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言的实质
1、人们平常所使用的语言,无论是日常语言还是科学语言,其实质是什么呢?便是思维结晶。人们每说一句话(每写一段文字),无不是人之智能活动、头脑思维的结果,那怕是那些最惯常的语言,那些最肤浅、最感性的语言,也都是人的不同思维活动的结果。因为,最惯常的语言也是在一定条件、一定境况下说出的,这就需要考虑在这样的境况下说适合的语言。而感性本身就是一种零状态的思维,因此感性语言也是由思维活动产生的。
2、语言作为思维结晶,其有效内核便是其中所包含的思维成份。因此,当我们运用语言来进行思想交流时,要打破这个思维结晶的坚硬外壳,深入到其中的思维成份。语言依据包含思维的深刻程度可以分为几个层次,如感性语言,理性语言,等等。当然,在这些语言层次中又可分为各种分支层次。这样我们便知道,感性语言是最容易使人领会的。比如我们可以直接知道“太阳是红的”这一语言的含意,只要我们见过红的太阳则可。而理性语言则难以让人领会。我们平常读一本学术书籍,感到十分吃力,因为其中有大量的理性语言。这就不能象感性语言那样‘直接告诉’、直接领会了。
3、那么语言交流的内因和规律是什么呢?语言到底有没有使一个人由不知变知的功能?其实,当我们接触一个语言时,我们必须事先接触到这个语言所阐述的客观对象,才能领会这个语言。比如我只有见过“白马”才领会“白马”这一语言的含义。对于那些知性语言和理性语言情况也是这样,我们只有事先具有相同的思维,才能领会这相应的语言。但这样要求就变高的,因为你要想真正了解马克思的语言,就要有与马克思的思维(思想)相同的思维(思想)。这种同一性的程度越高,领会和了解得就越真实。因此,语言交流的内在原因是人们头脑思维的同一性,没有这种同一性,那语言交流又有什么意义?至于语言可以使人由‘不知’变‘知’,这只是一种假象。一个人对一件事物不知,则任何语言也不能使他变知(对于这个事物)。要想真正知道一件事物,就要亲身接触这个事物本身。这样便产生一种矛盾:一个人对一件事物不知时语言不能使他知,而当他知道这一事物时语言则变得毫无意义,变得多余了。这使语言变得失落了。那么语言到底起什么作用?原来,语言只能使人对自己已知的东西觉醒过来,而不能使人由不知变已知。要说使人由不知变得已知,也只能是对人的头脑中原先已有的各种已知的东西东拼西凑而成的。比如“听说发生海湾战争”;我们没有直接接触到这一事件,这样只能根据我们已往对战争的已知成份拼凑想象出来。这似乎使我们知道“海湾战争”这件事了,其实我们并未真知。因此(对语言)有一格言说得好:
知道的不说也知道,不知道的说了也不知
二、语言含义的演化
4、尽管在语言的海洋中存在着大量闲言废语,但人们的思维(思想)仍然要以语言的方式表达出来。因为思维活动是要凝结析出结果(----思维结晶)的,这就直接地化为语言。毫无疑问,是思维因素在先,语言因素在后。人们往往说在读书、在语言中煅炼思维,其实正相反,是在思维中煅炼语言。没有思考、没有头脑、又怎能说好语言呢?但对于一个人来说,在他开始思维以前,就已经有大量语言存在了,这些语言在他将要发生的思维中又起什么作用呢?这是思维与语言的关系问题,同时也关系到语言发展、演化的重要问题。
首先,在这一关系中,头脑的思维与亲身的接触体验是第一位的,这样才使语言具有意义。如果你没有见过太阳,那说“太阳”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同样,你没有思考过某个问题,则谈论这个问题对你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有在接触体验和亲身的思维活动中,语言才变得有意义。我们平常在思维活动中有这样的经验:当我们的思维达到形成结论之时,我们便(到人类庞大的“语言库”中)寻找适当的语言而把它表达出来。这样,语言完全是为特定的思维活动服务的,而不是相反,使思维受语言固有含意的制约。按“思维结晶”的思想,思维在达到其混沌状态的饱和程度后,便以适当的语言含义为核心结晶出来。就象在饱和盐水中再加入一点盐,则这饱和液就会以这点盐为核心而结晶出来一样。这样,一个旧的语言加上一个特定思维,便产生出一个新的语言:
思维
语言1=====语言2
这“语言2”便是从“语言1”中演化而来的新语言,它是在思维中产生的,是在思维过程中思维与现存语言之结合的结果。把这种情况推广出来就有:
思维思维思维
语言1====语言2====语言3====语言4......
语言含义就这样演化发展下去,它包括‘纵深’和‘横向’两个方面的演化。
5、根据以上的阐述可知,我们的思维不要受现存语言含义的约束,而要创造新的语言。每一具体思维都会在其过程中创造出自己特定的语言,从而丰富人类庞大的“语言含义库”。而目前我们的教育、学术和文化界,总要人死拘于语言的原本含义不放,否则就是“不正确”。于是学生只懂得单纯理解过去或别人所建立起来的语言概念,如何正确无误地理解这些语言概念的原本含义。学术界也只知道去“正确无误地”理解国外学术人物的语言概念,如何围绕这些“基本的”语言概念来进行思考,得出自己的评论。他们就是不懂得自己的独立思考需要、也必然会产生出自己基本的语言概念,从而使自己的思维(思想)得以毫无拘束地自由发展。
--------不要让语言成为头脑思维的枷锁,而要使它成为思维拼发火花的催化剂。
附篇
上述“思维结晶”思想正好可以很完满地解释章士嵘先生在其专著《认知科学导论》(人民出版社92年4月版)中所谈到的所谓“意义三角之谜”。“(语言)符号及其所指称的事物和一定的思想”(上书第90页)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语言文字或其他符号因何具有一定的意义,而且自然语言为什么具有一种透义性,人们可以十分自然地、不费力气地理解其意义,意义到底是什么?”“意义问题或者说符号表达式因何获得某种语义,人对自然语言的理解的过程和机制(是)认知科学不能回避的问题”(上书第90页)。
那么“思维结晶”思想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原来这都是“思维”的作用。思维可以把它的对象(即:“符号所指称的‘事物’”)摄取过来,化为思维的、思想的和精神的内容,把客观的东西转化为主观的东西(这种转化作用就象鸡可以把饲料和各种食物转化为鸡肉和鸡蛋一样)。然后思维在其转化运作过程中把自己结晶出来,从而产生出一定的含义和意义。由于这种思维结晶是必须要借助于一定的文字或任何某种符号才能实现的,因此我们便看到这些文字和符号总带有一定的意义。这样我们便知道,不要以为文字、符号的意义是文字、符号自身给予,因而是一个文字、符号本身所固有的。它们是思维(在其思维运作过程中)赋予的,思维可以把意义a赋予符号a,也可以把它赋予符号b、或c等等,这完全要看这思维在运作过程中以什么符号、什么方式结晶出来了。
这样我们便完满地解决了这个“意义三角之谜”。文字符号、事物和思想(意义)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是事物与其精神存在之间的关系;客观事物在人的精神界中建立起自己的存在,而这种建设必须要通过思维运作,通过思维在运作过程中所具有的上述两种性质即:把客观内容转化为主观内容的性质和思维结晶的性质才能实现。所谓语言文字和符号只有在思维结晶的过程中才得以参与进来,才承载着一定的意义。
章士嵘先生在这里还提到“自然语言”“具有一种透义性,人们可以十分自然地、不费力气地理解其(一个语言文字、符号)意义”。(同上)但不知什么是“自然语言”,如果说所有语言都有一种“透义性”,这是十分荒谬的。有相应基础和水平的人一看便知道一句语言、一份文字的含意,但不要忘记这种基础和水平是如何来的。一个人从幼儿园到中学花十几年时间才会读通一些小说,从中学到大学再花四.五年时间才基本读通一些含义较深的文字。由此还得再花无数的时间和精神才能弄通某些十分专门深刻的东西。并且,一旦碰上新的这类东西,还得再加钻研。这样的情况,怎能说语言所表达的东西具有一种“透义性”呢?其实,与其说语言具有一种“透义性”,还不如说有一种自然的隐秘性----象自然事物那样,因此我们对语言含义的了解,也会象对自然事物之实质的了解那样难,那样需要研究。因为根据以上所说,一个语言的意义是思维给予的,有怎样的思维就有怎样的语言意义。如果这种思维是深刻的,则这个语言意义必定也是深刻的。这样,你要了解这个意义,没有相应深刻的思维又怎能了解到?马克思在“共产主义”和“消灭私有制”这些语言上赋予极深的思维(思想),这样,别人要想真正了解这些语言,非要具有相应深刻的思维不可。如果象人们所通常认为的那样,语言具有一种“透义性”,一看就懂,象上百年来人们所肤浅地理解“共产主义”和“消灭私有制”的样子,人们只能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越来越有害。
因此,语言并无什么“透义性”,越是包含深刻的语言,其非透义性就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