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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跃进

时代的学术文化氛围,对于一定时期的文学艺术创作有着深远的影响。西汉前期受南方文化的影响,黄老之学、屈宋之赋促成西汉浪漫文风的形成,在文学艺术的各个领域均有不同程度的反映。东京以下,文人学士逐渐集中到京城洛阳,集中到东观。他们以按实而录的修史传统从事着文学创作,逐渐地将文学兴趣转移到以征实为主的“京殿苑猎、述行序志”的辞赋创作中,体国经野,义尚光大。而高门望族的身世背景,奉诏创作的特殊场合,又使得他们的创作表现出一种繁缛壮丽的文学风貌,博喻酿采,高论卓烁。从这个意义上说,考察东汉的学术文化背景,进而探讨东观著作的学术活动及其对东汉文学创作的深刻影响,对于我们全面认识东汉文学创作倾向的形成,确有其独特的认识价值。

一 从兰台到东观

两汉中央政府对于图书的征集和收藏,《汉书·艺文志》和《隋书·经籍志》有简略的说明。关于西汉藏书,班固是这样记载的:
汉兴,改秦之败,大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迄孝武之世,书缺简脱,礼坏乐崩。圣上喟然而称曰:“朕甚悯焉。”于是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成帝时,以书颇散亡,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诏光禄大夫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侍医李柱国校方技。每一书已,向辄条其篇目,撮其旨意,录而奏之。会向卒,哀帝复使向子侍中奉车都尉歆卒父业。歆于是总群书而奏其《七略》,故有《辑略》,有《六艺略》,有《诸子略》,有《诗赋略》,有《兵书略》,有《数术略》,有《方技略》。今删其要,以备篇籍。 武帝时从民间广泛征集图书,百年之间,秘府图书堆积如山 ① 。这些图书分藏于内府与外禁。《汉书·艺文志》颜注引如淳的话说:“刘歆《七略》曰:外则有太常、太史、博士之藏,内则有延阁、广内、秘室之府。”而据杜佑《通典》,外府藏书室的名称是石渠、石室、延阁、广内;内禁藏书室叫兰台、麒麟、天禄 ② 。兰台主要是“图籍秘书”的典藏之处。如《汉书·王莽传》就记载甘忠可、夏贺良等人谶纬之书藏在兰台。其主管叫兰台令,负责公卿奏事,举劾按章。兰台令史十八人,隶属于御史中丞。《汉书·百官公卿表》称:“御史大夫,秦官,位上卿,银印青绶,掌副丞相。有两丞,秩千石。一曰中丞,在殿中兰台,掌图籍秘书,外督部刺史,内领侍御史员十五人,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通典·职官八》:“后于兰台置令史十八人。”其秩百石,属御史中丞。到成帝时刘向、刘歆父子先后加以整理编录,撰《别录》、《七略》。而班固又据以编成《汉书·艺文志》,至少反映了西汉后期到东汉前期的藏书情况。关于东汉藏书,《隋书·经籍志》记载说:

光武中兴,笃好文雅。明章继轨,尤重经术。四方鸿生巨儒,负帙自远而至者,不可胜算。石室、兰台,弥以充积。又于东观及仁寿阁集新书,校书郎班固、傅毅等典掌焉。并依《七略》而为书部,固又编之,以为《汉书·艺文志》。

说明《汉书·艺文志》主体部分以西汉收藏为主。其藏书目录主要根据刘向、刘歆父子的目录。东汉定都洛阳之后,依然建立兰台,这些图书就收藏其中。根据《后汉书·宦者传》、《后汉书·儒林传》记载,所藏图书秘籍除谶纬之外,还有大量儒家经典。本初元年,梁太后下诏要求大将军下至六百石,其子孙必须就学,其影响所及,游学激增至三万余人。章句渐疏,而多以浮华相尚。博士考试,争第高下,于是贿赂兰台私改“漆书经字”以合己意。为此,蔡邕、卢植等人奏请刊刻石经,成为定本,平息异议。东汉时期的兰台令六人(或曰十人),秩六百石 ③ 。兰台下属有兰台殿中、兰台谒者,第九品。《通典·职官四》引《汉官仪》云:“能通《苍颉》、《史籀篇》,补兰台令史,满岁,补尚书令史;满岁,为尚书郎。”联系到汉初的萧和律,通九千字者始得为吏,是文官入仕的初阶。唯其如此,兰台令史皆为高门所把持,这种风气直至晋宋依然如此。所以《通典·职官四》指出:“晋、宋兰台寺正书令史虽行文书,皆有品秩,朱衣执板,给书童。”故称“兰台令史皆三吴富人”。就东汉时代的兰台令史而言,如贾逵、班固、班超、孔僖、傅毅、李尤等,均称一时名流。傅毅曾与班固、贾逵一起“共典校书”,并作“《显宗颂》十篇奏之,由是文雅显于朝廷”④ 。班固、班超为兰台令史并见《后汉书·班彪传》。杨终十三岁即为郡小吏,太守奇其才,“遣诣京师受业,习《春秋》,显宗时,征诣兰台,拜校书郎” ⑤ 。李尤字伯仁,广汉雒人。少年即以文章著称。和帝时,侍中贾逵推荐李尤有司马相如、扬雄之风,召诣东观,受诏作赋,拜兰台令史。安帝时为谏议大夫,受诏与谒者仆射刘珍等俱撰《汉记》。著有诗、赋、铭、诔、颂、七叹、哀典,凡二十八篇。其生平事迹见载于《后汉书·文苑传》。上述作家主要活跃于东汉前期,因为国家图书大都集中在兰台。

除兰台藏书外,云台、辟雍、东观、石室、宣明、鸿都也都收藏图书。如《后汉书·五行志》记载说:“中平二年二月己酉,南宫云台灾。庚戌,乐成门灾,延及北阙,度道西烧嘉德、和欢殿。案云台之灾自上起,榱题数百,同时并然,若就县华镫,其日烧尽,延及白虎、威兴门、尚书、符节、兰台。夫云台者,乃周家之所造也,图书、术籍、珍玩、宝怪皆所藏在也。”但是,从明帝、章帝、和帝开始,国家图书中心就逐渐由兰台转移到东观,安帝时成为高峰。《史通·外篇·史官建置》曰:“自章和已后,图籍盛于东观。凡撰《汉记》,相继在乎其中,而都为著作,竟无它称。”《后汉书·安帝纪》李贤注:“《洛阳宫殿名》曰:南宫有东观。”刘熙《释名·释宫室》:“观,观也,于上观望也。”是高大建筑之意。《艺文类聚》卷六十三载李尤《东观赋》曰:“东观之艺,孽孽洋洋,上承重阁,下属周廊。步西藩以徙倚,好绿树之成行。历东崖之敝坐,庇蔽茅之甘棠。前望云台,后匝德阳。道无隐而不显,书无阙而不陈。览三代而采宜,包郁郁之周文。”同卷又载同一作者《东观铭》勾勒东观的规模是:“房闼内布,疏绮内陈,升降三除,贯启七门。”更重要的是,这里“书籍林泉”实际已经成为藏书最为集中的地方,所以,也就成了文化学术活动的主要场所。所谓“列侯弘雅,治掌艺文”,正是东观学术文化之盛的生动写照。《通典·职官八》:“后汉图书在东观,桓帝延熹二年,始置秘书监一人,掌典图书古今文字,考合同异,属太常。”班固自称“今删其要,以备篇籍”。就是说,他还将东汉新建立的“东观及仁寿阁集新书”也逐一记录下来。因此,《汉书·艺文志》比较真实地反映了东汉前期的藏书面貌。

根据有关史料,我们可以得知东观至少有下列几个方面的功能:

最主要的功能当然是收藏图书,特别是新近问世的著作。《后汉书·张奂传》载,张奂少游三辅,师事太尉朱宠,学习《欧阳尚书》,深感四十多万字的《牟氏章句》浮辞繁多,精简为九万字,“乃上书桓帝,奏其《章句》,诏下东观”。很可惜的是,这些藏书,到东汉后期,随着内乱的加剧,与其他藏书室的珍宝一起散失殆尽。《后汉书·儒林传序》载:“初,光武迁还洛阳,其经牒秘书载之二千余两,自此以后,参倍于前。及董卓移都之际,吏民扰乱,自辟雍、东观、兰台、石室、宣明、鸿都诸藏典策文章,竞共剖散,其缣帛图书,大则连为帷盖,小乃制为□囊。及王允所收而西者。裁七十余乘,道路艰远,复弃其半矣。后长安之乱,一时焚荡,莫不泯尽焉。”

另一重要功能是负责史籍的校订。《后汉书·吴延史卢赵列传》记载卢植上疏:“臣少从通儒故南郡太守马融受古学,颇知今之《礼记》特多回冗。臣前以《周礼》诸经,发起秕谬,敢率愚浅,为之解诂,而家乏,无力供缮写上。愿得将能书生二人,共诣东观,就官财粮,专心研精,合《尚书》章句,考《礼记》失得,庶裁定圣典,刊正碑文。古文科斗,近于为实,而厌抑流俗,降在小学。中兴以来,通儒达士班固、贾逵、郑兴父子,并敦悦之。今《毛诗》、《左氏》、《周礼》各有传记,其与《春秋》共相表里,宜置博士,为立学官,以助后来,以广圣意。”可见考订典籍是东观最重要的工作。我们知道,东汉时期,大规模地整理典籍见于记载的主要有三次:第一次是在章帝建初四年(79)诸儒校订五经。杨终作《上言宜令诸儒论考五经同异》,认为“宜如石渠故事,永为后世则”。这年十一月,章帝接受其建议,“于是诏诸儒于白虎观论考同异焉” ⑥ 。当时班固任校书郎,将这次会议记录整理而成《白虎通》一书盛行于世。第二次是在章帝章和元年(87),朝廷征诏曹褒校订典籍。《后汉书·张曹郑列传》载:“章和元年正月,乃召(曹)褒诣嘉德门,令小黄门持班固所上叔孙通《汉仪》十二篇,敕褒曰:‘此制散略,多不合经,今宜依礼条正,使可施行。于南宫、东观尽心集作。’褒既受命,及次序礼事,依准旧典,杂以《五经》谶记之文,撰次天子至于庶人冠婚吉凶终始制度,以为百五十篇,写以二尺四寸简。其年十二月奏上。帝以众论难一,故但纳之,不复令有司平奏。”第三次是在桓帝熹平四年(175)由蔡邕为首校订五经,并将定本镌刻于石碑上,史称“熹平石经” ⑦ 。三次校订史籍,东观著作起到重要的作用。

修史,主要是修撰当朝史迹,也是东观著作的重要工作。前期主要以班彪、班固、班昭一家为主修撰《汉书》;后期先后由刘珍、张衡、蔡邕等主其事,修撰《东观汉记》。所以《史通》说:“中兴之史,出自东观。”这是一个专门的问题,后面还要具体论述。

需要指出的是,东观不仅是藏书之所,东观著作还要起到教书育人的作用。《后汉书·皇后纪》记载邓太后“自入宫掖,从曹大家受经书,兼天文、算数。昼省王政,夜则诵读,而患其谬误,惧乖典章,乃博选诸儒刘珍等及博士、议郎、四府掾史五十余人,诣东观雠校传记。事毕奏御,赐葛布各有差。又诏中官近臣于东观受读经传,以教授宫人,左右习诵,朝夕济济”。东观著作之优秀者,还被画像,悬在东观,以供人们景仰。如《后汉书·高彪传》就记载:“后迁外黄令,帝敕同僚临送,祖于上东门,诏东观画(高)彪像以劝学者。”这就有点像当今的研究院或高等学府悬挂学术名流画像一样,成为道德文章的典范,当然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后汉书·酷吏传》载阳球奏罢鸿都文学书曰:“臣闻图象之设,以昭劝戒,欲令人君动鉴得失。未闻竖子小人,诈作文颂,而可妄窃天官,垂象图素者也。今太学、东观足以宣明圣化。愿罢鸿都之选,以消天下之谤。”这段话可以为我们的推测提供强有力的旁证。

二 东观著作的身世特征

《通典·职官八》:“汉东京图书悉在东观,故使名儒硕学入直东观,撰述国史,谓之著作东观,皆以他官领焉,盖有著作之任,而未为官员也。”由此看来,在东汉,东观著作还不是官名,而是当时通儒硕学入直东观撰述时的通称,而以他官兼领。魏明帝时始置著作郎。东吴亦有东观,有东观令,东观也绘有图案 ⑧ 。

(一)东观建置及东汉前期的东观著作

根据现存史料,东观的建立大约始于光武帝建武(25—56)末年和明帝永平(58—75)初年。《后汉书·班彪传》载,班固“与前睢阳令陈宗、长陵令尹敏、司隶从事孟异共成《世祖本纪》”。《通典·职官八》:“兰台令史班固、傅毅,洛阳令陈崇,长陵令尹敏,司隶从事孟异及杨彪等,并著作东观。”陈宗,《通典》作陈崇,洛阳令。尹敏见《后汉书·儒林传》:“尹敏字幼季,南阳堵阳人也。少为诸生。初习《欧阳尚书》,后受《古文》,兼善《毛诗》、《榖梁》、《左氏春秋》。建武二年,上疏陈《洪范》消灾之术。时世祖方草创天下,未遑其事,命敏待诏公车,拜郎中,辟大司空府。帝以敏博通经记,令校图谶,使蠲去崔发所为王莽著录次比。敏对曰:‘谶书非圣人所作,其中多近鄙别字,颇类世俗之辞,恐疑误后生。’帝不纳。敏因其阙文增之曰:‘君无口,为汉辅。’帝见而怪之,召敏问其故。敏对曰:‘臣见前人增损图书,敢不自量,窃幸万一。’帝深非之,虽竟不罪,而亦以此沉滞。与班彪亲善,每相遇,辄日旰忘食,夜分不寝,自以为钟期、伯牙,庄周、惠施之相得也。后三迁长陵令。永平五年,诏书捕男子周虑。虑素有名称,而善于敏,敏坐系免官。及出,叹曰:喑聋之徒,真世之有道者也。何谓察察而遇斯患乎?’十一年,除郎中,迁谏议大夫。卒于家。”由此而知,东观至少在永平前期尹敏去世之前即已建立。

东汉前期,与东观的关系最为密切的作家莫过于扶风班氏家族了。班彪(3—54)字叔皮,扶风安陵(今陕西咸阳东北)人。东汉初年,避难至天水,投奔隗嚣门下,曾作《王命论》劝戒隗嚣,不听。后避地河西,依窦融。建武十二年(36)随窦融还京师,举茂才,拜徐令,称病而免,潜心于西汉史著的写作。史书未有班彪诏入东观之记载,然其撰写的前汉历史,为班固撰写《汉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因此,他与东观的关系确非寻常。班固(32—92)字孟坚,班彪之子。十六岁即入洛阳太学。二十三岁时,父卒,乃归乡里。明帝永平初年,东海王刘苍为骠骑将军辅政,延纳人才,班固得以入选。以班彪续史未竟,乃潜精研思,欲成其业。其后,为校书郎,除兰台令史,著作东观,典校秘书,时在明帝永平末年。前引《后汉书·张曹郑列传》:“章和元年正月,乃召(曹)褒诣嘉德门,令小黄门持班固所上叔孙通《汉仪》十二篇,敕褒曰:‘此制散略,多不合经,今宜依礼条正,使可施行。于南宫、东观尽心集作。’褒既受命,及次序礼事,依准旧典,杂以《五经》谶记之文,撰次天子至于庶人冠婚吉凶终始制度,以为百五十篇,写以二尺四寸简。其年十二月奏上。帝以众论难一,故但纳之,不复令有司平奏。”由此看出,东观在明帝、章帝时期已经建立。班固即在明、章之间活跃于东观。《隋书·经籍志》史部后序:“先是明帝召固为兰台令史,与诸先辈陈宗、尹敏、孟冀等共成《光武本纪》。擢固为郎,典校秘书。固撰后汉事,作列传载纪二十八篇。其后刘珍、刘毅、刘陶、伏无忌等相次著述东观,谓之《汉记》。”其著作除《汉书》一百卷外,集部还著录:“后汉大将军护军司马《班固集》十七卷。《典引》一卷,蔡邕注。”班昭字惠班,一名姬,班固之妹。嫁同郡曹世叔。班固著《汉书》八表及《天文志》未竟而卒,和帝诏班昭就东观藏书阁续成之。见《后汉书·列女传》:“兄固著《汉书》,其八表及《天文志》未及竟而卒,和帝诏昭就东观藏书阁踵而成之。帝数召入宫,令皇后诸贵人师事焉,号曰大家。每有贡献异物,辄诏大家作赋颂。及邓太后临朝,与闻政事。以出入之勤,特封子成关内侯,官至齐相。时《汉书》始出,多未能通者,同郡马融伏于阁下,从昭受读,后又诏融兄续继昭成之。”是班昭入东观续补《汉书》在和帝时期(89—105)。《隋书·经籍志》集部著录:“后汉徐令《班彪集》二卷,梁五卷。”在汉成帝班婕妤下著录《班昭集》三卷。是扶风班氏家族多有文集行世。

(二)东汉中期的东观著作

从汉章帝(76—88)至汉顺帝(126—144)为东汉中期。东观著作中,马融(79—166)最具声望。马融字季长,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东北)人。马援兄子马严之子。据《后汉书·马融传》记载,其一生三入东观:十三岁初入东观,时在和帝永元三年(91)。安帝永初四年(110),拜为校书郎中,诣东观典校秘书。是其二入东观。当时邓太后临朝,邓骘兄弟辅政。而俗儒世士,以为文德可兴,武功宜废,遂寝田狩之礼,息战陈之法,故猾贼纵横,乘此无备。马融以为文武之道,圣贤不坠,五才之用,无或可废。元初二年(115),上《广成颂》以为讽谏,得罪了邓氏,滞于东观,长达十年。桓帝建和元年(147),外戚大将军梁冀让马融诬奏李固,又为梁冀作《西第颂》。后出为南郡太守。以事得罪梁冀而被免官,髡徙朔方。后“得赦还,复拜议郎,重在东观著述,以病去官”。是其三在东观已在桓帝时期。《史通序》称“昔马融三入东观,汉代称荣”。其实在马融看来未必如此,是滞留东观。利用东观丰富的藏书,马融在此遍注儒家经典。这些详见《隋书·经籍志》经部著录。此外,集部还著录:“后汉南郡太守《马融集》九卷。”

与马融时代前后相接的东观著作还有窦章、刘珍、刘騊駼、刘陶、孔僖、许慎等。窦章字伯向。少好学,长于文章,与马融、崔瑗同好,更相推荐。《后汉书·窦融传》附窦章传:“永初(107—113)中,三辅遭羌寇,章避难东国,家于外黄。居贫,蓬户蔬食,躬勤孝养,然讲读不辍。太仆邓康闻其名,请欲与交,章不肯往,康以此益重焉。是时学者称东观为老氏藏室,道家蓬莱山,康遂荐章入东观为校书郎。”由此而知,窦章入东观在安帝末年。李贤注:“老子为守藏史,复为柱下史。四方所记文书皆归柱下。事见《史记》。言东观经籍多也。蓬莱,海中神山,为仙府,幽经秘录,并皆在焉。”其著作见《隋书·经籍志》著录:“大鸿胪《窦章集》二卷,亡。”刘珍(?—126)字秋孙,一名宝,南阳蔡阳人。《后汉书·孝安帝纪》永初二年二月“诏谒者刘珍及五经博士,校定东观五经、诸子、传记、百家、艺术,整齐脱误,是正文字”。《后汉书·文苑传》:刘珍“少好学。永初中,为谒者仆射。邓太后诏使与校书刘騊駼、马融及五经博士,校定东观五经、诸子、传记、百家、艺术,整齐脱误,是正文字。永宁元年,太后又诏珍与作建武已来名臣传,迁侍中、越骑校尉。延光四年,拜宗正。明年,转卫尉,卒官。著诔、颂、连珠凡七篇。又撰《释名》三十篇,以辩万物之称号云”。是刘珍之入东观亦在安帝永初中,与窦章不相前后。《隋书·经籍志》著录:“《东观汉记》一百四十三卷,起光武记注至灵帝,长水校尉刘珍等撰。”集部著录:“后汉《刘珍集》二卷,录一卷。”刘騊駼的生卒年不详,刘复之子,擅长于文章。据《后汉书·宗室四王三侯列传》载:“永平中,每有讲学事,辄令复典掌焉。与班固、贾逵共述汉史,傅毅等皆宗事之。复子及从兄平望侯毅,并有才学。永宁中,邓太后召毅及刘騊駼入东观,与谒者仆射刘珍著中兴以下名臣列士传。又自造赋、颂、书、论凡四篇。”亦在安帝时期入东观。《隋书·经籍志》著录:“后汉校书郎《刘駣集》十卷,梁二卷,录一卷。”《隋书·经籍志》史部后序:“先是明帝召固为兰台令史,与诸先辈陈宗、尹敏、孟冀等共成《光武本纪》。擢固为郎,典校秘书。固撰后汉事,作列传载记二十八篇。其后刘珍、刘毅、刘陶、伏无忌等相次著述东观,谓之《汉记》。”刘陶、伏无忌等人的生平传记资料比较少。灵帝时太学生刘陶数次上书言事,但与此刘陶似非一人。此处刘陶疑系刘騊駼之误。《隋书·经籍志》杂史类著录有伏无忌注释《古今注》八卷。此外,蔡伦亦曾在东观监典雠校之事。《后汉书·宦者传》:“元初元年,邓太后以伦久宿卫,封为龙亭侯,邑三百户。后为长乐太仆。四年,帝以经传之文多不正定,乃选通儒谒者刘珍及博士良史诣东观,各雠校家法,令伦监典其事。”孔僖校书东观在章帝时,见《后汉书·儒林传》 ⑨ 。许慎入直东观见许冲《上说文解字表》:“先帝诏侍中骑尉贾逵修理旧文,……以父故大尉南阁祭酒慎本从逵受古学。……博问通人,考之于逵,作《说文解字》,……凡十五卷。慎前以诏书校书东观,教小黄门孟生、李喜等,以文字未定,未奏上。”张震泽《许慎年谱》定在安帝永初四年(110) ⑩ 。

东汉中期的东观著作中,黄香是比较重要的文学家。他字文彊,江夏安陆人。博学经典,究精道术,能文章,京师号曰“天下无双江夏黄童”。初除郎中,元和元年,肃宗诏香诣东观,读所未见书。香后告休,及归京师,时千乘王冠,帝会中山邸,乃诏香殿下,顾谓诸王曰:“此天下无双江夏黄童者也。”左右莫不改观。案千乘王刘伉,建初四年(79)封。《后汉书·文苑传》载:黄香“所著赋、笺、书、令凡五篇”。《隋书·经籍志》著录:“梁有魏都太守《黄香集》二卷,亡。”而张衡更是一位重要的文学家。张衡(78—139)字平子,南阳人。少善属文,游三辅,因入洛阳。《后汉书·张衡传》:“永初中,谒者仆射刘珍、校书郎刘騊駼等著作东观,撰集《汉记》,因定汉家礼仪,上言请衡参论其事,会并卒,而衡常叹息,欲终成之。及为侍中,上疏请得专事东观,收检遗文,毕力补缀。又条上司马迁、班固所叙与典籍不合者十余事。又以为王莽本传但应载篡事而已,至于编年月,纪灾祥,宜为元后本纪。又更始居位,人无异望,光武初为其将,然后即真,宜以更始之号建于光武之初。书数上,竟不听。及后之著述,多不详典,时人追恨之。”参与天文改历工作,见《后汉书·律历志》:“安帝延光二年,中谒者   诵言当用甲寅元,河南梁丰言当复用《太初》。上书郎张衡、周兴皆能历,数难诵、丰,或不对,或言失误。衡、兴参案仪注,考往校今,以为《九道法》最密。诏书下公卿详议。”侍中施延、博士黄广、太子舍人李泓、太尉刘恺、尚书令陈忠等人均参与其议。亦在安帝时入东观。《隋书·经籍志》子部天文类著录《灵宪》一卷。五行类著录《黄帝飞鸟历》一卷。集部著录:“后汉河间《张衡集》十一卷,梁十二卷。又一本十四卷。”与张衡同时代的东观著作还有刘毅,光武帝兄刘曾孙,敬王刘睦之子。初封平望侯。和帝永元(89—104)坐事夺爵。安帝元初元年(114)上《汉德论》并《宪论》十二,为刘珍、马融称美,拜为议郎。由此有名朝廷,为邓太后诏入东观。

(三)东汉后期的东观著作

东汉后期,主要是指汉桓帝(147—167)至汉灵帝(168—189)时期。这个时期,虽然社会变乱加剧,但是,文化事业却格外兴旺,图书激增。因此,在东观之外,另建鸿都储藏图书。当然,国家藏书中心依然还是在东观,中心人物就是蔡邕。蔡邕(133—192)字伯喈,陈留圉人。《后汉书·蔡邕传》:“建宁三年,辟司徒桥玄府,玄甚敬待之。出补河平长。召拜郎中,校书东观。迁议郎。邕以经籍去圣久远,文字多谬,俗儒穿凿,疑误后学,熹平四年,乃与五官中郎将堂谿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议郎张驯、韩说,太史令单飏等,奏求正定六经文字。灵帝许之,邕乃自书丹于碑,使工镌刻立于太学。”其入东观的时间在汉灵帝刘宏建宁五年(172),同年改元熹平元年,当时蔡邕四十岁。蔡邕在东观校订史籍,前后六年,基本完成了其重要著作《汉记·十意》。此外,与蔡邕同时的卢植在东汉后期的东观著作中也占有重要地位。卢植(?—190)字子干,涿郡人。少从通儒南郡太守马融受古学,博通古今之学,不守章句。建宁(168—171)中征为博士。熹平四年(175)拜九江太守。又曾为庐江太守。《后汉书·吴延史卢赵列传》载:“岁余,复征拜议郎,与谏议大夫马日,议郎蔡邕、杨彪、韩说等并在东观,校中书五经记传,补续《汉记》。帝以非急务,转为侍中,迁尚书。”据此而知,卢植入东观时在灵帝末年。

与蔡邕同时代的还有杨彪、韩说、李尤、李胜、高彪等。杨彪字文先,少传家学。初举孝廉,州举茂才,辟公府,皆不应。熹平中,以博习旧闻,公车征拜议郎,迁侍中、京兆尹。其为东观著作当在灵帝年间。韩说字叔儒,会稽山阴人也。博通五经,尤善图纬之学。举孝廉。与议郎蔡邕友善。数陈灾眚,及奏赋、颂、连珠。其生平事迹见《后汉书·方术传》。李尤字伯仁,广汉雒人。少以文章显著。和帝时,侍中贾逵荐尤有相如、扬雄之风,召诣东观,受诏作赋,拜兰台令史。稍迁,安帝时为谏议大夫,受诏与谒者仆射刘珍等俱撰《汉记》。后帝废太子为济阴王,尤上书谏争。顺帝立,迁乐安相。年八十三卒。所著诗、赋、铭、诔、颂、七叹、哀典,凡二十八篇。《隋书·经籍志》著录:“又有乐安相《李尤集》五卷。”李胜与李尤同郡,亦有文才,为东观郎,著赋、诔、颂、论数十篇。高彪校书东观,数奏赋、颂、奇文,因事讽谏,灵帝颇器重他。《隋书·经籍志》著录:“梁有外黄令《高彪集》二卷,录一卷。”上述作者的生平事迹并见《后汉书·文苑传》。

东汉后期的东观著作中,崔寔也是重要的文学家。他字子真,一名台,字元始。涿郡安平(今河北涿州)人。生卒年不详。著名学者崔瑗之子。《后汉书·崔寔传》附传:“桓帝初,诏公卿郡国举至孝独行之士。   以郡举,征诣公车,病不对策,除为郎。明于政体,吏才有余,论当世便事数十条,名曰《政论》。”“其后辟太尉袁汤、大将军梁冀府,并不应。大司农羊傅、少府何豹上书荐才美能高,宜在朝廷。召拜议郎,迁大将军冀司马,与边韶、延笃等著作东观。”知其著作东观在桓帝时。《隋书·经籍志》子部农家类著录《四民月令》,法家类著录《正论》,集部著录:“五原太守《崔寔集》二卷,录一卷。”此外,还有邓甫德、延笃、朱穆、边韶等人也曾入直东观。邓甫德“永寿(155—158)中,与伏无忌、延笃著书东观,官至屯骑校尉”。是其著作东观在桓帝时期 11 。延笃字叔坚,南阳□人。少从颍川堂谿典研习《左氏传》,旬日能讽诵,堂谿典深相敬重。又从马融受业,博通经传及百家之言,能著文章,有名京师。举孝廉,为平阳侯相。到官,表龚遂之墓,立铭祭祠,擢用其后于畎亩之间。以师丧弃官奔赴,五府并辟不就。据《后汉书·吴延史卢赵列传》记载:“桓帝以博士征,拜议郎,与朱穆、边韶共著作东观。稍迁侍中。帝数问政事,笃诡辞密对,动依典义。”是其入东观在桓帝时期。《隋书·经籍志》杂史类著录《战国策论》一卷。集部:“后汉京兆尹《延笃集》一卷,梁二卷,录一卷。”朱穆(100—163)字公叔,南阳人。初举孝廉。桓帝初年作《崇厚论》以讽时俗。又作《绝交论》名重一时。《后汉书》本传未载其著作东观的时间,但是根据延笃传记可以确定其入东观亦在桓帝时期。《隋书·经籍志》著录:“益州刺史《朱穆集》二卷,录一卷,亡。”边韶字孝先,陈留浚仪人。以文章知名,教授数百人。《后汉书·文苑传》:“桓帝时,为临颍侯相,征拜太中大夫,著作东观。再迁北地太守,入拜尚书令。后为陈相,卒官。著诗、颂、碑、铭、书、策,凡十五篇。”是其著作东观在桓帝初年。《隋书·经籍志》著录:“陈相《边韶集》一卷,录一卷,亡。”综上所述,可以注意到东观著作有这样几个特征:

第一,从时间跨度来说,东观著作始于明帝,终于灵帝。明帝永平时期的东观著作代表是刘騊駼,章帝时期的东观著作代表是黄香和班固,安帝时期的东观著作代表是马融、刘珍、张衡等,桓帝时期的东观著作代表是边韶、崔寔、朱穆等,灵帝时期的东观著作代表是蔡邕等。由此可见,东观著作几乎贯穿于东汉始终,其中的代表人物大多执掌东汉文坛牛耳。其重要性于此可见一斑。

第二,东观著作的身世多属高门,入直东观是其晋身之初阶。《后汉书·杜栾刘李刘谢列传》载刘陶上疏陈事曰:“又今牧守长吏,上下交竞;封豕长蛇,蚕食天下;货殖者为穷冤之魂,贫馁者作饥寒之鬼;高门获东观之辜,丰室罗妖叛之罪;死者悲于窀穸,生者戚于朝野:是愚臣所为咨嗟长怀叹息者也。且秦之将亡,正谏者诛,谀进者赏,嘉言结于忠舌,国命出于谗口,擅阎乐于咸阳,授赵高以车府。权去己而不知,威离身而不顾。古今一揆,成败同势。”从这段话来看,东观与高门可以划一等号。

第三,东观著作多博通经史。《论衡·别通篇》:“或曰:通人之官,兰台令史,职校书定字,比夫太史、太祝,职在文书,无典民之用,不可施设。是以兰台之史,班固、贾逵、杨终、傅毅之徒,名香文美,委积不绁,大用于世。”何谓通人?《超奇篇》曰:“通书千篇以上,万卷以下,弘畅雅闲,审定文读,而以教授为人师者,通人也。”但是,经学与史学之间相比,东观著作显然又多偏重于后者。因此,他们不能称为纯儒,多是史学家和文学家。《后汉书·孝和孝殇帝纪》:“十三年春正月丁丑,帝幸东观,览书林,阅篇籍,博选术艺之士以充其官。”《通典·职官八》也记载:“汉之兰台及后汉东观,皆藏书之室,亦著述之所。多当时文学之士,使雠校于其中,故有校书之职。”所以《史通·核才》说:“但自世重文藻,词宗丽淫,于是沮诵失路,灵均当轴。每西省虚职,东观 伫 才,凡所拜授,必推文士。遂使握管怀铅,多无铨综之识;连章累牍,罕逢微婉之言。而举俗共以为能,当时莫之敢侮。”即便是郑玄的老师马融又何尝不是如此。可以说,与其说是经学家,毋宁说是重要的文学家 12 。而在当时,文史是不分的。许多文学家就是史学家,反之亦然。据《隋书·经籍志》集部著录,东观著作多有著作流传,已见前征引,此不赘述。

三 东观著作的修史传统及其“实录无隐”的创作倾向

如前所述,东观著作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就是修史,特别是本朝的历史。可以说,修史是东观一脉相承的悠久传统。大致看来,东观著作的修史主要经历了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以班彪、班固父子为中心,马融为其追随者。他们的任务诚如《通典·职官八》所说:“典校秘书,或撰述传记。后汉明帝以班固为兰台令史,撰《光武本纪》及诸传记。又以傅毅为兰台令史,与班固、贾逵共典校书。”

班彪之撰著《汉书》始于光武帝建武十二年(36)。当时,班彪三十四岁,东归洛阳,为司隶茂才,拜徐令。称病免归,开始了《汉书》的撰著工作。《后汉书》本传记载说:“彪既才高而好述作,遂专心史籍之间。武帝时,司马迁著《史记》,自太初以后,阙而不录,后好事者颇或缀集时事,然多鄙俗,不足以踵继其书。彪乃继采前史遗事,傍贯异闻,作后传数十篇,因斟酌前史而讥正得失。其略论曰”云云。案袁宏《后汉纪》:“建武十二年九月,窦融与五郡太守诣京师。”陈汉章《马班作史年岁考》:“班彪以建武十二年丙申三十四岁,自河西入朝。以三十年甲寅五十二岁卒官,成史记后传数十篇。”( 《缀学堂初稿》卷二 )所谓“好事者”,李贤注:“好事者,谓扬雄、刘歆、阳城卫、褚少孙、史孝山之徒也。” 13 

建武三十年,班彪死。这一年,班固二十三岁,归乡里继续父亲未竟之事业,努力完成《汉书》的编撰工作。《后汉书·班彪传》:“父彪卒,归乡里,固以彪所续前史未详,乃潜精研思,欲就其业。既而有人上书显宗,告固私改作国史者,有诏下郡,收固系京兆狱,尽取其家书。先是扶风人苏朗伪言图谶事,下狱死。固弟超恐固为郡所核考,不能自明,乃驰诣阙上书,得召见,具言固所著述意,而郡亦上其书。显宗甚奇之,召诣校书部,除兰台令史,与前睢阳令陈宗、长陵令尹敏、司隶从事孟异共成《世祖本纪》。迁为郎,典校秘书。固又撰功臣、平林、新市、公孙述事,作列传、载记二十八篇,奏之。帝乃复使终成前所著书。”本传载:“固自永平中始受诏,潜精积思二十余年,至建初中乃成。”若依建初最后一年的建初九年(84)逆推二十年,则班固受诏作书当在永平五年(62)前后。《后汉书》本传称其“永平中为郎,典校秘书”大约就在这个时期。前后二十多年,至汉章帝刘騊 建初七年(82),班固五十一岁时,《汉书》才大体完成。汉和帝刘肇永元四年(92),班固被杀,时年六十一岁。这年六月,班昭受诏续作《汉书》八表。《后汉书·班昭传》:“扶风曹世叔妻者,同郡班彪之女也。名昭,字惠班,一名姬。博学高才。世叔早卒,有节行法度。兄固著《汉书》,其八表及《天文志》未及竟而卒,和帝诏昭就东观藏书阁踵而成之。帝数召入宫,令皇后诸贵人师事焉,号曰大家。每有贡献异物,辄诏大家作赋颂。”

第二时期以马融为中心,张衡、蔡邕为其追随者。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校书。《通典·职官八》“秘书校书郎”条:“盖有校书之任,而未为官也,故以郎居其任,则谓之校书郎。明帝召班固诣校书部,除兰台令史,后迁为郎,典校秘书。又刘珍与校书郎刘騊駼、马融校定东观五经、传记、百家、艺术,整齐脱误,定正文字。”

汉和帝刘肇永元三年(91),马融十三岁即校书东观。《北堂书钞》引谢承书云:“融年十三,明经,召为太子舍人。”汉和帝刘肇永元十七年(105),班昭续成《汉书》初成,马融伏于阁下,从而受读。这一年,马融二十七岁。汉安帝刘祜永初四年(110),马融三十二岁,拜为校书郎中,诣东观典校秘书。见《后汉书》本传。李贤注:“谢承及续汉书并云为校书郎,又拜郎中也。”所谓郎中,即校书郎中,以郎中居校书之任。

《东观汉记》的撰著开始于此。汉安帝刘祜永初四年(110)二月,刘珍等校定东观五经诸子传记百家艺术。《后汉书·孝安帝纪》永初四年二月乙亥“诏谒者刘珍及五经博士,校定东观五经、诸子、传记、百家、艺术,整齐脱误,是正文字”。李贤注:“凡诸子百八十九家。言百家,举全数也。”案《史通·古今正史篇》:“在汉中兴,明帝始诏班固与睢阳令陈宗、长陵令尹敏、司隶从事孟异作《世祖本纪》,并撰功臣及新市、平林、公孙述事,作列传、载记二十八篇。自是以来,春秋考纪亦以焕炳,而忠臣义士莫之撰勒。于是又诏史官谒者仆射刘珍及谏议大夫李尤杂作记、表、名臣、节士、儒林、外戚诸传,起自光武,讫乎永初。事业垂成而珍、尤继卒。复命侍中伏无忌与谏议大夫黄景作诸王、王子、功臣、恩泽侯表,南单于、西羌传,地理志。至元嘉元年,复令太中大夫边韶,大军营司马崔寔,议郎朱穆、曹寿杂作孝穆、崇二皇及顺烈皇后传,又增外戚传入安思等后,儒林传入崔篆诸人。   、寿又与议郎延笃杂作百官表,顺烈功臣孙程、郭愿 14 及郑众、蔡伦等传。凡百十有四篇,号曰《汉记》。”由是而知,李尤、边韶、崔寔、朱穆、曹寿等本年均在东观撰史。此外,李尤亦参与《东观汉记》的写作。第三时期以蔡邕为中心,建安七子为其追随者。他们的任务集中在校订五经。蔡邕还与诸人修订《东观汉记》。见《史通·古今正史篇》:“熹平中,光禄大夫马日、议郎蔡邕、杨彪、卢植著作东观,接续纪传之可成者,而邕别作朝会、车服二志。后坐事徙朔方,上书求还,续成十志。会董卓作乱,大驾西迁,史臣废弃,旧文散佚。及在许都,杨彪颇存注记。至于名贤君子,自永初以下阙续。”

蔡邕校书东观始于汉灵帝刘宏熹平元年(172),终于熹平七年(178),前后整整六年。熹平元年,蔡邕四十岁。这年前后,由河平长召拜郎中,出任东观著作。作《召拜郎中校书东观迁议郎》。《后汉书·十志》的撰写约始于此时。《后汉书·律历志》李贤注引《上汉书十志疏》云:“臣邕被受陛下尤异大恩。初由宰府备数典城,以叔父故卫尉质时为尚书,召拜郎中,受诏诣东观著作,遂与群儒并拜议郎。沐浴恩泽,承答圣问,前后六年。”案蔡邕之被流放朔方,事在光和元年七月至十一月间,此后流亡在外,离开了东观。若以“前后六年”上推,其入东观事当在本年。文中又称:“臣自在布衣,常以为《汉书·十志》,下尽王莽而止,世祖以来,唯有纪传,无续志者。臣所师事故太尉胡广,知臣颇识其门户,略以所有旧事与臣。虽未备悉,粗见首尾,积累思惟,二十余年。不在其位,非外吏庶人所得擅述。天诱其衷,得备著作郎,建言《十志》皆当撰录,遂与议郎张华等分受之。所使元顺难者皆以付臣。臣先治律历,以筹算为本,天文为验。请太史旧注,考校连年,往往颇有差舛,当有增损,乃可施行,为无穷法。道至深微,不敢独议。郎中刘洪,密于用算,故臣表上洪,与共参思图牒,寻绎适有头角。会臣被罪,逐于边野。”其“被罪”时年方四十六岁,作《上汉书十志疏》,回顾自己进入东观之后立志续补《汉书·十志》的经过。深感“既到徙所,乘塞守烽,职在候望,忧怖焦灼,无心复能操笔成草”,“臣窃自痛,一为不善,使史籍所阙,胡广所校,二十年之思,中道废绝,不得究竟。……臣谨因临戎长霍圉封上”。《后汉书》本传:“邕前在东观,与卢植、韩说等撰补《后汉记》,会遭事流离,不及得成,因上书自陈,奏其所著《十意》,分别首目,连置章左。”《十意》,李贤注:“《邕别传》曰:邕昔作《汉记十意》,未及奏上,遭事流离,因上书自陈曰:……臣谨因临戎长霍圉封上,有《律历意》第一,《礼意》第二,《乐意》第三,《郊祀意》第四,《天文意》第五,《车服意》第六”云云。以意逆之,《十意》中或许还有《地理意》和《天文意》等。案《后汉书·律历志》载灵帝光和二年曾敕曰“故议郎蔡邕共补续其志”,是其《十志》已为朝廷上下所习知。这篇文章近似于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披肝沥胆,感人至深。

一个学派的形成必须有几个基本条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有共同追求的学术目标。东观著作所追求的就是史家的风范。其影响所及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最直接的影响是在这种风气的带动下,各种杂史、笔记相继而出,中国古典小说由此而兴。《论语·雍也》:“文胜质则史。”集解引包咸曰:“史者,文多而质少。”《礼记·聘记》:“辞多则史。”郑注:“史,谓策祝,亦言史官辞多文也。”可见,在中国历史著述的传统中,“文多”乃是基本特征之一。所以历来文史不分,大约始于此。故《韩非子·难言》:“捷敏辩给,繁于文采,则见以为史。”贾谊《新书·胎教》就征引了《汉书·艺文志》小说家类著录的《青史子》以为论题的佐证。章太炎说:“疑《青史子》即左氏所著书,《左氏》故称《青史》也。史之所记,大者谓《春秋》,细者谓小说,故《青史子》本古史官记事也。贾生所引胎教之道云云,是礼之别记也,而录在小说家。”可见,史与小说家自古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东汉以后,这种关系似乎更加密切。我们注意到《隋书·经籍志》的著录,《汉书》和《东观汉记》之后,出现了所谓古史三十四部、六百六十六卷,杂史七十二部、九百一十七卷,霸史二十七部、三百三十五卷,旧事篇二十五部、四百四卷,杂传二百一十七部、一千二百八十六卷。这种分类其实非常混乱,但是,无论怎样分类,其中有许多后来称之为小说的著作,如赵晔《吴越春秋》归入杂史类,《汉武故事》、《西京杂记》等归入旧事类,《宣验记》、《应验记》、《列异记》、《述异记》、《异苑》、《搜神记》、《志怪》、《齐谐记》、《幽冥录》、《洞冥记》、《冤魂记》等等小说归入杂传类。至少在隋唐士人心目中,这些均可归入史类的著作。刘知几《史通》具体将其归入史学著作的“补注”一类,以为“好事之子,思广异闻,而才短力微,不能自达,庶凭骥尾,千里绝群,遂乃掇众史之异辞,补前书之所阙”。所以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一篇就说:《汉书·艺文志》小说家类所录十五家,“大抵或托古人,或记古事,托人者似子而浅薄,记事者近史而悠缪者也”。

另外一个影响就是辞赋创作所追求的实录风格。我们知道东观的建立首先是修国史。故前期的创作以史传为主。譬如班彪、班固父子修撰《汉书》;后期以刘珍、张衡、蔡邕等人为主修撰《东观汉记》,形成了一个严谨征实的创作倾向。故《史通·内篇·载文》称:“汉代辞赋,虽云虚矫,自余它文,大抵犹实。”就是所谓“虚矫”的辞赋,东汉以后也发生由虚矫而质实的变化。《后汉书·班固传》:“自为郎后,遂见亲近。时京师修起宫室,浚缮城隍,而关中耆老犹望朝廷西顾。固感前世相如、寿王、东方之徒,造构文辞,终以讽劝,乃上《两都赋》,盛称洛邑制度之美,以折西宾淫侈之论。”李贤注:“相如作《上林》《子虚》赋,吾丘寿王作《士大夫论》及《骠骑将军颂》,东方朔作《客难》及《非有先生论》。其辞并以讽谕为主也。”钟肇鹏《王充年谱》据其赋中“宝鼎见兮色纷纭”、“获白雉兮效素鸟”二句,考订宝鼎见在永平六年,获白雉在永平十一年,故确定“赋必作于此时(永平十一年)”。但是,此说未必准确,因为赋有“遂绥哀牢开永昌”句。据李贤注:“绥,安也。哀牢,西南夷号。永平十二年,其国王柳貌相率内属,以其地置永昌郡也。”则事在十二年。王观国《学林》卷七“古赋题”以为“两都赋”实为一篇,“昭明太子乃析而为《西都赋》、《东都赋》,误矣”。《两都赋》约作于明帝永平十二年(69)前后,其时班固正在著作郎任上,故创作上表现为按实而录的色彩。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张衡的《二京赋》、王延寿的《鲁灵光殿赋》等踵事增华,变本加厉,使得东汉辞赋创作表现出一种与西汉迥然有别的时代色彩。对此,以往的论著似乎还未给予充分的关注。

四 东观著作的奉诏创作及其繁缛壮丽的文学风貌

奉诏创作,无外乎歌功颂德,刻意追求繁缛华丽的风格。就其体裁而言,“颂”无疑是最佳的选择。根据史料的排比,东观著作的奉诏创作,影响比较大的有如下几次:

第一次奉诏而作是在明帝末年、章帝初年。《后汉书·班彪传》附班固传载:“固又作《典引篇》,述叙汉德。以为相如《封禅》,靡而不典,杨雄《美新》,典而不实,盖自谓得其致焉。”《文选·典引序》:“臣固言:水平十七年,臣与贾逵、傅毅、杜矩、展隆、郗萌等召诣云龙门,小黄门赵宣持《秦始皇帝本纪》问臣等曰:‘太史迁下赞语中,宁有非邪?’臣对曰:‘此赞贾谊《过秦篇》云。向使子婴有庸主之才,仅得中佐。秦之社稷,未宜绝也。此言非是。’即召臣入问:‘本闻此论非邪?将见问意开寤邪?’臣具对素闻知状。诏曰:‘司马迁著书,成一家之言,扬名后世。至以身陷刑之故,反微文刺讥,贬损当世,非谊士也。司马相如污行无节,但有浮华之词,不周于用。至于疾病而遗忠,主上求取其书,竟得颂述功德,言封禅事,忠臣效也。至是贤迁远矣。’臣固常伏刻诵圣论,昭明好恶,不遗微细,缘事断谊,动有规矩,虽仲尼之因史见意,亦无以加。……窃作《典引》一篇,虽不足雍容明盛万分之一,犹启发愤满,觉悟童蒙,光扬大汉,轶声前代,然后退入沟壑,死而不朽。臣固愚戆,顿首顿首曰”云云。按照刘勰《文心雕龙·颂赞篇》的说法,引也就是颂。此文的写作年代,乍看始于明帝刘庄永平十七年(74),但是正文有“然后宣二祖之重光,袭四宗之缉熙”,根据蔡邕注:“高祖、光武为二祖,孝文曰太宗,孝武曰世宗,孝宣曰中宗,孝明曰显宗。”既然已经称汉明帝庙号,则本文必作于明帝之后。汉明帝卒于永平十八年。同年八月,章帝即位。十二月,作登歌正予乐。翌年改元建初元年。三月,诏举贤良方正,对者百余人。同时倡导儒术,贾逵作《条奏左氏长义》为《左传》张目。同时,班固与傅毅、贾逵共典校书。傅毅作《显宗颂》等。见《后汉书·傅毅传》:“建初中,肃宗博召文学之士,以毅为兰台令史,拜郎中,与班固、贾逵共典校书。毅追美孝明皇帝功德最盛,而庙颂未立,乃依《清庙》作《显宗颂》十篇奏之,由是文雅显于朝廷。”《典论·论文》:“班固与弟书曰:武仲以能文迁兰台令史。”由这些材料推断,《典引》当作于汉章帝初年 15 。与此同时,班固又与贾逵、杨终、傅毅、侯讽、傅毅等并作《神雀颂》。《东观汉记》卷十五载:“明帝永平十七年,神雀五色翔集京师,帝以问临邑侯刘复,不能对,荐贾逵博物。对曰:‘昔武王修父之业,鸾鹜鸣于岐山,宣帝威怀戎狄,神雀仍集,此降胡之征也。’帝召贾逵,敕兰台给笔札,使作《神雀颂》。”华峤《后汉书》:“贾逵字景伯,有赡才,能通古今学。神爵集宫殿上,召见,敕兰台给笔札,作《神雀颂》,除兰台令史。”《论衡·佚文篇》:“永平中,神雀群集,孝明诏上神雀颂,百官颂上,文皆瓦石,惟班固、贾逵、傅毅、杨终、侯讽五颂金玉,孝明览焉。”《后汉书·郑范陈贾张列传》亦有类似记载。《隋书·经籍志》有傅毅《神雀颂》一卷,当是汇编诸家之作而成。

第二次是在汉和帝刘肇永元十三年(101)。根据《后汉书·和帝纪》记载,这年正月,和帝幸东观,览书林,阅篇籍,博选术艺之士,以充其官。《后汉书·李尤传》载:“和帝时,侍中贾逵荐尤有相如、杨雄之风,嘲诣东观,受诏作赋,拜兰台令史。”李尤《东观赋》、《东观铭》大约就作于是时。

第三次大规模奉诏创作的题目是《四巡颂》。但是,四巡颂的创作前后绵延数年,非一时之作。崔寔元和三年奏上,为此还有《上四巡颂表》,颂称汉德,为章帝赏识。《后汉书·崔寔传》:“元和中,肃宗始修古礼,巡狩方岳。上《四巡颂》以称汉德,辞甚典美,文多故不载。帝雅好文章,自见颂后,常嗟叹之,谓侍中窦宪曰:‘卿宁知崔寔乎?’对曰:‘班固数为臣说之,然未见也。’帝曰:‘公爱班固而忽崔寔,此叶公之好龙也。试请见之。’”崔寔字亭伯,涿郡安平人。乃崔篆之孙、崔毅之子。史传又载:“年十三能通《诗》、《易》、《春秋》,博学有伟才,尽通古今训诂百家之言,善属文。少游太学,与班固、傅毅同时齐名。常以典籍为业,未遑仕进之事。时人或讥其太玄静,将以后名失实。拟杨雄《解嘲》,作《达旨》以答焉。”是东汉前期著名文学家。同时,丁鸿亦作《奏东巡瑞应》。《后汉书·桓荣丁鸿传》李贤注引《东观记》:“元和二年,车驾东巡狩。鸿以少府从上奏曰:臣闻古之帝王统治天下五载巡狩至于岱岳……”案《后汉书·孔僖传》:“元和二年,帝东巡狩,还过鲁,幸阙里,以太牢祠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作六代之乐,大会孔氏男子二十以上者六十三人,命儒者讲《论语》。”《孔丛子·连丛子下》亦有类似的记载:“子和从还京师,遂校书东观。其年十二月为临晋令。”

傅毅、班固并有《东巡颂》,见《古文苑》卷二十一。唯班固之作,《古文苑》作者题作蔡邕。而《艺文类聚》卷三十九、《初学记》卷十三、《太平御览》卷三百五十八,并题班固撰。根据崔寔的生平传记材料,傅毅、班固的作品当亦成于这几年间。汉章帝刘騊 元和二年(85),杨忠又有《嘉瑞颂》十五章,见《后汉书·杨忠传》:“帝东巡狩,凤凰黄龙并集,终赞颂嘉瑞,上述祖宗鸿业,凡十五章奏上。”两年之后,即汉章帝刘騊 元和四年(同年改元章和元年),班固又作《南巡颂》。见《古文苑》卷二十一,作者题作蔡邕。而《太平御览》卷五百八十八作班固撰。根据《后汉书·孝章帝纪》,这年“八月癸酉南巡狩”,“冬十月丙子车驾还宫”。

章帝之后,马融于汉安帝刘祜延光三年(124)上《东巡颂》 16 。帝奇其文,召拜郎中。《后汉书》本传:“太后崩,安帝亲政,召还郎署,复在讲部。出为河间王厩长史。时车驾东巡岱宗,融上《东巡颂》,帝奇其文,召拜郎中。”张衡《东巡诰》当亦作于此时,称“惟二月初吉,帝将狩于岱” 17 。

从上述奉诏创作看,颂体为其核心。而颂的本意就是歌功颂德,甚至“虚而为盈,亡而为有” 18 。为了弥补内容上的不足,就在文辞上翻新花样,繁缛壮丽自然是他们共同的追求。《典引》就是典型的一例。蔡邕注释其篇名曰:“《典引》者,篇名也。典者,常也,法也。引者,伸也,长也。《尚书》疏尧之常法,谓之《尧典》。汉绍其绪,伸而长之也。”李贤注:“典谓《尧典》,引犹续也。汉承尧后,故述汉德以续《尧典》。”五臣注:“典者,《尧典》也,汉为尧后,故班生将引尧事以述汉德。”三者比较,其意思非常明白,是将汉德与唐尧的盛德相媲美。同样是歌颂汉德,司马相如有《封禅文》,扬雄有《剧秦美新》。班固再写,又有什么新意呢?他在序中这样写道:“伏惟相如《封禅》,靡而不典,杨雄《美新》,典而亡实。然皆游扬后世,垂为旧式。”这里谈到三个问题:第一,司马相如和扬雄的创作已经“垂为旧式”,即引古喻今,盛赞美德。第二,司马相如的作品“靡而不典”。李贤注:“文虽靡丽,而体无古典。”所谓古典,即缺乏经典色彩,虽丽而不壮。第三,扬雄的作品是“典而亡实”。李贤注:“体虽典则,而其事虚伪,谓王莽事不实。”即要求赞美一定要建立在坚实的基础之上,不能虚设无谓之辞。这是《典引》创作的三个基本原则。文章从太极叙起,用以说明“汉刘”渊源天意,体现盛德。最后归结到:“汪汪乎丕天之大律,其畴能亘之哉?唐哉皇哉!皇哉唐哉!”将唐尧与汉德紧密联系起来。蔡邕注:“言谁能竟此道,惟唐尧与汉,汉与唐尧而已。”而在典则方面,就是极力用典。根据旧注,本文多次用到《周易》、《尚书》、《毛诗》、《左传》、《孝经》等经典,甚至还运用了《老子》、《庄子》及纬书的典故,表现为繁缛的特点。骆鸿凯《文选学·读选导言》引证《文心雕龙·体性篇》论八体,其中“壮丽”一体,即以班固《典引》为例,说:“凡陈义俊伟,措词雄瑰者,皆入此类。”我们注意到该文主要以四句为主,如:“神灵日烛,光被六幽,仁风翔乎海表,威灵行于鬼区。”形成后来四六句的雏形。此外,有些文字注重气势,如:“是以来仪集羽族于观魏,肉角驯毛宗于外囿,扰缁文皓质于郊,升黄晖采鳞于沼,甘露宵零于丰草,三足轩翥于茂树。”“夫图书亮章,天哲也;孔猷先命,圣孚也;体行德本,正性也;逢吉丁辰,寤寐也。顺命以创制,定性以和神,答三灵之繁祉,展放唐之明文,兹事体大而允,寤寐次于圣心。”如此等等,通过排比的句式,增强了语言的气势。这种文学特质,展现了东汉一朝的整体文学风貌。

注释

①《文选·为范始兴作求立太宰碑表》李善注引刘歆《七略》:“孝武皇帝敕丞相公孙弘广开献书之路,百年之间,书积如山,故内则延阁广内秘书之府。”

②《通典·职官八》:“汉氏图籍所在,有石渠、石室、延阁、广内,贮之于外府。又有御史中丞居殿中,掌兰台秘书及麒麟、天禄二阁,藏之于内禁。”

③《通典·职官十八》又记载少府兰台令史百石。西汉御史中丞为御史大夫的属官,居殿中兰台,故又是御史台的别称。他们除主管藏书外,还兼有下列职能:第一,“掌奏及印工文书”。《后汉书·百官志》:“兰台令史,本注曰:掌奏及印工文书。”《后汉书·祭祀志》记载,东汉初年的兰台主管刻石。如建武三十二年封禅泰山,就由“兰台令史,将工先上山刻石”。第二,“理察囚徒冤枉”。《通典·刑法二》:“御史中丞、侍御史、兰台令史亲行京师诸狱及治署,理察囚徒冤枉。”第三,负责典礼仪式。《后汉书·杨震传》:“及葬,又使侍御史持节送丧,兰台令史十人发羽林骑轻车介士,前后部鼓吹,又敕骠骑将军官属司空法驾,送至旧茔。公卿已下会葬。”《后汉书·礼仪志》、《后汉书·舆服志》等都曾记载兰台令史在祭祀出行时的规格和作用。
④见《后汉书·傅毅传》。

⑤见《后汉书·杨李翟应霍爰徐列传》。

⑥见《后汉书·杨李翟应霍爰徐列传》。

⑦详见拙文《蔡邕行年考略》,《文史》第62辑(2003年第1辑)。

⑧《三国志·吴书》记载华覈、朱育为东观令。《三国志·吴书·王楼贺韦华传》记载华 上疏,孙皓答曰:“得表,以东观儒林之府,当讲校文艺,处定疑难,汉时皆名学硕儒乃任其职,乞更选英贤。闻之,以卿研精坟典,博览多闻,可谓悦礼乐敦诗书者也。当飞翰骋藻,光赞时事,以越杨、班、张、蔡之畴,怪乃谦光,厚自菲薄,宜勉修所职,以迈先贤。”

⑨《后汉书·儒林传》载章帝东巡过鲁,“帝曰:‘今日之会,宁于卿宗有光荣乎?’对曰:‘臣闻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今陛下亲屈万乘,辱临敝里,此乃崇礼先师,增辉圣德。至于光荣,非所敢承。’帝大笑曰:‘非圣者子孙,焉有斯言乎!’遂拜僖郎中,赐褒成侯损及孔氏男女钱、帛,诏僖从还京师,使校书东观”。

⑩张震泽《许慎年谱》,辽宁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

11见《后汉书·邓寇传》。

12有关论述,详见《雄风振采——汉代文学通览》中论述马融一节,中华书局1996年出版。

13上述作者的生平事迹详见王先谦《后汉书集解》引沈钦韩的考证。

14郭愿,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认为系“郭镇”之误。
15参见拙文《班固〈典引〉及其旧注平议》,第五届《文选》学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收在《〈文选〉与文选学》,学苑出版社2003年版。

16马融《东巡颂》,见《艺文类聚》卷三十九、《初学记》卷十三、《太平御览》卷五百三十七。

17张衡《东巡诰》,见《艺文类聚》卷三十九。

18桓范《世要论·赞象篇》称这种文体“若言不足纪,事不足述,虚而为盈,亡而为有,此圣人之所疾,庶士之所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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