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普泛性强势文化的价值对众多民族国家的文化进行“脱色处理”,破坏世界文化生态环境,这种行为是反人类的,其灾难性不亚于在自然界制造某些物种灭绝。因为在全球化的今天,文化才是一个民族的身份证。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杨义先生接受本社记者专访,谈及全球化下的中国文化。
经济科技全球化的巨影,不可能不投射到人文科学包括文学学术领域。杨义说,随着全球交通的发达和人员交流的频繁,尤其是随着各类知识、信息借助互联网和其它媒体的超国界流通,世界范围内人文智慧的渗透交融和不同文化价值体系的碰撞冲突,无论在规模上,还是深刻程度上都有巨大进展,这不仅给我们提供了丰富复杂的文化参照系,而且也从不同角度改变了我们研究的方式。
杨义扼腕而叹:《尹湾汉墓简牍》出版七个月,台湾学者就写出了十五万字的《简牍与制度——尹湾汉墓简牍言文书考证》,其成书的迅速,就是得益于台北历史语言研究所的汉籍全文电脑资料库。
他笑着谈起所谓“十年磨一剑”。他说,在全球化时代,等你用十年磨出那一支剑来的时候,恐怕别人的导弹已经发射过来了。
不过,电脑不是万能的。高科技手段的运用,使研究者的知识视野和知识积累整理组合方式,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信息技术的数码化使人们摆脱了资料性、技术性工作的拖累,可以集中精力于思想文化的深思熟虑。但也可能使人们的学问根柢变得空虚,缺乏积学深功、厚积薄发的生命体验和由此生发出的独特思路。
进而言之,随着强势文化以普泛性知识的面目在全球流通,保护人类文化生态以及为世界多保留一分精彩越来越成为一个必须面对的严峻问题。杨义说,世界应是丰富多彩的,每个民族国家都有与其生命相伴的色彩和色彩组合,在多数国家内部也包容着不同的民族色彩。
但美国控制了全球百分之七十五的电视节目的生产和制作,使不少第三世界国家的电视台成了美国电视的转播站。当今传播于世界各地的新闻,九成以上由美国和西方国家垄断。全球互联网中中文信息不足万分之一,而不受西方控制的英文信息也不到万分之一。
杨义说,这表明,一种强势文化正在以普泛性包装着自身的价值观念,超越国界地向全球渗透,并对色彩斑斓的世界文化多样性进行“脱色处理”。
而从某种程度上,文化的延续是民族生存的象征,杨义认为,在技术层面上日益趋同的趋势下,文化越来越是一个民族的身份证。
然而,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化,是一个赤字的文化。杨义说,很长时间里,在滔滔者天下皆以西学是鹜的倾向下,中国文化患上了转型期综合症,总是处在一种文化的焦虑中。
惟有超越这种“转型期文化综合症”,才能以宏伟的魄力来开拓新世纪学术创新体系的新局面。杨义认为,走进二十一世纪的文学研究要达致“大成”,关键在于要建立一种渊深宏通、胸襟开放又新锐高效的学术创新体制。
文学史的根柢、文学理论的思辨和文学批评的灵动互济互动,将可能产生一种综合能力,使我们从自身文化深处生长出原创性学理,并以此丰富人类智慧的总体构成。
对此,杨义有着充分的乐观:博大精深的中国智慧,以其千古厚积的基础和充分现代性的形态,加之一套完善高效的现代学术创新体制,将产生如同核聚变一样的高能量释放,给整个人类的现代智慧输入新动力,带来新面目,提供新的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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