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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峰
退溪先生的思想深度和人格魅力,在他面临出处进退之际所作出的抉择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表面上看,退溪先生作为一代儒宗,并没有表现出一般儒家那种“得君行道”的急切愿望,相反,他总是屡召屡辞,旋进旋退,终其一生都在为请退不遂而苦恼。他甚至向君王明确表示,他已经“自断一生以退为义”,所以“欲退之志如水必东”。但这一切并不能证明他放弃了儒家积极入世的基本立场,相反,他的行为是儒家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积极入世的另一种表达,其中有深意存焉。

退溪先生执意退归,给人的最初印象是疾病缠身所致。由于因病旷废职守、心中不安,因此其退归的理由似乎根子在疾病。朝廷明知其身抱痼疾,却执意召命屡下,愈晚愈勤,原因也只是退溪先生素有贤名,且愈老愈显。一方执意退归,一方却执意召还,于是辗转循环,纠缠着退溪先生的一生。双方的理由如果仅此而已,事情就不会如此复杂,以至于退溪先生竟发出了“吁天而天无阶,控人而人不信”的感叹。

“六进六退”这个事实本身,就很容易惹人生疑。有人因其进而疑其退,认为其退只是暂时的,最终将进仕。无论从儒者的入世精神,还是从常人的利害取舍,这种猜疑都有其道理。也有人因其退而疑其进,认为其退意如此坚决,有山林隐士或异端之徒的遁世之嫌,故移书责备。从退溪先生平时对山林之士的景仰之心来看,这种猜疑也有所据。退溪先生否定了所有这些猜疑,尤其对那些从常人利害取舍角度疑其退的揣测深感厌恶,因为它无异于以小人“怀巧宦之心,挟市井之谋”而待己。
针对退溪先生的苦辞力退,劝进之言纷至沓来。正是在持续激烈的往返论辩中,退溪先生的苦衷得以渐次展现。劝进之言大要有三:(1)圣眷朝望如此,不可不进;(2)不必拘滞古义,讬为退辞;(3)迹非山林,须尽臣子之义。退溪先生以己非贤哲、虚名难当应对第一说;以古今一理、古义不可弃应对第二说;惟第三说最为敏感,论辩也最为激烈。何为“臣子之义”成为了论辩焦点。退溪先生认为,臣子之义并非盲目服从君命,而在一切以古义为标准决其进退。这就意味着,古义的地位高于君命,一旦违背古义,则君命有所不受。

在“臣子之义”问题上,退溪先生陷入了孤立。他执着于古义,乃是他苦辞退伏的真正原因。他冒着极大的风险,坚决否定惟君命是从的所谓“臣子之义”,详细阐述了什么是真正的“君臣之义”,并按照儒家“君臣义合”的原则,区分了君臣各自的权利和义务。他提出,君臣的结合必须以理性的义为基础,在义的面前君臣是平等的;君要臣尽服从的义务,必须优先履行自己的义务;如果义的基础被破坏,臣有权提出退出君臣之间的合作,甚至有权要求彻底解除君臣关系。所以按照古义,他认为“君之使臣,有时而不可强也;臣之事君,有时而不敢徇也。”退溪先生的这种思想,必然与传统社会的绝对君权发生冲突。

易退难进是朱熹与李退溪共同的特点。但是,朱熹急于“正君心”,却常苦于不得君信而无缘施工;而李退溪则急于退归,却常苦于恩命屡加而不得脱身。朱熹刚直豪迈,意欲直达君心、斡转乾坤;李退溪委婉坚韧,意欲牢守底线、重振颓风。朱熹所处之时代,文臣无杀戮之祸,故宋儒之浩气堪比战国,不但“君臣义合”的意识普遍高涨,而且“得君行道”也有王安石与神宗的君臣遇合为现实的样板。所以朱熹敢于以“格君心之非”为己任,要求与君王“共治天下”。但宋亡以后,君权膨胀,文字之祸迭起,儒者之处境日趋穷蹙,“君臣义合”彻底成为空想,无人再敢侈谈“直指君过”、“共治天下”。李退溪就生在这样一个时代。但他并没有被时代的恐怖所吓倒。他力排众议,坚决否定“惟知有君命而已”的正当性,重建“古义”的权威,重举“君臣义合”的大旗,“以退为义”,顽强地要求致仕,以彻底解除君臣合约。退溪先生的执着努力获得了成功,为后世儒者争得了宝贵的自由、权利和尊严,使儒家君臣大义的权威在李朝得以正式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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