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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書》·北齊書卷三十九 列傳第三十一

唐朝 北齊書 李百藥 著

〔一〕崔季舒 祖珽

  崔季舒,字叔正,博陵安平人。父瑜之,〔二〕魏鴻臚卿。季舒少孤,性明敏,涉獵經史,長於尺牘,有當世才具。年十七,為州主簿,為大將軍趙郡公琛所器重,言之於神武。神武親簡丞郎,補季舒大行臺都官郎中。

  文襄輔政,轉大將軍中兵參軍,甚見親寵。以魏帝左右,須置腹心,擢拜中書侍郎。文襄為中書監,移門下機事總歸中書,〔三〕又季舒善音樂,故內伎亦通隸焉,內伎屬中書,自季舒始也。文襄每進書魏帝,有所諫請,或文辭繁雜,季舒輒修飾通之,得申勸戒而已。靜帝報答霸朝,恒與季舒論之,云:「崔中書是我妳母。」轉黃門侍郎,領主衣都統。雖跡在魏朝,而心歸霸府,密謀大計,皆得預聞。於是賓客輻湊,傾心接禮,甚得名譽,勢傾崔暹。暹嘗於朝堂屏人拜之曰:「暹若得僕射,皆叔父之恩。」其權重如此。

  時勳貴多不法,文襄無所縱捨,外議以季舒及崔暹等所為,甚被怨疾。及文襄遇難,文宣將赴晉陽,黃門郎陽休之勸季舒從行,曰:「一日不朝,其閒容刀。」季舒性愛聲色,心在閑放,遂不請行,欲恣其行樂。司馬子如緣宿憾,及尚食典御陳山提等共列其過狀,由是季舒及暹各鞭二百,徙北邊。

  天保初,文宣知其無罪,追為將作大匠,再遷侍中。俄兼尚書左僕射、儀同三司,大被恩遇。乾明初,楊愔以文宣遺旨,停其僕射。遭母喪解任,起復,除光祿勳,兼中兵尚書。出為齊州刺史,坐遣人渡淮互市,亦有贓賄事,為御史所劾,會赦不問。武成居藩,曾病,文宣令季舒療病,備盡心力。大寧初,追還,引入慰勉,累拜度支尚書、開府儀同三司。營昭陽殿,敕令監造。以判事式為胡長仁密言其短,出為西兗州刺史。為進典籤於吏部,被責免官,又以詣廣寧王宅,決馬鞭數十。及武成崩,不得預於哭泣。久之,除膠州刺史,遷侍中、開府,食新安、河陰二郡幹。加左光祿大夫,待詔文林館,監撰御覽。加特進、監國史。季舒素好圖籍,暮年轉更精勤,兼推薦人士,獎勸文學,時議翕然,遠近稱美。

  祖珽受委,奏季舒總監內作。珽被出,韓長鸞以為珽黨,亦欲出之。屬車駕將適晉陽,季舒與張雕議:以為壽春被圍,大軍出拒,信使往還,須稟節度;兼道路小人,或相驚恐,云大駕向并,畏避南寇;若不啟諫,必動人情。遂與從駕文官連名進諫。時貴臣趙彥深、唐邕、段孝言等初亦同心,臨時疑貳,季舒與爭未決。長鸞遂奏云:「漢兒文官連名總署,聲云諫止向并,其實未必不反,宜加誅戮。」帝即召已署表官人集含章殿,以季舒、張雕、劉逖、封孝琰、裴澤、郭遵等為首,並斬之殿庭,長鸞令棄其屍於漳水。自外同署,將加鞭撻,趙彥深執諫獲免。季舒等家屬男女徙北邊,〔四〕妻女子婦配奚官,小男下蠶室,沒入貲產。

  季舒大好醫術,天保中,於徙所無事,更銳意研精,遂為名手,多所全濟。雖位望轉高,未曾懈怠,縱貧賤冢養,亦為之療。

  庶子長君,尚書右外兵郎中。〔五〕次鏡玄,著作佐郎。並流於遠惡。未幾,季舒等六人妻以年老放出。後南安王思好更稱朝廷罪惡,以季舒等見害為詞,悉召六人兄弟子姪隨軍趣晉陽。事敗,長君等並從戮,六人妻又追入官。周武帝滅齊,詔斛律光與季舒等六人同被優贈,季舒贈開府儀同大將軍、定州刺史云。

  祖珽,字孝徵,范陽遒人也。父瑩,魏護軍將軍。珽神情機警,詞藻遒逸,少馳令譽,為世所推。起家祕書郎,對策高第,為尚書儀曹郎中,典儀注。嘗為冀州刺史万俟受洛制清德頌,其文典麗,由是神武聞之。時文宣為并州刺史,署珽開府倉曹參軍,神武口授珽三十六事,出而疏之,一無遺失,大為僚類所賞。時神武送魏蘭陵公主出塞嫁蠕蠕,魏收賦出塞及公主遠嫁詩二首,珽皆和之,大為時人傳詠。

  珽性疏率,不能廉慎守道。倉曹雖云州局,乃受山東課輸,由此大有受納,豐於財產。又自解彈琵琶,能為新曲,招城市年少歌舞為娛,遊集諸倡家。與陳元康、穆子容、任冑、元士亮等為聲色之遊。諸人嘗就珽宿,出山東大文綾并連珠孔雀羅等百餘疋,令諸嫗擲樗蒲賭之,以為戲樂。〔六〕參軍元景獻,故尚書令元世雋子也,其妻司馬慶雲女,是魏孝靜帝姑博陵長公主所生。珽忽迎景獻妻赴席,與諸人遞寢,亦以貨物所致。其豪縱淫逸如此。常云:「丈夫一生不負身。」已文宣罷州,珽例應隨府,規為倉局之間,致請於陳元康,元康為白,由是還任倉曹。珽又委體附參軍事攝典籤陸子先,並為畫計,請糧之際,令子先宣教,出倉粟十車,為僚官捉送。神武親問之,珽自言不受署,歸罪子先,神武信而釋之。珽出而言曰:「此丞相天緣相鑒,然實孝徵所為。」性不羈放縱,曾至膠州刺史司馬世雲家飲酒,遂藏銅疊二面。廚人請搜諸客,果於珽懷中得之,見者以為深恥。所乘老馬,常稱騮駒。又與寡婦王氏姦通,每人前相聞往復。裴讓之與珽早狎,於眾中嘲珽曰:「卿那得如此詭異,老馬十歲,猶號騮駒;一妻耳順,尚稱娘子。」于時喧然傳之。後為神武中外府功曹,神武宴僚屬,於坐失金叵羅,竇泰令飲酒者皆脫帽,於珽髻上得之,神武不能罪也。後為秘書丞,領舍人,事文襄。州客至,請賣華林遍略。文襄多集書人,一日一夜寫畢,退其本曰:「不須也。」珽以遍略數帙質錢樗蒲,文襄杖之四十。又與令史李雙、倉督成祖等作晉州啟,請粟三千石,代功曹參軍趙彥深宣神武教給,城局參軍事過典籤高景略,疑其定不實,〔七〕密以問彥深,彥深答都無此事,遂被推檢,珽即引伏。神武大怒,決鞭二百,配甲坊,加鉗,其穀倍徵。未及科,會并州定國寺新成,神武謂陳元康、溫子昇曰︰「昔作芒山寺碑文,時稱妙絕,今定國寺碑當使誰作詞也?」元康因薦珽才學,并解鮮卑語。乃給筆札就禁所具草。二日內成,其文甚麗。神武以其工而且速,特恕不問,然猶免官散參相府。文襄嗣事,以為功曹參軍。及文襄遇害,元康被傷創重,倩珽作書屬家累事,并云:「祖喜邊有少許物,宜早索取。」珽乃不通此書,喚祖喜私問,得金二十五鋌,唯與喜二鋌,餘盡自入己。盜元康家書數千卷。祖喜懷恨,遂告元康二弟叔諶、季璩等。叔諶以語楊愔,愔嚬眉答曰:「恐不益亡者。」因此得停。文宣作相,珽擬補令史十餘人,皆有受納,據法處絞,上尋捨之。又盜官遍略一部。事發,〔八〕文宣付從事中郎王士雅推檢,〔九〕並書與平陽公淹,令錄珽付禁,勿令越逸。淹遣田曹參軍孫子寬往喚,珽受命,便爾私逃。黃門郎高德正副留臺事,謀云:「珽自知有犯,驚竄是常,但宣一命向祕書,稱「奉并州約束須五經三部,仰丞親檢校催遣」,如此則珽意安,夜當還宅,然後掩取。珽果如德正圖,遂還宅。薄晚,就家掩之,縛珽送廷尉。據犯枉法處絞刑。文宣以珽伏事先世,諷所司命特寬其罰,遂奏免死除名。天保元年,復被召從駕,依除免例,參於晉陽。

  珽天性聰明,事無難學,凡諸伎藝,莫不措懷,文章之外,又善音律,解四夷語及陰陽占候,醫藥之術尤是所長。文宣帝雖嫌其數犯憲,而愛其才伎,令直中書省,掌詔誥。珽通密狀,列中書侍郎陸元規,敕令裴英推問,元規以應對忤旨,被配甲坊。除珽尚藥丞,尋遷典御。又奏造胡桃油,復為割截免官。文宣每見之,〔一0〕常呼為賊。文宣崩,普選勞舊,除為章武太守。會楊愔等誅,不之官,授著作郎。數上密啟,為孝昭所忿,敕中書門下二省斷珽奏事。

  珽善為胡桃油以塗畫,乃進之長廣王,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孝徵夢殿下乘龍上天」。王謂曰:「若然,當使兄大富貴。」及即位,是為武成皇帝,擢拜中書侍郎。帝於後園使珽彈琵琶,和士開胡舞,各賞物百段。士開忌之,出為安德太守,轉齊郡太守,以母老乞還侍養,詔許之。會江南使人來聘,為中勞使。〔一一〕尋為太常少卿、散騎常侍、假儀同三司,掌詔誥。初珽於乾明、皇建之時,知武成陰有大志,遂深自結納,曲相祗奉。武成於天保世頻被責,心常銜之。珽至是希旨,上書請追尊太祖獻武皇帝為神武,高祖文宣皇帝改為威宗景烈皇帝,以悅武成,從之。

  時皇后愛少子東平王儼,願以為嗣,武成以後主體正居長,難於移易。珽私於士開曰:「君之寵幸,振古無二,宮車一日晚駕,欲何以克終?」士開因求策焉。珽曰:「宜說主上,云襄、宣、昭帝子俱不得立,今宜命皇太子早踐大位,以定君臣。若事成,中宮少主皆德君,此萬全計也。君此且微說,令主上粗解,珽當自外上表論之。」士開許諾。因有彗星出,太史奏云除舊布新之徵。珽於是上書,言:「陛下雖為天子,未是極貴。按春秋元命苞云:『乙酉之歲,除舊革政。』今年太歲乙酉,宜傳位東宮,令君臣之分早定,且以上應天道。」並上魏獻文禪子故事。帝從之。由是拜祕書監,加儀同三司,大被親寵。

  既見重二宮,遂志於宰相。先與黃門侍郎劉逖友善,乃疏侍中尚書令趙彥深、侍中左僕射元文遙、侍中和士開罪狀,〔一二〕令逖奏之。逖懼不敢通,其事頗泄,彥深等先詣帝自陳。帝大怒,執珽詰曰:「何故毀我士開?」珽因厲聲曰:「臣由士開得進,本無欲毀之意,陛下今既問臣,臣不敢不以實對。士開、文遙、彥深等專弄威權,控制朝廷,與吏部尚書尉瑾內外交通,共為表裏,賣官鬻獄,政以賄成,天下歌謠。若為有識所知,安可聞於四裔!陛下不以為意,臣恐大齊之業隳矣。」帝曰:「爾乃誹謗我!」珽曰:「不敢誹謗,陛下取人女。」帝曰:「我以其儉餓,故收養之。」珽曰:「何不開倉賑給,乃買取將入後宮乎?」帝益怒,以刀環築口,鞭杖亂下,將撲殺之。大呼曰:「不殺臣,陛下得名,殺臣,臣得名。若欲得名,莫殺臣,為陛下合金丹。」遂少獲寬放。珽又曰:「陛下有一范增不能用,知可如何?」帝又怒曰:「爾自作范增,以我為項羽邪!」珽曰:「項羽人身亦何由可及,但天命不至耳。項羽布衣,率烏合眾,五年而成霸王業。陛下藉父兄資,財得至此,臣以項羽未易可輕。臣何止方於范增,縱張良亦不能及。張良身傅太子,猶因四皓,方定漢嗣。臣位非輔弼,疏外之人,竭力盡忠。勸陛下禪位,使陛下尊為太上,子居宸扆,於己及子,俱保休祚。蕞爾張良,何足可數。」帝愈恚,令以土塞其口,珽且吐且言,無所屈撓。乃鞭二百,配甲坊,尋徙於光州。刺史李祖勳遇之甚厚。別駕張奉禮希大臣意,上言:「珽雖為流囚,常與刺史對坐。」敕報曰:「牢掌。」奉禮曰:「牢者,地牢也。」乃為深坑,置諸內,苦加防禁,桎梏不離其身,家人親戚不得臨視。夜中以蕪菁子燭熏眼,因此失明。

  武成崩,後主憶之,就除海州刺史。是時陸令萱外干朝政,其子穆提婆愛幸。珽乃遺陸媼弟悉達書曰:「趙彥深心腹深沉,欲行伊、霍事,儀同姊弟豈得平安,何不早用智士耶?」和士開亦以珽能決大事,欲以為謀主,故棄除舊怨,虛心待之。與陸媼言於帝曰:「襄、宣、昭三帝,其子皆不得立,今至尊猶在帝位者,實由祖孝徵。此人有大功,宜報重恩。孝徵心行雖薄,奇略出人,緩急真可憑仗。且其雙盲,必無反意,請喚取問其謀計。」從之,入為銀青光祿大夫、祕書監,加開府儀同三司。和士開死後,仍說陸媼出彥深,以珽為侍中。在晉陽,通密啟請誅琅邪王。其計既行,漸被任遇。

  又太后之被幽也,珽欲以陸媼為太后,撰魏帝皇太后故事,為太姬言之。謂人曰:「太姬雖云婦人,寔是雄傑,女媧已來無有也。」太姬亦稱珽為國師、國寶。由是拜尚書左僕射,監國史,加特進,入文林館,總監撰書,封燕郡公,食太原郡幹,給兵七十人。所住宅在義井坊,旁拓鄰居,大事修築,陸媼自往案行。勢傾朝野。斛律光甚惡之,遙見竊罵云:「多事乞索小人,欲行何計數!」常謂諸將云:「邊境消息,處分兵馬,趙令嘗與吾等參論之。盲人掌機密來,全不共我輩語,止恐誤他國家事。」又珽頗聞其言,因其女皇后無寵,以謠言聞上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令其妻兄鄭道蓋奏之。帝問珽,珽證實。又說謠云:「高山崩,槲樹舉,盲老翁背上下大斧,多事老母不得語。」珽并云「盲老翁是臣」,云與國同憂戚,勸上行,語「其多事老母,似道女侍中陸氏」。帝以問韓長鸞、穆提婆,并令高元海、段士良密議之,眾人未從。因光府參軍封士讓啟告光反,遂滅其族。

  珽又附陸媼,求為領軍,後主許之。詔須覆奏,取侍中斛律孝卿署名。孝卿密告高元海,元海語侯呂芬、穆提婆云:「孝徵漢兒,兩眼又不見物,豈合作領軍也。」明旦面奏,具陳珽不合之狀,并書珽與廣寧王孝珩交結,無大臣體。珽亦求面見,帝令引入。珽自分疏,並云與元海素相嫌,必是元海譖臣。帝弱顏不能諱,曰:「然。」珽列元海共司農卿尹子華、太府少卿李叔元、平準令張叔略等結朋樹黨。遂除子華仁州刺史,叔元襄城郡太守,叔略南營州錄事參軍。陸媼又唱和之,復除元海鄭州刺史。珽自是專主機衡,總知騎兵、外兵事。內外親戚,皆得顯位。後主亦令中要數人扶侍出入,著紗帽直至永巷,出萬春門向聖壽堂,每同御榻論決政事,委任之重,群臣莫比。

  自和士開執事以來,政體隳壞,珽推崇高望,官人稱職,內外稱美。復欲增損政務,沙汰人物。始奏罷京畿府,併於領軍,事連百姓,皆歸郡縣。宿衛都督等號位從舊官名,文武章服並依故事。又欲黜諸閹豎及群小輩,推誠朝廷,為致治之方。陸媼、穆提婆議頗同異。珽乃諷御史中丞麗伯侓令劾主書王子沖納賄,〔一三〕知其事連穆提婆,欲使贓罪相及,望因此坐,并及陸媼。猶恐後主溺於近習,欲因后黨為援,請以皇后兄胡君瑜為侍中、中領軍,又徵君瑜兄梁州刺史君璧,欲以為御史中丞。陸媼聞而懷怒,百方排毀,即出君瑜為金紫光祿大夫,解中領軍,君璧還鎮梁州。皇后之廢,頗亦由此。王子沖釋而不問。珽日益以疏,又諸宦者更共譖毀之,無所不至。後主問諸太姬,憫默不對,及三問,乃下床拜曰:「老婢合死,本見和士開道孝徵多才博學,言為善人,故舉之,比來看之,極是罪過,人實難知。老婢合死。」後主令韓長鸞檢案,得其詐出敕受賜十餘事,以前與其重誓不殺,遂解珽侍中、僕射,出為北徐州刺史。珽求見後主,韓長鸞積嫌於珽,遣人推出柏閣。珽固求面見,坐不肯行。長鸞乃令軍士牽曳而出,立珽於朝堂,大加誚責。上道後,令追還,解其開府儀同、郡公,直為刺史。

  至州,會有陳寇,百姓多反。珽不關城門,守埤者皆令下城靜坐,街巷禁斷行人,雞犬不聽鳴吠。〔一四〕賊無所聞見,不測所以,疑惑人走城空,不設警備。珽忽然令大叫,鼓譟聒天,賊大驚,登時走散。後復結陣向城,珽乘馬自出,令錄事參軍王君植率兵馬,仍親臨戰。賊先聞其盲,謂為不能拒抗。忽見親在戎行,彎弧縱鏑,相與驚怪,畏之而罷。時穆提婆憾之不已,欲令城陷沒賊,雖知危急,不遣救援。〔一五〕珽且戰且守十餘日,賊竟奔走,城卒保全。卒於州。

  子君信,涉獵書史,多諸雜藝。位兼通直散騎常侍,聘陳使副,中書郎。珽出,亦見廢免。君信弟君彥,容貌短小,言辭澀訥,少有才學。隋大業中,位至東平郡書佐。郡陷翟讓,因為李密所得,密甚禮之,署為記室,軍書羽檄皆成其手。及密敗,為王世充所殺。

  珽弟孝隱,亦有文學,早知名。詞章雖不逮兄,亦機警有辯,兼解音律。魏末為散騎常侍,迎梁使。時徐君房、庾信來聘,名譽甚高,魏朝聞而重之,接對者多取一時之秀,盧元景之徒並降階攝職,更遞司賓。孝隱少處其中,物議稱美。

  孝隱從父弟茂,頗有辭情,然好酒性率,不為時重。大寧中,以經學為本鄉所薦,除給事,以疾辭,仍不復仕。珽受任寄,故令呼茂,茂不獲已,暫來就之。珽欲為奏官,茂乃逃去。

  珽族弟崇儒,涉學有辭藻,少以幹局知名。武平末,司州別駕、通宜常侍。入周,為容昌郡太守。隋開皇初,終宕州長史。

  校勱記

  〔一〕 北齊書卷三十九 按此卷原缺,後人以北史卷三二崔季舒傳、卷四七祖珽傳補,但文字也間有異同。

  〔二〕 父瑜之 諸本「瑜之」作「子瑜」,三朝本、百衲本作「瑜之」。按魏書卷五七崔挺傳見從弟瑜之,即崔季舒父。北史卷三二崔挺傳云:「珽從父子瑜」,意謂珽從父之子名瑜,瑜之雙名去「之」字。後人校北齊書,誤讀北史,以「子瑜」二字連讀,遂改「瑜之」為「子瑜」,誤。今從三朝本。

  〔三〕 移門下機事總歸中書 諸本「總」下衍「管」字,今據北史卷三二崔季舒傳刪。

  〔四〕 季舒等家屬男女徙北邊 按下云:「妻女子婦配奚官,」則婦女不徙北邊。這句「男女」當作「男子」。

  〔五〕 尚書右外兵郎中 諸本「右外兵郎中」作「右丞兵部郎中」。按隋書卷二七百官志,北齊無兵部,五兵尚書所屬有右外兵曹,郎中一人。諸本皆誤,今從北史卷三二改。

  〔六〕 由此大有受納至以為戲樂 三朝本、百衲本、汲本、局本及冊府卷七三0此段作「大文綾並連珠孔雀羅等百餘疋,令諸嫗擲樗蒲,調新曲。招城市年少,歌舞為娛。遊諸倡家,與陳元康、穆子容、任冑、元士亮等為聲色之遊。」按南、北、殿三本此段全同北史卷四七祖珽傳,當即依北史改。北齊書補本祖珽傳的原文當如三朝本及冊府,乃是刪節顛倒北史文字而成。然文義不如北史明白,今從南本。

  〔七〕 宣神武教給城局參軍事過典籤高景略疑其定不實 三朝本、百衲本及冊府卷七三0「事」字在「典籤」下作「過典籤事」,他本及北史卷四七、冊府卷八三九作「事過典籤」,又「疑其」下無「定」字。按此句文字疑有訛脫。但南北朝時州長官的批示、命令必經典籤覆核,所以說「事過典籤」,今從他本及北史。

  〔八〕 皆有受納據法處絞上尋捨之又盜官遍略一部事發 南本無「據法處絞,上尋捨之」八字,當是脫文。北本、殿本依北史卷四七改作「皆有受納,而諮取教判并盜官遍略一部,時又除(殿本訛「際」)珽祕書丞兼中書舍人。還鄴後其事皆發。」三朝本、百衲本、汲本、局本及冊府卷七三0並如上摘句。按北齊書此傳補入時原文當同三朝等本,乃節錄北史,括取大意,而「據法處絞,上尋捨之」八字又為北史所無。合上「皆有受納」一條觀之,知此傳雖出北史,卻非直鈔,頗疑也採自某種史鈔,於北史本有增刪,非補此傳者所改竄。此段文字可通,北本乃補所不必補,今從三朝本。

  〔九〕 文宣付從事中郎王士雅推檢 北史卷四七「雅」字注「闕」,冊府卷七三0亦無此字。通志卷一五五作「淹」,乃涉下「平陽公淹」而衍。疑「士」下本闕一字,作「雅」也因涉下「推」字而衍誤。

  〔一0〕文宣每見之 諸本「見」作「規」,北史卷四七及冊府卷七三0作「見」,南本據北史改。按「規」是「規勸」,於文義不協,當因涉上「陸元規」而訛,今從南本。

  〔一一〕為中勞使 北史卷四七「中」作「申」。疑「中」字訛。

  〔一二〕乃疏侍中尚書令趙彥深侍中左僕射元文遙侍中和士開罪狀 三朝本、百衲本、北本、汲本、殿本無「侍中左僕射元文遙」八字,南本、局本依北史卷四七增。按下文祖珽明以「士開、文遙、彥深」並提,這裏不應刪去文遙,北本也因知其不合,於「和士開」下加一「等」字。今從南本。

  〔一三〕珽乃諷御史中丞麗伯侓令劾主書王子沖納賄 諸本「侓」作「律」,百衲本作「侓」。按「麗伯侓」當是「酈伯偉」之訛。伯偉歷見魏書卷四二酈範傳,本書卷三0崔暹傳(補),北史卷三0慮潛傳、卷八一劉晝傳及八瓊室金石補正卷二二李功曹墓誌。其人乃酈範孫,名中,歷官御史及冀州、仁州刺史,趙郡太守。武平四年(五七三)與盧潛等守壽陽,為陳所虜。祖珽當國在武平三年,這時伯偉為御史中丞,時間亦無不合。當是「酈」省作「麗」,「偉」訛作「侓」,當時彳旁常寫作亻,「侓」即「律」字,三朝本已下各本遂逕作「律。」

  〔一四〕街巷禁斷行人雞犬不聽鳴吠 三朝本、百衲本、汲本,無「不聽鳴吠」四字,南、北、殿、局四本及北史卷四七有(但南本「不聽」訛「不敢」)。按冊府卷六九一也有此四字,當是三朝等本脫去,今從北、殿諸本。

  〔一五〕雖知危急不遣救援 三朝本、百衲本、汲本「遣」作「追」,下無「救援」二字。他本依北史改作。按「不追」意謂不追其還鄴,似亦可通。但當時城方被圍,即使穆提婆對祖珽沒有仇恨,也不應忽追刺史入朝。今從他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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