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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集》第四部分·卷一一○ 奏议卷第十四

欧阳修集 欧阳修 著

翰苑进札状十首【再论水灾状〈至和三年〉】

右臣伏睹近降手诏,以水灾为变,上轸圣忧。既一人形罪己之言,宜百辞无遑安之意,而应诏言事者犹少,亦未闻有所施行。岂言者不足采欤,将遂无人言也?岂有言不能用欤?然则上有诏而下不言,下有言而上不用,皆空言也。臣闻语曰:“应天以实不以文,动民以行不以言。”臣近有实对应诏,窃谓水入国门,大臣奔走,淹浸社稷,破坏都城,此天地之大变也,恐非小有所为可以消弭,因为陛下陈一二大计。而言狂计愚,不足以感动听览。臣日夜思维,方今之弊,纪纲之坏非一日,政事之失非一端,水灾至大、天谴至深,亦非一事之所致。灾谴如此,而祸患所应于后者,又非一言而可测。是则已往而当救之弊甚众,未来而可尤之患无涯,亦非独责二三大臣所能取济。况自古天下之治,必与众贤共之也。

《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书》载尧舜之朝,一时同列者,夔、龙、稷、契之徒二十余人,此特其大者尔,其百工在位,莫不皆贤也。今欲救大弊,弭大患,如臣前所陈一二大计既未果为,而又不思众贤,以济庶务,则天变何以塞,人事何以修?故臣复敢进用贤之说也。

臣材识愚暗,不能知人,然众人所知者,臣亦知之。伏见龙图阁直学士、知池州包拯,清节美行,著自贫贱;谠言正论,闻于朝廷。自列侍从,良多补益。

方今天灾人事非贤罔乂之时,拯以小故,弃之遐远,此议者之所惜也。祠部员外郎、直史馆、知襄州张瓖,静默端直,外柔内刚,学问通达,似不能言者。至其见义必为,可谓仁者之勇。此朝廷之臣,非州郡之才也。祠部员外郎、崇文院检讨吕公著,故相夷简之子,清静寡欲,生长富贵而淡于荣利,识虑深远,文学优长,皆可过人而喜自晦默,此左右顾问之臣也。太常博士、群牧判官王安石,学问文章,知名当世,守道不苟,自重其身,论议通明,兼有时才之用,所谓无施不可者。凡此四臣者,难得之士也。拯以小过弃之,其三人者进退与众人无异。

此皆为世所知者犹如此,臣故知天下之广,贤材沦没于无闻者不少也。此四臣者,名迹已著,伏乞更广询采,亟加进擢,置之左右,必有裨补。凡臣所言者,乃愿陛下听其言,用其才,以济时艰尔,非为其人私计也。若量沾恩泽、稍升差遣之类,适足以为其人累耳,亦非臣荐贤报国之本心也。臣伏见近年变异非止水灾,谴告丁宁,无所不有。董仲舒曰:“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斯言极矣。伏惟陛下切诏大臣,深图治乱,广引贤俊,与共谋议。未有众贤并进而天下不治者,此亦救灾弭患一端之大者。

臣又窃见京东、京西皆有大水,并当存恤,而独河北遣使安抚,两路遂不差人。或云就委转运使,此则但虚为行遣尔。两路运司只见河北遣使,便认朝廷之意有所重轻,以谓不遣使路分,非朝廷忧恤之急者。兼又放税赈救,皆耗运司钱物,于彼不便。兼又运使未必皆得人,其才未必能救灾恤患。又其一司自有常行职事,亦岂能专意抚绥?故臣以为虚作行遣尔。伏乞各差一使,于此两路安抚,虽未能大段有物赈济,至于兴利除害,临时措置,更易官吏,询求疾苦,事既专一,必有所得,与就委运司,其利百倍也。又闻两浙大旱,赤地千里。国家运米,仰在东南。今年灾伤若不赈济,则来年不惟民饥,国家之物亦自阙供。此不可不留心也。窃闻三司今岁京师粮米已有二年备准外,犹有三百五十万余未漕之物。

今年东南既旱,则来年少纳上供,此未漕之米诚不可不惜,然少辍以济急,时亦未有所阙。欲下三司勘会,若实如臣所闻,则乞量辍五七十万石物与两浙一路,令及时赈救一十三州,只作借贷,他时米熟,不妨还官,然所利甚博也。此非弭灾之术,亦救灾之一端也。臣愚狂妄,伏望圣慈特赐裁择。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论水入太社札子〈至和三年〉】臣所领太常寺累得郊社勾当人状申,为雨水淹浸太社、太稷坛四面,及屋宇墙壁摧塌,乞行修整。寻曾具状申奏,及累牒三司,至今未见有人兴功整缉。但闻行路之人咨嗟传说,言国家社稷之坛损坏如此。臣遂躬亲往诣太社及斋宫里外觑当,见二坛浸在水中,四神门及阙庭斋宫屋宇并各倒侧摧圮,并自来所植树木亦有僵仆,与瓦石土木纵横狼藉于水中,四面并无墙垣,行路之人往来皆见。窃以宗庙社稷,礼贵尊严。今四面并无遮映,使巷陌人马往来亵渎如此,而又积水围浸,瓦木土石狼藉其中。臣初到彼,旁侧居民见臣来觑当,亦有对臣咨嗟者。

又见有数人兵士在彼戽水,问得只有二十三人,仍是今日才方差到,既无家事戽水,又无官员监督。社稷之重,岂宜如此?窃以水入社稷,咎罚岂轻!陛下仁圣宽慈,未有过失,天之谴告,必有所因。伏乞特谕执政之臣,退省已失之事,各思警惧,速务修完。仍较量事体轻重后先,以社稷为国家大事,不与军营仓卒一例行遣。乞专差大臣一员,充修太社、太稷使,并差干事诸司使及使臣一两员监役,及差兵匠,并力先且决泄,戽出积水,筑起四面垣墙,不使路人车马往来亵渎,然后整缉诸屋舍等。以称陛下尊严社稷,上畏天戒之意。臣以职事,不敢不言。取进止。

【乞添上殿班札子〈嘉祐元年十月〉】臣伏见陛下自今春服药已来,群臣无得进见。今圣体康裕,日御前后殿视朝决事,中外臣庶,无不感悦。然侍从、台谏、省府臣寮,皆未曾得上殿奏事。今虽边鄙宁静,时岁丰稔,民无疾疠,盗贼不作,天下庶务,粗循常规,皆不足上烦圣虑,陛下可以游心清闲,颐养圣体。然侍从、台谏、省府臣寮,皆是陛下朝夕左右论思献纳委任之臣,岂可旷隔时月,不得进见于前?不惟亦有天下大务理当论述者,至于臣子之于君父,动经年岁,不得进对,岂能自安?臣今欲望圣慈,每遇前后殿坐日,中书、枢密院退后,如审官、三班、铨司不引人,则许臣寮一班上殿,假以顷刻,进瞻天威,不胜臣子区区之愿也。如允臣所请,乞下阁门施行。仍约束上殿臣寮,不得将干求恩泽、诉理功过及细碎闲慢等事上烦圣聪,或乞约定上殿时刻,所贵不烦久坐。伏候敕旨。

【论贾昌朝除枢密使札子〈嘉祐元年十一月〉】臣伏见近降制书,除贾昌朝为枢密使。旬日以来,中外人情,莫不疑惧,缙绅公议,渐以沸腾。盖缘昌朝禀性回邪,执心倾险,颇知经术,能文饰奸言,好为阴谋,以陷害良士。小人朋附者众,皆乐为其用。前在相位,累害善人,所以闻其再来,望风恐畏。陛下聪明仁圣,勤俭忧劳,每于用人,尤所审慎。然而自古毁誉之言,未尝不并进于前,而听察之际,人主之所难也。臣以谓能知听察之要,则不失之矣。何谓其要?在先察毁誉之人。若所誉者君子,所毁者小人,则不害其进用矣。若君子非之,小人誉之,则可知其人不可用矣。今有毅然立于朝,危言谠论,不阿人主,不附权臣,其直节忠诚,为中外素所称信者,君子也。如此等人,皆以昌朝为非矣。宦官、宫女、左右使令之人,往往小人也。如此等人,皆以昌朝为是矣。陛下察此,则昌朝为人可知矣。今陛下之用昌朝,与执政大臣谋而用之乎?与立朝忠正之士谋而用之乎?与左右近习之臣谋而用之乎?或不谋于臣下,断自圣心而用之乎?昨闻昌朝阴结宦竖,构造事端,谋动大臣以图进用。

若陛下与执政大臣谋之,则大臣势在嫌疑,必难启口。若立朝忠正之士,则无不以为非矣。其称誉昌朝以为可用者,不过宦官、左右之人尔。陛下用昌朝,为天下而用之乎?为左右之人而用之乎?臣伏思陛下必不为左右之人而用之也。然左右之人,谓之近习,朝夕出入,进见无时,其所谗谀,能使人主不觉其渐。昌朝善结宦官,人人喜为称誉,朝一人进一言,暮一人进一说,无不称昌朝之善者,陛下视听渐熟,遂简在于圣心,及将用之时,则不必与谋也。盖称荐有渐,久已熟于圣聪矣。是则陛下虽断自圣心,不谋臣下而用之,亦左右之人积渐称誉之力也。

陛下常患近岁以来大臣体轻,连为言事者弹击。盖由用非其人,不协物议而然也。今昌朝身为大臣,见事不能公论,乃结交中贵,因内降以起狱讼,以此规图进用。窃闻台谏方欲论列其过恶,而忽有此命,是以中外疑惧,物论喧腾也。

今昌朝未来,议论已如此,则使其在位,必不免言事者上烦圣德。若不尔,则昌朝得遂其志,倾害善人,坏乱朝政,必为国家生事。臣愚欲望圣慈抑左右阴荐之言,采缙绅公正之论,早罢昌朝,还其旧镇,则天下幸甚。臣官为学士,职号论思,见圣心求治甚劳,而一旦用人偶失,而外廷物议如此,既有见闻,合思裨补。

取进止。

【举留胡瑗管勾太学状〈嘉祐元年〉】右臣伏见新除国子监直讲胡瑗充天章阁侍讲,有以见圣恩奖崇儒学、褒劝经术之臣也。然臣等窃见国家自置太学,十数年间,生徒日盛,常至三四百人。自瑗管勾太学以来,诸生服其德行,遵守规矩,日闻讲诵,进德修业。昨来国学、开封府并锁厅进士得解人中,三百余人是瑗所教。然则学业有成,非止生徒之幸,庠序之盛,亦自是朝廷美事。今瑗既升讲筵,遂去太学,窃恐生徒无依,渐以分散。窃以学校之制,自昔难兴,惟唐太宗时,生员最多,史册书之,以为盛美。

其后庠序废坏,至于今日,始复兴起。若一旦分散,诚为可惜也。臣等欲望圣慈特令胡瑗同勾当国子监,或专管勾太学,所贵生徒不至分散。伏候敕旨。

【举梅尧臣充直讲状〈嘉祐元年〉】右臣等忝列通班,无裨圣治,知士不荐,咎在蔽贤。伏见太常博士梅尧臣,性纯行方,乐道守节,辞学优赡,经术通明,长于歌诗,得风雅之正。虽知名当时,而不能自达。窃见国学直讲,见阙二员,尧臣年资,皆应选格,欲望依孙复例,以补直讲之员。必能论述经言,教导学者,使与国子诸生歌咏圣化于庠序,以副朝廷育材之美。如后不如举状,臣等并甘同罪。

【举布衣陈烈充学官札子〈嘉祐元年〉】臣伏见国家崇建学校,近年以来,太学生徒常至三四百人。此朝廷盛美之事,数百年来,未尝有也。然而教导之方,必慎其选。其进德修业,必有笃行君子可以不言而化者,使居其间,以为学者师法,庶几内修其实,不止聚徒之多,为虚名之美也。伏见福州处士陈烈,清节茂行,著自少时,晚而益勤,久而愈信。非惟一方学者之所师,盖天下之士皆推尊其道德,谓宜以礼致之朝廷,必有裨补。

近闻命以官秩,使教学于乡里,其礼甚薄,未足以称励贤旌德之举。臣今乞以博士之职召致太学,虽未能尽其材,亦足以副天下学者之所欲,而成朝廷崇贤劝学之实。取进止。

【议学状〈嘉祐元年〉】

右臣等伏见近日言事之臣为陛下言建学取士之法者众矣,或欲立三舍以养生徒,或欲复五经而置博士,或欲但举旧制而修废坠,或欲特创新学而立科条,其言虽殊,其意则一。陛下慎重其事,下其议于群臣。而议者遂欲创新学,立三舍,因以辨士之能否而命之以官。其始也,则教以经艺文辞;其终也,则取以材识德行。听其言则甚备,考于事则难行。夫建学校以养贤,论材德而取士,此皆有国之本务,而帝王之极致也。而臣等谓之难行者,何哉?盖以古今之体不同,而施设之方皆异也。古之建学取士之制,非如今之法也。盖古之所谓为政与设教者,迟速异宜也。夫立时日以趋事,考其功过而督以赏罚者,为政之法也,故政可速成。若夫设教,则以劝善兴化、尚贤励俗为事,其被于人者渐,则入于人也深,收其效者迟,则推其功也远,故常缓而不迫。古者家有塾,党有庠,遂有序,国有学。自天子诸侯之子,下至国之俊选,莫不入学。自成童而学,至年四十而仕。

其习乎礼乐之容,讲乎仁义之训,敦乎孝悌之行,以养父兄、事长上、信朋友,而临财廉,处众让。其修于身,行于家,达于邻里,闻于乡党,然后询于众庶,又定于长老之可信者而荐之,始谓之秀士。久之,又取其甚秀者为选士;久之,又取其甚秀者为俊士;久之,又取其甚秀者为进士。然后辨其论,随其材而官之。

夫生七八十岁而死者,人之常寿也。古乃以四十而仕,盖用其半生为学考行,又广察以邻里乡党,而后其人可知。然则积德累善如此勤而久,求贤审官如此慎而有次第,然后矫伪干利之士不容于其间,而风俗不陷于偷薄也。古之建学取士,其施设之方如此也。方今之制,以贡举取人。往者四岁一诏贡举,而议者患于太迟,更趣之为间岁。而应举之士来学于京师者,类皆去其乡里,远其父母妻子,而为旦暮干禄之计。非如古人自成童至于四十,就学于其庠序,而邻里乡党得以众察徐考其行实也。盖古之养士本于舒迟,而今之取人患于急迫,此施设不同之大概也。

臣请详言方今之弊。既以文学取士,又欲以德行官人,且速取之欤,则真伪之情未辨,是朝廷本欲以学劝人修德行,而反以利诱人为矫伪。此其不可一也。

若迟取之欤,待其众察徐考而渐进,则文辞之士先已中于甲科,而德行之人尚未登于内舍。此其不可二也。且今入学之人,皆四方之游士,赍其一身而来,乌合群处。非如古人在家在学,自少至长,亲戚朋友、邻里乡党众察徐考其行实也。

不过取于同舍一时之毁誉,而决于学官数人之品藻尔。然则同学之人,蹈利争进,爱憎之论,必分朋党。昔东汉之俗尚名节,而党人之祸及天下,其始起于处士之横议而相訾也。此其不可三也。夫人之材行,若不因临事而见,则守常循理,无异众人。苟欲异众,则必为迂僻奇怪以取德行之名,而高谈虚论以求材识之誉。

前日庆历之学,其弊是也。此其不可四也。今若外方专以文学贡士,而京师独以德行取人,则实行素履,著于乡曲,而守道丘园之士,皆反见遗。此其不可五也。

近者朝廷患四方之士寓〔籍〕京师者多而不知其士行,遂严其法,使各归于乡里。

今又反使来聚于京师,云欲考其德行。若不用四方之士,止取京师之士,则又示人以不广。此其不可六也。

夫儒者所谓能通古今者,在知其意,达其理,而酌时之宜尔。大抵古者教学之意缓而不迫,所以劝善兴化,养贤励俗,在于迟久,而不求近效急功也。臣谓宜于今而可行者,立为三舍可也,复五经博士可也。特创新学,虽不若即旧而修废,然未有甚害,创之亦可也。教学之意在乎敦本,而修其实事,给以糇粮,多陈经籍,选士之良者,以通经有道之士为之师,而举察其有过无行者黜去之,则在学之人皆善士也。然后取以贡举之法,待其居官为吏,已接于人事,可以考其贤善优劣,而时取其尤出类者旌异之。则士知修身力行,非为一时之利,而可申于终身,则矫伪之行不作,而偷薄之风归厚矣。此所谓实事之可以于今者也。臣等伏见论学者四人,其说各异,而朝廷又下臣等,俾之详定。是欲尽众人之见,而采其长者尔。故臣等敢陈其所有,以助众议之一,非敢好为异论也。伏望圣慈,特赐裁择。

【再乞召陈烈札子〈嘉祐二年〉】臣尝奏举福州处士陈烈有道德,可为博士,处之太学。窃闻朝廷命以官秩,俾之讲说,而烈辞让不起。臣亦尝知烈之为人,其学行高古,然非矫激之士,其所蕴蓄,亦欲有所施为。况圣恩优异,褒贲所及,足以劝天下之为善者,在烈不宜辞避。然其进退之际,亦有所难。盖朝廷前命以本州教授,彼方辞让,而遽有国学之召,义不得不辞。然自古国家乐贤好士,未始不如此,在下者逡巡而避让,在上者勤勤而不已,以励难进之节。而天下靡然,识上有好贤不倦之心,上下相成,以劝风俗。臣谓朝廷宜再加优命,致烈必来,则于其进退之际,已足以勉励偷薄。臣今欲乞未命以官,但且召至京师,彼必无名辞避。俟其既至,徐可推恩。

况今胡瑗疾病,方乞致仕,学校之职,不可阙人,能继瑗者,非烈不可。欲乞早赐指挥。取进止。

【举宋敏求同知太常礼院札子〈嘉祐二年〉】臣等勘会同知太常礼院张师中,近被朝命,差充两浙提点刑狱。伏见太常丞、集贤校理宋敏求,文学该赡,多识故事,家藏古今书史、礼乐、制度、记传尤多,礼官、博士每有所疑,多就之质证。其人见是知州差遣,资望不浅。臣等今保举,欲乞就差充同知太常礼院一次。如后不如举状,臣等甘当朝典。今取进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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