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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海云
近年来,我国社会上出现了一种可称之为“时尚史学”的文化现象——社会传媒高调推出由各方专家、学者对历史的“大众化解读与评说”,同时伴之以大量带有“戏说”、“恶搞”成分的历史题材影视作品。一时间,向来偏冷的史学竟然成为了备受大众追捧的“时尚”,史学仿佛成了“显学”。究竟该怎样评价这种新的文化现象呢?

所谓“时尚史学”,是指近年来民间流传的、以某种时髦方式及语言展示并解释历史的一种现象,它改变了传统的历史表述方式,产生了很大的社会影响

“时尚史学”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和历史学领域冒出来的新形式,是上个世纪90年代出现的,它是在全社会大力推崇“草根文化”、“大众文化”的特殊时代背景下产生的,主要指民间流传、以某种时髦方式及语言展示并解释历史的一种现象。

就特征来看,“时尚史学”的学术表达相对较弱,其社会表达则相对较强,它汇集了社会舆论、大众传媒与公众视听等各方面力量,而史学界的参与并不是主要的。具体来说:其一,“时尚史学”所表达的内容并非出自历史研究者的兴趣,而是出自某种社会需要,服从于大众文化的追求。这种时尚性主要表现在对潮流文化的亦步亦趋,对大众娱乐的历史迎合、对社会热点问题的历史关注等。其二,“时尚史学”在其历史表达中渗透了现代文化精神与时代意识。讲史者与治史者基本上运用现代时髦语言,以现代人的思维方式,甚至以现代人的生活习俗,对历史做出新解,跨越历史的时空界限、使历史与现代社会相连接,达到现代人对历史的心意相通、心领神会。其三,在“时尚史学”中,史学的社会价值被简单化、短期化。“时尚史学”强调,历史的现实价值在于娱乐与教化并行,以历史规律及其过程赋予现实社会问题以功能性理解。“时尚史学”更偏重于将现实附会于历史,注重以历史解决现实问题,而不是就历史说历史。

“时尚史学”的主要社会表现:一是大量专家、学者纷纷走出书斋,面向社会,大胆解读并评说历史,赋予历史以一种新的理解;二是上至文化精英,下达普通大众,全社会都表现出对传统文化与历史的热切关注;其三是大量带有“戏说”、“恶搞”成分的历史题材影视作品登台亮相,充斥荧屏,赋历史以“新解”,颠覆历史,吸引了大批观众。

“时尚史学”极大地改变了传统的历史表述方式,以大众传媒广阔的视听覆盖面、深层的知识普及与说教、多层次的社会信息转达,突破了传统历史表述固定于某种社会阶层、某个社会团体的单一做法,使其历史的学术表达极度社会化。而在其社会表达中,“时尚史学”则反过来借用了学术研究的涵义,使之区别于一般性的文化娱乐与社会说教。“时尚史学”尽管取得了巨大的社会影响,但是却并不为史学界所普遍认可,并不意味着史学真正地成为“显学”。

“时尚史学”往往以“偏”、“奇”、“怪”的思路随意解释甚至歪曲历史

稍早于“时尚史学”,在上世纪80、90年代,西方史学界出现了一种新的史学形态,即“大众史学”。这一史学形态和“时尚史学”可谓大相径庭。

“大众史学”坚持史学面向大众、大众写史的基本史观。坚持史学大众化和通俗化,这是史学发挥其社会功用的一个重要途径。在中国近代史学发展历程中,对史学的大众化与历史通俗表达,也历来为学术大家们所重视。20世纪40年代,史学大师范文澜先生应毛泽东的邀请,本着为大众服务、为工农写书的宗旨,创作了《中国通史简编》,以唯物史观、浅显易懂的文风、透彻的说理、扎实的史料,开创了唯物史观主导下新马克思主义史学创作的先河。新中国成立后,历史学家吴晗更是将史学的通俗化、史学面向大众作为史学研究的一个重要方向,他主持的《中国历史小丛书》、《外国历史小丛书》等历史作品,以通俗易懂的语言、简洁明快的风格,使高居庙堂之上的历史研究,真正地深入到群众当中,成为大众文化的一部分。由此可见,不论通俗史学还是“大众史学”,他们所倡导的史学大众化精神是持久和不变的。
与之相比,“时尚史学”在其历史表达、史学观念和史学方法上都有不足之处。首先,“时尚史学”缺乏“大众史学”所具备的史学规范,其史学内容没有明确的方向。跟风、迎合公众娱乐的积习,造成“时尚史学”内容的狭窄、单薄。这使“时尚史学”无法成为一种大历史、大写作,而只能围绕着某些“社会热点”,而这些热点话题又总是和帝王将相、社会精英、才子佳人等紧密联系在一起。其内容几乎只能集中于少数历史人物、个别历史事件,“戏说”“品评”精英人物的丰功伟业、生活逸事、野史趣闻,“正说”历史疑案的曲折迷离,而对波澜壮阔的社会变迁、大众社会活动却熟视无睹。因而“时尚史学”具有某种精英史学的味道。

和“大众史学”多层次的历史表达相比,“时尚史学”在研究方法上严重匮乏,缺乏科学的理论指导,它只专注于历史故事式的讲述与说明,只关注历史语言表述的技巧与艺术效果;过分停留于历史知识的社会性发散及历史表述的生动性、趣味性,依靠时髦的外衣对历史以再包装。在“时尚史学”中,有大量的“戏说”、“正说”之作,堂而皇之地随意解释历史,在某些地方大有语不惊人誓不休之势;有的讲史者甚至还故意以“偏”、“奇”、“怪”的思路来解释历史,猎奇探秘,噱头叠加,以取得社会轰动效应。

从表面上看,“时尚史学”似乎也走的是群众路线,但实质上它并没有使史学真正地融入社会、并没有完好地完成史学大众化或者通俗化的进程。归根到底,“时尚史学”的史观是一种英雄史观或者是一种精英史观的变种,并非是一种大众史观。

“时尚史学”降低了史学的现实价值,妨碍了通俗史学、大众化史学的健康发展

史学作为“万学之学”,担负起“彰善瘅恶,树之风声”的历史使命,扬善抑恶,颂美挞丑,是史学的基本职能。“时尚史学”作为一种史学现象,其社会功能有限,原可不必大惊小怪,但是问题在于“时尚史学”发挥其社会功用的动机与实践严重脱离了社会教化的基本方向,形成了某些不良影响。这些不良影响包括:

其一,“时尚史学”存在着大量“失真”、“误读”现象,造成了史学现实价值的降低。“时尚史学”的历史表述常常“失真”、“史误”连连。大量历史题材的影视作品都严重脱离史实,从创作人员到演职人员,很多都不懂史、不学史,任意删减和添加历史情节,使许多作品轻则出现大量常识性“历史硬伤”,张冠李戴,捕风捉影;重则误解历史、歪曲真相。更有甚者,近年来出现的许多“恶搞”作品,不着边际地糟踏历史,恶意颠覆历史的真实。即使是时下颇为流行的各色讲座与讲坛、学者们的写史与论史,同样也存在着大量“失真”与“误读”之处。

其二,“时尚史学”严重偏离了社会文化的主流,难以真正地普及历史知识于大众。“时尚史学”所体现的史学内容很多都是才子佳人的卿卿我我、帝王将相的权谋党争、社会精英的愤世嫉俗,这些内容的历史基调大多不是振聋发聩,催人奋进的,更多则是奢靡、消极和颓废的。这些内容无助于社会文化核心价值的塑造,无助于社会主旋律的弘扬。在过分迎合公众娱乐的歧途中,“时尚史学”不仅没有助力于时代精神的锻造,反而容易使人迷失自我,“媚俗”、“从俗”、“导俗”已经自觉不自觉地成为“时尚史学”参与社会的主要内容,这对现代社会文化是不利的,对发扬传统文化更是有害的。

其三,“时尚史学”妨碍了通俗史学、大众化史学的健康发展。众所周知,从历史研究的体用关系来说,史学从研究范围的确定、研究方法的选择、文献材料的占有,到历史结论总结,再到历史社会功用的发挥,这是一个长期、复杂而且艰苦的过程。在“时尚史学”中,史学研究的基本学术规范被忽略,历史认知活动的过程被简化,大量先验论式的研究,大量缺乏史料的说教,大量演绎式的惊人结论,等等,毒化了史学研究的氛围,带坏了史学的学术风气。

“时尚史学”对史学大众化名至而实不至,造成了对史学通俗化、大众化与社会化的严重歪曲,大众所了解或者吸收的历史知识既不全面,而且在认识上也存在相当大的偏差。纯粹的历史知识娱乐,似乎成为“时尚史学”普及历史的惟一追求,历史知识的社会普及被严重歪曲,通俗史学、大众化史学也遭到严重异化。

“时尚史学”尽管存在着诸多问题,但并非无药可医。如果我们在“时尚史学”的产生与发展中,束之以严格的学术规范、扶之以严肃的学术评价、继之以必要的社会监督,那么,就可以使之能够在一个严谨有序的学术氛围与社会环境中健康成长。这也算是“时尚史学”的归化之道。

附注:

“通俗史学”主要是指在历史上民间广为流传,为社会接受并且为大众普遍使用的一种历史形态,其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包括历史小说、通俗人物传记、历史评书、弹词、戏曲等多个内容,甚至还包括了历史图画、口头传闻。它的重心在于历史知识的普及化与通俗化。

“大众史学”作为一种新的史学形态,倡导人人都是史学家、人人都可以进行历史创造。强调要克服精英史学只关注社会精英、英雄人物,严肃史学只注重整体历史、历史规律研究的积习与不足,使史学研究向下看,而不是向上集中于少数人、少数事。在历史表达方法上,“大众史学”亦强调历史表达的多元化与公众化,强调历史知识的社会化普及,反对严肃史学虽单一、整齐,但却缺乏张力的历史表述,主张多种形式的历史表达。在其史观上,“大众史学”主张大众史观,主张历史为大众服务,大众参与历史、研究历史。

“时尚史学”与“通俗史学”、“大众史学”有一些相似之处,但却有质的区别。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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