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先言酒,继言牲,故郊特牲云「既灌然后迎牲」。
[六章]此篇与楚茨篇互相备。楚茨但言牛羊剥亨,此言骍牡及鸾刀、启毛、取膋,盖益详云。
上篇铺叙闳整,叙事详密;此篇则稍略而加以跌荡,多闲情别致,格调又自不同。
【信南山六章,章六句。】
甫田
倬彼甫田,岁取十千。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评]古农田逸事。自古有年。本韵。今适南亩,或耘或耔,黍、稷嶷嶷。攸介攸止,烝我髦士。本韵。○赋也。下同。
以我齐明,与我牺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农夫之庆。本韵。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谷我士、女。本韵。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尝、其、旨、否、[评]古省耕逸事。禾易长亩,终善且有。
曾、孙、不、怒,农、夫、克、敏、[评]隽句。「敏」字韵。余本韵。曾孙之稼,如茨如梁。曾孙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黍、稷、稻、粱,农夫之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本韵。
此王者祭方社及田祖,因而省耕也。诗云「或耘或耔」,又云「以祈甘雨」,皆夏时也。
[一章]「倬」,大也。毛传谓「明貌」,不切。「我取其陈,食我农人」,二「我」字皆农夫自我也。「今适南亩,或耘或耔」,亦农人适南亩而耘、耔也。不特下章云「曾孙来止」,今不当先云「适南亩」,且「曾孙来止」为农夫语气,若作曾孙语气亦不似。「烝我髦士」,当亦有司所择而进之之事,并于此云。
[二章]「齐明」,集传云:「齐,与『粢』同。曲礼『稷曰明粢』,此言『齐明』,便文以韵耳。」按曲礼后世之书,不可执以解诗;安知曲礼不以诗之「齐明」为「明粢」,而谓诗以曲礼之「明齐」为「齐明」,便文以协韵乎!又曰:「周礼钥章,『凡国祈年于田祖,则吹豳雅,击土鼓,以乐田畯』,是也。」后于大田篇下云:「或疑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四篇即为豳雅,亦未知其是否也。」其说之谬,固不必言。然于此处既引为注,后又作此疑词,何耶「以祈甘雨」,只是祭田祖而顺祈之,非别为雩祭也。
[三章]此曾孙始来省耕而之也。田事以出黍、稷,黍、稷莫先于祭祖,故田间之人顺呼王者为「曾孙」也。王者省耕,至于尝其馌食,古王之爱民重农如此。
[四章]「黍、稷、稻、粱,农夫之庆」,农夫自言也。「报以介福,万寿无疆」,祝上之词也。集传谓「归美于下,厚报之」,盖误泥楚茨篇「报以介福」之上为「孝孙有庆」系下祝上,则此云「农夫之庆」当为上祝下也。夫诗人语意,随文各异,岂如制举之文有一定程序;且为上者爱民重农则有之,从未有祝民者,而且祝之以「万寿无疆」乎!大有不通,此何止「固哉」而已乎!
【甫田四章,章十句。】
大田
大田多稼,既种既戒,既备乃事。以我覃耜,俶载南亩。本韵。播厥百谷,既庭且硕,曾孙是若。本韵。○赋也。下同。
既方既皁,既坚既好,不稂不莠。本韵。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本韵。无害我田!田祖有神,秉畀炎火。本韵。
有。渰。萋。萋。兴。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评]正以无理语见其忠恳。彼。有。不。获。此。有。不。敛。穧。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本韵。[评]描摹收获之多全用闲情别致。泥句下便非。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来方禋祀本韵。以其骍、黑,与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本韵。
此王者西成省敛也。集传谓「农夫答前篇之意」,误而又误。且以前篇为公卿,此云「颂美其上」,何也岂以公卿为「上」乎
[一章]此追叙方春始种而言。
[二章]尔雅云「食苗心曰『螟』;食叶『蟘』;食节『贼』;食根『蟊』」。按「贼」乃贼害之义,以此押韵;以为虫名,恐非。
[三章]何玄子曰:「『渰』,说文『云雨貌』。毛传专以渰为『云兴貌』,似无据。『祈祈』,当指云言,韩奕之诗曰『祈祈如云』可证。『有渰萋萋』虽兼云而意专在雨,言随云之雨萋萋然。『兴雨祈祈』虽专指雨而意独在云,言兴雨之云祈祈然也。」按此解特佳。因知吕览、韩诗、汉书「兴雨」皆作「兴云」,可不必从矣。后人主「兴云」之说者,谓雨宜云「降」,不得言「兴」;不知正谓云兴雨耳。「彼有不获」至末,极形其粟之多也,即上篇「千仓、万箱」之意,而别以妙笔出之;非谓其有余而不尽取也,非谓其与、寡共之也,非谓其为不费之惠也,非谓其亦不弃于地也。而解者不知,偏以此等为言,且以「粒米狼戾」为反衬语。嗟乎,是安可与言诗哉!
【大田四章:二章章八句,二章章九句。】
瞻彼洛矣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本韵。福、禄如茨。韎、韐、有、奭,[评]韵。以作六师。本韵。○赋也。下同。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见上。鞞、琫、有、珌、[评]韵。君子万年,保其家室。本韵。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见上。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本韵。○每章六句,三句一韵,首、末句协,甚为创格。
何玄子曰:「纪东迁也。按史『周幽王十有一年,申侯与犬戎入寇,弒王于骊山下。郑桓公死之;郑共立其子掘突,是为武公。时晋、卫、秦皆以兵来救,平戎。武公收父余兵,从诸侯东迎故太子宜臼于申,立之,是为平王。王以丰、镐逼近戎狄,乃迁都于洛』。此诗正其事也。孔氏云:『王制言「诸侯之世子未赐爵,视天子之元士以君其国」,此言「韎韐」,故知诸侯子未赐爵命,服士服也。』按武公新丧父,故服韎韐。左传谓『周之东迁,晋、郑焉依』,故书有文侯之命,此为郑武公也。」按何氏此说近是。洛水既属东都,韎韐亦自非天子服,故存其说。若孔疏本于郑氏之以礼说诗,未可用也。
「琫」、「珌」字皆从玉。今世有古玉琫玉珌。毛传谓「天子玉琫而珧珌」,说文「珧,蜃甲」,不可用。
【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
裳裳者华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我觏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本韵。兮。兴也。下同。
裳裳者华,芸其黄矣。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本韵。矣。
裳裳者华,或黄或白。我觏之子,乘其四骆。乘其四骆,六辔沃若。本韵。
左之左之,君子宜、本韵。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本韵。之、
何玄子亦以此诗为美郑武公,曰:「诗曰『维其有之,是以似之』,知其赋象贤也。终周之世,唯周公之后有鲁公,郑桓之后有郑武足以当之。末章,毛传曰『左,阳道,朝祀之事;右,阴道,丧戎之事』。按老子言『吉事尚左,凶事尚右』,毛传本此。观下文单以『维其有之』为言,明是指武公帅师兴复之事。」此说亦存之。
一说,「『左之左之』、『右之右之』,承上『六辔沃若』而言。两章宜为一章。『或黄或白』,当是『左之』、『右之』之兴」。亦似有理。但谓与上章承接,不必谓共为一章耳。
【裳裳者华四章,章六句。】
桑扈
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君子乐胥,受天之祜。本韵。○兴也。
交交桑扈,有、莺、其、领、君子乐胥,万邦之屏。本韵。○兴也。
之、屏、之翰,百辟为宪。本韵。不、戢、不、难,受、福、不、那、本韵。[评]规。○赋也。下同。
兕。觥。其。觩。旨。酒。思。柔。[评]妙义。彼、交、匪、敖,万、福、来、求、本韵。[评]规。
此天子飨诸侯之诗。左传成十四「四」原误作「三」,今校改。年:「卫侯飨苦成叔,宁惠子相。苦成叔傲;宁子曰:『苦成叔其亡乎古之为飨食也,以观威仪,省祸福也。故诗曰「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傲,万福来求」。今夫子傲,取祸之道也。』。」正解此诗之意。
按此诗颂不忘规,异于蓼萧、湛露矣,其在周之上世乎
[一章、二章]「有莺其羽」、「有莺其领」,有如莺之羽与领也。古用字多拗折如此。
[三章]「不戢不难」二句,皆正言之。「那」,语辞。「受福不那」,犹言不受福也,亦倒字句也。下章「万福来求」,正应此句。若以此为「受福岂不多」,下又云「来求」,义既复,味亦索然矣。
[四章]兕性刚,好触,故以其角制为觥饮酒,所以寓鉴戒之意,使人不敢刚而敖也。觩,角曲貌。故曰,持此兕觥之觩,饮此甘美之酒,当思所以柔和其德性。彼交于事者匪敖,则万福来求矣。郑氏谓「兕觥」为「罚爵」,非也。罚爵偶用兕觥,非兕觥为罚爵也。「跻彼公堂」,岂亦用罚爵乎!「思」,非语词。
【桑扈四章,章四句。】
鸳鸯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本韵。之。兴也。下同。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评]画。君子万年,宜其遐福。本韵。
乘马在厩,摧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本韵。之。
乘马在厩,秣「秣」原作「抹」,今校改。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本韵。之。
说诗忌凿,然有可取者。何玄子曰:「疑为幽王娶申后而作。以白华之诗证之,其第七章曰『鸳、鸯在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是诗亦有『在梁』二语,词旨昭然。诗人追美其初昏。凡诗言『于飞』者六:曰,『黄鸟于飞』,曰『仓庚于飞』,曰『雄雉于飞』,皆单举一鸟。曰『燕燕于飞』,虽重言之,然以比庄姜、戴妫,犹之乎皆雌燕也。今解以『燕燕』为一燕,惜何未知。曰『鸿、雁于飞』,则以有大、小之异。其以雌、雄连言者,惟『凤、凰于飞』及此『鸳、鸯于飞』耳。卷阿凤、凰,虽不从配匹取义,而左传载齐懿氏之卜妻陈敬仲也,其妻占之曰『吉,是谓「凤、凰于飞,和鸣锵锵」』,亦以雄凤、雌凰之于飞比夫、妇也。然则此诗双举『鸳、鸯』以兴夫、妇,何疑焉!兴重『于飞』,不重『毕、罗』。『乘马』二章,皆亲迎之事而因以致其祷颂之意。汉广之诗曰『之子于归,言秣其马』,亦同。」愚按此说始于邹肇敏,谓成王初昏;而何氏因以为幽王,较邹自胜。何氏解诗纯凿,似此近理者绝少。恐其理于荆榛中,故表而出之。
自瞻彼洛矣至此篇,小序皆谓「刺幽王」,不辩。
【鸳鸯四章,章四句。】
诗经通论卷十二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小雅
頍弁
有頍者弁,实维伊何尔酒既旨,尔殽既嘉;岂伊异人,兄弟匪他。本韵。茑与女萝,施于松、柏。未见君子,忧心奕奕;既见君子,庶几说怿。本韵。○兴而比也。下同。
有頍者弁,实维何期尔酒既旨,尔殽既时;岂伊异人,兄弟具来。本韵。茑与女萝,施于松上。未见君子,忧心怲怲;既见君子,庶几有臧。本韵。
有頍者弁,实维在首。尔酒既旨,尔殽既阜;岂伊异人,兄弟、甥舅。本韵。如、彼、雨、雪,先、集、维、霰、死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 本韵。
小序谓「诸公刺幽王」,是。集传谓「燕兄弟、亲戚之诗」。「死丧」语固可不忌,然「如彼雨雪」二句,确同「履霜坚冰」之义,则何以云又每章有「岂伊异人」语,及云「兄弟匪他」,亦非善辞也。
【頍弁三章,章十二句。】
车舝
间、关、车、之、舝、左传作「辖」。兮,思、娈、季、女、逝、兮、[评]曼音靡丽。匪饥匪渴,德音来括。本韵。虽无好友,式燕且喜。本韵。○赋也。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本韵。式燕且誉,好尔无射。本韵。○兴也。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殽,式、食、庶、几、二「几」字同韵。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本韵。○赋也。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通韵。析其柞薪,其叶湑兮。鲜我觏尔,我心写本韵。兮。兴也。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本韵。四牡騑騑,六辔如琴。觏尔新昏,以慰我心。本韵。○兴也。
小序谓「大夫刺幽王」。大序谓「褒姒嫉妒无道,周人思得贤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诗」。邹肇敏曰:「思得娈女以间其宠,则是张仪倾郑袖、陈平绐阏氏之计耳。以嬖易嬖,其何能淑!且赋白华者安在,岂真以不贤见黜诗不讽王复故后而讽以别选新昏,无论艳妻骄扇,宠不再移,其为倍义而伤教亦已甚矣」。阅此可以击节。集传谓「此燕乐其新昏之诗」。若是,则何关国故何玄子谓「幽王宫人思贤代褒姒为后」,依序略变,彷佛关雎,又足哂焉。
按左昭二十五年:「宋元夫人生子,以妻季平子。叔孙昭子如宋聘,且逆之。宋公享昭子,赋新宫;昭子赋车辖」。固取此诗之得贤女为昏也。然不可知其为何人事矣。
【车舝五章,章六句。】
青蝇
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本韵。○兴而比也。下同。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本韵。
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觏我二人。本韵。
小序谓「大夫刺幽王」,近是。厉、幽二王虽皆无道,而幽之信谗为尤着也。
【青蝇三章,章四句。】
宾之初筵
宾、之、初、筵,左、右、秩、秩、起二句无韵。[评]阅至后,方知此起之妙。笾、豆、有、楚,殽、核、维、旅、本韵。酒既和旨,饮酒孔偕。本韵。钟、鼓既设,举逸逸。本韵。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本韵。发彼有的,以祈尔爵。本韵。○赋也。下同。
钥舞、笙鼓,乐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礼。本韵。百礼既至,有壬有林。锡尔纯嘏,子孙其湛,其湛曰乐,各奏尔能。本韵。宾、载、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尔时。本韵。
宾之初筵,温温其恭。见上。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僊。僊。本韵。[评]「屡舞」,醉态。凡作三层写,一层深一层。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本韵。
宾既醉止,载号载呶。乱。我。笾。豆。[评]应首章「笾豆」。屡。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邮。侧。弁。之。俄。屡。舞。傞。傞。「呶」字通韵,余本韵。既。醉。而。出。并。受。其。福。[评]良言实理。醉而不出,是谓「伐德」。本韵。饮酒孔嘉,维其令仪。本韵。
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本韵。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本韵。式勿从谓,无俾大泰。怠。本韵。匪言勿言,匪由勿语。由醉之言,俾、出、童、羖、本韵。[评]奇语。三、爵、不、识,矧、敢、多、又、本韵。
「卫武公饮酒悔过」,出后汉书注引韩诗说,未知是否。小序因以为「卫武公刺时」。
[一章]此章言唯射乃饮酒也。前八句言射初燕饮,下六句言大射之事。毛传谓「燕射」;郑氏谓「大射」。按君唯大射,射必以燕,即燕射也;燕必以宾,即宾射也。前人分别诸名,皆非。「以祈尔爵」,罚不胜者爵也,亦是为射饮酒也。
[二章]此章言惟祭乃饮酒也。前八句言祭,后六句言饮福之事。「其湛曰乐」二句,子孙献尸也。「子孙」即主人。「宾载手仇」二句,宾客献尸也。「酌彼康爵」二句,尸酢主人及酢宾也。又祭毕而燕亦在其内,以其饮酒,故曰「康爵」。「康」,安也。「时」,时祭也,以见四时之祭皆饮酒也。以上二章,一言射,一言祭,以见古非射非祭不饮酒,故言此以为戒饮之发端云。
[三章、四章]以下三章皆言饮酒之失也。古人饮酒,酒酣必起舞以属一人,所以极欢心、致诚意也;汉人谓之「属某起舞」是也。故二章皆以舞言。然舞,可也,屡舞则不可,故皆以「屡舞」言其醉,以是为眼目;而屡舞之中又有由初醉至极醉之不同。始曰「舍其坐迁,屡舞僊僊」,犹是仅迁徙其坐处耳。「僊僊」,蹁跹自得貌。再曰「乱我笾豆,屡舞僛僛」,则且乱其有楚之笾豆矣。「僛僛」,欹倾貌,无复僊僊之状矣。亦唯其僛僛,故乱及笾豆也。终曰「侧弁之俄,屡舞傞傞」,甚至冠弁亦不正矣。「傞傞」,盘旋不休貌。亦惟其傞傞,故使弁侧。由浅入深,备极形容醉态之妙。昔人谓唐人诗中有画,岂知亦原本于三百篇乎!三百篇中有画处甚多,此醉客图也。
[五章]「既立之监」二句是正言立制之善处;旧谓欲令皆醉,非也。谓凡此饮酒之人,有或醉者,或不醉者:为醉者之不善,故立之监而佐之史,所以伺察其醉否也。今彼醉之不善者,胡反以不醉为耻哉!集传云:「故既立监而佐之以史,则彼醉者所为不善而不自知,使不醉者反为之羞愧也」,语义欠明。「由醉之言」二句,谓其醉言无实,如可使出童羖然。此必无之物,甚言其不实也。集传云「则将罚汝使出童羖矣,设言必无之物以恐之也」。既曰必无之物,又乌足以恐之且醉者正以其变易情志,不畏于人,无所恐也;若犹有恐,则不醉矣。「三爵不识」二句,谓三爵之礼亦不识,况敢又多饮乎!集传谓「饮至三爵,已昏然无所记矣」,夫人量有宽、窄,何以知其量止三爵乎醉而失德者多因宽量,饮而不止所致;若三爵便已昏醉,则亦不能再饮,何由至于失德耶况以「不识」为无所记,更不知欲其记何事也大抵释诗必须近人情,不可泥于字句之间。苟泥于字句以致不近人情,何贵释诗哉!古人字句多折拗,不似后人驯顺也。
【宾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
鱼藻
鱼在、在、藻,[评]二「在」字见姿。有颁其首。王在、在、镐,隔句。岂乐饮酒。本韵。○兴也。下同。
鱼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本韵。
鱼在在藻,依、于、其、蒲、[评]皆变。王在在镐,有、那、其、居、本韵。
小序谓「刺幽王」,非。阿序者大抵习为曲说,不悉辨也。集传谓「天子燕诸侯,而诸侯美天子之诗」,只得如此说。然云「在镐」,其为西周王者固无疑。邹肇敏以为武王饮至。何玄子踵之,因以「岂乐」为恺旋之乐,按「岂」,恺同、亦乐也。其云「军旅作恺乐」,他经未见,唯见于周礼,此伪书,不足信也。「恺旋」,疑秦、汉之说,武王时安得有之!必欲以为武王诗,则谓武王初都镐之作,亦可。味二「在」字及「有那其居」句,似有祝其永远在是而奠安之意;然未敢以为必然也。
[三章]「那」,语词,犹晋人云「阿堵」,俗云「这个」之类。诸解于桑扈篇「受福不那」,「那」字训「多」,此篇「那」字训「安」,岂可随文改训如是乎!
【鱼藻三章,章四句。】
采菽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来朝,何锡予本韵。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玄衮及黼。本韵。[评]承上作两迭文法。○兴也。
觱沸槛泉,言采其芹。本韵。君子来朝,言观其旗。通韵。其旗淠淠,鸾声哕哕。载骖载驷,君子所届。本韵。○兴也。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本韵。[评]写服饰有别致妙义。彼、交、匪、纾,天、子、所、予、本韵。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乐只君子,福禄申本韵。之。赋也。
维柞之枝,其叶蓬蓬,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从。本韵。○兴也。
泛泛杨舟,绋纚维之。乐只君子,天子葵之。乐只君子,福禄膍本韵。之。优哉游哉,亦是戾本韵。矣。兴也。
小序谓「刺幽王」,非。集传谓「天子所以答鱼藻」,亦凿。大抵西周盛王,诸侯来朝,加以锡命之诗。诗云「何锡予之」「天子命之」,是也。
[一章]「虽无予之」、「又何予之」,承上「予之」之文,转出所与之物。解者谓意犹以为薄,是泥其词而误也。观「又何予之」句自明。
[四章]「平平」,韩诗作「便便」,安顺义;亦作「辩」。毛传云「辩治」,未闻。
【采菽五章,章八句。】
角弓
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远本韵。矣。兴也。
尔之远矣,民胥然本韵。矣。尔之教矣,民胥效本韵。矣。赋也。
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愈。本韵。○赋也。
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已斯亡。本韵。○赋也。
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评]取喻多奇。如食宜饇,如酌孔取。本韵。○比也。下同。
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本韵。
雨、雪、瀌、瀌,见、晛、曰、消、莫肯下遗,式居娄骄。本韵。
雨雪浮浮,见晛曰流。如蛮如髦,我是用忧。本韵。
小序谓「刺幽王」。大序谓「不亲九族而好谗佞」。谓刺幽王,或是因幽王好谗,必以此诗为刺谗矣。然诗中无指谗之事。首章言兄弟带昏姻,三章单言兄弟,以兄弟为尤重也。何玄子谓「宠任昏姻,疏远兄弟,故首章谓兄弟、昏姻不宜相远,下章单言兄弟,不言昏姻」,此为臆解。昏姻者指何人乎恐人惑其说,故及之。
[四章]「民之无良,相怨一方」,「一方」字不必泥。「民」通贵、贱而言,即不令之兄弟也;以疏远之故,相怨于一处而已。集传云:「相怨者各据其一方耳,若以责人之心责己,爱己之心爱人,使彼己之间交见而无蔽,则岂有相怨者哉!」说诗入理障,宋人之大病也。
[五章]此言王宠任小人也。宠任小人,自然疏远骨肉。「老马」二句,喻其不胜任也。「如食」二句,喻其贪残也。
[六章]此承第二章「尔教」、「民效」而言,谓小人如猱;本善升木,又反教之;涂已污矣,又涂附之:是益增其恶矣。故正言君子若有徽猷,则小人并属之而为善矣。
[七章]雨雪阴凝,喻兄弟疑怨。王若加以恩泽,则疑怨可释,如雨雪见日而消也。今乃莫肯以恩泽下遗,其居处犹数数骄慢,何哉集传引张说,谓「谗言遇明者自止」。既以「雨雪」喻谗言,于「莫肯下遗」意不贯,则解之曰「不肯贬下而遗弃之,更益以长慢」,迂折难通。
【角弓八章,章四句。】
菀柳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俾予靖之,后予极本韵。焉。兴也。
有菀者柳,不尚愒焉。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俾予靖之,后予迈本韵。焉。兴也。
有、鸟、高、飞,亦、傅、于、天、[评]喻得淡,妙。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矜」,通韵,余本韵。○兴而比也。
小序谓「刺幽王」,或谓厉王。大序谓「诸侯皆不欲朝」,集传从之,非也。君虽不淑,臣节宜敦,不朝岂可训耶!大概是王待诸侯不以礼,诸侯相与忧危之诗。
[一章]「上帝甚蹈」,战国策、荀子作「上天甚神」。古人引诗类多字句错互,学者宜从本书,不必言矣;然其解释则可以依之。如以「上帝」为「上天」,则上帝指天也。「蹈」,毛传训「动」。蹈者,足动而履之之谓,故训动。郝仲舆谓犹乐记「发扬蹈厉」之「蹈」,亦可参证。谓上帝甚蹈厉,不可自昵于晏安也。集传曰:「上帝,指王也;又不言何主。『蹈』,当作『神』。」既从国策诸书,以「蹈」作「神」,又不言出何书。而又别解「上帝」为「王」,混乱之极。且言「王甚神」,是赞之,非刺之矣。「极」,何玄子曰:「『剧』同。剧者,古以为劳倦之意,晋人所谓『小极』。」
[二章]「迈」,旧皆训行,无可议。集传训「过」,曰「求之过其分」,曲解以合大序「不欲朝」之意,故遵序者莫若集传也。
[三章]「居以凶矜」,旧皆谓居民以凶矜之地。「矜」,危也,亦无可议。集传谓「乃徒然自取凶矜也」;「凶矜,遭凶祸而可怜也」,亦曲解以合序。
【菀柳三章,章六句。】
都人士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本韵。○赋也。下同。
彼都人士,台、笠、缁、撮、彼君子女,绸。直。如。发。我不见兮,我心不说!本韵。
彼都人士,充耳琇实。彼君子女,谓之尹、吉。我不见兮,我心苑结!本韵。
彼都人士,垂。带。而。厉。彼君子女,卷。发。如。虿。[评]倩句。我不见兮,言从之迈!本韵。
匪。伊。垂。之。带。则。有。余。匪。伊。卷。之。发。则。有。旟。[评]重加摹写一层,真有形容不尽之意。我不见兮,云何盱本韵。矣!
小序谓「周人刺衣服无常」,此亦何止衣服乎!此袭礼缁衣为说也。诗云「彼都」,明是东周人指西周而言;盖想旧都人物之盛,伤今不见而作。
[一章]「周」,旧说谓「忠信」,集传谓「镐京」。当从集传。
[二章]「台笠、缁撮」,季明德曰:「台笠,出田时所戴,以在野言;缁撮,居家时所戴,以在国言。」如此分疏,亦通。「君子女」,集传谓「都人贵家之女」。据辞义,此章言庶民之家;下三章乃言贵家。今虽不必如是分疏,然「绸直如发」与「台笠、缁撮」相当,何得以此为贵家耶!「绸直如发」,毛谓「密直如发」;郑谓「其性情密致,操行正直,如发之本末无隆杀」,此说是。如此解,殊有味,正见古人罕譬之妙。且以「发」喻女,亦本地风光。此云「如发」,下以发云「如虿」,用字分明,安得泥此以为其发乎!又此其发,后又其发,亦复。又此其发之直,后又其发之曲,亦矛盾。此言「如发」者,以发之本末而言也;其「卷发」者,以其绾髻也。孔疏谓其鬓边短发,未然。
[三章]「尹、吉」,郑氏曰:「『吉』,读为『姞』。尹氏、姞氏,周室昏姻之旧姓。人见都人之家女,咸谓之尹氏、姞氏之女,言有礼法。」按人皆谓尹氏、姞氏之女者,犹诗言「齐姜」、「宋子」,后世言「锺礼、郝法」之类。其谓周室昏姻之旧姓者,谓周室之人皆与尹、姞旧姓为昏,娶其女也。李氏何人,乃曰「尹、吉犹晋言王、谢,唐言崔、卢也」,误认尹氏、姞氏互为昏姻。集传载之,可发一哂!
[四章]「卷发如虿」,与卫风「领如蝤蛴、螓首、蛾眉」是一例语。此等语美人,独让三百篇后人不能为,亦不敢为也。
【都人士五章,章六句。】
采绿
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本韵。○赋也。下同。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本韵。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本韵。
其、钓、维、何、维、鲂、及、鱮、维、鲂、及、鱮,薄、言、观、者、本韵。[评]只承「钓」言,大有言不尽意之妙。
此妇人思其夫之不至,既而叙其室家之乐,不知何取义也。
[一章]「曲局」字妙,与「卷发如虿」迥别。
[二章]「五日为期」二句:「五日」,成言也;「六日」,调笑之意。言本五日为期,今六日尚不瞻见;只是过期之意,不必定泥为六日而也。郑氏以其不近理,改为「五月、六月」,吁,何其固哉!
[四章]单言钓,不言狩。已从简言钓,亦只「维鲂及鱮」一句,上下皆虚衍及过递语,殆简而又简。
【采绿四章,章四句。】
黍苗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本韵。之。兴也。
我、任、我、辇,我、车、我、牛、我行既集,盖云归本韵。哉!赋也。○下同。
我、徒、我、御,我、师、我、旅、我行既集,盖云归处!本韵。
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本韵。之。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评]快。召、伯、有、成,王、心、则、宁、本韵。
宣王命召穆公营谢,功成,徒役作此。集传谓「徒役南行,行者作此」,语意不明。如是,则下章何以云「归」云「有成」乎小序谓「刺幽王」,黄东发曰:「诗中明言美召公,而诗序乃以为刺幽王,此类亦何讶晦庵之去序耶!」
此篇与崧高同一事分大、小雅者,此为士役美召伯之作,彼为朝臣美申伯之作;此为短章,彼为大篇也。严氏以此第三章「我师我旅」,及第四章「烈烈征师」为平淮之役,非也。两事非一时,岂有士役一诗中兼两事者且崧高诗亦只言营谢,不言平淮也。左传云「君行师从,卿行旅从」,则天子之卿与诸侯同,故有师、旅也。
【黍苗五章,章四句。】
隰桑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本韵。○兴也。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本韵。○兴也。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本韵。○兴也。
心乎爱矣,遐不谓本韵。矣!中、心、藏、之,何、日、忘、本韵。之、赋也。
此思见君子之诗,亦不知其何所指也。何玄子曰:「朱子谓『此喜见君子之诗,词意大概与菁莪相类』,今细味实有不同者。菁莪取兴自『中阿』而『中沚』,而『中陵』,有离潜向升之象。此三章但皆曰『隰桑』耳,隰者卑下之地,其非在高明之位可知。况『其乐如何』,『云何不乐』,又皆未有是事而假设之语乎!」
【隰桑四章,章四句。】
白华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评]一比。之子之远,俾我独本韵。兮。比而赋也。下同。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评]二比。上二「白」总以「白云」,妙笔。天。步。艰。难。之子不犹。本韵。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评]三比。啸、歌、伤、怀,念彼硕人。本韵。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评]四比。维彼硕人,实劳我心。本韵。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评]五比。念子懆懆,视我迈迈。本韵。
有、鹙、在、梁、有、鹤、在、林、[评]六比。维彼硕人,实劳我心。本韵。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评]七比。之子无良,二三其德。本韵。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评]八比。之子之远,俾我疧「疧」,原作「●」,今校改。本韵。兮。
小序谓「刺幽王」,大序谓「周人为之作是诗」,集传以为申后作。按此诗情景凄凉,造语真率,以为申后作自可。郝仲舆曰:「愚幼受朱传,疑申后能为白华之忠厚,胡不能戢父兄之逆谋宜臼能为小弁之亲爱,胡乃预骊山之大恶读古序,始知二诗托刺,故序不可易也。」何玄子驳之曰:「骊山之事,不可举以责申后。申后被废,未必大归。又幽王遇弒事在十一年,距废后时盖已九载。此时申后存亡亦未可知。邹肇敏谓『观「于宫」、「于外」、「在梁」、「在林」之,当时或废处深宫;其赋白华,亦如后世之赋长门耳』。此论为允。」愚按,郝氏佞序,最属可恨,故录何氏之驳于此,俾人无惑焉。
[一章]凡诗兴、比之义,大抵不能尽详。如「白华」、「白茅」,旧解皆以为白华喻后,白茅喻妾。按,白者取洁白之义,白华、白茅何所分焉比意不楚。集传谓「二物至微,犹必相须为用,何之子之远而俾我独耶」又象以比夫、妇益疏。愚意,「白华」、「白茅」皆以比己之洁;「菅兮」、「束兮」者所以状华与茅之用也。且下章总言「白云」露此二物,更可见。
[二章]华、茅已白矣,又有英英之白云而露之,使其滋养生长,又以比王无恩泽于我,不如白云也。
[五章]「鼓钟于宫」,即所见以喻之。
[六章]此则以「鹙」比妾,以「鹤」自比也。
[七章]此则以「鸳、鸯」比己与王也。
[八章]「有扁斯石」二句,言此扁石为人践履,何其甚卑,见其不可以卑为尊也。集传云:「有扁然而卑之石,则履之者亦卑矣。如妾之贱,则宠之者亦贱矣。」此类悍妒之妇骂夫,古人必无此语意。
此诗八章,凡八比,甚奇。
【白华八章,章四句。】
●蛮
●蛮黄鸟,止于丘阿。道之云远,我、劳、如、何、!本韵。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本韵。之、兴也。下同。
●蛮黄鸟,止于丘隅。岂敢惮行,畏不能趋。本韵。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蛮黄鸟,止于丘侧。岂敢惮行,畏不能极。本韵。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小序谓「刺乱」,无刺意。集传谓「此微贱劳苦而思有所托者,为鸟言以自比也」。谓禽鸟亦有教、诲及后车之事,岂真误读大学「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而以此诗为鸟言耶可叹也!此疑王命大夫求贤,大夫为此诗。五「之」字,自我而言。「饮、食、教、诲」,言平日教养之事。先言「饮、食」,后言「教、诲」者,先养后教也。「命后车载之」者,称王之命也。又按,旧解谓「大臣出使,小臣为介,依托于卿大夫,而望其饮、食、教、诲,后车以载」,然于末二句「命」字「谓」字不合;且意志卑陋,以饮食为先,奚足录焉!
【●蛮三章,章八句。】
瓠叶
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本韵。之。赋也。下同。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本韵。之。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本韵。之。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本韵。之。
小序谓「大夫刺幽王」。按诗中「君子有酒」句与他篇同;而下三章言「献」、「酢」、「」,主宾之礼悉具,毫无刺意。毛、郑谓「庶人」之礼,则篇中明云「君子」矣。集传第混云「燕饮之诗」,亦只得如此说;但必以「瓠叶」、「兔首」为薄物,未免执泥古人之意,后人岂知,或偶举二物为言,无不可耳。
【瓠叶四章,章四句。】
渐渐之石
渐渐之石,维其高矣。山川悠远,维其劳矣。武人东征,不遑朝本韵。矣。赋也。下同。
渐渐之石,维其卒矣。山川悠远,曷其没矣。武人东征,不遑出本韵。矣。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评]用事奇峭。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武人东征,不遑他本韵。矣。
将士东征,劳苦自叹之诗。小序谓「刺幽王」,亦无据。
[一章]「不遑朝」,犹「不能晨夜」之意。
[三章]集传引张子曰:「豕之负涂曳泥,其常性也。今其足皆白,众与涉波而去,水患之多可知矣。」此正指既雨后为言也。乃集传又曰「豕涉波,月离毕,将雨之验也」,何居侄炳曰,「将雨、既雨,诸说纷如,总因泥下『离毕』之义,认为苦雨;与鹳鸣蚁垤之说同一可哂。愚谓出师日久,三年六月,不知几历雨旸,武人何沾沾以此为苦若东山零雨,特就归途所遇而言,不可以彼例此也。豕性或喜群聚卑湿之所有之;若谓喜雨至于游泳波涟,鲜不『载胥及溺』矣。盖二者皆以不得其所为兴:豕性负涂而今涉波,月行中道而今离毕;武人有家室而今东征,是以行役久病,不遑他事。两两相况,意直捷而味深隽。」此说甚佳,存之。
【渐渐之石三章,章六句。】
苕之华
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本韵。矣!兴也。下同。
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本韵。[评]悲极。
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本韵。[评]尤刻凿,匪夷所思。
此遭时饥乱之作,深悲其不幸而生此时也;与兔爰略同。
[三章]「牂羊」二句,但觉其奇妙,然不能深得其解。毛传曰:「『牂羊坟首』,言无是道也。『三星在罶』,言不可久也。」集传曰:「羊瘠则首大。罶中无雨而水静,但见三星之光而已。言饥馑之余,百物雕耗如此」。按,二说似皆非确义;然集传较近。
【苕之华三章,章四句。】
何草不黄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本韵。○兴也。下同。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本韵。
匪。兕。匪。虎,[评]顺承上「匪」字。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本韵。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栈之车,行彼周道。本韵。
征伐不息,行者愁怨之诗。
[三章]「匪兕匪虎」,顺承上「匪民」「匪」字用来,全不必泥,犹云「此兕也,此虎也」。以兕、虎「率彼旷野」兴征夫朝夕在途,与下以狐「率彼幽草」兴栈车行于周道,同为一例语。如必欲泥「匪」字,则以二句为倒字法,曰「率彼旷野者非兕非虎耶」亦可也。从来人皆不知,执泥「匪」字求解。孔氏谓「今非是兕,非是虎,何为久不得归宿,常循彼空野之中,与兕、虎禽兽无异乎」后人皆从之。按诗人从不说理,如此解便与说理何异且语亦拙陋;又与下「有芃者狐」绝不一例。因悟大序谓「视民如禽兽」,亦已主此解矣。集传以此章为赋,下章为兴,岂有词同而体异之理盖亦沿旧解之误,故致此也。因叹千古少善说诗者!
【何草不黄四章,章四句。】
附论仪礼六笙诗
六笙诗者,仪礼所载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也。曷谓之「笙诗」仪礼乡饮酒礼、乡射礼、燕礼皆上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乐南陔、白华、华黍。后间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此「笙诗」所由名也。
六笙诗本不在三百篇中,系作序者所妄入;既无其诗,第存其篇名于诗中。今愚概从删去,论之曰:古之作乐者取三百篇以为歌,用其施于匏、竹诸器者,则准诸律、吕,别制为诗,犹汉以下一代皆有乐章也。此六诗者,乐中用以吹笙者也。仪礼本文,以鹿鸣诸诗曰「歌」,以南陔诸诗曰「乐」,以鱼丽诸诗曰「歌」,以由庚诸诗曰「笙」,皆可验。郊特牲云:「歌者在上,匏、竹在下,贵人声也。」乐以人声为贵,匏、竹为贱;以堂上为贵,堂下为贱:故歌于堂上,用三百篇之诗;笙于堂下,用此六诗。既取其协于律、吕以为乐章,且亦不敢亵用三百篇之意也。南陔三篇则独奏之;由庚三篇则间歌奏之。此仪礼作乐用诗之大略也。
仪礼之书作于周末,去三百篇之世已远,其云作乐歌鹿鸣诸诗,与诗旨亦不相涉;况其为笙诗,于三百篇更奚与哉!自序诗者又出仪礼之后,见仪礼此文,认以为三百篇中所遗者,于是妄以六篇之名入于诗中;见仪礼以南陔、白华、华黍笙于鹿鸣三篇之后,故以之共为鹿鸣之什;见仪礼间歌以由庚、崇丘、由仪笙于鱼丽、南有嘉鱼、南山有台之中,故以之附于其后。既不见笙诗之辞,第据其名妄解其义,以示序存而诗亡。于南陔、白华皆言「孝子」,因前后诸诗为忠,故以孝厕其间;用意甚稚。夫诸诗既为朝庙所用,言臣之忠,可也,何由及于家庭之孝子乎于华黍为宜黍、稷,此不必言矣;于由庚、崇丘、由仪则难揣摹其义,第泛言万物得所之意,以合乎国家治平景象而已。其彷佛杜撰,昭然可见。由是传之于世,诗有三百十一篇矣。
按:古所传诗唯三百五篇。孔子曰「诗三百」,举成数言之。史记言「古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其可施于礼义者三百五篇」。龚遂谓昌邑王曰「大王诵诗三百五篇」。王式曰,「臣以三百五篇谏」。以及汉之谶纬诸书,亦无不言三百五篇者。皆历历可证汉世从无三百十一篇之说。且诗自秦后未有一篇缺失,不应唯经所用为笙诗者则尽失之;此即问之童稚而亦不信也。况人谓序作于周人:诗既失矣,序何由存序既存矣,诗何由失此又不待言者也。
且仪礼之乐章甚多,不止此六篇。燕礼记、大射皆云「奏肆夏」;礼记、左传亦同。乡饮酒、燕礼、大射皆云「奏陔」。此即南陔。大射又云「奏狸首」及「公入,」。燕礼记又云「下管新宫」。此等皆乐章名,皆有辞也。笙诗六篇,同是一篇。观此,则当时作乐,被于八音诸器,皆系别有乐章,唯用三百篇为歌,甚明矣。左传于文王之三、鹿鸣之三曰「工歌」,于肆夏之三曰「金奏」,亦可验。第此诸乐章所习者为工瞽之徒,附于乐以行,又篇帙寥寥无多,故乐亡而诗与之俱亡耳;不若三百篇经圣人手定,褎然巨帙,传之于学士大夫,朝夕弦诵,宜乎其独存也。幸而序诗者不以肆夏等篇名亦入于三百篇,若入之,又令后人枉生疑障,议论?起矣。此愚之独断,自信为确然无疑者。不知何以从来说诗家竟不一知之,于此六篇纷然猜拟,各出意见
毛传谓「有其义而亡其辞」;郑氏谓「辞、义皆亡」。夫他不亡,何以独亡仪礼所用之为「为笙诗」之「为」,疑是「六」之误文。笙诗,前已辩之矣。刘原父以「亡」作「无」,谓「本有声而无词」。董氏、郑樵氏主其说,而朱仲晦从之。朱谓「仪礼曰『笙』,曰『乐』,曰『奏』,而不言『歌』,则有声而无词明矣」。其据仪礼用字,亦略见及;而不虞其不知别为乐章而以为无词也。
辩之者,严氏曰:「乐以人声为主,人声即所歌之诗也。若本无其辞,则亦无由有其义矣。」郝氏曰:「辞生于心;声托于器。乐由心生;声由辞生。有辞然后有声;声无辞不成章。所谓『鼓瑟而歌』者,手弹、口和,故曰『歌』。口吹而辞奏乎其中,故曰『笙』,曰『乐』,曰『奏』,未可以此为有声无辞之证也。」以上辩「无辞」之非皆是,而惜其不知为非三百篇之诗也。朱又曰:「意古经篇题之下必有谱焉,如投壶鲁鼓、薛鼓之节;而亡之耳。」此尤可笑。射与投壶所歌者,狸首、驺虞,以鼓为之节也。若以南陔诸诗为鼓而无辞,则狸首、驺虞亦无辞乎既谓之谱,自无有辞;既有南陔诸名,自非为谱:何贸贸也至于执仪礼工歌之序为据,谓毛公所移篇次为失,于是复移易之,沾沾自喜,谓悉依仪礼正之,嗟乎,则是以仪礼为经,三百篇为传,颠倒惑乱至于如此,更何足与辩哉!
于是后人又有求其说而不可得,别为怪诞之论者。邹肇敏谓六篇之辞即在小雅之内,南陔即天保云云。何玄子踵其意而变之,谓南陔即草虫云云。皆不备录。竞出新意,逞奇巧,滔滔奚止,更足叹也!
故愚将此篇名直从删去,俾还「三百五篇」之旧;勿令别制乐章,以乱圣人「各得其所」之雅、颂。爰详述其意,附诸小雅末焉。
诗经通论卷十三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大雅
说见小雅
文王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本韵。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本韵。○赋也。下同。[评]每四句承上语作转韵,委委属属,连成一片,曹植赠白马王彪诗本此。
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本韵。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本韵。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本韵。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本韵。
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本韵。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本韵。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本韵。厥、作、祼、将,常服黼冔。王之荩臣,无念尔祖!本韵。
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本韵。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评]此以第二句承上第三句,奇变。宜鉴于殷,骏命不易!本韵。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通韵。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评]奇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本韵。[评]须知此语一更不可作转。
小序谓「文王受命作周」,非也。文王未尝为王,无受命之说。伪武成曰:「文王……诞膺天命,……惟九年,大统未集」,正与此同,皆诬文王也。吕览引此诗,以为周公作,近之。集传因以为「戒成王」,则亦可以想见尔。
[一章]「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有天下以后之辞,虽原本于文王,不可泥为命文王耳。「不显」,「不」字,杨慎、陆深皆作「丕」,谓古字通,从之;后放此。丕,说文「大也」。
[二章]「亹」,尔雅训「勉」,毛传亦云「亹亹,勉也」。集传云「勉强之貌」,增「强」字,非。又云「文王非有所勉也,纯亦不已,而人见其若有所勉耳」。既不以为勉,如何又加「强」字耶按圣人岂无勉功中庸云「不勉而中」,非是。集传乃为此斡旋之说,岂信中庸,不信周公乎集传亦谓周公作也。「不显亦世」,倒句法。
[三章]此章单承「凡周之士」言,而归美于文王也。
[四章]严氏曰:「侯,维也。服,释文云『事也,用也』,言服行其职也。」旧说以「侯」为「君」,谓为君于周九服之中。此解「侯于周服」则顺,解「侯服于周」则不通。
[五章]「王之荩臣」,承上「殷士」言,谓「此殷士今皆为王所进用之臣,岂得无念尔祖文王之德乎!」义自明顺。集传曰:「于是呼王之荩臣而告之曰:『得无念尔祖文王之德乎!』盖以戒王而不敢斥言,犹所谓『敢告仆夫』云尔。」其自为迂拙如此!
[六章]言殷「克配上帝」,与上「永言配命」对照,更觉可畏。所以宜鉴殷而知大命之难得也。
[七章]「上天之载,无声无臭」,非写天事微妙,无声气可寻,若是,亦何关于正旨哉!正言其可畏也。予庸言录云:「天畀人以是日,听人之为善为恶,可畏哉!」正此意。
【文王七章,章八句。】
大明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斯,不易维王。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本韵。○赋也。下同。
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于京。乃及王季,维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本韵。
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本韵。
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本韵。[评]佳语。在、洽、之、阳,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本韵。
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本韵。造、舟、为、梁,不显其光。本韵。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评]总上二句。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生。保右命尔,燮伐大商。本韵。
殷商之旅,其会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上帝临女,无贰尔心!」本韵。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本韵。
此叙周家二母以及文王、武王之事,亦所以告成王与毛稚黄「稚黄」原作「维黄」,今改。曰:「大明颂二母而末及尚父,邑姜已在其中,盖芝本、醴源,文词之妙,所谓意而笔不到耳。」
[一章]「挟」,犹持也。集传训「有」,非。
[二章]「挚仲氏任」,邹肇敏曰:「汉儒谓礼惟嫁长女,余皆为媵,自殷以前皆然;然则挚任非耶」此说良是。「来嫁于周」二句,集传云「『嫔于京』迭言,以释上句之意,犹曰『厘降二女于沩汭,嫔于虞』」。按,书曰「降」,言其下嫁也;曰「嫔」,言其成妇也;曰「沩汭」,详其地名也;曰「虞」,详其国名也。此诗正与之同。「来嫁」,始嫁也;「嫔」,成妇也;「周」,国名也;本地名,为国。「京」,京师之地也。古人立言悉有文理,其层次毫忽不苟;乃皆误以诗、书为迭言,胡文理浅事尚不之知而谈经耶!「身」,毛传曰「重平声。也」。郑氏曰「重,谓怀孕也。」孔氏曰「以身中复有一身,故言『重』」。古人解析字义,其精如此。集传但曰「身,怀孕也」,甚粗。
[三章]「方国」,为方百里之国。孟子曰「文王犹方百里起」r1「犹」原误「由」,「里」字原脱,今补正。R是也。郑氏谓「四方来附之国」,向来从之,非。
[五章]「俔」,未详。韩诗作「磬」。说文云「谕也」。孔氏曰「如今俗语譬喻物曰『磬作』然也」。集传云「俔,磬也」,「俔」不训「磬」。又引说文云「俔,譬也」,字亦误。「妹」,少女之称。女将归,故易卦名归妹。「天妹」,尊称之也,犹王曰「天王」之义。「造舟为梁」,当时适有此事,故诗及之。尔雅云「天子造舟,诸侯维舟」云云,而毛传用之,恐涉附会。
[六章]「于周于京,缵女维莘」连读。「于周于京」总第二章大任「来嫁于周,曰嫔于京」言之,谓得缵大任之业者其女维莘也。「缵」字略断,「女维莘」倒字法也。
[七章]「维予侯兴」,郑氏解「侯」为诸侯,谓武王也。集传以「侯」为「维」,非。
[八章]「凉」,韩诗作「亮」。
【大明八章:四章章六句;四章章八句。】
●
●、●、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复、陶、穴,未、有、家、室、本韵。[评]不讳,妙。○比而赋也。
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本韵。○赋也。下同。
周原膴膴,堇、荼如饴。[评]闲点。爰始爰谋,爰契我龟,曰止曰时,筑室于兹。本韵。
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亩。自西徂东,周爰执事本韵。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本韵。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本韵。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筑之登登,削屡冯冯。百△堵△皆兴,鼛鼓弗胜。本韵。
乃立△门△,门有伉。乃立应△门△,应门将将。乃立冢△土△,戎丑攸行。本韵。
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本韵。柞、棫拔矣,行道兑矣,昆夷駾矣,维其喙本韵。矣。
虞、芮、质、厥、成,文、王、蹶、厥、生、本韵。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奏,予、曰、有、御侮。[评]以四句直收,章法甚奇,亦饶姿态。
小序谓「文王之兴本由大王」,亦是。集传谓「周公戒成王之诗」,则臆测矣。孙文融曰:「若周公戒成王诗,岂应称古公耶!」是也。
孙文融曰:「此诗不但称『古公』,且仍书其名,乃后又称『文王』,岂武王初克商,甫尊文王,尚未追王大王,是彼时作耶」按此诚不可晓。季明德以末章言文王,与大王不相连属,疑为错简,殊妄。左传昭二年,已赋●之卒章,以晋侯比文王,以韩子比四辅矣。
[一章]「陶」,说文「瓦器也」,盖瓴、甓之属。「复」者,平地累土为之,故曰复。「穴」者,土中室也。复、穴虽皆土所为,而以瓴、甓之类甃之:复则以拒风、雨,穴则以隔土气。集传云,「陶,也;复,重也」,绝不明。
[二章]「走马」,顾野王作「趣马」,是。古不乘马而走,「趣」字或省作「走」耳。「趣马」,亦官名。
[三章]严氏曰,「内则言妇养舅姑,公食礼言君待其臣,皆以堇,则堇是美菜。七月言食夫以荼,则荼非美菜也。雨、露所濡,甘若荠实。堇、荼皆甘如饴,言美、恶皆宜也。孔氏谓堇即乌头,且引晋语骊姬『寘酖于酒,寘堇于肉』为证,盖以此堇为尔雅『芨,堇』之堇也。说者皆祖之。若为骊姬寘堇肉之堇,则与酖毒同类,与荼菜可食之物非其类矣。诗人称周原之美,不应言其宜毒物也。且毒物不可食,何由知其如饴乎」○侄炳曰:「释草曰:『啮,苦堇』,此堇乃苦堇,诗与苦荼并举而见甘美耳;亦非美、恶咸宜之说也。」更是。
[四章]此章言其定民居、田亩也。
[五章]「司空」、「司徒」、「司马」,商世所有之官,天子有之,诸侯亦有之,故武王牧誓呼此三官,而此诗以筑室之故召此二官也。毛传曰:「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厩、库为次,居室为后。」释诗者无不述之。予谓礼自言先、后之义。诗曰「俾立室家」,应前「未有家室」也;曰「作庙翼翼」,特重之辞也:不必定以礼为证。然宗庙之重于室家,亦自可见矣。
[六章]集传曰「此言治宫室」,非也。上章言治宫室矣,此言筑墙也。予尝闻木工言,必须筑室毕,然后筑墙。彼传谶语云「先打墙,莫思量」。今可见古亦如此,又可见诗人立言之有次第也。
[七章]郭门曰「门」,正门曰「应门」,当时所命名,后因以为天子门名耳。社则天子、诸侯皆立之。
[八章]「肆不殄厥愠」二句,必指当时与昆夷之事实言,今不可考矣。观二「厥」字与下章「虞、芮质厥成」二句二「厥」字同,可见彼为事实,则此章亦事实可知。
[九章]「文王蹶厥生」,「蹶」字难解,然其义自承上句「虞、芮质厥成」来,而文王乃为之「蹶厥生」,大约是谓动其生让畔之心耳。解者离上句释之,便纷然摹儗,益无是处矣。
【●九章,章六句。】
棫朴
芃芃棫、朴,薪之槱之。济济辟王,左右趣平声。本韵。之。兴也。
济济辟王,左右奉璋。本韵。奉璋峨峨,髦士攸宜。本韵。○赋也。
淠、彼、泾、舟,烝、徒、楫、之、周王于迈,六师及本韵。之。比而赋也。下同。
倬。彼。云。汉。为。章。于。天。[评]天文也,文亦至文。周王寿考,遐不作人本韵。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纲纪四方本韵。
此言文王能作士也。小序谓「文王能官人」,差些,盖袭左传释卷耳之说。
[一章、二章]此二章言文王得助祭之事也。郑氏皆指文王祭言,是。观两章皆有「济济辟王」句及「左右」字可见。先言「左右趣之」,泛谓其趋跄也;下则单指奉璋之事而言也。集传循序「官人」之意,故但谓「德盛而人心归附趋向」,泛甚;盖本之欧、苏。
[三章]此章言文王得征伐之士也。
[四章]此章言文王法天之文章,以兴文治而作人材也。
[五章]此承上章而言。「追、琢」、「金、玉」皆人力勉然之事,又以见文王益加勉乎其文而纲纪此四方也。「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天文也;「追、琢其章,金、玉其相」,人文也。
【棫朴五章,章四句。】
旱麓
瞻彼旱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本韵。○兴也。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评]华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本韵。○兴也。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本韵。○兴也。
清酒既载,骍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本韵。○赋也。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岂弟君子,神所劳本韵。矣。兴也。
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本韵。○兴也。
小序谓「受祖」,大序因以为「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刘之业,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禄」。集传、诗缉则以为文王,或又以为武王。愚意,此篇与上篇亦相似,大抵其祭祀而获福,因祭祀及其助祭者以见其作人之盛,则谓文王为近也。
[一章]「干禄」,干天之禄也,犹言「求福」,与下「福、禄攸降」及「求福不回」为一例语。禄自我干,福自我求,故福、禄攸降非他人所预也。集传误认作论语「子张学干禄」为不美字样,因为之回护曰「『干禄岂弟』,言其干禄之有道,犹曰『其争也君子』云尔」,绝可哂。且士人干王者之禄,王者则干何人之禄,而为之回护,并此亦不一思,何也
[二章]此言祭时用圭、瓒也。即所用金玉美器以之,而见君子既祭获福、禄也。
[三章]此言作人也。上篇曰「倬彼云汉,为章于天」,此言「鸢戾天,鱼跃渊」,亦见鱼、鸟文藻掞及天、渊之意,故亦曰「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下三章则皆以祭祀获福言之。
【旱麓六章,章四句。】
思齐
思、齐、斋大任,文。王。之。母。[评]一篇眼目。思、媚、周姜,京室之妇。本韵。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本韵。○赋也。下同。
惠于宗公,神、罔、时、怨,神、罔、时、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本韵。
雝、雝、在、宫,[评]以下皆选言而出,精工练净。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本韵。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韵。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本韵。[评]妙旨。
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无斁。誉髦斯士。通韵。
小序谓「文王所以圣」「圣」,原误作「兴」,今改。是。严氏谓「皆言文王之所以圣,谓文王之所以得圣,由其贤母所生,止是首章之意耳」。按,此诗自以首章为主:首章特言文王之母,则以下言文王之圣即是言其所由以圣也;严说非是。此篇只重大任,其大姜固带言而大姒亦不重。
[一章]「思齐」者,言其为母道也。「思媚」者,言其为妇道也。「大姒嗣徽音」,嗣其「思齐」、「思媚」也。
[二章]谓此篇不重大姒者,若重则不当言「刑于寡妻」矣。
下三章皆言文王之圣,正见其所由圣处。
【思齐五章:二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
皇矣
皇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维、此、二、国,其政不获。维、彼、四、国,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顾。[评]隽语。此维与宅。本韵。○赋也。下同。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本韵。启、之、辟、之,其、柽、其、椐、攘、之、剔、之,其、齻、其、柘、帝迁明德,串夷载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本韵。
帝。省。其。山。[评]将上帝看作家人,语甚奇。柞、棫斯拔,松、柏斯兑。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维此王季,因。心。则。友。本韵。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受禄无丧,奄有四方。本韵。
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本韵。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通韵。王此大邦,克。顺。克。比。[评]断续得妙。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本韵。
帝。谓。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本韵。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本韵。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笃于「于」字原脱,今补。周祜,以对于天下。本韵。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高冈。本韵。「无、矢、我、陵,我、陵、我、阿、无、饮、我、泉,我、泉、我、池」。本韵。度其鲜原,居岐之阳,在渭之将,万邦之方,下民之王。本韵。
帝谓文王,「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本韵。帝谓文王,「询尔仇方,同尔兄弟,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本韵。
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本韵。是类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本韵。临冲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本韵。
小序谓「美周」,泛混。大抵上篇思齐与此篇皆文王:思齐则述文王之母大任,上及王母大姜,此篇则述文王之祖大王、父王季,皆推原其所生以见其为圣也。
[一章]「二国」,商、周也。「获」,得也。商、周之政大不相得,于是悉反之,承上天监民定而言。旧解「二国」为夏、商;不应远及夏。且「此」者,本国及纣云也;若夏、商,亦不云「此」矣。于是犹恐不达于天下民情也,维彼四方之国而究之度之,不敢自已也。
[二章]「串」,或作「患」。大意谓大王于岐周之地修治林木,上帝迁此明德之君,所患之夷亦满路而不恣,内又有「天立厥配」之大姜为助,而我周所受之命从兹坚固也。
[三章]「帝」,上帝也。柞、棫拔而松、柏兑,往来道通,人物蕃盛,于是始成其为邦而有君矣,故曰「帝作邦作对」。「作对」,犹「对于天下」也。自大伯、王季以来,由大伯让于王季而文王兴,故言王季先及大伯。「因心」者,王季因大王之心也,故受大伯之让而不辞,则是能友矣。下单承「则友」言,「则友其兄」,因以「笃庆」、「锡光」;描摹家庭一段,蔼然致祥光景也。旧解皆切合受让上纠缠作解,古人作诗要无此意。
[五章]此言帝告文王以为西伯之事也。文王为西伯,纣使之征伐。「畔援」,犹跋扈也;「歆羡」,犹觊觎也;「无然」,谓无使其然;「诞先登于岸」,谓先据高以制下也。于是密人之不恭则征之。「不恭」,即畔援、歆羡之类。「岸」,郑氏谓「狱」,固非,集传说作「道」,无论解诗不可说入理障,且下「密人不恭」如何接得去又以道为岸:「彼岸」,释氏之教也。解诗不可入吾儒之理,况可入释氏之理耶!
[六章]此言定都也。谓依其在周京之时,盖从伐密之侵阮来,在伐密以后也。集传云:「文王安然在周之京,而所整之兵既遏密人,遂从阮疆而出以侵密。」按既云「遏密」,又云「出以侵密」,无异醉梦语,可怪殊甚。且侵阮本谓密人,即上「侵阮徂共」也,乃云「侵密」,尤不通。「鲜原」必是地名,今无考。或据竹书纪年为地名以证,此书不可信。
[七章]帝谓予怀文王之明德,其整旅、遏旅之时,不大其声音与色相也,不长其侈大与变革也。集传解「不大」句,谓「德之深微,不暴着其形迹」,全本中庸说理。不知中庸断章取义,岂可从乎!
【皇矣八章,章十二句。】
灵台
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 本韵。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本韵。○赋也。下同。
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翯、翯、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本韵。
虡、业维枞,贲鼓维镛;于论鼓钟,于乐辟廱。本韵。
于论鼓钟,于乐辟廱。鼍鼓逢逢,蒙、瞍奏公。本韵。
小序谓「民始附」,混谬语。文王以前,民不附乎大王迁岐,何以从之如归市也大序谓「民乐其有灵德以及鸟、兽、昆虫焉」,规摹孟子「乐其有麋、鹿、鱼、」为说,然而遗下二章言作乐之义矣。吕氏曰:「前二章乐文王有台、池、鸟、兽之乐也,后二章乐文王有钟、鼓之乐也,皆述民乐之辞也。」予按其分章法是已;其谓「民乐」,亦是。孟子推说诗意以告齐王,诗但言「庶民攻之」之速,「子来」之诚,虽未尝不可言同乐,然而诗则无此意也。
[一章]集传云:「谓之『灵』者,言其倏然而成,如神灵之所为也」。此系臆解,且使「灵」字之义反说得小家矣。
[二章]「白鸟」大抵是鹭,然亦可谓之鹤也。鹿本骇而伏,鱼本潜而跃,皆言其自得而无畏人之意,写物理入妙。
[三章]「论」,论钟、鼓之节度,不必改作伦。
[四章]「辟廱」非天子之学,戴仲培、杨用修皆辟之。今按毛传第言「水旋丘如璧曰『辟廱』,以节观者」,郑氏于文王有声篇曰「武王于镐京行辟廱之礼」,皆不言天子之学。自王制曰「天子之学曰辟廱」。毛传辑「辑」下疑脱「于」字。王制之时,郑在其后而皆不之信,则王制之说果未然也。大抵「辟」,君也;「廱」,和也。文王有声上章曰「皇王维辟」,下章曰「镐京辟廱」,正可证。谓之「辟廱」者,作乐之地也;故庄子言历代之乐曰「文王有辟廱」,是矣。「镐京辟廱」者,筑城池,建垣翰,以成京师,而亦法文王为作乐之地焉。然则辟廱既非学,即毛传「水旋丘如璧」之说亦非实。然自有此说,而以鲁颂「泮水」为半璧之形所自来矣。「鼍鼓」其新,则知革音不独用牛矣。乃或反疑之,作为别解,非。「公」,公庭;毛传训「事」,非。国风云「公庭万舞」;颂云「有瞽有瞽,在周之庭」。或云「公庭」,或云「庭」,或云「公」,皆取协韵耳。
【灵台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四句。】
下武
下武维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本韵。○赋也。下同。
王、配、于、京,世德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本韵。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维则。本韵。
媚兹一人,应侯顺德。永、言、孝、思,[评]第三句应上第三句变。昭哉嗣服。本韵。
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本韵。
受、天、之、祜,四方来贺。于万斯年,不遐有佐。本韵。
小序谓「继文」,是,盖武王也。
[一章]「下」,后也;「武」,继也,也,即下「绳其祖武」之武。谓下世而能步武乎前人者维周也,以其世世有哲王也。传、笺解此亦皆明。集传忽云「『下』义未详;或曰「曰」,原误作「亦」,今校改。『字当作「文」』」。无论诗多拗字,处处皆然。且下言「三后」中有文王,岂有下言「三后」而上又言文、武者乎此不通于文义也。其云「『下』义未详」,吾患其「武」义未详,岂止「下」义而已!此不通于字义也。自集传为此猜疑之说,故严氏因为之解曰「武王之心上文不上武」。嗟乎,既不上武,何以谥为武,而其乐亦名武乎武王取天下以武,故谥以武,乐亦名武,初未尝讳也。下篇云,「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文王伐崇伐密且以武名,况武王乎!伪传、说又因以「下」作「大」,尤谬。此皆「『下』义未详」之说害之,故如此。
[五章]「绳其祖武」,兼祖、考言。集传曰「或疑此诗有『成王』字,当为康王以后之诗;然考寻文义」云云。按,此等不通稚论直当远屏,不必载之篇简。乃有鲰生者拾其所吐弃,方奉为至宝,又不足嗤已!
【下武六章,章四句。】
文王有声
文王有声,遹骏有声,遹求厥宁,遹观厥成。本韵。文、王、烝、哉、!赋也。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本韵。文、王、烝、哉、!赋也。
筑城伊淢,作丰伊匹。匪棘其欲,遹追来孝。本韵。王、后、烝、哉、!赋也。
王公伊濯,维丰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维翰。本韵。王、后、烝、哉、!赋也。
丰水东注,维禹之绩。四方攸同,皇王维辟。本韵。皇、王、烝、哉、!赋也。
镐京辟廱,自西自东,本韵。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本韵。皇、王、烝、哉、!赋也。
考卜维王,宅是镐京。维龟正之,武王成本韵。之。武、王、烝、哉、赋也。
丰水有,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本韵。武、王、烝、哉、!兴也。
小序谓「继伐」,以诗中「既伐于崇」而言;此诗岂重此句哉!集传谓文王迁丰,武王迁镐,是矣。
「烝」,说文「火气上行」,赞其炽盛升进之意。旧说谓「君」,非是「是」,原误作「如」,今改。;「王后」、「皇王」即君也,又曰「君哉」,可乎!首二章诗中皆有「文王」字,故下赞之曰「文王烝哉!」末二章诗中皆有「武王」字,故下赞之曰「武王烝哉!」首末言「文」、「武」者,以见文始之、武终之也。中四章皆言武王,邓潜谷说如此。今为推广之:言「武王者,本其崩后之谥而言也。言「王后」、「皇王」者,本其在生为君而言也。四章诗中有「王后」字,故三、四两章皆言「王后烝哉!」三章「作丰伊匹」,书洛诰「作周匹休,谓营洛与周为匹,此谓营镐与丰为匹也。「聿追来孝」,孝文王也。四章「维丰之垣」,谓作丰之藩篱也。「维翰」,作丰之屏翰也。「四方攸同」,大君之象,惟武王可当,文王不敢当也。五章「丰水东注」,直言镐在丰水之东也。六、七两章始露「镐京」字,正见文笔隐显之妙。然七章始言「宅是镐京」,则以前皆是营镐而写其气象如此也。八章,孔氏曰:「述用材也。丰水之傍以润泽生谷,喻养成人材也。武王岂有不仕之以官者,言无不用之,无遗材也。盖欲传其孙之谋,而燕安辅翼其子耳。」
或必欲标此诗为成王时之诗,愚谓正不必。夫曰「武王」,人岂有不知为成王时诗乎!
【文王有声八章,章五句。】
生民
厥初生民,时维姜嫄。本韵。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评]倒字句。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本韵。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本韵。[评]借事见奇,古人为文已如此,又何疑焉。○赋也。下同。
诞弥厥月,先生如达。不坼不副,无菑无害。本韵。以赫厥灵,上帝不宁。本韵。不康禋祀,居。然。生。子。本韵。[评]奇句。
诞、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隔二句与下「之」。[评]极其弄姿,迭出奇致。诞、寘、之、平、林,会、伐、平、林、二「林」同韵。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见上。鸟。乃。去。矣。后。稷。呱。矣。实覃实吁,厥、声、载、路、本韵。
诞、实、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本韵。蓺之荏菽,荏、菽、旆、旆,禾、役、穟、穟、本韵。麻、麦、幪、幪,瓜、瓞、唪唪。本韵。
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实、苞,实、种、实、褎,实、发、实、秀,实、坚、实、好,本韵。实、颖、实、栗、即有邰家室。本韵。
诞降嘉种,维秬维秠,维穈维芑。恒、之、秬、秠,是、获、是、亩、恒、之、穈、芑,是、任、是、负、以归肇祀。本韵。
诞、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释、之、叟、叟,烝、之、浮、浮、载谋载惟,取萧、祭脂,本韵。取羝以軷;载燔载烈,以兴嗣岁。本韵。
卬盛于豆,于豆于豋。其。香。始。升。本韵。上。帝。居。歆。与下「今」。胡臭亶时!后稷肇祀,庶、无、罪、悔,本韵。以、迄、于、今、见上。
小序谓「尊祖」;大序谓「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集传从之,谓「周公制礼,尊后稷配天,故作此诗」。何玄子谓此诗「郊祀后稷以祈谷也」,引左襄七年孟献子曰:「郊祀后稷,以祈农事也,是故启蛰而郊,郊而后耕。」按诗言「以归肇祀」、「诞我祀如何」及「以兴嗣岁」、「上帝居歆」等语,正言后稷种谷成,始修祀事,兴嗣来岁,如后世祈谷之祭然。郑氏以大序言郊祀以后稷配天,即解诗中所言为后稷配天事,固纰谬无理,而后人以此诗为郊祀后稷以祈谷者,亦取诗义以证此诗之用。按诗语自诗语,诗用自诗用;今将诗语、诗用混而为一,吾未有以见其然也。集传又谓「受厘、颁胙之礼」,诗中无一字及之,更不足辩。
此诗,周公述始祖后稷诞生之异,以及其播种百谷之功而肇修祀典也。
[一章]姜嫄,高辛氏之世妃,或云元妃,历来相传如此。然有可疑。高辛氏,帝喾也,与尧为弟兄,何以尧不用而舜始用之或曰,尧官之矣;然后稷之生其异如此,是有圣德而宜有天下也,丹朱不肖,何不传弟而必传异姓耶且诗何不言帝喾之子而言其母姜嫄,何也此皆可疑也。「以弗无子」,字拗难解,似谓弗使其无子。郑氏以「弗」作「祓」,谓「祓除其无子之疾」,殊迂凿。「履帝武敏歆」,按史记曰「姜嫄出野,见巨人迹,心欣然说,欲践之;践之而心动如孕者。」史记必有所本,与诗句合;列子亦云。但列子伪书,在史记后,不足信。故郑氏循之为解。又按鲁颂亦述姜嫄事,括此诗为言曰「上帝是依」,其微辞正可想见,亦是明证。自欧阳氏以来,辨其不经者多矣。然「履帝武」之义,如毛传谓履高辛氏之迹,「从于帝而见于天」,亦自可通;其如「诞寘之隘巷」一章作何解岂有从帝禋祀所求而得之子,如是多方以弃寘之乎庶民之家尚不如此,奚况帝子!盖弃之者怪之也,怪之者以其非人道之所感也。若邓潜谷、季明德以为姜嫄未嫁而生子,则又过矣。人惟知驳解诗者,而于诗第三章则不敢于议论,何也或谓羊七月而生,此亦七月,故弃之。然曰「诞尔厥月」,则「如达」明谓易生,鲁颂亦曰「弥月不迟」,可证。大抵上古世事本多奇异,而诗人形容或不无过正,如后人作文,喜取异事妆点,使其文胜耳。不如且依旧解,存其异,赏其奇文可也。
[二章]「居然生子」,「居然」二字非拗文也,其于无人道之感意亦显然。
[三章]「腓」,芘同。「字」,乳之也。「会伐平林」,但言伐木,不言人收。「鸟乃去矣」,亦但言鸟去,不言人收。皆用缩笔,有意到笔不到之妙。
[五章]「即邰家室」,毛传曰:「邰,姜嫄之国也。尧见天因邰而生后稷,故国后稷于邰。」孔氏曰:「邰国当自有君;所以得封后稷者,或时君绝灭,迁之他所也。」罗泌驳之曰:「昔者帝喾取于有骀氏,曰姜嫄,生后稷;而后稷之封亦曰骀。说者咸谓帝尧以其母国封之。然及太王复取于有骀氏曰大姜,是姜姓之骀至周犹在,岂得云以是而封稷哉!不知稷封之骀在于武功,而姜姓之骀在于琅琊,固不同也。」何玄子曰:「琅琊之骀,固齐地,乃有逢伯陵所居,大姜祖也。然大姜之『有台』,据列女传作『有吕』,『吕』、『台』相似,疑但当作『吕』耳。吕,姜姓也。国语云『尧胙四岳国,命为侯伯,赐姓曰姜,氏曰有吕』。嫄固姜姓,或是讹『有吕』为『有台』,转讹为『有邰』,未可知也」。罗说是,何说亦存之。
[七章]「軷」为祭行,月令冬「祀行」本此。「以兴嗣岁」,祈来岁也。
[八章]「卬」,我也。郑氏曰,「我后稷也。」终言「后稷肇祀」,至于今承而行之,幸得无罪悔也。以是作收,意淳辞质。
【生民八章,四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从集传。
诗经通论卷十四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大雅
行苇
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方、苞、[评]取兴自佳。、方、体,维、叶、泥、泥、本韵。戚戚兄弟,莫远具尔。或、肆、之、筵,或、授、之、几、本韵。[评]为末章地。○兴也。
肆筵、设、席,授几有、缉、御、或献或酢,洗爵、奠斝。本韵。醓、醢之荐,或燔或炙。嘉殽脾臄,或、歌、或、咢、本韵。○赋也。下同。
敦弓既坚,四鍭既钧,舍矢既均,序、宾、以、贤、本韵。敦弓既句,既挟四鍭。本韵。四、鍭、如。树。[评]形容贯革,妙。序、宾、以、不、侮、本韵。
曾孙维、主,酒醴维、醹、[评]应上二「宾」字。酌、以、大、斗,以、祈、黄、耇、本韵。黄。耇。台。背。以。引。以。翼。[评]有致,如画。寿考维祺,以介景福。本韵。
小序谓「忠厚」。按左传曰「雅有行苇,昭忠信也」,此本之为说。大序谓「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耇,养老、乞言,以成其福禄焉」。朱仲晦谓「逐句生意,无复伦理」,是。盖末章惟言优老,非养老之礼;而「乞言」尤涉附会,诗中无之也。乃其自撰,则谓「疑祭毕而燕父兄、耆老之诗」。邹肇敏曰:「夫孔熯之余,再欲逞破的之技,即少壮者不堪,又可苛求于高年乎!」何玄子曰:「此未免为末章『曾孙』二字所误。燕毛之礼,在祭毕宾兴之后;如楚茨之燕,不及异姓;而况篇中又有『舍矢序宾』之事,其非燕毛之礼甚明。」二说驳朱,皆是。
然则是诗者,固燕同、异姓父兄、宾客之诗,而酢、射礼亦并行之,终之以尊优耆老焉。古礼不可考,不得以后世礼文执而求之也。
何玄子谓此诗美公刘:一征之吴越春秋,曰「公刘慈仁,行不履生草,运车以避葭、苇」。一征之列女传,曰:「晋弓工妻谒于平公曰:『君闻昔者公刘之行乎牛、羊践葭、苇,恻然为痛之。』。」一征之王符潜夫论,曰:「公刘厚德,恩及草、木,牛、羊、六畜且犹感德。」一征之后汉书,桓荣曰:「昔文王葬枯骨,公刘敦行苇,世称其仁。」按杂说所传,王符、桓荣皆本列女传。虽未必为此诗正解,但何氏搜考可谓博矣;今载于此,以备一说。
[一章]「行苇」当音「杭」,谓成行列也。以「行」如字训「道」,恐非。
[三章]「敦弓既坚」一段,此正射也。「敦弓既句」一段,此终射也。盖初射不释算,故略之不言。
[四章]上章言与宾射,此章则因老者不射,恐其寥落,而酌大斗以祈其年,相与引翼而出,所以优老也。
【行苇四章,章八句。】从集传。
既醉
既醉以酒,既。饱。以。德。[评]不言「殽」,妙。君子万年,介尔景福。本韵。○赋也。下同。
既醉以酒,尔。殽。既。将。[评]不言「饱」,妙。君子万年,介尔昭明。本韵。
昭、明、有、融,高朗令终。令终有俶,公尸嘉告。本韵。
其、告、维、何、「笾豆静喜。朋友攸摄,摄以威仪。本韵。
威、仪、孔、时,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匮,永、锡、尔、类、 本韵。
其、类、维、何、室家之壶。君子万年,永锡祚胤。本韵。
其、胤、维、何、天被尔禄。君子万子,景命有仆。本韵。
其、仆、维、何、厘尔女士。厘尔女士,从以孙子」。本韵。
小序谓「太平」,泛混。大序谓「醉酒、饱德,人有士君子之行」,规摹孟子,绝可笑。集传谓「父兄所以答行苇」,行苇既未必为祭诗,又何答也且后数章皆从「公尸嘉告」而衍之,非谢答之辞也。
此祀宗庙礼成,备述神嘏之诗。
[一章]「醉酒」言尸犹与生人同,「饱德」则与生人异,在不即不离间,真善于言尸之饱也。此岂后世摛词家所能梦见!
[三章]「高朗令终」,郑氏曰:「天既与女以光明之道,又使之长有高明之誉,而以善名终。」此说是;即「以永终誉」之意。自孔氏释「令终」为「考终命」,则又承郑之误而误者。何也郑氏妄以「景福」为「五福」,故孔氏遂牵合之。集传从之,非也。
[五章]「类」,郑氏谓「族类」是。曰:「谓广之以教道天下也。春秋传曰『颍考叔,纯孝也,……施及庄公』。」引证亦明。毛传以「类」训「善」,集传从之,亦非。
【既醉八章,章四句。】
凫鹥
凫鹥在泾,公尸来燕来宜。尔酒既清,尔殽既馨。公尸燕饮,福、禄来成。本韵。○兴也。下同。
凫鹥在沙,公尸来燕来宜。尔酒既多,尔殽既嘉。公尸燕饮,福、禄来为。本韵。
凫鹥在渚,公尸来燕来处。尔酒既湑,尔殽伊脯。公尸燕饮,福、禄来下。本韵。
凫鹥在潀,公尸来燕来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公尸燕饮,福、禄来崇。本韵。
凫鹥在亹,公尸来止熏熏。旨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饮,无、有、后、艰、本韵。
序谓「守成」,泛混。郑氏于上章下曰:「祭祀既毕,明日又设礼而与尸燕,成王之时尸来燕也。」此说可为诗旨。而集传本之,因谓「祭之明日绎而宾尸之乐」;然又有误。孔氏曰:「燕尸之礼,大夫谓之『宾尸』,即用其祭之日;今有司彻是其事也。天子、诸侯则谓之『绎』,以祭之明日。春秋宣八年言『辛巳,有事于大庙;壬午,犹绎』,是谓在明日也。」此「公尸燕饮」是绎祭之事,疏语分别明了,惜乎其未阅耳。
[一章]严氏曰:「渭水东流,先会丰而后会泾;丰水自南而入渭,泾水自西北而入渭。文王居丰,在丰水之西,则越丰而后至泾;武王居镐,在丰水之东,则去泾近矣。」按此说则谓武王祭祀之诗。唯首章泾是水名,余俱从泾上推说耳。其云「公尸」者,组绀以上第祀以天子之礼,而不追王其尸;服以先公之服,故称「公」与
【凫鹥五章,章六句。】
假乐
假左传、中庸作「嘉」。乐君子,显显令德。起二句无韵。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本韵。之。赋也。下同。
千禄、百福,子孙千亿。本韵。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旧、章、本韵。
威仪抑抑,德音秩秩。无、怨、无、恶,率、由、群、匹、本韵。[评]对上。受禄无疆,四方之纲。本韵。
之、纲、之、纪,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本韵。不解于位,民之攸塈。本韵。
小序谓「嘉成王」,想以「不愆不忘,率由旧章」二语耳。然何自而嘉之义亦疏矣。集传谓公尸之所以答凫鹥,又涉武断。何玄子谓赞美武王之德,祭武王之诗;此出时艺作中庸「舜其大孝也与」章以武并舜之习说耳,岂可用于此诗!或是成王之朝,而其所用则不敢强解。
[三章、四章]集传云「此与下章皆称愿其子孙之辞」,绝不可解。
【假乐四章,章六句。】隔此分章从旧本;中庸引此诗首章可证。严氏分为六章,章四句;季明德分为三章,章八句,皆不必从。
公刘
笃公刘,匪居匪康,乃埸乃疆,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橐于囊,思辑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本韵。○赋也。下同。
笃公刘,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顺乃宣,而无永叹。陟。则。在。巘。复。降。在。原。本韵。何。以。舟。之。维。玉。及。瑶。鞞。、琫。容。刀。本韵。[评]描摹极有致态,亦复精彩。
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南冈,乃观于京。本韵。京师之野,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本韵。
笃公刘,于京斯依。跄跄济济,俾筵俾几,既登乃依。本韵。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本韵。食之饮之,君之宗之。「之」字为韵。
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乃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其军三单;度其隰、原,本韵。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本韵。
笃公刘,于豳斯馆,涉、渭为、乱,取、厉、取、锻、本韵。止基乃理,爰众爰有。本韵。夹。其皇涧,。其。过。涧。二「涧」字韵。止旅乃。密。芮。鞫。之。即。本韵。[评]分明图画。
小序谓「召康公戒成王」。按诗无戒辞,召康公亦未有据。集传漫从之,何耶金仁山谓七月及笃公刘皆豳之遗诗,其言曰:「笃公刘下视商颂诸作,同一蹈厉,七月亦然,岂至周、召之时而后有此哉!且周诗固有追述先公之事者,然皆明着其为后人之作。生民之诗,述后稷之事也,而终之曰『以迄于今』。●之诗,述古公之事也,而系之以文王之事。此皆后人之作也。若笃公刘之诗,极道冈阜、佩服、物用、里居之详;七月之诗上至天文、气候,下至草木、昆虫,其声音、名物,图画所不能及:安有去之七百岁而言情、状物如此之详,若身亲见之者!又其末无一语追述之意。吾是以知决为豳之旧诗也。」按此说深为有理。然则此诗者固当日豳民公刘之旧诗,而周、召之徒传之以陈于嗣王与
[一章]毛传云,「公刘居于邰;而遭夏人乱,迫逐公刘。公刘乃避中国之难,遂平西戎,而迁其民邑于豳焉」,非也。不窋以失官而 于戎、狄之间;公刘为不窋之孙,乃自戎、狄处迁,非自邰迁也。大王为狄人所侵,迁岐山;公刘自不安于戎、狄之地而迁之,非迫逐也。故曰「匪居匪康」。
[二章]「舟」,毛传谓「带」,或谓「佩」,今未详。「维玉及瑶」,言佩玉也。「鞞、琫容刀」,言佩刀也。「鞞」,刀鞘也;「琫」,刀上玉饰;「珌」,刀下玉饰:小雅「鞞、琫有珌」是也。此但言「琫」,不言珌。「容刀」,谓鞞之容此刀也。毛传谓「下曰鞞」,混「鞞」为「珌」,非是。「珌」又与「?」同,非鞞也,盖误以「鞞」作「?」耳。集传解「容刀」为「容饰之刀」,谬。又上既解「鞞」为「刀鞘」,又云「或云『容刀』谓鞞、琫之中容此刀耳」,琫为刀上玉饰,何能容刀,尤谬。总于诸字之义全未清楚耳。
[三章]「百泉」,严氏曰「泉,水也。今地理家言众水所聚为得水也」。曹氏据杜佑云:「百泉在汉为朝那县,属安定郡;在唐为百泉县,属平凉郡;当是其地因诗『百泉』而得名。」何玄子曰:「不窋窜于西戎,其地即今庆阳府是也,有不窋城,又有不窋冢。春秋时为义渠戎国。厥后公刘往迁于豳,盖道庆阳,经平凉而后达于今西安府之邠州。邠州乃泾流所经;而百泉则入于泾水,自平凉而来者也。故诗人之。旧说但谓公刘自邰迁豳,而百泉遂茫然不知其处矣。」
[四章]何玄子曰:「京即上章『京』字。入既依乎此,则宗庙之礼亦依乎此矣。故营建甫毕,即是举迁庙之礼。『跄』,动也。『济济』,言齐也。『筵、几』,乃供神者。『登』,谓登进神之衣服于坐也。『依』,神所依也。祭统云『铺筵、设同几,为依神也』,正此诗义。」此说可存。「乃造其曹」至末,言与群臣燕饮之事。杀豕、酌匏,礼简不讳,妙。「君之宗之」,谓公刘以一身为群臣之君宗也。以异姓之臣言,称「君」;以同姓之臣言,称「宗」。合上四「之」字,皆指群臣言。
[五章]「单」,尽也,谓三军尽出于是也。古「寓兵于农」之义如此。郑氏谓「单」为「无羡卒」,「丁夫适满三军之数」,迂凿未然。「彻」,毛传训「治」。按井田起于三代,商人行助法,公刘仿而行之,故于此治田为粮,以为国用。助法,一夫七十亩;公刘想亦同。不然,为商之臣敢变商之法乎!其后周公增为百亩之制,因取此诗「彻」之一字以为本朝变更之号焉。总之,商、周皆有公田,皆治公毕然后治私,故孟子读「雨我公田」之诗而谓「虽周亦助也」。集传曰:「一井之田九百亩;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周之彻法自此始。」其说谬也。孟子曰:「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八家各自耕百亩,同出力耕公田百亩,如今之「当官事」是也。若谓通力而作,计亩而分,是八家合耕九百亩田,均分其粟为九处,公取其一,八家取其八,则是八家皆公九百亩,非「皆私百亩」矣,更不分「公事」与「私事」矣,不与孟子之文明相反乎!而乃引孟子文于前,何也且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既无公、私之分,又何先、后之别与如其说,九百亩之广地安能一鼓而齐作其中勤惰、作止,谁为之察多寡衡量,谁为之分适以长其争端,又安能相友助而亲睦乎!必不可行也!论语「哀公问于有若」章注亦同,其混谬如此。余详论语通论。
[六章]「爰众爰有」以下,严氏曰:「其所续而来者愈多愈有,于是或有夹皇涧而在涧两边以居者,或有溯过涧而开门向水以居者。既而来止之旅日以益密,皇涧、过涧之旁不足以容之,于是又就芮水之外而居之。」沈无回曰:「末章处新附民也。新附之民,公刘作馆以居之。将治其宫室,于是先涉渭水取厉、锻;既定其止居,乃疆其田、里。其相率而来者遂日众而日有也」。旧作「总其始、终」,不胜重复矣。
【公刘六章,章十句。】
泂酌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本韵。○兴也。下同。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岂弟君子,民之攸归。本韵。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岂弟君子,民之攸塈。本韵。
小序谓「召康公戒成王」,未有以见其必然。大序谓「皇天亲有德,飨有道也」,依仿左隐三年「周、郑交质」中语,益鄙浅。
诗之取兴,多有微微相关者,不必执泥求之。集传曰:「言远酌彼行潦,挹之于彼而注之于此,尚可饎;况岂弟之君子,岂不为民之父母乎!」只此意亦足。或讥其以行潦比君子为不伦,取苏氏之说曰:「流潦,水之薄也,然苟挹而注之,则可以饎;言物无不可用者。是以君子之于人未尝有所弃,犹父母之无弃子也。」或又曰:「虽行潦污贱之水,苟挹之于彼而注之于此,则遂可以饎。孟子曰『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则可以事上帝』。」按此二说曲合兴义,未免迂滞。人必有喜其说者,故详焉。
【泂酌三章,章五句。】
卷阿
有卷者阿,飘风自南。岂弟君子,来游来歌,与上「阿」。以矢其音。本韵。○兴也。
伴、奂、尔、游、矣,优、游、尔、休、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似先公酋本韵。矣。赋也。
尔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百神尔主本韵。矣。赋也。
尔受命长矣,茀禄尔康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纯嘏尔常本韵。矣。赋也。
有冯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本韵。○赋也。
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本韵。○赋也。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本韵。○比而赋也。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评]媚庶人,妙。○本韵。○比而赋也。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隔句矣。于。彼。朝。阳。本韵。菶。菶。萋。萋。雝。雝。喈。喈。本韵[评]一章皆比意,全在空际描写,甚奇。○比也。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本韵。○赋也。
小序谓「召康公戒成王」,未见其必然。按书立政曰,「继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唯吉士」,与此篇中语意相近,则亦谓周公也。或引竹书纪年,以为「成王三十三年,游于卷阿,召康公从」,政附会此而云,不足信。大序谓「求贤、用吉士」原作「用贤,求吉士」,误,兹校改。无意义,且亦只说得后半。按此篇自七章至十章,始言求贤、用吉士之意。首章至六章,皆祝劝王之辞。唯五章亦见用贤意;然曰,「岂弟君子,四方为则」,则仍祝劝之辞也。自郑氏切合大序「求贤」之说,以通篇皆作「求贤」解,因以「岂弟君子」为指贤者,非矣。「岂弟君子」从来指王,不应此篇独指贤者。且如是,则章章赞美贤臣,岂对君赓歌之体况「四方为则」、「四方为纲」岂赞臣语耶严氏更为凿说,谓「周公有『明农』之请,将释天下之重负以听王之所自为。康公虑周公归政之后,成王涉历尚浅,任用非人,故作卷阿之诗,反复歌,欲以动悟成王」,因以每章「岂弟君子」凿实为指「贤」。噫,何其武断也!
[二章]「弥」,释文「益也」。「弥尔性」,谓充足其性,使无亏间也;不可解作「终命」,亦不可说入理障。「先公」似指文、武,当曰「先王」,抑亦可互称与
[七章]集传云:「郑氏以为『因时凤凰至,故以为喻』,理或然也」。又云,「既曰『君子』,又曰『天子』,犹曰『王于出征,以佐天子』云尔。」皆是。
[九章]凤凰之鸣在于高冈,梧桐之生亦在高冈,适当朝阳,而凤凰栖止其上,喻贤人适汇集于朝宁之地;志一时之极盛也;其意不尽。又于梧桐申之以「菶菶萋妻」,凤凰申之以「雝雝喈喈」,皆镂空之笔,不着色相,斯为至文。山向东为「朝阳」,向西为「夕阳」,诗意本是高冈朝阳,梧桐生其上,而凤凰栖于梧桐之上鸣焉;今凤凰言「高冈」,梧桐言r1原作「梧桐生朝阳」,体会语气,「生」常作「言」,今改。「朝阳」,互见也。解者不知,见诗是凤凰鸣高冈,梧桐生朝阳,则凤凰、梧桐两不相属;虽漫引庄子「凤凰非梧桐不栖」之言,而究不知所合一也。于是郑氏以「凤凰鸣高冈」喻贤者居高位,则于「梧桐」更无着落,只得以之喻君;且以「朝阳」为温仁之气,亦喻君德。解者至今从之,岂不凿而谬乎!严氏则以为喻太平之时。未见「梧桐」可喻太平也!毛传曰:「梧桐不生山冈,太平而后生朝阳。」几曾见梧桐不生山冈,又必太平而后生朝阳且其语持两端,亦模糊。「萋萋」,不特盛貌,有栖止之义。
[十章]末章言王朝虽多吉士,犹恐野有遗贤,欲王多盛其车马以待之也。此余意。集传曰「承上章之兴也」。以上章为兴,以此章为所兴之事,谬甚!且止既以为比矣,此又以为兴,亦舛。又以「菶菶萋萋」兴君子之车马,「雝雝喈喈」兴众多而闲习,更不可解。「不多」贴「矢诗」言,虽童稚亦知。集传云「意若曰『是以足以待天下之贤者而不厌其多矣』」,并不可解。
【卷阿十章,六章章五句;四章章六句。】
民劳
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无、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憯不畏明。柔远、能迩,以定我王。本韵。○赋也。下同。
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国,以为民逑。无纵诡随,以谨怓。式遏寇虐,无俾民忧。无弃尔劳,以为王休。本韵。
民亦劳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师,以绥四国。无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寇虐,无俾作慝。敬慎威仪,以近有德。本韵。
民亦劳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国,俾民忧泄。无纵诡随,以谨丑厉。式遏寇虐,无俾正败。戎、虽、小、子,而、式、弘、大、本韵。
民亦劳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国,国无有残。无纵诡随,以谨缱。绻。式遏寇虐,无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谏、本韵。
小序谓「召穆公刺厉王」。集传谓「乃同列相戒之辞」,亦是;但云「同列相戒」,稍宽泛。今合两家之说,当云「召穆公刺厉王用事小人以戒王也」。
[一章]开口说「民劳」,便已凄楚。「汔可小康」,亦安于时运而不敢过望之辞。曰「可」者,又见唯此时为可,他日恐将不及也;亦危之之辞。王所用之人,必阴为诡随以惑上意,而实为寇虐以害生民,戒以无纵之而式遏之;每章皆提唱此二句,则其意最重乎此可知也。各章上八句皆一意,而以承接见变换;唯末二句则每章各出一义,此则正告之,望之以远大也。
[二章]末二句,姑诱之以勉其终也。
[三章]末二句,教之以近君子也。
[四章]末二句,深责之也。
[五章]「缱绻」字妙。小人之固结其君,君之留恋此小人,被二字描摹殆尽。末二句言王虽爱女而我用大谏之,述作此诗之旨也。
【民劳五章,章十句。】
板
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出话不然,为犹不远。靡圣管管,不实于亶,犹之未远,是用大谏!本韵。○赋也。下同。
天、之、方、难,无、然、宪、宪、本韵。天、之、方、蹶,无、然、泄、泄、本韵。辞、之、辑、矣,民、之、洽、本韵。矣、辞、之、怿、矣,民、之、莫、本韵。矣。[评]此诗多用正言,极文章变化之妙。
我虽异事,及尔同僚。我即尔谋,听我嚣嚣。我言唯服,勿以为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本韵。
天之方虐,无然谑谑。老夫灌灌,小子蹻蹻。匪我言耄,尔用忧谑。多、将、熇、熇,不、可、救、药、本韵。
天、之、方、懠,无、为、夸、毗、威仪卒迷,善人载尸。民之方殿屎,则莫我敢葵。丧乱蔑资,曾莫惠我师。本韵。
天。之。牖。民。[评]正言。如。埙。如。篪。[评]取喻奇。如。璋。如。圭。如。取。如。携。[评]空喻一句。○本韵。携、无、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无、自、立、辟、!本韵。
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本韵。怀。德。维。宁。[评]空一句。宗。子。维。城。本韵。[评]正言,绝大议论。无、俾、城、坏,无独斯畏!本韵。
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本韵。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本韵。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本韵。[评]正言。
小序谓「凡伯刺厉王」。按厉王时唯召穆公、凡伯为老臣,故分上篇为召穆公,此篇为凡伯,亦臆度之见。此盖刺厉王用事小人而其旨归于谏王也。
[一章]下句用「下民」,故上句用「上帝」以对之。「板板」,似辽隔之意;毛传以「板」为「反」,恐未然。「管管」,似小智自用之意,毛传谓「无所依系」,亦未然。
[二章]「辞辑」四句,正言告之,承上章「出话不然」之意来。篇中正、反间杂,若无伦次然,正见意志迫切也。
[五章]毛传曰「蔑,无也。资,财也」,故下接以「莫惠我师」,甚明白易解。集传曰「『资』与『咨』同,嗟叹声也」,谬;且上「殿屎」既为呻吟,此又为嗟叹乎!
[七章]「大宗」,君之宗族也。「宗子」,适子也。「价人」、「大师」、「大邦」、「大宗」、「宗子」,此五者也;「怀德维宁」空说一句,借以联络上下,足成六句耳。集传曰「言是六者皆君子之所恃以安」,大有语病。
[八章]「昊天曰明」四句,言天人相接处甚严而精。
【板八章,章八句。】
荡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二「辟」字韵,而音义不同。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本韵。○赋也。下同。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起二句无韵。曾。是。强。御。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评]本二句,衍作四句,以「曾是」字弄姿态。天降滔德,女兴是力」。本韵。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义类,强御多怼,流言以对,寇攘式内。本韵。侯作侯祝,靡届靡究」。本韵。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国,敛怨以为德。不、明、尔、德,时无背无侧;本韵。尔德不明,以无陪无卿」。本韵。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尔。以。酒。不义从式。韵。既愆尔止,靡、明、靡、晦、本韵。式、号、式、呼,俾、昼、作、夜、」本韵。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内、奰、于、中、国,覃、及、鬼、方、」。本韵。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本韵。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听,大命以倾!」本韵。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 之、世、!」本韵。
小序谓「召穆公伤周室大坏」。严氏曰:「臣子作诗皆发于忧国之忠,欲以感悟其君,虽敝坏已极,犹几其改图,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也。」此诗托言文王叹商,特借秦为喻耳。或谓伤者伤嗟而已,非谏刺之比。如此,殆类后世词人吊古之作,非当时臣子惓惓之义也。大序谓「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苏氏曰:「荡之所以为荡,由诗之『荡荡上帝』也。序以为『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则非诗之意矣。」
[一章]孔氏曰:「以下诸章皆言『文王曰咨』,此独不然者,见实非殷商之事,故于章首不言文王以起发其意也。」此说得之。「天生烝民」以下,谓天之生民其命难信,无不有初而鲜克有终者。「初」,谓文王也;「终」,谓厉王也。此于诗意为近。集传谓「人降命之初皆善,而少能以善道自终」,似迂。
[二章]作文王咨殷商之辞,犹后世指时事作诗而题为史也。「曾是」字,怪之之辞如见。
[四章]「时无背无侧」,「以无陪无卿」,何玄子曰:「反面为『背』,不正为『侧』,俱非佳字,皆指小人之敛怨言也。旧说以『背』为前后、左右之称,背可谓之前乎!其不该明矣。汉书五行志曰:『诗云「尔德不明,以亡陪亡卿;不明尔德,以无背无仄」,言上不明,暗昧蔽惑,则不能知善、恶,亡功者受赏,有罪者不杀。』颜注云:『言不别善、恶;有逆背倾仄者,有堪为卿大夫者,皆不知之也。』按班、颜之解已得诗意,但『背』、『侧』、『陪』、『卿』四字俱就小人身上说。」「无背无侧」者,彼实背、侧,不知其为背、侧,故明有而谓之无也。「无陪无卿」者,不知其不堪为陪、卿而漫以之为陪、卿,故虽有而犹之无也。
[五章]毛稚黄曰:「『俾昼作夜』不曰『俾夜作昼』,造语妙甚。此与『绸直如发』同,非倒句也,乃倒意也。」
[七章]「虽无老成人」二句,虽指纣时言,意实作者自谓。
[八章]「揭」,起也。「拨」,开也。大树遭仆拔而揭起之时,其枝叶俨然尚未有害也,而其本实先已拨开土矣。言本实既无土滋,而枝叶必随之以敝坏也。郑氏训「揭」为「蹶」,「拨」为「绝」,未然。
【荡八章,章八句。】
诗经通论卷十五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大雅
抑
抑、抑、威、仪,维、德、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评]实理。○本韵。庶人之愚,亦职维疾。哲人之愚,亦维斯戾。本韵。○赋也。下同。
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有觉德行,四国顺本韵。之。吁谟定命,远犹辰告。敬慎威仪,维民之则。本韵。
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本韵。颠覆厥德,荒湛于酒。女虽湛乐从,弗念厥绍。本韵。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本韵。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无沦胥以亡。本韵。夙、兴、夜、寐,洒、埽、庭、内,[评]忙中着笔闲雅。○本韵。维民之章。修尔车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蛮方。本韵。
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本韵。也!
无易由言,无曰苟矣!莫扪朕舌,言不可逝本韵。矣!无言不雠,无德不报。本韵。惠于朋友,庶民、小子。本韵。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本韵。
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不遐有愆。本韵。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本韵。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本韵。思。![评]大有神理。
辟尔为德,俾臧俾嘉。淑慎尔止,不愆于仪。本韵。不僭不贼,鲜不为则。本韵。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彼童而角,实虹小子。本韵。
荏染柔木,言缗之丝。温温恭人,惟德之基。本韵。其唯哲人,告之话言,顺德之行。「行」字。通韵。其维愚人,覆谓我僭。民各有心!本韵。
于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本韵。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成、本韵。
昊天孔昭,我生靡乐。视尔梦梦,我心惨惨。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匪用为教,覆用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本韵。
于乎小子,告尔旧止!听用我谋,庶无大悔。本韵。天方艰难,曰丧厥国。取譬不远,昊天不忒。回遹其德,俾民大棘。本韵。
此刺厉王之诗,不知何人所作也。
按楚语左使倚相曰:「昔卫武公年数九十五矣,犹箴儆于国曰:『自卿以下至于师长、士,苟在朝者,无谓我老「老」字原脱,今校增。耄而舍我,必恭恪于朝,朝「朝」字原脱,今校增。夕以交戒我!』于是乎作懿戒以自儆。」韦昭曰:「懿,大雅抑之篇也。『懿』读为『抑』。」序谓「亦以自警」,与韦说同;然又以诗中实多刺厉王之辞,则先之曰「卫武公刺厉王」。今按以此诗当懿戒,其不可信者有五。诗 宾之初筵及假乐篇皆有「威仪抑抑」之文,与此「抑抑威仪」同,未尝有以「抑」为「懿」之说。而他诗用「懿」字,如「好是懿德」、「懿厥哲妇」,亦未尝有作为「抑」也。「抑抑」,毛传训「密也」;若「懿」自训「美」,义不相同。惟其严密,故曰「德隅」,内严密则外见廉隅也。若作「懿」,则为美,「美威仪」句既浅俚,且下句义亦不贯,岂可以音之偶近而遂不别其义乎!一也。楚语云「懿戒」,今篇中无「戒」字,亦不合,二也。篇中句句刺王,无一语自警。如曰「借曰未知,亦既抱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视尔梦梦,我心惨惨。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听用我谋,庶无大悔」等语,绝非自警之辞。若夫切于王之尤著者,如曰「四方其训之」、「四国顺之」、「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罔敷求先王,克恭明刑」、「修尔车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蛮方」、「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天方艰难,曰丧厥国」、「回遹其德,俾民大棘」等语皆是,固不待识者而知之矣。诗中既皆刺王,非自警。楚语何以反言「自警」而不言刺王乎则可知楚语所指非抑诗明矣。四也。若为卫武公自警之诗,何以不入卫风并不入小雅而入大雅乎必不可通。五也。如是,则安得以抑诗当武公之懿戒哉!作序者见相传说楚语如此,而诗则实为刺王之辞,于是立两歧之地,而曰「卫武公刺厉王」,又曰「亦以自警也」。其谬有三。夫人刺王则刺王,自警则自警,未有两事夹杂可为文者。自警既使人诵而听,然则听刺王之义何居刺王期王改悟,然则自警为侯事,与王事又不相涉也。若然,何难作刺王一篇,自警一篇;而必以两事夹杂为一篇,此必无之理。一也。孔氏曰:「武公以宣王三十六年即位,则厉王之世,武公时为诸侯庶子耳,未为国君,未有职事,善恶无豫于物,不应作诗刺王。」此实录也。或曲说谓「追刺」 ,何以云「其在于今」、「听用我谋」等语乎则武公无刺厉王之事甚明。二也。诗中毛传、郑笺句句皆言刺厉王,无一语及于武公与自警意。毛在序前,固无此说;郑亦不依序:此明明可见者。奈何自序出而举世皆以为武公作乎三也。如是,则序说尚可用乎,否乎尤可异者,朱氏之辨序曰:「此诗之序有得有失。以诗考之,则其曰『刺厉王』者失之,而曰『自警』者得之也。」虽非武公刺厉王,然实为刺厉王,乃反以为失;若武公自警,则绝无此意,乃反以为得,是非颠倒,黑白错互,可笑殊甚!此本不必多辨,但恐人惑其说,故略举而辨之。其曰「自警之所以为得者,国语左史之言,一也」。按此非国语左史之言,乃韦昭之言也。又曰「诗曰『谨尔侯度』,二也」。按郑氏解「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曰:「侯,君也,此时万民失职,亦不肯趋公事,故又戒乡邑之大夫及邦国之君,平女万民之事,慎为君之法度,用备不亿度而至之事。」义自如此。试平心读之可见,何尝是使人告己之说乎!又曰「『曰丧厥国』,三也」。郑氏解谓「下灾异生兵寇,将以灭亡「亡」,原误作「王」,今改。」。且「国」乃天下之通称,节南山诗云「国既卒斩」,亦侯国乎又曰『亦聿既耄』,四也。」。嗟嗟,文义之不通而尚云通经学乎!上章曰「亦既抱子」,此云「亦聿既耄」,承上章而言。方抱子时,忽然耄矣,凡诗语一章深一层,皆然也,何为指其一处而言之乎「既耄」为指其年九十五,「既抱子」则在壮年,将作何解又曰:「诗意所指,与淇澳所美、宾筵所悔相表里。五也。」按,淇澳所美,宾筵所悔,与此皆无涉。宾筵悔饮酒,此诗刺王荒湛于酒,岂以「酒」字偶同而遂谓之「相表里」乎又曰:「既有得失,其佐验明白如此,必去其失而取其得,然后此诗之意明。」予谓必去其序之失而后此诗之意明;其云「取其得」者,正堕序之云雾不浅耳。
或妄从集传者,谓臣不可称君为「小子」,是武公自谓。按郑氏以「小子」为天子未除丧之称此固近凿。若严氏曰:「旧说以『小子』为斥王。左传襄四年鲁人之歌云『我君小子』,是古人称幼君为『小子』。武公时为世子,则不可斥王为『小子』也。然则此诗非武公为世子作明矣」。何玄子曰:「又有引天保、卷耳之诗,谓古人亦『尔』其君。」严、何二氏皆从序,此为辨驳之言。今录取之者,以见宋、明之儒亦多有主「小子」为斥王者,但其书不传耳。今试将十章、十二章「于乎小子」下文平心读去,还是自警,还是刺王必得其解,不烦多说矣。
[一章]「靡哲不愚」,此一句古今通病,犹俗云「聪明人惯作蒙懂事」是也。
[十章]「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成」苏氏曰:「靡盈,不足也。人之才性有所不足,独患不知。苟其蚤知,则蚤成;岂有蚤知而晚成之乎!言王之不能有成,由不知也。」此解为顺。集传曰:「人若不自盈满,能受教戒,则岂有既蚤知而反晚成者乎!」未允。
【抑十二章:三章章八句;九章章十句。】
桑柔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民,上句。通篇辘轳韵。不殄心忧。本韵。第一、第三句。仓兄填兮,倬彼昊天,宁不我矜本韵。○比而赋也。
四牡骙骙,旟、旐有翩。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民、靡、有、黎,具祸以烬。于乎有哀,国步斯频!本韵。○赋也。
国步蔑资,天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往本韵。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第一、第三、第五句。至、今、为、梗、本韵。○赋也。[评]恨词。
忧心殷殷,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多我觏痻,第一、第三句。其第五句通韵。孔棘我圉。本韵。○赋也。
为谋为毖,乱况斯削。告尔忧恤,诲尔序爵。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其何能淑,第一、第三、第五句。载胥及溺!本韵。○赋也。
如彼风,亦孔之僾。民有肃心,第一句通韵。●云不逮。本韵。好、是、稼、穑,力、民、代、食、本韵。稼、穑、维、宝,代、食、维、好、本韵。○比而赋也。
天降丧乱,灭我立王。降此蟊贼,稼穑卒痒。哀恫中国,具赘卒荒。靡有旅力,第三、第五句。以念穹苍。本韵。○赋也。
维、此、惠君,民人所瞻。本韵。秉心宣猷,考慎其相。维、彼、不顺,自独俾臧。自、有、肺、肠,俾民卒狂。本韵。○赋也。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谮,不胥以谷。人亦有言,「进、退、维、谷、」。本韵。○兴也。
维、此、圣人,瞻言百里。维、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本韵。○赋也。
维、此、良人,弗求弗迪。维、彼、忍心,是顾是复。民之贪乱,宁为荼毒本韵。○赋也。
大风有隧,有空大谷。维、此、良人,作为式谷。维、彼、不顺,征以中垢本韵。○比而赋也。
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本韵。○比而赋也。
嗟尔朋友,予、岂、不、知、而、作、!如、彼、飞、虫,时、亦、弋、获、既之阴女,反予来赫。本韵。○赋也。
民之罔极,职凉善背。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职竞用力。本韵。○赋也。
民之未戾,职盗为寇。凉曰不可,覆背善詈。本韵。虽、曰、匪、予,既、作、尔、歌、!本韵。○赋也。
左传文元年,秦穆公引大风有隧篇,称为「芮良夫之诗」,故小序谓「芮伯刺厉王」。何玄子曰:「篇中不敢斥言王,而但斥当时执政者信用非人,贪利生事,以致祸乱,大抵为荣夷公辈发也。」
[一章]「填」,填塞之意,怆怳填塞于胸也。
[二章]「民靡有黎」,犹「周余黎民,靡有孑遗」之意,以八字缩为四字,简妙;亦倒字句,犹云「黎民靡有」也。
[三章]「蔑资」,无所资赖也。集传以「资」作「咨」,非。
[五章]「执热」,执劳烦热也;「逝」,往也;谓执劳烦热之人谁能不往而洗濯其体乎「逝不以濯」,亦倒字句,犹云「不以逝濯」也。自来解此皆以「执热」为执持热物;几曾见人执持热物之后必濯以水乎余详孟子通论引此诗下。或亦知「执热」为执持热物之非,孙文融解为「热气盈身,如执之然」,锺伯敬解为「热不可解」,何玄子解为「盛暑之时,谁能执守此热以往而不思澣濯」,竟无一通者。
[六章]「好是稼穑」诸句,为下章「降此蟊贼」以害稼穑言也。
[九章]「维谷」,严氏曰「言进、退皆穷,如陷山谷然」。毛传直训为「穷」,未明。
[十一章]侄炳曰:「荼惟以苦名,无毒。孔氏曰:『荼,苦叶;毒,螫虫:皆恶物。』本为二物。集传乃曰:『荼,苦菜也,味苦气辛,能杀物,故谓之荼毒。』其附会如此!」
[十二章]「征以中垢」,谓行以中藏之污秽也。或谓「小人以内污之事诬君子」,非。
[十三章]「听言则对,诵言如醉」,根上文来;谓听彼之言则喜而对之,诵古人之言以告之则昏昏如醉。集传曰,「王使贪人为政,我以其或能听我之言而对之;然亦知其不能听也,故诵言而中心如醉」。一字不可解!
[十六章]「覆背善詈」,「背善」即上章「善背」,谓覆为背善,且詈我也。从来以「善詈」连言,非。「虽日匪予」,匪,非也,谓虽必以予言为非,然不能自已,既为尔作歌,以冀尔之一悟也。
【桑柔十六章;八章章八句;八章章六句。】
云汉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于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本韵。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本韵。○赋也。下同。
旱既大 泰。甚,蕴隆虫虫。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耗斁下土,宁丁我躬「临」字通韵;余本韵。
旱既大甚,则不可推。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周余黎民,靡有孑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本韵。
早大甚,则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群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宁忍予本韵。
旱既大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我心惮暑,忧心如熏。群公、先正,则我不闻。昊天上帝,宁俾我遯本韵。
旱既大甚,黾勉畏去。胡、宁、瘨、我、以、旱,[评]杂长句有姿。憯、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敬恭明神,宜无悔怒。本韵。
旱既大甚,散无友纪。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马、师、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无、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本韵。瞻卬昊天,有、嘒、其、星、[评]应上「云汉」。大夫、君子,昭格无赢。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宁」本韵。
此述宣王忧旱之诗。小序谓「仍叔美宣王」,未有考也。
[一章]棫朴篇以云汉喻文章,则曰「为章」;此以云汉言旱,则曰「昭回」。
[七章]「散无友纪」,君以臣为友,今以旱故,将离散无纪矣。亦倒字句,谓友散无纪也。集传曰「友纪,犹言纲纪」,未闻「友」之训「纲」也。「鞫哉庶正,疚哉冢宰」,此两句叹庶正、冢宰也。其趣马也,师氏也,膳夫也,左右之臣也,此诸臣者无人不肯周救,无以不能而遂止也。周救只是各为救旱之义,非周给百姓也。
【云汉八章,章十句。】
崧高
崧、高、维、岳,骏、极、于、天、[评]起得庄重。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评]急转见主、客。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本韵。○赋也,下同。
亹亹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本韵。登是南邦,世执其功」。本韵。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本韵。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
王命傅御,「迁其私人」。本韵。
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本韵。有俶其城,寝庙既成,本韵。既成藐藐。王锡申伯,四牡蹻蹻,钩膺濯濯。本韵。
王遣申伯,路车、乘马,「我图尔居,莫如南土。本韵。锡尔介圭,以作尔宝。往近王舅,南土是保」。本韵。
申伯信、迈,王饯于郿。申伯还南,谢于诚、归、本韵。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本韵。
申伯番番,既入于谢,徒御啴啴。周邦咸喜,本韵。「戎有良翰」。不显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宪!本韵。首句。
申伯之德,柔嘉且直;揉此万邦,闻于四国。本韵。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以、赠、申、伯、
此尹吉甫所作诗,已言之矣。小序谓「美宣王」。集传谓「王之元舅出封于谢,而尹吉甫作诗以送之」。集传较是。或驳之,以为如朋友送行之诗,不当列于大雅,非也。王之元舅出封于谢,何等大事,赠送之篇可无录耶!
[一章]「甫」,旧皆谓甫侯。严氏则以为仲山甫,曰:「旧说谓『姜氏之先主四岳之祀,岳神福兴其子孙』,则执着于『岳降』之文,以辞害义矣。此诗言『岳降』,犹烝民言『天生仲山甫』耳。当时仲山甫为相,申伯亚于山甫,借山甫以大申伯也。且申伯光辅中兴,而远取周道始衰之甫侯以匹之,非所以褒扬申伯也。或者疑『甫』为字,『申』为国,则名称不类,故以『申』、『甫』皆为国。不知古人文辞难以例拘,舜典称『契、稷』,稷以官,契以名;汉称『绛、灌』,绛以封邑,灌之姓:皆不类也。」此说似是。何玄子为之核实曰,「或谓吉甫既为作诗之人,二『甫』字同,必无自赞之理。然烝民之诗美仲山甫,篇中亦明着为吉甫所作,则此诗以『申、甫』并言,乃似统为二诗发端,亦可以见甫之为仲山甫又断断无疑也」。并存之。
此与下篇皆吉甫所作,理明词顺,俊快自得,与桑柔、云汉之古拗稍不类。宣王与厉王时文章风气已有升降如此。
此雅也,而曰「其风肆好」,则知凡诗皆可称「风」,第雅颂可称「风」,风不可称「雅、颂」耳。
【崧高八章,章八句。】
烝民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本韵。[评]三百篇说理始此,盖在宣王之世矣。天监有周,昭格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本韵。○赋也。下同。
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古训是式,威仪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赋。「赋」字韵;余本韵。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首二句无韵。缵戎祖考,王躬是保。本韵。出纳王命,王之喉舌。赋政于外,四方爰发。」本韵。
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本韵。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懈,以事一人。本韵。
人亦有言,「柔、则、茹、之,刚、则、吐、之、」。[评]「人言」一层。维仲山甫,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本韵。[评]释「不茹」、「不吐」一层。
人亦有言,「德。輶。如。毛。[评]奇语。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维、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评]多用「之」字,见缠绵之态。衮、职、有、阙,维、仲、山、甫、补、本韵。之。[评]上举「德」,此补「衮」,句多寡不等。
仲山甫出祖,四牡业业,征夫捷捷,每怀靡及;本韵。四牡彭彭,八鸾锵锵。王命仲山甫,「城彼东方」。本韵。
四牡骙骙,八鸾喈喈。仲山甫徂齐,式遄其归。本韵。吉甫作诵,穆。如。清。风。[评]亦用「风」字。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评]此更佳。○通韵。
宣王命樊侯仲山甫筑城于齐,尹吉甫作诗美之。集传谓「作诗送之」。按「美」与「送」所争亦无多。郝仲舆佞序,必谓「美宣王」;驳集传,谓僚友相送,非关献纳,何登于雅:真腐儒之见。诗末句明言「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并不及「美宣王」之意;何缘不读诗乎
[一章]予向有庸言录中一则,论释经之义,今录于此。曰:「孟子引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孔子之释诗也。『天生烝民』句可不用释。『有物有则』句上用一『故』字,便见顶上文来;中加一『必』字,便见二『有』字是侧落,非平对。『民之秉彝』下加一『也』字,『好是懿德』上加一『故』字,便使二句有磁引针、珀吸草之妙,而『秉彝』、『懿德』诸板实字亦复点睛欲飞。计本文十六字,释之亦十六字,而惟用四虚字,余俱本字。后人解一两句,有用数十百字尚未如此明晰者,真可愧死;况乎犹有误解者哉!」
[四章]「肃肃王命」二句,承上章「出、纳王命」而言。「邦国若否」二句,承上章「赋政于外」而言。
【烝民八章,章八句。】
韩奕
奕、奕、梁、山,维、禹、甸、之。[评]起得庄重有体。有、倬、其、道,韩、侯、受、命、王亲命之,「缵戎祖考,无废朕命!本韵。夙夜匪懈,虔共尔位!本韵。朕命不易。干不庭方,以佐戎辟」。本韵。○赋也。下同。
四牡奕奕,孔修且张。韩侯入觐,以其介圭,入觐于王。王锡韩侯,淑、旗、绥、章,簟、茀、错、衡,本韵。玄、衮、赤、舄,钩、膺、镂、钖,鞹、鞃,浅、幭,鞗、革、金、厄、本韵。[评]古人已善用前文。
韩侯出祖,出宿于屠。显父饯之,清、酒、百、壶、其、殽、维、何、炰、鲜鱼。其、蔌、维、何、维笋及蒲。其、赠、维、何、乘马、路车。笾豆有且,侯、氏、燕、胥、本韵。
韩、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评]忽入「取妻」一段,绝有姿态;然正有关系,为王甥,为国戚,是极大事。韩、侯、迎、止,于、蹶、之、里、本韵。百、两、彭、彭,八、鸾、锵、锵,不、显、其、光、本韵。诸、娣、从、之,祈、祈、如、云、韩、侯、顾、之,烂、其、盈、门、本韵。[评]「百两」以上亲迎,以下入门。
蹶、父、孔、武,靡、国、不、到、为、韩、姞、相、攸,莫、如、韩、乐、本韵。孔、乐、韩、土,川、泽、吁、吁,鲂、鱮、甫、甫,鹿、鹿、噳、噳,有、熊、有、罴,有、猫、有、虎、[评]因取妻及择于韩,见韩士之美,仍归封国本旨,其联络脱卸处几于无迹可寻。庆、既、令、居,韩、姞、燕、誉、[评]对「侯氏燕胥」。○本韵。
溥彼韩城,燕师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时百蛮。本韵。王锡韩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国,因以其伯。实墉实壑,实亩实籍。本韵。献、其、貔、皮,赤、豹、黄、罴、本韵。[评]归贡赋作收,有体。
小序谓「伊吉甫美宣王也,能锡命诸侯」。集传谓「韩侯初立来朝,始受王命而归,诗人作此以送之」。按序但谓宣王,涉泛。且谓能锡命诸侯,按「锡命」之语已见于诗,不必更标举为宣王夸大也。惟谓尹吉甫作,笔意差近;但未见其必然。集传驳其未有据,然则亦非全无据耳。此韩侯初立,入觐宣王,遣其归国,显父饯之,诗人美之之作。
[一章]封韩侯,从韩地言起;言韩地,从「梁山」言起;言梁山,归功于「禹甸」起:法律森然,亦仿信南山篇起法也。毛传曰,「禹治梁山,除水灾;宣王平大乱,命诸侯」,以宣王配禹,如此说诗,固矣!严氏则是毛传而惟以孔疏「美韩侯复禹之功」语为非,亦固。传、笺及疏之失可胜驳耶!「王亲命之」以下,命辞也。「不庭」,左传曰「以王命讨不庭」,本此。常武「徐方来庭」,「来庭」,「不庭」之反。「戎」,汝也。
[三章]「屠」、「杜」,古通用。晋有杜蒯,亦作「屠蒯」。汉志注云:「古杜伯国,汉宣帝葬其地,因曰杜陵,在长安南五十里。」
[四章]「汾王之甥」,指韩姞;或谓指蹶父,大谬:然则蹶父之父固尚帝女也。「韩侯顾之,烂其盈门」,韩侯之门也。此言御车入门时。诗由亲迎言起,以至于归,首尾周匝;而不言若何于归,但从「韩侯顾之」上见笔意在隐跃之间,殊妙。予方赏之,适阅严氏曰:「出妻于蹶父之门,韩侯回顾而视之,增「回」字,可笑。见其鲜明粲烂,盈满于蹶父之门也。」两点「蹶父之门」,唯恐人不知然。使诗只有亲迎,脱却于归一节,不觉索然。
[五章]为择而言。「靡国不到」,此诗人衬贴之辞,不必实然。
[六章]集传曰:「韩初封时,召公为司空,王命以其众为筑此城,如召伯营谢,山甫城齐。」按韩为燕之属国,召公统之,故命以筑韩,非以其为司空也。然则召伯、山甫亦司空耶
诗中宣王册命韩侯,韩侯入觐天子,韩侯取天子甥女为国戚,皆绝大事。如此诗不入大雅,而必标曰「美宣王」,然后入大雅耶!
【韩奕六章,章十二句。】
江汉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来、求、本韵。[评]倒字句,下同。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本韵。○赋也。下同。
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本韵。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本韵。
江、汉之浒,王命△召虎,[评]在江、汉一命。「式辟四方,彻我疆土。本韵。匪疚匪棘,王国来极」。本韵。于疆于理。至、于、南、海、本韵。
王命△召虎,「来旬来宣。[评]在江、汉再命。文、武受命,召公维翰。本韵。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锡尔祉」。本韵。[评]起下章。
「厘尔圭瓒,秬鬯一卣。起二句无韵。[评]王命在岐周。告、于、文、人、,锡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
虎拜稽首,「天子万年!」「命」字通韵;余本韵。虎拜稽首,「对扬王休,作召公考,天子万寿!」明明天子,令闻不已。本韵。矢、其、文、德,洽、此、四、国、本韵。
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夷,诗人美之之作。按,此篇平淮夷;下篇平徐国,亦夷也。据诗所称为说,自允。集传必以此篇为平淮南之夷,下篇为平淮北之夷。虽徐本近淮,然如其说,则二篇人但知有淮而不知有徐矣,所以来后人之指摘也。邹肇敏曰:「江汉明言伐淮夷,常武明言征徐国,何必取南、北为目!常武云『淮浦』、『淮濆』,指所经历之地,未尝指淮夷也。」
刘汝桢曰,「宣王淮上之役,武功告成也。盖六月北伐,首事四夷,采之南征次之,故曰『征伐玁狁,蛮荆来威』,此其证也。蛮荆既平,乃伐淮夷,故常武、江汉二篇,一是自将伐徐,一是命将伐淮,二师想一时并发,王将本国之六师,而穆公则征兵江、汉以行者也。何也夷在淮之南、北,势相犄角,假令穆公先平淮,则还兵北伐亦易易耳,何必侈言于王之亲行假令王既北伐定徐,则淮夷之胆已破,穆公此行如发蒙耳,何必张大其功而宠异若此哉故伐淮伐徐,以两诗考之,知其必并发也」。此说可存。
[五章]「文人」,自指文王。毛传但训为「文德之人」,非。集传曰,「文人,先祖之有文德者也,谓文王也」,为说杂而复,亦非。
【江汉六章,章八句。】
常武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修我戎。「戎」韵,余本韵。既敬既戒,惠此南国!」本韵。○赋也。下同。
王谓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陈行。戒我师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处,三、事、就、绪、本韵。
赫赫业业,有严天子。王舒保作,本韵。匪绍匪游;徐方绎骚。本韵。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本韵。
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如虓虎。铺敦淮濆,仍执丑虏。截彼淮浦,王师之所。本韵。
王旅啴啴,如、飞、如、翰,如、江、如、汉,[评]以本地喻。○本韵。如、山、之、苞,如、川、之、流、本韵。●。●。翼。翼。不。测。不。克。[评]兵家精语。濯、征、徐、国、本韵。
王犹允塞,徐。方。既来。本韵。徐。方。既同,天子之功。本韵。四方既平,徐。方。来庭。本韵。徐。方。不回,王曰还归。本韵。[评]八句「徐方」二字一上一下,绝奇之调。
小序谓「召穆公美宣王」,此臆说。大序谓「有常德以立武事,因以为戒然」,按此尤属影响之论。诗起句无「常武」字,必因其「赫赫、明明」皆为双字,故不可用,名为常武耳。「武」字是已;「常」字,作者之意则不可知。大序谓「有常德以立武事,因以为戒然」。按诗中极夸美王之武功,无戒其黩武意。毛、郑亦无戒王之说。然则作序者其为腐儒之见明矣。集传于末章云,「言王道甚大,而远方怀之,非独兵威然也。序所谓『因以为戒』者是也。」又其言曰:「诗中无『常武』字,召穆公特名其篇。集传谓诗人作此;此又依序,谓召穆公作,何也盖有二义:有常德以立武则可;以武为常则不可。此所以有美而有戒也。」故予谓佞序者莫若朱也,盖喜其同为腐儒之见耳。或依集传之意,谓「王曰还归」是所以戒之。按诗以「王曰还归」收束,正见其首尾完善处;乃以为戒辞,非夏虫之见乎!且夷已平,不归将安之尤可笑已。
此宣王自将以伐徐夷,命皇父统六军以平之,诗人美之,作此诗。余说见上篇。
[二章]「三事」,毛传谓「为之立三有事之臣」。按此即书立政篇「作三事」及诗十月篇「择三有事」、雨无正篇「三事大夫」也。谓分主六军之三事大夫无一不尽职以就绪也。郑氏谓「三农之事」,谬。
[四章]「铺」,布也。「敦」,顿也。布顿兵于淮水之濆。「截」,绝也。「截彼淮浦」,绝断其出入之意。
[五章]「●●」,不断也。「翼翼」,不单也。「不测」,不厌诈也。「不克」,阵坚也。「濯征」,有洗濯其腥秽之意。
【常武六章,章八句。】
瞻卬
瞻卬昊天,则不我惠。孔填不宁,降此大厉。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贼、蟊疾,靡有夷届。本韵。罪罟不收,靡有夷瘳。本韵。○赋也。下同。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上「田」。女、覆、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二「罪」字韵。女、覆、说。本韵。之!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二「城」字韵。[评]妙语。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妇有长、舌,维厉之阶。本韵。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本韵。匪教匪诲,时维妇、寺。本韵。
鞫人忮忒,谮始竟背。岂曰不极,伊胡为慝如贾三倍,君子是识。妇、无、公、事,休、其、蚕、织、本韵。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评]拗语自佳。舍尔介狄,维予胥忌。不吊、不祥,威仪不类。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本韵。
天之降罔,维其优矣。人之云亡,上「罔」,下同。心之忧矣!本韵。天之降罔,维其几矣。人之云亡,心之悲本韵。矣!
觱沸槛泉,维其深矣。心之忧矣,宁自今本韵。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后。藐藐昊天,上「先」。无不克巩。无忝皇祖,式救尔后!本韵。
此刺幽王宠褒姒致乱之诗。小序谓凡伯作,未见其然。集传谓「刺幽王嬖褒姒,任奄人,以致乱之诗」,以诗中有「寺」字,故为此说。按褒姒实有其人,实由以致乱;寺则史无其文。诗以「妇、寺」连言者,大抵内有女宠,寺人密迩,自必因缘为奸,不过带言之,非所重也。今实以奄人,与褒姒并举为,言然则何人乎周以前未闻有寺人之祸,自秦皇用赵高始有之。诗人因「妇」而及「寺」,亦可谓有先见之明矣。集传又于三章下引「欧阳公尝言宦者之祸甚于女宠,其言尤为深切,有国家者可不戒哉!」按此自论后世事,与诗旨无涉,皆题外闲文;且以客为主,尤无谓。
[三章]「长舌」,犹言长于舌,指其善为谮言,故下曰「谮始竟背」,非谓多言也。谮言岂必在多乎!此正指谮申后、废太子事,故曰「维厉之阶」。「匪教匪诲」谓不待教诲而为谮乱者,惟妇与寺。集传毫不明。
[四章]「君子」,指有位者,卿大夫不当识商贾之行也。
[五章]「天何以刺何神不富」郑氏曰:「王之为政既无过恶,天何以责王见变异乎神何以不福王而有灾害也」较集传为明。「人之云亡」,必有所指,谓贤臣或死或去者,今不可知矣。
【瞻卬七章:三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召旻
旻天疾威,天笃降丧。瘨我饥馑,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本韵。○赋也。
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椓靡共,溃溃回遹;实靖夷我邦。本韵。○赋也。
、訿、訿,曾不知其玷。兢、兢、业、业,孔填不宁,我位孔贬。本韵。○赋也。
如彼岁旱,草不溃茂,如彼栖苴。我相此邦,无不溃止。本韵,与「茂」。○赋也。
维、昔、之、富、不、如、时,句。维、今、之、疚、不、如、兹。句。[评]篇中多以长句见态。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职、兄、斯、引、「引」,韵;余本韵。○赋也。
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职、兄、斯、弘、不我躬!「频」通韵;余本韵。○比而赋也。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于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本韵。○赋也。
此刺幽王之诗。集传谓「刺幽王任用小人」。按此诗仍指褒姒为主。「蟊贼」,指褒姒也,故曰「内讧」,谓「任用小人」,涉泛,无着落。
[二章]「蟊贼内讧」指褒姒。「讧」,说文,「●也」。毛传作「溃」,非。何玄子曰:「司马氏曰『师多则人●』,盖谓以言相惑乱也。」「椓」指内小臣、奄人因缘为奸者。
[四章]「溃茂」及「溃止」之溃,皆训散乱义。曹氏曰:「草散乱则茂盛;故岁旱无雨泽,则草不溃茂。」旧以上「溃」字训逐,下「溃」字训乱,非矣。
【召旻七章:五章章五句;二章章七句。】旧谓四章章五句,三章章七句;今正之。苏氏曰:「因其首章称『旻天』,卒章称『召公』,故谓之召旻,以别小旻而已。」
诗经通论卷十六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颂
大序曰:「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孔氏曰:「此特释周颂耳;鲁、商之颂则异于是。商颂虽是祭祀之歌,祭其先王之庙,述其生时之功,正是死后颂功,非以成功告神,其体异于周颂也。鲁颂主僖公功德,又与商颂异也。」又曰:「鲁颂之文尤类小雅;比于商颂,体制又异。」苏氏曰:「商、周二颂皆用以告神明,而鲁颂乃用以为善祷。后世文人献颂,特效鲁耳,非商、周之旧也。」按孔、苏二氏说周、鲁、商颂之异,可谓明了矣。
周颂
苏氏曰:「周颂皆是所施于礼乐,盖因礼而作颂,非如风、雅之诗有徒作而不用者也。」郑氏曰:「周颂者,其作在周公摄政、成王即位之初」,非也。序、传亦同其意。颂有在武王时作者,有在昭王时作者;必以此拘,释诗所以多滞也。
清庙
于穆清庙,肃雝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无韵。按颂为奏乐所歌,尤当有韵;今多无韵者,旧谓一句为一章,一人歌此句,三人和之,所谓「一唱三叹」则成四韵。愚谓此说是已,然「一唱三叹」恐不必如是泥解,即一人唱,一人和,便已成韵,未为不可也。○赋也。
小序谓「祀文王」,是。大序谓「周公既作洛邑,朝诸侯,率以祀文王焉」,谬也。按洛诰曰「则禋于文王、武王」又曰「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是洛邑既成,兼祀文、武,此诗专诰曰「则禋于文王、武王」又曰「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是洛邑既成,兼文、武,此诗专祀文王,岂可通乎!谓「朝诸侯,率以祀文王」,此本明堂位之邪说,谓周公践天子位、朝诸侯也,尤为诬妄。集传偏从序,何耶
清庙,郑氏曰:「祭有清明之德者之宫;天德清明,文王象焉。」此释清庙是。自杜预始以为「清静之庙」;集传仍之,释「清」为清静。夫「清」与「静」其义各殊,安得以「静」释「清」乎!集传于下篇维清,又释「清」为「清明」,何居「济济」,整齐之意。集传释为「众」,亦非也。于棫朴「济济辟王」则说不去,又释为「容貌之美」,何居然「济济辟王」之「济济」,亦只是仪度整齐,非容貌之美也。皆误。「对越在天」紧顶「秉文之德」来,惟其秉文之德,故可以对越文王在天之灵也;不必以「骏奔走在庙」句泥「在天」、「在庙」为对也。「不」,皆作「丕」。
【清庙一章,八句。】
维天之命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无韵。或下二「之」字为韵。○赋也。
此亦祀文王之诗。小序谓「太平告文王」,乃赘语,盖欲切合「六年,周公制礼、作乐」之说也。凡祀告文王诸诗,孰非告太平乎!
此篇文气一直下,谓天命文王以兴周;文王中道而崩,天命久而不已,王其后世,乃大显文王之德,更以溢及于我;我今其承之,以大顺文王之德不敢违,而为曾孙者益宜笃承之也。欧、苏二氏皆如此解。上四句犹之「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有命自天,命此文王」诸语也。自中庸引用为说理之辞,于此诗上二句曰「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下二句曰「盖曰文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将「天命」与「文德」说作两事,谓「文王之纯」与「天之不已」无异,是为与天为一。按「天命」命字必不可作实字用,固已难通,详下。且前古之人从未敢以人比天,此自后世意见。中庸引诗断章取义,岂可据以作解!中庸亦在礼记中,凡礼记诸篇之引诗者可尽据以作解乎!前古之人又未尝深刻谈理,亦起于后世。必以「天命」与「文德」对,「于穆」与「不显」对,「不已」与「纯」对,有如是之深刻谈理者乎!自郑氏依中庸解诗,然于「天命」命字难通,乃训为「道」。嗟乎,诗之言「天命」者多矣,何以彼皆不训「道」而此独训「道」乎!欧、苏为前宋之儒,故尚能辟郑,不从其说,犹见诗之真面目;后此之人,陷溺理障,即微郑亦如释矣,况又有郑以先得我心,于是毅然直解,更不复疑。至今天下人从之,乃尽没诗之真面目,可叹哉!「假以溢我,我其收之」,左襄二十七年,引诗曰「何以恤我,我其收之」,杜预以为逸诗。然即此二句,非逸诗也。但古人引诗,原多异字,左传、礼记皆然,不可为据,自当依本诗作解,不必惑于所引诗也。「假」,使也。「溢」,欧阳氏曰「及也,如水溢而旁及也」,其解亦自明顺。集传曰:「『何』之为『假』,声之转也。」按「何、遐」为声之转,不闻「何、假」也。又曰:「『恤』之为『溢』,字之讹也。」据传以改经,失理甚矣!且不明标左传而若自为说者,更奇。烝民,宣王时之诗也,故予谓渐开说理之端。此诗周公作,岂亦说理乎!故中庸之说断乎不可用于此诗也。
【维天之命一章,八句。】
维清
维、清,句。缉熙文王之典。句。肇、禋,句。迄用有成,维周之桢。「禋」字通韵;余字本韵。○赋也。
小序谓「奏象舞」,妄也。朱仲晦不从,以为诗中无此意,是已。然未尝深考而明辨之,则何以使后人不惑乎!今按其说,莫详于孔疏矣。孔疏本非辟序,今节录其说可为辟序用。其曰:「序者于此云『奏象舞』,于武之篇不可复言『奏象』,故指其乐名,言『奏大武』耳。其实大武之乐亦为象,故礼记文王世子、明堂位、祭统皆云『升歌清庙,下管象』,象与清庙相对,俱是诗篇,故明堂位注『象,谓周颂武也』。谓武诗为象,明大武之乐亦为象矣。但记文于『管』之下别云『舞大武』,谓武诗则箫、管以吹之,武乐则干、戚以舞之,所以并设其文。故郑并武解其意,于文王世子注云『象,周武王伐纣之乐也,以管播其声,又为之舞』,于祭统注云,『管象「管象」,原误作「象管」,今校改。吹管而舞武、象之乐也』,皆武诗、武乐并解之也。必知彼象非此篇者,以彼三文皆云『升歌清庙,下管象』,若是此篇,则与清庙俱是文王之事,不容一升一下;今清庙则『升歌』,象则『下管』,明有父子、尊卑之异,文王世子于『升歌、下管』之后覆述其意,云『正君、臣之位,贵贱之等,而上、下之义行焉』,言君臣、上下之义,明象非文王之事,故知『下管象』者,谓武诗;但序者避此象名,不言象耳。」按孔说谓礼记诸篇「下管象」皆指武诗甚明。盖象者,象武王之武功也。且谓武诗为「象武」,可也,亦不得谓之「象舞」。盖用以为舞「舞」,原作「武」,体会语气改。此后世事,当时原诗安得即以「舞」名乎!是武诗且不可谓之象舞,何况维清之诗于象舞何涉耶!诸儒好穿凿者误信序「象舞」之说,谓礼记诸篇所言「象」者即此篇,反以郑注为武诗及孔疏为非,此佞序之过也。郑注礼记皆是,独于此篇下云「象舞,象用兵时刺伐之舞,武王制焉」,似以用兵时刺伐属文王者,谬矣。文王虽未尝无武功,而武功岂足以尽文王!文王之德至矣,作乐象功,乃独象其刺伐耶!又仲尼燕居云「下管象武」,则直言武,此尤明证。而说者犹以「下管象」为句,「武、夏钥序兴」为句,斯诚何心哉!又墨子曰「武王因先王之乐,命曰象武」,董子曰「武王作象乐」,则象自属武诗而不可混入维清之诗明矣。
「缉熙敬止」,言文王也,故「缉熙文王之典」为句。若曰「维清缉熙」,则不类矣。且「清」字为起韵。
【维清一章,五句。】
烈文
烈文辟公,锡兹祉福,惠我无疆;本韵。子孙保之。无封靡于尔邦,维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继序其皇「邦」、「崇」、「功」、「皇」,本韵。之。无竞维人,四方其训本韵。之。不显维德,百辟其刑之。于。乎。前。王。句。不。忘。!「刑」、「王」、「忘」,本韵。[评]神味无穷。○赋也。
小序谓「成王即政,诸侯助祭」。按谓成王或可,但不必即政耳。集传谓「祭于宗庙而献诸侯助祭之乐歌」。按「四方其训」、「百辟其刑」,不类告诸侯语。又诏诸侯以不忘前王,亦不类。故欧阳氏分两章:以「继序其皇之」以上为君敕其臣之辞;「无竞维人」以下为臣戒其君之辞。然以一诗作两人语,未免「免」,原误「勉」,今改。武断。此诗当是周公作,以为献助祭诸侯之乐歌,而未因以勉王也。其「维王其崇之」,亦是周公语气。若为王语,不当云尔矣。「念兹戎功」,谓诸侯协力平定天下之武功。集传谓「助祭锡福之大功」,谬。助祭可言「大功」耶!苏氏谓「勉之以念祖父之功」;严氏驳之,谓成王时孟津诸侯固多存者,不应专戒其子孙也。
集传于此篇「不显维德」引中庸语,于「前王不忘」引大学语,与「维天之命」引中庸语、淇奥引大学语皆同。皆与诗旨无涉,悉为闲文。其它如鸱鹗之引孔子语,灵台之引孟子语,更不尽辨也。
【烈文一章,十三句。】
天作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评]起得兀突、轩举。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本韵。子孙保之。末句无韵。○赋也。
小序谓「祀先王、先公」,诗中何以无先公集传谓祀大王,诗中何以又有文王皆非也。季明德曰:「窃意此盖祀岐山之乐歌。按易升卦六四爻曰『王用「用」,原误「周」,今改。享于岐山』,则周本有岐山之祭。」此说可存。邹肇敏本之为说曰「天子为百神主。岐山王气攸锺,岂容无祭;祭岂容无乐章。不言及王季者,以所重在岐山,故止挈首、尾二君言之也。」又为之核实如此。
「徂」,沈括笔谈改作「岨」。妄改经文,以就我解,最为武断。集传从之,何也王伯厚曰:「笔谈引朱浮传作『彼岨者岐』。今按后汉书朱浮传无此语。西南夷传,朱辅上疏曰『彼徂者岐,有夷之行』。注云『徂,往也』。盖误以朱辅为朱浮,亦非『岨』字。」
【天作一章,七句。】
昊天有成命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于、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无韵。○赋也。[评]通首密练。
小序谓「郊祀天、地」,妄也。诗言天者多矣,何独此为郊祀天、地乎郊祀天、地,不但于成王无与,即武王亦非配天者,而言「二后」,何耶汉儒惑其说,宋儒且引此诗以为合祀之证,其经术之疏谬可知矣。此诗「成王」,自是为王之成王。国语叔向曰:「道成王之德,及武王能明文昭、定武烈。」此一证也。贾谊新书曰:「后,王也。二后,文王、武王也。成王者,武王之子,文王之孙也。文王有大德而功未既,武王有大功而治未成;及成王承嗣,仁以莅民,故称『昊天』焉。」此一证也。杨雄谓「康王之时,颂声「声」,原误「夸」,今改。作于下」班因谓「成、康没而颂声寝」「寝」,原误「寖」,今改。此一证也。然则毛、郑辈必以「成王」作「成其王」解,固泥于凡颂皆为成王时周公作耳。
【昊天有成命一章,七句。】
我将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本韵。、之仪式型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飨、本韵。、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此三句无韵。或云,此诗以三「之」字为韵。○赋也。
小序谓「祀文王于明堂」,本孝经「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盖当时有此说云。
「将」,奉也,养也。「将」贴「羊」;「享」贴「牛」。大牢以牛为主,故言「享」。位以右为尊,故曰「右之」。「伊嘏文王,既右飨之」,亦主天言。先为不敢必之辞,后乃既必之之辞,故先惟言「右」,后言「右飨」。集传以「既右飨」属文王言,此本郑氏。然郑以「右」训「助」,故可如此解;今集传既训「右」为「尊」,「右」亦不训「尊」,盖以右为尊耳。然则天右文王,又右,不可通矣。「右」之不依训「助」者,如「既右烈考,亦右文母」,不得训助也。
【我将一章,十句。】
时迈
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实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迭、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允王维后!无韵;下同。○赋也;下同。
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
此武王克商后,告祭柴望、朝会之乐歌,周公所作也。宣十二年左传曰「昔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故知为武王克商后作。国语称周文王之颂曰「载戢干戈」,故知周公作。
此武王初定天下,始作巡守。集传举周礼「周制,十有二年,王巡守殷国」。无论周礼伪书不足据,即曰周礼据称周公所定,然则武王时已有之乎!亦为闲文矣。「干戈、弓矢」,武也。「懿德」,文也。三句有偃武修文意。「时」,是也。「夏」,大也。郑氏曰「陈其功于是,大而歌之」此得古文之意。集传以「夏」训「中国」,未然。
周礼:「钟师,九夏:王夏肆夏、昭夏、纳夏、章夏、齐夏、族夏祴夏、 夏」。予通论曰,「九夏即袭左传『肆夏』及『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而附会为说。以三作九。『肆夏』,袭左传、礼记诸篇。『王夏』、『昭夏』、『纳夏』、『章夏』、『齐夏』、『族夏』俱杜撰。『祴夏』,袭燕礼『宾醉而出,奏陔;陔作』,以『陔』作『祴』,取音近;『夏 』,袭大射仪『公入,』:其二『夏』字皆增。计九夏惟一肆夏,余杜撰者六,又本非『夏』名而妄加者二,则周礼『九夏』可置而弗道矣。惟左传云『金奏肆夏之三』,国语云『夫先乐,金奏肆夏、繁、遏、渠』,玉藻云『行以肆夏』,郊特牲云『宾入大门而奏肆夏』,又云『大夫之奏肆夏,自赵文子始也』,仪礼大射、燕礼皆云『奏肆夏』,则肆夏者,春秋时用之;或即此诗与否,不可知。然系后来所用,与初制此诗之旨原无交涉,可不必论。若国语之繁、遏、渠,诗中无之,尤不必论也。」
【时迈二章:一章八句;一章七句。】从何玄子本分章;下仿此。
执竞
执。竞。武。王。无。竞。维。烈。不显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钟鼓喤喤,磬、筦将将,降福穰穰。本韵。降福简简,威仪反反。既醉既饱,福、禄来反。本韵。○赋也。
小序谓「祀武王」,固非,集传谓「祀武王、文王、康王」,是已;然三王并祭出何典礼,得毋卤莽耶后之主祭三王之说者,邹肇敏曰:「文王庙在丰,武王庙在镐,其成、康亦祔于武庙可知。而此祭非祫非禘,故止及三王耳。」按成、康各有专庙,何得谓祔于武庙,此妄说也。维新主未成庙,乃祔庙,然亦只一王,如成王崩,康王祔之,武王庙不应有两王也。朱允升曰:「祭三王无其例。然武王有世室,则必有专祭矣;岂昭王以后祭武世室而配以成、康与」此亦臆测,毫无稽据。主祭武王之说者,范景仁曰:「祀武王而述成、康,见子孙之善继也。」吕泾野亦曰:「自成、康以来,其功则能崇天下,其德能和敬以奉祭祀,武王其必享之。」然则祀武王之诗,周公岂不曾作,而直待昭王之臣作乎!主祭成、康之说者,朱郁仪曰:「祀成王、康王而推本于武王也。」按祭礼或分或合,昭王独祀成、康二王,此何说也季明德曰:「此盖昭王时以成、康二王祫食于武王庙之诗也。」又曰:「但不知何故而举此祭耳。」按时祭不当祫,祫祭止一尸,其辞在已亦疑之,何待人驳乎!何玄子曰:「昭王之世,始以成、康备七庙。然武王崩,周人祀之于庙,则有昊天有成命及下武二诗,而康王祀庙之始无闻焉。执竞之诗为成、康作,但二诗而以二王并言,则又心疑之。已乃恍然悟曰,此即所谓『日祭』之诗也。周语祭公谋父曰:『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王」字原脱,今校补。先王之训也。』楚语观射父曰:『古者先王日祭、月享、时类「类」,原误作「数」,今校改。、岁祀。』刘歆曰:『祖、祢则日祭。』按日祭之典虽于他经无所见,而国语两及之,然则成于昭为祖,康于昭为祢,执竞之诗当是于日祭上食时歌之,故以二王并言。」愚按,「日祭」虽出国语,而「祖、祢日祭」,仅见于刘歆之言,其然耶否耶然何氏搜索及止,亦为难能,聊存之以逆此诗之难可也。
【执竞一章,十四句。】
思文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尔极。本韵;第一句。贻我来牟,帝命率育;无。此。疆。尔。界。[评]妙语。陈常于时夏。「牟」、「界」、「夏」,本韵。○赋也。
此郊祀后稷以配天之乐歌,周公作也。按孝经云「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指此也。国语云「周文公之为颂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故知周公作也。郊祀有二:一冬至之郊,一祈谷之郊;此祈谷之郊也。小序谓「后稷配天」,此诗中语,是已。集传犹不之信,但曰「言后稷之德真可配天」,意以无祀天之文也。古人作颂从简,岂同雅体铺张其辞乎!可谓稚见矣。
「陈常于时夏」,郊祀每岁常行;时,是;夏,大:为陈此常行之礼于是大之乐歌也。集传云「陈其君臣、父子之常道于中国」,窃恐诗意正不明顺如此。
【思文一章,八句。】
臣工
嗟、嗟、臣工!敬尔在公。本韵。王厘尔成,来咨来茹。嗟、嗟、保介!维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本韵。「茹」。[评]神味全在虚字。于皇来牟,本韵。「求」。将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众人:本韵,「年」。「庤、乃、钱、镈,奄、观、铚、艾、」。本韵,「帝」。○赋也。
小序谓「诸侯助祭遣于庙」,甚迂。诗既无祭事,天子于诸侯何不敢斥言之,而呼臣工、车右,如以卑告尊不敢斥言之例乎集传谓「戒农官之诗」,若是,则当在雅,何以列于颂乎邹肇敏曰:「明堂朝觐,则我将、载见诸诗是已。至耕籍岂容无诗!『嗟臣工』,正指公、卿、大夫之属;至『嗟保介』,则义益显然。其为耕籍而戒农官,益可据矣。」其说近是。
今以耕籍之义解之。「在公」,公家之事,即耕籍之礼也。「茹」,度也。来谋来度,即戒其从耕籍以起下文也。「保介」,郑氏曰:「车右也。月令,孟春,『天子亲载耒耜,措之于参保介之御间』。介,甲也。车右,勇力之士,披甲、执兵也。」孔氏曰:「知『保介』为车右,故即引月令以证之。彼说天子耕籍田之礼,天子亲载耒、耜,措置之于参乘之人,保介之与御者二人间。君之车上止有御者与车右二人而已,今言『保介』与『御』,明保介即车右也。以农事敕车右者,此人与之同车而置田器于其间,常见劝农之事,故刺之也。不敕御人,以御人专主于御车也。」其说甚为详明。是保介为车右,本无与于农事;此因农事而出,措耒、耜于车右,故敕之也。作集传者并不阅注疏,或阅之不能了乎曰:「保介见月令、吕览,其说不同,然皆为籍田而言,盖农官之副也。」以保介为籍田之官,杜撰殊甚。夫保介为农官之副,不知何者为农官之正乎「维莫之春」,夏正三月也。郑氏谓周之莫春,于夏为孟春,以合月令孟春天子耕籍之说。夫月令作于秦人 ,此诗作于武王之世,安可以后证前;且寅月安得有来牟乎!
【臣工一章,十五句。】
噫嘻
噫。嘻。成王,既昭假尔!率时农夫,播厥百谷;骏发尔私,终、三、十、里、本韵,「尔」。亦服尔耕,十、千、维、耦、本韵,「谷」。○赋也。
小序谓「春、夏祈谷于上帝」。按春为祈谷,夏则雩矣。集传谓「亦戒农官之诗」,辨见上。
何玄子曰:「康王春祈谷也。既得卜于祢庙,因戒农官之诗。家语孔子对定公曰:『臣闻天子卜郊,则受命于祖庙而作龟于祢宫,尊祖、亲考之义也。』又左「左」,原误「在」,今改。襄七年『夏四月,三卜郊不从。孟献子「子」字原脱,今补。曰:「吾乃今而后知有卜筮。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也。启蛰而「而」,原误「后」,今改。郊,郊而后耕。今既耕而不郊,宜其不从也。」』。愚以此诗章首有『成王昭格』之语,是此诗作于康王之世,乃主作龟祢宫而言。不然,周自后稷以农事开国,即欲敕农官,何不于始祖之庙举始祖为辞,而顾于成王,何取乎」其说亦巧合,存之。
集传曰:「成王始置农官而常戒命之也。」季明德驳曰:「农事,古人所急。治农之官,自古有之。况武王所重者民食,岂待成王而始置哉!」是也。「骏发尔私,终三十里」,毛传曰:「『私』,民田也,言上欲富其民而让于下,欲民之大发其私田耳。『终三十里』,言各极其望也。」孔氏曰:「各极其望,谓人目之望所见极于三十,每各极望则遍及天下矣。『三十』以极望为言,则『十千维耦』者,以万为盈数,故举之以言,非谓三十里内有十千人也。」按传、疏之说甚明,诗意只如此,非可凿然以典制求之。是「三十里」与「十千」之义各别,不得联合以解,明矣。自郑氏笃信周礼,引之曰:「凡治野田,夫间有遂,遂上有径;十夫有沟,沟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此万夫之地,方三十三里少半里也。一川之间万夫,故有万耦。云「万耦」亦误,当云「五千耦」。言三十里者,举成数。」孔氏又疏之曰:「计此万夫之地,一夫百亩,方百步,积万夫方之,是万也。是广、长各百夫,以百乘百,是万也。既广、长皆百夫,夫有百步,三夫为一「一」字原脱,今校补。里,则百夫为三十三里又少半里也。」按周礼之说本袭考工记匠人「九夫为井」句而增广为此说,必不可据。详见周礼通论。孟子曰「方里而井」,则三十里为三十井。一夫百亩,一井八夫,三十里之地仅二百四十夫耳,安得有万夫!今欲以万夫合三十里之地,只得谓以百乘百。嗟乎,诗意果如是乎!且一里八夫,乃云「三夫为一里」,尤谬。不特诗言万夫,非百夫之以百乘百,而三十里亦非百夫也。其曲纽妄合,误而又误,欺世乃如此!集传本之曰:「三十里万夫之地,四旁有川,内方三十三里有奇。言『三十里』,举成数也」。嗟乎,无论其不当从郑之妄说也,且于郑笺、孔疏毫厘不解。郑、孔谓三十里百夫之地,非谓万夫之地也。郑引周礼「万夫有川」之文,非谓「四旁有川」也。周礼「万夫有川」,是一川万夫;今作「四旁有川」,是为四川,当有四万夫矣。郑谓三十三里少半里,今言三十三里有奇,又误也。不详来历,不解文义,直与稚子涂鸦何异!乃以注经,而后世群遵之而习读之,不可晓也。又曰:「此必乡、遂之官,司稼之属,其职以万夫为界者。沟洫用贡法无公田,故皆谓之私。」亦谬。君言「私」,民言「公」,正见其交相忠爱处。乃因诗无「公」字,遂认「私」字为无公田之贡法,可乎!且依其解,为戒农官。国中地少,郊野地多,何为仅戒国中之农官而不及郊野乎又其云「沟洫用贡法」,亦误。辨见孟子通论请野节。
【噫嘻一章,八句。】
诗经通论卷十七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周颂
振鹭
振。鹭。于。飞。于。彼。西。雝。[评]全在意象之间,绝不着。我。客。戾。止。亦。有。斯。容。本韵。○比而赋也。在、彼、无、恶,在、此、无、斁、中庸作「射」,音。庶、几、夙、夜,以、永、终、誉、本韵。○赋也。
小序谓「二王之后来助祭」;宋人悉从之,无异说。自季明德始不从,曰:「序似臆说。武王既有天下,封尧后于蓟,封舜后于陈,封禹「禹」,原误作「商」,今改。后于杞,而陈与杞、宋为三恪。此来助祭,独言二王之后,何为不及陈耶窃意此诗必专为武庚而发,盖武庚庸愚不知天命,故使之观乐辟雝以养德,庶几其能忠顺耳。」邹肇敏踵其意而为说曰:「武王西雝之客,盖指禄父,而夏之后不与。何者鹭,白鸟也。殷人尚白,武王立受子禄父为殷公,以抚殷余民,而不改其色,故『亦有斯容』与『亦白其马』皆不改色之证也。后儒见武庚以叛见诛,举而弃之不屑道,必以『我客』属嗣封之微子。夫由后而知鸱鸮毁室,罪存不贳。由武王之世观之,则武庚固殷之家嗣,亦由丹朱在虞,商均在夏,三恪莫敢望焉。周之嘉宾孰先武庚者,无问其贤否也。」较季说尤为宛转尽致矣。何玄子又踵两家之意而别为说曰:「周成王时,微子来助祭于祖庙,周人作诗美之。此与有瞽、有客皆一时之诗,为微子作也。何以知其为微子也微子之封宋也,统承先王,修其礼物,作宾于王家,故有客之诗曰『亦白其马』。商尚白也,鹭乃白鸟,而『我客』、『有客』似之。意者其衣服、车旗之类皆用白与此以知其为微子也。何以知其在成王时来助祭也书序曰:『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命微子启,作微子之命』,是则微子之封宋自成王始命之,此以知微子在成王时来助祭也。」愚按,微子之命篇语乃伪古文,不足据。若以尚白为言,则武庚亦必仍旧制,安见非武王时武庚来助祭,而必成王时微子来助祭乎是仍与季、邹揣摩之说无异也。总之,序说原有可疑者三:周有三恪助祭,何以独二王后,一也。诗但言「我客」,不言「二客」,二也。此篇言有振鹭之容,白也;有客篇明言「亦白其马」,似指殷后而不指夏后,三也。有此三者,故或以为武庚,或以为微子,所自来矣。以今揆之,微子之说较优于武庚;且有左传以证。左传皇武子曰:「宋,先代之后,于周为客:天子有事,膰焉;有丧,拜焉。」按周之隆宋自愈于杞,盖一近一远,近亲而远,亦理势所自然也。商颂亦称「嘉客」,指夏后;此称「客」,指殷后也。宋国之臣言宋事,则宜为微子而非武庚也。「有事膰焉」,亦来助祭之证。集传引序说者,乃引左传「天子有事,膰焉;有丧,拜焉」之语,然则只说得宋,遗却杞矣。
【振鹭二章,章四句。】
丰年
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本韵。○赋也。
小序谓「秋、冬报」,不言其所祭,亦是阙疑之意。郑氏谓「尝、烝」,谬,盖误泥「烝畀祖、妣」句也。下不云「以洽百礼」乎且亦未有一诗用为二时之祭者。何玄子驳曰:「使当大祲之时,用享祀之礼而告神登歌,乃首举『丰年』为辞,毋乃不类之甚,而祖、妣独无恫乎」是也。苏氏以为「秋祭四方,冬祭蜡」,亦揣摩之说,亦犯一诗两用之弊。集传曰:「此秋、冬报赛田事之乐歌,盖祀田祖、先农、方社之属也。」尽举诸祭言之,盖亦杂而无主矣。何玄子惩其弊,单以为「冬报八蜡」,立意固是,然亦无确证,仍不若且依序,谓「秋、冬报」,以阙其所疑之为得也。王介甫主祭上帝,更非。
【丰年一章,七句。】
有瞽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起二句无韵。设业、设虡,崇牙、树羽,应、田、县鼓,、磬、柷、圉。既备乃奏,箫、管备举。本韵。喤喤厥声,肃雝和鸣,先祖是听。我客戾止,永观厥成。韵。○赋也。
小序谓「始作乐而合乎祖」,近是。「祖」,文王也;成王祭也。何玄子因以为「大祫」,祫亦合也。又曰:「序意谓成王至是始行合祖之礼,大奏诸乐云尔,非谓以新乐始成之故合乎祖也。」
「我客戾止」,虽或有他王之后在,然自以微子为重。书亦曰,「虞宾在位」,重先代后也。此诗微类商颂那篇,固知古人为文亦有蓝本也。
【有瞽一章,十三句。】
潜
猗与漆、沮,潜有多鱼:本韵。有、鳣、有、鲔、鲦、鲿、鰋、鲤、本韵。以享以祀,以介景福。本韵。○赋也。
此周王荐鱼于宗庙之乐歌。小序谓「季冬荐鱼,春献鲔」。按月令,季冬曰:「乃命鱼师始渔,天子亲往,乃尝鱼,先荐寝庙。」又季春曰「荐鲔于寝庙」。序全袭之为说,则知作小序者汉人也。以秦月令释周诗,谬一。一诗当冬、秋两用,谬二。上云「多鱼」,下二句以六鱼实之,「鲔」在六鱼之内,而云「春献鲔」,谬三。月令季冬,夏正建丑之月也。孔氏曰:「冬月鱼不行,乃性定而肥,故特荐之」,此释「潜」之义。今又引月令季春荐鲔之说,则鱼是时已不潜矣,与诗意违,谬四。
集传直录月令之文以释诗,谬。窃取序意,若示与序别者,尤陋。
【潜一章,六句。】
雝
有来雝雝,至止肃肃。相维辟公,上「雝」。天子穆穆。本韵。○赋也。下同。
于荐广牡,相予肆祀。假哉皇考,上「牡」。绥于孝子。本韵。
宣、哲维人,文、武维后。燕及皇天,本韵。上「人」。克昌厥后。本韵。
绥我眉寿,介以繁祉。既、右、烈、考,本韵。上「寿」。亦、右、文、母、本韵。○此诗每句有韵,甚奇。又凡四章,二、三、四章皆「有」韵;而二、四两章,皆先「有」韵,后「纸」韵。前后相关,音调缠绵缭绕,尤为奇变。
小序谓「禘大祖」,谬。周之大祖,后稷也。据礼「禘其祖之所自出,而以其祖配之」。后稷所自出为喾,诗无及于喾、稷,前人已辨之。今按篇末曰「烈考、文母」,于禘义尤万里。
此武王祭文王彻时之乐歌。孔子曰「以雍彻」,可证。集传亦援论语,而又引周礼钟师「及彻,率学士而歌彻」之文,颇为蛇足。此诗彻时用,岂名「彻」乎!周礼之妄也。
[三章]苏氏曰,「周人以讳事神,文王名昌,而此诗曰『克昌厥后』,何也曰,周之所谓讳,不以其名号之耳,不遂废其文也」。愚按,或谓周公始定讳,武王时尚未有此,亦一说。
[四章]「烈考」亦文王,集传是。毛传谓武王,严氏主之。「烈考」、「文母」,明相对偶,子岂可与母对而且居母上耶!右为尊,故谓其神在右,犹云「如在其上」也。毛传训「助」,于此处难通。
【雝四章,章四句。】
载见
载见辟王,曰求厥章。龙、旗、阳、阳,和、铃、央、央,鞗、革、有、鸧,休有烈光。率见昭考,以孝以享。本韵。此八句惟一句出韵,余皆一韵 。汉柏梁诗本此。以介眉寿,永言保之,思皇多祜。烈文辟公,绥以多福,俾缉熙于纯嘏。本韵,上「祜」。「以介眉寿」下,凡三句一韵,秦功德碑本此。○赋也。
小序谓「诸侯始见乎武王庙」。按,当云成王朝诸侯,始来助祭乎武王庙之诗也。诗首「载」字,毛、郑皆训 「始」。合之诗中「率见昭考」之句,则「载」之训「始」无疑。集传训「则」,不知何谓;又曰,「发语辞」,夫既训「则」,「则」不当云「发语辞」矣。若为虚字之「则」,则乃承接之辞,岂可作发语用也!「鞗革」,辔首也。「有鸧」,毛传谓「有法度」,郑谓「金饰貌」,其谓金饰貌者,韩奕「鞗革、金厄」,盖依像金厄而言也;集传谓「声和」,盖本商颂「八鸾鸧鸧」而言也。当于后二说中求之。
【载见一章,十四句。】
有客
有。客。有。客。亦。白。其。马。[评]起得翩然。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本韵。○赋也。下同。
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絷,以、絷、其、马、无韵。
薄言追之,左右绥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本韵。
小序谓「微子来见祖庙」,向来从之。惟邹肇敏曰:「愚以为箕子也。书载武王十三祀,王访于箕子乃陈洪范。此诗之作,其因来朝而见庙乎『淫威、降福』,亦即就箕畴中『向用五福,威用六极』,遂用其意,言前之非常之凶祸,今当酬以莫大之福飨,盖祝之也。」此说甚新。以「威、福」合洪范,尤巧而确,存之。盖谓微子则当为成王之朝,谓箕子则当为武王之朝,故此说与序说皆可通。邹又驳序曰:「微子在武王之世,既不为周也羇,又不为周也客,何缘来见祖庙乎」此说则非矣。上所谓谓微子,则当为成王之朝是也,何曾必谓武王之朝乎!
[一章]「有萋有且,敦琢其旅」,邹肇敏曰:「『有萋有且』,荐其笾豆也。『敦琢』为玉,『旅』为陈,盖来朝之享礼,所谓『旅币无方』也。礼器「礼器」,原作「礼记」,以下文引「郊特性」,同在礼记中,故改。云:『笾豆之荐,四时之和气也。内金,示和也。束帛加璧,尊德也。龟为前列,先知也。金次之,见情也原作「内金示和见情也」,脱十八字,今补。丹、漆、丝、纩、竹、箭,与众共财也。其余无常货,各以其国之所有,则致远物也。』郊特牲曰:『旅币无方,所以别土地之宜而节远、迩之期也。龟为前列,先知也。以钟次之,以和居参之也。虎豹之皮,示服猛也。束帛加璧,往德也以此观之,『萋且、敦琢』之义晓然矣。又按巷伯『萋兮斐兮』,韩奕原脱「奕」字,今补。『笾豆有且』,皆可互证,何以作『敬慎』解棫朴『追琢其章』,岂『选择』之谓乎!」按邹释此二句诗,可谓发千古之蒙矣。何玄子因邹言巷伯「萋斐」,遂谓「『萋』当作『緀』,『且』即『笾豆有且』之且。且乃荐帛之具,荐緀于且,故曰『有萋有且』。礼器言诸侯助祭之事,郊特牲言诸侯朝享之事,而皆言束帛加璧之礼,则此诗言『有萋有且』之即为束帛,『敦琢其旅』之即为加璧,明矣。」亦通。
【有客三章,章四句。】
武
于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后。嗣武受之,胜殷遏、刘,耆定尔功。无韵。○赋也。
小序谓「奏大武」,是。即名大武,亦名象武。墨子曰:「武王因先王之乐,命曰象武。」凡礼记诸篇所云「下管象」,或云「下管象武」,即此诗也。谓之「象」者,象其武也。详见维清篇。又明堂位云:「升歌清庙,下管象,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或疑象自象、大武自大武。按管为吹,或吹或舞,皆此诗也。以其武,又或云象舞「象舞」,疑当作「象武」。焉。此周公作。左宣十二年,楚庄王曰:「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尔功』。」是也。
集传曰:「春秋传以此诗为武王所作,则篇内已有武王之谥,而其说误矣。」按传云「武王克商作」,未尝云自作,岂可以辞害意!又曰「春秋传以此为大武之首章」,以「卒」作「首」,尤梦梦。自误如此,而反泥「作」之一字谓前人误,何耶或因左传云「卒章」,遂分上二句为一章,下五句为一章者,又非也。「卒章」「章」,原误「意」,今改。即卒句,犹之此间疑有误文。不可以辞害意也。
【武一章,七句。】
闵予小子
闵、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于乎皇考,永世克孝!本韵。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维予小子,夙夜敬本韵。止。于乎皇王,继序思不忘!本韵。○赋也。
小序谓「嗣王朝于庙」,然不言何时。何玄子引殷大白副墨曰「武王既丧而祔主于庙」,似为得之。盖以首三句为方在丧之辞,曰「嬛嬛在疚」也。郑氏曰:「除武王之丧,将始即政,朝于庙也。」集传本之,曰:「成王免丧,始朝于先王之庙而作此诗。」按首二句必非除丧之辞。
【闵予小子一章,十一句。】
访落
访、予、落、止,率、时、 昭、考、于。乎。悠。哉。朕。未。有。艾。!将。予。就。之。继。犹。判。涣。[评]多少宛转曲折。维予小子,未堪家多难。绍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无韵。○赋也。
此成王既除丧,将始即政而朝于庙,以咨群臣之诗。集传曰:「成王既朝于庙,因作此诗以道延访群臣之意。」何玄子曰:「此诗虽对群臣而作,以延访发端,而意止属望昭考;至小毖篇始道其延访群臣之意耳。」如此读诗,细甚。
【访落一章,十二句。】
敬之
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评]直起,妙。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本韵。○赋也。下同。维予小子,不聪敬止。本韵。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佛时仔肩,示我显德行。本韵。
此群臣答访落之意而成王又答之也。小序谓「群臣进戒嗣王」,只说得上半。集传于上章云「成王受群臣之戒而述其言」;于下章云「此乃自为答之之言」。愚向者,亦不敢以一诗硬作两人语,惟此篇则宛肖。上章先以「敬之」直陈,意甚警切,下皆规戒之辞,下章则纯乎成王语,故敢定为此说。今皆以为成王,谓甚既受群臣之戒而述其言,又述其自答之言,岂不迂而且拙乎!且凡颂诗岂必王者自作,大抵皆臣工述之耳。「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此三百篇言「学」之始。
【敬之二章,章六句。】
小毖
予其惩而毖后患!莫予荓峰,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虫,本韵。拚飞维鸟。未堪家多难,予又集于蓼。本韵。○赋而比也。[评]愤懑、蟠郁,发为古奥之辞;偏取草虫等作喻,以见姿致,尤奇。
小序谓「嗣王求助」,集传谓「亦访落之意」,皆近混。此为成王既诛管、蔡之后,自惩以求助群臣之诗。
「莫予荓螫,自求辛螯」,犹云「莫予毒也已」。古文「莫予」、「莫我」之类,皆倒提「予」、「我」字以便文耳。「莫我肯德」,言无肯德于我;「莫予荓蜂」,言无荓蜂于我。此严氏说,甚明。「自求辛螫」,犹言「自己求之」也。「肇允彼桃虫,拚飞维鸟」,毛传云「桃虫,鹪也」。本尔雅。又云「鸟之始小而终大者」。郭璞曰「鹪●小鸟而生鵰、鸮」。陆玑曰「俗语,『鹪鹩生鵰』」。按,鹪鹩虽小鸟,亦鸟也,安得以虫名且庄子谓所栖不过一枝,不云桃枝也。尔雅之说已自难信,而郭璞复实之以生鵰、鹗之说,几曾见鹪鹩生子为鵰、鹗来其附会更何疑!若鹪鹩生子为鵰、鹗,不知鹪鹩又何物所生乎且诗第云「鸟」,不云大鸟也。今为彼说,以「桃虫」为小鸟,势必以「鸟」为大鸟,增添语字以就己说,可乎!总之,若使桃虫为鸟,诗决不又云「拚飞维鸟」矣。盖谓虫之小物忽变而为飞鸟,以喻武庚其始甚微,而臣服后乃鸱张也。诗缉载张氏曰「犹言『向为鼠,后为虎』,不必谓桃虫化为鸟也」。其见与予合。
【小毖一章,八句。】
载芟
载芟载柞,其耕泽泽。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本韵。侯。亚 。、侯。旅。侯。疆。、侯。以。[评]写一家及工作人俨然在目。有。嗿。其。馌。[评]摹神。思。媚。其。妇。有。依。其。士。[评]工语。有略其耜,俶载南亩。本韵。○赋也。下同。
播厥百谷,实、函、斯、活、驿、驿、其、达,有、厌、其、杰,本韵。厌、厌、其、苗,绵、绵、其、麃、载、获、济、济,有、实、其、积,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本韵。
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本韵。有椒其馨,胡考之宁!本韵。匪且有且,音疽。匪今斯今,振古如兹!本韵。
小序谓「春籍田而祈社、稷」,今按诗无耕籍事,亦未见有祈意也。刘公瑾谓「秋成之祭,荐新于宗庙而歌此」,亦第以诗中「烝畀祖、妣」一语耳。何玄子谓「孟冬腊先祖、五祀」,本月令文,以秦世事释周世诗,当乎,否乎总不若集传谓「此诗未详所用」,阙疑之为得也。然又曰「然辞意与丰年相似,其用应亦不殊」,盖以「万、亿」四句与丰年同。然彼简此详,亦不得执彼以例此。
大抵此篇与下良耜相似,皆有报意,无祈意。
[一章]「泽泽」,郑氏训「解散」,若是,则以「泽」作「释」,何如依本字,谓「方春土脉动,润泽可耕」之为得乎「耘」,芸同。释文惟为「除草」。集传云「去苗间草」。始耕之时,未尝有苗,何云「去苗间草」原作「去草间苗」,今循上文改。乎
[三章]「飶」,毛传曰「芬香也」,非是。使飶为芬香,不当又云「其香」矣。飶字从食,只是饭食之类,所谓「于豆于豋,其香始升」是也。「胡」,毛传曰「寿也」。「胡」之训「寿」,亦未闻。按仪礼士冠曰「胡福」,少牢曰「胡寿」,皆与「遐」通。使胡为寿,少牢不当云「胡寿」矣。又解颐新语曰:「说文云,『胡,牛「牛」,原误「生」,今改。颔垂也』。老狼亦垂胡。今老者或有此状,故诗人取之」。然据此亦只是老人之状,非训寿也。「且」,犹「笾豆有且」之且,荐也;谓非谓荐亲始有此荐也,非谓今丰年始获此丰年也,盖自后稷以来已如斯矣。
【载芟三章:二章十二句;一章七句。】
良耜
畟畟良耜,俶载南亩。本韵。播厥百谷,实函斯活。本韵。或来瞻女,载筐及筥,其饟伊黍。本韵。○赋也。下同。
其。笠。伊。纠。其。镈。斯。赵。以。薅。荼。、蓼。本韵。[评]田家图。荼、蓼朽止,黍、稷茂本韵。止。
获之挃挃,积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栉。[评]工。以开百室。本韵。
百室盈止,妇、子宁本韵。止。杀时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续,续古之人。本韵。
小序谓「秋报社、稷」,近是。诗云「杀时犉牡」,是王者以大牢祭也。严氏曰:「此诗为报社、稷,必陈农功之本末,故当秋时而 追述春耕,预言冬获也。」
[二章]「其笠伊纠」,谓以绳纠结于项下也。
[三章]「挃挃」,亦积实之意;毛传谓「获声」,恐非。
【良耜四章:一章七句;二章五句;一章六句。】
丝衣
丝衣其紑,载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评]牲。鼐、鼎、及、鼒,二句上「基」。兕、觥、其、觩、[评]器。旨酒思柔。不吴不敖,胡考之休!上「俅」本韵。○赋也。
小序谓「绎、宾尸」,其非有三。天子、诸侯名「绎」,大夫名「宾尸」,此旧说,具见春秋、仪礼;今以「绎、宾尸」连言,一也。彼既以「宾尸」为言,即以有司彻证之,其云,「埽堂,燅尸俎」,非别杀牲先夕省视也。今何以告濯、告充、告洁一如正祭乎佞序之徒为之说曰:「『自堂徂基』,尸傧于门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羊先出而牛从之,鼎先出而鼒从之。」意谓正祭日不即彻,至绎之日始彻于门外。然则诗何以言「废彻不迟」乎即仪礼果如是,亦不可据仪礼以解诗也。二也。据旧解,丝衣、爵弁为士服,然何以天子之绎独使士郑氏曰「绎礼轻,故使士」,非杜撰礼文乎三也。集传不用「绎、宾尸」之说,是已。但谓祭而饮酒之诗,甚混。邹肇敏主蜡祭,亦臆测。故且阙疑。
序下有「高子曰『灵星之尸也。』」按其言「尸」与序同,其言「灵星」与序大异。古祭天地、日月、星辰、山川之属无尸,其谓有尸者妄也。孔氏曰:「汉郊祀志云『高祖诏御史,其令天下立灵星祠』。史传之说『灵星』,惟有此耳。未知高子之言是此否而或者宗之,以为祭灵星之诗。」愚按,汉志张晏注,附会「灵星」即「农祥」,故乐从其说者以为即祭农祥之星。孔谓汉高始立灵星祠,他史传无见、则是汉人之语无疑,而诡托之高子者也。又按,高子即公孙丑所引论小弁之诗、而孟子所斥为「固哉」者。无论其伪,即使属真,亦同为固执而不可从矣。宋陈祥道宗之,而明之邹氏、何氏,或竭力以证其说,甚矣末世之好诬也!又按,人谓序为子夏作,高子为孟子同时人,子夏何为引战国时人语耶
【丝衣一章,九句。】
酌
于、铄、王、师,遵、养、时、晦、时纯熙矣,是用大介。我。龙。受。之。蹻。蹻。王。之。造。[评]句雄健。载用有嗣,实、维、尔、公、允、师、本韵。「熙」、「之」、「嗣」、「师」,。○赋也。
小序谓「告成大武」,又谓「言能酌先祖之道以养天下也」。按左宣十二年,随武子曰:「汋曰『于铄王师,遵养时晦』。武曰『无竞维烈』」,明分酌之与武,不得以此诗为大武也。特以左宣十二年,楚子以「耆定尔功」为武之卒章,赉为三章,桓为六章,其说支离,未可信。杜预曰「三、六之数与今颂篇次不同,盖楚乐歌之次第」,其说当矣。不知者以楚子所云,缺一、二、四、五章,故以酌属之大武耳。又汉书礼乐志曰:「周公作勺,勺言能酌先祖之道也。」序似袭之,而增以「养天下」,其于诗之言「遵养」者亦不切,故序说皆不可用也。集传云「颂武王之诗,但不知所用」,此固阙疑之意,然又云「酌及赉、般皆不用诗中字名篇,疑取节乐之名,如云『武宿夜』云尔」。其说亦支离。他诗篇名亦有不用诗中字者,又何居「武宿夜」仅见于祭统,他经、传亦无见也。
【酌一章,八句。】
桓
绥、万、邦,屡、丰、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本韵。「邦」、「王」、「方」,。克定厥家,于昭于天,皇、以、间、本韵,「天」。之、赋也。
小序谓「讲武、类、禡」,纯乎杜撰。又云「桓,武志也」,亦泛混。似亦因楚子以此篇为武之六章而云。集传谓此颂武王之功,固亦阙疑,然又曰「春秋传以此为大武之六章,今之篇次盖已失其旧矣」,嗟乎,何其无学识至于此也!左传杜注竟未曾阅,乃据楚乐章之篇次,见上。反疑诗之失旧乎!诗三百五篇经孔子手定,故曰「诗三百」,其无阙失可知。又曰「雅、颂各得其所」,则雅、颂尤自无阙失也。不然,何以云「各得其所」耶楚子在鲁宣公时,孔子去宣公仅百一二十年,其间初无若秦火者,何以大武一篇仅存三章,而失其一、二、四、五四章乎若然,孔子仅从阙失之余掇拾其残编断简而已,其何以明诗教于天下乎可谓不察而妄谈矣。又曰「又篇内已有武王之谥,则其谓武王时作者亦误矣」,辨见武篇。且既以此为误,何以独信其前说乎况乎以不误为误也!又曰,「序以为『讲武、类、禡』之诗,岂后世取其义而用之于其事也欤」仍依恋于序而不忍置,故愚谓佞序者莫若朱也。
「间」,毛传曰「代也」。严氏曰「多方云:『有邦间之。』」,邹肇敏驳之曰:「按多方之诰曰:『乃惟有夏图厥政,不集于享,天降时丧,有邦间之。』盖言夏丧邦而殷代之,与此处『间之』不同。彼『之』字属夏,此『之』字属天。能左右之曰『以』。『于昭于天,皇以间之』,盖俨然以武配天也。愚意,桓诗即明堂祀武之乐歌。」此意亦新,存之。
【桓一章,九句。】
赉
文王既勤止,我应受之。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时周之命。于、绎、思、!二「思」字韵。○赋也。
小序谓「大封于庙」,此因篇名「赉」字而为言也。按此等篇名实不知何人作,亦不知其意指所在,千载后人岂能测之,乃据此以释诗,可乎!诗中无大封之义也。又曰:「赉,予也,言所以锡予善人也。」则直本论语「周有大赉,善人是富」为辞矣。则愚谓其依篇名说诗何疑乎!集传曰:「此颂文、武之功而言其大封功臣之意。」其言「大封功臣」固不能出序之范围,而云「颂文、武之功」,尤谬。此篇与下般诗皆武王初有天下之辞,二篇皆无「武王」字,故知为武王;又以诗中皆曰「时周之命」,是武王语气也。此篇上言「文王」,下言「我」者,武王自我也。若谓颂文、武之功,则必作于成王,诗即无「武王」字,其云「我应受之」及「我徂维求定,时周之命」,岂成王语气耶!又曰「春秋传以此为大武之三章」,辨见上。
此武王初克商,归祀文王庙,大告诸侯所以得天下之意也。
「敷」,布也,施也。「时」,是也。「绎」,联续不绝意。「思」,语辞。布施是政,使之续而不绝,不敢倦而中止也,正对上「文王勤止」意。「我徂维求定」二句。明是返商以来之辞,云我往而求定者,是周之所以受天命而得王也。「于绎思」,又重申己与诸侯始终无倦勤之意。
【赉一章,六句。】
般
于皇时周!陟其高山,嶞。山。、乔。岳。允。犹。翕。河。[评]写得精采。敷、天、之、下,裒、时、之、对,时周之命。本韵。○赋也。
小序谓「巡守而祀四岳、河、海」,近是。此亦武王之诗,时迈亦武王巡守。意彼之巡守,封赏诸侯;此则初克商,巡守柴望岳、渎,告所以得天下之意,固在时迈之先也。诗原无次第,不得拘求之。
严氏曰:「禹贡,河自大陆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注云『同合为一大河,名为逆河』,然则翕河即逆河也。」是。
【般一章,七句。】
诗经通论卷十八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鲁颂
集传云:「成王以周公有大勋劳于天下,故赐伯禽以天子之礼乐,鲁于是乎有颂,以为庙乐。其后又自作诗以美其君,亦谓之颂。」按,谓成王赐周公以天子之礼乐,此本明堂位之邪说;且因之谓「鲁于是乎有颂,以为庙乐」,此非揣摩杜撰之说乎!于是明知其庙颂,谓「自作诗以美其君,亦谓之颂」,始指其实焉;然则以前何必为此诬妄之说,多其曲折乎!又曰:「夫子因其实而着之,是非、得失自有不可掩者,亦春秋之法也。」嗟乎,岂不冤哉!鲁颂有何非何失商、周之颂为庙颂,惟天子有之,诸侯不得有也。今鲁颂多变而为颂其君上,若是,则天下之民可以颂天子,一国之民亦可以颂诸侯,安见诸侯之不可有颂而为僭哉!说夫子存鲁颂所以彰君上之过,为春秋之法,既冤鲁,又冤夫子,吾诚不知其何心也!
【般一章,七句。】
駉
駉駉牡马,在垧之野。薄言駉者,本韵。下同。有驈有皇,有骊有黄;以车彭彭。思、无、疆,思马斯臧。本韵。○赋也。下同。
駉駉牡马,在垧之野。薄言駉者,有骓有駓,有骍有骐;以车伾伾。思、无、期,思马斯才。本韵。
駉駉牡马,在垧之野。薄言駉者,有驒有骆,有?有雒;以车绎绎。思、无、斁,思马斯作。本韵。
駉駉牡马,在垧之野。薄言駉者,有骃有騢,有驔有鱼;以车祛祛。思、无、邪,思马斯徂。本韵。
小序谓「颂僖公」。黄东发力辨僖公非贤君;而季明德本之,以此诗为美伯禽牧马之盛,然亦无所据也。若大序谓「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颂」,更无稽。
「思无邪」,本与上「无疆」、「无期」、「无斁」同为一例。语自圣人,心眼迥别。断章取义,以该全诗,千古遂不可磨灭。然与此诗之旨则无涉也。学者于此篇辄张皇言之,试思圣人言「诗三百,一言以蔽之」,不言駉篇也,盖可知矣。
【駉四章,章八句。】
有駜
有駜有駜,駜彼乘黄。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本韵。振、振、鹭,鹭、于、下、[评]见姿。鼓、咽、咽,醉、言、舞、本韵。于胥乐兮!结句无韵。○兴也。下同。
有駜有駜,駜彼乘牡。夙夜在公,在公饮酒。本韵。振、振、鹭,鹭、于、飞、鼓、咽、咽,醉、言、归、本韵。 于胥乐兮!
有駜有駜,駜彼乘駽。夙夜在公,在公载燕。本韵。自、今、以、始,岁、其、有君、子、有、谷,诒、孙、子、本韵。[评]四句实可作七言读。于胥乐兮!
小序谓「颂僖公君、臣之有道」,云「僖公」,未有据;云「君、臣之有道」,尤不切合。集传云:「燕饮而祷颂之辞,无以定其为何公何事也。」季明德以为美伯禽君、臣,说见上篇。「振振鹭」,亦兴也。集传以为鹭羽之舞。下文「醉言舞」,始言舞事,不应先言舞器。又二「二」,原误「三」,今改。章「醉言归」,不言舞,上何以言舞器乎
【有駜三章,章九句。】
泮水
思乐泮水,薄采其芹。鲁侯戾止,本韵。言观其旗;其旗筏。筏。鸾声哕哕。本韵。无、小、无、大,从、公、于、迈、本韵。○赋也。
思乐泮水,薄采其藻。鲁侯戾止,其马蹻蹻;其马蹻蹻,其音昭昭。载、色、载、笑,匪、怒、伊、教、本韵。○兴也。
思乐泮水,薄采其茆。鲁侯戾止,在泮饮酒。既饮旨酒,永、锡、难、老、顺彼长道,屈此群丑。本韵。○兴也。
穆穆鲁侯,敬明其德。敬慎威仪,维民之则。本韵。允文允武,昭格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本韵。○赋也。
明明鲁侯,克明其德。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矫、矫、虎、臣,在、泮、献、馘、本韵。淑、问、如、皋、陶,在、泮、献、囚、本韵。○赋也。
济济多士,克广德心。桓桓于征,狄彼东南。本韵。烝烝皇皇,不吴不扬。不告于,在泮献功。本韵。○赋也。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本韵。戎车孔博,徒御无斁。既克 淮夷,孔淑不逆。式固尔犹,淮夷卒获。本韵。○赋也。
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怀、我、好、音、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本韵。○兴而比也。
小序谓「颂僖公能修泮宫也」,既非颂僖公,又诗言「既『作』泮宫」,非「修」也。盖本王制「泮宫」为诸侯学宫之说,则泮宫其前此矣,故以为「修」也。详下。许鲁斋谓颂伯禽之诗,盖伯禽有征淮夷事,见于费誓。若僖公则十六年冬从齐侯会于淮,而为齐执;明年九月乃得释归。诗言纵夸大,不应以丑为美至于如此也;奈何舍其可信而从其不可信哉!鲁颂四篇,末篇为僖公诗,有明据。此篇为伯禽,亦有据。吾固未尝敢因此篇为伯禽而以前二篇皆为伯禽。若序因末篇为僖公,而概以前三篇为僖公,则过矣。
「泮宫」宋载仲培、明杨用修皆以为泮水之宫,非学宫。其说诚然。按通典载「鲁郡泗水县,泮水出焉」,泮为水名可证。鲁侯新作宫于其上,其水有芹、藻为属,故诗人作颂,因以采芹、藻为兴,谓既作泮宫而淮夷攸服,言其成宫之后发祥而获吉也,故饮酒于是,献馘于是,献囚于是,献功于是。末章乃盼泮水之前有林,而林上有飞鸮集之,因托以比淮夷之献琛焉。通篇旨意如此。自王制以为诸侯之学宫,此汉儒之说,未可信也。使「泮宫」为诸侯学宫,则诸侯作学宫乃其常事,诗何以便谓使「淮夷攸服」乎说者曰「汉儒谓学者,以诗中『匪怒伊教』一语」。夫先之以「其马蹻蹻,其音昭昭」,不过宴游之和乐耳。又「济济多士,克广德心」,下即继以「桓桓于征,狄彼东南」,此自指从迈之多贤言,非关学也。又有四说可以直折其非。诗曰「泮水」,又曰「泮宫」,言泮水者水名也,言泮宫者泮水之宫也,文义自明。名泮宫者,犹楚之渚宫,晋之虒祈之宫也。今解之者曰「筑水形如半璧,以其半于辟廱,故曰泮水」。以泮水之「泮」作「半于辟廱」,已自杜撰无理;又以「半于辟廱」之水而作字为「泮」以名之,何其展转曲折可笑之甚乎!若泮宫本为泮水之宫,今以「泮水」为「泮宫」之水,颠倒不顺,一也。诗又曰「泮林」,明是泮水之林。今既以泮为半璧之形,而又以半璧之形呼其林为「泮林」,可通乎亦将为半林乎二也。首曰「思乐泮水,薄采其芹」,犹之如「觱沸槛泉,言采其芹」,于水泽之地多水草而云也。今以为筑土所制半璧之形,其水几何,恐未必遂多芹、藻之类。又此诗为鲁人所,言「思乐泮水,薄采其芹」,就泮水所有以兴作泮宫之意,必当时鲁人原得入而游乐焉,故如此云。若以为鲁侯所制之「泮水」,则鲁人安得思乐于此乎!故孔氏知其弊,为之说曰:「此美僖公之修泮宫,述鲁人之辞而云『思乐泮水』,故知『泮水』即泮宫之外水也」。此因说诗者不顺其义,故疏之者每致难通,必为之迂回其说,以「泮水」为「泮水之外」。试间诗言「思乐泮水」,固是思乐「泮水之外」否乎三也。诗曰「从公于迈」,曰「鲁侯戾止」,泮宫必在郊外之地。若夫学校,岂有不在国都中者四也。此四者人自不细心察耳。作序者祖述王制以说诗,而其言遂牢不可破。后人且绘辟廱为全璧之形,泮宫为半璧之形;俗语不实,流为丹青,不信然乎!又明堂位云「頖,即泮。周学也」。说苑云「泮,诸侯乡射之宫」。郑氏注礼记云「頖,班也;所以班政教」。孔氏疏「鲁人有事于上帝,必先有事于頖宫」云,「谓于頖宫之中告后稷,将以配天也」。当时解「泮宫」者,又或以谓周学,或以谓诸侯乡射之宫,或以谓后稷庙,而郑氏亦复二三其说,可见原无一定之说如此,则安得信王制谓诸侯学,凿然不可易哉!集传知于僖公不合,故但曰「此饮于泮宫而颂祷之辞」。于第三章下云,「此章以下皆颂祷之辞」,谓献馘、献囚、献功、献琛,皆是末祝其未来事,尤堪绝倒。
【泮水八章,章八句。】
閟宫
閟、宫、有、侐,实实枚枚。赫赫姜△嫄△,其德不回。本韵。上帝是依,无灾无害,弥月不迟。本韵。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菽、麦。奄有下国,俾民稼穑。本韵。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缵、禹、之、绪、本韵。[评]异代。○赋也。下同。
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本韵。至于文、武,缵、大、王、之、绪,[评]一本。致天之届,于牧之野。「无贰无虞,上帝临女!」敦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大、启、尔、宇,为、周、室、辅、!」本韵。
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本韵。周公之孙,庄公之子,龙旗承祀,六辔耳耳。本韵。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本韵。享以骍牺,是飨是宜,降福既多。本韵。「周公皇祖,亦其福女!」本韵。
秋而载尝,夏而楅衡,白、牡、骍、刚、牺尊将将,毛炰,胾羹,笾、豆、大房。万舞洋洋,孝孙有庆。「俾尔炽而昌,俾尔寿而臧!保彼东方,鲁邦是常。本韵。不亏不崩,不震不腾。三。寿。作。朋。如。冈。如。陵。」。本韵。[评]巧语。
公交车千乘,朱英、 绿縢,二矛、重弓。公徒三万,贝冑、朱綅,烝徒增增。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本韵。「俾尔昌而炽,俾尔寿而富!黄发、台背,寿胥与试。本韵。俾尔昌而大,俾尔耆而艾!万有千岁,眉寿无有害」。本韵。
泰、山、岩、岩,鲁、邦、所、詹、本韵。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从,鲁侯之功。本韵。
保、有、凫、绎,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貊,本韵。及彼南夷,莫不率从,莫敢不诺:鲁侯是若。本韵。
「天锡公纯嘏,眉寿保鲁,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本韵。鲁侯燕喜,令妻、寿母;宜大夫、庶士,邦国是有。既多受祉,黄发、儿齿。本韵。
徂来之松,新甫之柏,是断是度,是寻是尺。松桷有舄,路寝孔硕。新、庙、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硕,万、民、是、若、本韵。
小序谓「颂僖公能复周公之宇也」。人多非其「复周公之宇」句,予谓此即用诗中语,亦未为非也。大抵时至春秋,谄谀之意多,规谏之风少;僖公庸主而颂之,则此时可知矣。集传曰:「閟宫时盖修之,故诗人歌其事以为颂祷之辞,而推本后稷之生以下及僖公耳。」影响阙疑,要亦自可,然谓修閟宫则非也。泮水序以为「修泮宫」者,以诸侯原有学宫,不因僖公而作,故强名曰「修」。今无故而拾序之残唾,亦曰「修」,何耶末章云「新庙奕奕,奚斯所作」,岂修旧庙乎!盖「閟宫」即「新庙」,集传未喻斯旨,遂使诗之首、尾不相贯通,成为两截矣。所作「新庙」,不知何庙。或谓后稷庙,固谬;或谓周公庙,亦非。大庙,鲁原有之;若是,则亦修耳,何云「作」乎意当时祢庙,庄公庙也。春秋闵二年「吉禘于庄公」,必是奚斯在闵公初立之时作,兹因僖公祀祢庙而追述其作者而言也。闵即以是年薨,故亦谓「新庙」也。然则此诗当为僖公祀祢庙,而史臣作颂以夸大褎美之。又或谓僖公始僭郊祀之礼,以后稷配,及以天子礼乐祀周公,悉邪说。
[一、二章]祀先公直从姜嫄、后稷、大王、文王溯来,借以铺张祖宗之来之盛大,而后及于本国鲁公之始封。如此长篇,应得此等冒头也。
[三章]「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是飨是宜」,此祈谷之郊,非冬至之郊也。祈谷之郊,诸侯皆得行之。
[四章]「白牡、骍刚」,见周亦不专用骍,言其无不备也。且以「白、骍」成文,犹后言「朱英、绿縢」之意。毛传遂谓「白牡,周公牲;骍刚,鲁公牲」,凿说也;何据而分之耶集传复为之说曰:「白牡,殷牲也。周公有王礼,故不敢与文、武同。鲁公则无所嫌,故用骍刚。」尤为饰说。此绝类三家村老人说古事,毫无稽据也。牺尊,尊足或耳为牺首之形;毛、郑不见古器,故云「有沙饰」。解之者以「沙」作「娑」,谓刻凤形于尊,其羽婆娑然,绝可笑。宋时古器大出,而集传犹云「牺尊,画牛于尊腹」,「曾见」上疑脱「几」字。曾见尊腹画全牛之形者「三寿作朋」,当如集传后一说,谓「与冈、陵等而为三」。春秋时宜或有此巧语耳。
[五章]「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孟子以为周公。意或取周公之事以夸大僖公之能法祖耳。
此三百篇中最为长篇,然序事近冗而辞亦趋美熟一路,交章风气洵有升降也。以语句多,不无复杂之病。如曰「春、秋匪解」,又曰「秋而载尝,夏而楅衡」;曰「享以骍牺」,又曰「白牡、骍刚」;曰「黄发、台背」,又曰「黄发、儿齿」,皆是也。
【閟宫九章:四章章十七句;一章十六句;二章章八句;二章章十句。】章从集传。集传谓第四章脱一句,故谓「五章,章十七句」。今按第四章本无脱句,又正之。
商颂
序谓「正考甫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大师」,本鲁语闵马父语也。
鲁颂应附周后,商颂又附鲁后者,以其为前代也。次第当如此。
商颂五篇文字,风华高贵,寓质朴于敷腴,运清缓于古峭,文、质相宜,允为至文。孰谓商尚质耶妄夫以为春秋时人作,又不足置辨。虞廷赓歌,每句用韵。商颂多为此体,正见去古未远处。
集传曰:「多阙文、疑义,今不敢强通」。按商颂无阙文,亦无疑义。
那
猗与那与,置我、鼓。奏鼓简简,衎我烈祖。本韵。汤孙奏假,绥我思成。、鼓、渊、渊,嘒、嘒、管、声、[评]二句错综。既和且平,依、我、磬、声、于赫汤孙,穆穆厥声!本韵。庸鼓有斁,万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怿。本韵。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本韵。顾予烝尝。汤孙之将。本韵。○赋也。
小序谓「祀成汤」,是矣;但不知何人祀。郑氏以为大甲、金灨氏以为武丁,皆揣摩之论。「磬」,郑氏谓玉磬,未然。磬有玉,有石,古人随用,何以知是玉磬乎孔氏因以为非石磬,要是佞说。夫乐惟有八音,今分玉、石,不成有九音耶集传曰「周以磬为堂上升歌之乐」,尤谬。磬在堂下,玉、石同之,决无玉磬在堂上、石磬在堂下之理。堂上之乐,以笙为主;堂下之乐,以磬为主。故小雅谓「笙、磬同音」,此云「依我磬声」也。
【那一章,二十二句。】
烈祖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锡无疆,及尔斯所。本韵。既载清酤,赉我思成;亦有和羹,既戒既平。鬷、假、无、言,时、靡、有、争、本韵。绥我眉寿,黄耇无疆。约軧错衡,八鸾鸧鸧。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将、[评]商颂多夹五言见姿。自天降康,丰年穰穰。来假来飨,降福无疆。顾予烝尝,汤孙之将。本韵。赋也。
小序谓「祀中宗」,本无据。第取别于上篇,又以下篇而及之耳。然此与上篇末皆云「汤孙之将」,疑同为祀成汤,故集传云然。然一祭两诗,何所分别辅广氏曰:「那与烈祖皆祀成汤之乐,然那诗则专言乐声,至烈祖则及于酒馔焉。商人尚声,岂始作乐之时则歌那,既祭而后歌烈祖欤」此说似有文理。
【烈祖一章,二十二句。】
玄鸟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本韵。[评]古人为文定不肯平淡,必借事以见异趣;不知者反以是诬古人。方命厥后,奄有九有。本韵。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本韵。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龙旗十乘,大壳是承。本韵。邦畿千里,维民斯止,肇域彼四、海、本韵。四海来假,来、假、祈祈。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本韵;与「祈」。百禄是何。本韵;与「河」。○赋也。
诗明语「武丁孙子」,「孙子」者,对汤而言。上曰「商之先后」,是汤也。集传犹不之信,第为泛说,何耶其解「武丁孙子」,若谓武丁之孙子然,属祭者自谓;于是以「武王靡不胜」亦为自赞之辞,绝非理。
毛传曰:「玄鸟,鳦也。春分玄鸟降。汤之先祖有娀氏女简狄配高辛氏帝,帝率与子之祈于郊禖而生契,故本为天所命,以玄鸟至而生焉。」依毛解诗,尽自明顺,何必喜怪耶又蔡邕月令章句曰:「玄鸟感阳而至,其来主为孚乳蕃滋,故重其至日,因以用事。契母简狄,盖以玄鸟至日有事高禖而生契焉。故诗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与毛传亦合。自吕览创为异说,以为吞鳦卵而生,而史记承之,诸纬书亦并为其言,郑氏乃以之说经,不可从也。今人居数千载下,岂能逆测古事。但依文说经,不必先立主见,如生民诗文义实似谓履迹而生者,不必为之辟异也。此诗实无吞卵而生之文义,不必为之好异也。「武王靡不胜」,汤有武功,故曰「武汤」。武丁伐鬼方,故亦曰「武王」,正见其绳祖武也。「景员维河」,朱郁仪曰:「汤有景亳之命,高宗亦自河徂亳,此云『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者,举汤暨武丁会诸侯之地而言也。『员』与『云』通,语助辞。」
【玄鸟一章,二十二句。】
长发
浚、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本韵。○赋也。下同。
玄王桓拨,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率履不越,遂视既发。相、土、烈、烈,海、外、有、截、本韵。
帝命不违,至于汤齐。汤降不迟,圣敬日跻,昭格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本韵。
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旒。[评]音节高华。何、天、之、休,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百、禄、是、遒、本韵。
受。小。共。、大。共。为。下。国。骏。庞。何、天、之、龙,敷、奏、其、勇,[评]对「敷政」,句移上。不、震、不、动,不、戁、不、竦,百禄是总。本韵。
武王载旆,有虔秉钺,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苞。有。三。[评]巧语。莫遂莫达,九有有截。韦、顾、既、伐,[评]连上下。昆、吾、夏、桀、本韵。
昔在中叶,有震且业。本韵。允也天子,降予注疏本作「予」,今坊本作「于」。卿士。本韵。实、维、阿、衡,实、左、右、商、王、本韵。
小序谓「大禘」。说者谓禘则功臣与祭,征之于盘庚,曰:「兹予于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诗未有阿衡之语也。按禘者,据礼文「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今惟言契而不言契之所自出,似非禘矣。集传谓「今按大禘不及群庙之主,比疑为祫祭之诗」。彼意似谓禘不及群庙之主,惟祫及之;然诗中未尝有及群庙之主语。相土未为王,无庙也,岂认相土为庙耶更难晓。愚按祫祭之说更不如禘,抑或商之禘不必所自出耶
[三章]「至于汤齐」,苏氏曰「至汤而王业兴,与天命会也」,非也。「齐」,等齐,谓汤与契等齐也。韩诗外传曰「先圣、后圣,其揆一也」,因引此诗,可证。「缀旒」、「骏庞」,何玄子曰:「缀,郑云『犹结也』。旒,毛云『章,也』,章为冕饰。襄十六年公羊曰,『君若缀旒然』,言诸侯反系属于大夫也。此言『缀旒』与彼意相似,而词有正、反之异。汤为冕,下国为缀旒者,取其相系属之义也。说文『庞,石大貌』。为下国骏庞者,下国恃汤以为安,如倚赖于盘石然也。齐诗『骏庞』作『骏駹』「駹」,原误「骊」,今改。谓马也。以马比先王,不伦甚矣。」其说皆可存。「共」,供同,即无逸「万邦惟正之供」。集传曰「『汤齐』之义未详」。又曰「『小球、大球』之义未详」。又曰,「『小共、大共、骏庞』之义未详」。按诸义皆未甚僻奥,何遽云「未详」耶
【长发七章:一章八句;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六句。】
殷武
挞、彼、殷、武,奋、伐、荆、楚、?、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本韵。○赋也。下同。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本韵。
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岁事来辟,勿与祸适。本韵。稼穑匪解。此句无韵,或脱下一句。集传谓「商颂多阙文」,然亦惟此耳。
天命降监, 下民有严。本韵。不僭不滥,不敢怠遑。通韵。命于下国,封建厥福。本韵。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本韵。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断、是、迁,方、斲、是、虔,松、桷、有、梴,旅、楹、有、闲、寝、成、孔、安、本韵。[评]较鲁颂自简古。
小序谓「祀高宗」。按鬼方在荆州之地,即今贵州。易称「高宗伐鬼方」,固自无疑。此盖后世特为高宗立不迁之庙,祔而祭之之诗也。
[一章]「荆楚」,孔氏谓「荆」是州名,「楚」是国名,故人得两称也。「?」,毛传作「深」,是训「冒」者未然。易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此诗云「?入其阻」,与之合,可见非暂事也。
[四章]「命于下国」,谓为下国所归命也,亦倒句。孟子曰「武丁朝诸侯,有天下」。
[六章]集传曰:「此章与閟宫之卒章文意略同,未详何谓。」按商在前,鲁在后,明是鲁以商为蓝本耳,何疑焉!无故自疑,以起人之疑,何也且不疑鲁而独疑商,又何也其多云「未详」者,无非欲实其「商颂多疑义」之说耳。
【殷武六章:三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一章五句。】按「稼穑匪解」下疑脱一句,则当为四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