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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皇极典勤民部

清朝 古今图书集成 陈梦雷 著

勤民部总论

易经

  蛊卦

象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



山下有风风遇山而回则物皆散乱故为有事

 之象君子观有事之象以振济于民养育其德也

 在己则养德于天下则济民君子之所事□大于

 此二者

  临卦

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穷容保民□疆



泽之上有地泽崖也水之际也物之相临与含

 容□若水之在地故泽上有地为临也君子观亲

 临之象则教思□穷亲临于民则有教导之意思

 也□□至诚□斁也亲含容之象则有容保民之

 心□疆广大□限也含容有广大之意故为□穷

 □疆之义

  剥卦

象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



艮重于坤山附于地也山高起于地而反附着

 于地圮剥之象也上谓人君与居人上者观剥之

 象而厚固其下以安其居也下者上之本未有基

 本固而能剥者也故上之剥必自下下剥则上危

 矣为人上者知理之如是则安养人民以厚其本

 乃所以安其居也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子曰厚下者乃所以安宅如山附于地惟其地厚

 所以山安其居而不摇人君厚下以得民则其位

 亦安而不摇犹所谓本固邦宁也

  明夷卦

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众用晦而明



明所以照君子□所不照然用明之过则伤于

 太察太察则尽事而无含弘之度故君子观明入

 地中之象于□众也不极其明察而用晦然后能

 容物和众若自任其明无所不察则己不胜其忿

 疾而□宽厚含弘之德人情暌疑而不安失□众

 之道适所以为不明也

  益卦

益利有攸往利涉大川



益者益于天下之道也故利有攸往益之道可

 以济险难涉大川也

彖曰益损上益下民说□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



损于上而益下则民说之□疆谓□穷极也



 赵氏汝禖曰损下非圣人之得已益下乃圣人之

 本心唐帝所谓吾瘠天下肥亦此意也

天施地生其益□方凡益之道与时偕行



天地之益□□者理而已矣圣人利益天下之

 道应时顺理与天地合与时偕行也

九五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



人君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权苟至诚益于天

 下天下受其大福其元吉不假言也有孚惠我德

 人君至诚益于天下天下之人元不至诚爱戴以

 君之德泽为恩惠也

象曰有孚惠心勿问之矣惠我德大得志也



人君有至诚惠益天下之心其元吉不假言也

 故云勿问之矣天下至诚怀我德以为惠是其道

 大行人君之志得矣

  井卦

象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



临川吴氏曰井之养人所及者众君子观其象

 教民以相养之道劳者悯其劳而休息之也劝勤

 勉之意相助力也劝相者使之各劝勉以相助也

  兑卦

兑亨利贞彖曰兑说也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

应乎天而应乎人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

忘其死说之大民劝矣哉



诚斋杨氏曰天人俱说是惟无事无难也有事

 而与民趋之则劳而忘劳有难而与民犯之则死

 而忘死忘死忘劳非人之情也而忘之者说而不

 自知其劳且死也曷为而说也知圣人劳我以逸

 我死我以生我也是以说而自劝也夫劝民与民

 自劝相去远矣是以圣人大之曰说之大民劝矣

 哉

书经

  虞书尧典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

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



平均章明也百姓畿内民庶也昭明皆能自明

 其德也万邦天下诸侯之国也黎黑也民首皆黑

 变变恶为善也时是雍和也

  舜典

帝曰弃黎民阻饥汝后稷播时百谷



唐孔氏曰黎民阻饥谓往者洪水时 吕氏曰

 阻饥当时岂有此事然尚忧此所以为唐虞也

帝曰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




唐氏曰命稷而复命契富而复教之序也

  大禹谟

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



敏速也政无邪慝下民自然观感速化于善矣

  又

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

  又

禹曰于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

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

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坏



德非徒善而已惟当有以善其政政非徒法而

 已在乎有以养其民六府三事即养民之政也

  又

可爱非君可畏非民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




可爱非君乎可畏非民乎众非君则何以奉戴

 君非民则谁与守邦

  皋陶谟

皋陶曰都在知人在安民禹曰吁咸若时惟帝其难

之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黎民怀之

  又

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

敬哉有土



天之聪明非有视听也因民之视听以为聪明

 天之明畏非有好恶也因民之好恶以为明畏言

 天人一理通达无间民心所存即天理之所在而

 吾心之敬是又合天民而一之者也

  夏书五子之歌

其一曰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




君之与民以势而言则尊卑之分如霄壤之不

 侔以情而言则相须以安犹身体之相资以生也

 故势□则离情亲则合以其亲故谓之近以其□

 故谓之下言其可亲而不可□之也且民者国之

 本本固而后国安本既不固则虽强如秦富如隋

 终亦灭亡而已矣

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一人三失怨岂在明

不见是图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

者奈何不敬



朽索固非可以驭马以喻危惧可畏之甚也

  商书汤诰

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



衷中也以降衷而言无所偏倚顺其自然固有

 常性矣以禀受而言则不无清浊纯杂之异故必

 待君师之职而后使之安于其道也

  太甲中

民非后罔克胥匡以生后非民罔以辟四方



言民固不可无君而君尤不可失民也

  咸有一德

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无自广以狭人匹夫匹妇

不获自尽民主罔与成厥功



言君民之使事虽有贵贱之不同至于取人为

 善初无贵贱之间盖天以一理赋之于人散为万

 善人君合天下之万善而后理之一者可全也苟

 自大而狭人匹夫匹妇有一不得自尽于上则一

 善不备而民主亦无与成厥功矣

  说命中

惟说命总百官乃进于王曰呜呼明主奉若天道建

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

乱民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乂



人君法天之聪明一出于公则臣敬顺而民亦

 从治矣

  周书泰誓上

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

后作民父母



天地生物而厚于人天地生人而厚于圣人其

 所以厚于圣人者亦惟欲其君长乎民而推天地

 父母斯民之心而已天之为民如此则任元后之

 贵者可不知所以作民父母之责乎

  又

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

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



陈氏雅言曰天能与人以耳目口鼻之形而不

 能使之无饥饿冻馁之患天能赋人以仁义礼智

 之性而不能使之无气禀物欲之蔽故立之君以

 养之为之师以教之为君师者当曰天之命我者

 非以君位而贵我非以师位而尊我惟其能相上

 帝之所不及抚养之使无一之不遂其生教导之

 使无一之不成其性然后无负乎上天立君师之

 意

  泰誓中

惟天惠民惟辟奉天



言天惠爱斯民君当奉承天意

  又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康诰

王曰呜呼小子封恫瘝乃身敬哉天畏棐忱民情大

可见小人难保往尽乃心无康好逸豫乃其乂民我

闻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惠不惠懋不懋



恫痛瘝病也视民之不安如疾痛之在乃身不

 可不敬之也民情好恶虽大可见而小民至为难

 保汝往之国所以治之者非他惟尽汝心无自安

 而好逸豫乃其所以治民也

  酒诰

古人有言曰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



古人谓人无于水监水能见人之妍丑而已当

 于民监则其得失可知

  召诰

呜呼有王虽小元子哉其丕能諴于小民今休王不

敢后用顾畏于民碞



苏氏曰民犹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物无险

 于民者矣

  君陈

凡人未见圣若不克见既见圣亦不克由圣尔其戒

尔惟风下民惟草



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上之风必偃

 君陈克由周公之训则商民亦由君陈之训矣

  君牙

弘敷五典式和民则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

惟尔之中



张氏曰和民则在我而已惟正与中民则和矣

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

惟艰哉思其艰以图其易民乃宁



暑雨祁寒小民怨咨自伤其生之艰难也厥惟

 艰哉者叹小民之诚为艰难也思念其难以图其

 易民乃安也艰者饥寒之艰易者衣食之易此告

 君牙以养民之难也

诗经

  小雅鸿雁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

哀此鳏寡



周室中衰万民离散而宣王能劳来还定安集

 之故流民喜之而作此诗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

其究安宅



流民自言鸿雁集于中泽以兴己之得其所止

 而筑室以居今虽劳苦而终获安定也

鸿雁于飞哀鸣□□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

谓我宣骄



丰城朱氏曰惠鲜鳏寡文王之所以兴也哿矣

 富人哀此茕独幽王之所以亡也爰及矜人哀此

 鳏寡宣王之所以中兴也夫鳏寡孤独乃天下之

 穷民而无告者圣人一视同仁虽无一物而不在

 所爱而其发政施仁则必自鳏寡孤独始诚使鳏

 寡孤独各得其所则天下之民无不被其泽者矣

 宣王之劳来还定安集其有得于文王之家法也

 欤

礼记

  缁衣

子曰夫民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有格心教之以

政齐之以刑则民有遁心故君民者子以爱之则民

亲之信以结之则民不倍恭以莅之则民有孙心



石林叶氏曰德礼者化民之本也刑政者治民

 之末也

  又

子曰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

容敬心好之身心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体全

亦以体伤君以民存亦以民亡诗云昔吾有先正其

言明且清国家以宁都邑以成庶民以生谁能秉国

成不自为正卒劳百姓



民以君为心者言好恶从于君也君以民为心

 者言休戚同于民也

管子

  牧民

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民恶忧劳

我佚乐之民恶贫贱我富贵之民恶危坠我存安之

民恶灭绝我生育之能佚乐之则民为之忧劳能富

贵之则民为之贫贱能存安之则民为之危坠能生

育之则民为之灭绝故刑罚不足以畏其意杀戮不

足以服其心故刑罚繁而意不恐则令不行矣杀戮

众而心不服则上位危矣故从其四欲则远者自亲

行其四恶则近者叛之故知予之为取者政之宝也

  版法解

凡众者爱之则亲利之则至是故明君设利以致之

明爱以亲之徒利而不爱则众至而不亲徒爱而不

利则众亲而不至爱施俱行则说君臣说朋友说兄

弟说父子爱施所设四固不能守故曰说在爱施

韩诗外传

  爱民

管仲曰王者以百姓为天百姓与之即安辅之即强

非之即危倍之即亡诗曰民之无良相怨一方民皆

居一方而怨其上不亡者未之有也

善御者不忘其马善射者不忘其弓善为上者不忘

其下诚爱而利之四海之内阖若一家

荀悦申鉴

  政体

问善治民者治其性也或曰冶金而流去火则刚激

水而升舍之则降恶乎治曰不去其火则常流激而

不止则常升故大冶之炉可使无刚踊水之机可使

无降善立教者若兹则终身治矣故凡器可使与颜

冉同趋投百金于前白刃加其身虽巨跖弗敢掇也

善立法者若兹则终身不掇矣故跖可使与伯夷同


问民犹水也济大川者太上乘舟其次泅泅者劳而

危乘舟者逸而安虚入水则必溺矣以知能治民者

泅也以道德治民者舟也纵民之情谓之乱绝民之

情谓之荒曰然则如之何曰为之限使勿越也为之

地亦勿越故水可使不滥不可使无流善禁者先禁

其身而后人不善禁者先禁人而后身善禁之至于

不禁令亦如之若乃肆情于身而绳欲于众行诈于

官而矜实于民求己之所有余夺下之所不足舍己

之所易责人之所难怨之本也谓理之源斯绝矣自

上御下犹夫钓者焉隐于手应于钩则可以得鱼自

近御远犹夫御马焉和于手而调于衔则可以使马

故至道之要不于身非道也睹孺子之驱鸡也而见

御民之方孺子驱鸡者急则惊缓则滞方其北也遽

要之则折而过南方其南也遽要之则折而过北迫

则飞□则放志闲则比之流缓而不安则食之不驱

之驱驱之至者也志安则循路而入门太上不空市

其次不偷窃其次不掠夺上以功惠绥民下以财力

奉上是以上下相与空市则民不与民不与则为巧

诈而取之谓之偷窃偷窃则民备之备之而不得则

暴迫而取之谓之掠夺民必交争则祸乱矣

刘勰新论

  爱民

天生万民而立之君君则民之天也天之养物以治

阴阳为本君之化民以政教为务故寒暑不时则疾

疫风雨不节则岁饥刑罚者民之寒暑也教令者民

之风雨也刑罚不时则民伤教令不节则俗弊故水

浊无掉尾之鱼土确无葳蕤之木政烦无逸乐之民

夫足寒伤心民劳伤国足温而心平人佚而国宁是

故善为理者必以仁爱为本不以苛酷为先宽宥刑

罚以全人命省彻徭役以休民力轻约赋敛不匮人

财不夺农时以足民用则家给国富而太平可致也

人之于君犹子之与父母也未有父母富而子贫父

母贫而子富也故人饶足者非独人之足亦国之足

也渴乏者非独人之渴乏亦国之渴乏也故有若曰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此之谓也

先王之治上顺天时下养万物草木昆虫不失其所

獭未祭鱼不施网罟豺未祭兽不修田猎鹰隼未击

不张罻罗霜露未沾不伐草木草木有生而无识鸟

兽有识而无知犹施仁爱以及之奚况生人而不爱

之乎故君者其仁如春其泽如雨德润万物则人为

之死矣昔太王居邠而人随之仁爱有余也夙沙之

君而人背之仁爱不足也仁爱附人坚于金石金石

可销而人不可离故君者壤也人者卉木也未闻壤

肥而卉木不茂君仁而万人不盛矣

真德秀大学衍义

  临民之敬

五子之歌其一曰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

本本固邦宁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一人三

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

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

 臣按君之与民以分言之则若霄壤之不侔以情

 言之则若心体之相资故可亲而近之不可卑而

 远之也国之有民犹木之有根根摇则木拔民离

 则国危匹夫匹妇若无所知然离而听之则愚合

 而听之则圣故大禹自谓天下之愚夫愚妇有能

 胜我者盖众多之智虑虽圣人有不能加焉敢以

 己之圣为可恃而民之愚为可忽乎三失谓失之

 众也一失犹不可况至于三凡民情之怨忿其端

 甚微其极至于不可御图于未形则易救于已着

 则难六马者驾车之马而六辔所以驭之车赖马

 马赖辔犹君之赖民也朽索驭马必危非道临民

 必离故大禹之心常懔乎其不自保也然则为人

 上者奈何不敬后世之君以一人而肆于民上者

 视大禹之训宜知戒矣

召诰呜呼有王虽小元子哉其丕能諴于小民今休

王不敢后用顾畏于民岩

 臣按成王幼在位召公元老恐其未知民之可

 畏也则叹息而言王之年虽小而任则重若能大

 和于小民则善矣盖小民虽甚微而至为可畏王

 其毋或敢后用顾畏于民之岩险可也夫若民何

 其险耶曰朽索驭马前圣言之水能覆舟后贤喻

 之天下之险孰逾乎此召公此篇言畏天必及民

 是畏民当如畏天也周公作康诰亦曰迪畏天显

 小民多士曰罔顾于天显民祗周召之启告其君

 者如出一口人主其可不深念哉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臣按君者神人之主君为贵社稷次之而民又次

 之乃其常也而孟子顾反言之何哉战国之时视

 民如草芥不知废兴存亡皆此焉出故其言若此

 使知民之贵甚于社稷其敢以君之贵而嫚其民

 乎

  生灵向背之由

泰誓古人有言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独夫受洪惟

作威乃汝世雠

 臣按武王举古人之言以明民之常情如此也若

 君民之分岂以虐我而遂雠之哉然君民之分不

 可恃而民之常情不可不察

康诰曰天畏棐忱民情大可见小人难保往尽乃心

无康好逸豫乃其乂民我闻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

惠不惠懋不懋

 臣按此成王勉康叔之辞康叔就封有君人之责

 故告之曰天命不常虽甚可畏然诚则辅之民情

 好恶大略可见而小民至为难保然则小民曷为

 难保邪曰万事之得或以一事之失而召怨万人

 之悦或以一夫之怨而生乱此其所以难保也然

 康叔往治其国岂有他哉尽汝之心无自安而好

 逸豫乃其所以乂民也昔之人或以小失而致怨

 者故不在大亦或以大过而致怨者故不在小怨

 之来也非一端其弭怨也无他术惟顺所不必顺

 勉所不必勉于人情所忽者一不敢忽焉庶几其

 无怨乎始以天与民□言而终独归之民者民心

 □天心也能保小民则能保大命矣

春秋传谷梁氏曰财尽则怨力尽则怼

 臣按此亦言民之常情故圣贤之君轻赋敛而不

 尽其财省徭役而不尽其力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王曰贤者亦有此乐乎孟子

对曰有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

为民上而不与民同乐者亦非也乐民之乐者民亦

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

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臣按为民上者知有宫室之乐为民者亦欲有居

 处之安因己之乐而图民之忧是之谓与民同乐

 因民之忧而不敢恣己之乐是之谓与民同忧君

 之忧乐与民同而民不与君同其忧乐者鲜矣故

 为人君者不以己之乐为乐而以天下之乐为乐

 不以己之忧为忧而以天下之忧为忧如此而天

 下不归者未之有也

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明堂□诸已乎孟子对曰

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则勿□之矣王

曰王政可得闻乎对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

一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老

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

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

仁必先斯四者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王曰善哉

言乎曰王如善之则何为不行王曰寡人有疾寡人

好货对曰昔者公刘好货诗云乃积乃仓乃裹糇粮

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

故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然后可以爰方启行

王如好货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王曰寡人有疾寡

人好色对曰昔者大王好色爱厥妃诗云古公亶父

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

当是时也内无怨女外无旷夫王如好色与百姓同

之于王何有

 臣按此亦前章之意文王发政施仁必先于鳏寡

 孤独孟子以为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故

 文王先焉以臣考之不虐无告不废困穷自尧舜

 已然矣文王治岐之心即尧舜治天下之心也宣

 王知善孟子之言而自谓不能行者以有好货好

 色之累而孟子则以公刘大王之事为言以为人

 君岂能不事储峙之富惟能推此心使民亦有糇

 粮之积可也人君岂能无妃匹之奉惟能推此心

 使民亦有配偶之安可也夫公刘非好货也不过

 居则有积仓行则有裹粮尔而当时之民居者行

 者亦皆有以自养而无饥馁之虞可见其与民同

 欲也大王非好色也不过同姜女以来胥宇尔而

 当时宫中无怨女民间无旷夫可见其与民同欲

 也公刘大王与民同欲如此王业安得而不兴后

 世人主私四海之富巨桥洛口储粟山积而民无

 宿昔之粮侈六宫之奉燕姬赵女充盈馆而民

 多鳏孤之叹其专欲病民如此祸变安得而不作

 惟仁圣之君享玉食而忧民之不饱于藜藿对嫔

 御而念民之不足于室家推此之心行此之政其

 庶矣乎

汉文帝时错以贤良对策曰三王臣主俱贤故合

谋相辅计安天下莫不本于人情人情莫不欲寿三

王生而不伤也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而不困也人

情莫不欲安三王扶而不危也人情莫不欲逸三王

节其力而不尽也其为法令也合于人情而后行之

其动众使民也本于人事然后为之取人以己内恕

及人情之所恶不以强人情之所欲不以禁民是以

天下乐其政归其德望之若父母从之若流水

 臣按汉初去古未远先秦旧闻犹有存者斯言者

 非错之言先民之遗言也夫人情之所欲顺之则

 安扰之则危故虞廷君臣相戒必曰罔咈百姓以

 从己之欲错之论大抵本此而其敷陈尤详且尽

 焉然总其要归不过数端曰不穷兵不黩武所以

 全其生也不急征不横敛所以厚其财也不为苛

 扰之政所以安其居也不兴长久之役所以养其

 力也本之以仁行之以恕三王之所谓本人情者

 如是而已考观汉文之治虽未尽合古而宽仁安

 静盖庶几焉岂错之对有以发之邪武帝一切反

 之几至危乱臣故于错有取云

唐德宗在奉天陆贽上疏谓当今急务在于审察群

情群情之所甚欲者陛下先行之群情之所深恶者

陛下先去之欲恶与天下同而天下不归者未之有

也又曰当违欲以行己所难布诚以除人所病窃闻

舆议颇究群情四方则患于中外意乖百辟又患于

君臣道隔郡国之志不达于朝廷朝廷之诚不升于

轩陛上泽阙于下布下情壅于上闻实事不必知知

事不必实上下否隔真伪杂糅聚怨嚣嚣腾谤籍籍

欲无疑阻其可得乎臣谓宜因文武群臣入参之日

陛下特加延接亲与叙言备论祸乱之由明示咎悔

之意各使极言得失仍令一一面陈军务之余到□

引对匹夫片言采录不遗乃是总天下之智以助聪

明顺天下之心以施教令则君臣同志何有不从远

迩归心孰与为乱疏奏上无施行贽又言曰立国之

要在乎得众得众之要在乎见情故仲尼谓人情圣

王之田言理道所由生也时之否泰事之损益万化

所系必因人情上下交而泰不交而否自损者人益

自益者人损情之得失岂容易哉故喻君为舟喻人

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舟□君道人□人情舟顺

水之道乃浮违则没君得人之情乃固失则危是以

圣人之居人上也必以其心从天下之心而不敢以

天下人从其欲德宗不能从

 臣按德宗专己欲而咈天下之情是以致建中之

 乱陆贽恳恳言之犹弗见听唐治自是日衰不明

 之君可与言哉

丘浚大学衍义补

  总论固本之道

易泰之象曰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

地之宜以左右民

 臣按天地交而阴阳和万物遂其茂育者天地所

 以为泰也上下交而心志通万民遂其生育者世

 道所以为泰也世道之所以泰者何也盖由上之

 人于凡下之人心志之所欲身命之所关日用饮

 食之资养生送死之具所恃以为生生者无一而

 不得以通于上上之人一一皆有以知其所以然

 如此则顺如此则逆如此则利如此则害于是量

 其可否折为中道立为法制定为品则大过者则

 裁截成就之不及者则辅翼相助之所以然者无

 非左右乎生民而已上之人左右乎民如此民之

 心志无有不通达于上者矣下之情通乎上亦犹

 地之气通乎天此世道所以为泰欤

剥之象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

 臣按山高出于地而反附着于地犹君居民之上

 而反依附于民何也盖君之所以为君者以其有

 民也君而无民则君何所依以为君哉为人上者

 诚知其所以为君而得以安其位者由乎有民也

 可不思所以厚民之生而使之得其安乎民生安

 则君得所依附而其位安矣

益之彖曰益损上益下民说□疆

 臣按益之为言有所增加之谓也今而无所增加

 而有损焉乃谓之益何哉有若对鲁哀公之问曰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盖深有

 得于益卦之义也

大禹谟曰可爱非君可畏非民众非元后何戴后非

众罔与守邦钦哉慎乃有位敬修其可愿四海困穷

天禄永终

 臣按人君至尊也小民至卑也人君至强也小民

 至弱也君之于民欲生则生之欲死则死之是可

 畏者莫如君也今舜之告禹乃曰可畏非民何哉

 吁人君诚知民之真可畏则必思所以养之安之

 而不敢虐之苦之而使之至于困穷矣夫然则天

 禄之奉在人君者岂不长可保哉

五子之歌其一曰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

本本固邦宁

 臣按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之言万世人君所当书

 于座隅以铭心刻骨者也

又曰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一人三失怨岂

在明不见是图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为

人上者奈何不敬

 臣按此章言国以民为本君之固结民心以敬为

 本人君诚能以敬存心兢兢业业以临兆民如以

 朽败欲断之索以驭夫并驾易惊之马惟恐其索

 之断绝而马之惊轶以致吾身之坠惕然恒存此

 心以临乎民必不肯非法以虐之非礼以困之而

 使之得以安其身保其命以遂其仰事俯育之愿

 则有以固结其心而宗社奠安矣

左传襄公十四年师旷侍于晋侯论卫人出其君曰

良君将赏善而刑淫养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

民奉其君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

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民之望也若困民

之主匮神乏祀百姓绝望社稷无主将安用之又曰

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淫而

弃天地之性必不然矣

 臣按书曰惟天惠民惟辟奉天君承天之命以治

 天之民知天之心甚惠爱乎民也则必养之如子

 盖之如天容之如地则民之奉其君亦将爱之如

 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矣苟

 以一人肆于民上以纵其淫虐而弃天地之性岂

 天意哉

哀公元年陈逢滑对怀公曰臣闻国之兴也以福其

亡也以祸国之兴也视民如伤是其福也其亡也以

民为土芥是其祸也

 臣按国之所以为国者民而已无民则无以为国

 矣明圣之君知兴国之福在爱民则必省刑罚薄

 税敛宽力役以为民造福民之享福则是国之享

 福也彼昏暴之君视民如土芥凡所以祸之者无

 所不至民既受祸矣国亦从之无国则无君矣国

 而无君君而无身与家人世之祸孰有大于是哉

 推原所自起于一念之不恤民也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

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

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

勿施尔也

又曰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故为渊

驱鱼者獭也为丛驱爵者鹯也为汤武驱民者桀与

纣也

 臣按民心莫不有所欲亦莫不有所恶于所欲者

 则趋之于所恶者则避之人君知民之所欲者在

 仁则施仁之政以来之所恶者在不仁则凡不仁

 之政一切不施焉去其不仁而所施者无非仁则

 有以得民之心而民之归之不啻如水就下兽走

 圹矣苟为不然反其好恶之常民心所欲者则不

 之施而所施者皆其所不欲者也如此则失民之

 心矣既失民心民是以视其欲之所在而趋就之

 则是吾为之驱之也呜呼有天下国家者尚鉴诸

 此其无为人驱民哉

孟子曰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

 臣按天生民而立君以牧之是君为民而立也君

 无民则无以为国而君又安能以一人之身而自

 为哉此人君所以贵乎得民也所谓得民者非谓

 得其土地生齿也得其心也得其土地生齿而不

 得其心犹不得也

错言于汉文帝曰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

食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人情一日不再食

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肤寒不得衣

虽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

然也故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储蓄以实仓廪备水

旱故民可得而有也

 臣按君之所以为君也以有民也无民则无君矣

 君有民不知所以恤之使其寒不得衣饥不得食

 凶年饥岁无以养其父母育其妻子而又从而厚

 征重敛不时以苦之非道以虐之则民怨怼而生

 背畔之心不为君有矣民不为君有君何所凭借

 以为君哉古之明主所以孜孜焉务民于农桑薄

 税敛广储蓄以实仓廪备水旱使天下之民无间

 丰凶皆得饱食暖衣以仰事俯育则常有其民而

 君位安国祚长矣

和帝时鲁恭上疏曰万民者天之所生天爱其所生

犹父母爱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则天气为之舛

错况于人乎故爱民者必有天报

 臣按鲁恭谓爱民者必有天报则害民者必有天

 殃可知矣

唐太宗时马周上疏曰三代及汉历年多者八百少

者不减四百良以恩结人心人不能忘故也自是以

降多者六十年少者纔二十余年皆无恩于人本根

不固故也臣观自古百姓愁怨国未有不亡者人主

当修之于可修之时不可悔之于既失之后

 臣按唐三百年天下太宗贞观之世极盛之时也

 马周犹欲其修于可修之时而无悔于既失之后

 况君非太宗而时不及贞观乃坐视百姓愁怨而

 略不一动心可乎

陈子昂曰天下有危机祸福因之而生百姓是也百

姓安则乐其生不安则轻其死轻其死则天下乱矣

 臣按子昂此言警切痛至人主之于百姓要必使

 之皆乐其生而重其死则祸乱无从作矣然则所

 以使之乐生重死者其道何由曰圆颅方趾之民

 莫不爱其身体气力也莫不爱其父母妻子也莫

 不爱其田庐赀产也上之人不以兴作疲其筋力

 不以刑法残其体肤不以征役散其父母妻子不

 以诛求耗其田庐赀产则凡民之所爱皆为其所

 有民不幸而死犹不忍舍去况舍去而死哉为人

 上者诚能省刑罚薄税敛不穷兵以黩武不营作

 以劳人则民咸有乐生之愿而无轻死之心祸乱

 不作而君位永安国祚无穷矣

 勤民部艺文

  化民有道对       汉东方朔

 时天下侈靡趋末百姓多离农亩上问朔吾欲化

 民岂有道乎朔对云

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上古之事经历数千载尚难言

也臣不敢陈愿近述孝文皇帝之时当世耆老皆闻

见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身衣弋绨足履革舄以韦

带剑莞蒲为席兵木无刃衣缊无文集上书囊以为

殿帷以道德为丽以仁义为准于是天下望风成俗

昭然化之今陛下以城中为小图起建章左凤阙右

神明号称千门万户木土衣绮绣狗马被缋罽宫人

簪□瑁垂珠玑设戏车教驰逐饰文采丛珍怪撞万

石之钟击雷霆之鼓作俳优舞郑女上为淫侈如此

而欲使民独不奢侈失农事之难者也陛下诚能用

臣朔之计推甲乙之帐燔之于四通之衢却走马示

不复用则尧舜之隆宜可与比治矣易曰正其本万

事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愿陛下留意察之

  王泽流人心感策     唐白居易

夫欲使王泽旁流人心大感则在陛下恕己及物而

已夫恕己及物者无他以心度心以身观身推其所

为以及天下者也故己欲安则念人之重扰也己欲

寿则念人之嘉生也己欲逸则念人之惮劳也己欲

富则念人之恶贫也己欲温饱则念人之冻馁也己

欲声色则念人之怨旷也今陛下念其重扰则烦暴

之吏退矣念其嘉生则苛酷之吏黜矣念其惮劳则

土木之役息矣念其恶贫则服御之费省矣念其冻

馁则布帛禾麦之税轻矣念其怨旷则妓乐嫔嫱之

数减矣推而广之念一知十盖圣人之道也始则恕

己以及人终则念人而反己故恕之又恕之则王泽

不得不流矣念之又念之则人心不得不感矣泽流

心感而天下不太平者未之有也

  君者以百姓为天赋    宋王禹偁

勿谓乎天之在上能覆于人勿谓乎人之在下不覆

于君政或施焉乃咈违于民意民斯叛矣同谪见于

天文在乎观百姓之劳逸岂止仰一气之絪缊而已

哉徒观乎浩浩元穹蚩蚩黔首覆盂之状何在倚杵

之刑莫有苟知乎御之以道亦类乎戴之而走悠也

久也固无杞国之忧养之育之宛其娲皇之手取彼

穹昊方兹兆民匪在苍苍之色勿轻蠢蠢之人虽令

不从反时之焚是比抚我则后无亲之义斯陈可仰

兮匪独高明可畏兮亦惟黎庶每虑其一夫不获窃

比于六龙以御验恶纣以归周似厌秦而授楚是知

察彼哀乐同兹惨舒但人心之悦矣任天道之何如

教以文章似列星辰之际示之淳朴疑归混沌之初

想夫君既柔怀民同刚克如寅畏兮则可苟暴殄而

安得舆人歌颂乃大舜之升闻自我聪明信惟尧之

是则大矣哉善化民者以天为则善知天者以民为

先若天人之理洞达则帝王之道敷宣宁资裨之

言斯为妄矣自取夷吾之说不亦明焉今我后子育

兆民砥平九野上惟奉于穹昊下每矜于鳏寡自然

以百姓为天万方归也

  爱民疏          吕公着

书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人君既即尊位则为民之

父母万方百姓皆为己子父固不可以不爱子君固

不可以不爱民若布德施恩从民所欲则民心欣戴

欣戴不已天降之福若取民之财不忧其困用民之

力不恤其劳好战不休烦刑以逞则民必怨叛怨叛

不已则国从而危故曰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然自古

人君临朝听政皆以赤子为忧一旦用兵则不复以

生灵为念此盖献策之臣设奸言以导上意以开边

拓境为大功以暂劳永逸为至计此世主所以甘心

而不悟也夫用兵不息少壮从军旅老弱疲转饷伏

尸流血而胜负得失犹未可知也民劳则中国先敝

夫何足以为功兵兴则朝廷多事亦不得而安逸也

故凡献用兵之策者欲生事以希宠败公而营私耳

岂国家之利哉

  君以民为体赋       范仲淹

圣人居域中之大为天下之君育黎庶而是切喻肌

体而可分正四民而似正四支每防怠惰调百姓而

如调百脉何患纠纷先哲格言明王佩服爱民则因

其根本为体则厚其养育胜残去杀见远害而在斯

劝农勉人戒不勤而是速善喻非远嘉可稽谓民

之爱也莫先乎四体谓国之保也莫大乎群黎使必

以时岂有嗟于尽瘁治当未乱宁有悔于噬脐莫不

被以仁慈跻于富庶教礼让而表其修饰立刑政而

防其逸豫蒸乂有罪谅责己之情深庆泽无私讶润

身之德着岂不以君也者舒惨自我体也者屈伸在

予心和则其体俨若君惠则其民晏如永贺休戈攸

若息肩之际乍闻击壤乐如鼓腹之初彼以刍狗可

方草芥为比一则强名于老氏一则见讥于孟子曷

若我如属辞而比事终去此而取彼观其可设犹指

掌以何疑视之如伤岂发肤而敢毁大哉一人养民

四海咸宾求瘼而膏肓曷有釆善而股肱必臻修兆

人之纪纲何如修己观万民之风俗岂异观身今我

后化洽风行道光天启每视民而如子复使臣而以

礼故能以六合而为家齐万物于一体

  民政策一          苏辙

臣闻王道之至于民也其亦深矣贤人君子自洁于

上而民不免为小人朝廷之间揖让如礼而民不免

为盗贼礼行于上而淫僻邪放之风起于下而不能

止此犹未免为王道之未成也王道之本始于民之

自喜而成于民之相爱而王者之所以求之于民者

其粗始于力田而其精极于孝弟廉耻之际力田者

民之最劳而孝弟廉耻者匹夫匹妇之所不悦强所

最劳而使之有自喜之心劝所不悦而使之有相爱

之意故夫王道之成而及其至于民其亦深矣古者

天下之灾水旱相仍而上下不相保此其祸起于民

之不自喜于力田天下之乱盗贼放恣兵革不息而

民不乐业此其祸起于民之不相爱而弃其孝弟廉

耻之节夫自喜则虽有大劳而其事不迁相爱则虽

有强狠之心而顾其亲戚之乐以不忍自弃于不义

此二者王道之大权也方今天下之人狃于工商之

利而不喜于农惟其最愚下之人自知其无能然后

安于田亩而不去山林饥饿之民皆有盗跖趄之

心而闺门之内父之交忿而不知反朝廷之上虽有

贤人而其教不逮于下是故士大夫之间莫不以王

道之远而难成也然臣窃观三代之遗文至于诗而

以为王道之成有所易而不难者夫人之不喜乎此

是未得为此之味也故圣人之为诗道其耕耨播种

之勤而述其岁终仓廪丰实妇子喜乐之际以感动

其意故曰畟畟良耜俶载南亩播厥百谷实函斯活

或来瞻女载筐及筥其饷伊黍其笠伊纠其镈斯赵

以薅荼蓼当此时也民既劳矣故为之言其室家来

馌而慰劳之者以勉卒其事而其终章曰荼蓼朽止

黍稷茂止获之桎桎积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栉

以开百室百室盈止妇子宁止杀时犉牡有救其角

以似以续续古之人当此之时岁功既毕民之劳者

得以与其妇子皆乐于此休息闲暇饮酒食肉以自

快于一岁则夫勤者有以自忘其勤尽力者有以轻

用其力而狠戾无亲之人有所慕悦而自改其操此

非独于诗云尔导之使获其利而教之使知其乐亦

如是也且民之性固安于所乐而悦于所利此臣所

以为王道之无难者也盖臣闻之诱民之势远莫如

近而近莫如其所与竞今行于朝廷之中而田野之

民无迁善之心此岂非其远而难至者哉明择郡县

之吏而谨法律之禁刑者布市而顽民不悛夫乡党

之民其视郡县之吏自以为非其比肩之人徒能畏

其用法而袒背受笞于其前不为之愧此其势可以

及民之明罪而不可以及其隐慝此岂非其近而无

所与竞者耶惟其里巷亲戚之间幼之所与同戏而

壮之所与共事此其所与竞者也臣愚以为古者郡

县有三老啬夫今可使推择民之孝悌无过力田不

惰为民之素所服者为之无使治事而使讥诮教诲

其民之怠惰而无良者而岁时伏腊郡县颇置礼焉

以风天下使慕悦其事使民皆有愧耻勉强不服之

心今不从民之所与竞而教之而从其所素畏夫其

所素畏者彼不自以为伍而何敢求望其万一故教

天下自所与竞者始而王道可以渐至于下矣

  民政策二

臣闻三代之盛时天下之人自匹夫以上莫不务自

修洁以求为君子父子相爱兄弟相悦孝悌忠信之

美发于士大夫之间而下至于田亩朝夕从事终身

而不厌至于战国王道衰息秦人驱其民而纳之于

耕耘战斗之中天下翕然而从之南亩之民而皆争

为干戈旗鼓之事以首争首以力搏力进则有死于

战退则有死于将其患无所不至夫周秦之间其相

去不数十百年周之小民皆有好善之心而秦人独

喜于战攻虽其死亡而不肯以自存此二者臣窃知

其故也夫天下之人不能尽知礼义之美而亦不能

奋不自顾以陷于死伤之地其所以能至于此者上

之人实使之然也然而闾巷之民而从之则可以

与之侥幸于一时之功而不可以望其久远而周秦

之风俗皆累世而不变此不可不察其术也盖周之

制使天下之士孝弟忠信闻于乡党而达于国人者

皆得以登于有司而秦之法使其武健壮勇能斩捕

甲首者得以自复其役上者优之以爵禄而下者皆

得役属其乡里天下之人知其利之所在则皆争为

之而尚安知其他然周以之兴而秦以之亡天下遂

皆尤秦之不能而不知秦之所以使天下者亦无以

异于周之所以使天下何者至便之势所以奔走天

下万世之所不易也而特论其所以使之者何如焉

耳今者天下之患实在于民□而不知教然臣以为

其罪不在于民而上之所以使之者或未至也且天

子之所求于天下者何也天下之人在家欲得其孝

而在国欲得其忠兄弟欲其相与为爱而朋友欲其

相与为信临财欲其思廉而患难欲其思义此诚天

子之所欲于天下者古之圣人所欲而遂求之求之

以势而使之自至是以天下争为其所求以求称其

意今有人使人为之牧其牛羊将责之以其牛羊之

肥则因其肥瘠而制其利害使夫牧者趋其所利而

从之则可以不劳而坐得其所欲今求之以牛羊之

肥瘠而乃使之尽力于樵苏之事以其薪之多少而

制其赏罚之轻重则夫牧人将为牧耶将为樵耶为

樵则失牛羊之肥而为牧则无以得赏故其人举皆

为樵而无事于牧吾之所欲者牧也而反樵之为得

此无足怪也今夫天下之人所以求利于上者果安

在哉士大夫为声病剽略之文而治苟且记问之学

曳裾束带俯仰周旋而皆有意于天子之爵禄夫天

子之所求于天下者岂在是也然天子之所以求之

者唯此而人之所由以有得者亦唯此是以若此不

可却也嗟夫欲求天下忠信孝悌之人而求之于一

日之试天下尚谁知忠信孝悌之可喜而一日之试

之可耻而不为者诗云无言不□无德不报臣以为

欲得其所求宜遂以其所欲而求之开之以利而作

其怠则天下必有应者今间岁而取天下之才奇人

善士固宜有起而入于其中然天下之人不能深明

天子之意而以为所为求之者止于其目之所见是

以尽力于科举而不知自反于仁义臣欲复古者孝

悌之科使州县得以与今之进士同举而皆进使天

下之人时获孝悌忠信之利而明知天子之所欲如

此则天下宜可渐化以副上之所求然臣非谓孝悌

之科必多得天下之贤才而要以使天下知上意之

所在而各趋于其利则庶乎不待教而忠信之俗可

以渐复此亦周秦之所以使人之术与

  民政策三

臣闻圣人将有以夺之必有以予之将有以正之必

有以柔之纳之于正而无伤其心去其邪僻而无绝

其不忍之意有所矫拂天下大变其俗而天下不知

其为变也释然而顺油然而化无所龃龉而天下遂

至于大正矣盖天下之民邪淫不法纷乱而至于不

可告语者非今世而然也夫古者三代之民耕田而

后食其粟蚕缫而后衣其帛欲享其利而勤其力欲

获其报而厚其施欲求父子之亲则尽心于慈孝之

道欲求兄弟之和则致力于长悌之节欲求夫妇之

相安朋友之相信亦莫不务其所以致之之术故民

各致其生无望于侥幸之福而力行于可信之事凡

其所以养生求福之道如此其精也至其不幸而死

其亲戚子弟又为之死丧祭祀岁时伏腊之制以报

其先祖之恩而可安恤孝子之意者甚具而有法笾

豆簠簋饮食酒醴之荐大者于庙而小者于寝荐新

时祭春秋不阙故民终三年之忧而又有终身不绝

之恩爱惨然若其父祖之居于其前而享其报也至

于后世则不然民怠于自修而其所以养生求福之

道皆归于鬼神冥寞之间不知先王丧纪祭祀之礼

而其所以追养其先祖之意皆入于佛老虚诞之说

是以四裔之教交于中国纵横放肆其尊贵富盛拟

于王者而其徒党遍于天下其宫室栋宇衣服饮食

常侈于天下之民而中国之人明哲礼义之士亦未

尝以为怪幸而其间有疑怪不信之心则又安视而

不能去此其故何也彼能执天下养生报死之权而

吾无以当之是以若此不可制也盖天下之君子尝

欲去之而亦既去矣去之不久而还复其故其根之

入于民者甚深而其道之悦于民者甚佞世之君子

未有以解其所以入而易其所以悦是以终不能服

天下之意天下之民以为养生报死皆出于此吾未

有以易之而遂绝其教欲纳之于正而伤其心欲去

其邪僻而绝其不忍之意故民之从之也甚难闻之

曰川竭而谷虚丘夷而渊实作乎此者必有以动乎

彼也夫天下之民非有所悦乎佛老之道而悦乎养

生报死之术今能使之得其所以悦之之实而去其

所以悦之之名则天下何病而不从盖先王之教民

养生有方而报死有礼凡国之赏罚黜陟各当其实

贫富贵贱皆出于其人之所当然力田而多收畏法

而无罪行立而名声发德成而爵禄至天下之人皆

知其所以获福之因故无惑于鬼神而其祭祀之礼

所以仁其祖宗而慰其子孙之意者非有卤莽不详

之意也故孝子慈孙有所归心而无事于佛老臣愚

以为严赏罚□官吏明好恶慎取予不赦有罪使佛

老之福不得苟且而惑其生因天下之爵秩建宗庙

严祭祀立尸祝有以大塞人子之意使佛老之报不

得乘隙而制其死盖汉唐之际尝有行此者矣而佛

老之说未去尝有去者矣而赏罚不详祭祀不谨是

以其道牢固而不可去既去而复反其旧今者国家

幸而欲减损其徒日朘月削将至于亡然臣愚恐天

下尚犹有不忍之心天下有不忍之心则其势不可

以久去故臣欲夺之而有以予之正之而有以柔之

使天下无憾于见夺而日安其新此圣人所以变天

下之术欤

  民政策四

臣闻管子治齐始变周法使兵民异处制国为二十

一乡其工商之乡六而士乡十五制鄙以为五属立

五大夫使各治一属之政国中之士为兵鄙野之民

为农农不知战而士不知稼各治其事而食其力兵

以卫农农以资兵发兵征行暴露战□而农夫不知

其勤深耕疾耨沾体涂足而兵卒不知其劳当是之

时桓公南征伐楚济汝逾方城望汶山北伐山戎刜

零支斩孤竹西攘白狄逾太行渡辟耳之溪九合诸

侯筑夷仪城楚丘徜徉四方国无罢弊之民而天下

诸侯往来应接之不暇及秦孝公欲并海内商鞅为

之倡谋使秦人莫不执兵以事战伐而不得反顾而

为农阴诱六国之民使专力以耕关中之田而无战

攻守御之役二者更相为用而天下卒以不抗何者

我能累累出兵不息而彼不能应我能外战而内不

乏食而彼必不战而后食可足此二者管仲商鞅之

深谋也自管仲死其遗谋旧策后世无复能用而独

其分兵与民之法遂至于今不废何者其事诚有以

便天下也今夫使农夫竭力以辟天下之地醵其所

得以衣食天下之武士而免其死亡战□之患此人

之情谁不可者然当今天下之事与管仲商鞅之时

则已大异矣古者霸王在上仓廪丰实百姓富足地

利已尽而民未困乏当此之时谓之人有余今天下

之田疾耕不能□而蓬蒿藜莠实尽其利人不得以

为食而禽兽之所蕃息当是之时谓之地有余古之

圣人人有余则务在于使人是以天下之人虽其甚

蕃而举无废功地有余则务在于辟地是以天下之

地虽其甚宽而举无遗力今也海内之田病于有余

而上之人务在于使人不已过哉臣观京师之兵不

下数十百万沿边大郡不下数万人天下郡县千人

为辈而江淮漕运之卒不可胜计此亦已侈于使人

矣且夫人不足而使人之制不为少减是谓逆天而

违人昔齐桓之世人力可谓有余矣而十五乡之士

不过三万车不过八百乘何者惧不能久也方今天

下之地所当厚兵之处不过京师与西边北边之郡

耳昔者太祖太宗既平天下四方远国或数千里以

为远人险诐未可以尽知其情也故使关中之士往

而屯焉以镇服其乱心及天下既安四海一家而因

循久远遂莫之变夫天下之兵莫如各居其乡安其

水土而习其险易而特病其不知战故今世之患患

在不教乡兵而专任屯戍之士为抗贼之备且天下

治平非沿边之郡则山林匹夫之盗及其未集而诛

之可以无事于大兵苟其有大盗则其为变故亦非

戍兵数百千人之所能制若其要塞之地不可无备

之处乃当厚其土兵以代之耳闻之古者良将之用

兵不求其多而求其乐战今之为兵之人夫岂皆乐

乎为兵哉或者饥馑困踬不能以自存而或者年少

无赖既入而不能以自脱盖其间尝有思归者矣故

臣欲罢其思归之士以减屯戍之兵虽使去者大半

臣以为处者犹可以足于事也盖古者有余则使之

以宽而不足则使之以约苟必待其有余而后能办

天下之事则无为贵智矣

  民政策五

臣闻近代以来天下之变备矣世之君子随其破败

而为之立法补苴缺漏疏剔棼秽其为法亦已尽矣

而后世之弊常不为之少息其法既立而旋亡其民

暂享其利而不能久因循维持至于今世承百王之

弊而独受其责其病最为繁多而古人已行之遗策

又莫不尽废而不举是以为国百有余年而不至于

治平者由此之故也盖天下之多虞其始自井田之

亡田制一败而民事大坏纷纷而不可止其始也兼

并之民众而贫民失职贫者无立锥之地而富者连

阡陌以势相役收大半之税耕者穷饿而不耕者得

食以为不便故从而为之法曰限民名田贵者无过

若干而贫者足以自养此董生之法也天下之人兼

并而有余则思以为骄奢骄奢之风行于天下则富

者至有破其赀畜而贫者耻于不若以争为盗而不

知厌民皆有为盗之心则为之上者甚危而难安故

为之法曰立制而明等使多者不得过而少者无所

慕也以平风俗此贾生之法也民之为性丰年则食

之而无余饥年则转死于沟壑而莫之救富商大贾

乘其不足而贵卖之以重其灾因其有余而贱取之

以待其弊予夺之权归于豪民而上不知收粒米狼

戾而不为敛藜藿不继而不为发故为之法曰贱而

官为籴之以无伤农贵而官为发之以无伤民小饥

则发小熟之敛中饥则发中熟之敛大饥则发大熟

之敛此李悝之法也古者三代之兵出而为兵入而

为农出兵临敌则国有资粮之储而兵罢役休则无

复养兵之费及至后世海内多故而征伐不息以为

害农故特为设兵以办天下之武事其始若不伤农

者而要其终衣食之奉农亦必受其困故为之法曰

不战则耕以自养而耕之闲暇则习为击刺以待寇

至此赵充国之法也盖古之遗制其可以施于今者

甚多而臣不敢复以为说而此四者皆天下之所共

知而不行者也夫知之而不行此其故何欤臣闻事

固有可以无术而行者有时异事变无术而不可行

者均民以名田齐众以立制是无术而可以直行者

也平籴以救灾屯田以宽农是无术而不可行者也

古者贤君在上用度足而财不竭损其有余以备民

之所不足而不害于岁计今者岁入不足以为出国

之经费犹有所不给而何暇及于未然之备古者将

严而兵易使其兵安于劬劳故虽使为农而不敢辞

今者天下之兵可使执劳者皆不知战而可与战者

皆骄而不可使衣食丰溢而筋力疲惫且其平居自

处甚倨而安肯为农夫之事乎故屯田平籴之利举

世以为不可复者由此之故也盍亦思其术矣臣尝

闻之贾人之治产也将欲有为而无以为资者不以

其所以谋朝夕之利者为之也盖取诸其不急之处

而日蓄之徐徐而为之故其业不伤而事成夫天子

之道食租衣税其余之取于民者亦非其正矣茶盐

酒铁之类此近世之所设耳夫古之时未尝有此四

物者之用也而其为国亦无所乏绝臣愚以为可于

其中择取一焉而置之用度之外岁以为平籴之资

且其既已置之用度之余则不复有所顾惜而发之

也轻发之也轻而后民获其利其与今之所谓常平

者亦己大异矣抑尝闻之尝已牧马者不可使之畜

豚彘马彘之相去未能几也而犹且不可使今世之

兵以为兵募之而欲强之以为农此其不从固无足

怪者今欲以兵屯田盖亦告之以将屯田而募焉人

固有无田以为农而愿耕者从其愿而使之则虽劳

而无怨苟屯田之兵既多而可用则夫不耕而食者

可因其死亡而勿复补以待其自衰矣嗟夫古之人

其制天下之患其亦已略尽矣而其守法者常至于

怠惰而不举是以世之弊常若近起于今者而不求

古之遗法而依之以为治可不大悲矣哉

  民政策六

臣闻三代之时无兵役之忧降及近世有养兵之困

而无兴役之患至于今而养兵兴役之事皆不得其

当而可为之深忧盖古者兵出于农而役出于民有

农则不忧无兵而有民则不忧无役五口之家常有

一人之兵而二十岁之男子岁有三日之役故其兵

强而费不增役起而人素具虽有大兵大役而不忧

事之不集至于兵罢役休而无日夜不息之费其后

周衰井田破坏陵夷至于末世天下无复天子之田

皆民之所自有天下之民不食天子之田是故独责

其税而不任之以死伤战□之患天子有养兵之忧

而天下无攻守劬劳之民以为大忧故调其财以为

养兵之用而天下之役凡其所以转输漕运营建兴

筑之事又皆出于民当此之时民之所以供上之令

者三曰租曰调曰庸租者地之所当出调者兵之所

当费庸者岁之所当役也故使之纳粟于官以为田

之租又入布帛以为兵之调岁役其力不役则出其

力之所直以为役之庸此三者农夫皆兼为之而游

惰末作之民亦不免于庸调运重漕远天子不知其

费而一出于民民岁役二旬而不役者当帛六十尺

民亦不至于太苦故隋唐之间有养兵之困而无兴

役之患此其为法虽不若三代之兵不待天子之养

然天下之役犹有可待者皆民为之也及后世守乃

始变法而为两税以至于今天下非有田者不可得

而使而有田者之役亦不过奔走之用而不与天子

之大事天下有大兴筑有大漕运则常患无以为使

故募冗兵以供力役之急不知击刺战阵之法而坐

食天子之俸由是国有武备之兵而又有力役之兵

其所以奉养之具皆出于农也而四海之游民无尺

寸之庸调为农者常使阴出古者游民之所入而天

子亦常兼任养兵兴役之大患故夫兵役之弊当今

之世可谓极矣臣愚以为天子平日无事而养兵不

息此其事出于不得已惟其干戈旗鼓之攻而后可

使任其责至于力役之际挽车船筑宫室造城郭此

非有死亡陷败之危天下之民诚所当任而不辞不

至以累兵革之人以重费天子之廪食然当今之所

谓可役者不过曰农也而农已甚困盖常使尽出天

下之费矣而工商技巧之民与夫游闲无职之徒常

遍天下优游终日而无所役属盖周官之法民之无

职事者出夫家之征今可使尽为近世之法皆出庸

调之赋庸以养力役之兵而调以助农夫养武备之

士而力役之兵可因其老疾死亡遂勿复补而使游

民之丁代任其役如期而止以除其庸之所当入而

其不役者则亦收其庸不使一日而阙盖圣人之于

天下不唯重乎苟廉而无所求唯其能缓天下之所

不给而节其太幸则虽有取而不害于为义今者虽

能使游民无劳苦嗟叹之声而常使农夫独任其困

天下之人皆知为农之不便则相率而事于末末众

而农衰则天子之所独任者愈少而不足于用故臣

欲收游民之庸调使天下无侥幸苟免之人而且以

纾农夫之困苟天下之游民自知不免于庸调之劳

其势不耕则无以供亿其上此又可驱而归之于南

亩要之十岁之后必将使农夫众多而工商之类渐

以衰息如此而后使天下举皆从租庸调之制而去

夫所谓两税者而兵役之忧可以稍缓矣

  民政策七

臣闻古者天下皆天子之人由亩之利衣食之用凡

所以养生之具皆赖于天子权出于一而利不分于

强族民有奉上之忧而无役属附丽之困是以民德

其上而举天下皆可使奉天子之役使至于末世天

子之地转而归于豪民而天下之游民饥寒朝夕之

用恤天子不为而以遗天下之富贾夫天子者岂与

小民争此尺寸之利也哉而其势则有所不可何者

民之有田者非皆躬耕之也而无田者为之耕无田

者非有以属于天子者而有田者拘之天子无田以

予之而欲役其力也实难有田者授之以田视之以

奴仆而可使无憾故夫今之农者非天子之农而富

人之农也至于天下之游民贩夫贩妇工商技巧之

族此虽无事乎田然日食其力而无以为朝夕之用

则此亦将待人而生者也而天子不恤其阙乃使富

民持其赢余贷其所急以为之父母故虽游民天子

亦不可得而使而富者独擅其利日役其力而不偿

其力之所直由此观之则夫天下之民举皆非天子

之人而天子徒以位使之非皆得其欢心也夫天下

之人独有其田者乃始有以附属于天子此其为众

岂足以当其下之仰给之民哉此亦足以见天子之

所属者已甚寡矣臣愚以为当今之势宜收天下之

田而归之于上以业无田之农夫恤小民之所急而

夺豪民假贷之利以收游手之用故因其所便而为

之计以为莫如收公田而贷民急夫陈蔡荆楚之地

地广而人少土皆公田而患无以耕之而吴越巴蜀

之间拳肩侧足以争寻常尺寸之地安土重迁恋恋

而不能去此非官为之画策因其凶荒饥馑之岁乘

其有愿徙之心而遂徙之于不耕之公田则终不能

以自去今欲待其已去而收其田亩籍其室庐田为

公田室为公室以授无田之民使天下虽富庶之邦

亦常有天子之田而又因其籍没积而勿复鬻募天

下之丁男使分耕其中而无使富民端坐而欲收公

田之遗利使天下之农夫稍可以免仆□之辱而得

上丽于天子而其新徙之民耕牛室屋饮食器皿之

类有所不备又皆得以贷于国可以无失其所夫所

谓贷者虽其为名近于商贾市井之事然其为意不

可以不察也天下之民无田以为农而又无财以为

工商禁而勿贷则其势不免转死于沟壑而使富民

为贷则有相君臣之心用不仁之法而收大半之息

其不然者亦不免于脱衣避屋以为质民受其困而

上不享其利徒使富民执予夺之权以豪役乡里故

其势莫如官贷以赒民之急周官之法使民之贷者

与其有司辨其贵贱而以国服为息今可使郡县尽

贷而任之以其土著之民以防其逋逃窜伏之奸而

一夫之贷无过若干春贷以敛缯帛夏贷以收秋实

薄收其息而优之使之偿之无难而又时免其息之

所当入以收其心使民得脱于奴隶之中而获自属

于天子如此则天下之游民可得而使而富民之贷

可以不禁而自息然臣以为收公田者其利远非可

以岁月之间而待其成也要之数十百年则天下之

农夫可使大半皆天子之农若夫所谓贷民急者则

可以朝行而夕获其利此最当今之急务也

  民政策八

臣闻古者建都立邑相其丘陵原隰而利其水泉之

道通其所无而导其所有使民日取而不尽安居于

中而无慕于外利各安其土乐其业无来去迁徙之

心膏腴之乡民不加多而贫瘠之处民不加少天下

之户平均若一皆足以供其郡县之役使而无所困

乏盖今天下所谓通都大邑十里之城万户之郭其

阴阳向背与其山林原隰之势陂池泉水之利皆秦

汉以来所谓创制摹画使足以衣食其民而无乏绝

者也臣尝读周诗公刘之一篇其言自戎迁豳之际

登高望远以求其可居之地与其可用之物莫不详

悉而曲尽其诗曰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

南冈乃觏于京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乃冈相其阴

阳观其流泉笃公刘于豳斯馆涉渭为乱取砺取锻

夫古之君子居于其邦其欲知民之所利与器用之

所出盖如此其详也及观史记货殖列传郡国之所

有东方之桑麻鱼盐南方之竹木鱼稻西方之五谷

畜牧北方之枣栗裘马则凡一方之所有可以备养

生送死之具导之有方而取之有法则其民丰乐饶

足老死而无憾及行天下览其山林薮泽之所生与

其民之所有往往与古不类夫自大江以北汉水之

侧三代之时列国数十楚人都于荆州其在战国最

为强大外抗群蛮内御秦晋常以其兵横于天下计

其所都安肯用瘠卤硗埆之地而当今自楚之北至

于唐邓汝颍陈蔡许洛之间平田万里农夫逃散不

生五谷荆棘布野而地至肥壤泉源陂泽之迹迤逦

犹在其民不知水耕之利而长吏又不以为意一遇

水旱民乏菜茹往者因其死丧流亡废县罢镇者盖

往往是矣臣闻善为政者不用甲兵不斥疆界兴利

除害教民稼穑收敛倍称而获兼地之福今者举千

里之地废之为墟以养禽兽而不甚顾惜此与私割

地以予人何异尝闻之于野人自五代以来天下丧

乱驱民为兵而唐邓汝蔡之间故陂旧堤遂以堙废

而不治至今百有余年其间犹未甚远也盖修败补

缺或亦旬月之故耳而独患为吏者莫以为事若夫

许州非有洪河大江之冲而每年盛夏众水决溢无

以救御是以民常苦饥而不乐其俗夫许诸侯之故

邦魏武之所都而唐节度之所治使岁辄被水而五

谷不熟则其当时军旅之费宗庙朝廷之用将何以

供之此岂非近世之弊因循不治以至此哉然此乃

特臣之所见而天下之广又安能备知盖尝以为方

今之患生于太怯而成于牵俗太怯则见利而不敢

为牵俗则自顾而爱其身夫是以天下之事举皆不

成而何独在此臣欲破其牵俗之风而壮其太怯之

气意凡天下贫窭破散之郡县使皆择善事能干之

人而往为之长因其去也而天子亲谕以此使得稍

久于其任而察其人民多田野辟者书以为课何者

此非难办之事是以不待非常之才而后能济惟其

弛放怠惰是以至此今诚少严其事使为吏者知上

之属意于此十岁之后臣以为此必为富壤之区而

方今天下重征之处亦可渐减而取诸此矣

  佚道使民赋         林希

古者善政乎庶民上安行于佚道下无惮于劳身

教思有原得乐趋于农役人知足养胥仰戴于君仁

始也井天下之田比居民之域乃辟疆里乃营稼穑

寒则思为之衣饥则愿为之食法既归厚利兹各得

盖上执其道务优佚以便民众乐其生率欢娱而竭

力春使之作熙然悦从冬使之息庆其有终趋时也

如鸟兽之至收成也如寇盗之空利而不庸自足王

民之用厚而无困本兹帝力之功蠢惟有生不能自

恤役之所以奉其己利之然后知其佚仰有以供其

祭祀俯足以宁其家室谷播其始化同豳俗之深壤

击而歌野有尧民之质俾尔昼出于塾俾尔宵索其

绹无力役以夺其节无赋敛以为之骚曾动作之敢

息由醇醲之所陶驱于足用之原安而服业图厥终

身之养乐以忘劳大抵强民者难使从利众者久益

慕及充其口腹之欲由竭其手足之故汝业既毕汝

居既固为之一日之蜡怠心已忘优尔三时之农收

功有素然则于于其处□□其趋俾常产之各得顾

闲民之举无治贵优游农者愿耕耘于野俗相廉逊

老而不负戴于涂噫藏其用者其政神厚其本者其

民愿化而不示其迹劳而不知其困斯道也养生送

死无憾焉何有于怨

  论顺民情          李纲

古之有天下国家者未尝不因其民之情而用之记

曰人情者圣王之田也易曰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

以犯难民忘其死孟子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以

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管子曰下令如流水之源

令顺民心也夫惟令顺于民之心故可以使之犯难

忘其劳且死而不以为怨则咈民之情欲以立事而

长且久者未之有也以德行之者王以力假之者霸

王霸之所以兴未有不因于民者若盘庚之迁都民

不适有居而胥怨则必为之丁宁训告使之知所以

迁之为利而后已然则圣王之所以重其民者如此

其可忽乎至秦则不然以贵为在己而不可忘以贱

为在民而不足听一切假法度之威以临之焚诗书

杀豪俊以愚黔首制为峻刑酷法使民皆愁苦而无

聊思为乱者十室而九故山东盗贼群起而秦遂亡

至高祖约法三章除秦苛政而百姓归心因思归之

士还定三秦遂破项籍其后萧何曹参为相知民之

疾苦顺流而与之更始遂安海内然则咈民之与因

民之效概可见矣后世奸谀之徒上欲投君之所好

而争富贵必欲去己之所患而排忠良乃始建为咈

百姓以从先王之道之说以欺人主而取世资凡能

用君之欲者则谓之享上凡欲顺民之情者则谓之

下比于流俗遂使其君抗然于上而轻天下之民其

民疾视于下而不敢言而敢怒其源起于熙宁元丰

之间其流盛于崇宁大观之际其末甚于今日盖有

不胜其弊者矣倘能因民之情而用之悦以使民犯

难而忘死则外寇虽强不难也

  得民心疏         元许衡

上以诚爱下下以忠报上有感必应理固宜然然考

之往昔有不可以常情论者禹抑洪水以救天下其

功大矣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其泽深矣然一传而

太康才畋于洛万姓遽仇而去之吁可怪也汉高帝

起布衣天下之士云合景从其困荥阳也纪信至捐

生以赴急人心之归可见矣及天下已定而相聚沙

中有谋反者此又何邪窃尝思之民之戴君本于天

命初无不顺之心也特由使之失望使之不平然后

怨望生焉禹启爱下既如赤子矣民之奉上亦如父

母矣今太康尸位以逸豫灭厥德非所以为父母也

是以失望秦楚残暴故天下叛之汉政宽仁故天下

归之今高帝用爱憎行诛赏非所以为宽仁也是以

不平推是二者参较古今凡有恩泽于民而民怨且

怒者莫不类乎此也大抵人君即位之始多发美言

诏告天下天下悦之冀其有实既而实不能副遂怨

心生焉一类同等无大相远人君以己之私好独厚

一人则其不厚者已有疾之之意况厚其有罪而薄

其有功岂得不怒于心邪失望之怨不平之怒郁而

不解虽曰爱之恶在其为爱之也必如古者大学之

道以修身为本凡一言也一动也举可以为天下法

一赏也一罚也举可以合天下公则亿兆之心将不

求而自得又岂有失望不平之累哉奈何此道不明

为人君者不喜闻过为人臣者不敢尽言合二者之

心以求天下之心则其难得也固宜

 勤民部纪事

新书修政语篇帝尧曰吾存心于先古加意于穷民

痛万民之罗罪忧众生之不遂也故一民或饥曰此

我饥之也一民或寒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此

我陷之也仁行而义立德博而化富故不赏而民劝

不罚而民治先恕而后行是以德音远也

吕氏春秋顺民篇昔者汤克夏而正天下天大旱五

年不收汤乃以身祷于桑林曰余一人有罪无及万

夫万夫有罪在予一人无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

神伤民之命于是剪其发其手以身为牺牲用祈

福于上帝民乃甚说雨乃大至

文王处岐事纣□侮雅逊朝夕必时上贡必适祭祀

必敬纣喜命文王称西伯赐之千里之地文王载拜

稽首而辞曰愿为民请炮烙之刑文王非恶千里之

地以为民请炮烙之刑必欲得民心也得民心则贤

于千里之地

说苑政理篇武王问于太公曰治国之道若何太公

对曰治国之道爱民而已曰爱民若何曰利之而勿

害成之勿败生之勿杀与之勿夺乐之勿苦喜之勿

怒此治国之道使民之谊也爱之而已矣民失其所

务则害之也农失其时则败之也有罪者重其罚则

杀之也重赋敛者则夺之也多徭役以罢民力则苦

之也劳而扰之则怒之也故善为国者遇民如父母

之爱子兄之爱弟闻其饥寒为之哀见其劳苦为之


君道篇周公践天子之位布德施惠远而逾明十二

牧方三人出举远方之民有饥寒而不得衣食者有

狱讼而失职者有贤才而不举者以入告乎天子天

子于其君之朝也揖而进之曰意朕之政教有不得

者欤何其所临之民有饥寒不得衣食者有狱讼而

失职者有贤才而不举者也其君归也乃召其国大

夫告用天子之言百姓闻之皆喜曰此诚天子也何

居之深远而见我之明也岂可欺哉故牧者所以辟

四门明四目达四聪也是以近者亲之远者安之

邾文公卜徙于绎史曰利于民不利于君君曰苟利

于民寡人之利也天生烝民而树之君以利之也民

既利矣孤必与焉侍者曰命可长也君胡不为君曰

命在牧民死之短长时也民苟利矣吉孰大焉遂徙

于绎

新书谕城篇楚昭王当房而立愀然有寒色曰寡人

朝饥馑时酒二重裘而立犹憯然有寒气将奈我

元元之百姓何是日也出府之裘以衣寒者出仓之

粟以赈饥者居二年阖闾袭郢昭王奔隋诸当房之

赐者请还战至死之寇阖闾一夕而五徙卧不能赖

楚曳师而去昭王乃复当房之德也

新序杂事篇楚人有献鱼楚王者曰今日渔获食之

不尽卖之不售弃之又惜故来献也左右曰鄙哉辞

也楚王曰子不知渔者仁人也盖闻囷仓粟有余者

国有饿民后宫多幽女者下民多旷夫余衍之蓄聚

于府库者境内多贫困之民皆失君人之道故庖有

肥鱼厩有肥马民有饥色是以亡国之君藏于府库

寡人闻之久矣未能行也渔者知之其以此谕寡人

也且今行之于是乃遣使恤鳏寡而存孤独出仓粟

发币帛而振不足罢去后宫不御者出以妻鳏夫楚

民欣欣大悦邻国归之故渔者壹献余鱼而楚国赖

之可谓仁知矣

晏子谏上篇景公之时霖雨十有七日公饮酒日夜

相继晏子请发粟于民三请不见许公命伯遽巡国

致能歌者晏子闻之不悦遂分家粟于氓致任器于

陌徒行见公曰十有七日矣怀□乡有数十饥氓里

有数家百姓老弱冻寒不得短褐饥饿不得糟糠敝

撤无走四顾无告而君不恤日夜饮酒令国致乐不

已马食府粟狗厌刍豢三保之妾俱足粱肉狗马保

妾不已厚乎民氓百姓不亦薄乎故里穷而无告无

乐有上矣饥饿而无告无乐有君矣婴奉数之策以

随百官之吏民饥饿穷约而无告使上淫湎失本而

不恤婴之罪大矣再拜稽首请身而去遂走而出公

从之兼于涂而不能逮令趣驾追晏子其家不及粟

米尽于氓任器存于陌公及之康内公下车从晏

子曰寡人有罪夫子倍弃不援寡人不足以有约也

夫子不顾社稷百姓乎愿夫子之幸存寡人寡人请

奉齐国之粟米财货委之百姓多寡轻重惟夫子之

令遂拜于涂晏子乃返命禀巡氓家有布缕之本而

绝食者使有终月之委绝本之家使有期年之食无

委积之氓与之薪橑使足以毕霖雨令柏巡氓家室

不能御者予之金巡求氓寡用财乏者死三日而毕

后者若不用令之罪公出舍损肉撤酒马不食府粟

狗不食□肉辟拂嗛齐酒徒减赐三日吏告毕上贫

氓万七千家用粟九十七万钟薪橑万三千乘怀宝

二千七百家金三千公然后就内退食琴瑟不张钟

鼓不陈晏子请左右与可令歌舞足以留思虞者退

之辟拂三千谢于下陈人待三士侍四出之关外也

景公游于麦丘问其封人曰年几何矣对曰鄙人之

年八十五矣公曰寿哉子其祝我封人曰使君之年

长于胡宜国家公曰善哉子其复之曰使君之嗣寿

皆若鄙臣之年公曰善哉子其复之封人曰使君无

得罪于民公曰诚有鄙民得罪于君则可安有君得

罪于民者乎晏子谏曰君过矣彼疏者有罪戚者治

之贱者有罪贵者治之君得罪于民谁将治之敢问

桀纣君诛乎民诛乎公曰寡人固也于是赐封人麦

丘以为邑

景公之时雨雪三日而不霁公被狐白之裘坐堂侧

陛晏子入见立有间公曰怪哉雨雪三日而天不寒

晏子对曰天不寒乎公笑晏子曰婴闻古之贤君饱

而知人之饥温而知人之寒逸而知人之劳今君不

知也公曰善寡人闻命矣乃令出裘发粟与饥寒令

所睹于涂者无问乡所睹于里者无问其家循国计

数无言其名士既事者兼月疾者兼岁孔子闻之曰

晏子能明其所欲景公能行其所善也

景公问晏子曰富民安众难乎晏子对曰易节欲则

民富中听则民安此两者而已矣

韩子外储说篇景公与晏子游于少海登柏寝之台

而还望其国曰美哉泱泱乎堂堂乎后世将孰有此

晏子对曰其田成氏乎景公曰寡人有此国也而曰

田成氏有之何也晏子对曰夫田成氏甚得齐民其

于民也上之请爵禄行诸大臣下之私大斗斛区釜

以出贷小斗斛区釜以收之杀一牛取一豆肉余以

食士终岁布帛取二制焉余以衣士故市木之价不

贵于山泽之鱼盐龟□蠃蚌不贵于海君重敛而田

成氏厚施齐尝大饥道旁饿死者不可胜数也父子

相牵而趋田成氏者不闻不生故周秦之民相与歌

之曰讴乎其已乎苞乎其往归田成子乎诗曰虽无

德与女式歌且舞今田成氏之德而民之歌舞民德

归之矣故曰其田成氏乎公泫然涕曰不亦悲乎寡

人有国而田成氏有之今为之奈何晏子对曰君何

患焉若君欲夺之则近贤而远不肖治其烦乱缓其

刑罚赈贫穷而恤孤寡行恩惠而给不足民将归君

则虽有十田氏其如君何

孔子家语致思篇子路治蒲请见于孔子曰由愿受

教于夫子子曰蒲其何如对曰邑多壮士又难治也

子曰然吾语尔恭而敬可以摄勇宽而正可以怀强

爱而恕可以容困温而断可以抑奸如此而加之则

政不难矣

说苑政理篇子贡问治民于孔子孔子曰懔懔焉如

以腐索御奔马子贡曰何其畏也孔子曰夫通达之

国皆人也以道导之则吾畜也不以道导之则吾雠

也若何而毋畏

孔丛子杂训篇孟轲问牧民何先子思曰先利之曰

君子之所以教民亦仁义固所以利之乎子思曰上

不仁则下不得其所上不义则乐为乱也此为不利

大矣故易曰利者义之和也又曰利安用身以崇德

也此皆利之大者也

汉书昭帝本纪始元元年闰九月遣故廷尉王平等

五人持节行郡国问民所疾苦冤失职者

四年秋七月诏曰比岁不登民匮于食流庸未尽还

往时令民共出马其止勿出诸给中都官者减之

宣帝本纪本始元年春正月遣使者持节诏郡国二

千石谨牧养民而风德化

元康四年春正月遣大中大夫强等十二人循行天

下存问鳏寡览观风俗

元帝本纪初元元年夏四月诏曰朕承先帝之圣绪

获奉宗庙战战兢兢间者地数动而未静惧于天地

之戒不知所繇方田作时朕忧蒸庶之失业临遣光

禄大夫褒等十二人循行天下存问耆老鳏寡孤独

困乏失职之民

建昭四年夏四月诏曰朕承先帝之休烈夙夜栗栗

惧不克任间者阴阳不调五行失序百姓饥馑惟蒸

庶之失业临遣谏大夫博士赏等二十一人循行天

下存问耆老鳏寡孤独乏困失职之民

成帝本纪永始三年春正月己卯晦日有蚀之诏曰

天灾仍重朕甚惧焉惟民之失职临遣太中大夫嘉

等循行天下存问耆老民所疾苦

后汉书明帝本纪末平二年冬十月壬子诏有司存

耆耋恤幼孤惠鳏寡

安帝本纪元初二年五月京师旱河南及郡国十九

蝗甲戌诏曰朝廷不明庶事失中灾异不息忧心惶

惧被蝗以来七年于兹而州郡隐匿裁言顷亩今群

飞蔽天为害广远所言所见宁相副邪三司之职内

外是监既不奏闻又无举正天灾至重欺罔□大今

方盛夏且复假贷以观厥后其务消救灾眚安辑黎


顺帝本纪建康元年春正月辛丑诏曰陇西汉阳张

掖北地武威武都自去年九月已来地百八十震山

谷坼裂坏败城寺杀害民庶夷狄叛逆赋役重数内

外怨旷惟咎叹息其遣光禄大夫案行宣畅恩泽惠

此下民勿为烦扰

魏志王朗传朗字景兴东海郡人也魏国初建以军

祭酒领魏郡太守迁少府奉常大理务在宽恕罪疑

从轻锺繇明察当法俱以治狱见称文帝即王位迁

御史大夫封安陵亭侯上疏劝育民省刑曰兵起已

来三十余年四海荡覆万国殄瘁赖先王芟除寇贼

扶育孤弱遂令华夏复有纲纪鸠集兆民于兹魏土

使封鄙之内□鸣犬吠达于四境蒸民欣欣幸遇升

平今远方之寇未宾兵戎之役未息诚令复除足以

怀远人良宰足以宣德泽阡陌咸修四民殷炽必复

过于曩时而富于平日矣易称□法书着详刑一人

有庆兆民赖之慎法狱之谓也昔曹相国以狱市为

寄路温舒疾治狱之吏夫治狱者得其情则无冤死

之囚丁壮者得尽地力则无饥馑之民穷老者得仰

食仓廪则无喂饿之殍嫁娶以时则男女无怨旷之

恨胎养必全则孕者无自伤之哀新生必复则孩者

无不育之累壮而后役则幼者无离家之思二毛不

戎则老者无顿伏之患医药以疗其疾宽繇以乐其

业威罚以抑其强恩仁以济其弱振贷以赡其乏十

年之后既笄者必盈巷二十年之后胜兵者必满野


苏则传则为金城太守是时丧乱之后吏民流散饥

穷户口损耗则抚循之甚谨外招怀羌人得其牛羊

以养贫老与民分粮而食旬月之间流民皆归得数

千家乃明为禁令有干犯者辄戮其从教者必赏亲

自教民耕种其岁大丰收由是归附者日多

齐王本纪正始七年秋八月戊申诏曰属到市观见

所斥卖官奴婢年皆七十或癃疾残病所谓天民之

穷者也且官以其力竭而复鬻之进退无谓其悉遣

为良民若有不能自存者郡县赈给之

晋书武帝本纪泰始四年十二月班五条诏书于郡

国一曰正身二曰勤百姓三曰抚孤寡四曰敦本息

末五曰去人事

元帝本纪太兴二年五月壬戌诏曰天下雕弊加以

灾荒百姓困穷国用并匮吴郡饥人死者百数天生

蒸黎而树之以君选建明哲以左右之当深思以救

其弊昔吴起为楚悼王明法审令损不急之官除废

公族□远以附益将士而国富兵强况今日之弊百

姓雕困邪且当去非急之务非军事所须者皆省之

穆帝本纪永和元年九月景申皇太后诏曰今百姓

劳弊其共思详所以振恤之宜及岁常调非军国要

急者并宜停之

梁书武帝本纪大同七年十二月壬寅诏曰古人云

一物失所如纳诸隍未是切言也朕寒心消志为日

久矣每当食投箸方眠撤枕独坐怀忧愤慨申旦非

为一人万姓故耳州牧多非良才守宰虎而傅翼杨

阜是故忧愤贾谊所以流涕至于民间诛求万端或

供厨帐或供厩库或遣使命或待宾客皆无自费取

给于民又复多遣游军称为遏防奸盗不止暴掠繁

多或求供设或责脚步又行纵更相枉逼良人命

尽富室财殚此为怨酷非止一事亦频禁断犹自未

已外司明加听采随事举奏又复公私传屯邸冶爰

至僧尼当其地界止应依限守视乃至广加封固越

界分断水陆采捕及以樵苏遂致细民措手无所凡

自今有越界禁断者禁断之身皆以军法从事若是

公家创内止不得辄自立屯与公竞作以收私利至

百姓樵采以供烟爨者悉不得禁及以采捕亦勿诃

问若不遵承皆以死罪结正

魏书献文帝本纪和平六年夏五月甲辰即皇帝位

六月乙丑诏曰夫赋敛烦则民财匮课调轻则用不

足是以十一而税颂声作矣先朝榷其轻重以惠百

姓朕承洪业上惟祖宗之休命夙兴待旦惟民之恤

欲令天下同于逸豫而徭赋不息将何以塞烦去苛

拯济黎元者哉今兵革不起畜积有余诸有杂调一

以与民

韩麒麟传麒麟子显宗为著作佐郎兼中书侍郎上

言曰伏见洛京之制君民以官位相从不依族类然

官位非常有朝荣而夕悴则衣冠沦于□竖之邑臧

获腾于膏腴之里物之颠倒或至于斯古之圣王必

令四民异居者欲其业定而志专业定则不伪志专

则不淫故耳目所习不督而就父兄之教不肃而成

仰惟太祖道武皇帝创基拨乱日不暇给然犹分别

士庶不令杂居伎作屠沽各有攸处但不设科禁买

卖任情贩贵易贱错居混杂假令一处弹筝吹笛缓

舞长歌一处严师苦训诵诗讲礼宜令童□任意所

从其走赴舞堂者万数往就学馆者无一此则伎作

不可杂居士人不宜异处之明验也故孔父云里仁

之美孟母弘三徙之训贤圣明诲若此之重今令伎

作家习士人风礼则百年难成令士人儿童□伎作

容态则一朝可得是以士人同处则礼教易兴伎作

杂居则风俗难改朝廷每选举人士则校其一婚一

宦以为升降何其密也至与开伎作宦途得与膏梁

华望接闬连甍何其略也此愚臣之所惑今稽古建

极光宅中区凡所徙居皆是公地分别伎作在于一

言有何为疑而阙盛美

周书苏绰传绰授大行台度尚书领著作兼司农

卿太祖方欲革易时政务弘疆国富民之道故绰得

尽其智能赞成其事减官员置二长并置屯田以资

军国又为六条诏书奏施行之其一先治心曰凡今

之方伯守令皆受命天朝出临下国论其尊贵并古

之诸侯也是以前世帝王每称共治天下者惟良宰

守耳明知百僚卿尹虽各有所司然其治民之本莫

若宰守之最重也凡治民之体先当治心心者一身

之主百行之本心不清净则思妄生思虑妄生则

见理不明见理不明则是非谬乱是非谬乱则一身

不能自治安能治民也是以治民之要在清心而已

夫所谓清心者非不贪货财之谓也乃欲使心气清

和志意端静心和志静则邪僻之虑无因而作邪僻

不作则凡所思念无不皆得至公之理率至公之理

以临其民则彼下民孰不从化是以称治民之本先

在治心其次又在治身凡人君之身者乃百姓之表

一国之的也表不正不可求直影的不明不可责射

中今君身不能自治而望治百姓是犹曲表而求直

影也君行不能自修而欲百姓修行者是犹无的而

责射中也故为人君者必心如清水形如白玉躬行

仁义躬行孝悌躬行忠信躬行礼让躬行廉平躬行

俭约然后继之以无倦加之以明察行此八者以训

其民是以其人畏而爱之则而象之不待家教日见

而自兴行矣

唐鉴太宗贞观二年畿内有蝗上入苑中掇数枚祝

之曰民以谷为命而汝食之宁食吾之肺肠举手欲

吞之左右谏曰恶物恐成疾上曰朕为民受灾何疾

之避遂吞之是岁蝗不为灾

册府元龟太宗贞观十五年三月如襄成宫登子逻

□见暍者僵于路驻跸命左右取药饮之乃苏

宣宗春秋既盛在藩邸时备知民间庶事延英对宰

臣无不议及百姓

遵尧录干德四年太祖宴宰相枢密使开封尹两制

等于紫云楼下论及民间事谓赵普曰下民之愚虽

不分菽麦如藩侯不为抚养务行苛虐朕断不容之

普对曰陛下爱民如此尧舜之用心也臣等不胜大


宋史真宗本纪天禧元年十一月丁卯幸太乙宫大

雪帝谓宰相曰雪固丰稔之兆第民力未充虑失播

种卿等其务振劝毋遗地利

五朝名臣言行录富弼为相守格法行故事而附以

公议无心于其间故百官任职天下无事以所在民

力困弊税役不均遣使分道相视裁减谓之宽恤民

力又弛茶禁以通商贾省刑狱天下便之

宋史仁宗本纪皇佑三年五月乙亥颁简要济众方

命州县长吏按方剂以救民疾

四年冬十月丁亥以诸路饥疫并征徭科调之烦令

转运使提点刑亲民官条陈救恤之术以闻

五年冬十月丁巳诏以蝗旱令监司谕亲民官上民

间利病

嘉佑二年八月己酉命长吏选官和药以救民疾

五年六月乙亥遣官分行天下访宽恤民力事

哲宗本纪元佑元年三月辛巳诏民间疾苦当议宽

恤者监司具闻

徽宗本纪元符三年三月即皇帝位八月戊戌诏诸

路遇民有疾委官监医往视疾给药

崇宁五年二月甲子朔诏监司条奏民间疾苦

大观四年三月甲寅□所在振恤流民闰八月辛丑

诏诸事有不便于民者监司条奏之

钦宗本纪靖康元年八月辛丑诏求民之疾苦者十

七事悉除之

挥麈余话建炎己酉以叶梦得少蕴为左丞纔十四

日而为言者所攻而罢其自记奏对圣语备列于后

一日进呈知婺州苏迟奏乞减年额上供罗圣训问

祖宗额几何臣等对皇佑编□一万匹问今数几何

臣等指苏迟奏言平罗婺罗花罗三等共五万八千

七百九十七匹圣训惊曰苦哉民何以堪臣等奏建

炎赦书诸崇宁以后增添上供过数非祖宗旧制自

合尽罢今迟奏乞减一半圣训曰与尽依皇佑法臣

等奏今用度祖宗时不同却恐减太多用度不足即

不免再抛买或致失信欲且与减二万匹并八千有

零数臣等奏陛下至诚恤民可谓周尽圣训复云如

此好事利益于民一日且做得一件一年亦有三百

六十件臣等退御笔即从中出曰访闻婺州上供罗

旧数不过一万匹崇宁以后积渐增添几至五倍近

岁无本钱皆出科配久为民病深可矜恤今后可每

年与减二万八千匹并零数者为永法仍令本州及

转运司每年那融应副本钱足备臣等即施行

宋史宁宗本纪庆元四年春正月丁卯诏有司宽恤

两浙江淮荆湖四川流民

度宗本纪咸淳六年春正月丁卯上制字民牧民二

训以戒百官

元史世祖本纪至元八年春正月壬辰□诸路鳏寡

孤独疾病不能自存者官给庐舍薪米

十六年五月癸酉兀里养合带言赋北京西京车牛

俱至可运军粮帝曰民之艰苦汝等不问但知役民

使今年尽取之来岁禾稼何由得种其止之

仁宗本纪延佑四年春正月庚子帝谓左右曰中书

比奏百姓乏食宜加赈恤朕默思之民饥若此岂政

有过差以致然欤向诏百司务遵世祖成宪宜勉力

奉行辅朕不逮然尝思之唯省刑薄赋庶使百姓各

遂其生也

明宝训丙午正月辛卯太祖谓中书省臣曰为国之

道以足食为本大乱未平民多转徙失其本业而军

国之费所资不少皆出于民若使之不得尽力田亩

则国家资用何所赖焉今春时和宜令有司劝民农

事勿夺其时一岁之中观其收获多寡立为劝惩若

年谷丰登衣食给足则国富而民安此为治之先务

立国之根本卿等其行之

洪武元年正月乙酉太祖谓刘基曰曩者群雄角逐

生民涂炭死亡既多休养难复今国势已定天下次

第而平思所以生息之道何如基对曰生息之道在

于宽仁太祖曰不施实惠而概言宽仁亦无益耳以

朕观之宽仁必当聚民之财而息民之力不节用则

民财竭不省役则民力困不明教化则民不知礼义

不禁贪暴则民无以遂其生如是而曰宽仁是徒有

其名而民不被其泽也故养民者必务其本种树者

必培其根基顿首曰陛下尽心如此民其有不受惠

者乎传曰以仁心行仁政实在于今日天下之幸也

二月乙丑太祖以立国之初经营兴作必资民力恐

役及贫民乃命中书验田出夫于是省臣奏议田一

顷出丁夫一人不及顷者以别田足之名曰均工夫

遇有兴作于农隙用之太祖谕中书省臣曰民力有

限而徭役无穷当思节其力毋重困之民力劳困岂

能独安自今凡有兴作不获已者暂借其力至于不

急之务浮泛之役宜罢之

四月丁未博兴等县民人高翼等五十二人来谢恩

先是诏免山东郡县租税至是翼等来谢太祖召至

前谕之曰朕以尔民劳困且逢饥馑艰于衣食故免

税租三年欲尔民安也今若等远来跋涉良苦是所

以安尔者反劳尔也岂朕之本心尔归见乡里长老

其以朕意告之但心在朝廷足矣不必来谢命礼部

各给道里费而遣之仍止其未来者

明昭代典则洪武二年上谓侍读学士詹同待制秦

裕伯曰往者四方鼎沸生民之祸极矣天道厌乱人

心思治故作难者皆底灭亡今疆土虽定然中原不

胜雕弊东南虽已苏息而钱谷力役又皆仰之果何

时可以休息也同对曰陛下抚念疮残忧劳于心诚

天下苍生之福也上曰苦寒者思温执热者思濯今

民之思治甚于寒之思温热之思凉正当有以济之

明宝训洪武三年六月戊午朔先是久不雨太祖谓

中书省臣曰君天下者不可一日无民养民者不可

一日无食食之所恃在农农之所望在岁今仲夏不

雨实为农忧祷祠之事礼所不废朕已择明日诣山

川坛躬为祷之尔中书各官其代告诸祠且命皇后

与诸妃亲执爨为昔日农家之食令太子诸王供馈

于斋所至是日四鼓太祖素服草履徒步出诣山川

坛设□席露坐昼曝于日顷刻不移夜卧于地衣不

解带皇太子捧榼进蔬食杂麻麦菽粟凡三日既而

大雨四郊沾足

大政纪洪武七年十二月乙丑命中书省行天下郡

县访穷民无告者月给衣粮无所依者给之屋舍谕

曰天下一家民犹一体有不获其所者当思所以养

之昔吾在民间目击其苦鳏寡孤独饥寒困踣之徒

常自厌生恨不即死如此者展转于沟壑可坐而待

也吾乱离遇此心常恻然故躬提师旅誓清四海以

同吾一家之安今代天理物已十余年若天下之民

有流离失所者非惟昧朕之初志于代天之工亦不

能尽也尔等为我辅相当体朕怀不可使有一夫之

不获也

明宝训洪武十年五月乙未登州卫奏充拓新城请

令民筑之太祖谕工部臣曰凡兴作不违农时则民

得尽力于田亩今耕种甫毕正当耘耔遽令操版筑

之役得无妨农乎且筑城本以卫民若反以病民非

为政之道也其令俟农隙为之

十一年三月壬午太祖谓礼部臣曰周书有言人无

于水鉴当于民鉴人君深居独处能明见万里者良

由兼听广览以达民情元之世政专中书凡事必先

关报然后奏闻其君又多昏蔽是致民情不通寻至

大乱深可为戒大抵民情幽隐猝难毕达苟忽而不

究天下离合之机系焉甚可畏也所以古人通耳目

于外监得失于民有见于此矣尔礼部其定奏式申

明天下

十二年三月己巳太祖与礼部尚书朱梦炎论治民

之道太祖曰君之于民犹心于百体心得其养不为

淫邪所干则百体皆顺令矣苟无所养为众邪所攻

则百病生焉为君者能亲君子远小人朝夕纳诲以

辅其德则政教修而恩泽布人固有不言而信不令

而从者矣若惑于憸壬荒于酒色必怠于政事则君

德乖而民心离矣天下安得而治梦炎对曰陛下所

谕甚切实帝王为治之要

七月庚戌太祖谓翰林学士宋讷曰朕每观尚书至

敬授人时尝叹敬天之事后世中主犹能知之敬民

之事则鲜有知者盖彼自谓崇高谓民皆事我者分

所当然故威严日重而恩礼寖薄所以然者只为视

民轻也视民轻则与己不相干而畔涣离散不难矣

惟能知民与己相资则必无慢视之弊故曰可爱非

君可畏非民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古之

帝王视民何尝敢轻故致天下长久者以此而已

十六年正月壬申北平按察司言高阳诸县尝被水

三皇庙分司廨宇圮坏请修治太祖曰灾害之余居

官者当恤民不可劳民今北平水患方息民未宁居

风纪之司正当问民疾苦以抚恤之若有修造俟岁

丰足然后为之庶得先后缓急之宜今不恤民而以

廨舍祠庙为先失其序矣遂命停止

九月甲辰□谕户部曰数年以来颇致丰稔闻民间

尚有衣食不足者其故何也岂徭役繁重而致然欤

抑吏缘为奸而病吾民欤今岁丰而犹如此使有荒

歉又将何如四民之中惟农最苦有终岁勤动而不

得食者其令有司务加存抚有非法苛刻者重罪之

明昭代典则洪武十八年二月上问近臣今天下百

姓安否左春坊左赞善刘三吾对曰陛下威德四方

无虞盗贼屏息岁比丰登民皆安乐上曰天下人民

之众岂能保其皆安朕为天下主心常在民惟恐其

失所每加询问未尝一日忘之三吾对曰圣心拳拳

若此恩德之及民者深矣上曰恩德亦非泛然医如

卢扁不施药石疾不自瘳匠如公输不施绳墨木不

自正君如尧舜无纪纲法度之施而但曰恩德所谓

徒善不足以为政也

明宝训洪武十八年三月壬戌太祖谕户部臣曰善

为政者赋民而民不困役民而民不劳故民力纾财

用足今天下有司能用心于赋役使民不至于劳困

则民岂有不足田野岂有不安争讼岂有不息官府

岂有不清如此则民岂有不受其福者乎民既受福

为官长者亦得以享其福矣近来有司不以民为心

动即殃民殃民者祸亦随之苟能忧民之贫而虑民

之困使民得以厚其生此可谓善为政者尔等勉之

九月太祖谕户部臣曰人皆言农桑衣食之本然弃

本逐末鲜有救其弊者先王之世野无不耕之民室

无不蚕之女水旱无虞饥寒不至自什一之涂开奇

巧之伎作而后农桑之业废一农执耒百家待食一

女事织而百夫待衣欲人无贫得乎朕思足食在于

禁末作足衣在于禁华靡尔宜申明天下四民各守

其业不许游食庶民之家不许衣锦绣庶几可以绝

其弊也

大政纪洪武十八年十一月上与侍臣论保国之道

上曰保国之道藏富于民民富则亲贫则离民之贫

富国家休戚系焉自昔昏主恣意奢欲使百姓困乏

至于乱亡朕思微时兵荒饥馑日食藜藿今日贵为

天子富有天下未尝一日忘于怀故宫室器用亦从

朴素饮食衣服皆有常供惟恐过奢伤财害民也

洪武十九年正月戊午朔上曰治民犹治水治水者

顺其性治民者顺其情人情莫不好生恶死当省刑

罚息干戈以奠之莫不厌贫喜富当重农事薄赋敛

以厚之莫不好逸恶劳当简兴作节徭役以安之若

使之不以其时用之不以其道但抑之以威迫之以

力强其所不欲而求其服从是犹激水过颡终非其

性也

明宝训洪武十九年四月丁亥诏遣御史蔡新给事

中宫俊往河南检核被水人民有赈济不及者补给

之太祖谕之曰民之被水旱者朝夕待餔己遣人赈

济朕恐有司奉行不至有赈济不及者不得粒食濒

于死亡深用闵念特命尔往彼核实有未赈济者即

补给之又曰君之养民如保赤子恒念其饥寒为之

衣食故曰元后作民父母尔等其体朕至怀

二十年正月丙子府军前卫老校丁成言河南陕州

地有上绞下绞上黄塘下黄塘者旧产银矿前代皆

尝采取岁收其课今锢闭已久若复采之可资国用

太祖谓侍臣曰君子好义小人好利好义者以利民

为心好利者以戕民为务凡言利之人皆戕民之贼

也朕尝闻故元时江西丰城之民告官采金其初岁

额犹足取办经久民力消耗一州之民卒受其害盖

土地所产有时而穷民岁课成额征取无已有司贪

为己功而不以言朝廷纵有恤民之心而不能知此

可以为戒岂宜效之

二十二年四月己亥命湖杭温台苏松诸郡民无田

者许令往淮河迤南滁和等处就耕官给钞户三十

锭使备农具免其赋役三年太祖谕户部尚书杨靖

曰朕思两浙民众地狭故务本者少而事末者多苟

遇岁歉民即不给其移无田者于有田处就耕庶田

不荒芜民无游食靖对曰去年陛下念泽潞百姓衣

食不足令往彰德真定就耕今岁丰足民受其利太

祖曰国家欲使百姓衣食足给不过因其利而利之

然在处置得宜毋使有司扰之也

二十三年四月庚子武定侯郭英奏鲁王坟茔成惟

享堂周垣未备请筑之太祖为工部尚书秦逵曰事

有不急者毋用劳民也方当耕种之时而英请筑堂

垣此岂使民以时之道英武人不学惟知筑垣为急

而不知夺农时为重也遂止之

名山藏典谟记洪武二十五年七月上谓侍臣曰治

有缓急治乱民不可急急则益乱抚治民不可扰扰

则不治

明宝训洪武二十七年正月辛酉太祖退朝顾谓翰

林学士刘三吾曰自昔先王之治必本于爱民然爱

民而无实心则民不蒙其泽民不蒙其泽则众心离

于下

三月庚戌命天下种桑枣太祖谓工部臣曰人之常

情安于所忽饱即忘饥暖即忘寒不思为备一旦卒

遇凶荒则茫然无措朕深知民艰百计以劝督之俾

其咸得饱暖比年以来时岁颇丰民庶给足田里皆

安若可以无忧也然预防之计不可一日而忘尔工

部其谕民间但有隙地皆令种植桑枣倘遇凶歉可

为衣食之助

大政纪洪武二十九年正月庚申朔上罢朝从容问

左右民间事礼部尚书门克新对曰圣泽深广天下

之民各安生业幸蒙至治上曰虽尧舜在上不能保

天下无穷民若谓民皆安业朕恐未然何得遽言至


明昭代典则建文元年二月遣户部侍郎夏元吉都

御史暴昭等二十四人充采访使巡行天下问民疾


大政纪永乐二年正月甲辰□谕天下文武诸司曰

朕惟事天以诚敬为本爱民以实惠为先书曰惟天

惠民又曰安民则惠然天之视听皆因于民能爱民

即所以事天朕嗣位以来尝以此戒谕尔等而治军

者或不恤军治民者或不恤民非惟不恤又有刻害

之者甚违朕意今春时和东作方兴宜各究心务实

申明教术劝课农桑问其疾苦恤其饥寒革苛刻之

风崇宽厚之政以迓天休臻于治理钦哉

名山藏典谟记永乐二年四月□谕文武群臣曰今

天下虽安民未苏息郡县豪猾遇有征繇并缘为奸

细民不胜盗贼滋起尔等其悉心政务毋横敛一钱

毋妄兴一役称朕闵念元元之意

大政纪永乐三年正月庚子谕天下牧守之官以爱

民为本谕曰朕即位以来仰遵成宪惟欲民安物阜

风淳俗美刑措不用夙夜兢兢不敢怠宁尚虑天下

黎民之众有未宁厥居者尔等皆牧守之官必思所

以爱养之毋殚其财毋疲其力毋为贪墨毋肆暴虐

教之务善以远刑辟导之务本而弃末习如民皆安

居足食斯德行兴刑罚措而天下治尔亦将有无穷

之用钦哉

明昭代典则永乐十年六月□户部曰朕为天下主

所务者安民而已故每岁遣人巡行郡邑唯欲周知

岁之丰歉民之休戚近者河内民饥有司不以闻往

往有言年谷丰登者若此欺罔获罪于天此亦朕任

非其人之过其速令河南发粟赈民自今凡郡县及

朝廷所遣官目击民艰不言者悉逮下狱

大政纪永乐十九年四月户部尚书夏原吉言爱民

所以敬天蠲逋负刍粮采办金银程课优恤流移以

回天意从之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虞谦巡视浙江上

言便民事上命行之

名山藏典谟记仁宗即位谓翰林儒臣曰比朝野物

议何如有利害当兴革者悉闻朕朕审可否纾民困


大政纪洪熙元年四月时有至自南京者上问道路

所遇民何似对曰淮安徐州及山东境内民多乏食

而有司征税粮方急遂问少师蹇义所对亦然上命

大学士杨士奇草诏蠲恤士奇言不可不令户部工

部与闻上曰姑徐之救民之穷当如救焚拯溺不可

迟疑有司虑国用不足必持不决之意卿等姑勿言

命中官具楮笔令士奇等就西角门书诏上览毕既

命用玺己遣使赍行上顾士奇曰汝今可语户部工

部朕悉免之矣左右或言地方千余里其间未必尽

无收宜有分别庶不滥恩上曰恤民宁过厚为天下

主可与民寸寸计较耶

六月皇太子即皇帝位八月工部奏内府工用纻丝

纱罗计九千匹请下苏杭等府织造上曰供用之物

虽不可缺然当念民力今百姓艰难可减半造又谕

尚书吴中等曰昔魏征告唐太宗每以恤民为言卿

等其体此意

宣德元年三月乙未朔顺天府官引京城坊厢里老

人等入见上亲谕勉之曰京师五方之民杂居习尚

不同朝廷供亿百需以其便近多所责办视外郡尤

烦劳皆朕所悉今嗣承大统期与海内相安于无事

矧京师乎尔为民者胥相训告勤务本业孝亲敬长

和睦邻里不事游惰不作淫巧不犯宪章则为良民

有司体朝廷之心视民如子恤其饥寒均其征役抚

绥良善诘治奸慝俾吾民乐生则为良有司朝廷于

为善者赏之为恶者罚之赏罚之典皆祖宗成宪朕

不敢违时纪元之初政令维新京师之民拱听圣谕

莫不称庆

三年十月常州言今岁雨旸甚调田谷茂盛上谕尚

书胡曰今年各处多奏水灾深虑百姓艰食常州

独言丰稔颇慰朕心对曰陛下爱民常愿丰熟圣

心所欲天必从之上曰天果从之岂有他处水潦之

患亦是为善未至不能格天也自今朕与卿等更当

勉之

泳化类编宣德五年春宣宗已具宽恤令乃□六部

都察院行之□云朕恭膺天命嗣承祖宗洪业夙夜

孜孜保民图治每食则思人之饥衣则思人之寒心

存民瘼未尝忘之今春已和特颁宽恤之令其速行


大政纪宣德五年三月庚戌上御左顺门召少师等

官蹇义杨士奇杨荣等以御制耕夫记示之上曰朕

昨谒陵还道昌平东郊见耕夫在田召而问之知人

事艰难吏治得失因录其语成篇今以示卿卿亦当

体念不忘也

七年七月上以御制织妇词一篇示群臣上曰朕非

好为词章昔真西山有言农桑衣食之本为君者当

诏儒臣以农夫织妇耕蚕勤劳之状作为诗歌使人

颂于前又绘以图揭于宫掖布于戚里使皆知民事

之艰衣食之所自朕所以赋此也

天顺五年六月辅臣李贤与会昌侯孙继宗尚书王

翱马昂请于上曰今天下人民艰难况又兵起宜宽

恤以苏民困上有难色不得已而允之太监牛玉亦

闻下情如此力赞行之于是开写十数条最苦于民

者悉皆停止

名山藏典谟记成化二十三年五月乙卯遣廷臣赍

香帛分祷天下山川以祈雨丙辰□谕文武群臣曰

上天示戒旱久田枯民庶惊遑朕甚愍之宽恤刑狱

遍祷神祗雨尚未也冤未伸欤用未节欤困未苏欤

抑尔百官罔上而厉下欤朕已节减用度□放宫人

尔等各体朕心痛自修省纾朕忧悯元元之意

弘治二年二月以灾异问辅臣消弥之道截湖广岁

漕米遣户部郎中江汉王宏分赈四川饥更发银二

万为饥民具耕种

七月命四川镇巡官查勘成都府卫去岁赈恤后今

府库余积几何收成几何犹有被灾者量免税粮流

移复业者免杂役三岁

永陵编年史嘉靖五年冬十月御史张珩丘养浩言

定国公祚冒请土田夺民世业户部请核之帝命悉

以归民其勿核

大政纪嘉靖六年春正月谕求利民事宜时灾异迭

见大学士杨一清疏请宽恤以宣修省之泽帝曰朕

思民间疾苦情状不一一时所见或有未尽匹夫匹

妇容有不被其泽者其令诸司四品以上及六科十

三道官各将利民事宜条疏具闻以备采酌施行所

言务切政事合民情忠诚明晰足以消弭灾变副朕

敬天恤民之意

名山藏典谟记嘉靖三十一年二月上谕礼部春半

土燥布种恐难其命文武大臣为农借雨各宫庙以

青衣角带行礼

 勤民部杂录

礼记坊记子云君子不尽利以遗民诗云彼有遗秉

此有不敛穧伊寡妇之利故君子仕则不稼田则不

渔食时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诗云采葑采

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以此坊民民犹忘

义而争利以亡其身

管子权修篇凡牧民者使士无邪行女无淫事士无

邪行教也女无淫事训也教训成俗而刑罚省数也

凡牧民者欲民之正也欲民之正则微邪不可不禁

也微邪者大邪之所生也微邪不禁而求大邪之无

伤国不可得也凡牧民者欲民之有礼也欲民之有

礼则小礼不可不谨也小礼不谨于国而求百姓之

行大礼不可得也凡牧民者欲民之有义也欲民之

有义则小义不可不行小义不行于国而求百姓之

行大义不可得也凡牧民者欲民之有廉也欲民之

有廉则小廉不可不修也小廉不修于国而求百姓

之行大廉不可得也凡牧民者欲民之有耻也欲民

之有耻则小耻不可不饰也小耻不饰于国而求百

姓之行大耻不可得也凡牧民者欲民之修小礼行

小义饰小廉谨小耻禁微邪此厉民之道也民之修

小礼行小义饰小廉谨小耻禁微邪治之本也

吕氏春秋顺民篇先王先顺民心故功名成夫以德

得民心以立大功名者上世多有之矣失民心而立

功名者未之曾有也得民心有道万乘之国百户之

邑民无有不说取民之所说而民取矣民之所说岂

众哉此取民之要也

爱类篇仁也者仁乎其类者也故仁人之于民也可

以便之无不行也神农之教曰士有当年而不耕者

则天下或受其饥矣女有当年而不绩者则天下或

受其寒矣故身亲耕妻亲绩所以见致民利也贤人

之不远海内之路而时往来乎王公之朝非以要利

也以民为务故也人主有能以民为务者则天下归

之矣

说苑君道篇河间献王曰禹称民无食则我不能使

也功成而不利于人则我不能劝也故疏河以导之

凿江通于九派洒五湖而定东海民亦劳矣然而不

怨苦者利归于民也

独断王者临抚之别名天子曰兆民诸侯曰万民百

乘之家曰百姓

申鉴杂言篇或曰爱民如子仁之至乎曰未也曰爱

民如身仁之至乎曰未也汤祷桑林邾迁于绎景祠

于旱可谓爱民矣曰何重民而轻身也曰人主承天

命以养民者也民存则社稷存民亡则社稷亡故重

民者所以重社稷而承天命也

遵尧录臣从彦释曰人君之所以有天下者以有其

民也民之所恃以为养者以有食也所恃以为安者

以有兵也书曰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昔孟轲氏以民

为贵贵邦本也故有民而后有食有食而后有兵自

子贡问政孔子所答观之则先后重轻可知矣太祖

建隆初杨泗饥民多死者沈伦请发军储以贷之此

最知本者也况军储又出于民乎夫以廪粟赈民固

有召和气致丰稔之道然水旱无常万一岁荐饥无

所收取伦之言未为不信也呜呼太祖可谓善听言

者也

可爱非君可畏非民后世荒淫之君所为不善故君

不知民可畏而知民可虐民不知君可爱而知君可

怨是君民为仇也安得无颠覆之祸

贵耳集泰陵书戒石铭赐郡国曰尔俸尔禄民膏民

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用蜀梼杌中所载孟王昶文

云朕念赤子旰食宵衣言之令长抚养惠绥政存三

异道在七丝驱鸡为理留犊为规宽猛得所风俗可

移无令侵削无使疮痍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赋舆是

切是国是资朕之赏罚固不逾时尔俸尔禄民膏民

脂为民父母莫不仁慈勉尔为戒体朕深思凡二十

四句昶亦可称后熙陵表出言简理尽遂成王言

西原约言书曰在知人在安民易曰圣人养贤以及

万民夫人君之职在安民安民之术在用贤修此二

者而大本举矣

性理会通程子曰民可明也不可愚也民可教也不

可威也民可顺也不可强也民可使也不可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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