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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集校》·6

文心雕龙集校 佚名 著

《校注》:「『选』上,两京本、胡本有『而』字。按有『而』字,始与下『缀文难精,而作韵甚易』相俪。」《考异》:「按:舍人凡用而字,皆转折相背,如本篇中用而字皆同此意,如『而每舛』、『而必睽』、『而寻右』、『而未备』、『而乖贰』、『而不壹』,别篇亦率如此,若此句易巧与至难,似增『而』字为是。」《汇校》:「杨说是。」按从两京本、胡本增「而」字。

虽纤意曲变。

「意」,黄校:「一作『毫』。」纪云:「『纤意』当作『纤毫』。」《校证》:「『意』梅六次本、张松孙本作『毫』。」《校注》:「按『毫』字较胜。黄氏所称一本,盖即天启梅本。」《考异》:「按:据上文抑扬、难契、易巧、至难,此应作毫,纪评是。」按《文选》卷三十五潘勖《册魏公九锡文》:「君秉国之均,正色处中,纤毫之恶,靡不抑退。」李善注:「谢承《后汉书》曰:李咸奏曰,春秋之义,贬纤介之恶,采毫毛之善。」《类聚》卷十六引晋温峤《侍臣箴》曰:「勿谓其微,覆篑成高;勿谓其细,巨由纤毫。」又卷八十八引晋潘尼《桑树赋》曰:「起寻抱于纤毫。崇万匮于始基。」《宋书律历志下》:「(祖)冲之曰:……岂能穷密尽微,纤毫不失。」《梁书昭明太子传》:「太子明于庶事,纤毫必晓,每所奏有谬误及巧妄,皆即就辩析,示其可否,徐令改正。」又《郑绍叔传》:「绍叔忠于事上,外所闻知,纤毫无隐。」例多,不徧引。从梅六次本改。

故讹韵寔繁。

「寔」,黄本作「实」。《汇校》:「按:作『实』是。《说文》:『(寔)止也。』《正韵》:『(寔)与实通。」按《诗召南小星》:「寔命不同。」毛传:「寔,是也。」《释文》:「寔,时职反,《韩诗》作实,云:有也。」《大雅韩奕》:「实墉实壑。」郑笺:「实当作寔。赵、魏之东,实寔同声。寔,是也。」《王力古汉语字典》实字条:「实寔不同音,除解作『是』时可以通用外,余不同用。清朱骏声曰:『(实)与寔字音义俱别。』『异名同实』不能说成『异名同寔』,『秀而不实』不能说成『秀而不寔』。」此作「实在」讲,即《左传》庄公八年「我实不德」之「实」。从黄本改。

文赋亦称知楚不易。

《义证》:「沈岩校本:『何云:知楚不易,今《文赋》无此语。』」又引《缀补》云:「案今本《文赋》有『亮功多而累寡,故取足而不易』二句,与彦和所引不符。或记忆偶失,或今本《文赋》有脱文。」《札记》:「案《文赋》云:『亮功多而累寡,故取足而不易。』彦和盖引其言以明士衡多楚,不以张公之言而变。『知楚』二字乃涉上文而讹。」《校证》:「『取足』原作『知楚』。……案黄说是。『知楚』二字即『取足』形近之讹,今据改。」《考异》:「按:《文赋》原作『取足不易』,据黄氏所校,知楚字为涉上文而讹,宜从改。」按《文选》卷十七《文赋》李善注:「言其功既多,为累盖寡,故以取足而不改易其文。」「亮功多而累寡」之「亮」,即《书舜典》「亮采惠畴」之「亮」,《传》:「亮,信也。」黄说是。从《校证》改。

可谓衔灵均之声余,失黄钟之正响也。

《校注》:「按『声余』当乙,始能与『正响』相对。上文『余声易遣』亦与『遗响难契』对。」按此不必乙,「声余」亦通,本书短句对,长句未必对也。必欲对之,于文气或有伤也。《文选》卷二张衡《西京赋》:「女娥坐而长歌,声清畅而蜲蛇。」薛综注:「蜲蛇,声余诘曲也。」

势若转圜。

「圜」,范校:「铃木云:《玉海》作『圆』,嘉靖本亦同。」《义证》:「铃木云:『圜』,《玉海》作『圆』。张之象本、两京本均作『圆』。『圜』『圆』通。」《校证》:「张之象本、冯本、王惟俭本、《玉海》四五、《诗纪》『圜』作『圆』。」《考异》:「按:圜同圆,前汉《梅福传》:『高祖从谏转圜。』注:『与圆同。』此转圜所本。又《韵会》:『古方圆之圆皆作圜。』今皆作圆。」按《汉书梅福传》:「福复上书曰:昔高祖纳善若不及,从谏如转圜。」注:「转圜,言其顺也。」《三国志魏书武帝纪》裴注引《魏书》载太祖拒(王)芬辞曰:「故计行如转圜,事成如摧朽。」又按《墨子法仪》:「百工为方以矩,为圆以规。」孙诒让《墨子闲诂》:「案:《考工记舆人》云:圜者中规,方者中矩。」《楚辞九辩》:「圜凿而方枘兮,吾固知其鉏铻而难入。」五臣注:「若凿圆穴,斫方木内之,而必参差不可入。」圜通圆,均与方相对。惟圜又音环,有环绕义,此其不同尔。

疎识阔略。

「疎识」,黄本作「识疎」,黄校:「汪本作『疎识』。」范校:「黄云:汪本作『疎识简略』。」《校证》:「『疎识』原作『识疎』,据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王惟俭本、《诗纪》乙正。『疎识』与『阔略』对文。两京本『识疎』又作『识鉴』。」《补正》:「按汪本是也,『疎识』、『阔略』,词性始能相偶。元本、弘治本、活字本、畲本、张本、王批本、梁本、谢钞本、四库本亦并作『疎识』。《诗纪别集》二、《喻林》八八引同。当据改。」《考异》:「『疎识』与『识疎』一也。阔略所以状疎识,无所谓相偶与对文耳。」

随音所遇。

《校证》:「『遇』下,王惟俭本空三字。」

若长风之过籁。

《校证》:「『籁』下,两京本有『流水之浮花,郑人之买椟』二句十字,王惟俭本有『流水之浮花□□□郑人之买椟』十三字。」《校注》:「黄校云:『「籁」字下,王本有「流水之浮花□□□郑人之买椟」十三字。』按两京本、胡本有『流水之浮花,郑人之买椟』十字,与训故本略同。寻绎上下文意,实不应有。『长风』,『南郭』二句皆以音喻,『流水浮花』,『郑人买椟』,于此颇不伦类,疑为后人妄增。《文子自然》篇:『若风之过箫,忽然而感之,各以清浊应。』《淮南子齐俗》篇:『若风之过箫,忽然感之,各以清浊应矣。』许注:『箫,籁也。』高注:『清,商;浊,宫也。』《庄子齐物论》:『地籁则众窍是矣。』」《考异》:「按:杨校是。」按「长风之过籁」、「东郭之吹竽」均就音言,「流水之浮花」则像其形,「郑人之买椟」则喻其质,夹于此处不伦,《校注》疑「后人妄增」,恐是。

东郭之吹竽耳。

「东」,黄本作「南」,黄校:「元作『东』,叶循父改。」范校:「黄云:案冯本作『东』。」《义证》引梅注:「『南』原作『东』,叶循父改。」《校证》:「『南郭』原作『东郭』,梅据叶改。王惟俭本作『南郭』。两京本误作『东华』。」纪评:「东郭吹竽,其事未详。若南郭滥竽,则于义无取;殆必不然。疑或用《庄子》南郭子綦三籁事,与上『长风』句相足为文耳。『吹竽』或『吹嘘』之讹。」《札迻》:「『南』,元本、汪本、活字本、冯本并作『东』。注云:『元作东,叶循父改。』纪云:『东郭吹竽,其事未详。若南郭滥竽,则于义无取;殆必不然。』按叶循父校改『南』,据《韩非子内储说上七术》篇改也。今检《新论审名》篇云:『东郭吹竽而不知音。』袁孝政注亦以齐宣王东郭处士事为释,则南郭自有作东郭者,不必定依《韩子》也。但滥竽事终与文意不相应耳。」《札记》:「彦和之意,正同《新论》,亦云不知音而能妄成音,故与长风过籁连类而举。章先生云:『当作南郭之吹于耳,正与上文相连。《庄子》: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此本南郭子綦语,而彦和遂以为南郭事。俪语之文,固多此类。后人不知吹于之义,遂误加竹耳。』侃谨案:如师语亦得,但原文实作『东郭』,自以孙说为长。」范注:「案《晋书刘寔传崇让论》:『南郭先生不知吹竽者也。』南郭、东郭皆可通。剖字钻响,谓调声有术;随音所遇,谓偶然而调。长风过籁、南郭吹竽,皆以喻无术驭声者。」《义证》引《缀补》云:「案《古诗纪》、《喻林》引此并作东郭,与原本同。盖《韩非子》旧本『南郭处士』或有作东郭者。」《考异》:「按:东郭见《韩子》,南郭见《庄子》,东郭、南郭皆可通。」《汇校》:「按:黄说是也。『东郭』不必臆改为『南郭』。」按《韩非子内储说上七术》篇:「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处士请为王吹竽,宣王说之,廪食以数百人。宣王死,愍王立,好一一听之,处士逃。」《庄子齐物论》:「南郭子綦隐机而坐(释文:音其。司马云:居南郭,因为号。)仰天而嘘,荅焉似丧其耦。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汝闻人籁而未闻地籁,汝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子游曰:『敢问其方。』子綦曰:『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而独不闻之翏翏(郭象注:长风之声。)乎?山林之畏佳,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而独不见之调调、之刁刁乎?』子游曰:『地籁则众窍是已,人籁则比竹是已。敢问天籁。』子綦曰:『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均作「南郭」,可证此从「南」义长。

其可忘哉。

「忘」,黄校:「王本作『忽』。」《校证》:「『忽』原作『忘』,据王惟俭本改。《书记》篇『岂可忽哉』,字亦作『忽』。」《校注》:「按『忽』字较胜。《书记》篇:『岂可忽哉』,辞义与此相同,可证。」《义证》引徐复《正字》云:「按作『忽』字是。《书记》篇云『岂可忽哉』,与此同义。」《补正》:「按『忽』字是。……《汉书文帝纪》『不敢忽』颜注:『忽,怠忘也。』」《考异》:「按:忘、忽同旨。」按从《校证》改。

摽情务远。

「摽」,黄本作「标」。《义证》:「『情』字,明徐元太《喻林》文章门引作『清』(见卷八十八)。」

调钟唇吻。

「钟」,黄本作「锺」。《校证》:「『钟』何校作『锺』。」《校注》:「『钟』,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何本、王批本、训故本、梅本、凌本、合刻本、秘书本、谢钞本、文溯本、王本、郑藏钞本、张松孙本作『钟』;《喻林》引同。何焯校『锺』。按『锺』、『钟』古本通用,然以《总术》篇『知夫调钟未易』譣之,当依各本作『钟』,前后始能一律。《吕氏春秋长见》篇:『晋平公铸为大锺,使工听之,皆以为调矣。师旷曰: 不调,请更铸之。平公曰:工皆以为调矣。师旷曰:后世有知音者,将知锺之不调也。』高注:『调,和也。』」按《汉书扬雄传下》:「(《解难》)师旷之调锺,竢知音者之在后也。」颜注:「应劭曰:晋平公锺,工者以为调矣,师旷曰:『臣窃听之,知其不调也。』至于师涓,而果知锺之不调。是师旷欲善调之锺,为后世之有知音。」《人间训》:「今万人调钟,不能比之律;诚得知者,一人而足矣。」二字通,《校注》拘泥于一律,是不通矣。

章句第三十四

  夫设情有宅,置言有位;宅情曰章,位言曰句。故章者,明也;句者,局也。局言者,联字以分疆;明情者,总义以包体:区畛相异,而衢路交通矣。夫人之立言,因字而生句,积句而为章,积章而成篇。篇之彪炳,章无疵也;章之明靡,句无玷也;句之清英,字不妄也;振本而末从,知一而万毕矣。

  夫裁文匠笔,篇有小大;离章合句,调有缓急,随变适会,莫见定准。句司数字,待相接以为用;章总一义,须意穷而成体。其控引情理,送迎际会,譬舞容回环,而有缀兆之位;歌声靡曼,而有抗坠之节也。

  寻诗人拟喻,虽断章取义,然章句在篇,如茧之抽绪,原始要终,体必鳞次。启行之辞,逆萌中篇之意;绝笔之言,追(胜)【媵】前句之旨;故能外文绮交,内义脉注,跗萼相衔,首尾一体。若辞失其(明)【朋】,则羁旅而无友;事乖其次,则飘寓而不安。是以搜句忌于颠倒,裁章贵于顺序,斯固情趣之指归,文笔之同致也。

  若夫(笔)【章】句无常,而字有条数,四字密而不促,六字格而非缓,或变之以三五,盖应机之权节也。至于《诗颂》大体,以四言为正,唯《祁父》肇禋,以二言为句。寻二言肇于黄世,《竹弹》之谣是也;三言兴于虞时,《元首》之诗是也;四言广于夏年,《洛汭之歌》是也;五言见于周代,《行露》之章是也;六言七言,杂出《诗》《骚》;而【各】体之篇,成于两汉,情数运周,随时代用矣。

  若乃改韵(从)【徙】调,所以节文辞气,贾谊枚乘,两韵辄易;刘歆桓谭,百句不迁;亦各有其志也。昔魏武论(赋)【诗】,嫌于积韵,而善于(资)【贸】代。陆云亦称四言转句,以四句为佳。观彼制韵,志同枚贾。然两韵辄易,则声韵微躁;百句不迁,则唇吻告劳;妙才激扬,虽触思利贞,曷若折之中和,庶保无咎。

  又诗人以兮字入于句限,《楚辞》用之,字出句外。寻兮字承句,乃语助余声。舜咏南风,用之久矣,而魏武弗好,岂不以无益文义耶!至于夫惟盖故者,发端之首唱;之而于以者,乃札句之旧体;乎哉矣也【者】,亦送末之常科。据事似闲,在用实切。巧者回运,弥缝文体,将令数句之外,得一字之助矣。外字难谬,况章句欤!

  赞曰:断章有检,积句不恒。理资配主,辞忌(告)【失】朋。环情草调,宛转相腾。离同合异,以尽厥能。

集 校

积句而为章。

「为」,黄本作「成」。《校证》:「『成』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作『为』。」《补正》:「『成章』,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王批本、训故本、文津本作『为章』。按《翰苑新书序》、《子苑》三二《唐音癸签》四引,亦并作『为章』。作『为章』,与下句之『成篇』始不重出,是也。《论衡正说》篇:『文字有意以立句,句有数以连章,章有体以成篇。』」《考异》:「按:曰生曰为曰成,含义各殊。」

句之清英。

《补正》:「『清』,何本、凌本、梁本、清谨轩本、冈本、尚古本、王本、郑藏钞本作『青』。《诗法萃编》作『菁』。《子苑》引同今本。按『青』字非是。按《时序》篇『并结藻清英』,《程器》篇『昔庾元规才华清英』,是『青』、『菁』二字皆误切证。《后汉书文苑下边让传》:『(蔡邕)荐(让)于何进曰:伏惟幕府初开,博选清英。』《晋书文苑传序》:『综采繁缛,杼轴清英。』《文选》萧统序:『略其繁秽,集其清英。』吕延济注:『清英,喻善也。』亦以『清英』为言,并其旁证。」《校注》:「《文选西都赋》:『鲜颢气之清英。』『清英』二字即出于此。」《考异》:「按:《释名》:『清,青也。』义可通而字异,从『清』是。」按《后汉书五行志四》:「禁锢海内清英之士,谓之党人。」《宋书符瑞志下》:「(何承天上表)野思古拙,意及庸陋,不足以发挥清英,敷赞幽旨,瞻前顾后,亦各其志。」《南齐书何昌寓传》:「(与司空褚渊书)竹帛传芳烈,钟石纪清英。」《类聚》卷十八引晋张华《永怀赋》曰:「超六列于往古,迈来今之清英。」卷七十六引宋谢灵运《无量寿佛颂》曰:「净士一何妙。来者皆清英。」作「清英」是,「青英」连文,古书罕见。又按《类聚》卷九十雉条、《御览》卷五八八琴部均引扬雄《琴清英》文,《校注》谓「清英」二字出班固《西都赋》,疑非。

追胜前句之旨。

「胜」,黄本作「媵」,黄校:「元作『胜』,谢改。」《校证》:「『媵』原作『胜』,梅据谢改,徐校同。案谢、徐改是。王惟俭本正作『媵』。《附会》篇云:『若首唱荣华,而媵句憔悴。』理可互参。」《校注》:「按谢改是也。弘治本、何本、训故本、清谨轩本、冈本正作『媵』;《文通》二三引同。」《考异》:「按:谢改是。媵,送也,《附会》篇有媵句憔悴之句,从『媵』为长。」《义证》:「『追媵』,承接。《释名释亲属》:『侄娣曰媵。媵,承也,承事嫡也。』」按《说文》媵作 ,在人部,「,送也。」段注:「,今之媵字。释言曰:媵,将送也。……《九歌》曰:鱼邻邻兮媵予。王注:媵,送也。送为媵之本义,以侄娣送女乃其一端耳。《公羊传》曰:媵者何,诸侯娶一国,则两国往媵之,以侄娣从是也。」则胜有送、从、承义,用于此均通。从黄本改。

若辞失其明。

「明」,黄本作「朋」,黄校:「元作『明』。」《校证》:「『朋』原作『明』。谢云:『玩赞语,明当作朋。』梅、徐改『朋』,王惟俭本亦作『朋』。」《校注》:「徐云:『玩赞语,(明)当作朋。』按何本、训故本、谢钞本、清谨轩本、冈本正作『朋』;《文通》引同。徐校、梅改是也。」《考异》:「按:梅改是。下句『羁旅而无友』,及『飘寓而不安』,皆承『朋』字而来,从『朋』是。」按下文「则羁旅而无友」,即「失朋」也。《校注》:「《楚辞九辩》:『廓落兮,羇旅而无友生。』旧校云:『一无生字。』《文选》张衡《思玄赋》:『顝羇旅而无友兮。』」作「朋」是,从黄本改。

若夫笔句无常。

「笔」,黄本同。《校证》改作「篇」,并云:「『篇』原作『笔』,盖偏旁相涉而误。上文『启行之辞,逆萌中篇之意;绝笔之言,追媵前句之旨』即以篇句为言,此文承之。」《校释》:「笔句,各本皆如此。『笔』乃『章』误,审文可知。」《义证》从之,并引《斟诠》云:「此实承上文『搜句』『裁章』二句之以章句为言也。」按从「章」义长,依刘说从《义证》改。

而字有条数。

「条」,范校:「铃木云:闵本作『常』。」《校证》:「『条』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凌本作『常』。」《考异》:「按:『常』字犯重,从『条』是。」《斟诠》校改此句为「字数有条」,云:「『字数有条』原倒作『字有条数』,不辞费解。……兹征『章句无常』对文,并依文义移正。上句承上『离章合句,莫见定准』而言;下句为下四字,六字,变以三五云云而发。且『有条』成语,见《书盘庚》『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有条』与『无常』之相偶,平仄谐和,亦明转天然。」注云:「条,犹理也。见《广雅释诂》。《孟子万章》:『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戴震《孟子字义疏证》:『在物之质曰肌理,曰文理,得其分则有条而不紊,谓之条理。』彦和下文所云:『四字密而不促,六字裕而非缓』云云,即无韵之文,句中字数可稽之条理也。」(《义证》引)按作「条数」通。《北史唐邕传》:「其未经府寺陈诉越览辞牒,条数甚多。」可为旁证。

六字格而非缓。

《校注》(一九五九年版):「按『格』字于此费解,殆『裕』之形误。《说文》:『裕,衣物饶也。』《广雅释诂三》:『裕,宽也。』是裕有饶、宽二谊,上云四字密而不促,此云六字裕而非缓,斯其旨矣。」按范注:「《说文》:『格,木长貌。』是格有宽长之义。」用于此处通,《校注》新版无此条。《补正》云:「按《说文》木部:『格,木长皃。』诂此正合。」

而体之篇。

「而」下,黄校:「疑有脱字。」范校:「黄云:案冯本『而』下空一格;铃木云:梅本『而』作『两』,其下空二字。」《义证》:「训故本作『而体之□篇』。沈岩录何焯朱笔校语云:『冯校两作而,而下阙一字。』又有墨笔校语云:『而全体之篇成于两汉。』」范注:「而体之篇,疑当作二体之篇。二体指上六言七言。盖六言七言杂出《诗》《骚》,未有全篇用之者。」《校证》:「『两』原作『而』,谢、梅俱云:『疑有脱字。』梅六次本、何校本改『而』为『两』,王惟俭本、冯本『而』下空一格。今从梅六次本。范谓:『而体之篇,疑当作二体之篇。二体指上六言、七言。』其言与梅氏暗合。任昉称『六言始于谷永』,而《文选》注数引刘向七言,则梅、范所定为可从矣。今据改。」《校释》:「梅子庾曰:『而下疑有脱字。』按当是『杂』字,杂体者,一篇之中,言之长短不一。汉魏乐府多有之。」《考异》:「篇中述二言曰肇,三言曰兴,四言曰广,五言曰见,六言七言曰杂出《诗》《骚》,至而□体之篇曰成。成,总也,全也,至两汉而诸体备,故曰成也。然脱字应作『五』,不应为『二』,不然应为『诸』或『众』字,于义可通。则梅本范注皆不可从,王校从梅范据改亦误。」《补正》:「《诗法萃编》『体』下有『各』字。按『体』上应据补『各』字。上文已分述二言、三言、四言、五言缘起,则此『各体』当是杂体,亦即杂言诗也。各体之篇,成于两汉者,谓杂言诗发展至两汉,已由诗之附庸而蔚为大国。如《日出入》、《战城南》、《上邪》、《乌生》、《董桃行》、《西门行》、《东门行》、《妇病行》、《孤儿行》等,都成为诗歌史上脍炙人口名篇。故云『各体之篇成于两汉』。范说似是而实非也。」按彦和于二言、三言、四言、五言均举例以明之,于六言、七言可无例乎,盖兹二体杂出《诗》《骚》,两汉之前,无纯例可举也。兹二句非释六言七言者,乃总其成也,观文意自明,《考异》《补正》所言近是。若从范说及《校证》,则径言「六言七言,杂出诗骚,成于两汉」已足,「两体之篇」一句岂非蛇足乎?从《诗法萃编》补「各」字。盖两汉杂体诗,五体皆备,至彦和撰《文心》时,犹无所增益也。

成于两汉。

「两」,范校:「铃木云:梅本作『西』。」《校证》:「『西』原作『两』,今从梅六次本、徐校本改。」按上文「而」字不改,此亦毋需改。

若乃改韵从调。

「从」,范校:「铃木云:案『从』疑作『徙』。」《校证》:「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若』作『而』。」《补正》:「按铃木说是。《文选》嵇康《琴赋》『改韵易调,奇弄乃发。』《晋书文苑袁宏传》:『作《北征赋》:『……岂一性之足伤,乃致伤于天下。』其本至此便改韵。珣云:「此赋方传千载,无容率耳。今于天下之后,移韵徙事,然于写送之致,似为未尽。』并可资旁证。姚长宗《隋书经籍志考证别集类》一引作『改韵易调』,盖以意改也。」《考异》:「按:下文『两韵辄易』,则铃木疑作『徙』可从。」按从「徙」是,依杨说改。

所以节文辞气。

《义证》引《注订》云:「『辞』字或系衍文,不然或是『调』字之误。」又引《斟诠》云:「节,谓节度,节制,有调节之意。《礼记曲礼》:『不踰节。』疏:『不踰越节度。』《礼记仲尼燕居》:『乐也者,节也。』疏:『节,制也。言乐者使万物得其节制也。』《论语泰伯》篇:『出辞气,斯远鄙倍矣。』朱注:『辞,言语。气,声气也。』」按《乐府》篇:「声来被辞,辞繁难节。」气犹声也,节文辞气即节文之辞气,辞,文辞,气,声气也。义通,《注订》疑「辞」字或系衍文,非是。

昔魏武论赋,嫌于积韵,而善于资代。

范校:「顾云:《玉海》(赋)作『诗』;(资)作『贸』。」范注:「《玉海》、《词学指南》引魏武论赋作『论诗』,诗、赋亦得通称。『资代』作『贸代』,是。贸,迁也。」《校证》:「冯、何并云:赋,《玉海》二○四作『诗』。」又:「『贸』原作『资』,冯校云:『《玉海》作贸。』何、吴校亦作『贸』,今据改正。《神思》篇有『迁贸』语。」《校注》:「冯舒云:『赋,《玉海》按见《玉海》附刻《辞学指南》,作诗;资作贸。』何焯云:『武疑作文。』『资』改『贸』。谭献云:『赋,《玉海》作诗,是也;资,《玉海》作贸,是也。』按《金石例》九、《文断》引亦作『诗』、『贸』,当据改。又按魏武论赋语不可考;何焯疑为魏文,亦未言所出。」《义证》引《注订》云:「『资代』从《玉海》作『贸代』亦通,资,用;贸,迁也。」《考异》:「按:赋为六义之一,诗赋可通称也。资,取也,亦通。」《札记》:「魏武嫌于积韵,善于贸代,所谓善于贸代,即工于换韵耳。」《义证》引《斟诠》云:「贸者,变易也。梁昭明太子《答晋王书》:『炎凉始贸,触兴自高。』」按《说文》:「贸,易财也。」「资,货也。」《诗大雅板》:「丧乱蔑资。」毛传:「资,财也。」此处从贸义长。《文选》卷四十吴质《在元城与魏太子笺》:「古今一揆,先后不贸。」李善注:「《尔雅》曰:贸,易也。」从《玉海》改。

则唇吻告劳。

「唇」,黄本作「唇」。《校注》:「按『唇』字当依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等改作『唇』。说已详《章表》篇『唇吻不滞』条。」《考异》:「按:《章表》篇嘉靖本作『唇吻不滞』,唇从口,此又从月。《集韵》,唇音唇,义同。又音真,警也。唇唇互通,其义以音别也。杨校云,当作唇,是未深考也。」《校证》:「『告』,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凌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王谟本作『言』。」按《诗小雅十月之交》:「黾勉从事。不敢告劳。」郑笺:「诗人贤者见时如是,自勉以从王事,虽劳不敢自谓劳。」《类聚》卷七十引晋傅咸《栉赋》曰:「虽日用而匪懈,不告劳而自已;苟以理而委任,期竭力而没齿。」作「告」是。

字出句外。

《校证》:「『字出于句外』原作『字出句外』。谢云:『当作出于句外。』今定从张之象本及徐校本。谓以兮字成句,无预于六言七言之数。所谓『语助余声』而已。」《考异》:「补『于』字殊赘,王校非。」按元本亦无「于」字,此「于」字实不必有。

寻兮字承句。

「承」,黄本作「成」。《校证》:「『成』汪本、畲本、张之象本、王惟俭本作『承』。」《补正》:「『成』,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王批本、训故本、文津本作『承』。文溯本剜改为『成』。按『承』字是。」《考异》:「『承』字固通,凡语句余声,用『兮』承句,而指归有未竟,气韵有未结,不得言成也。从『承』为是。」郭注:「承谓承上启下。」按作「承」是。

而魏武弗好。

《义证》:「何焯校云:『武疑作文。』魏武诗不用兮字。」

乎哉矣也。

「矣」,范校:「铃木云:闵本作『已』。」《校证》:「『矣』,凌本作『已』。案《史通浮词》篇:『是以伊惟夫盖,发语之端也;焉哉矣兮,断句之助也。』即本此文,亦作『矣』,凌本未可从。」又《校证》句末有「者」字,并云:「『者』字原缺,徐校补。案以上文句法求之,当有『者』字,今据补。」《校注》:「『也』下,徐沾『者』字。按有『者』字始能与上两句相俪。徐校是也。」《考异》:「俪句之作,率如此,补『者』字非。」《汇校》:「按:杨说是。」按有「者」字义长,从《校证》补。

据事似闲。

《校证》:「『闲』,张之象本作『闲』。」

辞忌告朋。

「告」,黄本作「失」,黄校:「元作『告』,谢改。」《校证》:「『失』,元作『告』,梅据谢改。」《考异》:「篇中有『辞失其朋,则羁旅而无友』,即赞语所本,从『失』是。」按从黄本改。

环情草调。

「草」,黄校:「孙云:当作『节』。」《校注》:「『草』,黄校引孙云:『当作节。』此沿梅校。按孙说于文意虽通,于致误之由则失,未可从也。疑原是『革』字,『草』其形误。『革』,改也《易革卦》郑注,更也《诗大雅皇矣》毛传。『革调』,即篇中『改韵徙调』之意也。徐亦校作『革』可谓先得我心。」《补正》:「按徐校是。」《校证》:「『草』,梅引孙汝澄云:『当作节。』徐校『草』作『革』。案『草』读如《诏策》篇『视草』,《神思》篇『草奏』,《练字》篇『草律』,《附会》篇『草表』、『更草』之『草』,自通,不烦改字。」《考异》:「按:王校是。《后汉书陈宠传》:『萧何草律。』即草字所本。」按《论语宪问》:「子曰: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朱熹集注:「草,略也;创,造也。谓造为草稿也。」《史记屈原列传》:「属草藳未定。」索隐:「属音烛。草藳谓创制宪令之本也。《汉书》作『草具』,崔浩谓发始造端也。」「环情草调」者,谓酌情以定调也。义通,毋需改。

离同合异。

黄本作「离合同异」,黄校:「王本(合同)作『同合』。」《校证》:「『合同』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黄注引王惟俭本、王谟本、崇文本作『同合』。」《校注》:「『合同』,黄校云:『王本作同合。』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合刻本、梁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四库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亦并作『同合』。按『合同』『同合』,其义固无异也。」《义证》引《斟诠》:「此处『离同合异』句即上文『离章合句』句之改写,词虽异而义实同。且此句型与上文『环情革调』相对成文,若『同合』互倒,则不相伦矣。」按作「离同合异」义长,即「折之中和」也。

丽辞第三十五

  造化赋形,支体必双;神理为用,事不孤立。夫心生文辞,运裁百虑,高下相须,自然成对。唐虞之世,辞未极文,而皋陶赞(文)【云】:「罪疑惟轻,功疑惟重。」益陈谟云:「满招损,谦受益。」岂营丽辞,率然对耳。《易》之《文》《系》,圣人之妙思也。序《干》四德,则(八)【句】句相衔;龙虎类感,则字字相俪;乾坤易简,则宛转相承;日月往来,则隔行悬合;虽句字或殊,而偶意一也。至于诗人偶章,大夫联辞,奇偶适变;不劳经营。自扬马张蔡,崇盛丽辞,如宋(尽)【画】吴(治)【冶】,刻形镂法,丽句与深采并流,偶意共逸韵俱发。至魏晋群才,析句弥密,联字合趣,(割)【剖】毫析厘。然契机者入巧,浮假者无功。

  故丽辞之体,凡有四对:言对为易,事对为难,反对为优,正对为劣。言对者,双比空辞者也;事对者,并举人验者也;反对者,理殊趣合者也;正对者,事异义同者也。长卿《上林》云:「修容乎礼园,翱翔乎书圃。」此言对之类也;宋玉《神女赋》云:「毛嫱鄣袂,不足程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此事对之类也;仲宣《登楼》云:「钟仪幽而楚奏,庄舄显而越吟。」此反对之类也;孟阳《七哀》云:「汉祖想枌榆,光武思白水。」此正对之类也。凡偶辞胸臆,言对所以为易也;征人之学,事对所以为难也;幽显同志,反对所以为优也;并贵共心,正对所以为劣也;(又以事对,各有反正,指类而求,万条自昭然矣)【指类而求,万条自昭然矣。

  又言对事对,各有反正】,张华诗称「游鴈比翼翔,归鸿知接翮」,刘琨(言诗)【诗言】「宣尼悲获麟,西狩涕孔丘」,若斯重出,即对句之骈枝也。

  是以言对为美,贵在精巧;事对所先,务在允当。若两(事)【言】相配,而优劣不均,是骥在左骖,驽为右服也。若夫事或孤立,莫与相偶,是夔之一足,踸踔而行也。若气无奇类,文乏异采,碌碌丽辞,则昏睡耳目。必使理圆事密,联璧其章,迭用奇偶,节以杂佩,乃其贵耳。类此而思,理斯见也。

  赞曰:体植必两,辞动有配。左提右挈,精味兼载。炳烁联华,镜静含态。玉润双流,如彼珩佩。

集 校

辞未极文。

《校证》:「清谨轩钞本『极』作『及』。」按《诗大雅崧高》:「崧高维岳,骏极于天。」毛传:「骏,大;极,至也。」「辞未极文」谓文辞尚未至于藻采也。

而皋陶赞文。

「文」,黄本作「云」。《校证》:「『云』旧作『文』,黄注本改。」《义证》:「按元刻本作『文』。」《考异》:「按:作『云』是。」《汇校》:「按:作『云』是,下『益陈谟云』可证。」按《虞书大禹谟》:「皋陶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作「云」义长。从黄本改。

率然对耳。

「耳」,黄本作「尔」。范校:「黄云:案冯本作『耳』。」《校证》:「『尔』汪本、畲本、张之象本、王惟俭本、冯本、《诗纪》别集二作『耳』。」《义证》:「按元刻本、弘治本作『耳』。」《补正》:「『尔』,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王批本、训故本、谢钞本、文津本作『耳』;《诗纪别集》二引同。按『耳』字是。全书中送末用『耳』字者,凡十七处。此亦宜然。《明诗》篇『有符焉尔』句,乃『焉尔』连文。」《考异》:「按:耳,语止辞;尔、助语辞;世多通用,然于古无征。《古诗焦仲妻作》『诺诺复尔尔,盖有别也。后世之尔作耳者,以其音同义近而笔省也,惟耳古又音仍,如耳孙是。」按此处「尔」「耳」两通。

则八句相衔。

「八」,黄本作「句」。《校证》:「冯本、汪本、张之象本、王惟俭本、《诗纪》『句』作『八』,徐校作『句』。」《考异》:「按:八指序卦之辞,如『受之以屯』,屯者盈也,上下共八句之谓也。句句者,与下文字字为偶,从句句为是。」《义证》:「按元刻本『句句』作『八句』,《易干文言》序四德正是八句。故『八』亦可通。」《汇校》:「按詹说固有理,但作『句句』较胜,与下『字字』俪。」按从黄本改。

如宋尽吴治。

黄本作「如宋画吴冶」,黄校:「『画』元作『尽』,『冶』元作『治』,朱改。」《校证》:「『宋画吴冶』原作『宋尽吴治』,朱云:『宋画吴冶,语出《淮南子》(修务篇)。』梅据朱改。吴校作『宋烬吴沼』,非是。」《补正》:「按梅本曾引朱云:『宋画吴冶,语出《淮南子》。』按见《修务篇》。黄氏注中未加征引,亦云疏矣。又按何本、谢钞本作『宋画吴冶』,未误。」《考异》:「按:朱改是。宋画见《庄子》;吴冶见《吴越春秋》,又见《淮南修务篇》。」按范注:「《庄子田子方》篇:『宋元君将画图,众史皆至,受揖而立,舐笔和墨,在外者半。有一史后至者,儃儃然不趋,受揖不立,因之舍。公使人视之则解衣般礡臝。君曰:可矣,是真画者也。』《吴越春秋阖闾内传》:『干将作剑,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候天伺地,阴阳同光,百神临观,天气下降。』李君雁晴曰:『《淮南修务训》:夫宋画吴冶,刻刑镂法,乱修曲出。高诱注:宋人之画,吴人之冶,刻镂刑法,乱理之文,修饰之功,曲出于不意也。』」则朱改是也。从黄本改。

割毫析厘。

「割」,黄本作「剖」,黄校:「一作『割』。」《校证》:「『剖』旧本作『割』,何校本、黄注本改。案何、黄改是。」《补正》:「『剖』,黄校云:『一作割。』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何本、胡本、王批本、训故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汇编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四库本、王本、张松孙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亦并作『割』。《诗纪别集》二、《汉魏诗乘总录》引同。何焯改『剖』。按《文选西京赋》:『剖析毫厘。』即此语之所自出,不作『割』。《体性》篇『剖析毫厘者也』,亦然。黄氏依何校改『剖』,是也。『剖』、『割』形近,每易淆误。《哀吊》篇『割析襃贬』,唐写本『割』作『剖』;《序志篇》『至于割情析采』,元本、弘治本等『割』作『剖』。并其证。」《考异》:「按:割剖一也,据《西京赋》,则作『剖』是。」按从黄本改。

长卿上林云。

「林」下黄本有「赋」字,黄校:「元脱,补。」《校证》:「『赋』字原脱,梅补。案梅补是。《吟窗杂录》二七引正有『赋』字。」《校注》:「『赋』,黄校云:『元脱,补。』按本书引赋颇多,其字出两字外者,皆未着赋字,此不应补。《通变》、《事类》两篇并有『相如《上林》云』之句,尤为切证。梅氏补一『赋』字。盖求与下『宋玉《神女赋》云』句相配耳。其实此『赋』字乃浅人所增,匪特与本书选文称名之例不符,且与下『仲宣《登楼》』、『孟阳《七哀》』二句亦不相偶也。」《补正》:「王批本、《子苑》三二引,并无『赋』字。当据删。《吟窗杂录》二七引有『赋』字非。」《考异》:「按:杨校是。」按此「赋」字毋需补。

毛嫱鄣袂。

《校证》:「『鄣』,《吟窗杂录》作『反』。按《文选》载玉原文作『鄣』,不作『反』。」《补正》:「《吟窗杂录》引,『鄣』作『反』。王批本同今本。按《文选神女赋》作『鄣』不作『反』。刘良注解『鄣袂』为『鄣袖』,亦原不作『反』之证。」按作「鄣」是。

仲宣登楼云。

「楼」,范校:「铃木云:闵本、冈本有『赋』字。」《校证》:「『赋』字原无,据《吟窗杂录》,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凌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王谟本、崇文本补。」《补正》:「『楼』下,何本、凌本、梁本、秘书本、清谨轩本、冈本、尚古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有『赋』字。按此亦不应有『赋』字。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王批本等无之,是也。」按杨校是。

征人之学。

「征」,黄校:「元作『拟』,一作『微』。」《校证》:「『征』原作『微』,梅云:当作『拟』。徐校作『征』。唐云:『当作征。盖用事则人之学可见矣。』梅六次本改作『征』,日本刊本、张松孙本、崇文本皆从之。」《校释》:「梅子庚云:『征当作拟,学当作贵。』天启本征下注云:『元作拟。』嘉靖本『征』作『微』。今按当作『拟人贵学』,『贵』字误入下文『并贵同心』句,『并贵』当依纪评作『并肩』,各本皆误。此文谓事对必举人相拟,举人之功,在乎博学,学不博则拟人不于其伦,故曰『所以为难也』。拟人二字,出《礼记曲礼》。」《校注》:「『征』,黄校云:『元作拟,一作微。』弘治本、汪本、两京本、王批本、胡本、何本、训故本、万历梅本等即作『微』。徐云:『(微)当作征。』唐云:『当作征。盖用事则人之学可见矣。』见凌本、合刻本、梁本。刘永济云:……按晋宋以降,隶事之风日盛,舍人曾列《事类》一篇论之;上文亦明言『事对为难』。由弘治本、汪本等作『微』推之,必原是『征』字。元本、活字本、谢钞本正作『征』,未误。梅庆生初校谓当作『拟』,见万历本,第六次校定本即改为『征』,见天启本。可谓择善而从矣。刘说非是。」《考异》:「按:事对皆有所征,从『征』是。」《义证》引王更生《文心雕龙范注驳正》云:「按『之』为『资』之音误,应依文义改。《神思》篇:『难易虽殊,并资博练,若学浅而空迟,才疏而徒速,以斯成器,未之前闻。』《事类》篇:『才为盟主,学为辅佐,……表里相资,古今一也。』又曰:『夫经典沈深,载籍浩瀚,实群言之奥区,而才思之神皐也。扬、班以下,莫不取资。』凡斯所论,皆足以说明欲赡文才,必资博学,以此推之,此处『之』必为『资』之音误无疑。」《义证》:「《斟诠》也同意这种校改。但此仅可备一说,因无论古今,之、资二字俱不同音。而『征人之学』……义亦可通,无烦改字。」按作「征人之学」是。

并贵共心。

纪评:「『贵』当作『肩』。」《校证》:「『并贵共心』《广博物志》二九作『并对苦心』。」《义证》:「(沈岩录)何焯云:并贵谓高祖、光武。」校注》:「按上文之『幽显同志』云云,是就所举《登楼赋》例言;此处之『并贵共心』云云,则指所举《七哀》诗例言。高祖、光武俱为帝王,故云『并贵』;想枌榆、思白水,同是念乡,故云『共心』。纪说误。」《考异》:「按:纪评是。曰并肩,曰共心,指用事行文而言。范注以高祖、光武皆帝王,宜作『并贵』,非。」《补正》:「董氏不得其肯綮所在,妄改为『并对苦心』,失之远矣。近于南京图书馆借阅所藏传录何焯校本,何氏亦云:『并贵,谓高祖、光武。』」按杨校是。「并贵共心」与「幽显同志」相俪,「幽显同志」乃櫽栝仲宣《登楼》云「钟仪幽而楚奏,庄舄显而越吟」而言,此亦应指「汉祖想枌榆,光武思白水」之事,《考异》谓指「用事行文而言」,非。

又以事对,各有反正,指类而求,万条自昭然矣。

纪评:「又以四句,当云:『指类而求,万条自昭然矣。又言对事对,各有反正。』于文义乃顺。」范注:「按『万』字衍,『自』为『目』之误,当作『指类而求,条目昭然』,即上所云四对也。」《校证》:「『又言对事对』,原作『又以事对』,今从纪说改正。又纪谓『又言对事对』二句当在『指类而求』二句之下,于文义乃顺。今所不从。」《校释》:「『又以事对,各有反正』,按疑当作『又言事二对,各有反正』,或『言对事对,各有反正』。」《校注》:「按『万条』,喻其多。如它篇之言『众条』『众例』然。『万』字非衍文,『自』字亦未误。『指类而求,万条自昭然矣』,即触类自能旁通之意。原谓由已论列者类推,并非复述上之『四对』,范说误。」《考异》:「按:从纪评是。」按纪说近是。后文张华诗称「游鴈比翼翔,归鸿知接翮」,此言对也;刘琨诗言「宣尼悲获麟,西狩涕孔丘」,此事对也。又曰:「若斯重出,即对句之骈枝也。」其所以致此,盖不知「言对事对,各有反正」也。依纪说接「又言对事对,各有反正」之下,于文义乃顺。此「又」字,乃别立一论也。按从纪说乙、补。

刘琨言诗。

黄本作「刘琨诗言」,黄校:「(言)元在『诗』字上。」《校证》:「『言』字原在『诗』字上,梅、徐乙正。按王惟俭本、《诗纪》亦作『诗言』。」《补正》:「『言』,黄校:『元在诗字上。』此沿梅校。徐云:『言诗当作诗言。』四库本剜乙为『诗言』。按张本、何本、王批本、训故本、谢钞本并作『诗言』;《诗纪万历本别集》二、《文通》二三引同。徐校、梅改是也。」《考异》:「梅本注云:『言元在诗字上。』按:梅本是。」按从黄本乙。

西狩涕孔丘。

「涕」,黄本作「泣」。《校注》:「『泣』,冯舒校作『涕』。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合刻本、谢钞本、尚古本、冈本、文津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涕』。按《晋书》(刘)琨传作『泣』;《文选》作『涕』。舍人原作何字虽不可知,然其义固无害也。」《考异》:「按:《说文》:泣,无声出涕也。又:涕,泣也,义同。」按范注:「刘琨《重赠卢谌》诗见《文选》,亦载《晋书》本传。」李善注:「《公羊传》曰:哀公十四年春,西狩获麟。何以书?记异也。孔子曰:孰谓来哉,孰谓来哉!反袂拭面,涕泣沾袍。」则「涕」「泣」二字皆有所本。

务在允当。

《校证》:「《吟窗杂录》『在』作『于』。」

若两事相配。

纪评:「『两事』当作『两言』。」《校证》:「《吟窗杂录》『配』作『对』。」《义证》:「『两事相配』,宋晏殊《类要》卷三十二《譬谕语》引作『两字相犯』。」《校注》:「按纪说非是。下文『若夫事或孤立,莫与相偶』,盖言事奇无匹,故承云:『是夔之一足,趻踔而行也。』此云事对不均,故承云:『是骥在左骖,驽为右服也。』」《补正》:「《吟窗杂录》三七有此文,作『事』。《子苑》引亦作『事』,足见『事』字未误。」《义证》引《注订》云:「『两事』疑不误,此指反对为优,正对为劣而言也。下文『若夫』云云,是指或反或正,其相偶必相称,不然便如趻踔而行也。」《考异》:「按:纪评仍以文论,但下言优劣,则以事分,故『事』字不误。」按纪说是。上言「言对为美,贵在精巧;事对所先,务在允当。」此承「言对」为言,若「优劣不均」,则言不精巧矣。下「事或孤立,莫与相偶」者,谓「事对」失于允当也。《校注》谓此专论事对,一曰不均,一曰无匹,疑非彦和之旨。盖上亦言对、事对并论,此不应更有异也。从纪说改。

是骥在左骖。

《校证》:「『骥』,《吟窗杂录》作『骊』。」《校注》:「『骥』,《类要》三二引作『骊』;《吟窗杂录》同。按以下文『夔之一足趻踔而行』系用《庄子秋水》故实相例,则此当以作『骊』为长。『骊』,盗骊之省。《列子周穆王》篇:『命驾八骏之乘;……左骖盗骊而右山子。』是『骊在左骖』一语,正用《列子》之『左骖盗骊』也。今本作『骥』,似嫌空泛。」《义证》引《斟诠》「骖,三马也。见《说文》。谓一车驾三马名骖也。《郑风大叔于田》『两骖如舞』郑笺:『在旁曰骖。』服,驾也,乘也。《易系辞》:『服牛乘马。』又《诗郑风大叔于田》『两服上襄』郑笺:『两服,中央夹辕者。』」按《说文》:「骥,千里马也。」《荀子劝学》篇:「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杨倞注:「言驽马十度引车,则亦及骐骥之一跃。」王先谦《集解》:「十驾,十日之程也。旦而受驾,至暮脱之,故以一日所行为一驾,若十度引车,则非驾义也。王念孙曰:《吕氏春秋贵卒》篇曰:『所为贵骥者,为其一日千里也;旬日取之,则与驽骀同。』《淮南子齐俗》篇:『夫骐骥千里,一日而通;驽马十舍,旬亦至之。』此皆驽马十日行千里之证。(辩见《大戴记述闻》)」均骥、驽对举,此彦和所本,《校注》非是。

驽为右服也。

《校证》:「『为』,《吟窗杂录》作『居』。」

若夫事或孤立。

《校证》:「『若夫事或孤立』,《吟窗杂录》作『若美事孤立』。」

莫与相偶。

《校证》:「『相』,《吟窗杂录》作『为』。」

是夔之一足,踸踔而行也。

「踸」,黄本作「趻」,范校:「谭校作『踸』。铃木云:嘉靖本作『踸』。」《校证》:「『趻』,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王惟俭本、《吟窗杂录》、《天中记》三七、《诗纪》、《六朝诗乘总录》作『踸』。案『趻』与『踸』古通,《庄子秋水》篇:『夔谓蚿曰:吾以一足趻踔而行。』宋本《道藏》、成疏本、《文选文赋》注,『趻』并作『踸』。」《校注》:「『趻』谭献校作『踸』,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胡本、训故本、谢钞本、四库本作『踸』。《吟窗杂录》、《喻林》八九、《汉魏诗乘总录》、《艺苑巵言》、《天中记》三七、《翰苑新书序》、《续文选缘起》引同。《类要》作『堪』,当是传写之误。按『趻』字《说文》所无,《新附》有『踸』字。《楚辞》东方朔《七谏》:『马兰踸踔而日加。』《文赋》:『故踸踔于短垣。』《江文通文集镜论语》『宁踸踔于马兰』,是古人率用『踸』字。」《考异》:「按:《庄子秋水》篇:『吾以一足趻踔而行。』正韵云:『趻同踸,音渖绰。』」《义证》引《斟诠》云:「踸踔,行无常貌,或行不进貌。踔一作卓。王念孙曰:『趻卓与踔同,一作踸踔,跛者行一前一却,不定之义。』」按《集韵寝韵》:「踸,《说文》:『踸踔,行无常貌。』或作趻。」《庄子秋水》篇:「夔谓蚿曰:吾以一足,趻踔而行,予无如矣。」释文:「夔,一足兽也。」成玄英疏:「趻踔,跳踯也。」

若气无奇类,文乏异采。

《补正》:「按『类』字费解,疑当作『貌』。《夸饰》篇『至如气貌山海,体势宫殿,……岌岌其将动矣。莫不因夸以成状,沿饰而得奇也。』是『气无奇类』之『类』,应该为『貌』始合。《物色》篇:『写气图貌。』亦其切证。盖《文心》原有作『?』之本,写者误认为『类』,遂以讹传讹,流行至今。《书洪范》『一曰貌』《释文》:『本亦作?。』《说文》皃部:『?,皃。或从页。』《玉篇》页部:『?,孟教切,容也。与皃同。』《汉书刑法志》:『夫人宵天地之?。』颜注:『?,古貌字。』《一切经音义》十二:『貌,古文皃、?二形。』《荀子礼论》篇:『?而无功。』杨:『?,形也。』?字因不习见,故误为类耳。」按此作「类」通。《庄子天运》篇:「类自为雌雄,故风化。」郭象注:「夫同类之雌雄,各自有以相感。相感之异,不可胜极,苟得其类,其化不难,故乃有遥感而风化也。」《释文》:「或说云:方之物类,犹如草木异种而同类也。《山海经》云:『亶爰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发,其名曰师类;带山有鸟,其状如凤,五采文,其名曰奇类,皆自牝牡也。』」《晋书载记序》:「古者帝王乃生奇类,淳维、伯禹之苗裔,岂异类哉?」亦其旁证。「奇类」犹异类也。

联璧其章。

《校注》:「按『其』疑『共』之误。」《义证》:「按『联璧其章』谓其章采如联璧,『其』字不误。」按《义证》是。《补正》无此条。

理斯见也。

「斯」,黄本作「自」,黄校:「汪本作『斯』。」《校证》:「『自』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王惟俭本、《诗纪》作『斯』。」《补正》:「按元本、弘治本、活字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王批本、训故本、谢钞本、四库本亦并作『斯』,《诗纪别集》二《统论》下引同。是也。《章表》篇『事斯见矣』,语意与此同,可资旁证。」

精味兼载。

《校释》:「嘉靖本『味』作『未』,按当作『末』,精末,犹言精粗也。因『末』误『未』,『未』又误作『味』也。」《校证》:「『味』,张之象本作『未』。按『精味』之『味』犹《辨骚》篇所谓『讽味』,《附会》篇所谓『辞味』、『道味』,《总术》篇所谓『义味』之『味』,作『未』误。」《考异》:「按:从『味』是。」按《三国志魏书田畴传》裴注:「《先贤行状》载太祖命曰:「蓚令田畴,……研精味道。」《类聚》卷八十七杏:「《玄晏春秋》曰:魏故侍中刘子阳,食饼知盐生,精味之至也。」作「精味」是,指内外也。

如彼珩佩。

《校证》:「『佩』冯本作『佩』。」《补正》:「按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王批本、文溯本并作『佩』。《礼记玉藻》:『古之君子必佩玉,……凡带必有佩玉。』《说文》人部:『佩,大带佩也。从人凡巾。』段注:『从人者,人所以利用也。从凡者,所谓无所不佩也。从巾者,其一端也。……俗作佩。』《玉篇》人部:『佩,大带佩也。』又玉部:『佩,本作佩。或从玉。』《广韵》十八队:『佩,玉之带也。……佩,玉佩。俗。』是『佩』为『佩』之俗体。篇末『节以杂佩』作『佩』,则此『佩』字亦应从元本、弘治本等及《喻林》引改为『佩』始合。」按据《汇校》元本作「佩」。佩同佩。《诗郑风女曰鸡鸣》:「杂佩以赠之。」毛传:「珩璜琚瑜冲牙之类。」郑笺:「珩音衡,佩上玉也。」《墨子辞过》篇:「珠玉以为佩。」孙诒让《闲诂》:「《大戴礼记保傅》篇云:『玉佩上有葱衡,下有双璜,冲牙蚍珠,以纳其间,琚瑀以杂之。』『佩』,《治要》作『佩』,《长短经》同。毕云:『当为佩,古无此字。』」又按《说文》无「佩」字。然亦有「珩佩」连文者。《宋书后妃文帝袁皇后传》:「(颜延之哀策)饰遗仪于组旒,想徂音乎珩佩。」《西京杂记》卷二:「昭阳殿织珠为帘。风至则鸣如珩佩之声。」《乐府诗集》卷十四沈约《俊雅》二:「珩佩流响,缨绂有容。」《诗曹风候人》孔疏:「珩佩,玉之珩也。」此毋需改。

比兴第三十六

  《诗》文弘奥,包韫六义,毛公述《传》,独标兴体,岂不以风通而赋同,比显而兴隐哉!故比者,附也;兴者,起也。附理者切类以指事,起情者依微以拟议。起情故兴体以立,附理故比例以生。比则畜愤以斥言,兴则环譬以(记)【托】讽。盖随时之义不一,故诗人之志有二也。

  观夫兴之托谕,婉而成章,称名也小,取类也大。关睢有别,故后妃方德;尸鸠贞一,故夫人象义。义取其贞,无从于夷禽;德贵其别,不嫌于鸷鸟;明而未融,故发注而后见也。且何谓为比?盖写物以附意,扬言以切事者也。故金锡以喻明德,珪璋以譬秀民,螟蛉以类教诲,蜩螗以写号呼,澣衣以拟心忧,卷席以方志固,凡斯切象,皆比义也。至如麻衣如雪,两骖如舞,若斯之类,皆比类者也。(襄)【衰】楚信谗,而三闾忠烈,依诗制骚,讽兼比兴。炎汉虽盛,而辞人夸毗,诗刺道丧,故兴义销亡。于是赋颂先鸣,故比体云构,纷纭杂沓,(信)【倍】旧章矣。

  夫比之为义,取类不常:或喻于声,或方于貌,或拟于心,或譬于事。宋玉《高唐》【云】:「纤条悲鸣,声似竽籁。」此比声之类也;枚乘《(荒)【菟】园》云:「(焱焱)【猋猋】纷纷,若尘埃之间白云。」此(则)比貌之类也;贾生《鵩(赋)【鸟】》云:「祸之与福,何异糺纆。」此以物比理者也;王褒《洞箫》云:「优柔温润,如慈父之(爱)【畜】子也。」此以声比心者也;马融《【长笛】》(赋)云:「繁缛络绎,范蔡(说之)【之说也】。」此以响比辩者也;张衡《南都》云:「起郑舞,蠒(抽)【曳】绪。」此以容比物者也。若斯之类,辞赋所先,日用乎比,月忘乎兴,习小而弃大,所以文谢于周人也。至于扬班之伦,曹刘以下,图状山川,影写云物,莫不(纤)【织】综比义,以敷其华,惊听回视,资此效绩。又安仁《萤赋》云:「流金在沙。」季(膺)【鹰】《(春)杂诗》云:「青条若总翠。」皆其义者也。故比类虽繁,以切至为贵,若刻(鹤)【鹄】类鹜,则无所取焉。

  赞曰:诗人比兴,触物圆览。物虽胡越,合则肝胆。拟容取心,断辞必敢。攒(?)【杂】咏歌,如川之涣。

集 校

诗文弘奥。

《校证》:「张松孙本、纪本,『弘』作『宏』,避清讳。」《考异》:「黄本『弘』作『宏』。铃木云:『宏当作弘。』按:宏训深大之屋也。古人闳宏通用。弘、弓声也。《易坤卦》『含弘光大。』黄本作『宏』,避清讳也。」按《诏策》篇「武帝崇儒,选言弘奥」,与此同。

岂不以风通而赋同。

「通」,黄校:「一作『异』。」纪评:「『异』字是。」《校证》:「梅六次本、张松孙本『通』改『异』。」《札记》:「风通,『通』字是也。《诗》疏曰:『赋者,铺陈今之善恶,其言通正变,兼美刺也。』」范注:「《诗大序》正义曰:『风之所吹,无物不扇,化之所被,无往不沾,故取名焉。』《五行大义》引翼奉说:『风通六情。』」《校注》:「按『通』,谓通于美刺;『同』,谓同为铺陈。天启梅本改『通』为『异』,非是。」《补正》:「王批本作『通』。」《考异》:「按:彦和体标比兴而不及风赋者,以风通而赋同也。通作常解当不误。梅本改作『异』者,以异同对显隐也。」《义证》:「因风通六情,容易识别,故曰『风通』。」又引《斟诠》云:「隋萧吉撰《五行大义》引汉翼奉《齐诗说》:『风通六情。』此即彦和『风通』之所本。《诗大序》孔疏:『风之所吹,无物不扇,化之所被,无往不沾,故取名焉。』亦可为『风通』一词之注脚。孔疏又曰:『赋者,铺陈今之政教善恶,其言通正变,兼美刺也。』盖即所谓『赋同』之意义所在。」按《论衡变动》篇:「六情风家言,风至,为盗贼者感应之而起。」《论衡校释》:「吴曰:《五行大义》云:『翼奉以风通六情。』此言『六情风家』,盖即齐诗学也。翼奉上封事曰:『东方之情,怒也。怒行阴贼,亥卯主之。贪狼必待阴贼而后动,阴贼必待贪狼而后行。』《五行大义》引服虔左氏说曰:『风作木,木属东方。』又曰:『怒为风。』《论衡》风应盗贼之说,盖本诸此。晖按:六情者,好恶喜怒哀乐也。《汉书翼奉传》,奉上封事曰:『北方之情,好也,好行贪狼,甲子主之。东方之情,怒也,怒行阴贼,亥卯主之。南方之情,恶也,恶行廉贞,寅午主之,西方之情,喜也,喜行宽大,己酉主之。上方之情,乐也,乐行奸邪,辰未主之。(上方,北与东。)下方(南与西。)之情,哀也,哀行公正,戌丑主之。』陈启源《毛诗稽古篇》曰:『后世风占有六情之说,盖本于此。各以其日时与方,占风之来,以观休咎。』」又按《宋书乐志一》:「尚书左仆射建平王宏议以为:……业富前王,风通振古,朝仪国章,并循先代。」《晋书载记苻生传》:「然风通道会。」均「风通」连文之证。作「风通」是,毋需改。

比则畜愤以斥言。

「畜」,黄本同,《校证》作「蓄」,《义证》因之。《校注》:「按『畜』当作『蓄』,音之误也。《说文》艹部:『蓄,积也。』又田部:『畜,田畜也。』是二字意义各别。《情采》篇:『盖风雅之兴,志思蓄愤。』尤为切证。何本、梁本、别解本、冈本、尚古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蓄』,不误;何焯《钝吟杂录》评、浦铣《历代赋话续集》十四引同。当据改。」《考异》:「按:《通志六书略》:『蓄通作畜。畜有数音,昌六反音触,喜郁反音绪。』后人取绪音常作蓄,杨校非。」按《诗邶风谷风》:「我有旨蓄,亦以御冬。」郑笺:「蓄,聚美菜者,以御冬月乏无时也。」释文:「蓄本亦作畜。」《后汉书王符传》:「(《述赦篇》)以解畜愤。」《宋书袁淑传》:「(淑上议)咸畜愤矣。」作「畜愤」是,「蓄愤」连文,唐后始有之。

兴则环譬以记讽。

「记」,黄校:「一作托。」纪评:「『托』字是。」《校证》:「『寄』原作『记』,王惟俭本、徐校本、梅六次本、张松孙本作『托』,张之象本作『寄』。案作『寄』是,『寄』以音近讹为『记』,『记』又以形近改为『托』耳。」《校注》:「『记』,黄校云:『一作托。』徐校『托』;天启梅本改『托』,张松孙本同。《钝吟杂录》评引作『托』。张本作『寄』。按『记讽』不辞,『寄』字亦误。当以作『托』为是。此云『托讽』,下云『托喻』,其意一也。《汉书叙传》下《司马相如传述》:『寓言淫丽,托风颜注:风读曰讽。终始。』《文选》颜延之《五君咏》:『寓辞类托讽。』并以『托讽』连文。《史通序传》篇亦有:「或托讽以见其情」语。训故本作『托』,未误,当据改。」《考异》:「按:从『寄』是。」按《文选》卷二十一颜延之《五君咏阮步兵》:「沈醉似埋照,寓辞类托讽。」李善注:「班固《汉书》述曰:寓言淫丽,托讽终始。」《类聚》卷八十八引晋刘柔妻王氏《春花赋》曰:「诗人咏以托讽,良喻美而光德。」作「托」是,从纪评改。

观夫兴之托谕。

《义证》:「『谕』字,《图书集成》本作『喻』,是。『托喻』谓托物喻意。」《校注》:「按《文选》曹植《七启》:『假灵龟以托喻。』谕与喻同。」按《文镜秘府论六义》:「四曰兴。皎曰:『兴者,立象于前,后以人事谕之,《关雎》之类是也。』王云:『兴者,指物及(《文笔眼心抄》作「反」)比其身说之为兴,盖托谕谓之兴也。』」则唐人所见本作「托谕」。《说文》有谕无喻,「谕,告也。」有比喻义。《战国策齐四》:「请以市谕:市,朝则满,夕则虚。」

尸鸠贞一,故夫人象义。

《校证》:「王惟俭本此句作『故淑人象仪』,下句『义』字亦作『仪』。」《校注》:「按《诗曹风鸤鸠》:『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如《训故》本,是舍人此文所指,为《曹风》之《鸤鸠》矣王氏注即引《曹风鸤鸠》。然元明各本皆作『夫人象义』,则所指乃《召南》之《鹊巢》。上云『后妃方德』,此云『夫人象义』,正相匹对。王本作『淑人』嫌泛,非也。」《义证》:「夫人象义,谓象征夫人之义。」按《诗召南鹊巢》毛传:「鹊巢,夫人之德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鸤鸠,乃可以配焉。」郑笺:「起家而居有之,谓嫁于诸侯也。夫人有均壹之德,如鸤鸠然,而后可配国君。」又《诗》云:「维鹊有巢,维鸠居之。」毛传:「兴也。鸠,鸤鸠,秸鞠也。鸤鸠不自为巢,居鹊之成巢。」郑笺:「鹊之作巢,冬至架之,至春乃成,犹国君积行累功,故以兴焉。与者,鸤鸠因鹊成巢而居有之,而有均壹之德,犹国君夫人来嫁,居君子之室,德亦然。室,燕寝也。」作「夫人」是,义犹德也。

无从于夷禽。

《义证》:「『夷』字,《图书集成》本作『彝』。」《札记》:「『从』当为『疑』字之误。」范注:「案作『疑』字是。《家语好生》篇:『孔子曰,小辩害义,小言破道。《关雎》兴于鸟而君子美之,取其雌雄之有别;《鹿鸣》兴于兽而君子大之,取其得食而相呼。若以鸟兽之名嫌之,固不可行也。』郑注《周礼天官司裘》曰:『玄谓廞,兴也,若诗之兴,谓象饰而作之。』但有一端之相似,即可取以为兴,虽鸟兽之名无嫌也。」《义证》引《讲疏》云:「案《国策秦策》注曰:『从,合也。』义取其贞,无从于夷禽,犹言仅取贞义,非谓与夷禽(夷禽,常禽也,谓鸤鸠)合德也。」又引《缀补》云:「案『从』读为『纵』,《说文》:『纵,一曰舍也。』『无从』犹言『无舍』,似无烦改字。」《校注》:「郝懿行云:『按夷禽未详其义。』黄侃云:『从当为疑字之误。』按『从』,读曰纵。《说文》纟部:『纵,缓也;一曰舍也。』《后汉书谯玄传》章怀注:「纵,舍也。」夷,常也。《书顾命》传、《诗大雅皇矣》传。『无从于夷禽』,言常禽如鸤鸠亦可歌咏,而不舍弃也。许印芳《诗法萃编》引作『无恶于拙禽』,盖以意改,非是。」按作「从」是,毋需改。又按「夷」通「彝」,《书洪范》:「是彝是训。」《史记宋微子世家》引作「是夷是训。」《尚书古文注疏》:「史公彝作夷者,《诗》传云:夷,常也。」又《诗大雅蒸民》:「民之秉彝。」《孟子告子上》赵歧注引作「秉夷」。

盖写物以附意。

「意」,范校:「铃木云:疑当作『理』。」《义证》引明郭子章《喻林序》:「《诗》有六义,其三曰比。言之贵喻,上矣。……靡不托物以附意,扬言以切事。」(卷首)《考异》:「按:意指理之所归。切事附意而后理得,故上文言附理,此言附意也。铃校非。」按《考异》是。

珪璋以譬秀民。

《校注》:「按此文有误字。梅庆生以来各家俱引《诗大雅卷阿》之十一章以注,似是而实非也。因《卷阿》诗文与『秀民』无涉。恐非舍人所指。『秀』当作『诱』。今本脱其言旁耳。《大雅板》:『天之牖民,如埙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携,携无曰益,牖民孔易。』毛传:『牖,道也。……如璋如圭,言相合也。』孔疏:『牖与诱,古字通用。』《风俗通义声音》篇、《书钞》十引『天之牖民』作『天之诱民』;《礼记乐记》、《韩诗外传》五、《史记乐书》引『牖民孔易』作『诱民孔易』。则此处之『秀民』,当作『诱民』无疑。舍人用经传语多从别本,此又一证矣。」《义证》引《斟诠》云:「秀民,民之秀出者也,见《国语齐语》『其秀民之能为士者必是赖也』句韦注。」范注:「《诗大雅卷阿》序曰:『卷阿,召康公戒成王也。言求贤用吉士也。』其第十一章曰:『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笺云:『王有贤臣与之以礼义相切磋,体貌则颙颙然敬顺;志气则卬卬然高朗,如玉之圭璋也。』」按《国语齐语》:「其秀民之能为士者,必是赖也。」韦邵注:「秀民,民之秀出者也。」秀民犹秀士也,与「明德」相俪。《诗小雅菁菁者莪》毛传:「菁菁者莪,乐育材也;君子能长育人材,则天下喜乐之矣。」郑笺:「乐育材者,歌乐人君教学国人,秀士、选士、俊士、造士、进士,养之以渐至于官之。」刘向《战国策书录》:「皆高才秀士。」《文选》卷二十三阮籍《咏怀》:「三楚多秀士。」注:「《吕氏春秋》曰:舜耕于历山,秀士从之。」例多,不徧举。《校注》谓当作「诱民」,疑非。

卷席以方志固。

「卷席」,黄本作「席卷」,黄校:「汪本作『卷席』。」《校证》:「『卷席』原作『席卷』。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诗纪》别集一作『卷席』,卷席与澣衣对言,今据改。」《补正》:「按元本、弘治本、活字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王批本、四库本亦并作『卷席』,《诗纪》别集一引同。是也。上云『澣衣』,此云『卷席』,文始相俪。」《考异》:「按:上言澣衣,下言卷席,从『卷席』为是。」按《诗邶风柏舟》:「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郑笺:「言己心志坚平,过于石席。」作「卷席」义长。

襄楚信谗。

「襄楚」,黄本作「楚襄」。《校证》:「『楚襄』原作『襄楚』,梅六次本,张松孙本改作『衰楚』。冯校云:『襄楚当作楚襄。』何校本、黄注本作『楚襄』,今从之。班固《离骚赞序》:『至于襄王,复用谗言,逐屈原在野。又作《九章》赋以风谏。』此彦和所本。」《校注》:「『楚襄』,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万历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汇编本、清谨轩本作『襄楚』;《诗纪别集》引同。冯舒云:『襄楚当作楚襄。』天启梅本改『衰楚』。尚古本、冈本作『楚怀』。按三闾见谗,不止楚怀一代,亦非始于楚襄之世。下文以『炎汉虽盛,而辞人夸毗』与此对言,则『襄』字当依天启梅本改作『衰』,始合文意。作『襄』作『怀』均非。《才略》篇『赵衰以文胜从飨』,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等误『衰』为『襄』,与此正同。」《考异》:「衰楚对下炎汉,从『衰』是。」按《文选》卷四十六王融《三月三日曲水诗序》:「韬轶炎汉。」李善注:「《东观汉记序》曰:汉以炎精布耀,或幽而光。」萧统《文选序》:「自炎汉中叶,厥涂渐异。」《诗品序》:「古诗眇邈,人世难详,推其文体,固是炎汉之制,非衰周之倡也。」亦炎衰对文,此作「衰」是。《怀南子道应训》:「将衰楚国之爵,而平其制禄。」可为参证。从梅六次本改。

诗刺道丧。

「诗刺」,黄本作「诗剌」。范校:「谭云:疑当作『讽刺』。」范注:「『诗刺』,当作『讽刺』。」《校证》:「『讽』原作『诗』,曹学佺曰:『诗,当作讽,兴起乎风,比近乎赋,兴义销亡,故风气愈下。』按曹说是。王惟俭本正作『讽』,谭校亦作『讽』,今据改。」《补正》:「按训故本正作『讽』。当据改。《书记》篇有「诗人讽刺」语。《汉书艺文志》:『楚臣屈原,离谗忧国,皆作赋以风,咸有恻隐古诗之义,其后宋玉、唐勒,汉兴,枚乘、司马相如下及扬子云,竞为侈丽闳衍之词,没其风谕之义。』颜注:『离,遭也。风读曰讽。』足与此文相发。又按『剌』当以元本、何本、梅本、凌本、汇编本、王本改作『刺』;《诗纪别集》一引同。」《义证》引斯波六郎云:「案『诗刺』谓诗人之讽刺,不必改为『讽刺』。依上文言『依《诗》制《骚》』,下文言『倍旧章矣』可知。……又关于诗刺字之用例,见《奏启》第二十三之『诗刺谗人』。」《考异》:「按:『诗』字承上依诗句而言。疑当作『讽刺』者,误以与『兴义销亡』句相偶也。然此文宜四句一气读,均两用『故』字,上言『诗刺』,下言『比体』,所以说明炎汉虽盛,而辞人夸毗也。范注非。」按《颜氏家训教子》篇:「《诗》有讽刺之辞。」「诗刺」即诗人之讽刺也。《汉书扬雄传下》:「雄以为赋者,将以风也,必推类而言,极丽靡之辞,闳侈鉅衍,竞于使人不能加也,既乃归之于正,然览者已过矣。往时武帝好神仙,相如上《大人赋》,欲以风,帝反缥缥有陵云之志。繇是言之,赋劝而不止,明矣。」颜注:「风读曰讽,下以讽刺上也。」《隋书经籍志一》:「《诗》者,所以导达心灵,歌咏情志者也。故曰: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上古人淳俗朴,情志未惑。其后君尊于上,臣卑于下,面称为谄,目谏为谤,故诵美讥恶,以讽刺之。」又《经籍志四》:「《楚辞》者,屈原之所作也。自周室衰乱,诗人寝息,诌佞之道兴,讽刺之辞废。楚有贤臣屈原,被谗放逐,乃着《离骚》八篇,言己离别愁思,申杼其心,自明无罪,因以讽谏,冀君觉悟,卒不省察,遂赴汨罗死焉。弟子宋玉,痛惜其师,伤而和之。其后,贾谊、东方朔、刘向、扬雄,嘉其文彩,拟之而作。盖以原楚人也,谓之『楚辞』。然其气质高丽,雅致清远,后之文人,咸不能逮。」此从「诗」义长。盖汉之羣贤,非不复讽刺,其所为之讽刺已非诗人之讽刺也。因去诗之讽刺较三闾为远,故兴义销亡焉。义通,毋需改。

故比体云构。

范注:「『故比体云构』,『故』字疑衍。」《校注》:「按『故』字疑涉上误衍。」《考异》:「此文宜四句一气读,均两用『故』字,上言诗刺,下言此体,所以说明炎汉虽盛,而辞人夸毗也。」

信旧章矣。

范注:「信旧章矣,『信』当作倍,倍即背也。」《校释》:「按文义,此言汉文兴亡比盛,与旧不同,不当曰信。信乃倍字形误。范文澜谓当作『倍』,是也。」《校证》:「案旧章谓汉以来赋颂,『信旧章矣』犹言『由来久矣』。《诠赋》篇:『信兴楚而盛汉矣。』《杂文》篇『信独拔而伟丽矣』,《议对》篇『信有征矣』,句法与此同,范说未可从。」《义证》引《斟诠》云:「旧章乃指屈原依《诗》而制之骚体,而汉人赋颂,比体云构,兴义销亡,故云倍旧章。观于下文『辞赋用比忘兴,习小弃大,所以文谢于周人』云云,正蒙此『倍旧章』之语而言。细审上下文意,显而易见。若如王说,解『信旧章矣』为由来久矣,文颇难通。」《考异》:「范注疑作『倍』者,因上有『炎汉虽盛,而辞人夸毗』,又『兴义销亡,比体沓杂』,是反乎旧章也。故疑作『倍』,义自可通。但王校云云,指旧章为汉以来赋颂之体,误一。『信旧章』之『信』,解作诚然是旧章之是从,则与上诸句不协,误二。再引《诠赋》篇『信』字句与此句法相同,则自『炎汉虽盛』,至『旧章矣』,概不可通,误三。王校三误,所谓引喻失义者也,不可从。」牟注:「《文心雕龙》全书无『背』字,《正纬》篇说:『经正纬奇,倍擿千里。』『倍』即用背意。」按《诗大雅假乐》:「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郑笺:「率,循也。……循用旧典之文章。」此从「倍」是。依范说改。

枚乘荒园云。

「荒」,黄本作「菟」。《汇校》:「按:『荒』字实误。枚乘《菟园赋》,《古文苑》载有此文。《诠赋》篇:『枚乘《菟园》,举要以会新。』作『菟』是。」按从黄本改。

焱焱纷纷。

「焱焱」,黄本同,《校证》作「猋猋」,未出校。《札迻》:「案枚赋见《古文苑》,『焱焱』作『疾疾』,误,当据此正之。」范注:「《菟园赋》引见《诠赋》篇,焱焱,《古文苑》作疾疾,误。」《义证》:「枚乘《梁王菟园赋》:『西望西山:山鹊野鸠,……被塘临谷;翱翔群熙,交颌接翼,……往来霞水,离散而没合,疾疾纷纷,若尘埃之间白云也。』黎锦熙据《古文苑》及《艺文类聚》改『焱焱』为『疾疾』。焱,矣敛切。焱焱,光彩也。梅注:『音标。』」《校注》:「按从三『火』之『焱』与从三『犬』之『猋』音义俱别。《说文》焱部:「焱,火华也。」音琰。又犬部:「猋,犬走貌。」音飙。枚乘此段写鸟,合是『猋』字。『猋猋纷纷』,盖形容众鸟『往来霞水,离散没合』之变化多端,不可名状。《文选》班固《西都赋》:『飑飑纷纷,矰缴相缠。』李善注:『飑飑纷纷,众多之貌也。《说文》按见风部曰:飑,古飙字也。』猋与飑通,是猋猋纷纷即飑飑纷纷。又《东都赋》:『焱焱炎炎。』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卷十下炎部下谓当作『猋猋炎炎』。是焱猋二字形近,固易互讹也。」按《楚辞九叹远游》:「日暾暾其西舍兮,阳焱焱而复顾。」王逸注:「言日暾暾西下,将舍入太阴之中,其余阳气,犹尚焱焱,而顾欲还也。……焱,一作炎。」洪兴祖补注:「焱,火华也,音琰。」《文选》班固《东都赋》:「焱焱炎炎,扬光飞文。」李善注:「《说文》曰:焱,火华也。弋剑切。《字林》曰:炎,火光,于拑切。」《后汉书班固传》李贤注:「焱焱,炎炎,并戈矛车马之光也。……音以赡反。」《汉书司马相如传》:「雷动焱至。」颜注:「焱,疾风也。若雷之动,如焱之至,言其威且疾也。焱音必遥反。」又按《九歌云中君》:「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王逸注:「猋,去疾貌也。云中,云神所居也。言云神往来急疾,饮食既饱,猋然远举,复还其处也。」洪兴祖补注:「猋,卑遥切,羣犬走貌。《大人赋》曰:猋风涌而云浮。李善引此,作焱,其字从火,非也。」《尔雅释天》:「焚轮谓之颓,扶摇谓之猋。」郭注:「(猋)暴风从下上。」《诗小雅谷风》:「习习谷风,维风及颓。」孔疏:「《释天》云:焚轮谓颓,扶摇谓之焱。李巡曰:焚轮,暴风从上来降,谓之颓,颓,下也;扶摇,暴风从下升上,故曰焱,焱,上也。孙炎曰:回风从上下曰颓,回风从下上曰焱。」阮元《挍勘记》:「扶摇谓之焱,闽本、明监本、毛本同。案浦镗云:『猋误焱,下同。』是也。」猋焱义不同,因形近,故古书多淆用。猋通飙。《文选》二十九张景阳《杂诗》十首之二:「浮阳映翠林,回飙扇绿竹。」黄丕烈《文选考异》:「案:『飙』当作『猋』。茶陵本云五臣作『飙』。袁本云善作『猋』。尤(袤)误以五臣乱善也。『猋』、『飙』同字,鲍明远《放歌行》注云:『《尔雅》,或为此猋。飙与猋同,古字通也。』《古诗十九首》注云:『尔雅,或为此飙。』《园葵》诗『岁暮商猋飞』与此,善皆不更注,因前已详也。五臣一槩尽改『猋』为『飙』,非。」作「猋」是,从《校证》改。

此则比貌之类也。

《校证》:「『此』下原有『则』字,以上下文例求之,不当有,今删。」按从《校证》删。

贾生鵩赋云。

「赋」,范校:「顾云当作『鸟』。」《校证》:「『鸟』原作『赋』,顾云当作『鸟』。案以上下文例求之,顾校是,今据改。」《校注》:「顾广圻云:『赋当作鸟。』谭献说同。按顾、谭说是。此段所引《高唐》、《菟园》、《洞箫》、《长笛》、《南都》诸赋,皆未箸『赋』字,此亦应尔。《诠赋》篇亦引《菟园》、《洞箫》、《鵩鸟》诸赋,而《鵩鸟》正不作《鵩赋》。」按从《校证》改。

如慈父之爱子也。

「爱」,黄本作「畜」。《校证》:「『畜』原作『爱』,梅云:『本赋作畜字。』黄本据改。」《义证》引《缀补》云:「案明嘉靖本『畜』作『爱』,《古诗纪》引同。」校注》:「『畜』,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训故本、梅本、凌本、合刻本、秘书本、谢钞本、汇编本、王本、张松孙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爱』;《诗纪别集》、《赋略绪言》引同。何焯改『畜』。按梅本有校语云:『本赋作畜字。』是黄氏据《文选洞箫赋》改为『畜』也。意舍人所见本有作『爱』者,不然,『爱』『畜』二字之形不近,何由致误?」《补正》:「《类聚》四四所引王赋,惜未引此句。又按《汉书陈汤传》『示弃捐不畜』颜注:『畜,谓爱养也。』可证元本等作『爱』并非字误,不必仅依今本《文选》遽改为『畜』也。」《考异》:「按:《文选洞萧赋》本作『畜』字,畜,始养也。此或旁注误入。始养之义,有爱存焉。」按《文选》卷十七王襃《洞萧赋》:「故听其巨音,则周流汜滥,并包吐含,若慈父之畜子也。」李善注:「《韩诗》曰:夫为人父者,必怀慈仁之爱,以畜养其子也。」五臣向注:「闻其大音,周流泛滥而广远,并包众声,吐含和乐,乃如慈父之于子也,包含仁爱以养之。……畜,养也。」《大戴礼记曾子立孝》:「故与父言,言畜子。」从「爱」亦通,兹从黄本改。

马融赋云。

「赋」,黄本作「长笛」。《校证》:「『长笛』原作『赋』字,何校本、黄本改。冯校云:『融下脱长笛二字。』案依上下文例求之,黄改是,今从之。」《考异》:「按:上下皆具作者篇名,依例当改。」按从黄本改。

范蔡说之。

黄本作「范蔡之说也」。《校证》:「『范蔡之说也』,原作『范蔡说之』,冯校、黄本乙补。案据本赋,冯校、黄本是,今从之。」《考异》:「按:黄本是。」按《文选》卷十八马融《长笛赋》:「繁缛骆驿,范蔡之说也。」李善注:「辞旨繁缛,又相连续也。《说文》曰:『缛,彩饰也。』范雎、蔡泽,并辩士也。」五臣铣注:「范,范雎也,说秦而为秦相;蔡,蔡泽也,说范雎而代其相位,皆辩士也。笛声繁多相连不绝,如范雎,蔡泽之说辞也。」从黄本乙补。

蠒抽绪。

「蠒抽」,黄本作「蠒曳」,黄校:「元作『蠒抽』,按本赋改。」《校证》:「『蠒曳』原作『蠒抽』,梅案本赋改。」《校注》:「按谢钞本即作『曳』。元本等作『抽』,非出舍人误记,即由写者依《章句》篇『如茧之抽绪』妄改。」《补正》:「按作『抽』盖写者依前《章句》篇『如茧之抽绪』句妄改。谢钞本作『曳』,未误。梅校、黄改是也。」按《文选》卷四张衡《南都赋》:「坐南歌兮起郑舞。白鹤飞兮茧曳绪。」李善注:「《吕氏春秋》曰:禹行水见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省南土,涂山之女乃令其妾往候禹于涂山之阳,女乃作歌曰:候人猗兮!实始为南音。周公、召公取风焉。高诱曰:取南音以为乐歌也。《楚辞》曰:二八齐容起郑舞。王逸曰:郑国舞也。白鹤飞兮茧曳绪,皆舞人之容。」《说文》蠒作茧。从黄本改。

此以容比物者也。

范注:「张衡《南都赋》曰:『坐南歌兮起郑儛,白鹤飞兮蠒曳绪。』注曰:『白鹤飞兮茧曳绪,皆舞人之容。』此云『以容比物』,似当作『以物比容』。」《义证》引斯波六郎云:「案从上文『此以声比心者也』、『此以响比辩者也』之例推之,原文『以容比物』为佳。『起郑舞』谓『容』,『蠒曳绪』谓物。上文之『此以物比理者也』疑或不应作『此以理比物者也』耶?」按「祸之与福,何异糺纆。此以物比理者也。」其用法与此同;「优柔温润,如慈父之畜子也。此以声比心者也。」「繁缛络绎,范蔡之说也。此以响比辩者也。」用法与此异,舍人盖回互其文耳。

莫不纤综比义。

「纤」,黄校:「疑作『织』。」《札记》:「『纤』当为『织』字之误。」范注:「『纤』当作『织』。」《校证》:「『织』原作『纤』,何、黄并云:『疑作织。』案作『织』是,《正纬》篇亦有『织综』语,今据改。」《补正》:「『纤』,黄校云:『疑作织。』本何焯说(《诗法萃编》一引作『织』)按《正纬》篇:『盖纬之成经,其犹织综。』又『先纬后经,体乖织综。』并足证『纤』为『织』之误。当据改。」《考异》:「按:杨子《方言》:纤、小也,缯帛之细者谓之纤。纤综所以讽两汉之赋,近于靡丽之谓,王校非。」按「纤综」非辞,作「织综」是。孔颖达《尚书正义序》:「焯乃织综经文,穿凿孔穴。」可为旁证。从《校证》改。

季膺春杂诗云。

黄本作「季鹰杂诗云」。范校:「顾校(杂)作『春』。」《校证》:「徐校作『杂』,案季鹰《杂诗》,《文选》入杂诗内,诗中正有『青条若总翠』语。作『春』者误。」《补正》:「『杂』,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两京本、胡本、训故本、文津本作『春』。《诗纪别集》、《赋略绪言》引同。徐『春』校『杂』。文溯本剜改作『杂』。冯舒『杂』校『春』。何焯校同。按《文选》卷二九题作《杂诗》,徐氏盖据《文选》校也。覆按其词,发端四句即写暮春景象:『暮春和气应,白日照园林。青条若揔翠,黄华如散金。』宜人春色,跃然纸上。元本、弘治本、王批本等作『春』,是也。当据改。」《考异》:「按:从春者,以其诗为咏春草也。然目为杂诗者,杂体中有写春之句也,从『杂』是。」《汇校》:「『膺春』二字皆误。」按《文选》卷二十九张季鹰《杂诗》:「暮春和气应,白日照园林。青条若揔翠,黄华如散金。嘉卉亮有观,顾此难久躭。延颈无良涂,顿足托幽深。荣与壮俱去,贱与老相寻。欢乐不照颜,惨怆发讴吟。讴吟何嗟及,古人可慰心。」李善注:「《今书七志》曰:张翰,字季鹰,吴郡人也。文藻新丽,齐王冏辟为东曹掾,覩天下乱,东归,卒于家。」盖以春景起兴者也,异乎咏春之辞。黄本作「杂」是,从改。

青条若总翠。

「总」,《文选》作「揔」。

皆其义者也。

《义证》引斯波六郎云:「『义』疑『美』之误。盖与《论说》第十八『然亦其美矣』同一句法。」

若刻鹤类鹜。

「鹤」,黄本作「鹄」,黄校:「元作『鹤』,谢改。」《校证》:「『鹄』元作『鹤』,梅据谢改,徐校同,王惟俭本亦作『鹄』。案鹤鹄二字古通用。」《校注》:「按谢改是也。何本、训故本、别解本、谢钞本、尚古本、冈本正作『鹄』;《历代赋话续集》十四引同。」《考异》:「按:谢改是。」按《后汉书马援传》:「(《诫兄子严敦书》)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作「鹄」是。从黄本改。

攒?咏歌。

「?」,黄本作「杂」。《校证》:「『杂』王惟俭本作『?』。」《汇校》:「按:《唐韵》:『?,户帘也。』?、杂音同义别,作『?』非是。」按从黄本改。

如川之涣。

《札记》:「『涣』字失韵,当作『澹』,字形相近而误。澹淡,水貌也。」《校注》:「按黄说是。《文选》宋玉《高唐赋》:『水澹澹而盘纡兮。』李注引《说文》水部曰:『澹澹,水摇(貌)也。』《东京赋》:『渌水澹澹。』曹操《步出夏门行观沧海》:『水何澹澹。』」《补正》:「按黄说是。览、胆、敢皆敢韵字(见《广韵》上声四十九敢。惟『涣』字在换韵(《广韵》去声二十九换)。确是失韵。作『澹』,则在敢韵内矣。当据改。又按《文选西都赋》:『澹淡浮。』李注:『澹淡,盖随风之貌也。』又《高唐赋》:『徙靡澹淡。』李注:『澹淡,水波小文也。』又《七发》:『湍流溯波,又澹淡之。』李注:『澹淡,摇荡之貌也。』《说文》水部:『澹,水摇也。』《玉篇》水部:『澹,水动貌。』上所引者,对理解『如川之澹』句涵义,不无小助,故覃及之。」按《易涣》象曰:「风行水上,涣。」孔疏:「风行水上,激动波涛,散释之象。」《诗经郑风溱洧》:「溱与洧,方涣涣兮。」毛传:「溱、洧,郑两水名。涣涣,春水盛也。」郑笺:「仲春之时,冰以释水,则涣涣然。」《释文》:「涣,呼乱反。《韩诗》作洹洹,音丸。《说文》作泛泛,音父弓反。」又按涣,火贯切,换韵,元部。澹,徒滥切,音淡,阚韵,谈部。音近义通,毋需改。

夸饰第三十七

  夫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神道难摹,精言不能追其极;形器易写,壮辞可得喻其真;才非短长,理自难易耳。故自天地以降,豫入声貌,文辞所被,夸饰恒存。虽诗书雅言,风(格)【俗】训世,事必宜广,文亦过焉。是以言峻则嵩高极天,论狭则河不容舠,说多则子孙千亿,称少则民靡孑遗,襄陵举滔天之目,倒戈立漂杵之论,辞虽已甚,其义无害也。且夫鸮音之丑,岂有泮林而变好,荼味之苦,宁以周原而成饴;并意深褒赞,故义成矫饰,大圣所录,以垂宪章。孟轲所【云】「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也。

  自宋玉景差,【夸】饰始盛。相如凭风,诡滥愈甚。故上林之馆,奔星与宛虹入轩;从禽之盛,飞廉与(鹪鹩)【焦明】俱获。及扬雄《甘泉》,酌其余波,语瓌奇则假珍于玉树,言峻极则颠坠于鬼神。至《(东)【西】都》之比目,《西京》之海若,验理则理无(不)【可】验,穷饰则饰犹未穷矣。又子云《校猎》,鞭宓妃以饟屈原;张衡《羽猎》,困玄冥于朔野。(栾)【娈】彼洛神,既非魑魅;惟此水怪,亦非(魑魅)【魍魉】;而虚用滥形,不其踈乎!此欲夸其威,而其事义暌剌也。至如气貌山海,体势宫殿,嵯峨揭业,熠耀焜煌之状,光采炜炜而欲然,声貌岌岌其将动矣。莫不因夸以成状,沿饰而得奇也。

  于是后进之才,奖气挟声,轩翥而欲奋飞,腾踯而羞局步,辞入炜烨,春藻不能程其艳,言在萎绝,寒谷未足成其凋;谈欢则字与笑并,论戚则声共泣偕;(言)【信】可以发蕴而飞滞,披瞽而骇聋矣。

  然饰穷其要,则心声锋起,夸过其理,则名(贯)【实】两乖。若能酌诗书之旷旨,剪扬马之甚泰,使夸而有节,饰而不诬,亦可谓之懿也。

  赞曰:夸饰在用,文岂循检。言必鹏运,气靡鸿渐。倒海探珠,倾昆取琰。旷而不溢,奢而无玷。

集 校

风格训世。

「格」,范校:「顾校作『俗』;黄云:『冯本作俗。』」范注:「《诗大序》:『风,教也。』《缁衣》:『言有物而行有格。』注曰:『格,旧法也。』」《校证》:「顾校本、黄丕烈引冯本,『格』作『俗』。」徐复《文心雕龙正字》:「按『格』字疑当作『俗』。《议对》篇云:『风格存焉。』宋本《御览》误作『风俗』。但此『风格』似系『风俗』之误。」《考异》:「按:风格承『诗书雅言』,风俗则失其指归,从『俗』非。」《义证》引斯波六郎云:「『格』盖『俗』之误。『风俗』谓风化俗,与『训世』相对为句。」《校注》:「『格』,谢钞本作『俗』。顾广圻校作『俗』。按『风格训世』,义不可通,作『俗』是也。《议对》篇『风格存焉。』《御览》五九五引『格』作『俗』,是二字易讹之例。『风』读为『讽』。『风俗训世』即《诗大序》『风,讽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之意。慧皎《高僧传序》:『明诗书礼乐,以成风俗之训。』语意与此同,尤为切证。」按《文选》卷六十任昉《齐竟陵文宣王行状》:「庠序肇兴,仪形国胄;师氏之选,允师人范。」李善注:「袁山松《后汉书》曰:李膺风格仪刑,皆可师范。……《法言》曰:务学不如务求师。师者,人之模范也。」《后汉书党锢李膺传》:「膺独持风裁,以声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登龙门。」《世说新语德行》:「李元礼风格秀整,高自标持,欲以天下名教是非为己任。」裁格义近。此作「风格」亦通,然不及「风俗」义长。从谢钞本改。

论狭则河不容舠。

《札迻》:「案《诗卫风河广》:『曾不容刀。』《释文》云:『刀,字书作舠。』(《广雅释器》及《释名释舟》并作「?」,同。)彦和依字书作舠(《说文》舟部云:『舠,船行不安也,从舟,刖省声,读若兀。』与《诗》『容刀』字音义俱别)。」范注:「《卫风河广》:『谁谓河广,曾不容刀。』笺曰:『不容刀亦喻狭,小船曰刀。』《释文》:『刀如字,字书作舠。《说文》作?,并音刀。』」按《集韵》:「舠,小船也。或从周。」

孟轲所。

黄本作「孟轲所云」。《校证》:「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梅本、凌本、梅六次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王谟本、张松孙本,无『所』字。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四库》本无『云』字。王惟俭本『云』作『谓』。」《义证》:「按元刻本无『云』字。何义门校于『云』字上加『所』字。」《考异》:「梅本所作云,说连下读,凌本同。黄本作孟轲所云,说连下读。按:从梅本是。」《汇校》:「『云』字当有。」按从黄本补。

自宋玉景差饰始盛。

「饰」,黄本作「夸饰」。《校证》:「两京本『夸』作『章』,冯本墨钉。」《汇校》:「『夸』字当有。」按《文选》卷四十五皇甫谧《三都赋序》:「宋玉之徒,淫文放发,言过于实,夸竞之兴,体失之渐,风雅之则,于是乎乖。」李善注:「《汉书》曰:其后宋玉、唐勒竞为侈丽宏衍之词,没其风谕之义。《法言》曰:辞人之赋丽以淫。」范注:「扬雄《法言吾子》篇:『或问:景差、唐勒、宋玉、枚乘之赋也益乎?曰:必也淫。淫则奈何?曰:诗人之赋丽以则,辞人之赋丽以淫。』屈原,诗人之赋也,尚存比兴之义;宋玉以下,辞人之赋也,则夸饰弥盛矣。」有「夸」字是,《广韵》麻韵:「夸,大言也。」与「夸」通。从黄本补。

飞廉与鹪鹩俱获。

「鹪鹩」,黄校:「按本赋作『焦明』。」范注:「案『鹪鹩』应依本赋作『焦明』。」《校证》:「『焦明』原作『鹪鹩』,梅云:『案本赋作焦明。』王惟俭本作『焦明』。案此浅人习见『鹪鹩』,鲜见『焦明』,致误,今据改正。」《补正》:「按作『焦明』是。训故本正作『焦明』。《史记司马相如传》:『(《上林赋》)掩焦明。』《汉书相如传上》同集解:『焦明似凤。』索隐:『《乐叶图征》曰:焦明状似凤皇。宋衷曰:水鸟。』又《难蜀父老》:『犹鹪明已翔乎寥廓,而罗者犹视乎薮泽。』《文选》作鹪?。《楚辞》刘向《九叹远游》:『驾鸾凰以上游兮,从玄鹤与鹪明。』王注:『鹪明,俊鸟也。』焦明、 鹪明、鹪?,字形虽异,音义则同。『鹪鹩』,当据训故本改作『焦明』始合。《诗法萃编》引作『鹪明』。又按《庄子逍遥游》:『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释文》引李颐云:『鹪鹩,小鸟也。』《文选》张华《鹪鹩赋》:『鹪鹩,小鸟也。生于蒿莱之间,长于藩篱之下,翔集寻常之内。』又:『惟鹪鹩之微禽兮,……毛弗施于器用,肉弗登于俎味。』陆机《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桃虫,今鹪鹩是也,微小于黄雀。』(《诗周颂小毖》孔疏、《尔雅释鸟》邢疏引)某氏《诗义疏》:『桃虫,今鹪鹩,微小黄雀也。』(《文选鹪鹩赋》李注引)鹪鹩既微小,毛肉又无所用之,『从禽』者不可能追逐。盖浅人习见鹪鹩,罕见鹪?或鹪明,因而妄改致误。元至正本已作鹪鹩,是二字之误,早在六百五十年前矣。」

  按《文选》卷八《上林赋》:「于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猎。……椎蜚廉,弄獬豸,……捷鹓鶵,揜焦明。」郭璞注:「张揖曰:焦明,似凤,西方之鸟也。」李善注:「《方言》曰:揜,取也。」《汉书司马相如传》同。《史记司马相如传》作「掩焦明」。集解:「焦明似凤。」索隐:「张揖曰:焦明似凤,西方鸟。《乐叶图征》曰:焦明状似凤皇。宋衷曰:水鸟。」正义:「案(焦明)长喙,疏翼,员尾,非幽闲不集,非珍物不食。」掩通揜。《楚辞九怀株昭》:「鹪?开路兮。」王逸注:「仁士智鸟,导在前也。一作焦明。」洪兴祖补注:「《博雅》曰:鹪?,凤也。音明。《杨子》:鹪明冲天,不在六翮乎?」《抱朴子内篇祛惑》:「其上神鸟神马,幽昌、鹪?、腾黄、吉光之辈。」王明《校释》:「幽昌、鹪?,皆神鸟名。鹪?一作焦明。《说文》鹔字云:五方神鸟也,东方发明,南方焦明,西方鹔鷞,北方幽昌,中央凤皇。」《晋书挚虞传》:「(《思游赋》)纚焦明以承旗兮,驵天马而高驰。」《南齐书五行志》:「建武二年,有大鸟集建安,形如水犊子。其年,郡大水。三年,大鸟集东阳郡,太守沈约表云:鸟身备五采,赤色居多。案《乐纬叶图征》云:焦明鸟质赤,至则水之感也。」此作「焦明」是,从《校证》改。

至东都之比目。

范注:「《文选》班固《西都赋》曰:『揄文竿,出比目。』李善注曰:『《说文》曰:揄,引也。音头。』『《尔雅》曰:东方有比目鱼焉,不比不行,其名谓之鲽。』此云《东都》,盖误记也。」《校释》:「按『比目』出《西都赋》,此误作《东都》。」按依范说改。

验理则理无不验。

纪评:「『不验』当作『可验』。」范注:「纪说是也。」《校证》:「『可』原作『不』,纪云:『不验当作可验。』案纪说是,今据改。」《义证》引徐复《正字》云:「不验疑当作以验,『不』『以』形近。」《考异》:「按:纪评是。」《补正》:「按纪说是。《诗法萃编》引作『可验』。」按从《校证》改。

又子云校猎。

「校」,黄本作「羽」,黄校:「一作『校』。」《校证》:「『羽』原作『校』,梅云:『当作羽。』何校本、黄注本改作『羽』。」《补正》:「『羽』,黄校云:『一作校』。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何本、胡本、王批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四库本、王本、张松孙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亦并作『校』。汤氏《续文选》二七、胡氏《续文选》十二、《文俪》十三、《四六法海》十、《赋略绪言》引同。梅庆生云:『(校)当作羽。』何焯校同。按以《通变》篇引『出入日月,天与地沓』二句而标为『校猎』证之,此当依诸本作『校』,前后始能一律。黄氏从梅、何两家校径改为『羽』,非是。」《义证》引徐复《正字》云:「按《通变》篇云『扬雄《校猎》』云云,则彦和固作『校』字矣。又作校与下文《羽猎》字不复。校猎者,以木相贯穿,总为阑校,遮止禽兽,而猎取之。」《考异》:「『校猎』见司马长卿《上林赋》:『天子校猎。』又扬子云《羽猎赋序》:『故聊因校猎,赋以风之。』此『校猎』二字所本。且以『羽猎』两见,故此用『校』也,所以别下句张衡《羽猎》也。非如扬校所云,更与『出入日月』二句无关。而校猎区区一辞非羽即校,皆有所本,又何必前后一律乎。王右军《兰亭序》『之』字不同,欧阳永叔《醉翁亭记》,『也』字连篇,前后一律与否皆成妙品,又何拘乎。」按范注:「《文选》扬雄《羽猎赋》:『鞭洛水之宓妃,饷屈原与彭胥。』郑玄曰:『彭,彭咸也。』晋灼曰:『胥,伍子胥也。』严可均辑《全后汉文》有张衡《羽猎赋》残文,无『困玄冥于朔野』语。」此毋须改。

困玄冥于朔野。

「玄」,黄本作「元」。《校证》:「黄注本、王谟本、张松孙本、纪本、四库辑注本,『玄』作『元』,避清讳。」《校注》:「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崇文本作『玄』;汤氏《续文选》、胡氏《续文选》、《文俪》、《四六法海》、《赋略绪言》、《文通》二二引同。清谨轩本、四库本作『?』,缺末笔。按『玄』字是。玄冥,水正也。见《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补正》:「按黄氏例避清讳,改『玄』为『元』。」范注:「《左传》昭公二十九年:水正曰玄冥。」《义证》:「《左传》昭公十八年:『禳火于玄冥回禄。』杜注:『玄冥,水神。』《礼记月令》:『孟冬之月,……其神玄冥。』郑注:『玄冥,少皞氏之子曰修曰熙,为水官。』张衡《思玄赋》:『前长离使拂羽兮,后委水衡乎玄冥。』《文选》李善注:『《家语》:季康子曰:吾闻玄冥为水正。』」按此作「玄」是。

鞭宓妃以饟屈原。

《校证》:「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凌本、清谨轩钞本『饟』误『酿』。日本刊本作『饷』。」《义证》:「『饟』,《汉书》《文选》皆作『饷』。『饟』为『饷』之或字,馈食也,有款待意。」

栾彼洛神。

「栾」,黄本作「娈」。《校证》:「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娈』作『栾』,徐校作『娈』。」《义证》:「按元刻本亦作栾。」《校注》:「按《诗邶风泉水》:『娈彼诸姬。』毛传:『娈,好貌。』」《考异》:「栾作娈是。《诗曹风》『婉兮娈兮』。」《汇校》:「栾系娈之形近而误。」按《说文》木部:「栾木,似栏。……《礼》:天子树松,诸侯柏,大夫栾。」此作「娈」是。《说文》女部:「娈,慕也。」段注:「娈恋为古今字。……《广韵》二十八……训美好。」从黄本改。

既非魑魅。

「魑魅」,黄本作「罔两」。《校证》:「『魑魅』,旧本皆如是,梅六次本改作『罔两』,而黄注本、王谟本、张松孙本、纪本等从之,误矣。」《考异》:「按:梅本作『罔两』是。因魑魅犯重。」

惟此水怪,

「怪」,黄本作「师」。《校证》:「『师』原作『怪』,梅六次本改作『师』。」《校注》:「『师』,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训故本、万历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怪』。汤氏《续文选》、胡氏《续文选》、《四六法海》、《赋略绪言》引同。按《国语鲁语下》:『木石之怪,曰夔、蝄蜽;水之怪,曰龙、罔象。』《左传》宣公三年:『魑魅罔两。』杜注:『魅,怪物。』是『怪』字未误。黄本作『师』,盖据天启梅本改也。」《补正》:「天启梅本作『师』。」《考异》:「怪作师非。《说文》:『怪、异也。』妖怪之怪本作傀,傀音同怪,世俗沿用怪而傀 。梅本『师』字旁并墨注『怪』字,当为杨氏之笔,作『怪』是。」《义证》:「按此处『水师』承上文『玄冥』而言,下句又云『亦非魍魉』,可见不应作『水怪』。」按此作「怪」是,与「洛神」之神字对。《论语述尔》:「子不语怪力乱神。」

亦非魑魅。

《校证》:「『魍魉』原作『魑魅』,今从谢徐校改。王惟俭本、《文通》二二正作『魍魉』。」《汇校》:「按作『魍魉』是,不与上重出。」按从《校证》改。

此欲夸其威,而其事义暌剌也。

黄本「而」下有「饰」字,黄校:「(饰)元脱;(其)下有阙字。」《校证》:「『此欲夸饰其威,而忘其事义暌剌也』,原作『此欲夸其威而饰(原脱,梅补)其(何黄并云「下有阙字」)事暌剌也』,今改。」《校注》:「黄校云:『(饰),元脱;此沿梅校。(其)下有阙字。』此袭何焯说。按何本、谢钞本有『饰』字,梅补是也。『事』下加豆,文义自通,非有阙脱也。」《校释》:「按此句当作『此欲夸饰其威,而忘其事义暌剌也』。」《义证》引潘重规《文心雕龙札记》云:「按:『此欲夸其威而其事义暌剌也』,正承上『鞭宓妃』『困玄冥』而言,不增『饰』字,文义本明。」《考异》:「按:梅本补『饰』字是。」徐复《文心雕龙正字》:「按此句不脱,疑『而』字当在下句『义』上,正读为『此欲夸其威,饰其事而义暌剌也』,语自通顺。」按元本、黄本均无「忘」字,《校证》从《校释》径补,非是。且原句自通,读为「此欲夸其威,而其事义暌剌也」,若补「饰」字,从《校注》读作「此欲夸其威而饰其事,义暌剌也」,事义相分,恐非彦和之旨。「义暌剌」失偶,此应作「事义暌剌」,事与义相乖戾也。本书《事类》篇:「事类者,盖文章之外,据事以类义,援古以证今者也。」亦事义并言,此「饰」字实不应有。上文「穷饰则饰犹未穷」者言其「饰」,此「夸其威而其事义暌剌」者论其「夸」,后文「莫不因夸以成状,沿饰而得奇」者,则总而言之矣。诸本不晓彦和立论之旨,妄生歧义,非是。

莫不因夸以成状。

《校注》:「按『状』疑当作『壮』,与下句之『奇』对。篇首亦言『壮辞』也。」按《补正》无此条。

腾踯而羞局步。

「踯」,黄本作「掷」。《校注》:「『掷』,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凌本、合刻本、梁本、别解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四库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踯』;汤氏《续文选》、胡氏《续文选》、《文俪》、《四六法海》、《赋略绪言》引同。何氏《类镕》十五有此文,亦作踯。按『踯』为『蹢』之后起字,『掷』又『踯』之俗体,当据改为『踯』。」《考异》:「按:踯古文作蹄,近作踯。《说文》无踯字,始见于《荀子礼论》篇。《释文》『蹢』又作『踯』。掷踯古通,非俗体,杨氏说误。」按《庄子徐无鬼》:「有一狙焉,委蛇攫抓,见巧乎王。」成玄英疏:「攫抓,腾掷也。」

谈欢则字与笑并,论戚则声共泣偕。

《校证》:「『字与笑并』,徐校『字』作『容』。」《校注》:「『字』,徐校作『容』。『偕』,《经史子集合纂类语》引作『谐』。按徐校冯引皆非。《文赋》:『思涉乐其必笑,方言哀而已叹。』《抱朴子外篇嘉遁》:『言欢则木梗怡颜如巧笑,语戚则偶象嚬嘁而滂沱。』并足与此文相发。」

言可以发蕴而飞滞。

「言」,黄本作「信」。《义证》:「『信』字,元刻本、弘治本均作『言』,『信』字义长。」按从黄本改。

则名贯两乖。

「贯」,黄本作「实」。《汇校》:「按作『实』是,贯乃实残『宀』头而误。」按从黄本改。

事类第三十八

  事类者,盖文章之外,据事以类义,援古以证今者也。昔文王繇《易》,剖判爻位,《既济》九三,远引高宗之伐;《明夷》六五,近书箕子之贞:斯略举人事,以征义者也。至若胤征羲和,陈(正)【政】典之训;盘庚诰民,叙迟任之言;此全引成辞,以明理者也。然则明理引乎成辞,征义举乎人事,乃圣贤之鸿谟,经籍之通矩也。《大畜》之象:「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亦有包于文矣。

  观夫屈宋属篇,号依诗人,虽引古事,而莫取旧辞。唯贾谊《鵩(赋)【鸟】》,始用鹖冠之说;相如《上林》,撮引李斯之书;此万分之一会也。及扬雄《(六)【百】官箴》,颇酌于诗书;刘歆《遂初赋》,历叙于纪传;渐渐综采矣。至于崔班张蔡,遂捃摭经史,华实布护,因书立功,皆后人之范式也。

  夫姜桂(同)【因】地,辛在本性;文章由学,能在天(资)【才】。【故】才自内发,学以外成,有(饱学)【学饱】而才馁,有才富而学贫。【学贫】者,迍邅于事义;才馁者,劬劳于辞情;此内外之殊分也。是以属意立文,心与笔谋,才为盟主,学为辅佐,主佐合德,文采必霸;才学褊狭,虽美少功。夫以子云之才,而自奏不学,及观书石室,乃成鸿采。表里相资,古今一也。故魏武称张子之文为拙,然学问肤浅,所见不博,专拾掇崔杜小文,所作不可悉难,难便不知所出,斯则寡闻之病也。

  夫经典沈深,载籍浩汗,实群言之奥区,而才思之神皋也。扬班以下,莫不取资,任力耕耨,纵意渔猎,操刀能割,必裂膏腴;是以将赡才力,务在博见,狐腋非一皮能温,鸡跖必数千而饱矣。是以综学在博,取事贵约,校练务精,捃理须核,众美辐辏,表里发(辉)【挥】。刘(邵)【劭】《赵都赋》(客)云:「公子之客,叱劲楚令歃盟;管库隶臣,呵强秦使鼓缶。」用事如斯,可称理得而义要矣。故事得其要,虽小成绩,譬寸辖制轮,尺枢运关也。或微言美事,置于闲【散】,是缀金翠于足胫,靓粉黛于胸臆也。

  凡用旧合机,不啻自其口出;引事乘谬,虽千载而为瑕。陈思,羣才之英也,《报孔璋书》云:「葛天氏之乐,千人唱,万人和,听者因以蔑《韶》《夏》矣。」此引事之实谬也。按葛天之歌,唱和三人而已。相如《上林》云:「奏陶唐之舞,听葛天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唱和千万人,乃相如(接人)【推之】,然而滥侈葛天,推三成万者,信赋妄书,致斯谬也。陆机《园葵》诗云:「庇足同一智,生理(合异)【各万】端。」夫葵能卫足,事讥鲍庄;葛藟庇根,辞自乐豫;若譬葛为葵,则引事为谬;若谓庇胜卫,则改事失真;斯又不精之患。夫以子建明练,士衡沈密,而不免于谬。曹(仁)【洪】之谬高唐,又曷足以嘲哉!夫山木为良匠所度,经书为文士所择,木美而定于斧斤,事美而制于刀笔,研思之士,无惭匠石矣。

  赞曰:经籍深富,辞理遐亘。皜如江海,郁若昆邓。文梓共采,琼珠交赠。用人若己,古来无懵。

集 校

陈正典之训。

「正」,黄本作「政」,范校:「黄云:案冯本『正』,顾校作『正』。」《校证》:「『政』,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王惟俭本、清谨轩钞本、日本刊本、王谟本、顾校本作『正』,按《胤征》本文是『政』字,作『正』者非。」《义证》:「元刻本亦作『正』。」《补正》:「『政』,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何本、胡本、训故本、合刻本、谢钞本、王本、清谨轩本、冈本、尚古本作『正』。顾广圻校作『正』。按《书伪胤征》本文作『政』;枚传:『政典,夏后为政之典籍。』亦作『政』。元本等及顾校皆误。」《考异》:「按:政、正古通。《诗小雅》:『今兹之正。』王校非。」按《墨子节葬下》:「上稽之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而政逆之。」孙诒让《闲诂》:「政、正通。」兹从黄本改。

乃圣贤之鸿谟,经籍之通矩也。

《校注》:「按『鸿谟』、『通矩』,谓『举人事』与『引成辞』二者,则『谟』当作『模』。《情采》篇『夫能设谟以位理』,其误『模』为『谟』与此同。」按《书伊训》:「圣谟洋洋,嘉言孔彰。」伪孔传:「洋洋,美善,言甚明可。」此作「谟」是。又按《补正》无此条。

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

《考异》:「梅本旁注『行』字下有『以畜其德此』五字,凌本、黄本俱无。按当从梅本补,王失校。」按《周易大畜》象曰:「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孔疏:「君子则此大畜,物既大畜,德亦大畜,故多记识前代之言,往贤之行,使多闻多见以畜积己德。」疑此五字应补,上文「以征义者也」言其义,「以明理者也」言其理,此言其德,正相应。

唯贾谊鵩赋。

《校注》:「按『赋』当作『鸟』,已详《比兴》篇『贾生《鵩赋》』条。」按从杨说改。

相如上林,撮引李斯之书。

《考异》:「梅本『林』下旁注一『赋』字,『书』旁注一『旨』字。按:梅补是。王失校。」按此二字实不必有,盖「鵩鸟」与「上林」俪,「鹖冠之说」与「李斯之书」对也。

及扬雄六官箴。

「六」,黄本作「百」,黄校:「元作『六』。」《义证》:「元刻本『扬』作『杨』。」范注:「扬雄作十二州二十五官箴,不得云『扬雄《百官箴》』(《百官箴》之名,起自胡广),『百』疑是『州』之误。」《校证》:「『百』原作『六』,梅改。王惟俭本作『百』。」《校释》:「按胡广补扬、崔《官箴》,合称《百官箴》,舍人或用后起之名也。」《考异》:「扬雄《百官箴》为未竟之作,故只有二十五箴,胡广补之。作『百』者用其成数。曰『六』者,指六官之制而言也。范注谓《百官箴》起自胡广者非。」《补正》:「按『六』字固误;改『百』亦非。范说是也。《铭箴》篇:『至扬雄稽古,始范《虞箴》,作卿尹、州牧二十五篇。及崔胡补缀,总称《百官》。』挹彼注此,最为确切。亦可证作『六』、改『百』之谬。」牟世金《文心雕龙范注补正》:「案范说非是。彦和在《铭箴》篇曾说:『至扬雄稽古,始范《虞箴》,作卿尹、州牧二十五篇。及崔胡补缀,总称《百官》。』可证他认为《百官箴》是崔胡等人补充扬雄之作而成。史实正是如此。《后汉书胡广传》云:『初,扬雄依《虞箴》作十二州二十五官箴,其九箴亡阙。后涿郡崔骃及子瑗,又临邑侯刘騊駼增补十六篇,广复继作四篇,文甚典美。乃悉撰次首目,为之解释,名曰《百官箴》,凡四十八篇。』这说明『百官』之称,本非实数,而四十八篇中又以扬雄之作最多。所以《古文苑》卷十五,就以扬雄之《光禄勋箴》等,总名为《百官箴》。则原文扬雄《百官箴》未必有误。」按《晋书潘尼传》:「为《乘舆箴》,其辞曰:……故箴规之兴,将以救过补阙,然犹依违讽喻,使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自诫。先儒既援古义,举内外之殊,而高祖亦序六官,论成败之要,义正辞约,又尽善矣。自《虞人箴》以至于《百官》,非唯规其所司,诚欲人主斟酌其得失焉。《春秋传》曰:命百官箴王阙。则亦天子之事也。」《考异》之说是。兹从黄本改。

华实布护。

「护」,黄本作「濩」。《校证》:「『濩』,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王惟俭本误『护』。」《校注》:「『濩』,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训故本作『护』。按『护』、『濩』同音通假。《文选》司马相如《封禅文》『我泛布护之』作『护』;《上林赋》『布濩闳泽』、扬雄《剧秦美新》『布濩流衍』作『濩』,是其相通之证。『布濩』之作『布护』,犹『大濩』之作『大护』然也。郭璞《上林赋》注:『布濩,犹布露也。』」《考异》:「布濩,流衍之意,作『护』者误。《周礼春官》『大司乐』贾疏作大濩,『护』与『濩』音同而不相通,通者皆俗讹也。杨注非。」按《汉书司马相如传上》:「布濩闳泽。」颜注:「郭璞曰:布濩犹布露也。师古曰:闳亦大也。濩音护。」《文选》卷八《上林赋》注同。《文选》卷三张衡《东京赋》:「声教布濩。」薛综注曰:「布濩,犹散被也。」《汉书司马相如传下》:「泛布护之。」颜注:「泛,普也。布护,言遍布也。」《说文》水部:「濩,雨流溜下皃,从水,蒦声。」段注:「皃,宋本无,非。溜,屋水流下也。今俗语呼檐水澑下曰滴濩,乃古语也。或假濩为镬,如《诗》『是刈是濩』是也。或假为护,如汤乐名『大濩』是也。」又言部:「护,救视也。从言,蒦声。」二字义异音同,古书多相通假。《洛阳伽蓝记》卷一:「布护阶墀。」范祥雍《校注》:「吴管本、汉魏本作濩,三宝记亦作濩。护濩二字声同相通。」然亦有别,凡言及水泽者多从濩,状及土木者多从护。《后汉书南蛮西南夷传论》:「蛮夷虽附阻岩谷,而类有土居,连涉荆、交之区,布护巴、庸之外,不可量极.」《宋书谢灵运传》:「(《山居赋》)山纵横以布护,水回沈而萦浥.」《类聚》卷四十四引晋潘岳《笙赋》曰:「徘徊布护。涣衍葺袭。」卷七十七引陈虞荔《梁同泰寺剎下铭》曰:「重栾布护,积栱崚嶒。」卷八十一引梁王筠《蜀葵花赋》曰:「布护交加,蓊茸纷葩。」卷八十八引梁沈约《高松赋》曰:「轻阴蒙密。乔柯布护。」

夫姜桂同地。

「同」,范校:「孙云:《御览》五八五作『因』。」《校证》:「『因』原作『同』,《御览》五八五作『因』,『因』与下文『由』对言。《韩诗外传》七:『姜桂因地而生,不因地而辛。』(语又见《新序杂事》五、原本《书钞》三三引《宋玉集序》。)此彦和所本。今据改。」《校注》:「按『因』字是,『同』,其形误也。《宋玉集序》:『宋玉事楚怀王,友人言之宋玉,玉以为小臣。王议友人,友曰:姜桂因地而生,不因地而辛。』《书钞》三三引。《韩诗外传》七:『宋玉因其友见楚襄王,襄王待之无以异,乃让其友。友曰,夫姜桂因地而生,不因地而辛。』《新序杂事》五、《渚宫旧事》三同。为舍人此文所本,正作『因』。」《考异》:「按:《御览》是。」按从《御览》改。

文章由学。

《校证》:「《御览》、《记纂渊海》七五『由』作『沿』。」《补正》:「按『沿』字较胜。《文心》全书中有『沿』字辞句,凡十二见,此其一也。有『由』字辞句仅四见。」

能在天资。

「天资」,范校:「孙云:明抄本《御览》作『才资』。」《校证》:「《御览》『资』作『才』,何校作『才』。」 《校注》:「『资』,《御览》引作『才』;《文断总论》作文法引同。何焯改『才』。按『才』字是。下文屡以『才』『学』对言,即承此引申。若作『资』,则上下不应矣。」按从《御览》改。

才自内发。

范校:「铃木云:《御览》『才』上有『故』字。」《校证》:「《御览》、《记纂渊海》七五『才』上有『故』字。」《校注》:「按有『故』字,于义为长。《文断》引亦有『故』字。」《补正》:「当据增。」按从《御览》补。

有饱学而才馁。

「饱学」,黄本作「学饱」。《义证》:「元刻本、弘治本『学饱』作『饱学』。」《校证》:「张之象本『馁』下有『者』字,涉下文『学贫者』句而误衍。」《汇校》:「『饱学』《御览》作『学饱』。按作『学饱』是,与下『才富』相对而言。」按从《御览》、黄本乙。

有才富而学贫。

《校证》:「张之象本『贫』下有『者』字,涉下文『学贫者』句而误衍。」《考异》:「按:(两)『者』字衍。」

者迍邅于事义。

黄本「者」前有「学贫」二字。《汇校》:「《御览》作『学贫者迍邅于事义』。按『学贫』二字原脱,当据《御览》补。」按从《御览》、黄本补。

此内外之殊分也。

「分」,黄校:「《御览》作『方』。」 范校:「顾校作『方』,孙云:明抄本《御览》作『贫』。铃木云:案《御览》作『分』不作『方』。」范注:「案《庄子逍遥游》:『定乎内外之分。』此彦和所本,作方者非是。」《校证》:「鲍本《御览》『分』作『方』,顾校作『方』。案『分』字不误,《庄子逍遥游》:『定乎内外之分。』此彦和所本。」《校注》:「按宋本、钞本、倪本、活字本、喜多本《御览》作『分』;《记纂渊海》七五、《文断》引同,是也。《庄子逍遥游》『定乎内外之分』,亦可为此当作『分』之证。」《补正》:「黄顾二家所据《御览》为鲍刻本。」《考异》:「按:因才自内发,学以外成,故内外殊分也。」按《老子指归》卷四《治大国》篇:「殊分异职。」《晋书齐王冏传》:「光熙初,追册冏曰:……廓土殊分,跨兼吴楚。」此作「分」是。

是以属意立文。

「立」,范校:「孙云:《御览》作『于』。」《校证》:「《御览》『立』作『于』。」《考异》:「《礼冠义》:『而后礼义立。』立,成也。属意成文,较『于』字为长。又『文』与『言』同。《左传》襄二十四年:『穆叔曰:其次立言。』立文,犹立言也,从『立』是。」按《礼记三年问》:「称情而立文。」郑注:「称人之情轻重而制其礼也。」作「立」是。

主佐合德。

范校:「孙云:《御览》无『主佐』二字,『德』作『得』。明抄本《御览》亦无『主佐』二字,『德』作『缕』。」《补正》:「『德』,倪本、活字本、鲍本《御览》引作『得』。按『合德』二字出《易干文言》。《文子精诚》篇『故大人与天地合德』,《鹖冠子天则》篇『与天地合德』,《淮南子泰族训》『故大人者,与天地合德』,《汉书律历志上》『衡权合德』,《隶释桐柏淮源庙碑》『五岳四渎,与天合德』,并以『合德』为言,则作『得』非也。」《考异》:「『德』『得』古通。合德,言主与佐合也。《御览》非,王失校。」按《易系辞下》:「子曰:乾坤其《易》之门邪?干,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撰。」王弼注:「撰,数也。」孔疏:「若阴阳不合,则刚柔之体无从而生;以阴阳相合,乃生万物,或刚或柔,各有其体:阳多为刚,阴多为柔也。」《汉书司马相如传下》赞曰:「司马迁称《春秋》推见至隐,《易》本隐以之显,《大雅》言王公大人,而德逮黎庶,《小雅》讥小己之得失,其流及上。所言虽殊,其合德一也。」《文选》卷十潘岳《西征赋》:「 遭千载之嘉会,皇合德于乾坤。」李善注:「《周易》曰: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作「合德」是。「合得」连文之「得」与「德」异。

然学问肤浅。

范注:「『然』字疑衍。」《校注》:「按『然』犹『乃』也。见《经传释词》卷七。非衍文。」

载籍浩汗。

「汗」,黄本作「瀚」。《校注》:「『瀚』,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胡本、训故本、谢钞本作『汗』;《喻林》八九引同。按『汗』、『瀚』音同得通。」《考异》:「按:司马相如《上林赋》:『采色浩汗』。字又作『瀚』,见《淮南俶真》篇『浩浩瀚瀚』,是『汗』『瀚』古通也。杨注云,汗瀚音同得通,不言所据。」按《文选》卷四十三孙楚《为石仲容与孙皓书》:「三江五湖,浩汗无涯。」卷五十七潘岳《哀永逝文》:「望山兮寥廓,临水兮浩汗。」《世说新语赏誉》:「王司州与殷中军语,叹云:己之府奥,蚤已倾泻而见;殷陈势浩汗,众源未可得测。」《抱朴子内篇微旨》:「虽告之以无涯之浩汗,语之以宇宙之恢阔,以为空言,必不肯信也。」

必裂膏腴。

「裂」,黄本作「列」,黄校:「汪作『裂』。」范校:「黄云:案冯本校『裂』。」《校证》:「『列』冯本、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王惟俭本、日本刊本、王谟本、崇文本作『裂』。」《校注》:「『列』,黄校云:『汪作裂。』何焯校作『裂』。按元本、弘治本、活字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训故本、合刻本、梁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四库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亦并作『裂』。按《说文》刀部:『列,分解也。』又衣部:『裂,缯余也。』是分裂字本应作『列』,然古多通用不别。」《补正》:「《子鸢》三二作『裂』。」《考异》:「《史记项羽本纪》『分列天下』,《卢绾传》『故得列地』,《汉书》作『咸得裂地』。『列』、『裂』古通。又《说文》段注,裂、残也。古作裂、通作列。杨校云,是二字谊并得通,前以音同得通,此以义得通,皆妄说也。」按《说文》衣部:「裂,缯余也。从衣,列声。」《系传》:「剪裁之余也。」段注:「缯余之义,引伸为凡分散残余之偁。或假烈为之,《方言》曰:烈,余也。晋卫之间曰烈。《齐语》:戎车待游车之裂。韦注云:裂,残也。古作裂、通作列。」《战国策秦三》:「百人诚舆瓢,瓢必裂。」鲍注:「以争持者众。」《史记黥布传》:「汉王必裂地而分大王。」《汉书英布传》同。此「必裂」连文之证。

鸡跖必数千而饱矣。

范注:「《淮南子说山训》:『天下无粹白狐,而有粹白之裘,掇之众白也。善学者,若齐王之食鸡,必食其跖,数十而后足。』高诱注曰:『跖,鸡足踵也,喻学取道众多然后优。』彦和语即本《淮南》文。《淮南》又本《吕氏春秋用众》篇。『数千』似当作『数十』,数千不将太多乎!」《校注》:「按古人为文,恒多夸饰之词,舍人于前篇言之备矣。如鸡跖数千,即为太多,则所谓周游七十二君者,其国安在?白发三千丈者,其长谁施耶?《吕氏春秋用众》篇:『善学者,若齐王之食鸡也,必食其跖,与跖同。数千而后足。』是舍人此文,本《吕子》也。且本篇立论,务在博见,故谓『狐腋非一皮能温,鸡跖必数千而饱』;皆喻学者取道众多,然后优也。」《考异》:「按:血流可以漂杵,一食何妨千跖,皆在夸饰之列,况吕氏之作可征乎?范注非。」

是以综学在博,取事贵约。

《校证》:「《吟窗杂录》三十七『诗有四贵』条,引『在』作『贵』;『约』作『要』」。《校注》:「『约』,《吟窗杂录》三七作『要』。按『要』字非是。《孟子离娄下》:『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袁准《正书》:『学莫大于博,行莫过于约。』《御览》六一二引。并以『博』与『约』对举。」《义证》:「《吟窗杂录》卷三十七:诗有四贵,综学贵博,取事贵要,校练贵精,捃理贵核。」

校练务精,捃理须核。

「理」,黄校:「一作『摭』。」《校证》:「《吟窗杂录》『务』作『贵』;『须』作『贵』。」又:「梅六次本、张松孙本『理』作『摭』。」《校注》:「按『摭』字非是。《吟窗杂录》作『捃理贵核』,是所见本作『理』。」《考异》:「按:综学、取事、校练、捃理,四句一贯,故下言众美,指此四事也,从『理』是。」按《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及如荀卿、孟子、公孙固、韩非之徒,各往往捃摭春秋之文以著书,不可胜纪。」《汉书艺文志》:「武帝时,军政杨仆捃摭遗逸,纪奏兵录。」颜注:「捃摭,谓拾取之。捃音九问反。摭音之石反。」《后汉书蔡邕传》李贤注引《邕别传》邕上书自陈曰:「及经典羣书所宜捃摭。」疑此作「捃摭」为是,与「校练」相俪。《斟诠》:「校练,考校简选也。《三国志魏志锺会传》注:『弼与锺会善,会论议以校练为家。』」(《义证》引)《北史儒林下熊安生传》:「乃讨论图纬,捃摭异闻。先儒所未悟者,皆发明之。」《隋书王劭传》:「劭于是采民间歌谣,引图书谶纬,依约符命,捃摭佛经,撰为《皇隋灵感志》,合三十卷,奏之。」 亦其旁证。

众美辐辏。

《校证》:「『辏』冯本、张之象本、何允中本作『凑』,古通。」《校注》:「『辏』,元本、弘治本、汪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训故本、四库本作『凑』。按『凑』字是,已详《书记》篇『诡丽辐辏』条。」《考异》:「按:凑辏古通,说见前。」

表里发辉。

「辉」,黄本作「挥」。《校证》:「『挥』,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梅本、凌本、梅六次本、锺本、梁本、四库本、王谟本、张松孙本作『辉』。徐校作『挥』。」《考异》:「按:从『挥』是,说见前。」《义证》:「元刻本『挥』作『辉』。何焯校『辉』改『挥』。按『辉』字义长。」《汇校》:「辉挥同音而误,作『挥』是。」按《三国志蜀书郄正传》:「(《释讥》)终扬光以发辉也。」《文选》卷五十六潘岳《杨荆州诔并序》:「散璞发辉。」《魏书阳固传》引《演赜赋》:「始楼桑而发辉兮。」辉从光,此不及「发挥」义长。《易干》文言:「六爻发挥,旁通情也。」孔疏:「发,谓发越也;挥,谓挥散也。言六爻发越挥散,旁通万物之情也。」《释文》:「挥本亦作辉。」《说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 韩康伯注:「刚柔发散,变动相和。」《释文》:「发挥,音辉。郑云:扬也。王廙韩云:散也。」《文选》卷七潘岳《藉田赋》:「表朱玄于离坎,飞青缟于震兑。中黄晔以发挥,方彩纷其繁会。」从黄本改。

刘邵赵都赋客云。

「邵」,黄本作「劭」,无「客」字。《义证》:「元刻本、弘治本『劭』作『邵』,『云』上有『客』字。」《校证》:「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凌本『赋』上有『客』字,崇文本『赋』上有『无』字;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梅本、锺本、梁本、谢钞本、日本刊本、四库本『赋』下有『客』字,王谟本『赋』下有『有』字。梅六次本剜去『客』字,冯校云:『客云,客字疑衍。』而黄注本、张松孙本从之,是也。」《校注》:「『劭』,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王本、郑藏钞本作『邵』。梁本、清谨轩本作『卲』。按《丹铅总录》卷四刘卲之卲从卩不从?:『刘卲,字孔才。宋庠曰:卲,从卩。高也。故字孔才。《扬子》周公之才之卲按今《法言修身篇》文异。是也。《三国志》作劭,或作邵,从邑,皆非,不叶孔才之义;从卩为卲,乃叶。』宋说见《人物志》卷尾。则此当依梁本、清谨轩本改作『卲』。」按《三国志魏书刘劭传》:「刘劭,字孔才,广平邯郸人也。……尝作《赵都赋》,明帝美之,诏劭作许都、洛都赋。时外兴军旅,内营宫室,劭作二赋,皆讽谏焉。」《文选》卷六左思《魏都赋》李善注:「《冀州图》,邺西北鼓山,山上有石鼓之形,俗言时自鸣。刘邵《赵都赋》曰:神钲发声。俗云:石鼓鸣,则天下有兵革之事。」卷十二木华《海赋》李善注:「刘劭《赵都赋》曰:其东则有天浪水府,百川是理。」卷十四颜延之《赭白马赋》李善注:「刘邵《赵都赋》曰:良马则飞兔、奚斯、常骊、紫燕。」三十四曹植《七启》:「挥袂则九野生风,慷慨则气成虹蜺。」李善注:「刘邵《赵郡(误,应为都)赋》曰:煦气成虹蜺,挥袖起风尘。文与此同,未详其本也。」卷五十五陆机《演连珠》第三十八李善注:「刘邵《赵都赋》曰:巨鳌冠山,陵鱼吞舟,吸潦吐波,气成云雾。」《类聚》卷六十一引魏刘邵《赵都赋》。徧检羣书,无作「刘卲」者,此当以《魏志》为是。又「客」字涉下而衍。均从黄本改正。

或微言美事置于闲。

黄本「闲」后有「散」字。《校证》:「张之象本『闲』作『间』。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脱『散』字。王惟俭本作『闲□』。」《义证》:「按元刻本即脱『散』字。」《汇校》:「『散』字当有。」按《宋书孔觊传》:「其后职任闲散。」从黄本补。

奏陶唐之舞。

范注:「《文选》司马相如《上林赋》: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校释》:「『陶唐』乃『阴康』之误。《史记相如传》同。师古注曰:『陶唐当为阴康,传写字误耳。』梁玉绳《史记志疑》卷三十四曰:『人表有阴康氏』,《吕氏春秋》:『阴康作舞。』按梁说是也。今《文选》亦误作陶唐。」《义证》:「陶唐氏即尧。……按《史记》《文选》既作陶唐,则彦和所见亦同,不必据颜师古注改作阴康。」按《义证》是。

乃相如接人。

「接人」,黄校:「疑当作『推之』二字。」纪评:「『接人』二字,疑为『增入』之讹。」范校:「黄云:案冯本『接人』校『推之』。」《补注》:「篇中『接人』乃『接入』之讹。古人引书,据前人引申之说,并为本书,此例多有。」范注:「案似作『推之』为是。」《校证》:「『推之』原作『接人』,梅云:『当作推之二字。』崇文本作『推之』,今据改。徐校作『接之』。」《考异》:「梅本疑作『推之』者,据下文『推三成万』而言也。纪评疑作『增入』者,据上文『唱和千万人』而言也。俱可以通,姑两存之。」按从《校证》改。

庇足同一智,生理合异端。

《校证》:「日本刊本、崇文本『智』误『致』。本集『合异』作『各万』。」范注:「陆机《园葵》诗二首,《文选》载其一首,彦和所引诗本集载之,作『庇足同一智,生理各万端』,『合异』当是『各万』之误。」《《补正》:「『合异端』,《艺文类聚》卷八十二引作『各万端』。按士衡诗多偶句,《类聚》所引是也。作『各万端』,始能与『同一智』相俪。《园葵诗》二首,《文选》载其第一首;《四部丛刊》影印《陆士衡文集》,《小万卷楼丛书》所刻《陆平原集》,亦各祇有第一首。舍人此文所举者,应属第二首。今检《诗纪》卷三十五及《汉魏六朝百三家集》卷四十九,《园葵诗》二首俱在。其第二首第六句,正作『生理各万端。』与《类聚》所引合。当据改。」汇校》:「按范说是,当据本诗更正。」按据本集及《类聚》改。

则引事为谬。

《义证》:「『引事为谬』,梅本『为』字旁墨注一『实』字。」

斯又不精之患。

《校证》:「《诗纪》别集十一『又』作『文』。」按作「又」是。

曹仁之谬高唐。

范注:「《文选》有陈琳《为曹洪与魏文帝书》。『曹仁』当是『曹洪』之误。书云:『盖闻过高唐者,效王豹之讴。』李善注引《孟子》淳于髡曰:『昔王豹处淇,而河西善讴;绵驹处高唐,而齐右善歌。』彦和讥曹洪之谬高唐,谓绵驹误作王豹也。文帝答洪书佚(李善注《为曹洪与文帝书》引两条)。其中当有嘲辞。」《校证》:「『曹洪』原作『曹仁』。……案范说是,今改。」校释》:「范文澜注……谓『仁』当作『洪』,然实陈代曹作,彦和未加分别.」《义证》引骆鸿凯《文选学》云:「今按此文本孔璋为曹洪作,故彦和即以为曹洪耳.」《校注》:「按上文明言『夫以子建明练,士衡沈密,而不免于谬』,故此承之曰:『曹仁(当作洪)之谬高唐,又曷足以嘲哉!』意即曹洪非子建士衡之比,其谬绵驹为王豹,固无足嘲也.似与曹丕答洪书之是否有嘲辞无关.」《考异》「按:范注是。」按从《校证》改。

文梓共采。

「采」,黄本作「采」。范校:「顾校作『采』。」《校证》:「『采』顾本作『采』。」《考异》「按:从『采』是。」

练字第三十九

  夫文象列而结绳移,鸟迹明而书契作,斯乃言语之体貌,而文章之宅宇也。苍颉造之,鬼哭粟飞;黄帝用之,官治民察。先王声教,书必同文,輶轩之使,纪言殊俗,所以一字体,总异音。《周礼》保(章)氏,掌教六书。秦灭旧章,以吏为师。及李斯删籀而秦篆兴,程邈造隶而古文废。

  汉初章律,明着厥法,太史学童,教试六体;又吏民上书,字谬辄劾;是以马字缺画,而石建惧死,虽云性慎,亦时重文也。至孝武之世,则相如譔篇。及宣成二帝,征集小学,张敞以正读传业,扬雄以奇字纂训,并贯练《雅》《(颂)【颉】》,总阅音义,鸣笔之徒,莫不洞晓。且多赋京苑,假借形声;是以前汉小学,率多玮字,非独制异,乃共晓难也。暨乎后汉,小学转踈,复文隐训,臧【否】太半。

  及魏代缀藻,则字有常检,追观汉作,翻成阻奥。故陈思称:「扬马之作,趣幽旨深,读者非师传不能析其辞,非博学不能综其理。」岂直才悬,抑亦字隐。自晋来用字,率从简易;时并习易,人谁取难。今一字诡异,则群句震惊;三人弗识,则将成字妖矣。后世所同晓者,虽难斯易;时所共废,虽易斯难;趣舍之间,不可不察。

  夫《尔雅》者,孔徒之所(慕)【纂】,而诗书之襟带也;《苍颉》者,李斯之所辑,而鸟籀之遗体也;《雅》以渊(渊诰)【源诂】训,《颉》以苑囿奇文,异体相资,如左右肩股,该旧而知新,亦可以属文。若夫义训古今,兴废殊用,字形单复,妍蚩异体,心既托声于言,言亦寄形于字,讽诵则(续)【绩】在宫商,临文则能归字形矣。

  是以缀字属篇,必须练择:一避诡异,二省联边,三权重(幽)【出】,四调单复。诡异者,字体瓌怪者也。曹摅诗称「岂不愿斯游,褊心恶(?)【?】呶」。两字诡异,大疵美篇,况乃过此,其可观乎!联边者,半字同文者也。状貌山川,古今咸用,施于常文,则鉏铦为瑕,如不获免,可至三接,三接之外,其字林乎!重出者,同字相犯者也。《诗》《(验)【骚】》适会,而近世忌同,若两字俱要,则宁在相犯。故善为文者,富于万篇,贫于一字,一字非少,相避为难也。单复者,字形肥瘠者也。瘠字累句,则纤踈而行劣;肥字积文,则黯(默)【黕】而篇闇;善酌字者,(叁)【参】伍单复,磊落如珠矣。凡此四条:虽文不必有,而体例不无。若值而莫悟,则非精解。

  至于经典隐暧,方册纷纶,简蠹帛裂,三写易字,或以音讹,或以文变。子思弟子,于穆不(祀)【似】者,音讹之异也。晋之史记,三豕渡河,文变之谬也。《尚书大传》有「别风淮(两)【雨】」,《帝王世纪》云「列风淫雨」。别列淮淫,字似潜移。淫列义当而不奇,淮别理乖而新异。傅毅制诔,已用「淮雨」;【元长作序,亦用「别风」】;固知爱奇之心,古今一也。史之阙文,圣人所慎,若依义弃奇,则可与正文字矣。

  赞曰:篆隶相镕,苍雅品训。古今殊迹,妍蚩异分。字靡(异)【易】流,文阻难运。声画昭精,墨采腾奋。

集 校

练字第三十九。

范注:「《章句》篇以下,《丽辞》《比兴》《夸饰》《事类》四篇所论,皆属于句之事。而四篇之中,《事类》属于《丽辞》,以《丽辞》所重在于事对也。《夸饰》属于《比兴》,以比之语味加重则成夸饰也。《练字》篇与上四篇不相联接,当直属于《章句》篇。《章句》篇云『积字而成句;』又云『句之清英,字不妄也;』练训简,训选,训择,用字而出于简择精切,则句自清英矣。」

夫文象列而结绳移。

「文象」,《校释》:「按各本皆如此,疑当作『爻象』。《易系辞下》曰:『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此言圣人因八卦象可治民事,故以易结绳。下句始及造文字之事,疑『文』乃『爻』字形误。」《校注》:「按许慎《说文解字序》:『仓颉之初作书,盖依类象形,故谓之文。……文者,物象之本。』(此六字原脱,段依《左传》宣公十五年孔疏补)『文象』二字,盖出于此。」《义证》:「按全文均与爻象无关,且『爻』字亦于板本无据,不当改。『文象』,文字形象,即最初之象形文字。」按《后汉书襄楷传》:「楷自家诣阙上疏曰:臣闻皇天不言,以文象设教。」《晋书乐志下钓竿》:「日月有征兆,文象兴二皇.」《宋书乐志四》同。《类聚》卷五十五《经典》引《尚书璇玑钤》曰:「《尚书》篇题号,尚者上也。上天垂文象,布节度书也,如天行也。」卷五十八引晋傅玄《笔赋》曰:「染芳松之淳烟,写文象于纨素。」卷九十一引晋傅玄《山鸡赋》曰:「惟南州之令鸟,兼坤离而体珍。被黄中之正色,敷文象以饰身。」《文选》卷三十六王融《永明九年策秀才文》之五李善注:「司马彪《续汉书》,永平诏曰:《春秋保干图》云:……旋玑不正,文象不稽。」此均「文象」连文之证,《校释》所疑,非是。

周礼保章氏,掌教六书。

黄本无「章」字,黄校:「张本有『章』字。」《校释》:「按诸本作『保章氏』,误。保章氏世守天文之变,与保氏异职,其误无疑。」《校证》:「旧本『保』下俱有『章』字,黄注本删。案掌教六书,此《地官》保氏职,黄本删是。」《补正》:「『保』下,黄校云:『张本有章字。』按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两京本、何本、胡本、王批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汇编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文津本、王本、张松孙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亦并有『章』字;文溯本剜去『章』字。《子苑》四三、《文通》二三引同。皆非也。『教以六书』见《地官》保氏,非保章氏也。」《考异》:「按:《周礼》、保氏:『掌谏五恶,而养国之道,乃教之六艺、五曰六书。』本无章字,此衍文也。」按《周礼地官司徒下》:「保氏,掌谏王恶,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五曰六书。」《汉书艺文志》:「古者八岁入小学,故周官保氏掌养国子,教之六书。谓象形﹑象事﹑象意﹑象声﹑转注﹑假借,造字之本也。」颜注:「保氏,地官之属也。保,安也。」《周礼春官宗伯下》:「保章氏,掌天星,以志星辰日月之变动,以观天下之迁,辨其吉凶。」二氏异职,掌教六书者乃保氏而非保章氏也。从黄本删。

及李斯删籀而秦篆兴。

《校证》:「『及』,纪本误『乃』。」《校注》:「按芸香堂本误『及』为『乃』,翰墨园本、思贤讲舍本同。非是。」《补正》:「《子苑》引作『及』。」

汉初章律。

「章」,黄本作「草」。《校证》:「『草』,旧本俱作『章』,黄注本改。」《补正》:「『草』,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何本、胡本、王批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汇编本、清谨轩本、王本、张松孙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章』。《子苑》、《文通》引同。按『章』字非是。《汉书艺文志》:『汉兴,萧何草律,颜注:草,创造之。亦着其法。』舍人此文所本也。」《考异》:「按:萧何草律见汉志。黄本是。」《汇校》:「按章、草形近致误。」按《汉书艺文志》:「汉兴,萧何草律,亦着其法,曰:『太史试学童能讽书九千字以上,乃得为史。』又以六体试之,课最者以为尚书、御史、史书令史。」《后汉书陈宠传》:「宠奏曰:……秦为虐政,四时行刑,圣汉初兴,改从简易。萧何草律,季秋论囚,俱避立春之月。」李贤注:「草谓创造之也。」此黄本改字所本。又按《汉书刑法志》:「汉兴,高祖初入关,约法三章曰: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蠲削烦苛,兆民大说。其后四夷未附,兵革未息,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于是相国萧何攈摭秦法,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论衡谢短》篇:「法律之家,亦为儒生。问曰:『《九章》,谁所作也?』……或曰:『萧何也。』 诘曰:『……案今《九章》象刑,非肉刑也。……而云《九章》萧何所造乎?』……萧何律有九章。」《论衡校释》:「《刑法志》:『萧何攈摭秦法,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唐律疏议》曰:『李悝集诸国刑典,造法经六篇,一盗法,二贼法,三囚法,四捕法,五杂法,六具法。商鞅传授,改法为律。汉相萧何更加悝所造户、兴、厩三篇,谓《九章》之律。』据此,则萧何《九章》律,为盗律,贼律,囚律,捕律,杂律,具律,户律,兴律,厩律也。」《类聚》卷二十二引魏应玚《文质论》曰:「且高帝龙飞丰沛,虎据秦楚,唯德是建,唯贤是与:陆郦摛其文辩,良平奋其权谞;萧何创其章律,叔孙定其庠序;周樊展其忠毅,韩彭列其威武。明建天下者,非一士之术;营宫庙者,非一匠之矩也。」柳赟《唐律疏义序》:「自魏文侯以李悝为师,造法经六篇,至汉萧何定加三篇,总谓九章律,而律之根荄已见。」「章律」,盖指萧何所创之九章律也。

太史学童,教试六体。

王更生《文心雕龙范注驳正》:「按『教试』应移在『学童』之前,于文法始合,征《汉书艺文志》小学家序,当乙正。又『六体』为『八体』,乃浅人据今本《汉志》之误字而改,据王先谦《汉书补注》引李赓芸征《说文叙》应订正。」李曰刚《斟诠》亦称:「『教试』原倒在『学童』下,于文法不合,征《汉书艺文志》小学家序乙正。又『八体』原作『六体』,乃浅人据今本《汉志》之误字而改,据王先谦《汉书补注》引李赓芸征《说文叙》订正。《补注》:『李赓芸曰:《说文叙》云:学僮十七以上始试,讽籀书九千字,乃得为吏,又以八体试之。此『六』乃『八』之误。据《说文叙》言:王莽时甄丰改定古文有六体。萧何时止有八体,无六体也。先谦曰:六当为八,李说是也。上文(指《汉志》小学家书目「八体六技」)明言八体,是班氏非不知有八体者,且此数语与《说文序》吻合,不应事实歧异,浅人见下六体字(此释亡新所定六体,上所云六伎也)而妄改也。』刚按王引李说甚精,应从之。」(以上均引自《义证》)。按《说文叙》:「自尔秦书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汉兴有草书。尉律:学僮十七已上始试,讽籀书九千字,乃得为史(各本作「吏」,今依《魏书江式传》改正),又以八体试之,郡移太史并课,最者以为尚书史,书或不正,辄举劾之。」《魏书术艺江式传》:「延昌三年三月,式上表曰: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以六书:一曰指事,二曰象形,三曰谐声,四曰会意,五曰转注,六曰假借。盖是史颉之遗法也。……隶书者,始皇使下杜人程邈附于小篆所作也,以邈徒隶,即谓之隶书。故秦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汉兴,有尉律学,复教以 书,又习八体,试之课最,以为尚书史。吏民上书,省字不正,辄举劾焉。」《文选》卷五十九沈约《齐故安陆昭王碑文》:「穷六义于怀抱,究八体于毫端。」李善注:「《汉书》:八体六技。韦昭曰: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广弘明集》二十引萧绎《简文帝法宝联璧序》:「大秦之籍,非符八体;康居之篆,有异六爻。」疑作「八体」为是。又按《汉书艺文志》:「萧何草律,亦着其法,曰:太史试学童能讽书九千字以上,乃得为史。又以六体试之。……六体者,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皆所以通知古今文字,摹印章,书幡信也。」《周书艺术赵文深传》:「太祖以隶书纰缪,命文深与黎季明、沈遐等依说文及字林刊定六体,成一万余言,行于世。」亦以「六体」为言,此或为彦和所本。又「太史学童,教试六体」与「汉初章律,明着厥法」相俪,汉初后省一之字,太史后省一于字耳,义通,毋需改。《斟诠》求之过甚,非是。

虽云性慎。

《义证》:「王应麟《汉书艺文志考证》卷四《小学》:字或不正,辄举劾。原注:『刘勰云:马字缺画,而石建惧死。虽云性谨,亦时重文也。』」《校注》:「『慎』,《汉书艺文志考证》四引作『谨』,按王氏避宋孝宗讳改『慎』为『谨』,非所见本有异也。《体性》篇『学慎始习』,王氏亦引『慎』为『谨』。」

及宣成二帝。

范注:「《汉书艺文志》:『武帝时,司马相如作《凡将篇》,无复字。』《说文序》曰:『孝宣皇帝时,召通《仓颉》读者,(《艺文志》:《仓颉》多古字,俗师失其读,宣帝时,征齐人能正读者,张敞从受之。)张敞从受之。凉州刺史杜业,沛人爰礼,讲学大夫秦近亦能言之。孝平皇帝时,征礼等百余人,令说文字未央廷中。以礼为小学元士。黄门侍郎扬雄采以作《训纂篇》。』(《艺文志》:至元始中,征天下通小学者以百数,各令记字于庭中,扬雄取其有用者,以作《训纂篇》。)《汉书扬雄传赞》:『刘棻尝从雄学作奇字。』据《艺文志》及《说文序》张敞正读在孝宣时,扬雄纂《训》在孝平时。此云宣成二帝,疑『成』是『平』之误。」《校释》:「范文澜注疑『成』是『平』之误,是也」。《义证》引《注订》云:「范注谓『成』是『平』之误,非是。此言征集小学始自宣、成,非指某人某时言也。」《考异》:「汉自孝宣至孝平,颇重小学,张敞、扬雄诸作皆在此时。历孝宣、元、成、平诸帝,作辍不一。《汉志》所载,未必为全。而本文所指,概言其略,故曰宣、成。」按《考异》是,此乃概括言之,未可胶柱而鼓,刻舟以求也。

征集小学。

《校证》:「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凌本、锺本、梁本、清谨轩钞本、日本刊本、王谟本、崇文本,『集』作『习』。」《校注》:「『集』,何本、凌本、梁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习』;《历代赋话续集》十四引同。按《汉书艺文志》:『至元始中,征天下通小学者以百数,各令记字于庭中。』《说文解字序》:『孝平时,征(爰)礼等百余人,令说文字未央廷中。』则作『习』非也。」《补正》:「《子苑》引作『集』。」按《汉书艺文志》》:「征天下通小学者以百数,各令记字于庭中。」作「征集」是。《后汉书韦义传》:「数上书顺帝,陈宜依古典,考功黜陟,征集名儒,大定其制.」《宋书礼志四》:「成帝咸康三年,国子祭酒袁瓌、太常冯怀又上疏。……疏奏,帝有感焉.由是议立国学,征集生徒,而世尚庄、老,莫肯用心儒训.」均其旁证。又按《南齐书》卷五十九:「(荆州刺史豫章王嶷与广香书)除难剿寇,岂俟征习!」《校勘记》:「『征习』南监本作『召集』,殿本、局本作『征集』。」是此二字易讹之证。

并贯练雅颂。

范注:「『并贯练雅颂』,『颂』是『颉』字之误。下文云:『雅以渊源诂训,颉以苑囿奇文。』」《校释》:「范注『颂』乃『颉』误。是。即后文之《尔雅》《苍颉》。」《义证》引《注订》云:「雅颂为三百篇略词,贯练雅颂者,犹言熟习而上本雅颂。且雅颂为通辞,范注云:『颂』是『颉』之误。以下文『雅以』『颉以』为说,是误解下文也。『雅以』者,指《尔雅》而言,『颉以』者,指《苍颉》一篇而言,与此无涉。」《补正》:「按本段专论小学,『雅颂』二字于此不伦类,『颂』当作『颉』始合。『雅』谓《尔雅》,『颉』谓《仓颉篇》也。下文『雅以渊源诂训,颉以苑囿奇文』,正以《雅》与《颉》对举;赞中『仓雅品训』,亦以《仓颉篇》与《尔雅》连文。皆『颂』为『颉』之误切证。『雅颂』与小学无关。当据改。传写者盖不习见『雅颉』连文,而妄改为『雅颂』。」按范注是。从《汇校》改。

鸣笔之徒。

「鸣」,黄本作「鸿」,黄校:「元作『鸣』,朱改。」《校证》:「『鸿』原作『鸣』,梅据朱改作『鸿』。徐校同。」《考异》:「按:鸣,鸠之善鸣者也;鸣笔,言文之善者也。假笔墨以出之故曰鸣笔。韩退之曾本之为文,是征鸣字之用较鸿为长,朱改非是。」按《说文》鸟部:「鸣,鸟声也。」段注:「引伸之凡出声皆曰鸣。」 鸣笔,以笔鸣之也,后文「心既托声于言,言亦寄形于字」即此义。此乃概乎言之,论前汉作文之士也。若从黄本作「鸿笔」则所论窄矣。原文自通,毋需改。

臧太半。

黄本「臧否太半」,黄注:「《东京赋》注:凡数三分有二为太半。」范注本作「臧否大半」,范注:「臧否大半,大疑是亦字之误,谓后汉之文,有深于小学者,有踈于小学者,臧否各半也。」《校证》同范注本,《义证》因之,并注云:「元刻本无『否』字。『大』作『太』」按《楚辞七谏怨世》:「年既已过太半兮,然埳轲而留滞。」王逸注:「輡轲,不遇也。言己年已过五十,而輡轲沈滞,卒无所逢遇也。埳,一作轗,一作輡.」《史记项羽本纪》:「汉有天下太半。」集解:「韦昭曰:凡数三分有二为太半,一为少半。」太通大。《广雅释诂一》:「太,大也。」《说文》水部泰注:「凡言大而以为形容未尽,则作太。」「否」字应据黄本补。《左传》隐公十一年:「凡诸侯有命,告则书,不然则否。师出臧否,亦如之。虽及灭国,灭不告败,胜不告克,不书于策。」杜注:「臧否,谓善恶得失也。」

读者非师传不能析其辞。

《校注》:「『传』,凌本、秘书本、张松孙本、崇文本作『傅』。梅本作「傅」。按作『傅』非是。《三国志魏志国渊传》:『《二京赋》,博物之书也。世人忽略,少有其师,可求能读者从受之。』足与此相发。」按黄本、范注本、《义证》均作「传」,惟《校证》作「傅」,未出校。《文选》卷四十三刘歆《移书让太常博士》:「《尚书》初出于屋壁,朽折散绝,今其书见在,时师传读而已。」此作「传」是。

非博学不能综其理。

《校证》:「冯本、汪本、畲本,『综』误『缥』,徐校作『综』。」

岂直才悬,抑亦字隐。

《校证》:「锺本、梁本、清谨轩钞本、崇文本『直』误『真』。」《校注》:「『直』,何本、秘书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崇文本作『真』;《历代赋话续集》引同。按『真』字误。《诏策》篇:『岂直取美当时,亦敬慎来叶矣。』亦以『岂直』连文。」按《战国策魏四》:「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虽千里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例多,不徧举,作「直」是。

后世所同晓者,虽难斯易。

《义证》引斯波六郎云:「铃木先生《校勘记》曰:『后字可疑。』谨案:『后』疑『然』字之误。盖与《指瑕》第四十一『然世远者太轻,时同者为尤矣』句法同。」按铃木所疑近是。

时所共废,虽易斯难。

《校注》:「按以上文『后世所同晓者,虽难斯易』例之,『废』下,合补『者』字。」《补正》:「『废』下,疑脱『者』字。」

孔徒之所慕。

「慕」,黄本作「纂」,黄校:「元作『慕』,许改。」《校证》:「『纂』原作『慕』,梅据许改。徐校同,王惟俭本作『纂』。」《校注》:「按何本、训故本、清谨轩本作『纂』;《文通》引同。许改徐校是也。」《考异》:「按:许改是。」《汇校》:「按:《尔雅》为儒家经典《十三经》之一,作『纂』是。」范注:「张揖《进广雅表》曰:『昔在周公制礼以导天下,着《尔雅》一篇以释其义。今俗所传三篇,或言仲尼所增,或言子夏所益,或言叔孙通所补,或言沛郡梁文所考。皆解家所说,先师口传,疑不能明。』《西京杂记》:『扬子云曰,《尔雅》者,孔子门徒游、夏之俦,所记以解释六艺者也。』郑玄《驳五经异义》曰:『玄之闻也,《尔雅》者,孔子门人所作,以释六艺之旨,盖不误也。』」《义证》引《斟诠》云:「案:依近世诸家考证,大致以周公作《释诂》造其端,七十子又为解释六经而增加《释言》、《释训》等篇,秦汉间经师更递相补益而成书。」按从黄本改。

苍颉者,李斯之所辑。

「苍」,黄本作「仓」。《校注》:「『仓』,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合刻本、梁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四库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苍』。『仓』与『苍』音同得通。然此与篇首『苍颉造之』及赞中『苍雅品训』前后不一律,应改其一。」按苍通仓,苍颉、仓颉古书均有其征,说见前,《校注》求之过甚,非是。

而鸟籀之遗体也。

范注:「『鸟籀』当作『史籀』。《艺文志》云:『《苍颉》七章者,秦丞相李斯所作也。文字多取《史籀篇》。』《说文序》亦云:『斯作《仓颉篇》,取《史籀》大篆。』《仓颉》所载皆小篆,而鸟虫书别为一体,以书幡信,与小篆不同。」《校注》:「按『鸟』字不误。『籀』,即《史籀》简称,『鸟』盖指苍颉初作之书言。《说文序》云:「黄帝之史仓颉,见鸟兽蹏迒之迹,……初造书契。」《吕氏春秋君守》篇:「苍颉作书。」高注:「苍颉生而知书,写仿鸟迹,以造文章。」舍人谓之『鸟籀』,正如许君之云『古籀』《说文序》云:「今叙篆文,合以古籀。」然也。《情采》篇『镂心鸟迹之中』,亦以『鸟迹』代替文字。且此文与上相俪,上云『诗书襟带』,此云『鸟籀遗体』,词性相同;若作『史籀』,则奇觚矣。《说文序》云:『及宣王太史籀着大篆十五篇,与古文或同或同二字,据《系传》本增或异。……斯作《仓颉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颇省改。』或之云者,不尽然之词,是大篆中存有古文之体,而《苍颉篇》亦必有因仍之者。《汉志》云:『文字多取《史籀篇》。』则《苍颉》所载,不尽为小篆,又可知矣。故舍人槩之曰:『鸟籀之遗体也。』鸟虫书自别为一体,许君列为亡新时六书之一,虽未着其缘起,然厕于佐书之后见《说文序》,其为后起无疑;舍人岂不是审,而置于史籀之上哉!」《义证》引《注订》云:「范注云:『鸟籀当作史籀。』非是。彦和辞旨在述李斯辑作,遵所沿习,鸟篆与籀书,皆古之遗文也。『多取』与『取』之为言,略述其所本也。且斯之所作,统小篆言之,其中秦六体之书皆所包括,故此并言『鸟籀』为是。」

雅以渊渊诰训。

黄本作「雅以渊源诂训」。《校证》:「『诂』旧本作『诰』,冯校云:『诰当作诂。』何校本、黄注本改。」《义证》:「按元刻本作『雅以渊渊诰训』。弘治本『诂』作『诰』。」《考异》:「按:黄本是。」《汇校》:「按元刻本文乖不可解,『诰』乃『诂』之形误,次『渊』字涉上而衍,又脱『源』字。此言《尔雅》为训诂之渊源,下云《仓颉》为奇文之苑囿。当从黄本改正。」按《高僧传释慧叡传》:「音译诰训,殊方异义,无不必晓。」汤用彤《高僧传校注》卷七:「三本、金陵本、《洪音》『诰』作『诂』。」是此二字易讹之证。《后汉书桓谭传》:「博学多通,徧习五经,皆诂训大义,不为章句。」李贤注:「《说文》曰:『诂,训古言也。』章句谓离章辨句,委曲枝派也。」《贾逵传》:「逵数为帝言古文《尚书》与经传《尔雅》诂训相应,诏令撰欧阳、大小夏侯尚书古文同异。逵集为三卷。」《文选》卷四左思《三都赋序》:「聊举其一隅,摄其体统,归诸诂训焉。」《尔雅》有《释诂》、《释训》篇。黄本是,从改。

妍蚩异体。

「蚩」,黄本作「媸」。《校注》:「『媸』,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王批本、训故本、梅本、凌本、秘书本、谢钞本、文溯本、王本、张松孙本、郑藏钞本作『蚩』。两京本作媸(由其字体偏左推之,盖原止作蚩,后乃加女旁。)按作『蚩』是。已详《声律》篇『是以声画妍蚩』条。」《补正》:「《子苑》引作『蚩』。」按《文选》卷十七陆机《文赋》:「夫放言遣辞,良多变矣,妍蚩好恶,可得而言。」李善注:「文之好恶,可得而言论也。范晔《后汉书》,赵壹《刺世疾邪》曰:孰知辩其妍蚩。《广雅》曰:妍,好也。《说文》曰:妍,慧也。《释名》曰:蚩,痴也。《声类》曰:蚩,騃也。然妍蚩亦好恶也。」《世说新语巧艺》:「顾长康画人,或数年不点目精。人问其故,顾曰:四体妍蚩,本无关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蚩通媸,《说文》无媸字,以蚩为正。《抱朴子内篇塞难》:「妍媸有定矣,而憎爱异情,故两目不相为视焉。」王明《校释》:「孙校:媸,藏本作蚩。」

讽诵则续在宫商。

「续」,黄本作「绩」。《校证》:「『绩』旧本作『续』,徐校作『绩』,梅六次本、黄注本、张松孙本、崇文本改『绩』。」《义证》:「按元刻本、弘治本『绩』作『续』,沈岩临何焯校本『续』改『绩』。」《考异》:「按:从『绩』是。」按作「绩」是。《宋书》卷六十三《沈勃传》:「忠绩在朝。」可为旁证。从黄本改。

必须练择。

「练」,《校证》作「拣」,并云:「『拣』原作『练』,徐云:『练当作拣。』案《广博物志》二九正作『拣』,今据改。」《补正》:「按《埤苍》:『练,择也。』《文选七发》李注引。是『练』字未误。徐说非。董氏盖以意改。」《义证》引《缀补》云:「案『练择』复语,『练』借为『柬』,《尔雅释诂》:『柬,择也。』字亦作拣,《广雅释诂》:『拣,择也。』」《考异》:「按:『练』字不误。《前汉礼乐志》:『练时日。』练者选也。王校非。」按《盐铁论复古》篇:「今者广进贤之途,练择守尉,不待去盐铁而安民也。」王利器《盐铁论校注》:「张之象本,沈延铨本、金蟠本『练』作『拣』。案练拣音义同,《六韬》有《选将练士》篇,《韩非子和氏》篇:『以奉选练之士。』《吕氏春秋爱类》篇:『选卒练士。』又《七月纪》:『简练桀隽。』《淮南子道应》篇:『选练甲卒。』《文选月赋》注:『练,择也。」王氏明于彼而喑于此,非是。

三权重幽。

「幽」,黄本作「出」,黄校:「元作『幽』,钦愚公改。」《校证》:「《吟窗杂录》三七『权』作『推』。」又「『出』原作『幽』,谢云:『一作出。』梅据钦叔阳改『出』,徐校同。案王惟俭本、《吟窗杂录》正作『出』。」《校注》:「『出』,黄校云:『元作幽,钦愚公改。』此沿梅校。两京本、何本、训故本、谢钞本作『出』;《文通》引同。《吟窗杂录》三七、《广博物志》、《唐音癸签》四并有此文,均作『出』。按钦改是。」《考异》:「按:从『出』是。」《汇校》:「按『重幽』不辞,作『出』是。」按后文云「重出者,同字相犯者也」,此作「出」是。又按《类聚》卷三十五引魏繁钦《愁思赋》曰:「潜白日于玄阴,翳朗月于重幽。」《汇校》谓「重幽」不辞,非是。从黄本改。

曹摅诗称。

《校证》:「『摅』,纪本误作『据』。《才略》篇谓:『曹摅清靡于长篇。』即其人也。」《补正》:「『摅』,芸香堂本作『据』。翰墨园本、思贤讲舍本同。按萧齐前诗家无曹据其人;元明各本亦无作『曹据』者。『据』字当为写刻之误。此与《才略》篇谓:『曹摅清靡于长篇。』之曹摅,应是一人。《三国志魏书曹休传》裴注引《文士传》曰:『(曹)肇孙摅,字颜远。少厉志操,博学,有才藻。……大司马齐王冏辅政,摅与齐人左思俱为记室督从中郎。』《书钞》六九引、唐修《晋书良吏摅传》略同。《诗品》中:『季伦石崇字颜远,并有英篇。』其诗丁福保《全晋诗》卷四据《文选》及《文馆词林》辑得七首,惜漏此二句。」《考异》:「按:曹摅、晋人,字颜远。作『据』非。」按《文选》卷二十九录曹摅《思友人诗》,李善注:「臧荣绪《晋书》曰:曹摅,字颜远,谯国人。笃志好学,参南国中郎将,迁高密王左司马。流人王逌等寇掠城邑,摅与战,军败而死。」作「据」非是。

褊心恶?呶。

「?」,黄本作「?」。《义证》:「?呶,喧哗声。」引《注订》云:「?音哄,又音匈,众言也。《荀子解蔽篇》:『以为??。』又作哅哅。」又引《斟诠》:「『?』或作『讻』,与『哅』同。《荀子解蔽》:『掩耳而听者,听漠漠而以为哅哅。』注:『哅哅,喧声也。』」《汇校》:「?,讯之古文,问也。《诗小雅》:『召彼故老,讯之占梦。』传曰:『讯,问也。』『?』,《韵会小补》:『本作讻』,众言也。《荀子解蔽篇》:『以为??。』『?』、『?』义别,作『?』是。」按从黄本改。

则鉏铦为瑕。

「鉏铦」,黄本作「龃龉」,黄校:「元作『鉏铦』,朱改。」《校证》:「『龃龉』原作『鉏铦』,梅据朱改,徐校同。」《补正》:「『龃龉』,黄校云:『元作鉏铦,朱改。』此沿梅校。何焯『铦』改『铻』。黄丕烈所校元本作『鉏铻』。按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训故本作『鉏铦』。『铦』乃『铻』之残误。《楚辞九辩》:『圆凿而方枘兮,吾固知其鉏铻而难入。』《文选》吕延济注:『鉏铻,相距貌。』《玉篇》齿部:『龃,床吕切,龃龉。龉,牛莒切,齿不相值也。』《广韵》八语:『龉,龃龉,不相当也;或作鉏铻。』是『鉏铻』即『龃龉』也。」《义证》引《注订》云:「《说文》:『齿不相值曰龃龉。』音咀语。」《考异》:「按:朱改是。龉又从金。」按《义证》引清袁守定《占毕丛谈》卷五《谈文》云:「刘舍人论文……有忌联边之说,联边者,半字同文,如江淮河汉是也。」鉏铦均为农具,亦半字同文,用于此处,通。义为:半字同文者,状貌山川,则古今咸用,施于常文;则「鉏铦」之类,两字连文,亦为瑕矣。上论「诡异」,取「?呶」以例之;此论「联边」,取「鉏铦」以例之,正相应。若从黄本作「龃龉」,龃龉已为瑕,则后之「瑕」字安施?不如径作「则为龃龉」,前后均四字句,岂非更合文法乎!学者因习见龃龉,又龃龉同鉏铻,以为鉏铦乃鉏铻之误,非是也。

同字相犯者也。

《校证》:「『字』,《吟窗杂录》作『事』。」按后文「若两字俱要,则宁在相犯」,作「事」非。

诗验适会。

「验」,黄本作「骚」,黄校:「元作『验』。」《校证》:「『骚』原作『验』,梅六次本改。徐校同。」《考异》:「按:梅改是。」《汇校》:「验、骚形近致误,作『骚』是。」按从黄本改。

贫于一字。

《随园诗话》卷二第十五条引此文作「窘于一字」。

肥字积文。

《校证》:「『积』《吟窗杂录》作『损瘠』二字,误。」

则黯默而篇闇。

「默」,黄本作「黕」,黄校:「元作『默』,朱改。」《校证》:「『黕』,原作『默』,梅据朱改。」《义证》引《注订》云:「嘉靖本作『黯默』,误。范注从朱改作『黕』,亦非。黄本作『黮』,是,宜从。刘向《九叹》:『望旧邦之黯黮兮。』注:『黯黮,暗也。』」《考异》:「按:从『黮』是。参《注订》。又按黮与黕,皆音胆,义同,字可互通。」按《说文》黑部:「黯,深黑也。」「黕,滓垢也。」段注:「《文选》魏文帝《愁霖赋》曰:玄云黕其四塞。借黕为黒皃,引申之义也。」「黮,桑葚之黑也。」段注:「葚黑曰黮。……《广雅》:黑也。则引申为凡黑之称。」《楚辞九辩》:「尚黯黮而有瑕。」洪兴祖补注:「黮,徒感切。云黑。」《九叹远游》:「望旧邦之黯黮兮。」王逸注:「黯黮,不明貌也。」 黮与黕通,兹从黄本改。

三伍单复。

「三」,黄本作「参」。《汇校》:「作『参』是。」按《说文》人部:「伍,相参伍也。」《论衡非韩》篇:「察参伍之正。」《论衡校释》:「韩子『察』上有『不』字,此蒙上文省。『正』读作『政』。《韩子八经》篇:『参伍之道,行参以谋多,揆伍以责失。』《史记蒙恬传》引《周书》曰:『必参而伍之。』又云:『察于参伍,上圣之法。』索隐谓:『参谓三卿,伍谓五大夫,欲参伍更议。』其说非也。《韩非子内储说上》云:『观听不参,则诚不闻。』(诚,实也。)《荀子成相篇》云:『参伍明谨施赏刑。』杨注:『参伍犹错杂,谓或往参之,或往伍之。』」《文选》卷十三贾谊《鵩鸟赋》李善注:「《鹖冠子》曰:迟速止息,必中参伍。」《汉书司马迁传上》载司马谈《论六家之要指》:「若夫控名责实,参伍不失。」颜注:「晋灼曰:引名责实,参错交互,明知事情也。」《老子指归》卷三《出生入死》篇:「参伍左右,前后相连。随时循理,曲因其当,万物并作,归之自然。」卷四《以正治国》篇:「正国纲纪,分明察理,元元本本,牵左连右,参伍前后,物如其所。」从黄本改。

虽文不必有,而体例不无。

范注:「『而体例不无』,似当作『而体非不无』。」《注订》:「『不无』者言可存其一例也,范注非。」《义证》引王更生《文心雕龙范注驳正》云:「按『例』字不误,……所谓『体例不无』者,即综言上列四条,缀字属篇,必须练择之意。若改作『非』,则下承之『若值而莫悟,则非精解』,便失去根据,故知范校不可从。」《考异》:「按:范意以『非』字偶上『不』字,而不知上句必有,而下句不有,有字犯重,而音节不劲。上言『不有』,下对『不无』,句法协律,范注殊非。」按原文通,毋需改。

若值而莫悟。

「莫」,范校:「铃木云:《玉海》作『不』。」 《校证》:「《玉海》四五,『莫』作『不』。」

于穆不祀者。

孙诒让《札迻》十二:「案:『祀』当作『似』。《诗周颂》『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毛传引孟仲子说,正义引《郑谱》云:『孟仲子者,子思弟子。』又云:『子思论《诗》于穆不已,孟仲子曰:于穆不似。』此彦和所本。今所传欧阳修辑本《郑谱》残阙,无此二文。」范注:「案《弘明集》刘勰《灭惑论》云:『是以于穆不祀,谬师资于《周颂》。』《周颂维天之命》正义曰:『此传虽引仲子之言,而文无不似之义,盖取其所说,而不从其读,故王肃述毛,亦为不已,与郑同也。』殆彦和所见毛传引孟仲子说作『不祀』欤!」《校注》:「按孙说是也。《玉海》四五、《困学纪闻》三、《汉书艺文志考证》二引并作似。」《考异》:「按:祀、似音近易混,遂讹为祀,宜从孙改。」《校证》:「『似』原作『祀』。孙诒让曰……,案孙说是。《玉海》正作『似』,今据改。《弘明集》载彦和《灭惑论》云:『是以于穆不祀,谬师资于《周颂》。』亦当据此作『似』。『似』之误『祀』,此又音讹之异也。又旧本『音』上有『者』字,《玉海》无,以下『三豕渡河』句例之,亦当无,此盖涉『音』字形近而误衍,今据删。」按《诗周颂维天之命》:「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毛传:「孟仲子曰:大哉天命之无极而美周之礼也。」郑笺:「命犹道也。天之道于乎美哉,动而不止,行而不已。」孔疏:「《孟子》云:齐王以孟子辞病,使人问医,来,孟仲子对。赵岐云:孟仲子,孟子从昆弟,学于孟子者也。《谱》云:孟仲子者,子思弟子,盖与孟轲共事子思,后学于孟轲,著书论《诗》,毛氏取以为说,言此诗之意,称天命以述制礼之事者,叹大哉天命之无极而嘉美周世之礼也。美天道行而不己,是叹大天命之极,文王能顺天而行周礼,顺文王之意,是周之礼法,效天为之,故此言文王,是美周之礼也。定本作美周之礼或作周公之礼者,误也。《谱》云:子思论诗,于穆不已。仲子曰:于穆不似。此传虽引仲子之言,而文无不似之义,盖取其所说而不从其读,故王肃述毛亦为不已,与郑同也。」此作「似」是,从《校证》改。又按《校证》删「者」字,《义证》因之,非是。上文「后世所同晓者,虽难斯易;时所共废,虽易斯难」,句法与此同,亦有「者」字。《校注》欲补,《校证》径删,皆非。

三豕渡河。

《校注》:「按『河』下当有『者』字,始与上『于穆不似者』句一律。」《考异》:「按:『者』字若上删,则下可增,下增则上自可存矣。」按此亦非是,说见上。

尚书大传有别风淮两。

「两」,黄本作「雨」。《汇校》:「『两』为『雨』之形误,作『雨』是。」按《类聚》卷二十:「《尚书大传》曰:天无别风淮雨,中国有圣人。」作「雨」是,下同,径从黄本改,不出校。

傅毅制诔,已用淮雨。

范校:「顾校补『元长作序,亦用别风』二句。」范注引卢文弨《钟山札记》卷一:「《尚书大传》:『越裳以三象重九译而献白雉,其使请曰:吾受命吾国之黄耇曰:久矣天之无别风淮雨,意者中国有圣人乎!』郑康成注:『淮,暴雨之名也。』自后诸书所引皆作『烈风淫雨』。若《说苑辨物》篇、《书舜典》正义、《诗蓼萧》《臣工》及《周颂》谱正义所引,皆无有作『别风淮雨』者。刘彦和《雕龙练字》篇有云:『《尚书大传》有别风淮雨,《帝王世纪》云列风淫雨。别、列、淮、淫,字似潜移。淫、列义当而不奇,淮、别理乖而新异。傅毅制诔,已用淮雨;元长作序,亦有别风。』(今本脱此二句,宋本有之。)案《古文苑》载傅毅《靖王兴诔》云:『白日幽光,淮雨杳冥。』但其文不全。今《雕龙诔碑》篇所载,为后人易以『氛雾杳冥』矣。《蔡中郎集》中有《太尉杨赐碑》云:『烈风淮雨,不易其趣。』今俗间本『淮雨』改作『虽变』,余所见者宋本。安知『烈风』不亦出后人所改乎!元长序无考。惟陆士龙《九愍》有『思振袂于别风』(按见《士龙集》卷七)之语,于彦和所举之外,又得此二证。《困学纪闻》:『《周书王会》「东越海蛤」,或误为「侮食」,而王元长《曲水诗序》用之,其「别风淮雨」之类乎!』」《义证》:「按此见《困学纪闻》卷十九《评文》海蛤误侮食条。」又引马国翰《目耕帖》卷十《书四》云:「《书》序,《微子之命》下有《归禾》《嘉禾》二篇,俱佚。《尚书大传》有『嘉禾』,当是佚篇之文。中记越裳氏使请曰:『吾国之黄耇曰:久矣天之无别风淮雨。』《帝王世纪》作『烈风淫雨』。刘勰《文心雕龙》:『烈、淫义当而不奇,别、淮理违而新异。』则知玄晏所见本当不误也。」《校释》:「卢文弨《文心雕龙辑注书后》曰:『此下有「元长作序,亦用别风」八字。』按卢氏系据吴仲伊校本。《书后》谓吴仲伊本出钱惟善,其字句异同胜卢氏自有本者,录出为书后,但不知卢氏所有为何本。吴本存亡,亦不可知矣。附记于此,以待知者。又按李慈铭《日记》曰:『别者,烈字形近之误;淮者,淫字音近之借也。』又曰:『《文心雕龙》谓淮、别字新异,引傅毅用淮雨,王融用别风为证。』是李所见本亦有『元长作序,亦用别风』八字,参《诔碑》篇。」《校证》:「『元长作序,亦用别风』二句八字原无。何校云:『「淮雨」下当阙王元长《曲水诗序》用「别风」字。』吴校云:『淮雨下当缺王元长《曲水诗序》作别风事。』卢文弨《文心雕龙辑注书后》所据吴校本作『元长作序,亦用别风』。而卢氏《钟山札记》一『别风淮雨』条引宋本,亦有此二句,顾校亦补此二句,今据补。」《校注》:「按顾广圻亦校补『元长作序,亦用别风』八字。惟未言所据。卢文弨《钟山札记》卷一则谓宋本有『元长作序,亦用别风』二句。顷检《文选》卷四十六王融《曲水诗序》,实无『别风』辞句;而卢氏所见宋本,又无从问津。姑存疑待考。」《考异》:「按:宜从顾校增入二句为是,此据虑文弨《文心雕龙辑注书后》所引吴本而言。」牟注:「亦用别风:查《文选》、《王宁朔集》(《汉魏六朝百三家集》)和《全齐文》卷十三所载王融《曲水诗序》,均无『别风』二字。『元长作序,亦用别风』八字,《文心雕龙》明清诸本均无。范文澜注,刘永济、王利器校,均以卢文弨说为主(卢以为宋本《文心雕龙》有此二句),或注或补。按此处文意似应有此二句始全,但可疑有三:一、卢文弨所见是何宋本?二、今存王融序文,并无『别风』二字;三、刘勰所论作家,止于晋末宋初,宋以后作者,他认为『世近易明,无劳甄序』(《才略》),王融(公元四六八─四九四年)是比刘勰生年略晚之同时人,恐难论及。」《义证》:「按元刻本亦无此二句。东汉末年名士韩融,亦字符长。《后汉书》卷六十二《韩绍传》:子融字符长。少能辨理而不为章句。声名甚盛,五府并辟。献帝初,至太仆。年七十卒。但《全后汉文》不见著录。不知是其人否。」按《后汉书南蛮西南夷传》:「交址之南有越裳国.周公居摄六年,制礼作乐,天下和平,越裳以三象重译而献白雉,曰:『道路悠远,山川岨深,音使不通,故重译而朝.』成王以归周公.公曰:『德不加焉,则君子不飨其质;政不施焉,则君子不臣其人.吾何以获此赐也!』其使请曰:『吾受命吾国之黄耇曰:久矣,天之无烈风雷雨,意者中国有圣人乎?有则盍往朝之.』周公乃归之于王,称先王之神致,以荐于宗庙.周德既衰,于是稍绝.」李贤注:「《尚书大传》作『别风注雨』.」《校勘记》:「按:集解引惠栋说,谓今《尚书大传》作『别风淮雨』.」又《班固彪传上》引班固《两都赋》:「内则别风之嶕峣。」李贤注:「《三辅故事》曰:『建章宫东有折风阙。』《关中记》曰:『折风一名别风。』」《文选》卷一《西都赋》李善注同。《类聚》卷六十二引《关中记》曰:「未央宫东有青龙阙,北有玄武阙,《汉书》所谓北阙者也。建章宫圆阙,临北道,凤在上,故曰凤阙也。阊阖门内东出,有折风阙,一名别风阙。」《史记孝武帝本纪》:「于是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前殿度高未央,其东则凤阙,高二十余丈。」索隐:「《三辅黄图》云:『武帝营建章,起凤阙,高三十五丈。』《关中记》:『一名别风,言别四方之风。』《西京赋》曰『阊阖之内,别风嶕峣』是也。《三辅故事》云:『北有圜阙,高二十丈,上有铜凤皇,故曰凤阙也。』」《南史沈炯传》:「沈炯字初明,……尝独行经汉武通天台,为表奏之,陈己思乡之意。曰:……陵云故基,与原田而膴膴,别风余迹,带陵阜而芒芒。」是别风亦台阙之名也。《隋书文学虞绰传》:「从征辽东,帝舍临海登,见大鸟,异之,诏绰为铭。其辞曰:……兼以圣德遐宣,息别风与淮雨,休符潜感,表重润于夷波。」则别风淮雨,兼言之矣。细案文意,此二句当有。王融《曲水诗序》无「别风」二字者,或文有缺佚,或序有另篇。牟说亦非,「世近易明,无劳甄序」者,常也;「别风淮雨」者,异也,未可一槩而论。兹从《校证》补。

妍蚩异分。

「蚩」,黄本作「媸」。《校证》:「『媸』王惟俭本作『蚩』。」《校注》:「按此『媸』字,亦当从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训故本、梅本、谢钞本等改作『蚩』。」

字靡异流。

《札记》:「『异』当作『易』。」《考异》:「从『易』是,据下『难』字为偶,于义亦通。」按从黄说改。

墨采腾奋。

《校证》:「《金壷记》中引此文作『字赞曰:子玄,墨彩腾奋。』『子玄』二字,不知从何讹衍。」《校注》:「『采』,《金壷记》中引作『彩』。按采、彩古通。」

隐秀第四十

  夫心术之动远矣,文情之变深矣,源奥而派生,根盛而颖峻;是以文之英蕤,有秀有隐。隐也者,文外之重旨者也;秀也者,篇中之独拔者也。隐以复意为工,秀以卓绝为巧,斯乃旧章之懿绩,才情之嘉会也。

  夫隐之为体,义生文外,秘响傍通,伏采潜发,譬爻象之变(玄)【互】体,川渎之韫珠玉也。故(玄)【互】体变爻,而(成化)【化成】四象;珠玉潜水,而澜表方圆。始正而末奇,内明而外润,使翫之者无穷,味之者不厌矣。

  彼波起辞间,是谓之秀,纤手丽音,宛乎逸态,若远山之浮烟霭,娈女之靓容华。然烟霭天成,不劳于妆点,容华格定,无待于裁镕,深浅而各奇,(?)【秾】纤而俱妙,若挥之则有余,而揽之则不足矣。

  夫立意之士,务欲造奇,每驰心于玄默之表;工辞之人,必欲臻美,恒溺思于佳丽之乡。呕心吐胆,不足语穷;煅岁炼年,奚能喻苦。故能藏颖词间,昏迷于庸目;露锋文外,惊绝乎妙心。使酝藉者蓄隐而意愉,英锐者抱秀而心悦,譬诸裁云制霞,不让乎天工,斲卉刻葩,有同乎神匠矣。若篇中乏隐,等宿儒之无学,或一叩而语穷;句间鲜秀,如巨室之少珍,若百诘而色沮;斯并不足于才思,而亦有媿于文辞矣。

  将欲征隐,聊可指篇;古诗之离别,乐府之长城,词怨旨深,而复兼乎比与。陈思之黄雀,公干之青松,格刚才劲,而并长于讽谕。叔夜之□□,嗣宗之□□,境玄思澹,而独得乎优闲。士衡之□□,彭泽之□□,心密语澄,而俱适乎□□。

  如欲辨秀,亦惟摘句:『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灾热,』意凄而词婉,此匹妇之无聊也。『临河濯长缨,念子怅悠悠,』志高而言壮,此丈夫之不遂也。『东西安所之,徘徊以旁皇,』心孤而情惧,此闺房之悲极也。「朔风动秋草,边马有归心」,气寒而事伤,此羁旅之怨曲也。

  凡文集胜篇,不盈十一;篇章秀句,裁可百二;并思合而自逢,非研虑之所果也。或有雕削取巧,虽美非秀矣。故自然会妙,譬卉木之耀英华;润色取美,譬缯帛之染朱绿。朱绿染缯,深而繁鲜;英华曜树,浅而炜烨;秀句所以照文苑,盖以此也。

  赞曰:深文隐蔚,余味曲包。辞生互体,有似变爻。言之秀矣,万虑一交。动心惊耳,逸响笙匏。

集 校

是以文之英蕤。

《校证》:「《吟窗杂录》三七『英』作『精』。」《校注》:「按《嵇中散集琴赋》:『飞英蕤于昊苍。』是『英蕤』连文,固有所本也。『精』字非是。」《义证》引《斟诠》云:「英蕤,谓美异之花,《文选》嵇康《琴赋》:『欎纷纭以独茂兮,飞英蕤于昊苍。』李善注:《说文》曰:『蕤,草木花(垂)貌。』」《补正》:「按《文选》嵇康《琴赋》:『欎纷纭以独茂兮,飞英蕤于昊苍。』李注引《说文》曰:『(蕤)草木花貌。』按《说文》艹部:『蕤,草木华垂皃。』是李注脱『垂』字。吕延济注:『郁纷纭,枝叶繁茂盛也。英蕤,花也。昊苍,天也。』是『英蕤』连文,出自《琴赋》。《艺苑卮言》一引,亦作『英蕤『。可证作』精『之误。」按《类聚》卷四引晋潘尼《三日洛水作诗》曰:「百草敷英蕤,聊为三日游。」卷十六引晋左九嫔《万年公主诔》曰:「晔晔荣曜,英蕤始芳。」则「英蕤」连文,亦非仅《琴赋》为然也。

有秀有隐。

《校证》:「《吟窗杂录》『有秀有隐』作『有隐有秀』。《艺苑巵言》作『有秀有隐』。」

文外之重旨者也。

《校证》:「《吟窗杂录》无『者』字。《艺苑卮言》此句作『文之重旨』。」

篇中之独拔者也。

《校证》:「《吟窗杂录》无『者』字。《艺苑卮言》此句作『文之独拔』。」

义生文外。

「生」,黄本作「主」,黄校:「汪作『生『。」纪评:「『生』字是。」《校证》:「『生』原作『主』,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王惟俭本、何校本作『生』。纪云『生字是』,今据改。」《考异》:「按:文内以义为主,阐发引申,则属之文外,则义见,故从『生』也。纪评是。」

秘响傍通。

「秘」,黄本作「秘」。《校注》:「『秘』,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训故本、梁本、冈本、尚古本、文津本、崇文本作『秘』;《喻林》八八引同。按『秘』字是。已详《正纬》篇『东序秘宝』条。又按『傍』当作『旁』,《原道》篇『旁通而无滞』,其明征也。《剡山石城寺石像碑》有「妙应旁通」语。」《考异》:「『秘』,《正字通》:『俗从禾作秘,讹。』又按『傍』字见《诗小雅》:『王事傍傍。』《集韵》并通旁,亦近也,宜作旁。《易干卦》『旁通情也』,为舍人所本。王失校。」《义证》引《斟诠》云:「秘响,谓秘而不宣之心声。旁通,语出《易经干文言》:『六爻发挥,旁通情也。』孔疏:『言六爻发越挥散,旁通万物之情也。』《周易虞氏义》:『当爻交错,谓之发挥;全卦对易,谓之旁通。』如《比》?,卦辞《集解》引虞氏曰:『与《大有》旁通。』《大有》?,卦辞《集解》引虞氏曰:『与《比》旁通。』虞氏以为凡卦除以其本卦之含义解释外,尚可以其旁通之含义解释之。朱子《本义》:『旁通,犹言曲尽。』胡炳文曰:『曲尽其义者,在六爻而备全其德。』又《法言问明》:『或问行,曰:旁通厥德。』注:『动静不能由一涂,由一涂不可以应万变,应万变而不失其正者,惟旁通乎!』彦和取作比喻,以为根据文意相关之义理,可推断出作秘而不宣之心声。」按「傍」通「旁」,说见《原道》篇。《墨子尚同中》:「已有善傍荐之。」《墨子闲诂》:「王(念孙)云:……傍者,溥也,徧也。《说文》:『旁,溥也』。旁与傍通,言民有善则众共荐之,若《尧典》所云师锡也。」《文选》卷十二郭璞《江赋》:「潜逵傍通,幽岫窈窕。」卷四十三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足下傍通,多可而少怪。」李善注:「言足下傍通众艺,多有许可,少有疑怪,言宽容也。《周易》曰:六爻发挥,旁通情也。《法言》曰:或问行,曰:旁通厥德。李轨曰:应万变而不失其正者,唯旁通乎?」《类聚》卷三十六引晋戴逵《闲游赞》曰:「冥外傍通,潜感莫滞。」卷七十七引陈徐陵《孝义寺碑》曰:「至道傍通,无思不格。」《南史儒林顾越传》:「越徧该经艺,深明《毛诗》,傍通异义。特善庄、老,尤长论难。」均其证。又按《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北魏宣公元使君墓志铭》:「天津未泳,云翮已摧;销光秘响,暑往寒来。」此作「秘响」是。

譬爻象之变玄体。

「玄」,黄本作「互」,黄校:「元作『玄』,王改。」《校证》:「『互』原作『玄』,冯校云:『玄疑作互。』梅据王改。」《考异》:「梅本、凌本、黄本玄并作『互』。注云:『互元作玄,王改。』左氏杜注:『六爻皆有变体;又有互体,圣人随其义而论之。』按:『玄』『互』形近易讹,作『互』是。下文赞曰:『辞生互体,有似变爻。』足证。」黄注:「《左传》杜氏注:『易之为书,六爻皆有变体,又有互体,圣人随其义而论之。』疏云:二至四,三至五,两体交互,各成一卦,先儒谓之互体。圣人随其义而论之,或取互体,言其取义无常也。」牟注:「原卦爻辞对所占卜之事难以说通,便取『互体』。刘勰即以其『取义无常』,来比喻『文外之重旨』可以『秘响旁通』。」《义证》:「汉儒说《易》,以《易》卦上下两体相交可以互取象者,谓之互体,亦曰互卦。《左传》庄公二十二年:『陈侯使筮之,遇观?之否?。』注:『坤下巽上观,坤下干上否。观六四爻变而为否。……《易》之为书,六爻皆有变象,又有互体,圣人随其义而论之。』疏:『《易》之为书,揲蓍求爻,重爻为卦。爻有七、八、九、六,其七、八者,六爻并皆不变。……其九、六者,当爻有变,每爻别为其辞名之曰象。……每爻各有象辞,是六爻皆有变象。二至四、三至五两体交互各成一卦,先儒谓之互体。圣人取其义而论之,或取互体,言其取义为(无)常也。』按观?自二至四爻为坤?,自三至五爻为艮?,故云两体交互各成一卦。或以《易》卦上下分象亦为互体,如郑注《既济》?九五爻云『互体为坎』,旅?初六爻云『互体为艮?』是也。」《汇校》:「按:作『互』是。」按《后汉书杨震传》:「震上疏曰:……《易》曰:『无攸遂,在中馈。』」 李贤注:「家人卦六二爻辞也。郑玄注曰:二为阴爻,得正于内;五,阳爻也,得正于外。犹妇人自修正于内,丈夫修正于外。无攸遂,言妇人无敢自遂也。爻体离,又互体坎,火位在下,水在上,餁之象也。馈,食也,故云在中馈也。」《文选》卷十五张衡《思玄赋》:「历众山以周流兮,翼迅风以扬声。」旧注:「从初至三为艮。艮为山,故曰历众山。从二至四为巽。巽为风,故曰翼迅风。」李善注:「谓遁卦也。《楚辞》曰:历众山而日远。又曰:聊浮游于山陿。又曰:步周流于江畔。《幽通赋》曰:雄朔野以扬声。遁下体是艮,说卦云:为山假言众尔。下互体得巽。巽为风,故曰扬声。」作「互体」是,从黄本改。下同。

而成化四象。

「成化」,黄本作「化成」。《汇校》:「按变爻生四象,作『化成』是。」按《义证》:「《说文》:『爻,交也。』徐灏曰:『交者交错之义。』《易系辞上》:『爻者,言乎变者也。』《系辞下》:『爻也者,效天下之动者也。』盖交错则变动矣。《易系辞上》:『易有四象,所以示也。』正义引庄氏曰:『四象谓六十四卦之中,有实象,有假像,有义象,有用象,为四象也。』」此作「化成」是,《易贲》彖:「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王弼注:「观人之文则化成可为也。」《恒》彖:「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孔疏:「圣人应变随时,得其长久之道,所以能光宅天下,使万物从化而成也。」从黄本改。

而澜表方圆。

《校证》:「胡本『澜』作『润』。」按范注:「《艺文类聚》八引《尸子》:『凡水,其方折者有玉,其圆折者有珠。』」《义证》:「《淮南子地形训》:水圆折者有珠,方折者有玉。」按此作「澜」是,《文选》卷四十六任俭《王文宪集序》:「观海莫际其澜。」李善注:「《孟子》曰:观海有术,必观其澜。赵岐曰:澜,水中大波也。」《孟子尽心上》朱熹注:「澜,水之湍急处也。……观水之澜,则知其源之有本矣。」

始正而末奇。

《汇校》:「自本句起,迄『朔风动秋草』句『朔』字止,全脱。今录黄本充之。此段补文真伪,历来有争议;纪昀、黄侃等人辩证其伪;周汝昌、詹瑛等人又力主其真。」按此段补文乃伪作无疑,辩证详附录。兹据黄本补入。

使翫之者无穷,味之者不厌矣。

「翫」,黄本同。《校证》:「钱本作『玩』。」《义证》作「玩」。按《荀子非十二子》:「玩琦辞。」杨倞注:「玩与翫同。」《文选》卷二十五《答卢谌诗幷书》:「执玩反复,不能释手。」李善注:「玩,犹爱弄也。」疑此二句「翫」「味」应互乙。《吕氏春秋博志》:「今有宝剑良马于此,玩之不厌,视之无倦。」《诗品序》:「使味之者无极。」极犹穷也。

彼波起辞间。

「辞」,《校证》:「徐本、钱本作『词』。」《义证》作「词」,注云:「词,黄注本作辞。」

纤手丽音。

黄校:「纤、丽字阙。」《校证》:「黄云:『纤、丽字阙。』曹、徐『手』作『乎』。」《义证》作「□乎□音」。注云:「此句徐校本和曹批梅六次本俱作『□乎□音』。冯舒校本作『□手□音』。何义门校本『乎』改『手』,顶批:『一有纤丽二字,冯校本阙。』黄注本作『纤手丽音』,下注:『纤丽字缺。』」按作「乎」是。

若远山之浮烟霭。

《校证》:「『浮』曹作『□』。」《义证》同黄本,注云:「曹批梅六次本『浮』字缺。冯、徐二校本有『浮』字。」

无待于裁镕。

「裁镕」,《义证》作「镕裁」,注云:「『镕裁』,冯舒校本作『裁镕』,徐校本和曹批梅六次本作『镕裁』。」按本书有《镕裁》篇,此作「镕裁」是。

?纤而俱妙。

黄校:「字典无『?』字,应是『秾』字之误。」《校证》作「秾」,注云:「原作『?』,从徐、毛本(毛子晋刻本)。」《义证》作「秾」,注云:「徐校本和曹批梅六次本作秾。冯校本作『?』。范注:『字典无?字,应是秾字之误。』曹植《洛神赋》:『秾纤得中,修短合度。』五臣翰注:『秾,肥;纤,细也。』」按此作「秾」字是,从黄说改。

每驰心于玄默之表。

「玄」,《校证》:「原作『元』,避清讳,今从徐、钱二本。」按《义证》:「玄默,沈静寡言。《汉书刑法志》:『孝文即位,躬修玄默。』」又引《斟诠》:「玄默,沈静寡言也。……《汉书古今人表》注:『老子玄默,孔子所师。』《淮南子主术训》:『天道玄默,无容无则。』」

工辞之人。

「辞」,《校证》:「钱作『词』。」《义证》作「词」,注云:「黄注本词作辞。」按《类聚》卷五十引梁萧琛《和元帝诗》曰:「弈弈工辞赋,翩翩富文雅。」

恒溺思于佳丽之乡。

「思」,《校证》:「徐作『心』。」《义证》:「 徐校本『思』作『心』,曹批梅六次本『恒(恒)』字缺笔作『?』。」

不足语穷。

「语」,《校证》:「徐、曹阙。」《义证》:「『语』字徐校本和曹批梅六次本俱阙。」

奚能喻苦。

《校证》:「『奚』,毛作『莫』。冯校云:『喻,钱本注云一作愈。』」

昏迷于庸目。

「于」,《校证》:「徐作『乎』。」《义证》作「乎」,注云:「冯舒校本『乎』作『于』。徐校本和曹批梅六次本作『乎』。」

惊绝乎妙心。

《校证》:「『妙』毛作『遐』。」

使酝藉者蓄隐而意愉。

「蓄」,《校证》:「徐、钱作『畜』。」《义证》作「畜」,注云:「『畜』字黄注本作『蓄』,按畜、蓄在此可通。」

譬诸裁云制霞。

《校证》:「云,徐、毛作霞;霞,徐、毛作云。」《义证》作「譬诸裁霞制云」,注云:「冯校本作『裁云制霞』,徐校本、曹批梅六次本作『裁霞制云』。据《校证》毛本亦作『裁霞制云』。」

不让乎天工。

《校证》:「『工』原作『上』。冯校云:『当作工。』」《义证》:「冯本原抄作『天上』,注云:『上当作工。』」

若篇中乏隐。

「若」,《义证》作「故」,注云:「冯校本『故』字作『若』。徐校本和曹批梅六次本均作『故』。何义门校『故』改『若』。」

等宿儒之无学。

《校证》:「『等』毛作『若』。」《义证》作「若」,注云:「『若』,何义门改『等』。黄注本从之。」

如巨室之少珍。

「少珍」,黄校:「冯本有此二字。」《校证》:「『巨』毛作『鉅』。」又:「黄云:『冯本有此(少珍)二字。案徐、钱有。」《义证》作「鉅」,注云:「『鉅』,冯校本作『巨』。『巨室』谓世家大族。《孟子离娄上》:『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

若百诘而色沮。

黄校:「『诘』字阙。」《校证》:「黄云:『诘字阙。』案徐、钱阙,毛补。」《义证》:「冯本、徐本、曹批梅六次本『诘』字俱阙。沈岩临何焯校本注明:『百下一有诘字。』何云:『少珍,冯本有,诘字阙。』」

而亦有媿于文辞矣。

《校证》:「(有)徐、冯、何作『无』;(媿)徐、钱作『愧』;(辞)钱作『词』。」《义证》「媿」作「愧」,「辞」作「词」。注云:「『有』字,冯本作『无』,注云:『无当作有。』『词』字,黄注本作『辞』。『愧』字,曹批梅六次本、黄注本作『媿』,冯、徐作『愧』。」

词怨旨深。

《校证》:「(词)徐作『调』;(怨)徐作『远』。」《义证》作「调远旨深」,注云:「『调远旨深』,此据徐校本和曹批梅六次本。冯舒校本作『词怨旨深』。按『调远旨深』意长。」

叔夜之□□。

黄校:「阙二字。」《校证》:「毛作『疎』字。」

嗣宗之□□。

黄校:「阙二字。」《校证》作「嗣宗之咏怀」,注云:「原阙『咏怀』二字,据徐补。毛作『放』字。」《义证》亦有「咏怀」二字,注云:「『咏怀』二字,冯校本缺,此据徐校本和曹批梅六次本。《校证》谓此二句毛本作『叔夜之疎,嗣宗之放』。」

境玄思澹。

「澹」,《义证》作「淡」,注云:「『淡』,徐校本作『澹』,按『淡』谓淡泊,亦作澹泊。」

而独得乎优闲。

「优闲」,《校证》:「徐作『幽闲』。钱『闲』作『闲』。」《义证》作「优闲」,注云:「徐校本『优』作『幽』。何义门校本『闲』改『闲』,黄注本从之。」按《后汉书韦彪传》:「彪上议曰:……夫人才行少能相兼,是以孟公绰优于赵、魏老,不可以为滕、薛大夫。」李贤注:「《论语》孔子之言也。公绰,鲁大夫。赵、魏皆晋卿之邑也。家臣称老。公绰性寡欲,赵、魏老优闲无事;滕、薛小国,大夫职烦,故不可为也。」

士衡之□□。

黄校:「阙二字。」《校证》:「毛作『豪』字。」

彭泽之□□。

黄校:「阙二字。以上四句(指阙字者),功甫本阙八字,一本增入『疎放豪逸』四字。」《校证》:「毛作『逸』字。……姚范曰:『案此盖举嵇阮陆陶之传篇耳。钱功甫,名允治,长洲人,无子,遗书散逸。』方东树曰:『允治父谷,字叔宝,以善画名家,博雅好学,取宋人郑虎臣《吴都文粹》,增益百卷,以备吴中故实,故功甫藏书最富,见《有学集》。』」《义证》:「何焯云:『四句(钱)功甫本阙八字,一本增入『疎放豪逸』四字。『适乎』下阙二字,一本有『壮采』二字。」(见过录沈岩校本)。《校证》谓毛本作『士衡之豪,彭泽之逸』。」《校注》:「纪昀云:『称渊明为彭泽,乃唐人语,六朝但有征士之称,不称其官也。』按此篇所补四百余字,出明人伪撰,纪氏已多所抉发;惟谓『称渊明为彭泽,乃唐人语』云云,则未确。鲍氏集卷四有『学陶彭泽体』一首,是称渊明为彭泽,非始于唐人也。」

而俱适乎□□。

黄校:「下阙二字,一本有『壮采』二字。」《校证》:「毛作『壮采』二字。」

念子怅悠悠。

《义证》:「『怅』字,冯校本作『长』,误。此二句见旧传为李陵《与苏武诗》『嘉会难再遇』一首。」

朔风动秋草,边马有归心。

「朔风」,范校:「铃木云:王本同,嘉靖本『朔』作『凉』,梅本、闵本『朔风』作『凉飙』。」《校证》:「『朔风』,冯本、汪本、两京本、王惟俭本无『朔』字;张之象本作『凉风』,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梅本、凌本、梅六次本、锺本、梁本、《文通》二一、日本刊本作『凉飙』。《诗纪》四作『朔风』,黄注本改『朔风』。梅引谢云:内『凉飙动秋草』上,或『怨曲也』句下,必脱数行。前云隐之为体,此当论秀之为用。又引李汉煃云:『凉飙』『怨曲』上下,信有脱文,但后篇俱发秀义,恐非脱秀之为用。」《校注》:「『朔风』,张本作『凉风』。何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作『凉飙』;《文通》二一引同。按元本止阙『朔』字,『风』字原有。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两京本、(王批本朔风二字品排刻)胡本、训故本同。谢钞本、徐(校本)、何焯钞本作『朔风』;《诗纪别集》四引同。是也。正长『朔风』之句,曾为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锺嵘《诗品》中。所标举,萧统且以入选,见《文选》卷二九。作『凉风』、『凉飙』均非是。」《义证》:「此二句见晋人王赞《杂诗》。」又引《缀补》云:「《诗品中》评晋著作王赞诗:『正长朔风之后。』即指此。」按《文选》卷二十九王赞李善注:「臧荣绪《晋书》曰:王赞,字正长,义阳人也。博学有俊才,辟司空掾,历散骑侍郎,卒。」《杂诗》:「朔风动秋草,边马有归心。」李善注:「蔡琰诗曰:北风厉兮肃泠泠,胡笳动兮边马鸣。」卷五十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子荆零雨之章,正长朔风之句。」李善注:「孙子荆《陟阳候诗》曰:晨风飘岐路,零雨被秋草。王正长《杂诗》曰:朔风动秋草。边马有归心。」卷二十九曹植《朔风诗》:「仰彼朔风,用怀魏都。愿骋代马,倏忽北徂。」卷二十三阮籍《咏怀》十二:「朔风厉严寒,阴气下微霜。羁旅无畴匹,俛仰怀哀伤。」颜延年注:「《尔雅》曰:朔,北方也。杜预《左氏传》注曰:厉,猛也。曾子曰:阴气腾则凝为霜。左氏传曰:陈敬仲曰:羁旅之臣也。」沈约注:「因乎眺望多怀,兼以羁旅无匹,而发此咏。」结合后句「气寒而事伤,此羁旅之怨曲也」或为彦和所本,此作「朔」是。

气寒而事伤。

《校证》:「王谟本『寒』误『容』。」

非研虑之所果也。

「果」,黄本作「求」,黄校:「元作『果』,谢改。」范注:「案『果』疑『课』字坏文,本书《才略》篇『多役才而不课学。』即与此同义。陆机《文赋》:『课虚无以责有,叩寂寞而求音。』则课亦有责求义,谢氏臆改非是。」《校注》:「求,黄校云:『元作果,谢改。』梅校引谢云:『果当作求。』徐云:『国,一作求。』谢钞本作『求』。按王批本作『果』。『果』与『求』之形音俱不近,恐难致误。疑原是『课』字,偶脱其言旁耳。《才略》篇:『然自卿渊已前,多役才而不课学。』其用『课』字义与此同。」《校证》改作「课」:「『课』原作『果』,梅从谢改『求』。徐校同,胡本作『得』。今按『果』是『课』之坏文。《诸子》篇『课名实之符』,《章表》篇『循名课实』,《议对》篇『名实相课』,《指瑕》篇『课文了不成义』,《才略》篇『多役才而不课学』,即其义。陆机《文赋》:『课虚无以责有,叩寂寞而求音。』则『课』亦有责求意,今据改。」《校释》:「『求』,旧校:『元作果,谢改。』按嘉靖本作果。果疑得之误。得或作?,因误成果也。」《义证》引《缀补》云:「案谢改『果』为『求』,是也。『求』,隶书作『 』,与『果』形近,因致误耳。」《考异》:「按:杨校、王校皆非,从谢改作『求』是。」《义证》:「按冯校本、徐校本、曹批梅六次本俱作『求』,不误。」按《说文》木部:「果,木实也,从木,象果形在木之上。」段注:「引伸假借为诚实,果敢之称。」《礼记檀弓下》:「于是弗果用。」郑注:「果,决。」此作「果」亦通。「非研虑之所果」即「非研虑之所成」或「非研虑之所决」也。《续高僧传习禅释静之传》:「祈求遍至而无所果.」可为旁证。

或有。

黄本「或有」下有「晦塞为深,虽奥非隐」八字。范校:「铃木云:嘉靖本、梅本、冈本无『晦塞』以下八字。」《校证》:「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梅本、王惟俭本、凌本、梅六次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四库本、《文通》无『晦塞为深,虽奥非隐』二句八字。」 《考异》:「按:此八字为传抄误脱,上二句应『隐以复意为工』而发,下二句系应『秀以卓绝为巧』而发,非浅笔伪增,宜补入。」《义证》:「『晦塞为深,虽奥非隐』,只见于冯校本和曹批梅六次本,徐校本未补此二句。其它各种元明刊本均无此二句,当是从宋本补入。纪昀在这两句上方批曰:『精微之论。』」按上文云:「凡文集胜篇,不盈十一;篇章秀句,裁可百二;并思合而自逢,非研虑之所求也。」言秀而不及隐;此「或有雕削取巧,虽美非秀矣」,乃承上而言,亦惟论秀而已。如《情采》篇末段亦专论采而不及情,《比兴》篇末段专论比而不及兴。浅人见不及此,妄补「晦塞为深,虽奥非隐」二句,虽与篇名相合,而与上下文义抵牾。此二句实不必有。

润色取美。

《补正》:「按『取』字与上『取巧』复,疑当作『致』。《左传》文公十五年:『史佚有言曰:兄弟致美。』杜注:『各尽其美,义乃终。』此『致美』二字见于古籍之最早者。《颂赞》篇『并致美于序』,《才略》篇『亦致美于序铭』,亦并以『致美』连文。」按《说苑立节》篇:「夫彰父之过而取美诸侯。」《列子汤问》篇杨倞注:「夫期功于旦夕者,闻岁暮而致叹;取美于当年者,在身后而长悲。」本书《杂文》篇「陈思七启,取美于宏壮」,《诏策》篇「岂直取美当时,亦敬慎来叶矣」,此毋需改。

英华曜树。

《校注》:「按此句为回应上文『譬卉木之耀英华』之词,曜、耀不同,当改其一。梅庆生天启二年重修本已改『曜』为『耀』。」《考异》:「按:曜耀古通,《玉篇》耀字注云:『与曜同。』于曜字注云:『亦作耀。』杨校失检,非。」

秀句所以照文苑。

《义证》此句作「隐篇所以照文苑,秀句所以侈翰林」,注云:「『隐篇』二句是据曹批梅六次本,其它各本都把这两句话错简成一句『秀句所以照文苑』,就使人难以索解。纪批:『此秀句乃泛称佳篇,非本题之秀字。』这简直是望文生义,无法自圆其说。《斟诠》把『秀句』臆改为『隐秀』,仍然是『夔之一足』,不能自圆其说。」按上文云:「故自然会妙,譬卉木之耀英华;润色取美,譬缯帛之染朱绿。朱绿染缯,深而繁鲜;英华曜树,浅而炜烨。」此亦惟论秀而已,无关乎隐。《义证》将「秀句所以照文苑」,分为二句,作「隐篇所以照文苑,秀句所以侈翰林」者,非是,盖秀而可照,隐则不可照也。彦和论文,以自然为妙,润色次之。树之英华,因自然生发,虽浅而炜烨;缯之朱绿,靠润色所致,及深亦繁鲜。盖致秀亦有自然、润色两途也。《义证》谓「『自然会妙,譬卉木之耀英华』,是说如何形成秀句;『润色取美,譬缯帛之染朱绿』,是说如何形成隐篇。」亦非。上文云「隐之为体,……譬爻象之变互体,川渎之韫珠玉。」已明其有人化与天成之别。本篇次节论隐之为体,末节论篇之秀句,正首尾呼应,合为一体,惜中间残佚,不能观其运思之脉络耳。且此二句元明各本及黄本均无,其为后人妄补无疑。

附录:

  钱允治(字功甫)曰:按此书至正乙未(一三五五)刻于嘉禾,弘治甲子(一五零四)刻于吴门,嘉靖庚子(一五四零)刻于新安,辛卯(一五三一)刻于建安,癸卯(一五四三)又刻于新安,万历已酉(一五七九)刻于南昌,至《隐秀》一篇,均之缺如也。余从阮华山得宋本钞补,始为完书。甲寅(一六一四)七月二十四日,书于南官坊之新居。

  朱谋?(字孝穆)曰:《隐秀》中脱数百字,旁求不得,梅子庾既以注而梓之。万历乙卯(一六一五年)夏海虞许子洽于钱功甫万卷楼检得宋刻,适存此篇,喜而录之,来过南州,出以示余,遂成完璧,因写寄子庾补梓焉。子洽,名重熙,博奥士也,原本尚缺十三字,世必再有别本可续补者。

  冯舒(字已苍)曰:岁丁卯(即天启七年),予从牧斋借得此本,因乞友人谢行甫录之。录毕,阅完,因识此。其《隐秀》一篇,恐遂多传于世,聊自录之。又曰:南都有谢耳伯(名兆申)校本,则又从牧斋所得本,而附以诸家之是正者也。……闻耳伯借之牧斋时,牧斋虽以钱本与之,而秘《隐秀》一篇。故别篇颇同此本,而第八卷独缺。今而后始无憾矣。又曰:此本一依功甫原本,不改一字。即有确然知其误者,亦列之卷端,不敢自矜一隙,短损前贤也。

徐(字兴公)曰:第四十《隐秀》一篇,原脱一板,予以万历戍午(一六一八)之冬,客游南昌,王孙孝穆云:曾见宋本,业已钞补。予亟从孝穆录之。予家有元本,亦系脱漏,则此篇文字既绝而复搜得之,孝穆之功大矣。因告诸同志,传钞以成完书。古人云:书贵旧本。诚然哉。

何焯(字义门)曰:《隐秀》篇自「始正而末奇」至「朔风动秋草」朔字,元至正乙未刻于嘉禾者,即阙此一叶,此后诸刻仍之。胡孝辕、朱郁仪皆不见完书。钱功甫得阮华山宋椠本钞补,后归虞山,而传录于外甚少。康熙庚辰,心友(名煌)从吴兴贾人得一旧本,适有钞补《隐秀》篇全文。除夕,坐语古小斋,走笔录之。又曰:辛巳正月,过隐湖访毛先生斧季,从汲古阁架上见冯己苍所传功甫本,记其阙字以归。如「疎放豪逸」四字,显然为不学者以意增加也。又曰:康熙甲申,余弟心友得钱丈遵王家所藏冯己苍手校本;功甫此跋,己苍手钞于后。乙酉,携至京师,余因补录之。己苍又记云:谢耳伯尝借功甫本于牧斋宗伯,宗伯仍秘《隐秀》一篇,己苍以天启丁卯从宗伯借得,因乞友人谢行甫录之。其《隐秀》一篇,恐遂多传于世,聊自录之。则两公之心,颇近于隘,后之君子,不可不以为戒。若余兄弟者,盖惟恐此篇传之不广,或至凐没也。

黄叔琳曰:《隐秀》篇自「始正而末奇」至「朔风动秋草」朔字,元至正乙未刻于嘉禾者即阙此叶,此后诸刻仍之,胡孝辕、朱郁仪皆不见完书。钱功甫得阮华山宋椠本钞补,后归虞山,而传录于外甚少。康熙庚辰,何心友从吴兴贾人得一旧本,适有钞补《隐秀》篇全文;辛巳,义门过隐湖,从汲古阁架上,见冯己苍所传功甫本,记其阙字以归。如「疎放豪逸」四字,显然为不学者以意增加也。铃木《校勘记》:何义门文集卷九载有《跋文心雕龙》三则,叔琳括约其前后文以作此记,义门名焯,心友,焯之弟,虞山,言钱谦益也。冯己苍名舒,钱功甫名允治,明末常熟人,即称得阮华山宋椠本者。

  《古今图书集成考证》考《隐秀》篇云:案此篇澜表方圆以下缺一叶,《永乐大典》所收旧本亦无之,今坊本乃何焯校补。

  吴骞(字寿旸)《拜经楼藏书题跋记》四《文心雕龙》:胡夏客曰:《隐秀》篇书脱四百余字,余家藏宋本独完。丁丑冬,复得昆山张诞嘉氏雅芑缄寄家藏钞本,为校定数字,以贻之朋好。夏客字宣子,海盐人,孝辕先生子也。然据所录补四百余言,尚不无鲁鱼。爰复为校订,录于简端。槎客吴某记。

  卢文弨《抱经堂文集》十四文《心雕龙辑注书后》曰:昨年吴秀才伊仲示余校本,无可比对,复就长安觅得此本,纸墨俱不精,吴所录《隐秀》篇之缺文及胜国诸人增删改正之处,此本具有之。然他人所改俱着其姓,唯梅子庾独否。不几攘其美以为己有耶!

  纪昀曰:此篇出于伪托,义门(即何焯)为阮华山所欺耳。又曰:此一页词殊不类,究属可疑。呕心吐胆似摭玉溪李贺小传呕出心肝语。煅岁炼年,似摭《六一诗话》周朴月煅季炼语。称渊明为彭泽,乃唐人语,六朝但有征士之称,不称其官也。称班姬为匹妇,亦摭锺嵘《诗品》语。此书成于齐代,不应述梁代之说也。且《隐秀》三段,皆论诗而不论文,亦非此书之体,似乎明人伪托,不如从元本缺之。又曰:癸巳(一七七三)三月以《永乐大典》所收旧本校勘,凡阮本所补,悉无之,然后知其真出伪撰。又《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百九十五《文心雕龙》提要:是书自至正乙未刻于嘉禾,至明弘治、嘉靖、万历间,凡经五刻,其《隐秀》一篇皆有阙文。明末,常熟钱允治称得阮华山椠本,抄补四百余字,然其书晚出,别无显证,其词亦颇不类。如呕心吐胆,似摭《李贺小传》语;煅岁炼年,似摭《六一诗话》论周朴语。称班姬为匹妇,亦似摭锺嵘《诗品》语。况至正去宋未远,不应宋本已无一存。三百年后,乃为明人所得。又考《永乐大典》所载旧本,缺文亦同。其时宋本如林,更不应内府所藏,无一完刻。阮氏所称,殆同影撰。何焯等误信之也。

  黄侃曰:自始正而末奇,至朔风动秋草朔字,纪氏以《永乐大典》校之,明为伪撰,然于波起辞间一节,复云纯任自然,彦和之宗旨,即千古之定论,是仍为伪书所绐也。详此补亡之文,出辞肤浅,无所甄明。且原文明云:思合自逢,非由研虑;即补亡者,亦知不劳妆点,无待裁镕;乃中篇忽羼入驰心、溺思、呕心、煅岁诸语,此之矛盾,令人笑诧,岂以彦和而至于斯?至如用字之庸杂,举证之阔疏,又不足诮也。案此纸亡于元时,则宋时尚得见之,惜少征引者,惟张戒《岁寒堂诗话》引刘勰云「情在词外曰隐,状溢目前曰秀。」此真《隐秀》篇之文。今本既云出于宋椠,何以遗此二言?然则赝迹至斯愈显,不待考索文理而亦知之矣。

范文澜曰:明人最喜作伪,此篇之不可信,已无疑义,故特删去。

  刘永济曰:此篇自「始正而末奇」,至「此闺房之悲极也」为明人伪托。纪评谓其「词句不类舍人」。黄氏《札记》复举张戒所引二语,不见文中,证为赝品,已无可疑。今复得一证。文中有「彭泽之□□」句,此彭泽乃指陶渊明。然细检全书,品列成文,未及陶公只字。盖陶公隐居息游,当时知者已鲜,又颜、谢之体,方为世重,陶公所作,与世异味,而陶集流传,始于昭明,舍人著书,乃在齐代,其时陶集尚未流传,即令入梁,曾见传本,而书成已久,不及追加。故以彭泽之闲雅绝伦,《文心》竟不及品论。浅人见不及此,以陶居刘前,理可援据,乃于此特加征引,适足成其伪托之证。此则纪、黄二氏所未及举者也。

  杨明照曰:按此篇所补四百余字,出明人伪撰,纪氏已多所抉发;惟谓称渊明为彭泽,乃唐人语云云,则未确。《鲍氏集》卷四有《效陶彭泽体》诗一首,是称渊明为彭泽,非始于唐人也。(按《提要》已无此语,疑纪氏已觉其非也。)

  王利器曰:案《隐秀》阙叶,明人钞补之伪,世人多能言之,今从刊削;仍据黄注本附其伪文于后,而以徐手钞本及钱允治校本、毛子晋刻本、冯舒校本注其异同焉。……徐云:《隐秀》一篇诸本俱脱,无从觅补。万历戍午(一六一八)之冬,客游预章,王孙朱孝穆得故家旧本,因录之,亦一快心也。案万历乙酉(一六零九)梅庆生刻本引朱谋?尚云:《隐秀》一篇,脱数百字,不可复考。朱氏万历癸巳(一五九三)序亦称《隐秀》一篇,脱数百字,不复可补。盖相去十余年,朱氏得故家旧本补入,徐氏更从而迻录之也。朱郁仪曰:……器案:今所见元本,每半叶十行,行二十字,其款式当出宋本,则所脱一叶当为四百字;今明人抄补者乃为四百十一字,即此亦足以知其为伪撰矣。

  按此段补文,纪昀、黄侃辩证其伪之后,学者多从之。惟詹瑛、周汝昌尚疑其真(说见《义证隐秀》篇),杨明照、周振甫益证其伪(说分见《校注》附录七、《注释》隐秀篇),文多,不具载。按此乃伪托无疑,诸说之外,复有数证:其一,是篇所补四百余字,讹脱较他篇为甚,疑传钞者已知其伪,故各以己意弭缝之耳。其二:「朔风动秋草,边马有归心」二句,元本仅脱「朔」字,诸本或作「凉风」,或作「凉飙」,盖初撰者不知二句所本,先作「凉」字,传钞者因其不类,故易「风」为「飙」耳;至谢钞本、徐校本、何钞本始知其本源,斯定为「朔」字,黄注本从之。然抵牾之迹,究不可泯。其三:冯舒跋曰:「闻耳伯借之牧斋时,牧斋虽以钱本与之,而秘《隐秀》一篇。」又曰:「其《隐秀》一篇,恐遂多传于世,聊自录之。」疑钱、冯二氏均知其乃伪托,恐以此误世,故秘而不传。何焯讥其为隘,亦未为得也。

指瑕第四十一

  管仲有言:「无翼而飞者声也,无根而固者情也。」然则声不假翼,其飞甚易;情不待根,其固匪难:以之垂文,可不慎欤!古来文才,异世争驱:或逸才以爽迅,或精思以纤密,而虑动难圆,鲜无瑕病。陈思之文,羣才之俊也,而《武帝诔》云:「尊灵永蛰。」《明帝颂》云:「圣体浮轻。」浮轻有似于蝴蝶,永蛰颇疑于昆虫,施之尊极,岂其当乎!左思《七讽》,说孝而不从,反道若斯,余不足观矣。潘岳为才,善于哀文,然悲内兄,则云感口泽,伤弱子,则云心如疑。《礼》文在尊极,而施之下流,辞虽足哀,义斯替矣。

  若夫君子拟人,必于其伦,而崔瑗之诔李公,比行于黄虞,向秀之赋嵇生,方罪于李斯;与其失也,虽宁(降)【僭】无滥,然高厚之诗,不类甚矣。

  凡巧言易摽,拙辞难隐,斯言之玷,实深白圭,繁例难载,故略举四条。

  若夫立文之道,惟字与义。字以训正,义以理宣,而晋末篇章,依俙其旨,始有赏际奇至之言,终(无)【有】抚叩酬即之语,每单举一字,指以为情。夫赏训锡赉,岂关心解;抚训执握,何预情理;《雅》《颂》未闻,汉魏莫用,悬领似如可辩,课文了不成义,斯实情讹之所变,文浇之致獘。而宋来才英,未之或改,旧染成俗,非一朝也。

  近代辞人,率多猜忌,至乃比语求蚩,反音取瑕,虽不屑于古,而有择于今焉。又制同他文,理宜删革,若(排)【掠】人美辞,以为己力,宝玉大弓,终非其有。全写则揭箧,傍采则探囊,然世远者太轻,时同者为尤矣。

  若夫注解为书,所以明正事理;然谬于研求,或率意而断。《西京赋》称中黄育获之畴,而薛综谬注,谓之阉尹,是不闻执雕虎之人也。又《周礼》井赋,旧有疋马,而应(邵)【劭】释疋,或量首数蹄,斯岂辩物之要哉!

  原夫古之正名,车两而马疋,【疋】两称目,以并耦为用。盖车贰佐乘,马俪骖服,服乘不只,故名号必双,名号一正,则虽单为疋矣。疋夫疋妇,亦配义也。夫车马小义,而历代莫悟;辞赋近事,而千里致差;况钻灼经典,能不谬哉!夫辨(言)【疋】而数【首】蹄,选勇而驱阉尹,失理太甚,故举以为戒。丹青初炳而后渝,文章岁久而弥光,若能檃括于一朝,可以无惭于千载也。

  赞曰:羿氏舛射,东野败驾。虽有隽才,谬则多谢。斯言一玷,千载弗化。令章靡疚,亦善之亚。

集 校:

其固匪难。

《校证》:「两京本『匪』作『非』。」《校注》:「『匪』,两京本、胡本、文津本作『非』。按作『非』与《金楼子立言下》篇合。」《补正》:「文溯本作『匪』。」《义证》引《斟诠》云:「匪非古通。《说文通训定声》:『匪,假借为非。』《广雅释诂四》:『匪,非也。』」《考异》:「按:非、匪义同。《说文》一曰非也。音亦同、《集韵》、非音斐。《史记平准书》:作腹非。注云:非读曰诽。是二字音义皆通也。」按《诗卫风木瓜》:「匪报也,永以为好也。」郑笺:「匪,非也。」《氓》:「匪来贸丝。」郑笺:「匪,非也。」是二字相通之证。《玉篇》:「非,不是也。」

以之垂文。

《校证》:「两京本『垂』作『缀』。」《校注》:「『垂』,两京本、胡本作『缀』。按此为申述上文之辞,作『缀』嫌泛。《原道》、《诸子》、《程器》三篇,并有『垂文』语。《金楼子》亦作『垂』。」按《楚辞九叹逢纷》:「垂文扬采,遗将来兮。」王逸注:「言己虽不得施行道德,将垂典雅之文,扬美藻之采,以遗将来贤君,使知己志也。」《论衡对作》篇:「上自孔、墨之党,下至荀、孟之徒,教训必作垂文。」《文选》卷十八嵇康《琴赋》:「华绘雕琢,布藻垂文。」《文选》卷四十五皇甫谧《三都赋序》:「自时厥后,缀文之士,不率典言,并务恢张,其文博诞空类。」此作「垂」义长。

古来文才。

《札记》:「《金楼子立言》篇下有『管仲有言』,至『施之尊极,不其嗤乎』云云,与此篇校,但少『或逸才以爽迅』二句耳。」范注:「《金楼子立言》篇下引彦和此文,自『管仲有言』至『不其嗤乎』,兹依《金楼子》校之。『文才』作『文士』。无『或逸才以爽迅,或精思以纤密』二句。『难圆』作『难固』。『俊』作『隽』。『颇疑』作『可拟』。『岂其当乎』作『不其嗤乎』。」《义证》:「『才』,《金楼子立言下》篇作『士』。按『才』字与下第二句复,当以作『士』为长。」按后文云「陈思之文,羣才之俊也」,「羣才」与此句相应,毋需改。

异世争驱。

《校证》:「两京本『异』作『毕』。」《校注》:「『异』,两京本、胡本作『毕』。按『异』字较胜。《物色》篇:『古来辞人,异代接武。』异世与异代同。《金楼子》亦作『异』。」按《礼记乐记》:「三王异世,不相袭礼。」《汉书郊祀志下》:「王者各以其礼制事天地,非因异世所立而继之。」颜注:「异世,谓前代。」《文选》卷二十五谢灵运《七里濑》:「谁谓古今殊,异世可同调。」李善注:「郭象《庄子注》曰:人性有变,古今不同。《乐稽耀嘉》曰:圣人虽生异世,其心意同如一也。」《类聚》卷二十九引晋左思《赠妹九嫔悼离诗》曰:「比德古烈,异世同声。」此作「异世」是。古书亦有「毕世」连文者,然毕多训终,于此文境不合。《文选》卷五左思《吴都赋》:「中夏比焉,毕世而罕见,丹青图其珍玮。」刘逵注:「中夏贵其珍宝而不能见,徒以丹青画其象类也。」《汉书司马相如传》《封禅书》颜注引应劭曰:「屈,绝也。言古帝王若但各一时之荣,毕世而绝者,则说者无从显称于后也。」

而虑动难圆。

《校证》:「『圆』,《金楼子立言下》作『固』,『固』疑『周』讹。」《补正》:「『圆』,《金楼子》作『固』。按本书屡用『圆』字,『固』盖涉上文而误。《诗商颂长发》『幅陨既长』郑笺:『陨当作圆。圆,谓周也。』诂此正合。」《考异》:「『圆』即『周』,诸本作『圆』,不误。」按《类聚》卷一引梁鲍泉《江上望月诗》曰:「川澄光尚动,流驶影难圆。」

羣才之俊也。

《校证》:「『俊』,《金楼子》作『隽』,《御览》五九六作『儁』。」《校注》:「『俊』,张本作『峻』。按『峻』字误。《御览》五九六引作『儁』;《金楼子》作『隽』。『儁』与『俊』同见《玉篇》人部;『隽』,『儁』之省。」《考异》:「按:俊、儁、隽古通。」按《史记秦始皇本纪》引贾谊《过秦论》:「于是山东大扰,诸侯并起,豪俊相立。」集解:「骃案:鹖冠子曰:德万人者谓之俊,德千人者谓之豪,德百人者谓之英。」

圣体浮轻。

《校证》:「案『圣体浮轻』,语出子建《冬至献袜颂》,董斯张《吹景集》卷三『子建未可轻诋』原注已言之,刘氏误引。」《义证》:「明董斯张《吹影集》卷三『子建未可轻诋』条:刘彦和《文心雕龙》,摘陈思瑕语,谓其诔武帝云『圣体浮轻』,诔明帝云『尊灵永蛰』(杨明照:按「圣体」「尊灵」二句当互易;「诔明帝」之「诔」当作「颂」),至以蝴蝶昆虫讥之。案《广雅》曰:『二气相接,轻清为天。』(杨注:按见《释天》,「二」当作「三」)《宣夜》曰:『天无质,日月众星自然浮生虚空之中。』(杨注:见《书钞》卷一四九、《御览》卷二等引《抱朴子》)以天拟父,苍苍者亦韩凭所化乎?《系辞》云:『龙蛇之蛰,以存身也。』蛰龙不可以喻死君,则飞龙独可以喻生君乎?文人相轻,直是不度德,不量力。今枵然其腹,而侈东莞之讥弹者,亦榆枋之笑也。」《补正》:「按曹植《冬至献袜颂》:『玉趾既御,履和蹈贞。行与禄迈,动以福并。南窥北户,西巡王城。翱翔万域。圣体浮轻。』(《类聚》七十引)曹集卷八祇有《冬至献袜颂表》。附按:董斯张《吹景集》卷三『子建未可轻诋』:『刘彦和《文心雕龙》摘陈思瑕语,谓其诔武帝云『圣体浮轻』,诔明帝云『尊灵永蛰』,至以蝴蝶、昆虫讥之。按遐周于《文心》原文尚未弄清,即信口开阖,妄下雌黄,无乃笑他人之未工,忘己事之已拙乎。」

浮轻有似于蝴蝶。

「蝴」,黄本作「胡」。《校证》:「『浮轻』,《御览》、《事文类聚》别集五作『轻浮』。」又:「『胡』,冯本、汪本、畲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梅本、凌本、梅六次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四库本、王谟本、张松孙本、崇文本作『蝴』,《御览》、《事文类聚》同。」《义证》:「按元刻本亦作『蝴』。」《校注》:「『浮轻』,《御览》五九六引作『轻浮』;《事文类聚》别集五引同。按此『浮轻』与下文『永蛰』,皆承接上文,不应彼此差池。《金楼子》亦作『浮轻』。」按《庄子齐无论》:「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至乐》篇:「乌足之根为蛴螬,其叶为蝴蝶。」《释文》:「蝶音楪,即蛱蝶也。」《列子天瑞》篇同。《文选》卷二十九张协《杂诗》:「蝴蝶飞南园。」李善注:「《庄子》曰: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司马彪曰:蝶,蛱蝶也。」《晋书郭璞传》:「(《客傲》)故皋壤为悲欣之府,蝴蝶为物化之器矣。」《玉篇》:「蝶,蝴蝶。」《字汇》虫部:「蝶,蝴蝶。古惟单胡字,后人加虫。」唐代始有「蝴」字,此当以「胡」为正。

永蛰颇疑于昆虫。

《校证》:「『疑』,《金楼子》、《御览》、《事文类聚》作『拟』,古通。」《校注》:「『疑』,《金楼子》作『拟』,《御览》、《事文类聚》引同。按《汉书何武王嘉师丹传赞》:『董贤之爱,疑于亲戚。』颜注:『疑,读曰拟;拟,比也。』意舍人此文,原是『疑』字。《金楼子》等作『拟』,盖改引也。」《考异》:「按:疑、拟古通。《易文言》:『阴疑于阳。』疑、拟也。《集韵》云:『疑同拟。』《礼射义》:『而以大夫为贵宾为疑也。』疏:『疑、拟也。』是在下比拟于上也。」按《汉书食货志下》:「东置沧海郡,人徒之费疑于南夷。」颜注:「疑读曰儗。儗谓比也。」《礼记曲礼下》:「儗人必于其伦。」郑注:「儗犹比也,伦犹类也。比大夫当于大夫,比士当于士,不以其类,则有所亵。」孔疏:「儗,比也;伦,匹类也。凡欲比方于人,当以类相并,不得以贵比贱,则为不敬也。」疑与儗、拟并通。

施之尊极。

《义证》引《缀补》云:「《事文类聚》引『之』作『于』,义同。」

岂其当乎。

「其」,范校:「顾校作『有』。」《校证》:「《御览》、《事文类聚》『岂』作『不』,『当』作『岂』。顾校『其』作『有』。」《校注》:「《金楼子》作『不其嗤乎』。张绍仁『其』改『有』。按《御览》、《事文类聚》引并作『不其蚩与嗤通乎』,与《金楼子》合。」《考异》:「蚩、当皆通,此别本异文,两存为是。」《补正》:「按句首以『岂其』二字发端者,古籍中多有之。如《诗陈风衡门》二、三章仅八句,即有四句以『岂其』发端。可证改『其』为『有』之非。」按《校证》谓「当作岂」者误。据《校注》应是「当作蚩」,岂蚩形近,疑为排版之误。

反道若斯。

《校证》:「《文通》二五『道』作『古』。」《校注》:「按《杂文》篇:『自桓麟《七说》以下,左思《七讽》以上,……或文丽而义暌,或理粹而辞驳,……唯《七厉》叙贤,归以儒道。』则《七讽》之『说孝不从』,当是违反『儒道』。《原道》篇赞『炳耀仁孝』,《诸子》篇『至如商韩,六虱五蠹,弃孝废仁』,《程器》篇『黄香之淳孝』,足见舍人为重视『孝』者,故以『反道』评之。若作『古』,则非其指矣。」按《尚书大禹谟》:「反道败德。」孔传:「狎侮先王,轻慢典教,反正道,败德义。」《史记宋微子世家》:「毋反毋侧,王道正直。」集解:「马融曰:反,反道也。侧,倾侧也。」《吕氏春秋音初》篇:「君子反道以修德。」《汉书昭帝纪》:「诏曰:燕王迷惑失道,前与齐王子刘泽等为逆,抑而不扬,望王反道自新。」反道有二义,一为离弃正道,一为复归正道,此用《尚书》义。

若夫君子拟人,必于其伦。

《校注》:「《礼记曲礼下》:『儗人必于其伦。』郑注:『儗,犹比也。』是『拟』当作『儗』,始与《曲礼》合。《历代赋话续集》十四引作『儗』,盖意改也。」《考异》:「按:疑、拟、儗古皆通。《易系词上》:儗之而后言。」按《说苑奉使》:「仓唐曰:《礼》,拟人必于其伦,诸侯毋偶,无所拟之。」向宗鲁《说苑校证》:「《纪闻》引『拟』作『儗』,与《曲礼》合。」《晋书李重传》:「重奏曰:……然古之厉行高尚之士,或栖身岩穴,或隐迹丘园,或克己复礼,或耄期称道,出处默语,唯义所在。未可以少长异操,疑其所守之美,而远同终始之责,非所谓拟人必于其伦之义也。」《郗鉴传》:「鉴曰:拟人必于其伦。」《三国志魏书辛毗传》裴注:「臣松之以为拟人必于其伦,取譬宜引其类,故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类聚》卷十七引晋张敏《头责子羽文》曰:「且拟人其伦。」《说苑》后,多从「拟」,想《文心》亦是。

虽宁降无滥。

「降」,黄本作「僭」,黄校:「元作『降』,孙改。」《校证》:「『僭』原作『降』,梅据孙汝澄改。」《校注》:「按何本、梁本、谢钞本正作『僭』;《文通》引同。孙改是也。」《补正》:「《诗商颂殷武》:『不僭不滥』毛传:『赏不僭,刑不滥也。』」《考异》:「按:孙改是。」按《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归生闻之:善为国者,赏不僭而刑不滥。赏僭,则惧及淫人;刑滥,则惧及善人。若不幸而过,宁僭无滥。」范注:「《左传》哀五年杜注:『僭,差也。滥,溢也。』」杨伯峻注:「僭、滥,如僭越,泛滥。皆过差而不当之义,此谓不当赏而赏,不当罚而罚。……此数语亦见《荀子致士》篇,当本之《左传》。」《荀子致士》篇:「赏不欲僭,刑不欲滥。赏僭则利及小人,刑滥则害及君子。若不幸而过,宁僭勿滥。与其害善,不若利淫。」与《左传》小异。《后汉书郭宠传》:「(宠)上疏曰:臣闻先王之政,赏不僭,刑不滥,与其不得已,宁僭不滥。」均作「僭」,从黄本改。

然高厚之诗,不类甚矣。

《汇校》:「『厚』字漫漶,据黄本补。」《校证》:「『厚』原作『原』,冯校云:『原当作厚。』黄注本改。」《校注》:「『厚』,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训故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作『原』;《文通》引同。冯舒云:『原当作厚。』按黄氏改『原』为『厚』是。高厚之诗不类,见《左传》襄公十六年。」《考异》:「按:左襄十六年传:『齐高厚之诗不类。』黄本是。」按《左传》襄公十六年:「晋侯与诸侯宴于温,使诸大夫舞,曰:『诗歌必类。』齐高厚之诗不类。」杜注:「齐有二心故。」孔疏:「歌古诗,各从其恩好之义类,高厚所歌之诗,独不取恩好之义类,故杜云齐有二心。刘炫云:『歌诗不类,知有二心者,不服晋,故违其令。违其令,是有二心也。』」此作「厚」是。「原」乃其形误。

凡巧言易摽。

「摽」,黄本同,范注本、《校证》、《义证》均作「标」。按二字通。《管子侈靡》篇:「摽然若秋云之远。」尹知章注:「摽,高举貌。」《说文》木部:「标,木杪末也。」段注:「引伸之义曰标举。」《类聚》卷十六引齐王融《皇太子哀策文》曰:「暧徽仪而可慕,摽嗣子之纯心。」《文选》卷十二郭璞《江赋》:「标之以翠蘙,泛之以游菰。」李善注:「标,犹表识也。」亦其证。

依俙其旨。

「俙」,黄本作「希」。范注本、《校证》、《义证》同。《校证》:「两京本『希』作『稀』。」《义证》:「元刻本作『俙』。」《注订》:「『希』通『稀』。」《汇校》:「按『俙』,《说文》:『讼而相是也。』段注:『谓内争而外顺也。』当作希或稀。」按《王力古汉语字典》俙字条:「依俙同依稀。」《宋书王景文传》:「上诏答曰:……既非圣人,不能见吉凶之先,正是依俙于理,言可行而为之耳。」《南史王彧(字景文)传》同。《魏书刘昶传》:「使千载之后,我得髣像唐虞,卿等依俙元、凯。」《类聚》卷二十七引梁丘迟《还林赋》曰:「依俙子陵之钓,髣髴沧浪之歌。」卷三十八引陈阳慎《从驾祀麓山庙诗》曰:「依俙长安驿,萧条都尉城。」卷十一引后魏温子升《舜庙碑》曰:「龙驾帝服,盖依俙于慕舜;交鼓亘瑟,实髣髴于闻韶。」卷五十引宋颜延之《为齐景灵王世子临会稽郡表》曰:「此郡歌风蹈雅,既髣髴于淹中;春诵夏弦,实依俙于河上。」均其证。《汇校》改作「依稀」。

始有赏际奇至之言。

《校证》:「『始』,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锺本,梁本误『斯』。《文通》『赏』作『实』。案《文选》沈休文《宋书谢灵运传论》『讽高历赏』(此事黄侃所举),任彦升《王文宪集序》『缀赏无地』,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赏心乐事』,如此之等,上非故训,下异方言,相沿习用,不以为异;而当时骤读,颇费摸索,故彦和谓之情浇文讹也。《文通》作『实』,误。」范注:「此节所论,未得确解,聊引《世说新语》数事说之。赏际奇至(至疑当作致)或即如《文学》篇:『谢公因子弟集聚,问《毛诗》何句最佳。遏称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公曰:讦谟定命,远猷辰告。谓此句偏有雅人深致。』《诗》三百篇似不得单指一二句以为最佳,然各以己之所喜,谓有深致,似尚无大过。又如刘注引《郭璞别传》曰:『璞奇博德通,文藻粲丽,才学赏豫,足参上流。』又:『孙兴公作《庾公诔》。袁羊曰:见此张缓。于时以为名赏。』《晋书文苑顾恺之传》:『尝为《筝赋》成,谓人曰:吾赋之比嵇康琴,不赏者必以后出相遗;深识者亦当以高奇见赏。』六朝人好言赏,然如上例,似不应致讥。《明诗》篇云:『宋初文咏,争价一句之奇。』或其甚者,竟举一字以为赏。李谔上书谓『争一字之巧』,殆指此欤!」《校注》:「《文选》谢灵运《游南亭》诗『赏心唯良知』,又《邺中集诗序》『赏心乐事』,谢朓《之宣城出新林浦向板桥》诗『赏心于此遇』,沈约《游沈道士馆》诗『寄言赏心客』,任昉《王文宪集序》『缀赏无地』,并用赏字关心解之例。又按《汉书酷吏尹赏传》:『尹赏,字子心。』古人立字,展名取同义。是赏关心解,汉人已用矣。」《义证》引《斟诠》云:「赏际奇至,犹言『赏会奇致』,亦即『欣赏领会奇异情致』之意也。际,《说文》:『壁会也。』段注:『两墙相合之缝也。』《广雅释诂》四:『际,会也。』赏际,犹言赏会,《宋书谢弘微传》:『唯与族子灵运、瞻、曜、弘微,并以文义赏会。』『至』,与『致』通。《庄子外物》:『然则厕足而垫之致黄泉。』《释文》:『致,至也,本亦作至。』《礼记礼器》:『礼也者,物之致也。』郑注:『致之言至也。』奇致,犹言奇趣。《字汇》:『致,趣也。』《南史萧范传》:『招集文士,率意题章,亦时有奇致。』谢朓《敬亭山》诗:『要欲追奇趣,即此陵丹梯。』」又引《注订》云:「赏际奇至,此言文成当赏鉴之际,而有惊奇高至之感,至犹致也。」

终无抚叩酬即之语。

「酬即」,黄校:「谢云:(即)当作『酢』。」范校:「铃木云:冈本作『即酬』。」《校证》:「『有』原作『无』,铃木云:『当作有。』案作『有』义长,今据改。」又:「『即』,谢云:『当作酢。』《文通》作『酢』。案《文选》谢灵运《南楼望所迟客》云『即事怨睽携』,沈休文《钟山诗应西阳王教》云『即事既多美』,谢玄晖《敬亭山诗》云『即此陵丹梯』,当即彦和所指,不当作『酢』。日本刊本『即』移『酬』上。」《札记》:「『无』当作『有』。『赏际奇至』『抚叩酬即』二语,今不知所出。用『赏』者,如沈休文《宋书谢灵运传论》之『讽高历赏』。用『抚』者,如傅季友《为宋公修张良庙教》之『抚事弥深』。」范注:「『抚叩酬酢』,或即如《言语》篇:『顾司空未知名,诣王丞相。丞相小极,对之疲睡。顾思所以叩会之。因谓同坐曰:昔每闻元公(顾荣)、道公协赞中宗,保全江表,体小不安,令人喘息。丞相因觉,谓顾曰:此子珪璋特达,机警有锋。』单举一字,指以为情,或即如《排调》篇:『庾园客诣孙监,值行,见齐庄在外,尚幼而有神意。庾试之曰:孙安国何在?即答曰:庾稗恭家。庾大笑曰:诸孙大盛,有儿如此。又答曰:未若诸庾之翼翼。还语人曰:我故胜,得重唤奴父名。』注引《孙放别传》曰:『放应机制胜,时人仰焉。』《说文》:『赏,赐有功也。』《广雅释诂》三:『抚,持也。』」《义证》:「《斟诠》作『终有抚叩即酬之语」』校云:『即酬』原倒作『酬即』,据铃木引冈本乙正。『抚叩即酬』,犹言随机叩问,即口酬答也。抚,读如『抚今思昔』之抚。《说文》:『抚,一曰揗也。』《说文》『揗』字段注:『《广雅释诂》曰:循,顺也。今人抚循字,古盖作揗。』《说文通训定声》:『揗,叚借为循。』揗、顺皆随义。酬即酬酢,有应对之义。《苍颉篇》:『主答客曰酬,客酬主人曰酢。』《易系辞上》:『是故与酬酢。』注:『酬酢,犹应对也。』沈约《与范述曾》诗:『仰酬睿旨。』……谢灵运《应旸》诗:『调笑辄酬答,嘲谑无惭沮。』抚,《广雅释诂》训持。而执,持也,见《诗简兮》『左手执钥』句郑笺。《广雅释诂》亦训持。《汉书食货志》:『轻微易藏,在乎把握。』是抚之本训为执持掌握也。」《校释》:「『始有赏际奇至之言』二句,颇难索解。观下文独标『赏』『抚』二字,用相诋诃,则晋人文中,或有『赏际奇至』『抚叩酬酢』等词,舍人病其用字讹义,致意义依希。然以锡赉作心解之意,用执握指情理为言,乃文家引申本义而用之之法,初不必为瑕累。盖一字初本一义,及文家转相引申,而后数义一字。如都本先王宗庙所在地,而《诗》有『洵美且都』,则以为都闲矣;《史记》有『姣冶娴都』,则以为都雅矣。盖都城为人物萃荟之地,才质闲美者众,异于他方,故引申为闲雅之义。……以此论彼,事同一例,不得曰『雅颂未闻』也。」《校注》:「按《文选》傅亮《为宋公修张良庙教》『微管之叹,抚事弥深』,又『抚事怀人』,谢灵运《从游京口北固应诏》诗『抚志惭场苗』,颜延之《宋文皇帝元皇后哀策文》『抚存悼亡』,并用『抚』字预情理之例。」骆鸿凯《文选学余论》二《指瑕》:「按用『赏』者,《文选》如沈休文《宋书谢灵运论传》之『讽高历赏』,任彦升《王文宪集序》之『缀赏无地』(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亦有「赏心」之语)。用『抚』者,如傅季友《为宋公修张良庙教》之『抚事怀人』,《为宋公求加赠刘前将军表》之『抚事永念』。用『即』者,如谢灵运《南楼中望所迟客》之『即事怨睽携』,沈休文《游钟山诗》之『即事既多美』,谢玄晖《敬亭山诗》之『即此陵丹梯』。此类上非故训,下异方言,后人沿习,不以为异。而当时骤读,颇费摸索。谓之『情讹』『文浇』,非过语也。」《考异》:「按:抚叩即酬,相对而言,冈本为长。」按此二句颇难解,故备引诸家之说。《毛诗小大雅谱》郑笺:「饮之而有币酬,即飨所用。」即同卽,《卫风氓》:「匪来贸丝,来卽我谋。」郑笺:「匪,非;卽,就也。此民非来买丝,但来就我,欲与我谋为室家也。」《说文》:「卽,卽食也。」段注:「卽当作节,《周易》所谓节饮食也。节食者,检制之使不过。故凡止于是之词谓之卽,凡见于经史言卽者,皆是也。《郑风》毛传:卽,就也。」「酬卽」与上句「奇至」对文,《考异》谓与「抚叩」相对而言,非是。又按《校证》依铃木、黄侃说改「无」为「有」,验之下文,近是,从改。

雅颂未闻。

《校注》:「此段专就文字训诂言,『颂』,疑当作『颉』。雅谓《尔雅》,颉谓《仓颉篇》也。」《补正》:「按此段专就文字训诂言,与《诗》之雅颂无关。『颂』乃『颉』之误。已详《练字》篇『并贯练雅颂』条。」

至乃比语求蚩。

「蚩」,范校:「铃木云:冈本作『媸』。」《校证》:「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蚩』作『媸』。」《考异》:「按:蚩、媸互通。陆机《文赋》:『姘蚩好恶。』蚩即媸也。」按蚩、媸、嗤互通。《说文》无媸字,字本作蚩。说见上。又:《校释》:「『比语』,按诸本皆作『比』,疑切字之误,下言反音,词异义同,皆指其时反切之学也。」

若排人美辞。

「排」,黄校:「王本作『掠』。」《校证》:「『排』王惟俭本作『掠』。吴云:疑作『采』。」《补正》:「『排』,黄校云:『王本即训故本作掠。』文溯本剜改为『掠』。何焯云:『排,疑作采。』吴翌凤校同。按《说文》手部:『排,挤也。』《广雅释诂三》:『排,推也。』其训与此均不惬,当以作『掠』为是。《左传》昭公十四年:『己恶而掠美为昏。』杜注:『掠,取也。』诂此正合。若作『排』,则与下几句文不属矣。」《义证》引斯波六郎云:「作『掠』者应从。」《考异》:「按:排、推也,掠、取也。左昭十四年《传》:『掠美为昏。』从『掠』是。」按《说文》无掠字,新附有之,云:「夺取也。」又手部:「排,挤也。」「抵,挤也。」段注:「抵,排而相距也。」《南齐书王僧虔传》:「僧虔宋世尝有书诫子曰:……吾在世,虽乏德素,要复推排人间数十许年,故是一旧物,人或以比数汝耳。」疑此作「排」亦通。然不及从「掠」字义长。从王惟俭本改。

西京赋称中黄育获之畴。

《校证》:「『俦』原作『畴』,日本刊本作『俦』,案《文选西京赋》:『乃使中黄之士,育获之俦。』字正作『俦』,今据改正。」按俦通畴。《说文》田部:「畴,耕治之田也。从田,象耕田之形。」段注:「耕者,犁也,犁其田而治之,其田曰畴。……许谓耕治之田为畴,耕治必有耦,且必非一耦,故贾逵注《国语》曰:一井为畴。杜预注《左传》曰:并畔为畴。并畔则二井也。引申之,高注《国策》、韦注《汉书》:畴,类也。王逸注《楚辞》:二人为匹,四人为畴。张晏注《汉书》:等也。如淳曰:家业世世相传为畴。考《国语》:人与人相畴,家与家相畴。《战国策》曰:夫物各有畴。《汉书》曰:畴人子弟。王粲赋:显敞寡畴。曹植赋:命畴啸侣。盖自唐以前无不用从田之畴,绝无用从人之俦。训类者,此古今之变,不可不知也。杨倞注《荀卿》乃云畴当为俦矣。」《说文》人部:「俦,翳也。」段注:「翳者,华盖也,引伸为凡覆蔽之称。按《玉篇》:俦,直流切,侣也。又大到切,翳、隐蔽也。《广韵》尤韵:俦,侣也。直由切。号韵:俦,隐也,徒到切。是俦有隐蔽之训,而其音与畴侣绝不同。与翿、纛音同,由其义相近也。翳义废而侣义独行矣。然自唐以前用俦侣皆作畴,绝无作俦者。……畴亦类也。今或作俦矣。然则用俦者起唐初,以至于今。」《汉书车千秋传》:「上报曰:……曩者,江充先治甘泉宫人,转至未央椒房,[八]以及敬声之畴﹑李禹之属谋入匈奴,有司无所发,今丞相亲掘兰台蛊验,所明知也。」《叙传上》引班彪《王命论》:「燕雀之畴不奋六翮之用。」此作「畴」,或亦存古本之旧,《校证》据李善注《文选》改,非是。

而应邵释疋。

「邵」,黄本作「劭」。《校证》:「『劭』,冯本、汪本、畲本作『邵』。」《义证》:「按『邵』字当是从元刻本而误。」按从黄本改。

斯岂辩物之要哉。

「辩」,《校证》作「辨」。《义证》:「辩、辨通。」按《易同人》象辞:「君子以类族辨物。」孔疏:「辨物,谓分辨事物,各同其党,使自相同,不间杂也。」《未济》象辞:「君子以慎,辨物居方。」王弼注:「辨物居方,令物各当其所也。」孔疏:「君子见未济之时,刚柔失正,故用慎为德,辨别众物,各居其方,使皆得安其所,所以济也。」《文选》卷四左思《三都赋序》:「且夫任土作贡,《虞书》所著;辩物居方,《周易》所慎。」李善注:「《周易》曰:君子以慎,辩物居方。」是二字相通之证。又《易系辞下》:「开而当名辨物,正言断辞,则备矣。」阮元《挍勘记》:「石经岳本闽监毛本同,释文出辩物,钱本亦作辩。」

车两而马疋。

范注:「《周礼地官小司徒》:『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以任地事而令贡赋。凡税敛之事。』郑注引《司马法》曰:『六尺为步,步百为畮,畮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为匹马。』正义曰:『三十家使出马一匹,故曰通为匹马。』今存《风俗通》无释匹之文。《艺文类聚》九十三引《风俗通》云:『马一匹,俗说相马比君子,与人相匹。或曰,马夜行,目明照前四丈,故曰一匹。或曰度马纵横,适得一匹。或说马死卖得一匹帛。或云,《春秋》左氏说,诸侯相赠乘马束帛,束帛为匹,与马相匹耳。』案此皆与量首数蹄说未合。《说文》:匹,四丈也。《汉书食货志》:布帛广二尺二寸为幅,长四丈为匹。《尚书牧誓》:『戎车三百两。』传:『车称两。』《风俗通》:『车有两轮,故称为两;犹履有两只,亦称为两。』段玉裁注《说文》匹字云:『凡言匹敌匹耦者,皆于二端或两取意(二丈为一端,二端为两,每两为一匹)。凡言匹夫匹妇者,于一两成匹取意。两而成匹,判合之理也,虽其半亦得云匹也。马称匹者,亦以一牝一牡离之而云匹,犹人言匹夫也。』案本篇『疋』字皆当作『匹』。《孟子告子》:『力不能胜一匹雏。』孙奭《音义》云:『匹,丁公著作疋。』是也。疋即匹字之讹,盖汉隶匹有变八为小而作『?』者,见武荣冯绲等碑,故俗又讹为疋。且以匹为匹偶之匹,疋为丈疋之疋,则尤讹也。」《校注》:「按《书牧誓序》:『武王戎车三百两。』孔传:「车称两。」《诗召南鹊巢》:『百两御之。』毛传:「百两,百乘也。」此车称『两』之证。《易中孚》爻辞:『马匹亡。』《书文侯之命》:『马四匹。』此马称『匹』之证。《广韵》五质:『匹,俗作疋。』活字本『疋』作『匹』,下同。」按《说文》疋部:「疋,足也。上象腓肠,下从止。《弟子职》曰:段注:《弟子职》,《管子》书篇名,《汉艺文志》已列于《孝经》十一家。是其单行久矣。问疋何止。段注:谓问尊长之卧足当在何方也。古文以为《诗》大疋(雅)字。段注:雅各布本作疋,误。此谓古文叚借疋为雅字,古音同在五部也。亦以为足字。段注:此则以形相似而叚借,变例也。或曰胥字。段注:此亦为同音叚借,如府吏胥徒之胥,径作疋可也。一曰:疋,记也。段注:记下云疋也,是为转注,后代改疋为疏耳。此与足也别一义。」今本《管子》止作趾。《说文》匸部:「匹,四丈也。」《汉书食货志》:「布广二尺二寸为幅,长四丈为匹。」疋本无匹义,后因与匹形近,讹为匹。

两称目。

黄本句前有「疋」字,黄校:「元脱,杨补。」《校证》:「『疋』原脱,梅据杨补。王惟俭本有。」《校注》:「『疋』,黄校云:『元脱,杨补。』此沿梅校。徐校沾『疋』字。按张本、何本、谢钞本正有『疋』字,未脱。」《考异》:「按:杨补是。」《义证》:「按元刻本、弘治本无(第二)『疋』字。」《汇校》:「『疋两』承上『车两而马疋』而言,『疋』字当有。」此从黄本补「疋」字。

则虽单为疋矣。

《校证》:「凌本谓『元脱杨补』者为此『疋』字,误。」

盖车贰佐乘。

《校注》:「按此文淆次,当乙作『车乘贰佐』,始能与下句『马俪骖服』相对。『车乘贰佐』者,谓车乘有贰车、佐车也。」按范注:「《礼记少仪》:『乘贰车则贰,佐车则否。贰车者,诸侯七乘,上大夫五乘,下大夫三乘。』郑注:『贰车佐车,皆副车也。朝祀之副曰贰;戎猎之副曰佐。』」疑杨说近是。

疋夫疋妇,亦配义也。

「也」,黄本作「矣」,范校:「顾校作『也』。」《校证》:「两京本、王惟俭本、顾校本『矣』作『也』。《演繁露》十四引此句作『如匹夫匹妇之称匹是也』,字亦作『也』。何校『矣』改『也』。」《补正》:「『矣』,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训故本、四库本作『也』。冯舒校『矣』作『也』。何焯、顾广圻校同。按『也』字是。既与上『则虽单为疋矣』句避复,语气亦较胜。《演繁露》十四引此二句作『如匹夫匹妇之称匹是也』。是所见本即作『也』,当据改。」

夫辨言而数蹄。

「辨」,黄本作「辩」,「数」下有「筌」字,黄校:「(言)一作『疋』,(筌)一作『首』。」范注:「夫辩言而数筌蹄,应依一作『辩匹而数首蹄。』」《校释》:「范文澜注谓『应依一作辩匹而数首蹄』,是也。」《校证》:「『疋』原作『言』,徐校作『疋』,梅六次本改『疋』。今从之。『首』字,冯本、汪本、畲本、王惟俭本脱,徐补『首』字。他本作『筌』字。锺本、梁本、梅六次本、日本刊本作『首』字,今从之。」《校注》:「黄校云:『(言)一作疋,(筌)一作首。』万历梅本作『夫辩言而数筌蹄』,校云:『(筌)一作首。』天启梅本作『夫辩疋而数首蹄』,校云:『(首)元作筌。』何本、凌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冈本、尚古本、崇文本作『夫辩言而数首蹄』。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两京本、胡本、训故本作『夫辩言而数蹄』,脱一『首』字。徐校补「首」字。按《大戴礼记小辩》篇:『《尔雅》以观于古,足以辩言矣。』上文有『量首数蹄』语,则作『夫辩言而数首蹄』是也。」《考异》:「按:上文有『或量首数蹄』,此从『首』是。」《补正》:「王批本作『夫辩言而数筌』。」《义证》:「按元刻本作『夫辨言而数蹄』。辨、辩通。」按上文云:「而应劭释疋,或量首数蹄,斯岂辩物之要哉!」可证「首」字应有,且与下句「阉尹」相俪。「辨疋」乃合「释疋」与「辩物」言之,作「辨言」者非是。从《校证》改、补。

可以无惭于千载也。

「惭」,黄本作「惭」。范校:「铃木云:梅本、闵本、冈本作『愧』。」《校证》:「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凌本、锺本、梁本、王谟本、冈本、崇文本『惭』作『愧』。」《补正》:「『惭』,何本、凌本、合刻本、梁本、冈本、尚古本、王本、崇文本作『愧』。按以《祝盟》篇『所贵无惭』及《事类》篇『无惭匠石矣』例之,作『愧』非是。《养气》篇有『或惭凫企鹤』语。」《义证》:「按元刻本作『惭』。」《考异》:「按:惭、惭一字,惭、愧一义也。」按《说文》愧作媿,在女部:「媿,惭也,从女,鬼声。愧,媿或从耻省。」段注:「惭下曰:媿也。二篆为转注。」

虽有隽才。

「隽」,黄本作「儁」。《校证》:「冯本、汪本、畲本、两京本『儁』作『隽』。」《义证》:「按元刻本正作『隽』。」按《说文》隹部:「隽,肥肉也。从弓,所以射隹。」段注:「隽,鸟肥也。各本作肥肉也。今依《广韵》。《广韵》不云《说文》,然必《说文》善本也。不言鸟则字何以从隹。……惟野鸟味可以言隽,故从弓。」《玉篇》:「隽,鸟肥也。」《汉书蒯通传》:「通论战国时说士权变,亦自序其说,凡八十一首,号曰《隽永》。」颜注::「隽音字兖反。隽,肥肉也。永,长也。言其所论甘美,而义深长也。」通儁,《国语郑语》:「秦仲、齐侯,姜、嬴之隽也。」《左传》庄公十一年:「得儁曰克。」孔疏:「克,训胜也。战胜其师,获得其军内之雄儁者,故云得儁曰克。」《释文》:「儁音俊,本或作俊。」阮元《挍勘记》:「得儁曰克,淳熙本、足利本儁作隽。《释文》云:『本或作俊。』诸本皆作儁。案《汉书陈汤传》注引作『俊』。《玉篇》云:『儁同俊。』」是二字或有互用者。

养气第四十二

  昔王充著述,制《养气》之篇,验己而作,岂虚造哉!夫耳目鼻口,生之役也;心虑言辞,神之用也。率志委和,则理融而情畅;钻砺过分,则神疲而气衰;此性情之数也。夫三皇辞质,心绝于道华;帝世始文,言贵于敷奏;三代春秋,虽沿世弥缛,并适分胸臆,非牵课才外也。战代枝诈,攻奇饰说;汉世迄今,辞务日新,争光鬻采,虑亦竭矣。故淳言以比浇辞,文质悬乎千载;率志以方竭情,劳逸差于万里;古人所以余裕,后进所以莫遑也。

  凡童少鉴浅而志盛,长艾识坚而气衰,志盛者思锐以胜劳,气衰者虑密以伤神,斯实中人之常资,岁时之大较也。若夫器分有限,智用无涯,或渐凫企鹤,沥辞镌思,于是精气内销,有似尾闾之(波)【泄】;神志外伤,同乎牛山之(木)【伐】;怛惕之盛疾,亦可推矣。

至如仲任置砚以综述,(敬)【叔】通怀笔以专业,既暄之以岁序,又煎之以日时,是以曹公惧为文之伤命,陆云叹用思之困神,非虚谈也。

  夫学业在勤,故有锥股自厉;(志)【至】于文也,则【有】申写郁滞;故宜从容率情,优柔适会。若销铄精胆,蹙迫和气,秉牍以驱龄,洒翰以伐性,岂圣贤之素心,会文之直理哉!

且夫思有利钝,时有通塞,沐则心覆,且或反常,神之方昏,再三愈黩。是以吐纳文艺,务在节宣,清和其心,调畅其气,烦而即舍,勿使壅滞,【意得】则舒怀以命笔,理伏则投笔以之卷怀,逍遥以针劳,谈笑以药勌,常弄闲于才锋,贾余于文勇,使刃发如新,凑理无滞,虽非胎息之万术,斯亦卫气之一方也。

  赞曰:纷哉万象,劳矣千想。玄神宜宝,素气资养。水停以鉴,火静而朗。无扰文虑,郁此精爽。

集 校:

夫三皇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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