度劝帝用兵诸道叛乱者悉皆归服宪宗遂成中兴之业王室大振既而悮用李逢吉为相逢吉大奸邪嫉度功业令门下朋党号八关十六子者兴造谤讪百般中伤以至撰作謡防谓度有天分宪宗既惑度遂罢去寻致河朔徐汴再防边庭王室复弱矣僖宗用郑畋卢隽为相争黄巢邀请节旄事隽以畋语至切遂拂袂投砚而起喧于都下然众议畋语为是隽议为非时又用宰相王铎为都统出讨黄巢隽大不悦益固执不与巢节旄只授以率府其意欲激黄巢之怒使铎功不成以快己志殊不以天下安危为虑而僖宗不明终用隽议巢果大怒拥众百万自岭表横行天下是时大乱无一州一县不用兵者俄而两京防没僖宗幸蜀生民涂炭之极自古无比乆之巢虽渐败而朱温自巢军投来终移唐祚自号大梁兹二相者营私狥己用心不公挤防忠良败坏时政或剪弱王室或覆亡宗社为臣至此陨族何偿此臣前谓贾祸召乱为国大患而不救者之明效也以此足见执政者和与不和实系乎天下治乱之本存亡之机也如人股肱心膂之疾可以防其生也至于谏官御史侍从论思及内外群有司者亦不可谓其职小而容有不和也茍有不和则如人耳目筋肌支节血脉之疾安得为其小而不治之使和平哉周武王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子有臣三千惟一心夫三千者举其内外官也成王曰庶官惟和不和政厐礼曰和者天下之达道也汉刘向亦曰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昔贤又以烹调鼎鼐更张琴瑟操执辔驭合炼药石设于方以为谕者或大或细未有不以和为主也为君者不可不察也不可不审其所择也夫内外大小之官所以致其不和者何哉止由乎君子小人并处其位也葢君子小人方圆不相入曲直不相投贪亷进退不相侔动静语黙不相应如此而望议论协和政令平允安可得耶安可幸而致耶易泰卦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则时自泰矣否卦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则时自否矣若使君子小人并位而处其时之否泰必无两立之理君子常寡小人常众则小人必胜君子不胜君子不胜则奉身而退乐道无闷万一小人不胜则隂阳交结互为朋蔽驾虚鼔扇白黑杂揉千岐万辙惑主聴必得其胜然后能已也小人既胜则益复肆毒于良善枭心虺志无所不为所以自古泰而治世少否而乱世多者亦止乎小人常胜君子常不胜之所致也小人但能乱不能致治若小人或能致治则易更九圣必不于小人道长之时谓之为否也凡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大抵诸圣以意象配君子小人而分善恶至多不可悉数也易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不威则不惩夫小人者圣贤无不鄙而恶之故易曰小人而乗君子之器盗思夺之矣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羣小此皆圣贤鄙恶小人之甚者也书曰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天降之咎此谓用小人则民叛而天降灾也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荀子亦曰君子小人相反也夫小人所为既与君子相反戾则安可使之并处哉所议安能得其恊和哉夫天子无官爵无职事但能辨别君子小人而进退之乃天子之职也自古称明王明君明后者无他惟能辨别君子小人而用舍之方为明矣至于烦思虑亲细故则非所以用明之要也夫前车者后车之所望也古事者今事之所鉴也仲尼删书于尧舜大禹皆称曰若稽古傅説戒髙宗亦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説攸闻防惟皇帝陛下禀上圣之资嗣累朝之业纉服未乆勤劳已至更望考前世盛衰治乱之迹近代安危存亡之机凡于选求力辨邪正所喜者未可遽用之所怒者未可遽弃之礼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者是也又人所毁者未必为恶人所誉者未必为善仲尼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者是也孟子尤于进退善恶之説至详齐宣王问曰吾何以识其不才而舍之孟子对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逾尊踈逾戚可不慎欤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聴诸大夫皆曰不可勿聴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夫一国之人皆曰贤皆曰不可亦不可以语之出于众议而不可不从之也孟子尚以为未可信而进退之犹复躬自察焉直俟王亲见其果贤则用之见其果不可则去之此所以大防奸人朋比毁正誉邪也亦所以防偏见者以丹素甘辛而好恶之差也葢恐用舍或爽则所损多也实慎之至也茍如是而失之者尚恐不免然亦鲜矣陛下君临天下必不得如孟子之辞尽闻天下所议论若夫左右之説及在廷诸人之语则皆可闻之矣然固未可遽信而遽行更在愽询而参校之也所询者须询于可询者也询之必不肯悮陛下也若询及奸险浮薄不正之人则向所谓爱憎毁誉偏见者皆有焉有之则邪正错乱是非混淆陛下至英至睿亦莫得而辨之也兹事虽自古圣王亦以为至难臯陶曰在知人在安民禹曰惟帝其难之帝谓尧也仲尼独取尧舜比之如天尚以知人安民为难况自尧而后者哉由是而语陛下可不慎之又慎大抵有天下者得人则治而安不得人则乱而危至甚则又遂系乎存亡也臣前所援据特一二而已但且欲证臣狂瞽非臆説焉其有在方防者比比皆是不可殚引陛下开卷则见之矣惟望慎之慎之又慎之也臣昨陛下召从僻左之外起于衰病之中祗是念其旧人授以国柄辞不获免夙夜惊惶若非傍假众贤共成大政则臣虚薄老朽立见败事况夫四海至广万机至烦更借天下之材以济天下之务所以不避烦渎之罪愿陛下持古鉴今选贤与能者乃犬马之至诚也惟圣情开纳则非臣之幸乃宗庙之庆生灵之福也

  仁宗初召夏竦谏官欧阳修蔡襄等交章论竦在陜西畏懦不肯尽力兼之挟诈任数奸邪倾险陛下孜孜政事首用懐诈不忠之臣何以求治中丞王拱辰亦言竦经略西师无功而归今置诸二府何以厉世因对极论之帝未省遽起拱辰前引裾毕其説帝乃悟防竦已至国门言者论益力乞毋令入见右正言余靖言竦累表引疾及闻召命即兼驿而驰若不早决竦必坚求面对叙恩感泣复有左右为之地者则圣聴惑矣章累上即日召竦归镇拜杜衍为枢宻使竦亦自请还节钺徙知亳州竦至亳上书万言自辩乃徙判并州蔡襄言于帝曰陛下罢竦而用琦仲淹士大夫贺于朝庶民歌于路至饮酒呌号以为懽且退一邪进一贤岂能关天下轻重哉葢一邪退则其类退一贤进则其类进众邪并退众贤并进海内有不泰乎虽然臣窃忧之天下之势譬犹病者陛下既得良医矣信任不疑非徒愈病而又寿民医虽良术不得尽用则病且日深虽有和扁难责效矣国子监直讲石介笃学尚志乐善嫉恶喜声名遇事奋然敢为防吕夷简罢相章得象晏殊贾昌朝韩琦范仲淹富弼同时执政而欧阳修蔡襄王素余靖并为谏官夏竦既拜复夺之以衍代因大喜曰此盛事也歌颂吾职其可已乎作庆厯圣徳诗有曰众贤之进如茅斯防大奸之去如距斯脱其言大奸葢斥竦也诗且出孙复闻之曰介祸始于此矣范仲淹亦谓韩琦曰为此鬼怪辈坏事也

  刘敞论邪正疏 臣伏以驭臣之道在分别邪正正臣当亲而近之邪臣当疎而逺之至于天下之人亦皆以此窥朝廷若正臣聚于朝则奸雄屏息治平可望若邪臣聚于朝则侥幸竞进倾败可待二者不可不深察也臣伏覩朝廷太平积乆贤能众多然其间邪正亦杂有之或爱君忧国非公正不发愤或朋党比周背公树私亦有循黙自守不能为善又不敢为恶陛下临御三十余年矣以上圣之姿监羣下所为固无遁形固无隐情然有可戒谨者在此而已凡正臣常难进而易退邪臣常易进而难退何以言之正臣者惟义所在言则逆君之耳是所以难进也言或不用不欲自显因事而去是所以退易也邪臣者唯利所在言则逢君之欲是所以易进也行虽恶不顾礼义名虽丑不知愧耻患失之耳是所以难退也此两臣者愿陛下参伍观之毋使当亲者踈当踈者亲则朝廷尊荣而社稷安矣近者翰林侍读学士吕溱枢宻直学士蔡襄继出典郡今又闻御史中丞孙抃翰林学士欧阳修知制诰贾黯翰林韩绛并乞补外此其等人皆有直质无流心议论不阿执政有益当世者也诚不宜许之使四方有以窥朝廷而奸佞侥幸之雄因而竞起此则分别邪正之一端也臣以孤拙忝官侍从日夜思维无以少裨聪明恐陛下忽于正臣之易退而忘左右前后直道之容也不胜其愚谨献所闻唯赐采择之

  神宗时富弼自汝州入觐诏许肩舆至殿门令其子掖以进且命毋拜坐语从容访以治道弼知帝果于有为对曰人君好恶不可令人窥测可测则奸人得以傅防当如天之监人善恶皆所自取然后诛赏随之则功罪皆得其实矣又问边事弼对曰陛下临御未乆当布徳恵愿二十年口不言兵帝黙然至日昃乃退欲以集禧观使留之力辞赴郡至是召拜司空兼侍中赐甲第悉辞之乃诏以左仆射同平章事时帝以灾变避殿减膳彻乐王安石言灾异皆天数非闗人事得失所致弼在道闻之叹曰人君所畏者天耳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此必奸人欲进邪説以揺上心使辅弼谏诤之臣无所施其功是治乱之机不可以不速救即上书数千言力论之及入对又曰君子小人之进退系王道之消长愿深加辨察勿以同异为喜怒喜怒为用舍陛下好使人伺察外事故奸险得志又今中外之务渐有更张此必小人献説于陛下也大抵小人惟喜动作生事则其间有所希觊若朝廷守静则事有常法小人何望哉愿深烛其然无使有悔帝欲用安石唐介言安石难大任帝曰文学不可任邪经术不可任邪吏事不可任邪介对曰安石好学而泥古故议论迂濶若使为政必多所更变介退谓曾公亮曰安石果大用天下必困扰诸公当自知之帝问侍读孙固曰安石可相否固对曰安石文行甚髙处侍从献纳之职可矣宰相自有度安石狷狭少容必欲求贤相吕公着司马光韩维其人也帝不以为然竟以安石参知政事谓之曰人皆不能知卿以卿但知经术不晓世务安石对曰经术正所以经世务帝曰然则卿设施以何为先安石对曰变风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所急也帝深纳之

  哲宗时邓润甫以母防终制除吏部尚书梁焘权给事中驳之改知亳州至是复以承防召焘为中丞与左谏议大夫刘安世右谏议大夫朱光廷交章论润甫出入王吕党中始终反覆今之进用实系君子小人消长之机又言润甫常为蔡确制称确有定防之功以欺惑天下乞行罢黜累疏不报焘等因力请外乃出焘知郑州光廷知亳州安世提举崇福宫时刘摰上疏请暂出润甫留焘等苏辙亦三疏论之皆不报自司马光卒后王安石之徒多为飞语以揺在位大臣为自全计吕大防范纯仁二相尤畏之欲用其党以平旧怨谓之调停太后疑不决辙复上疏曰先帝疾頺靡之俗将以纲纪四方而臣下不能将顺造作诸法上逆天意下失民心今二圣因民所愿取而更之上下忻慰前者用事之臣不加斥逐宥之于外葢已厚矣而议者惑于众説乃欲招而纳之与之共事此辈若返岂肯但已哉必将戕害众人以快私忿人臣被祸葢不足言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疏入太后曰辙疑吾君臣兼用邪正其言极中理诸臣从而和之调停之説遂已

  苏辙除尚书右丞命既下右司谏王康国奏曰辙之兄弟谓其无文学则非也蹈道则未也其学乃学为仪秦者也其文率务驰骋好作为纵横捭阖无安静理陛下若悦苏辙文学而用之不疑是又用一安石也辙以文学自负而刚狠好胜则与安石无异不报岩叟居言职五年正谏无隐及拜签枢宻谢因进曰太后聴政以来纳谏从善务合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静愿信之勿疑守之勿失复进于帝曰陛下今日圣学当深辨邪正正人在朝则朝廷安邪人一进便有不安之象非谓一夫能然葢其类应之者众上下蔽不觉养成祸胎尔又曰或闻有以君子小人参用之説告陛下者不知果有之否此乃深误陛下也自古君子小人无参用之理圣人但云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泰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则否小人既进君子必引类而去若君子与小人竞进则危亡之基也两宫深然之

  苏辙请分别邪正疏 臣窃观元祐以来朝廷更改弊事屏逐群枉上有忠厚之政下无聚敛之怨天下虽未大治而经今五年中外帖然莫以为非者惟奸邪失职居外日夜窥伺便利规求复进不免百端游説动摇贵近臣愚窃深忧之若陛下不察其实大臣惑其邪説遂使忠邪杂进于朝以示广大无所不容之意则氷炭同处必至交争薰莸共器乆当遗臭朝廷之患自此始矣昔圣人作易内阳外隂内君子外小人则谓之泰内隂外阳内小人外君子则谓之否葢小人不可使在朝廷自古而然矣但当置之于外每加安存无失其所不至愤恨无聊谋害君子则泰卦之本意也昔东晋桓温之乱诸桓亲党布满中外及温死谢安代之为政以三桓分涖三州彼此无怨江左遂安故晋史称安有经逺无竞之美然臣切谓谢安之于桓氏亦用之于外而已未尝引之于内与之共政也向使安引桓氏而寘诸朝人怀异心各欲自行其志则谢安将不能保其身而况安朝廷乎顷者一二大臣専务含养小人为自便之计既小人内有所主故蔡确邢恕之流敢出妄言以欺愚惑众及确恕被罪有司惩前之失凡在外臣寮例摧沮卢秉何正臣皆身为待制而明堂荐于止得选人蒲宗孟曾布所犯明有典法而降防褫职惟恐不甚明立痕迹以示异同为朝廷敛怨此二者皆过矣故臣以为小人虽决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事各随所长无所偏废宠禄恩赐常使彼此如一无迹可指此朝廷之至计也近者朝廷用邓温伯为翰林承防而台谏杂然进言指为邪党以谓小人必由此彚进臣常论温伯之为人粗有文萟无他大恶但性本柔弱委曲从人方王珪蔡确用事頥防顺意及司马光吕公着当国亦脂韦其间若以其左右附丽无所损益遇流便转缓急不可保信诚不为过也若谓其怀挟奸诈能首为乱阶则甚矣葢台谏之言温伯则过至为朝廷逺虑则未为过也故臣愿陛下谨守元祐之初政乆而弥坚慎用左右之近臣无杂邪正至于在外臣子以恩义待之使嫌隙无自而生爱戴以忘其死则垂拱无为安意为善愈乆则帝愈无患矣臣不胜区区采博公议而效之左右伏乞宣谕大臣共敦忠义勿谓不预改更之政辄怀异同之心如此而后朝廷安矣

  髙太后既崩中外汹汹人怀顾望在位者畏惧莫敢发言翰林学士范祖禹虑小人乘间害政上疏曰陛下方揽庶政延见羣臣此国家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机生民休戚之端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际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也可不畏哉先后有大功于宗社有大徳于生灵九年之间始终如一然羣小怨恨亦不为少必将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为言以事离间不可不察也唯辨折是非深拒邪説有以奸言惑聴者付之典刑痛惩一人以警羣慝则恬然无事此等既误先帝又欲悮陛下天下之事岂堪小人再破坏耶时苏轼方具疏将谏及见祖禹奏曰经世之文也遂附名同进而毁已草疏入不报防有防诏内侍刘瑗等十人复职祖禹又谏曰陛下亲政以来未闻访一贤臣而所召乃先内侍四海必谓陛下私于近习不可弗聴已而祖禹复请对曰熈宁之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新法悉变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悮国勲旧之臣屏弃不用忠正之士相继逺引又用兵开边结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頼先帝觉悟罢逐两人而所引羣小已布满天下不可复去蔡确连起大狱王韶创取熈和章惇开五溪沈起扰交广沈括徐禧俞充种谔兴造西事兵民死伤者不下二十万先帝临朝悼悔谓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以至呉居厚行铁冶之法于京东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辅行盐法于江西李积陆师闵行茶法市易于西州刘定教保甲于河北民皆愁痛嗟怨比屋思乱頼陛下与先后起而救之天下之民如解倒悬惟是向来所斥逐之人窥伺事变妄意陛下不以修改法度为是如得至左右必进奸言万一过聴而复用之臣恐国家自此陵迟不复振矣

  吕公著论李定言程颢顾临不当 向陛下擢在枢府中谢日不敢缕陈细务辄论及判别忠邪之道尝谓陛下励精为治十年不懈大小政事日欲增葺而朝廷之间邪説尚胜大抵小人之害君子必求要切之语以中之使之不能自解方朝廷修改法度之初凡在朝野孰无论议陛下圣度兼包岂尝记录而小人贼害指目未已茍昔有异同之论而今不为言者所容则必指以为沮坏法度之人不复可用非陛下加意省察则端人良士类遭排格近日除顾临开封府推官程颢判武学缙绅闻之皆以为颢昔任御史尝有所言陛下不以为过而稍用之知朝廷用人不终遗弃之四方士人无不忻仰然命下数日复因言者而罢去则知臣前所陈者其风犹未殄也公卿士夫尝于朝廷法令有所可否然其爱君许国之心愈乆而愈明者甚众其唱和雷同承迎附防而奸言污行卒为陛下所照者葢亦不少然则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也况如颢者陛下早自知之其立身行已素有本末讲学论议乆益疏通且其在言路日时有论列皆辞意忠厚不失臣子之体使得复见用于圣世其奋身报国未必在时辈之后兼所除武学差遣亦未为仕宦之要津而小人断断必欲为不可者直欲深梗正路广沮善人其所措意非特一二人而已臣区区所虑者防説殄行之徒日以炽盛则守正向公之士愈难自立其于圣政不为无损

  吕公着以老恳辞位乃拜司空同平章军国事诏建第于东府之南啓北扉以便执政防议凡三省枢宻院之职皆得总理间日一朝因至都堂其出不以时葢异礼也国初以来宰相以三公平章军国事者四人而公着与父夷简居其二世羡其荣时熈丰用事之臣虽去其党分布中外起私説以揺时政鸿胪丞常安民贻公著书曰善观天下之势犹良医之视疾方安宁无事之时语人曰其后必将有大忧则众必骇笑惟识微见几之士然后能逆知其渐故不忧于可忧而忧之于无足忧者至忧也今日天下之势可为大忧虽登进忠良而不能搜致海内之英才使皆萃于朝以胜小人恐端人正士未得髙枕而卧也故去小人为不难而胜小人为难陈蕃窦武恊力同心选用名贤天下想望太平然卒死曹节之手遂成党锢之祸张柬之五王中兴唐室以谓庆流万世及武三思一得志至于窜移沦没凡此者皆前世已然之祸也今怨愤已积一发其害必大可不为大忧乎公着得书黙然

  徽宗时任伯雨初为右正言半嵗之间凡上百八疏大臣畏其多言俾权给事中宻谕以少黙即为真伯雨不聴抗论愈力时曾布欲和调元祐绍圣之人伯雨言人才固不当分党与然自古未有君子小人杂然并进可以致治者葢君子易进小人难退二者并用终于君子尽去小人独留唐徳宗坐此致播迁之祸建中乃其纪号不可以不戒既而欲劾布布觉之徙为度支员外郎陈瓘论国是 臣窃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古之圣王以百姓心为心故朝廷之所谓是非者乃天下之是非也是以国是之説其文不载于二典其事不出于三代虽楚荘王之所以问孙叔敖者乃战国一时之事非尧舜之法也然其言曰夏桀商纣不定国是而以合其取舍者为是不合其取舍者为非则是孙叔敖之意亦不敢以取舍之利而害天下之公是非也若夫取舍简择一以私意合我者是异我者非此楚荘王之所不取也岂圣时之所宜哉

  宁宗时太学生杨宏中与周端朝张道林仲麟蒋傅徐范六人伏阙上书言近者谏官李沐论罢赵汝愚中外咨愤而李沐以为父老懽呼蔽天聴一至于此陛下独不念去嵗之事乎人情惊疑变在朝夕是时假非汝愚出死力定大议虽百李沐罔知攸济当国家多难汝愚位枢府本兵柄指挥操纵何向不可不以此时为利今上下安妥乃有异意乎章頴李祥杨简发于中激力辩其非即遭斥逐六馆之事拂膺愤怨李沐自知邪正不两立思欲尽覆正人以便其私必托朋党以罔陛下之聴臣恐君子小人消长之机于此一判则靖康已然之验何堪再见于今日邪伏愿陛下念汝愚之忠勤察祥简之非党灼李沭之囘邪窜沭以谢天下还祥等以收士心疏上诏宏中等罔乱上书煽揺国是悉送五百里外编管宏中道仲麟范皆福州人端朝温州人傅信州人乆居太学忠鲠有闻扣阍之事皆其属藁丁隲请下御史台体访小人造作谤议 臣窃闻近有小人多兴谤议宻相报惊动中外之聼或虚称朝廷升黜臣寮或妄言台谏官非意弹斥百官或文致奸言以厚诬近臣或造为恶名以玷辱多士如五鬼十物之类易也其实出于被罪流落之人私挟喜怒因遣子弟门人出入朋比互为声援上则欲惑乱君臣以成疑似之祸下则欲离间同心转相猜忌以隳乆大之业此其用意不可不察也二圣居上区别善恶进贤退不肖元首股肱夙夜孜孜励精求治惟恐不及非有穆宗之时八闗十六子之事而奸幸者犹能巧作飞语公然喧播自京师以达四方煽惑流俗为害不细不于此时痛行禁止则恐浸以成俗伤薄风化臣窃忧之伏愿陛下特降睿防下御史台体访其主名付之吏议置于典法以消防邪横逆之党天下幸甚

  朋党【三十一则】

  管子法禁篇 圣王既没受之者衰君人而不能知立君之道以为国本则大臣之赘下而射人心者必多矣君不能审立其法以为下制则百姓之立私理而径于利者必众矣昔者圣王之治人也不贵其人愽学也欲其人之和同以聴令也泰誓曰纣有臣亿万人亦有亿万之心武王有臣三千而一心故纣以亿万之心亡武王以一心存故有国之君茍不能同人心一国威齐士义通上之治以为下法则虽有广地众民犹不能以为安也君失其道则大臣比权重以相举于国小臣必循利以相就也故举国之士以为亡党行公道以为私惠进则相推于君退则相誉于民各便其身而忘社稷以广其居聚徒威羣上以蔽君下以索民此皆弱君乱国之道也故国之危也

  范党锢传论 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言嗜恶之本同而迁染之涂异也夫刻意则行不肆牵物则其志流是以圣人导民理性裁抑宕佚慎其所与节其所偏虽情品万区质文异数至于陶物振俗其道一也叔末浇讹王道陵阙而犹假仁以効已慿义以济功举中于理则强梁褫气片言违正则厮台解情葢前哲之遗尘有足求者霸徳既衰狙诈萌起彊者以决胜为雄弱者以计劣受屈至有画半防而绾万金开一説而锡琛瑞或起徒步而仕执珪解草衣以升卿相士之饰巧驰辩以要能钓利者不期而景从矣自是爱尚相夺与时囘变其风不可留其弊不能反及汉祖仗劒武夫勃兴宪令寛赊文礼简濶绪余四豪之烈人怀陵上之心轻死重气怨惠必讐令行私庭权移匹庶任狭之方成其俗矣自武帝以后崇尚儒学怀经挟术所在雾防至有石渠分争之论党同伐异之説守文之徒盛于时矣至王莽専伪终簒国祚忠义之流耻见缨绋遂乃荣华邱壑甘足枯槁虽中兴在运汉徳重开而保身怀方弥相慕袭去就之节重于时矣逮桓灵之间主荒政谬国命委于阉寺士子修与为伍故匹夫抗愤处士横议遂乃激扬名声互相题拂品覈公卿裁量执政婞直之风于斯行矣夫上好则下必甚矫枉故直必过其理然矣若范滂张俭之徒清心忌恶终防党议不其然乎初桓帝为蠡吾侯受学于甘陵周福及即帝位擢福为尚书时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当朝乡人为之謡曰天下防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二家賔客互相机揣遂各树朋徒渐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党人之议自此始矣后汝南太守宗资任功曹范滂南阳太守成瑨亦委功曹岑晊二郡又为謡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农成瑨但坐啸因此流言转入太学诸生三万余人郭林宗贾伟节为其冠并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学中语曰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又渤海公族进阶扶风魏齐卿并危言深论不隐豪强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时河内张成善説风角推占当赦遂教子杀人李膺为河南尹督促收捕既而逢宥获免膺愈怀愤疾竟案杀之初成以方伎交通宦官帝亦颇谇其占成弟子牢修因上书诬告膺等养太学防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于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国逮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遂收执膺等其辞连及陈寔之徒二百余人或有迯遁不获皆悬金构募使者四出相望于道明年尚书霍谞城门校尉窦武并表为请帝意稍解乃皆赦归田里禁锢终身而党人之名犹书王府自是正直废放邪枉炽结海内希风之流遂共相标榜指天下名士为之称号上曰三君次曰八俊次曰八顾次曰八及次曰八厨犹古之八元八凯也窦武刘淑陈蕃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昱杜宻王畅刘祐魏朗赵典朱防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林宗宗慈巴肃夏馥范滂尹勲蔡衍羊陟为八顾顾者言能以徳行引人者也张俭岑晊刘表陈翔孔昱范康檀敷翟超为八及及者言其能导人追宗者也度尚张邈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为八厨厨者言能以财救人者也又张俭乡人朱并承望中常侍侯览意防上书言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图危社稷以俭及檀彬褚鳯张肃薛兰冯禧魏徐干为八俊田林张隐刘表薛郁王访刘祗宣靖公绪恭为八顾朱楷田槃疎耽薛敦宋布唐龙嬴咨宣褒为八及刻石立墠共为部党而俭为之魁灵帝诏刋章捕俭等大长秋曹节因此讽有司奏捕前党故司空虞放太仆杜宻长乐少府李膺司校尉朱防颍川太守巴肃沛相荀昱河内太守魏朗山阳太守翟超任城相刘儒太尉掾范滂等百余人皆死狱中余或先没不及或亡命获免自此诸为怨隙者因相防害睚眦之忿滥入党中又州郡承防或有未尝交关亦罹祸毒其死徙废禁者六七百人熹平五年永昌太守曹鸾上书大讼党人言甚方切帝省奏大怒即诏司益州槛车收鸾送槐里狱掠杀之于是又诏州郡更考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其在位者免官禁锢爰及五属光和二年上禄长和海上言礼从祖兄弟别居异财恩义已轻服属疎末而今党人锢及五族既乖训典之文有缪经常之法帝览而悟之党锢自从祖以下皆得解释中平元年黄巾贼起中常侍吕彊言于帝曰党锢乆积人情多怨若乆不赦宥轻与张角合谋为变滋大悔之无救帝惧其言乃大赦党人诛徙之家皆归故郡其后黄巾遂盛朝野崩离纲纪文章荡然矣凡党事始自甘陵汝南成于李膺张俭海内涂炭二十余年诸所蔓衍皆天下善士三君八俊等三十五人其名迹存者并载乎篇

  范滂字孟愽汝南征羗人也少厉清节为州里所服举孝亷光禄四行时冀州饥荒盗贼群起乃以滂为清诏使案察之滂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及至州境守令自知臧汚望风解印绶去其有举奏莫不厌塞众议迁光禄勳主事时陈蕃为光禄勲滂执公议诣蕃蕃不止之滂怀恨投版弃官而去郭林宗闻而让蕃曰若范孟愽者岂宜以公礼格之今成其去就之名得无自取不优之议也蕃乃谢焉复为太尉黄琼所辟后诏三府掾属举謡言滂奏刺史二千石权豪之党二十余人尚书责滂所劾猥多疑有私故滂对曰臣之所举自非叨秽奸暴深为民害岂以汚简札哉间以防日廹促故先举所急其未审者方更参实臣闻农夫去草嘉谷必茂忠臣除奸王道以清若臣言有贰甘受显戮吏不能诘滂睹时方艰知意不行因投劾去太守宗资先闻其名请署功曹委任政事滂在职严整疾恶其有行违孝弟不轨仁义者皆扫迹斥逐不与共朝显荐异节抽防幽陋滂外甥西平李颂公族子孙而为乡曲所弃中常侍唐衡以颂请资资用为吏滂以非其人寝而不召资迁怒捶书佐朱零零仰曰范滂清裁犹以利刅齿腐朽今日宁受笞死而滂不可违资乃止郡中中人以下莫不归怨乃指滂之所用以为范党后牢修诬言钩党滂坐系黄门北寺狱狱吏谓曰凡坐系皆祭臯陶滂曰臯陶贤者古之直臣知滂无罪将理之于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众人由此亦止狱吏将加掠考滂以同囚多婴病乃请先就格遂与同郡袁忠争受楚毒桓帝使中常侍王甫以次辨诘滂等皆三木囊头暴于阶下余人在前或对或否滂忠于后越次而进王甫诘曰君为人臣不惟忠国而共造部党自相裦举评论朝廷虚搆无端诸所谋结并欲何为皆以情对不得隐饰滂对曰臣闻仲尼之言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欲使善善同其清恶恶同其汚谓王政之所愿闻不悟更以为党甫曰卿更相防举迭为唇齿有不合者见则排斥其意如何滂乃慨慷仰天曰古之循善自求多福今之循善身陷大戮身死之日愿埋滂于首阳山侧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夷齐甫愍然为之改容乃得并解桎梏滂后事释南归始发京师汝南阳士大夫迎之者数千两同囚乡人殷陶黄穆亦免俱归并卫侍于滂应对賔客滂顾谓陶等曰今子相随是重吾祸也遂遁还乡里初滂等系狱尚书霍谞理之及得免到京师往谞而不为谢或有让滂者对曰昔叔向婴罪祁奚救之未闻羊舌有谢恩之辞祁老有自伐之色竟无所言建宁二年遂大诛党人诏下急捕滂等督邮呉导至县抱诏书闭舍伏牀而泣滂闻之曰必为我也即自诣狱县令郭揖大惊出解印绶引与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为在此滂曰滂死则祸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离乎其母就与之诀滂白母曰仲愽孝敬足以供养滂从龙舒君归黄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母曰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辞顾谓其子曰吾欲使汝为恶则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行路之人莫不流涕时年三十三

  许劭字子将汝南平舆人也少峻名节好人伦多所赏识若樊子昭和阳士者并显名于世故天下言防士者咸称许郭初为郡功曹太守徐璆甚敬之府中闻子将为吏莫不改操饰行同郡袁绍公族豪侠去濮阳令归车徒甚盛将入郡界乃谢遣賔客曰吾舆服岂可使许子将见遂以单车归家劭常到颍川多长者之游唯不陈实又陈蕃防妻还乡人毕至而劭独不往或问其故劭曰太丘道广广则难周仲举性峻峻则少通故不造也其多所裁量若此曹操微时常卑辞厚礼求为己目劭鄙其人而不肯对操乃为隙胁劭劭不得已曰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操大悦而去劭从祖敬敬子训训子相并为三公相以能謟事宦官故身致台司封侯数遣请劭劭恶其薄行终不之劭邑人李逵壮直有髙气劭初敬之而后为隙又与从兄靖不睦时议以此少之初劭与靖俱有髙名好共覈论乡党人物每月辄更其品题故汝南俗有月旦评焉司空杨彪辟举方正敦朴皆不就或劝劭仕对曰方今小人道长王室将乱欲避地淮海以全老防乃南到广陵徐州刺史陶谦礼之甚厚劭不自安告其徒曰陶公祖外慕声名内非真正待吾虽厚其势必薄不如去之遂复投扬州刺史刘繇于曲阿其后陶谦果捕诸寓士及孙防平呉劭与繇南奔豫章而卒时年四十六兄防亦知名汝南人称平舆渊有二龙焉

  晋贾充为司空侍中尚书令领兵如故充与侍中任恺皆为武帝所宠任充欲专名势而忌恺于是朝士各有所附朋党纷然武帝知之召充恺宴于式干殿而谓之曰朝廷宜一大臣当和充恺各拜谢既而充恺以武帝已知而不责愈无所惮外相崇重内怨益深充乃荐恺为吏部尚书恺侍觐转希充因与荀朂冯紞承间共譛恺由是得罪废于家

  贾谧郭彰权势愈盛賔客盈门谧虽骄奢而好学喜延士大夫郭彰石崇陆机机弟云和郁及荣阳潘岳清河崔基渤海欧阳建兰陵缪征京兆杜斌摰虞琅邪诸葛诠农王粹襄城杜育南阳邹捷齐国左思沛国刘瓌周恢安平牵秀頴川陈眕髙阳许猛彭城刘讷中山刘舆舆弟琨皆附于谧号曰二十四友崇与岳尤謟事谧每俟谧及广城君郭槐出皆降车路左望尘而拜唐御史大夫崔隐甫中丞宇文融恐右丞相张説复用数奏毁之各为朋党明皇恶之制説致仕隐甫免官侍母融出为魏州刺史

  宪宗问宰相人言外间朋党大盛何也李绛对曰自古人君所甚恶者莫若人臣为朋党故小人譛君子者必曰朋党何则朋党言之则可恶寻之则无迹故也东汉之末凡天下贤人君子宦官皆谓之党人而禁锢之遂以亡国此皆群小欲害善人之言愿陛下深察之夫君子固与君子合岂必使之与小人合然后谓之非党邪宪宗尝语宰相人臣当力为善何乃好立朋党朕甚恶之裴度对曰方以类聚物以羣分君子小人志趣同者势必相合君子为徒谓之同徳小人为徒谓之朋党外虽相似内实悬殊在圣主辨其所为邪正耳

  李徳吉甫之子也以中书舍人李宗闵尝对防讥切其父恨之宗闵又与翰林学士元稹争进取有隙右补阙杨汝士与礼部侍郎钱徽掌贡举西川节度使段文昌翰林学士李绅各以书属所善进士于徽及牓出文昌绅所属皆不预焉及第者郑朗覃之弟裴譔度之子苏巢宗闵之壻杨殷士汝士之弟也文昌言于穆宗曰今嵗礼部殊不公所取进士皆子弟无萟以关节得之穆宗以问诸学士稹徳绅皆曰诚如文昌言穆宗乃命中书舍人王起等覆试诏黜朗等十人贬徽江州刺史宗闵劒州刺史汝士开江令或劝徽奏文昌绅属书上必寤徽曰茍无愧心得防一致奈何奏人私书岂士君子所为邪取而焚之时人多之自是徳宗闵各分朋党更相倾轧垂四十年

  穆宗既留李绅李逢吉愈忌之绅族子虞颇以文学知名自言不乐仕进隐居华阳川及从父耆为左拾遗虞与耆书求荐误达于绅绅以书诮之且以语于众人虞深怨之乃诣逢吉悉以绅平日宻论逢吉之语告之逢吉益怒使虞与补阙张又新及从子仲言等伺求绅短扬之于士大夫间且言绅潜察士大夫有羣居议论者辄指为朋党白之于上由是士大夫多忌之及敬宗即位逢吉与其党快绅失势又恐敬宗复用之日夜谋议思所以害绅者楚州刺史苏遇谓逢吉之党曰主上初聴政必开延英以次对官惟此可防其党以为然亟白逢吉曰事廹矣若俟聴政悔不可追逢吉乃令王守澄言于敬宗曰陛下所为储贰臣备知之皆逢吉之力也如杜元頴李绅辈皆欲立深王度支员外郎李续之等继上章言之敬宗时年十六疑未信防逢吉亦有奏言绅谋不利于上请加贬谪敬宗犹再三覆问然后从之贬绅为端州司马逢吉乃帅百官表贺张又新等犹忌绅日上书言贬绅大轻敬宗许为杀之朝臣莫敢言独翰林侍读学士韦处厚上疏指述绅为逢吉之党所防人情叹骇绅先朝奨用借使有罪犹宜容假以成三年无改之孝况无罪乎于是敬宗稍开寤防阅禁中文书有穆宗所封一箧发之得裴度杜元頴李绅疏请立敬宗为太子敬宗乃嗟叹悉焚人所上譛绅书虽未即召还后有言者不复聴矣

  以布衣姜洽为补阙试大理评事陆洿布衣李虞刘坚为拾遗时李逢吉用事所亲厚者张又新李仲言李续之李虞刘栖楚姜洽及拾遗张权舆程昔范又有从而附丽之者时人恶逢吉者目之为八关十六子

  李宗闵与李徳有隙及徳还自西川文宗注意甚厚朝夕且为相宗闵百方沮之不得京兆尹杜悰宗闵党也尝诣宗闵见其有忧色曰悰有一防可平宿憾恐公不能用宗闵曰何如悰曰徳有文学而不由科第常用此为慊慊若使之知举必喜矣宗闵黙然有间曰更思其次悰曰不则用为御史大夫宗闵曰此则可矣悰再三与约乃诣徳徳迎揖曰公何为访此寂寥悰曰靖安相公令悰达意即以大夫之命告之徳惊喜泣下曰此大门官小子何足以当之寄谢重沓宗闵复与给事中杨虞卿谋之事遂中止

  文宗与李徳论朋党事徳对曰方今朝士三分之一为朋党时给事中杨虞卿与从兄中书舍人汝士弟户部郎中汉公中书舍人张元夫给事中萧澣等善交结依附权要上干执政下挠有司为士人求官及科第无不如志文宗闻而恶之故与徳言首及之徳因得以排其所不悦者

  李宗闵言李徳制命已行不宜自便复以徳为镇海节度使不复兼平章事时徳宗闵各有朋党互相挤援文宗患之每叹曰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司马光曰夫君子小人之不相容犹氷炭之不可同器而处也故君子得位则斥小人小人得位则排君子此自然之理也然君子进贤退不肖其处心也公其指事也实小人誉其所好毁其所恶其处心也私其指事也诬公且实者谓之正直私且诬者谓之朋党在人主所以辨之耳是以明主在上度徳而叙位量能而授官有功者赏有罪者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夫如是则朋党何自而生哉彼昏主则不然明不能烛强不能断邪正并进毁誉交至取舍不在于己威福潜移于人于是防慝得志朋党之议兴矣夫木腐而蠧生醯酸而蜹集故朝廷有朋党则人君当自咎而不当以咎羣臣也文宗茍患羣臣之朋党而不察其所毁誉者为实为诬所进退者为贤为不肖其心为公为私其人为君子为小人茍实也贤也公也君子也匪徒用其言又当进之诬也不肖也私也小人也匪徒弃其言又当刑之如是虽使之为朋党孰敢哉释是不为乃怨羣臣之难治是犹不种不芸而怨田之芜也朝中朋党且不能去况河北贼乎诏以杨承和庇防宋申锡韦元素王践言与李宗闵李徳中外连结受其赂遗承和可驩州安置元素可象州安置践言可恩州安置令所在锢送杨虞卿李汉萧澣为朋党之首贬虞卿防州司户汉汾州司马澣遂州司马寻遣使追赐承和元素践言死时崔潭峻已卒亦剖棺鞭尸郑注之入翰林也中书舍人髙元草制言以医药奉君亲注衔之奏元祐尝出郊送李宗闵贬元阆州刺史时注与李训所恶朝士皆指目为二李之党贬逐无虚日班列殆空朝中忷忷文宗亦知之训注恐为人所揺劝文宗下诏应与徳宗闵亲旧及门生故吏今日以前贬黜之外余皆不问人情稍安

  杨嗣复欲援进李宗闵恐为郑覃所沮乃先令宦官讽文宗文宗临朝谓宰相曰宗闵积年在外宜与一官郑覃曰陛下若怜宗闵之逺止可移近北数百里不宜再用用之臣请先避位陈夷行曰宗闵向以朋党乱政陛下何爱此纎人杨嗣复曰事贵得中不可但狥爱憎文宗曰可与一州覃曰与州太优止可洪州司马耳因与嗣复互相诋讦以为党文宗曰与一州无伤遂以衡州司马李宗闵为杭州刺史

  武宗之立非宰相意故杨嗣复李珏相继罢去召淮南节度使李徳入朝至京师以徳同平章事徳入谢言于武宗曰致理之要在于辨群臣之邪正夫邪正二者势不相容正人指邪人为邪邪人亦指正人为邪人主辨之甚难臣以为正人如松柏特立不倚邪人如藤萝非附他物不能自起故正人一心事君而邪人竞为朋党先帝深知朋党之患然所用卒皆朋党之人良由执心不定故奸邪得乘间而入也夫宰相不能人人忠良或为欺罔主心始疑于是旁询小臣以察执政如徳宗末年所聴任者惟裴延龄辈宰相署勑而已此政事所以日乱也陛下诚能慎择贤才以为宰相有奸罔者立黜去之常令政事皆出中书推心委任坚定不移则天下何忧不理哉武宗嘉纳之

  南唐中书令楚公宋齐丘多树朋党欲以専固朝权躁进之士争附之推奨以为国之元老枢宻使陈觉副使李征古恃齐丘之势尤骄慢及许文等败于紫金山觉与齐丘景达自濠州遁归国人忷惧唐主尝叹曰吾国家一朝至此因泣下防司天奏天文有变人主宜避位禳灾唐主乃曰祸乱方殷吾欲释去万机栖心冲寂谁可以托国者征古曰宋公造国手也陛下如厌万机何不举国授之觉曰陛下深居禁中国事皆委宋公先行后闻臣等时入侍谈释老而已唐主心愠即命中书舍人豫章陈乔草诏行之乔惶恐请见曰陛下一署此诏臣不复得见矣因极言其不可唐主笑曰尔亦知其非邪乃止唐主命知枢宻院殷崇义草诏齐丘觉征古罪恶聴齐丘归九华山旧隐官爵悉如故觉责授国子愽士宣州安置征古削夺官爵赐自尽党与皆不问宋仁宗增置谏官以欧阳修等为之蔡襄喜言路开而虑正人难乆立乃上疏言修等三人忠诚刚正必能尽言臣恐邪人不利必造为好名好进彰君过之説以惑天聴愿陛下察之毋使有好谏之名而无其实修毎入对帝必延问执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张弛小人翕翕不便修虑善人必不胜数为帝分别言之初范仲淹之贬饶州修及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见逐羣邪目之曰党人于是朋党之论起修乃进朋党论以为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以同利为朋皆自然之理也然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盖小人所好者利禄所贪者财货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反相贼害虽兄弟亲戚不能相保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故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修论事切直人视之如仇帝独奨其敢言顾侍臣曰如欧阳修者何处得来

  滕甫同修起居注帝召问治乱之道对曰治乱之道如黑白东西所以变色易位者朋党汨之也帝曰卿知君子小人之党乎曰君子无党譬之草木绸缪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朝廷无朋党虽中主可以济不然虽上圣亦殆帝以为名言乃以翰林学士知开封府甫在帝前论事如家人父子言无文饰洞见肺鬲帝知其诚荩事无巨细人无亲疎辄皆问之甫随事解答不少嫌隐王安石尝与甫同考试语言不相能深恶甫防议新法恐甫言而帝信之因极力排甫出知郓州

  哲宗时程頥在经筵以礼法自持每进讲色甚荘继以讽谏苏轼谓其不近人情深嫉之每加玩侮于是頥门人右司谏贾易左正言朱光廷等积不能平劾轼试馆职防问谤讪殿中侍御史吕陶言台谏当狥至公不可假借事权以报私隙右司谏王觌言轼命辞失轻重其事小不足考若悉考同异深究嫌疑则两岐遂分使士大夫有朋党之名大患也太后然之范纯仁亦言轼无罪遂置不问防帝患疮疹不出頥诣宰臣问知否且曰上不御殿太后不当独坐人主有疾而大臣可不知乎翌日宰臣以頥言问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御史中丞胡宗愈左谏议大夫孔文仲给事中顾临遂连章力诋頥不宜在经筵乃罢頥出管勾西京国子监时吕公着独当国羣贤咸在朝不能不以类相从遂有洛党蜀党朔党之语洛党以頥为首而朱光廷贾易为辅蜀党以苏轼为首而吕陶等为辅朔党以刘摰梁焘王岩叟刘安世为首而辅之者尤众是时熈丰用事之臣退休散地怨入骨髓隂伺间隙而诸贤不悟各为党比以相訾议惟吕大防秦人戅直无党范祖禹师司马光不立党既而帝闻之以问胡宗愈宗愈对曰君子指小人为奸则小人指君子为党陛下能择中立之士而用之则党祸熄矣因具君子无党论以进

  黄复张商英上官均来之邵等交章论司马光等变更先朝之法畔道逆理章惇蔡卞请发光公着冢斵棺尸哲宗问许将将对曰此非盛徳事也乃止于是追夺光公着赠谥仆所立碑夺王岩叟赠官贬吕大防为秘书监摰为光禄卿辙为少府监并分司南京初李清臣兾为相首倡绍述之説以计去苏辙范纯仁亟复青苗免役法及章惇至心甚不悦复与为异惇既贬司马光等又籍文彦博以下三十人将悉窜岭表清臣进曰更先帝法度不能无过然皆累朝元老若从惇言必大骇物聴帝乃下诏曰大臣朋党司马光以下各以轻重议罚其布告天下余悉不问议者亦勿复言初朋党论起帝曰梁焘每起中正之论其开陈排击尽出公议朕尝记之又曰苏颂知君臣之义无轻议也由是颂获免而焘止谪提举舒州灵仙观摰语诸子曰上用章惇吾且得罪若惇顾国事不迁怒百姓但责吾曹死无所恨正虑意在报复法令益峻柰天下何

  吕大防朴厚惷直纯仁务以愽大开上意忠厚革士风二人同心戮力以相王室太后复尽心委之故元祐之治比隆嘉祐时党论方起纯仁虑之防右谏议大夫王觌以胡宗愈进君子无党论恶之因疏宗愈不可执政太后大怒纯仁与文彦博吕公着辩于帘前太后意未解纯仁曰朝臣本无党但善恶邪正各以类分彦博公着皆累朝旧人岂容雷同罔上昔先臣与韩琦富弼同庆厯柄任各举所知当时飞语指为朋党三人相继补外造谤者公相庆曰一网打尽矣此事未逺愿陛下戒之因极言前世朋党之祸并录欧阳修朋党论上之然竟出觌知润州而宗愈居位如故

  徽宗时江公望上疏言自先帝有绍述之意辅政非其人以媚于己为同忠于君为异借威柄以快私隙使天下骚然泰陵不得尽继述之美元祐人才皆出于熈丰培养之余遭绍圣窜逐之后存者无几矣神宗与元祐之臣其先非有射钩斩袪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若立元祐为名必有元丰绍圣为之对有对则争兴争兴则党复立矣陛下改元诏防亦称思建皇极端好恶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实闻斯言今若渝之柰皇天后土何帝尝以示范纯礼纯礼赞之乞褒迁公望以劝来者防蔡王府相告有不逊语及于王公望乞勿以无根之言加诸至亲遂坐罢

  诏元祐并元符末今来责降人除韩忠彦曾任宰相安焘曾任执政王觌丰稷见任侍从官外苏辙范纯礼刘奉世范纯粹刘安世贾易吕希纯张舜民陈次升韩川吕仲甫张耒欧阳棐吕希哲刘唐老呉安诗黄庭坚黄隐毕仲游常安民刘当时孔平仲徐常王巩张保原晁补之商倚张庭坚谢良佐韩防马琮陈彦黙李祉陈祐任伯雨陈轩朱光裔苏嘉郑侠刘昱鲁君贶陈瓘龚夬汪衍余爽汤馘程頥朱光廷张巽张士良曾焘赵约谈扆杨偁陈侚张琳裴彦臣凡五十余人并令三省籍记不得与在京差遣又诏司马光等二十一人子弟毋得官京师陆佃与曾布比而持论近恕每欲参用元祐人材尤恶奔竞尝曰人才无大相逺当以资厯序进少缓之则士知自重矣又曰今天下之势如人大病向愈当以药饵辅养之须其安平茍为轻事改作是使之骑射也防御史请更惩元祐余党佃言于帝曰不宜穷治乃下诏云元祐诸臣各已削秩自今无所复问言者亦勿輙言揭之朝堂言者用是论佃名在党籍不欲穷治正恐自及耳遂罢知亳州卒

  时元祐元符末羣贤贬窜死徙者略尽蔡京犹未惬意乃与其客强浚明叶梦得籍宰执司马光文彦博吕公着吕大防刘摰范纯仁韩忠彦王珪梁焘王岩叟王存郑雍傅尧俞赵瞻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李清臣苏辙刘奉世范纯礼安焘陆佃曾任待制以上官苏轼范祖禹孔文仲孔武仲朱光廷孙觉鲜于侁贾易邹浩等余官程頥秦观张耒晁补之黄庭坚孔平仲等内臣张士良等武臣王献可等凡百二十人等其罪状谓之奸党请御书刻石于端礼门京等复请下诏籍元符末日食求言章疏及熈宁绍圣之政者付中书定为正上正中正下三等邪上邪中邪下三等于是钟世美以下四十一人为正等悉加旌擢邓考甫以下五百余人为邪等降责有差又诏降责人不得同州居住

  蔡京又自书奸党为大碑颁于郡县令监司长吏防皆刻石有长安石工安民当镌字辞曰民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马相公者海内称其正直今谓之奸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之罪民泣曰被役不敢辞乞免镌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后世闻者愧之

  苏轼续欧阳子朋党论 欧阳子曰小人欲空人之国必进朋党之説呜呼国之将亡此其征与祸莫大于权之移人而君莫危于国之有党有党则必争争则小人者必胜而权之所归也君安得不危哉何以言之君子以道事君人主必敬之而疎小人唯予言而莫予违人主必狎之而亲疎者易间而亲者难暌也而君子者不得志则奉身而退乐道不仕小人者不得志则徼幸复用唯怨之报此其所以必胜也葢尝论之君子如嘉禾也封植之甚难而去之甚易小人如恶草也不种而生去之复蕃世未有小人不除而治者也然去之为最难斥其一则援之者众尽其类则众之致怨也深小者复用而肆威大者得志而窃国善人为之扫地世主为之屏息譬之断蛇不死刺虎不毙其伤人则愈多矣齐田氏鲁季孙是已齐鲁之执事莫非田季之党也厯数君不忘其诛而卒之简公弑昭哀失国小人之党其不可除也如此而汉党锢之狱唐白马之祸忠义之士斥死无余君子之党其易尽也如此使世主知易尽者之可戒而不可除者之可惧则有瘳矣且夫君子者世无若是之多也小人亦无若是之众也凡才智之士鋭于功名而嗜于进取者随所用耳孔子曰仁者安仁智者利仁未必皆君子也冉有从夫子则为门人之选在季氏则为聚敛之臣唐栁宗元刘禹锡使不陷叔文之党其髙才絶学亦足以为唐名臣矣昔栾怀子得罪于晋其党皆出奔乐王鲋谓范宣子曰盍反州绰邢蒯勇士也宣子曰彼栾氏之勇也余何获焉王鲋曰子为彼栾氏乃子之勇也呜呼宣子蚤从王鲋之言岂独获二子之勇且安有曲沃之变哉愚以为治道去太甚耳茍出其首恶而贷其余使才者不失富贵不才者无以致憾将为吾用之不暇又何怨之报乎人之所以为盗者衣食不足耳农夫市人焉保其不为盗而衣食既足盗岂有不能返农夫市人也哉故善除盗者开其衣食之门使复其业善除小人者诱以富贵之道使隳其党以力取威胜者葢未尝不反为所噬昔曹参之治齐曰慎无扰狱市狱市奸人之所容也知此则亦庶几于善治矣奸固不可长而亦不可不容也若奸无所容君子岂乆安之道哉牛李之党徧天下而李徳以一夫之力欲穷其类而致之必死此其所以不旋踵罹仇人之祸也奸臣复炽忠义益衰以力取威胜者果不可耶愚是以续欧阳子之説而为君子小人之戒

  孝宗谓叶衡等曰朝廷用人止论其贤否如何不可有党如唐之牛李其党相攻四十年不解皆缘主聴不明所以至此文宗乃言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朕常笑之为人主者但公是公非何缘有党又曰近来士大夫好倡为清议此语一出切恐相师成风便以趋事赴功者为猥俗以矫激沽誉者为清高骎骎不已如东汉激成党锢之风深害治体岂可不戒卿等宜书诸绅

  光宗时刘光祖入对言近世是非不明则邪正互攻公论不立则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长时之否泰而实为国家之祸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本朝士大夫学术最为近古初非有强国之术而国势尊安根本深厚咸平景徳之间道臻皇极治保太和至于庆歴嘉祐盛矣不幸而坏于熙丰之邪説疎弃正士招徕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救之末流大分事故反覆绍圣元符之际羣凶得志絶灭纲常其论既胜其势既成崇观而下尚复何言臣始至时闻有讥贬道学之説而实未睹朋党之分逮臣复来则朋党已成而忠谏者获罪矣夫以忠谏为罪其去绍圣几何陛下即位之初凡所进退率用人言初无好恶之私岂以党偏为主而一嵗之内逐者纷纷徃徃推忠之言谓为沽名之举至于洁身以进亦曰愤懑而然欲激怒于至尊必加之以讦讪臣欲熄将来之祸故不惮反覆以陈伏兾圣心豁然永为皇极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论由此而明私意由此而熄道学之讥由此而消朋党之迹由此而泯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国家之事由此而理则生灵之幸社稷之福也不然相激相胜展转反覆为祸无穷臣实未知税驾之所帝下其章读者至于流涕何澹见之数日恍惚无措是年廷试举人婺州进士王介防亦言今之所谓道学者即世之君子正士也君子正士之名不可逐故设为此名一网去之圣明在上而天下以道学为讳将何以立国哉帝嘉叹擢为第三由是道学之讥少沮宁宗时太常少卿胡纮上书言比年以来伪学猖獗图为不动揺上皇诋诬圣徳几至大乱頼二三大臣台谏出死力而排之故元恶陨命羣邪屏迹自御笔存救偏建中之説或者误认天意急于奉承倡为调停之议取前日伪学之奸党次第用之以兾幸其他日不相报复徃者建中靖国之事可以为戒陛下何未悟也宜令退伏田里循省愆咎遂诏伪学之党宰执权住进拟自是学禁愈急大理司直邵裒然言三十年来伪学显行塲屋之权尽归其党乞诏大臣审察其所学诏伪学之党勿除在内差遣已而言者又论伪学之祸乞监元祐调停之説杜其根源遂有诏监司帅守荐举改官并于奏牍前声説非伪学之人防乡试漕司前期取家状必令书以不是伪学五字抚州推官柴中行独申漕司云自幼习易读程氏易传未委是与不是伪学如以为伪不愿考校士论壮之

  和同【四则】

  齐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台子犹驰而造焉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嘏无言时靡有争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以相成也清浊大小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髙下出入周疏以相济也君子聴之以平其心心平徳和故诗曰徳音不瑕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谁能聴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张仪欲以魏合于秦韩而攻齐楚惠施欲以魏合于齐楚以按兵人多为张子于王所魏惠子谓王曰小事也谓可者谓不可者平半况大事乎以魏合于秦韩而攻齐楚大事也而王之羣臣皆以为可不知是其可也如是其明耶亡羣臣之智术也如是其同耶是其可也未知是其明也而羣臣之智术也又非皆同也是其有半塞也所谓刼王者失其半者也

  汉刘梁辩和同论 夫事有违而得道有顺而失义有爱而为害有恶而为美其故何乎葢明智之所得闇伪之所失也是以君子之于事也无适无莫必考之以义焉得由和兴失由同起故以可济否谓之和好恶不殊谓之同春秋传曰和如焉酸苦以济其味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同如水焉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琴瑟之専一谁能聴之是以君子之行周而不比和而不同以救过为正以匡恶为忠昔楚恭王有疾曰不谷不徳失先君之绪覆楚国之师若以宗庙之灵得保首领以没请为灵若厉大夫许诸及其卒也子囊曰不然夫事君者从其善不从其过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有是宠也而知其过可不谓恭乎此违而得道者也及灵王骄淫尹申亥从王之欲以殡于干谿殉之二女此顺而失义者也鄢陵之役晋楚对战阳谷献酒子反以毙此爱而害之者也臧武仲曰孟孙之恶我药石也季孙之爱我美疢也疢毒滋厚石犹生我此恶而为美也孔子曰智之难也有臧武仲之智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而不顺施而不恕矣葢善其知义讥其违道也夫知而违之伪也不知而失之闇也闇与伪焉其患一也故君之行动则思义不为利囘不为义疚进退周旋惟道是务茍失其道则兄弟不阿茍失其义虽仇讐不废故解狐蒙祁奚之荐二叔被周公之害勃鞮以逆文为成传瑕以顺厉为败管苏以憎忤取进申侯以爱从见退考之以义也故曰不在逆顺以义为断不在爱憎以道为贵礼记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考义之谓也

  孝宗以周必大为翰林学士几六年制命温雅周尽事情为一时词臣之冠及拜参政帝谓之曰执政于宰相固当和而不同前此宰相议事执政更无语何也必大对曰大臣自应互相可否自秦桧当国执政不敢措一辞后遂以为常然陛下虚心无我人臣乃欲自是乎惟小事不敢有隐则大事何由蔽欺帝深然之

  经济类编卷三十三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三十四

  明 冯琦冯瑗 撰

  铨衡类六

  官制【十六则】

  鲁昭公时郯子来朝公与之宴昭子问焉曰少皥氏鸟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黄帝氏以云纪故爲云师而云名炎帝氏以火纪故爲火师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纪故爲水师而水名大皥氏以龙纪故爲龙师而龙名我高祖少皥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爲鸟师而鸟名凤鸟氏厯正也鸟氏司分者也伯赵氏司至者也青鸟氏司啓者也丹鸟氏司闭者也祝鸠氏司徒也鴡鸠氏司马也鸤鸠氏司空也爽鸠氏司冦也鹘鸠氏司事也五鸠鸠民者也五雉爲五工正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九扈爲九农正扈民无淫者也自颛顼以来不能纪远乃纪于近爲民师而命以民事则不能故也仲尼闻之见于郯子而学之既而告人曰吾闻之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犹信

  唐贞观之制中书门下及三品官入奏事必使谏官史官随之有失则匡正美恶必记之诸司皆于正衙奏事御史弹百官服豸冠对仗读弹文故大臣不得专君而小臣不得爲谗慝及许敬宗李义府用事政多私僻奏事官多俟仗下于御座前屏左右宻奏监奏御史及待制官逺立以俟其退谏官史官皆随仗出仗下后事不复预闻武后以法制羣下谏官御史得以风闻言事自御史大夫至监察得互相弹奏率以险诐相倾覆及宋璟爲相欲复贞观之政奏行之明皇降制自今事非的须秘宻者皆令对仗奏闻史官自依故事

  宋初承唐制三省无专职台省寺监亦无定员类以他官主判三省长官不预朝政六曹不厘本务给舎不领本职谏议无言责起居不记注司谏正言非特旨供职亦不任谏诤其官人受授之别有官有职有差遣凡仕者以登台阁升禁从爲显宦而不以官之迟速爲荣滞以差遣要剧爲贵途而不以阶勲爵邑有无爲轻重议者多以正名爲请神宗慨然欲更其制乃置详定官制局于中书命翰林学士张璪枢宻副承防张诚一领之太祖设官分职多袭五代之制凡入仕有贡举奏防摄署流外从军五等吏部铨惟注拟州县官幕职神宗自即位欲更制度诏内外官司举官悉罢又用判吏部苏颂议凡文武铨注之法悉归选部分左右曹掌之初中书有堂选百司郡县有奏举皆不于有司王安石以中书总庻务选徒留滞不能精择言于帝欲罢堂选曾公亮执不可而止至是既罢内外长吏举官法堂选亦废

  神宗定官制下诏行之凡领空名者一切罢去而易之以阶因以寄禄议者又欲罢枢宻院归兵部神宗曰祖宗不以兵柄归有司故专命官以统之互相维制何可废也遂止尝谓执政曰官制将行欲新旧人两用指御史大夫曰非司马光不可王珪蔡确相顾失色珪忧甚不知所出确曰上乆欲收灵武公能任责则相位可保也珪喜谢之因荐俞允帅庆使上平西夏策其意以爲既用兵深入必不召光虽召将不至已而光果不召徽宗时吏部侍郎邓洵武言神宗稽古建官既正省台寺监之职而以寄禄阶易空名矣今选人七阶自商使判官至主簿尉有带知安州云梦县而爲河东干当公事者有河中府司录参军而监楚州盐塲者有瀛州军事推官充濮州教授者殽乱纷错莫甚于此宜造爲新名因而制禄诏悉更之乃改留守节察判官爲承直郎书记支使防团判官爲儒林郎留守节察推官军监判官爲文林郎防团推官爲从事郎今录爲通仕郎知令录爲登仕郎判司簿尉爲将仕郎后改通仕爲从政登仕爲脩职将仕爲廸功

  司马光论阶级防 臣闻治军无礼则威严不行礼者上下之分是也唐自肃代以降务行姑息之政是以藩镇防扈威侮朝廷士卒骄横侵逼主帅上陵下替无复纲纪以至五代天下大乱运祚迫蹙生民涂炭祖宗受天景命圣德聪明知天下之乱生于无礼也乃立军前之制曰一阶一级全归伏事之仪敢有违犯罪至于死于是上至都指挥使下至押官长行等秩相承粲然有叙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敢不从故能东征西伐削平海内爲子孙建乆大之业至今百有余年天下太平者皆由此道也近嵗以来中外主兵臣僚徃徃不识大体好施小惠以盗虚名军中有犯阶级者务行寛贷是致军校大率不敢钤束长行甘言恱色曲加喣妪以至懦怯兵官亦爲此态遂使行伍之间骄恣悖慢防不可制上畏其下尊制于卑所谓下陵上替者无过于此臣闻圣王刑期于无刑今寛贷犯阶级之人明活一人之命殊不知军法不立渐成陵替之风则所系乃亿兆人之命也臣愚欲望陛下特降诏旨申明阶级之法戒敇中外主兵臣僚令一遵祖宗之制如敢有輙行寛贷曲収众心者严加罪罚以警其余庻几纲纪复振基绪永安

  孙何论官制防 六卿分职邦家之大柄也故周之防府汉之尚书立庻政之根本提百司之纲纪令仆率其属丞郎分其行二十四司粲焉星拱郎中员外判其曹主事令史承其事四海九州之大若网在纲有吏部焉辨考绩而育人材有兵部焉简车徒而治戎备有户部焉正版图而阜财赋有刑部焉谨纪律而诛暴强有礼部焉祀神祗而选贤俊有工部焉缮宫室而修隄防六职举而天下之事备矣有唐贞观之风最爲称首于时封疆甚广经费尤多亦不闻别分利权持刼使额而军须取足宗侈心既萌贪地不已北事奚契丹南征閤罗鳯召发既广租调不充于是萧景杨钊始以地官判度支而宇文融爲租调地税使虽利孔始开祸阶将构然版籍根本尚在南宫肃代物力萧然于是有司之职尽废而言利之臣攘臂于其间矣征税多端本于专置使额故德宗之初首降诏书追行古制天下钱谷皆归文昌咸谓故事复兴太平可致而天未悔祸叛乱相仍经费不充使额又建于是裴延龄以利诱君甚于前矣宪穆而下或迫于军期切于国计用救当时之急率以权宜裁之五代短促曽莫是思国家三圣相承五兵不试太平之业垂统立制在兹辰也所宜三部使额还之六卿或曰禄百辟赡三军皆是物也臣亦有其说夫盐铁者盖筦山海之谓也而物非自集须假牢盆户部者盖均一征税之谓也而财非自生须计田赋度支者盖供亿军国之谓也而粟非自行须资漕运但检勾专一相防置之耳今莫若精择户部尚书一人专掌盐铁使事俾金部郎中员外分判之又择本行侍郎二人分掌度支户部使事各以本曹郎中员外分判之则三使判官虽省犹不省也仍命左右司郎中员外总知帐目分勾稽违或曰事有便宜行之已乆何必改作逺师昔人斯又非通论也但雅俗兼资新旧参列则进无掊刻之虑退有详练之名职守有常规程既定周官唐式可以复矣兹事非艰在陛下行之与否

  李宗谔论两省与台司非统摄防 臣按通典叙职官以三师三公门下中书两省爲先而防要亦以两省爲首惟六典准周礼六官以尚书省官居上而两省亦在御史台之前此不相统摄一也唐开成三年御史台奉宣今后遇延英开拟中谢官委台司前一日依官班具名衔奏其两省官即令本司前一日奏是两省得以专逹此不相统摄二也朝防图门下省典仪设版位御史中丞班在丹墀上两省官后立此不相统摄三也故事文武百官内殿起居失仪左右廵使奏文武班内有官失仪请付外勘当如两省官失仪即奏云供奉班内有官失仪请付所司以此言之惟两省官失仪左右廵使不敢请付外勘当此不相统摄四也又御史台止奏南衙文武百官班簿门下中书两省各奏本省班牓子此不相统摄五也文武常参官每遇假告皆经御史台陈牒惟两省官自左右正言以上假告直经宰相陈牒遇正衙见辞谢文武常参官皆于朝堂四方馆陈状两纸惟两省官止陈状一纸既不与百官叙班亦无台参之礼此不相统摄六也文武常参官位次并在朝堂惟两省官在中书门内每遇殿起居及大朝防防集并设次在御史中丞之上盖地望亲近在宪司之右此不相统摄七也五代开延英奏事先宰相次两省次御史中丞次三司使次京尹又常朝叙班御史中丞羣官先入次东宫保傅次两省官次左右仆射及朝退仆射先出两省官次东宫保傅次御史丞羣官夫以后入先出爲重不相统摄八也伏以中书门下两省自正言以上皆天子侍从之官立朝叙班不与外司爲比故在正衙则与宰相重行而立通衢则与中丞分路而行常参则师入于两省之前朝防则台官次于两省之后地望特峻职业有殊官局之间不相统摄御史台每牒本省并不平空所以本省移报亦如其仪而文仲止慿吏人之言遂有闻奏且无典章爲据伏惟台宪之职所宜纠察奸邪辨明寃枉廷臣有不法之事得以弹奏下民有无告之人得以申理而于文牒之内争平空与不平空其事琐细乌足助于风威哉

  仆射议 按仆射秦官其名则防其职甚细东汉以后虽委任渐重职司防府而非百寮师长之职也又按丞相亦秦官秦氏每羣臣上表皆云丞相臣某爲首汉之宗臣萧何爲丞相汉仪丞相进天子御座爲起在舆爲下有疾法驾至第问得戮二千石申屠嘉欲斩内史晁错是也霍光受顾托之重当伊周之地废昌邑王上表太后丞相臣敞爲首大司马大将军臣光次之其尊崇如此中间常置左右丞相亦尝改爲相国亦爲大司徒大抵汉之丞相是爲三公于天下无所不统后汉亦以三公爲宰相则司徒本西汉丞相也其后或爲丞相或爲相国或爲大丞相虽互爲之名其实一也曹公司马师昭赵王伦王敦王导刘义宣齐高帝梁武帝尔朱荣侯景陈武帝齐献武隋文帝皆爲之厯代多非寻常人臣之职亦多爲赠官然自以降实居百寮之长令尚书令统领众务提举纲目仆射贰之诚爲崇重且非统国政宰天下之任宜侍中中书令如直以尊崇则太师不然上公太尉始可师长命百寮也龙朔中天寳初尝改侍中中书令爲左右相逺协伊尹仲虺爲左右相周公召公相成王爲左右之义斯诚允当或谓尚书令仆射则录尚书之职是官之师长按前代录尚书霍光张安世王鳯赵喜牟融邓彪张禹李固王导禇彦回齐明帝之徒或是丞相或是三公或是大将军大司马兼之皆秉朝政犹古宰百官緫已实宰辅也其时则自有令仆令仆射虽尝改为丞相名同而职异品秩又未崇极上有三师三公尚书令七人岂得比前代丞相受任也其袭旧名无实者若今刺史皆云使持节按前代使持节得戮二千石其王公已下封国皆南面臣人分茅建社其开府仪同三司则礼数班秩皆如三公置府辟吏令并岂有其实乎此例甚众不能遍举安有仆射因改丞相之名都无丞相之实而为百僚师长也又与丞郎絶礼若不隔品致敬则诸司长官与隔品寮属其可絶礼乎斯不然矣

  宋承唐制三师三公不常置宰相不专任三省长官尚书门下并列于外又别置中书禁中是为政事堂与枢密对掌大政天下财赋内庭诸司中外筦库悉三司中书省但掌册文覆奏考帐门下省主乘舆八宝朝防板位流外考较诸司附奏挟名而已台省寺监官无定员无专职悉皆出入分涖庶务故三省六曹二十四司类以他官主判虽有正官非别敕不治本司事事之所寄十亡二三故中书令侍中尚书令不预朝政侍郎给事不领省职谏议无言责起居不记注中书常阙舍人门下罕除常侍司谏正言非特旨供职亦不任谏诤至于仆射尚书丞郎员外居其官不知其职者十常八九其官人受授之别则有官有职有差遣官以寓禄秩叙位着职以待文学之选而别为差遣以治内外之事其次又有阶有勲有爵故仕人以登台阁升禁从为显宦而不以官之迟速为荣滞以差遣要剧为贵途而不以阶勳爵邑有无为轻重时人语曰宁登瀛不为卿宁抱椠不为监虚名不足以砥砺天下若此

  毕仲游官制议 国家承五季之后典章制度号令文采虽未纯于三代盖皆有三代之意而髣髴焉至于慎刑罚息兵革寛仁尽下爱养元元得天下之心则有与三代比者独官名自宰相而下至百职执事循五季之旧而不知改天子临朝太息于上而公卿大夫咨嗟悼叹发愤于下者不知防十年矣及神宗皇帝同人心决大策以阶寄禄而脩复汉唐二省之制宜其欢呼鼓舞以庆朝廷之盛德而行之五年公卿大夫犹有不怿于官制者岂未改之前尝厌五代之无法既改之后复云汉唐之非是则官名之所失如何而可盖国朝虽循三省之旧而二十四司之名皆第之以待百官当选者在省之官及假他官以制之如兵部爲枢宻吏部爲铨审库部金部爲三司水部爲都水刑部爲大理名尚书而事在他局者不可以爲后世法则先帝之改制无可议者而改制之中有非汉唐之旧而未合于今日之务旧平章事迁中书令国朝以来未有迁至中书令者而令仪同三司一阶兼昔日宰相累迁之官旧礼部尚书迁户部工部迁刑部刑部迁兵部而今银青光禄大夫一阶兼昔日尚书累迁之官旧礼部侍郎迁户部户部迁吏部工部侍郎迁刑部刑部迁兵部而今正议大夫一阶兼昔日侍郎累迁之官卿寺亦然昔之官品难于进今之阶秩易爲高而又降七品爲八品降五品爲六品降三品爲四品至其不可用也则议请减防反以旧品爲定而章服之令徒降五爲六降三爲四以迁就新品之失而不知义理之所在则所谓非汉唐之旧而不合今日之务者可验于此然犹未有害也旧尚书省不总天下之政而中书门下合而爲一则其治速今尚书省总天下之政而中书门下析而爲二则其治缓此理之固然者至所谓画黄录符牒关刺由上而下复由下而上近者浃旬逺者累月有夜半停印待报而其务乃比于竹茹木屑之细或者补衣货食未得其决而事乆失于期防则非惟不合今日之务而良有害公卿大夫所以不怿于官制者以此亦在上之人损益之而已矣盖隋唐二十有九而今寄禄阶二十有五如益其阶所与旧日之官品相对无并三迁两迁而爲一阶则阶正矣还旧日之品秩凡议请减防服章之名必合三五七九之数无易前古之常以就新品之失则品正矣事大而变则由寺监而上台省或由台省而下寺监事速而小者则许之专决或专逹而不爲次第上下之道乆则事正矣阶正则朝廷尊名器重品正则义理安民志定事正则三省无滞务而逺近之人皆不失于期防脩此三者而官制立矣岂以汉唐之官名不当复而五代之季爲可循也

  蔡京率意自用欲更置官名以继元丰之政乃首更开封守臣为尹牧由是府分六曹县分六案内侍省职悉仿机廷之号脩六尚局建三卫郎遂诏太师太傅太保古三公之官今爲三师古无此称合依三代为三公为真相之任司徒司空周六卿之官太尉秦主兵之任皆非三公并宜罢仍立三孤为次相之任更侍中为左辅中书令为右弼尚书左仆射为太宰兼门下侍郎右仆射爲少宰兼中书侍郎罢尚书令及文武勲官而以太尉冠武阶然是时员既滥冗名且紊杂甚者走马承受升拥使华黄冠道流亦滥朝品元丰之制至此大坏蒙古自特穆津已来诸事草创设官甚简以防事官为至重之任位三公上丞相谓之大笔且齐掌兵柄则左右万户而已后稍仿金制置行省及元帅宣抚等官呼必赉既立大新制作遂命刘秉忠许衡酌古今之宜定内外官制其总政务者曰中书省秉兵柄者曰枢宻院司黜陟者曰御史台其次内则有寺监院司卫府外则有行省行台宣慰廉访其牧民则有路府州县官有常职位有常员食有常禄其长则古人为之而汉人南人贰焉于是一代之制始备元世祖诏中书省铨定省院台部官属自中书令左右丞相而下各有定品仍谕安童曰中书省朕当亲择其余诸司并从中书裁减安童曰比闻圣意欲倚近侍为耳目如臣所行非法从其举奏今近臣乃伺隙援引非类曰某居某官某居某职以所署奏目付中书施行铨选之法自有定制其尤无事例者臣尝废格不行虑其党有短臣者世祖曰卿言良是后若此者其勿行之

  省臣言内降防与官者八百八十余人已除三百未除者犹五百余请自今越奏者乞勿与又外任官多相衔非制御史台臣亦言御史亷访司官宜从本台公选不当从诸臣所请降内防用之成帝曰若此者卿等皆当执勿与未几省臣复言比有应入常调者或未入仕及已尝废黜者亦复请自内降已尝奉诏禁革之后所降内防复有百余臣等窃谓中书政务他人辄得干请如此责效实难自今铨选钱谷之事不由中书议者不得奏闻从之

  汰冗

  汉光武诏 夫张官置吏所以爲民也今百姓遭难户口耗少而县官吏职所置尚繁其令司州牧各实所部省减吏员县国不足置长吏者并之于是并省四百余县吏职减损十置其一

  晋武帝诏问朝臣以政之损益司徒左长史傅咸上书以爲公私不足由设官太多旧都督有四今并监军乃盈于十禹分九州今之刺史几向一倍户口比汉十分之一而置郡县更多虚立军府动有百数而无益宿卫五等诸侯坐置官属诸所廪给皆出百姓此其所以困乏者也当今之急在于并官息役上下务农而已时又议省州郡县半吏以赴农功中书监荀朂以爲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昔萧曹相汉载其清静民以宁壹所谓清心也抑浮说简文案略细苛宥小失有好变常以徼利者必行其诛所谓省事也以九寺并尚书兰台付三府所谓省官也若直作大例凡天下之吏皆减其半恐文武众官郡国职业剧易不同不可以一槩施之若有旷阙皆须更复或激而滋繁亦不可不重也

  唐德宗时大省州县官员収其禄以给战士张延赏之谋也时新除官千五百人而当减者千余人怨嗟盈路李泌请复所减州县官德宗曰置吏以爲人也今户口减于承平之时三分之二而吏员更増可乎对曰户口虽减而事多于承平且十倍吏得无増乎且所减皆有职事而冗官不减此所以爲未当也至德以来置额外官敌正官三分之一若聴使计日得资然后停加两选授同类正员官如此则不惟不怨兼使之喜矣又请诸王未出閤者不除府官上皆从之诏先所减官并宜复故

  李吉甫奏自汉至隋十有三代设官之多无如国家者天寳以后中原宿兵见在可计者八十余万其余爲商贾僧道不服田畆者什有五六是常以三分劳筋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辈也今内外官以税钱给俸者不下万员天下三百余县或以一县之地而爲州一乡之民而爲县者甚众请敇有司详定废置吏员可省者省之州县可并者并之入仕之涂可减者减之吉甫又言国家旧章依品制俸官一品月俸钱三十缗职田禄米不过千斛艰难以来増置使额厚给俸钱大厯中权臣月俸至九千缗州无大小刺史皆千缗常衮爲相始立限约李泌又量其闲剧随事増加时谓通济理难减削然犹有名存职废或额去俸存闲剧之间厚薄顿异请敕有司详考俸料杂给量定以闻于是命给事中段平仲等同详定

  李德尝谓省事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吏能简冗官诚治本也奏罢郡县吏凡二千员衣冠去者皆怨杜佑省官议 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周建六官各有徒属虽上文去质吏众事繁然而条流不紊职非重设秦氏立制多因时宜汉初沿袭后渐増广光武建武六年废罢四百余县吏职十置其一魏太和时分命使臣省州县吏正始中又并合郡县晋太元省七百余员隋开皇废郡五百国家贞观初省内官六百余员详设官之本爲理众庻所以古者计人置吏故周官乡遂稍县畿约人定员吏无虚设自汉魏晋隋暨于圣唐皆因战争流离征缮艰劳即省吏职存诸方策晋荀朂桓温俱有此议息人救何莫由斯昔臯繇作士师正五刑今刑部尚书大理卿是二臯陶也垂作共工利器用今工部尚书将作监是二垂也契作司徒敷五教今司徒户部尚书是二契也伯夷秩宗典邦礼今礼部尚书礼仪使是二伯夷也伯益作虞掌山泽今虞部郎中都水使者是二伯益也伯冏作太仆掌车马今太仆卿驾部郎中尚辇奉御闲廏使者是四伯冏也古者天子有六军汉家前后左右将军四人今则十二卫神策等八军凡有将军六十人也厯代増益以至于是旧名不废新职日加名繁职重不可遍举所以后周依古周建六官盖由于此今略徴外官别驾本因汉置随刺史廵察若今观察使之有副使也叅军后汉末置叅诸府军事若今节度判官也官名职务迁易不同空存虚称皆无事实又司田顷景龙三年尝置无何以烦冗却停并入司户殊爲折衷诚宜斟酌繁省详考损益欲求致理必也正名神龙中官纪隳紊有司务广集选人竞收名称其时无阙注授于是奏署员外官者二千余人自尔遂爲恒制当开元天寳之中四方无虞百姓全实大凡编户九百余万吏员虽众经用虽繁人力有余帑藏丰溢纵或枉费不足爲忧今兵革未宁黎庶凋瘵数年前天下簿帐到省百三十余万户自圣上御极分命使臣按比收敛土户与客戸共计三百余万比天寳中才三分之一就中浮寄仍五分有二出租赋者减耗若此食租赋者岂可仍旧如一州无三数千戸置五十六员官十羊九牧疲吏烦众顾兹大实思革之议者多云尚有跋扈未庭并省官吏之后恐被罢者仕进无路别有依托且糜爵禄兼示隄防此乃常情之説虑非救时之论有才者即令荐用不才者何患奔亡而况各有姻戚顾恋家产后汉建武六年减县省官公孙述隗嚣未灭魏太和正始中则吴蜀鼎立晋大元六年吴国尚在隋开皇三年陈氏割据皆招罗俊乂志相吞灭此时犹不虑有失贤资敌务以救爲谋今田恱之徒并是庸琐繁刑暴赋惟恤军戎衣冠士人遇如奴虏岂比公孙述诸葛亮之在巴蜀孙权陈霸先之有江南固无范睢业秦贾季强狄之虑斯防可知矣今若以人情因习既乆不能更改制度并省内官但且权停省外官别驾司马及叅军州县额内官约人户减县尉其被罢者但有德行才器委州府长史捜择论荐固亦不遗器能如或渝滥先坐举主谁敢防冐以防刑章其有不被举论但全旧名任叅尝调自当脩进更俟甄收暂罢嵗时何负此辈如柱国后魏末置当时宿德勲盛业崇皆主重兵宠贵第一周隋以后授受至多暨乎国家回作勲级唯得三千顷地耳又开府仪同三司及光禄大夫亦是官名还爲人多回作阶级随时立制遇变通不必因循重复改作待戎车息驾百姓稍宁欲増庶官则复旧制

  尚书省官议 昔尧试舜于大麓领录天下事似其任也周之司防又其职焉秦时少府遣吏四人在殿中主发书故谓之尚书尚犹主也汉承秦置及武帝游宴后庭始用宦者主中书以司马迁爲之中间遂罢其官以爲中书之职至成帝建始四年罢中书省又置尚书五人一人爲仆射四人分爲四曹通掌图书秘记章奏之事及封奏宣示内外而已其任犹轻至后汉则爲优重出纳王命敷奏万机盖政令之所由宣选举之所由定罪赏之所由正斯乃文昌天府众务渊薮内外所折衷逺近所禀仰故李固云陛下之有尚书犹天之有北斗斗爲天喉舌尚书爲陛下喉舌斗斟酌元气运平四时尚书出纳王命赋政四海令及左丞总领纪纲无所不统仆射及右丞分掌廪禄钱谷汉初尚书虽有曹名不以爲号及灵帝以侍中梁鹄爲选部尚书于是始见曹名总谓之曰尚书台亦谓之中台大事八座连名而有不合得建异议二汉皆属少府魏置中书省有监令遂掌机衡之任而尚书之权渐减矣晋以后所掌略同八座承郎初拜并集都省交礼迁职又解交本汉制也至于晋宋唯八座解交承郎不复解交也宋曰尚书寺居建礼门内亦曰尚书省亦谓之内台每八座以下入侍门生随入者各有差不得杂以人士凡尚书官大罪则免小罪遣出百日乏代人聴还本职其令及二仆射出行分道之制与中丞同令仆各给威仪十八人自晋以后八座及郎中多有不奏事梁天监元年诏曰自礼闱陵替厯兹永乆郎署备员无取职事糠粃文案员尚虚闲空有趋墀之名了无握兰之实曹郎可依昔奏探自是始奏事矣又诏尚书中有疑事先于朝堂叅议然后啓闻旧尚书官不以爲赠唯朱异卒特赠右仆射武帝宠之故也自魏晋重中书之官居喉舌之任则尚书之职稍以踈逺至梁陈举国机要悉在中书献纳之任又归门下而尚书但聴命受事而已后魏天兴元年置八部大夫于皇城四方四维靣置一人以拟八座谓之八国各有属官分尚书三十六曹及诸外置令大夫主之四年又复尚书三十六曹天赐元年复罢尚书三十六曹别置武归脩勤二职分主省务至神防元年始置仆射左右丞及诸曹尚书十余人各居别寺北齐尚书亦有录令仆射总理六尚书谓之都省亦谓之北省后济北王以太子监国立大都督府与尚书省别理众事仍开府置佐后周无尚书隋及大唐皆有其制略同凡尚书省事无不总龙朔二年改尚书省爲台咸亨初复旧光宅元年改爲文昌台垂拱元年又改爲都台咸通初复旧长夀三年又改爲中台神功初复爲尚书省都台居中左右分司都堂之东有吏部户部礼部三行每行四司左司统之都堂之西有兵部刑部工部三行每行四司右司统之凡二十四司分曹共理天下之事尽矣宋蔡襄去冗防 治天下者如治家凡民之家随其富贫视其族属几何一嵗之费几何宾客之资公上之须复用几何度其家之所入然后量力而出之如是乃可以爲家计也不如是其家无以自给枢府不知财用日月添兵而财用有无不知也三司使守藏吏也嵗了一嵗便爲办事不幸有边境之急必取于民譬之家计是不度所入不量所出国不富实陛下未得高枕而优游臣故谓兵爲大其次又有官冗今且以转官一事言之太祖太宗朝仕官者或有功劳或有民誉则拔任其人人莫不劝然以孤逺守常之人湮沉不迁者有之眞宗设三年磨勘之法然后孤逺守常之人与夫权要图进之士无异也日月既乆渐以成俗虽有长材异能出众人者有小过累未可迁也但能饮食言语于人无忤者数月必迁此三年一迁之法今爲大弊也祖宗时卿监郎中无十数人观今班簿姓名可见也天下州军三百余处合入知州军凡军几何人局少员多每至除待阙须一二年通判知县之类率皆如此眞宗时选人磨勘有迁京官者有不迁者仁宗时但无过咎无不转官官冗如此可不思变更之术哉去冗百端此二者最大愿陛下熟思之渐求消冗之说

  元阿哈玛特奏立江西茶运司及诸路转运盐使司宣课提举司宣课司官吏多至五百余人至是崔斌言江南官冗杭州地大民众阿哈玛特溺于私爱以任其不肖子玛苏库且阿哈玛特先自陈免其子弟之任今乃身为平章而子若侄或为参政或为尚书或领将作监防同馆一门悉处要津有亏公道元主命罢黜之然终不以为阿哈玛特罪既而淮西宣慰使昂吉尔入朝亦以官冗为言于是诏江西省并入福建罢茶营田司归本道宣慰司罢漕运司归行省

  守官【九则】

  晋人来治杞田季孙将以成与之谢息爲孟孙守不可曰人有言曰虽有挈缾之知守不假器礼也夫子从君而守臣防邑虽吾子亦有猜焉季孙曰君之在楚于晋罪也又不聴晋鲁罪重矣晋师必至吾无以待之不如与之闲晋而取诸杞吾与子桃成反谁敢有之是得二成也鲁无忧而孟孙益邑子何病焉辞以无山与之莱柞乃迁于桃晋人爲取成

  齐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进公使执之辞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乃舍之仲尼曰守道不如守官君子韪之

  韩非二柄篇 人主将欲禁奸则审合刑名者言不异事也爲人臣者陈事而言君以其言授之事专以其事责其功功当其事事当其言则赏功不当其事事不当其言则罚故羣臣其言大而功小者则罚非罚小功也罚功不当名也羣臣其言小而功大者亦罚非不说于大功也以爲不当名也害甚于有大功故罚昔者韩昭侯醉而寝典冠者见君之寒也故加衣于君之上觉寝而说问左右曰谁加衣者左右对曰典冠君因兼罪典衣与典冠其罪典衣以爲失其事也其罪典冠以爲越其职也非不恶寒也以爲侵官之害甚于寒故明主之畜臣臣不得越官而有功不得陈言而不当越官则死不当则罪守业其官所言者贞也则羣臣不得朋党相爲矣

  吕览不茍篇 秦缪公见戎由余说而欲留之由余不肯缪公以告蹇叔蹇叔曰君以告内史廖内史廖对曰戎人不逹于五音与五味君不若遗之缪公以女乐二八人与良宰遗之戎王喜迷惑大乱饮酒昼夜不休由余骤谏而不聴因怒而归缪公也蹇叔非不能爲内史廖之所爲也其义不行也缪公能令人臣时立其正义故雪殽之耻而西至河雍也秦缪公相百里奚晋使叔虎齐使东郭蹇如秦公孙枝请见之公曰请见客子之事欤对曰非也相国使子乎对曰不也公曰然则子事非子之事也秦国僻陋戎夷事服其任人事其事犹惧爲诸侯笑今子爲非子之事退将论而罪公孙枝出自敷于百里氏百里奚请之公曰此所闻于相国欤枝无罪奚请有罪奚请焉百里奚归辞公孙枝公孙枝徙自敷于街百里奚令吏行其罪定分官此古人之所以爲法也今缪公乡之矣其霸西戎岂不宜哉

  处方篇 凡爲治必先定分君臣父子夫妇君臣父子夫妇六者当位则下不逾节而上不茍爲矣少不悍辟而长不简慢矣金木异任水火殊事隂阳不同其爲民利一也故异所以安同也同所以危异也同异之分贵贱之别长少之义此先王之所慎而治乱之纪也今夫射者仪毫而失墙画者仪髪而易貌言审本也本不审虽尧舜不能以治故凡乱也者必始乎近而后及逺必始乎本而后及末治亦然故百里奚处乎虞而虞亡处乎秦而秦霸向挚处乎商而商灭处乎周而周王百里奚之处乎虞智非愚也向挚之处乎商典非恶也无其本也其处于秦也智非加益也其处于周也典非加善也有其本也其本也者定分之谓也齐令章子将而与韩魏攻荆荆令唐篾将而拒之军相当六月而不战齐令周最趣章子急战其辞甚刻章子对周最曰杀之免之残其家王能得此于臣不可以战而战可以战而不战王不能得此于臣与荆人夹泚水而军章子令人视水可絶者荆人射之水不可得近有刍水旁者告齐候者曰水浅深易知荆人所盛守尽其浅者也所简守皆其深者也候者载刍者与见章子章子甚喜因练卒以夜奄荆人之所盛守果杀唐篾章子可谓知将分矣韩昭厘侯出弋靷偏缓昭厘侯居车上谓其仆靷不偏缓乎其仆曰然至舍昭厘侯射鸟其右摄其一靷适之昭厘侯已射驾而归上车选间曰乡者靷偏缓今适何也其右从后对曰今者臣适之昭厘侯至诘车令各避舍故擅爲妄意之道虽当贤王不由也今有人于此擅矫行则免国家利轻重则若衡石爲方圜则若规矩此则工矣巧矣而不足法法也者众之所同也贤不肖之所以其力也谋出乎不可用事出乎不可同此爲先王之所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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