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行路难,行路之难何处无,险阻未有如江湖。
今之江湖与古殊,自古在昔皆坦途。今人何巧古人愚,人网自密天网疏。
一关才过五十里,一税又设十里馀。我行已过四十日,一日数处相盘纡。
关吏当关猛如虎,牙爪更有群儿徒。截江一喝布帆落,搜查细及瓶与壶。
岂是讥诃诘奸宄,要弄狡狯穷锱铢。取盈未盈行不得,欲行又惮追亡逋。
一网打尽复一网,入网那得珊瑚珠。脂膏虽尽有皮骨,一一要向官家输。
取一取二那忍说,三四更在吏与胥。吏胥虽富民何辜,鲜衣怒马称大夫,饱侵官帑为私帑。
春水腻如油,春树绿于染。可怜小桃花,临水照春脸。
人家在何处,茅屋枕孤崦。麦苗郁青青,菜花飞点点。
比户事耕桑,高风足勤俭。儿童放学归,一笑柴扉掩。
古来黄绮风,即此应无忝。何当早卜邻,永辞仕路险。
扁舟遥指钓鱼城,黛色波光一带横。漫说奇才推琎璞,最难下士有公卿。
缘坡荞麦油油长,近水渔灯个个明。欲上高楼吊陈迹,长江犹作怒涛声。
城狐与社鼠,砺爪更磨牙。日暗鬼行市,风腥血染花。
先生且休矣,吾道或非耶。一掬忧时泪,难禁落暮笳。
疗贫痴欲借榆钱,乞米闲临帖一篇。红雨消残花外劫,黄梁熟透梦中缘。
琴心静似嵇中散,诗味清于沈下贤。拟砍湘江一竿竹,东津归钓缩头鳊。
百谷烂尽百草死,三旬之外雨不止。五里十里少炊烟,七日八日无米市。
罗雀掘鼠难充饥,采采苦苡连蒿枝。枵腹未充青草尽,沿山搜取地卷皮。
穷民籴米贵如珠,富民闭粜气不苏。家拥仓箱野饿莩,直以膏血相吞屠。
千村万村愁谷贵,饥火烹煎五中沸。谁知豪右更居奇,翻言我欲贵犹未。
老弱饿久难出门,壮者乞食周前村。一日难乞数合米,鬼国往往游饥魂。
从来饥寒生盗贼,欲济时艰苦无策。我思绘作流民图,为民请命哀穷迫。
入门趑趄未敢言,但见有酒如淮肉如陌,贵人堂前正宴客。
一岭撑危脊,孤高仄径悬。路如抛白刃,人疑上青天。
律崒群峰拱,逍遥一线牵。端详方著脚,莫漫触锋铦。
世已无廉耻,吾宁自蹈之。不图中国运,竟赋下泉诗。
气节销难尽,干戈定几时。可怜天帝醉,问亦不能知。
剑门设重险,巨石磨锋铦。扪藓读铭词,古藻秋霜严。
溯维柳柳州,亦越欧阳詹。览古复垂戒,字字罗箴砭。
吁嗟乎,前蜀刘禅后孟昶,国无人兮道已丧。阴平自有裹毡人,如此雄关空复壮。
当年踪迹住蓬莱,九万罡风坠劫灰。人说通天宜有路,我甘画地愧无才。
学仙雅抱峥嵘骨,入世羞寻利禄媒。要与梅花斗清艳,岁寒先盼一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