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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尔雅》是按词义系统的体例对先秦注释所作的大总汇,它通过对古注的系统整理,提出一系列

注释方法与条例,为注释学的产生奠定了基础;为后人注释、翻译古书提供了可靠依据。《尔雅》开“雅学”

之先河,堪称辞书之鼻祖。

《尔雅》为十三经之一,在传统学术长河中素有通经之“阶路”、学问之“梯航”的盛誉;在语言文字学
史上被奉为训诂学的鼻祖;在词典学史上拥有中国乃至世界“第一部词典”的桂冠。此外,《尔雅》对注释学

也作出了卓越贡献。

注释学是吾师汪耀楠先生殚精竭虑,把传统训诂学和古籍整理实践结合起来研习而提出的一门新的学科,
它是“研究文籍注释的内容和方法,探讨注释文籍的规律的科学”[(1)]。

注释学之名的提出是当代的事,其形成则有悠久的历史。《尔雅》《方言》《说文解字》和《释名》“这

四部著作的产生标志着注释学基础工作和基本理论的完成”[(2)]。本文试探讨《尔雅》在注释学上的重

要地位与作用。


《尔雅》是按词义系统的体例对先秦注释所作的大总汇;是注疏工作不断发展,人们对词义的理解要求有

一个共同标准的结果。它的问世,为注释学的产生奠定了实践基础。

这里首先要触及到《尔雅》的成书时代问题,因为它关系到注释学初步形成的时间。关于这个问题,至今
积讼千年,莫之能一,主要有以下数说:其一,《尔雅》为孔子门人所作。这种说法最早由汉代鸿儒郑玄提出

,晋葛洪承继之。其二,《尔雅》为周公所作。这种说法源于魏张揖,后世宗之者不乏其人,晋郭璞、唐陆德

明等均持此说。其三,《尔雅》为秦汉学者所纂集。此说由宋欧阳修提出,《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予以肯定,

对当代学界影响极大,有人视之为定论;但持说立论者未曾提出过有力证据,并且至少不能回避两个问题:一

是《尔雅》在汉文帝时一度与《论语》《孝经》《孟子》“皆置博士”[(3)],为国家所倡。汉文帝即位

距汉高祖开国仅20余年,此间如有人编纂《尔雅》,其姓名当不能湮没无闻;二是《尔雅》资料来源于《诗

》《书》、百家语等,而秦王朝对学《诗》《书》等是有明令的:“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

诣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4)]在这样的政治气候下,谁敢铤而走险?由此可见,

《尔雅》成书不会是在秦汉,而在秦汉有所增益,当是事实。

那么,《尔雅》到底成书于什么时代呢?当代学者何九盈、徐朝华诸先生通过对《尔雅》深入而全面的研

讨,认为《尔雅》最初成书当在战国末年,由当时一些儒生汇集各种古籍词语训诂资料编纂而成,并非一人之

作。他们分别在《中国古代语言学史》和《尔雅今注》中有详备论述,其资料翔实,持说有据,分析透辟,令

人信服。限于篇幅,姑不征引。

理论来源于实践,没有实践的理论一定是空中楼阁。注释学作为一门科学而异军突起的条件之一就是“有

广泛深入的注释实践”[(5)]。《尔雅》正是对先秦到西汉注释实践的总结。“如果此时没有大量的注释

,就无法编撰出这样的专著。如果不是注疏的发展兴盛,也就没有必要编撰出这样的专著”[(6)]。

从汉字特殊性的角度看,文字与语言的分离之时,就当是注释工作的开始之时。上古《易》《书》,著于

甲骨,简奥而佶屈,非有注释,实难通之;即便有注,连韩愈、王国维等博学之士也有难以尽晓之叹。到了春

秋时代,精当的词义辨析语料蜂出,诸如“史赵曰亥有二首六身”[(7)],“楚庄王曰夫武定功戢兵,故
止戈为武”[(8)],“凡邑,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无曰邑。邑曰筑,都曰城”[(9)],“凡师,有

钟鼓曰伐,无曰侵,轻曰袭”,“cū①者曰侵,精者曰伐”,“苞人民、殴牛马曰侵,斩树木、坏宫室曰
伐”[(10)],“凡民,逃其上曰溃,在上曰逃”,“国曰崩,邑曰叛”[(11)],“凡诸侯之女,
归宁曰来,出曰来归。夫人归宁曰于某,出曰于归某”,“直来曰来,大归曰来归”[(12)],“政者,

正也”[(13)],“洚水者,洪水也”[(14)]等等,都是有关字形、字义、字音以及名物训诂的诠

释。纵观整个《春秋》三传,它们虽然都不具有完备的注释形态,但能给后世注释以参考和启发,是我国早期

注释的代表作之一。

历史的车轮行进到恢宏的战国时代,出现了中华文化流程的第一高峰。诸子百家为了形成独立的学派,不

得不探幽访古。然而,像《诗》《书》《易》等文献,到战国时已经是很“古老”的了,其中有些部分不经过

老师传授,当时的人们不一定全都能读懂。就拿《诗》来说吧,由于当时人们在外交、辩论场合,在讲学、著

作之中常引用《诗经》中的诗句来表达思想感情,增添文采,所以,《诗经》在人们的生活中比其它各种书籍

更为重要。孔子曾说:“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

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15)]但是,战国时代距离《诗经》的时代已经相当遥远了,《诗经》中

有些古词语如不加以解释,当时的人在理解上就会有困难。《尔雅》4300多个词目中有七八百条直接取材

于《诗经》,这说明《诗经》在当时就有比较详尽的注释。虽然《尔雅》词目释文皆不注明出处,但书中词目

却常有全引古书文句的,由此可知此词目的训释是源自何种古书的旧注。如《释训》:“‘如切如磋’,道学

也。‘如琢如磨’,自修也。‘瑟兮间兮’,恂sù②也。‘赫兮héng③兮’,威仪也。‘有斐君子

,终不可谖兮’,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这些被释词目中的文句,全部出自《诗·卫风·淇奥》。释

文与毛亨传不尽相同,却与《礼记·大学》中的解释相合。故可知《尔雅》对这些词目的训释都是出自《诗》

的逸注。类似的引句在《尔雅》中常可见到,不烦赘引。《尔雅》材料非唯取材于《诗》一类经书,而是广征

博采,以类相从。《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论说:“今观其书,大抵采诸书训诂名物之同异,以广见闻,实自

为一书,不附经义。”紧接着,它举例考证了《尔雅》词目释文的来历:有出自《楚辞》《庄子》《列子》之

文的,有出自《穆天子传》《管子》《吕氏春秋》之文的,有出自《山海经》《尸子》之文的,等等,“如是

之类,不可殚数”。

特别是先秦诸子以“辨名实”为中心的“名物释义”,更是促进了注释工作的发展。如:

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冥。四气和,正光照,此之谓玉烛。甘雨时降,万物以嘉,

高者不少,下者不多,此之谓醴泉。祥风,瑞风也。一名景风,一名惠风。[(16)]

天神曰灵,地神曰dǐ④,人神曰鬼。鬼者,归也。[(17)]

勤,劳也。遵,循也。肇,始也。怙,祀也。锡,与也。典,常也。糠,虚也。惠,爱也。敏,疾也

。捷,克也。载,事也。[(18)]

这些释义资料,先是零星间现,进而有人将相关词语编缀成单一的条目,如《尸子·广泽》就保存了这种

性质的资料,如:

天、帝、皇、后、辟、公:[皆君也][(19)]

尸佼为战国中期人,在他的著作中已经出现了类似《尔雅·释诂》中的词条,这说明这种以一词释众词的

释词方式在战国中期就已经产生了,还可进一步推论当时已有训诂注释汇编的先例,至少它为《尔雅》的产生

作了资料上、编纂方法上的准备。

战国末年还出现了注解古籍的专著,如《墨子》的《经说》是解经的,《管子》的《形势解》《立政九败

解》《版法解》《明法解》也是对有关篇章进行说解的,《韩非子》的《解老》《喻老》是说解《老子》的,
《灵枢经》的《小针解》是解释《九针十二原》的。所有这些当是《尔雅》的先导。

通过以上资料的征引,可以推知,《尔雅》的雏形约在战国时形成,到了西汉初年,儒家学者把经师口授

的《尔雅》整理成书,武帝时已有《尔雅注》,西汉末年刘韵亦为之作解。因《尔雅》本具词典性质,往往随

客观需要时有所增订,“如《释山》之五岳,《释地》之八陵,都是汉制,必为汉人所增无疑”[(20)]

。因此我们可以说,《尔雅》是在具有范例的前提下,经过战国末年诸儒们广泛搜罗、缀辑群书传注,并由汉

代儒生递相增益,逐步形成的我国第一部通释语义的专著。它的形成,为注释学的产生奠定了实践基础。



《尔雅》通过对古注有系统、有规律的整理,反映了注释的原则,提出了一系列注释的方法和条例,为注

释学的产生奠定了理论基础。

“语言有古今之异、方域之分、雅俗之别。即以文字而论,字的形、音、义随着时间和空间的改变也不断

演变着。”[(21)]为了使后人能读懂前人的著述,客观上需要注释。而“排除语言文字的障碍,是注释

的第一要义,而释词语则是注释的核心”[(22)]。注释古书要遵循一定的原则。汪耀楠先生在《注释学

纲要》一书中明确指出:“注释应当有明确地要求,这个要求就是以今释古,以浅释深,以普通话释方言,以

具体明确的内容解释含义广泛的概念。这些要求可以视之为注释的原则。”[(23)]《尔雅》正是一部“

释古今之异言,通方俗之殊语”的注释专书。

《尔雅》还通过对古注的系统整理,总结、归纳出了一系列注释古书的方法和条例。这些方法、条例是在

该书的编排以及词义解释中表露出来的。

1、众词一释。

古籍中有许多同义词、近义词,可以用当时能够普遍理解的一个词来进行解释,《尔雅》中这一方法运用

得最多。《尔雅》的第一个词是“初”,训“始也”。这就是说,“初”的概括词义是指某一时段的开端。“

初”在《左传》中有特殊的含义,但其概括意义仍是“始”。具有“始”的意义的词还有“哉”、“首”、“

基”“shū⑤”、“落”、“权舆”、“肇”、“祖”、“元”、“胎”等,其具体意义各不相同:初,

裁衣之始;哉,通才,草木之始;首,人体之始;基,筑墙之始;shū⑤,品德之最高者,引申有始义;

落,庙堂宫室建成之始;权舆,植物生长之始;肇,开门之始;祖,人类之始;元,人体之始;胎,人生之始
。《尔雅》作者将它们同义的共性抽象出来,而以当时通用的“始”加以解释。这就为我们提供了一条重要的

文籍注释方法和途径。值得一提的是,传统训诂学曾经经过了一个以随文释义为主要形式的阶段,因此,注释

家们多注重使用状态中的具体词义,而很少归纳和抽象地解释词义,使得有些材料离开了原文很难理解。《尔

雅》高人一筹的地方就在于对众多语词进行了抽象、归纳。仅此一点,在注释学上当功不可没。

2、释词与被释词互释。

如:

(1)《尔雅·释宫》:“宫谓之室,室谓之宫。”
(2)《尔雅·释诂》:“遐,远也。”又:“远,遐也。”

注释的要求本是“以今语释古语,以雅言释方言”,以已知释未知,让当时的人能够通晓明白,所以,像

上述二例的“互释”还是比较少见的。但是,作为一部通释语义的专书,不仅应成为雅正之人阅读古书的工具

,也当为方俗之人所用,因此,站在方俗之人的角度看,雅正也当不是“雅”、“正”,而是“方”、“俗”

了,这是一种辩证的关系。正如近人刘师培所云:“盖互训之起,由于义不一字,物不一名。其所以一义数字

,一物数名者,则方俗语殊,各本所称以造字。”[(24)]所以,“互释”的存在不是没有理由的。在《

说文》所释9353字中,互释就有114组之多,这就是明证。

3、数词递释。

如《尔雅·释言》:“流,覃也。覃,延也。”“煽,炽也,炽,盛也。”这种释义方式

,简洁明了且能帮助我们加深对词义的理解,为注释家常用。如《诗·蒹葭》“蒹葭苍苍”、“蒹葭萋萋”、

“蒹葭采采”,毛传:“苍苍,盛也。”“萋萋犹苍苍也。”“采采犹萋萋也。”其中,“苍苍”、“萋萋”

、“采采”在一首诗中三处出现,其意义是表现“蒹葭”的“盛貌”。毛氏采用这种“递释”方法,很简洁地

说明了这些意思。

4、一词数释,即一个词有多个解释。

这种释义方式的形成是由词义的具体性决定的,因为同一个词在不同的句子中有不同的解释;甚至在同一

句中需要从几个方面加以说明。如《尔雅·释诂》:“wú⑥、庞,大也。”又:“wú⑥、庞,有也。

”这种同字之下的不同解释之间常有义同或义近的关系。郝懿行《尔雅义疏》指出:“‘wú⑥、庞’既训

‘大’,又训‘有’者,‘有’、‘大’义近,故复为‘有’。‘有’之为言‘又’也,亦言‘富’也。《易

·杂卦》云:‘大、有,众也。’‘有’与‘大’皆丰厚之意,故其义相成矣。”运用《尔雅》的这种方法注

释古书,常常更能明了原书及其作者的旨趣,使解释更贴切、更合理。

5、反释,即用反义词来解释。

这种释义方式是郭璞通过对《尔雅》的研究而最先发现的。如《尔雅·释诂》:“治、肆、古,故也。”

又:“肆、故,今也。”郭璞注:“‘肆’,既为‘故’,又为‘今’;‘今’亦为‘故’,‘故’亦为‘今

’,此义相反而兼通者。”由于词义的引申或字的借用,形成一字一词多义,甚至其几个义项中出现“义兼正

反”。当然,一旦进入具体的语言环境,就只能有一方面的意义了。

6、定义式的说解,即义界。

这一释义方式是用一句话或几句话去阐述字义、词义的界限。它在《尔雅》中被广泛应用。如《尔雅·释

天》:“谷不熟为饥,蔬不熟为馑,果不熟为荒,仍饥为荐。”义界的内容是多方面的,可以从事物的种属、

形状、颜色、数量、形制、大小、情态、声音、质地、材料、用途、产地、相关时间等各方面下定义,设立界

说。《尔雅》编排井然有序,可见作者是下了精心加工、改造制作功夫的。《尔雅》为注释学的产生奠定了初

步的理论基础,当是毋庸置疑的。



《尔雅》通过有系统地汇总古注,不仅成为后人阅读古书的津梁,而且为后人注释、翻译古书提供了可靠

的依据,成为注释之学的工具,同时也是辞书的鼻祖,开了“雅学”的先河。

关于《尔雅》的功用,历代颂词不绝于书。晋代郭璞《尔雅注·序》说得最为淋漓尽致:“夫《尔雅》者

,所以通训诂之指归,叙诗人之兴咏,总绝代之离辞,辨同实而殊号者也。诚九流之津涉,六艺之钤键,学览

者之潭奥,擒翰者之华苑也。若乃可以博物不惑,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者,莫近于《尔雅》。”

1、《尔雅》是阅读先秦文籍的“阶路”。
注释学研究始终不渝所追求的主要目标应该是如何更好地注释古书,使其文辞晓畅且贴近古人原旨,从而

使古籍得到有效的整理,让今人吸取其精华,弘扬其优良传统,以有利于中华文化的建设。《尔雅》正是通过

对注释实践的研究,把古今异言、方俗殊语以及各种名物加以全面的、系统的整理,为我们阅读古籍,特别是

先秦古籍提供了“金钥匙”。如:《释诂》是“博举古人之语而以今语释之”[(26)];《释言》是“约

取常行之字而以异义释之”;《释训》是“多形容写貌之词,故重文迭字,累载于篇”,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

的主要是解释连绵字或叠音词。这就为我们提供了广泛的、大量的上古汉语词汇。

《尔雅》对先秦古词古义的保留,更成为我们阅读先秦古籍的“津涉”、“钤键”。例如《释诂》释“介

”为“大”,《楚辞·离骚》“彼尧、舜之耿介兮”,汉王逸注:“介,大也。”这就是用的《释诂》释“介

”为“大”这一意义。再如《释言》中有“宜,肴也”条,这是对《诗经·郑风·女曰鸡鸣》“弋言加之,与

子宜之”中“宜”字的解释。“肴”指做熟的鱼肉等。“宜”在古书中一般都解释为合适、适宜,没有“肴”

的意义。从甲骨文、金文看,“宜”字像砧板上有肉之形,用作名词,表示切肉用的砧板;用作动词,意为吃

做熟了的肉。《尔雅》中以“肴”释“宜”,便是根据“宜”的本义而来的。这就为我们阅读古书排除了许多

疑难与障碍。《尔雅》真可谓是我们“渡江的舟楫,登高的阶梯”。

2、《尔雅》为后人翻译、注释古书提供了可靠的依据,成为注释之学的工具。这方面成功的例子,自古

及今,举不胜举,就连“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记》也不得不借助《尔雅》来翻译上古文字。陈澧

在《东塾读书记》中云:“观于《史记》采《尚书》以训诂代正字而晓然矣。如‘庶绩咸熙’,《史记》作‘

众功皆兴’。庶:众也。绩:功也。咸:皆也。熙:兴也。皆见《释诂》。其一二字以代训诂者,如‘寅宾’
作‘敬道’,‘方鸠’作‘旁聚’。寅:敬也。鸠:聚也。亦见《释诂》。此所谓‘读应尔雅’也。”文学史

家们称司马迁翻译了《尚书》中的某些古文,实际上是司马迁根据《尔雅》来“解古今语”的。
清人注疏达到巅峰,其对《尔雅》的利用更是足可称道的。他们努力用新的方法考证、注释词义,以纠正

过去注释中的空疏妄说。如《诗·郑风·女曰鸡鸣》:“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王引之曰:“知子之恩

勤之,我则杂佩以赠之也。”[(27)]其训“来”为“恩勤”,即据《尔雅·释诂》:“劳来,勤也”之

训。王引之还根据词典词目与古书被释词之间存在的音同音近的关系,取词典词条来论证古书词语之义。如《

尚书·盘庚》:“明听朕言,无荒失朕命。”王引之释“明”为“勉”,认为此句乃言:“当勉从朕言,无荒

失也。”他的依据即是《尔雅·释诂》:“孟,勉也。”“孟”、“明”二字形体虽异,但“‘孟’与‘明’

古同声而通用,故‘勉’谓之‘孟’,亦谓之‘明’。”[(28)]如此用《尔雅》释古书疑难例,不可胜

数。正因为《尔雅》起着沟通古今的桥梁作用,所以它成为注释之学的必要工具。

3、《尔雅》为辞书的鼻祖,开“雅学”的先河。古代辞书是古代注疏工作发展的结果;反过来,辞书又

成为古书注释的依据,并且在古文献语言考释中起着重要作用。现代大型辞书的编撰,同样与注释关系密切。

汪耀楠师在《注释学纲要》中说:“大型辞书的字头释义往往能依据大量的文献语言材料加以反映。所释各义

(即各个义项)与前人对文籍的注释有密切关系。”[(29)]注释与辞书存在这种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

关系,《尔雅》对后世辞书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尔雅》“取传注以作”[(30)]而成一代辞书。它有清楚的分类篇目和完整的编纂体系,有众词一

释、一词数释、数词递释、释词与被释词互释、反释、义界等多种释词方法。它首创按意义分类编排的体例和

多种释词方法,对后代辞书以及类书的发展都有很大的影响。特别是以“雅”名书的辞书著作,代相蜂起,延

绵不绝,形成纵贯千古、蔚为大观的“雅学”。这些“雅书”,按其内容,有补充增益《尔雅》的,如魏张揖

的《广雅》;有专门辑录某种名物的,如宋陆佃的《埤雅》;有专门辑录某类语词或骈字叠字的,如清史梦兰
的《叠雅》;有专门辑录一书或群书训诂的,如清程先甲的《选雅》;有将《尔雅》与《说文》对照研究的,

如清朱骏声的《说雅》等。由此可见,《尔雅》对后世辞书的影响可谓大且深矣。

总之,《尔雅》通过对大量注释的汇集,为注释学的形成奠定了实践基础;《尔雅》通过对注释的系统总

结,提出了一系列注释古书的方法、条例和术语,为注释学的形成奠定了理论基础;《尔雅》为我们阅读古书

指陈了通路,为注释古书提供了可靠的依据,为“雅学”开了先河。《尔雅》的成书,应该说是注释学基础工

作完成的标志,《尔雅》在注释学中占据着开山的地位。

当然,《尔雅》也存在一些缺陷。正如钱剑夫在《中国古代字典词典概论》中所指出的那样,全书的编排

和分类不很严密,字义的解释过于简单,字义的归类或违通例,列名重复或则两类相混等。[(31)]这些

缺憾是客观存在的,但《尔雅》对注释学、辞书学以及训诂学的卓越贡献也是不可磨灭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1)(2)(5)(21)(22)(23)(29)汪耀楠:《注释学纲要》,第8、9、10、3

、132~133、158、137页。

(3)东汉《孟子题辞》。
(4)《史记·秦始皇本纪》。

(6)杨燕起、高国抗主编《中国历史文献学》,第221页。

(7)《左传·襄公三十年》。

(8)《说文·戈部》。

(9)《左传·庄公二十八年》。

(10)《左传·庄公二十九年》。

(11)《左传·文公三年》《公羊·僖公四年传》。

(12)《左传·庄公二十七年》。

(13)《论语·颜渊》。

(14)《孟子·滕文公下》。

(15)《论语·阳货》。

(16)《尸子·仁意》。

(17)《尸子》卷下。

(18)《逸周书·谥法解》。

(19)“皆君也”三字原本脱佚,今据《尔雅·释诂》及下条“皆大也”文例补。

(20)齐佩yáo⑦:《训诂学概论》第196页。

(25)《左庵集·转注说》。

(26)殷孟伦:《从<尔雅>看古汉语词汇研究》,《子云乡人类稿》,齐鲁书社1985年版。

(27)王引之:《经义述闻》卷5。

(30)《朱子语类。

(31)见该书第137页。

字库未存字注释:

①原字牛右加角

②原字心右加粟

③原字火右加亘

④原字社去土加氐

⑤原字人右加叔

⑥原字巾右加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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