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回
梅素英诱奸英雄巴德哩巧遇侠义
词曰:
欲避饥寒二字,当思勤俭为先。
勤能创业俭能传,勤俭传家久远。
勤乃修身之本,俭乃致富之源。
克勤克俭有余钱,免被他人轻贱。
话说夏海龙正与杜胜三人在厅房讲话,家人来报,说他拜弟带着一个女子前来拜访。夏海龙说:“你等报事不明,没问他从哪里来,姓什么。”家人说:“姓谭,名叫逢春,就是那年在咱们这里住的那位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夏海龙一听,说:“原来是我谭贤弟来了,我心中正想念他。”连忙站起身来,同杜胜往外迎接。来至庄门,见谭逢春同一个年轻的女子拉着两匹马,各带随身的兵刃。夏海龙一瞧谭逢春,果然是仪表非俗,不愧人称玉面郎君。身高七尺以外,蚂蜂腰,窄背膀;戴马连坡草帽,玉色绸子里,身穿宝蓝绉绸大褂,内衬蓝绸子裤褂,足下青缎薄底抓地虎靴子;顶平项长,白生生的脸膛,黑黪黪的双眉带秀,一双虎目,神光足满,皂白分明,鼻如玉柱,齿白唇红,正在二十有余的年岁,真是英雄美少年。旁边站着一个女子,年有十八九岁,黑黪黪的头发,白生生的脸膛,
康熙侠义传
蛾眉皓齿,杏眼桃腮;身穿银红色的一件女衫,银红色中衣,足下尖生生一双金莲,又瘦又小。
夏海龙看罢,吩咐手下人把马接过去,同谭逢春和那女子一同进了大门,到了上房,说:“谭贤弟,你从哪里来?”谭逢春说:“兄长要问,提讲起来一言难尽。我自从与兄长分手之后,在各处闲游。这是结发之妻邓氏芸娘,乃是迷魂太岁邓天魁的妹妹。”邓芸娘见过了夏海龙与杜胜,彼此行礼。谭逢春说:“小弟特意前来投奔兄长。我是打竹子山于家务来,现在任永春带手下家丁人等投奔李天保那里去了,我夫妇二人特意前来投大哥这里。我在路途之上听人传言,说伊哩布带领一万人马杀奔独龙口而来。”夏海龙说:“我已然发出令箭,派双虎庄的金四龙截杀一阵,他大败而回。我撒下令牌,调齐四十二庄人马,要与伊哩布决一死战,还求贤弟协力相助。”谭逢春说:“兄长既待如是,小弟情愿做为前敌正印先锋。”夏海龙说:“甚好。我这东跨院有一所闲房,你们夫妇就在那东跨院居住,拨过去两个婆子、两个丫环,伺候你们夫妇就是了。”
谭逢春说:“谢过兄长。”夏海龙吩咐摆酒,说:“咱们弟兄在这里吃酒。”
婆子、丫环引邓芸娘同到东跨院。见是正房三间,东西配房各三间,院子极其宽大,屋中倒也干净,桌椅、条凳、帏屏、床帐,一应俱全。邓芸娘在里间屋中落座,婆子、丫环掌上灯光,献上茶来。邓芸娘说:“你家主母我理应该前去拜会,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拜望吧。”使唤老妈一个姓田,一个姓刘。田妈说:“我到后院替你提一声,到明日再去吧。”邓芸娘说:“也好。”田妈转身出离东跨院,顺夹道扑奔后院而来。
方走到内宅后院台阶之上,听屋中有男女欢笑之声。田妈止住脚步,心中说:“庄主爷在前厅会客,大奶奶这屋里怎么有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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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这里吃酒哪?”
书中交代,这个女子是夏海龙结发之妻。他娘家姓梅,名叫素英。他哥哥名叫大耗神梅峰,乃是天地会八卦教中人,也是一路会总。这梅素英在家中就练了一身好功夫,长拳短打,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刃都拿得起来;会打袖箭,也会打镖。皆因在家中爱穿华美衣裳,爱戴各样的花朵,人送她的外号,均称百花娘子。今年二十三岁,自过门之后,与夏海龙夫妇甚是不和美。只因夏海龙是个武夫,长的容颜又丑陋,甚不称梅素英的心意。这一日,听见说外面拿住两个大清营的差官,他自己要到前边瞧一瞧,叫使唤仆妇掌着灯笼,来至西跨院。老妈头前引路,四个庄兵看见,连忙过来行礼,口中报名:“牛大、马二、朱三、杨四参见主母!”梅素英说:“你们四个人看守大清营的差官在哪里?带我去瞧瞧。”牛大把门一开,说:“庄主奶奶,你请进去看吧。”梅素英到了外间屋中用灯笼一照,见两个人捆在椅子上,一瞧南边椅子上这个人有二十上下的年岁,其人黑脸膛,穿一身便服。靠北边椅子上这人,他一瞧见巴德哩有二旬以外的年岁,身穿蓝绸子一件大衫,内衬蓝绸子裤褂,宝蓝绉绸套裤,足下漂白袜子,镶缎的云鞋;顶平项长,玉面朱唇,面如白桃花,白中透润,仪表非俗,类如处女。梅素英一瞧巴德哩人品俏丽,甚是俊美,不由的心中一动,说:“朱三,大清营这个差官姓什么?”朱三说:“我听杜胜杜爷说过,这个名叫巴德哩,那个名叫玉斗。”梅素英说:“你们把这姓巴的搭到我那屋里去,庄主爷要问,你们不准告诉,我明日赏你们每人纹银十两。”牛大、马二等说:“谢过庄主奶奶。”即刻把巴德哩搭到后院大奶奶屋中,梅素英赏他四个每人十两纹银,四名庄兵磕头谢赏,欢天喜地往西院中去了。
这梅素英把巴德哩用解药解救过来,巴德哩打了两个嚏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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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一看,这屋中顺前檐一张四仙桌,两边椅子四只,桌上供佛手一盆;旁边一张湘妃竹大床,上面支着蚊帐,地下靠北窗户一张八仙桌子,两边各有太师椅子。巴德哩可是在东边椅子上坐着。靠东墙是一张梳头桌,两边各有杌凳儿。巴德哩见床上摆着炕桌,上面放着一盏灯,点的是白蜡,炕桌上西首坐着一位年轻的妇人,年二十有余的年岁,长得花容月貌。怎见得?
有赞为证:
一阵陈香风扑面,一声声燕语莺啼。娇滴滴柳眉杏眼,嫩生生粉面桃腮。樱桃口内把玉排,粉面香腮可爱。身穿蓝衫可体,金莲香裙遮盖。恰似嫦娥下瑶台,好似神仙下界。
马德哩看罢,心中一动,说:“你是何人?把我叫在这屋中,所因何故?”梅素英一闻此言,“噗哧”一笑,说:“我名叫梅素英,是这庄主之妻。适才我听见丫环、婆子说,拿住大清营的两名差官老爷,是奴家把你请到我这屋里来,有大事商议。”说着话,梅素英又瞧了巴德哩一眼。巴德哩知道此事不好,说道:“娘子有何话请讲。”梅素英轻启朱唇,呆斜杏眼,故意的卖弄情狂,说:“哟!这一位差官老爷,多大年纪?
贵姓大名?”巴德哩说:“我已然被你们拿住,也不必隐姓埋名。我姓巴,名叫德哩,乃是大清营的差官,同我义弟玉斗奉令各处访贼,不想来至你们这里,受了蒙汗药,被你等拿住。
我不知道你们这庄主是怎么一段缘故,你对我说一说,我就是死活,也可以心中明白,不枉我在这里来走一趟。”梅素英说:“我们这里地名叫夏家庄。我们庄主人名叫夏海龙,乃是天地会八卦教的头目威勇侯,管着四十二庄村,手下雄兵猛将不少。
你们二人来到此处,被他用蒙汗药酒把你二人拿住。我可是一番好意,救你出虎穴龙潭,只要你答应我这一件事,我就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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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巴德哩问:“什么事情?”梅素英脸一发红,说:“我看你年岁相当,倒是一对金玉良缘。夏海龙他长的那番嘴脸,我实不爱他。再者说,他已然年到四十岁,与我老夫少妻,甚不相合。我看将军这番相貌,以后必高官得作。”巴德哩说:“我要应你也容易,我那个朋友是杀了是放了?是在哪捆着哪?”梅素英说:“没死。你要应了我这件事,连你带他全放了。”
巴德哩听这妇人之言,心中一想:“我要不依着她,我们哥两个全死在这里了。不免我口中应允她,只要她把我放开,我把她稳住了,得便将他杀死,我弟兄好逃走,到大营调齐大队官兵,捉拿夏海龙。”想罢,说:“把我放开,我依着你哪!”
梅素英说:“我放开你,你可别跑哇,你起个誓。”巴德哩说:“你放开我,我要走了,终久必不得善终!”梅素英说:“冤家,别起誓了。”过去把绳扣与他解开,叫老妈去到厨房要几样菜来,问巴德哩:“吃烧酒?喝黄酒?”巴德哩说:“无论什么酒都可,就是不喝蒙汗药酒。”梅素英说:“我们这里都是好酒,你要吃什么菜?”巴德哩一想,说:“天气炎热,厨房内要方便,开几样果子来,我喜爱吃的是高丽苹果,营蓿藕苏梨;我还最爱河鲜,随便叫他配两样冷荤来。”老妈去不多时,端来数十样菜,摆在四仙桌上,放下杯筷。巴德哩在东边坐着,梅素英在西边相陪,拿起酒壶给巴德哩斟了一盅酒,自己斟上一杯。巴德哩喝下两盅酒去,随便吃了点菜。自己一想:“我拿酒把她灌醉了,我问明白了我拜兄放在哪里,我手起刀落,把这妇人杀了,好救我拜弟,逃回大清营。”主意已定,巴德哩方喝了两盅洒,梅素英偷眼一瞧,巴德哩本是白脸膛,又喝下两杯酒去,衬染出红白的颜色来,更透着俊俏了。巴德哩喝下两盅酒,一瞧梅素英,黑黪黪的头发,白生生的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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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衬着一身宝蓝绸子衣服,真是眉舒柳叶,唇绽樱桃,杏眼含春,香腮带笑。
二人正在吃酒之际,天有初鼓之时,外面有人说话,说:“庄主爷慢走!”原来是夏海龙同谭逢春、杜胜在前厅吃酒,忽见田妈进来,夏海龙说:“你来此何干?”田妈说:“请庄主爷到外面说话。”夏海龙站起身走到了外面,问田妈:“什么事情?”田妈说:“我方才到后院,见主母屋中有一个男子吃酒。请庄主爷到后边观看,奴才不敢隐瞒。”夏海龙一闻此言,气往上撞,往后院就走。方来到后院,有两个小童儿打着灯笼,说:“庄主爷慢走!”这夏海龙听上房屋中有男女欢笑之声,气往上撞,拉宝剑蹿入屋中。不知巴德哩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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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回
玉面郎又逢美多姣百花娘巧语哄夫主
诗曰:
繁华消长似浮云,不朽还须建大勋。
壮略欲扶天日坠,雄心岂入驽狐群?
时危俊杰姑埋迹,运起英雄早致君。
另有史书提不尽,故将彩笔补奇文。
话说巴德哩正在屋中吃酒,忽听夏海龙前来,吓得呆呆发愣,连忙说:“这可怎么好?”梅素英说:“不要紧。”把帐子一撩,叫巴德哩藏在帐子后头。夏海龙进到屋中,面目一沉,说:“你办的好事!”梅素英说:“你又喝醉了?我怎么啦!”
夏海龙说:“你与什么人在这吃酒来着?”梅素英顺口答道:“我自己要了点酒菜,在这里喝酒。”夏海龙说:“不能,你自己喝酒,为何两个菜碟、两双杯筷?”梅素英说:“我给你预备的。”夏海龙说:“我方才听见屋中有人说话。”梅素英说:“我方才与老妈说话来着。”夏海龙本来就爱惜梅素英,被他花言巧语,说的一肚子气全都没了,说:“美人,你在这里等候,我前厅有两个朋友,少时我就来。”夏海龙出离上房,往前厅去了。
巴`德哩从帐子后出来,吓得颜色都变了。梅素英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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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我收拾收拾,咱们好走。”巴德哩说:“先等等,我那兄弟玉斗在哪里哪?”梅素英说:“等我收拾完了,同我到西院中西屋里用凉水把他灌过来,咱们一同好走,回归大清营。”
巴德哩说:“你收拾吧。”趁着梅素英开箱子收拾细软东西这个工夫,巴德哩蹿出上房,找着西跨院一瞧,四个人正在那屋门外喝酒。巴德哩顺手拉出虎嵌金缺尖卧龙刀,把四个庄兵杀死,往屋中一看,并不见玉斗的下落,心中甚是着急。上得房去,又寻找了一遍,玉斗说:“大哥,我在这哪。”巴德哩过去一问,说:“兄弟,你怎么在这里?谁把你救出来的?”玉斗说:“我在西屋内迷迷糊糊,有人给我一口凉水喝下去,我才明白过来。绳捆二臂,正在着急,莫不是哥哥你把绳扣解开,把我救出来的么?”巴德哩说:“不是我救你,那人往哪里去了?”玉斗说:“我就见他出去,我不知道他往哪边去了。”
巴德哩说:“你我趁此快走,回到大清营,调官兵前来捉拿夏海龙。”兄弟二人出离了夏家庄,一直扑奔大清营。
方到营门,天色已然大亮,营门官回禀进去。不多时,大人传他二人进见。玉斗、巴德哩进了大帐,参见伊大人。大人说:“昨日你二人出去访查金四龙的下落,可有什么消息没有?”玉斗、巴德哩把昨日之事细说了一遍。伊大人听他二人之言,聚齐了众将,打算调齐人马,攻打夏家庄,捉拿夏海龙,说:“要不将此路贼人早灭,终究必为心腹之患!”旁有钢肠
烈士欧阳善、铁胆书生诸葛吉、玉面哪吒张玉峰三个人说:
“大人休要动怒,量此夏海龙乃是无名小辈,何必劳动大兵?
我三人今夜晚前去,要活的将他活捉;要死的,将他首级献于麾下。他兵无头自乱,那时大人张贴告示,晓谕四十二庄之民,劝他等知非改过,可以不战成功。这可少伤害生灵,荼毒百姓。”
伊大人一闻此言,说:“此计甚善,你三个人今晚就此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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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善、诸葛吉等用完了晚饭,天亦不早,三人各带随身的兵刃,收拾停妥,问明了道路,出离大清营,扑奔夏家庄。
天有初鼓之时,来到夏家庄村口以外,见这所庄院甚大。张玉峰说:“你我兄弟分三面进去,大哥从正南进去,二哥从东面进去,小弟从西面进去,在他中厅聚齐。”欧阳善说:“也好。
你我三人留一个暗令子,以拍巴掌为号。我拍一下,你二哥拍两下,你拍三下,好认识是自己人。恐其黑夜动手,刀枪无眼,自己人受伤,多有不便。”张玉峰点头答应,一直往西,飞身上房。此时正是四月中旬的天气,风清月朗,满天星斗,照耀如同白昼。张玉峰站在庄墙一瞧,里面这片房子总有三百余间。
张玉峰一直往东,走了大约有四五层院子,见正北是一所花厅,里面是大厅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北上房屋中灯烛辉煌。张玉峰由北房使一个珍珠倒卷帘、夜叉探海势,从房上跳下来,用舌尖舔破窗棂纸,往屋中一看,靠窗户顺前檐的炕,炕上有一张小条桌,点着一盏蜡灯。桌上放着两碗茶,靠西边坐着是一个年轻的少妇,东首坐着是一个少年的男子。
这少妇正是夏海龙结发之妻梅素英,只因昨夜晚上巴德哩逃走,自己追出院子,并未追上,在各处一寻找,不知往哪里去了。无奈回归屋中,心内甚是不乐。正在烦闷之际,听见前院一阵大乱,原来是打更的更夫到西院中,知道牛大、马二、朱三、杨四四个人被杀,连忙禀与庄主。夏海龙此时一听此言,知道大事不好,同谭逢春、杜胜各带一口单刀,来至西院中,各处寻找了一遍,并不见有人,无奈回归到前厅,吩咐家人把四个人的死尸搭出去掩埋。知道巴德哩、玉斗被人救去,夏海龙说:“二位贤弟,现今这两个人逃回大清营,必要调齐大兵,攻我夏家庄,这便如何是好?”杜胜说:“庄主休要为难,我有一个主意:庄主爷扑奔双虎庄金家沟,金四龙、金四虎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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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有五千人马,又有庄墙,又有围子,庄主爷上那里聚兵。这庄上现有五百庄兵,我二人在此聚守。若伊哩布带人马前来之时,我二人在此死守。”夏海龙说:“甚好。夏家庄千万别被他人夺去,也不可大意!”杜胜说:“这夏家庄决不能叫他人夺去了,庄主爷只管放心。”夏海龙说:“既然如是,我这起身,带二十名庄兵,鞴匹快马,派家人胡德宜拿他令箭各处催动人马,至双虎庄会齐。”夏海龙办完了事件,带领亲随人等竟自起身去了。
且说杜胜点齐了人马,自己巡查各处,谭逢春回至东跨院安歇睡觉。一夜晚景无话。次日天明,派人往大清营前去哨探,不见大清营的人马前来。谭逢春自己放心了,在屋中落座吃酒。
忽见后面来了一个丫环,进至屋内,说:“谭大爷,我们大奶奶有请!”谭逢春与夏海龙本是知己之交,听见后面梅氏夫人有请,谭逢春站起身来,跟着丫环进了后院,来至北上房。丫环打起帘栊,谭逢春进去。只见梅氏夫人在眼前站立,光梳油头,淡抹脂粉,轻施蛾眉,身穿华美的衣服,足下一双窄小的金莲,有二寸有余,又瘦又小,南红缎子弓鞋,托着满帮子花朵。真是梨花面,杏蕊腮,瑶池仙子、月殿嫦娥不如也。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原先见过这位梅氏,生得容颜姿美,绝类无双,彼此都有爱慕之心。先前谭逢春在这里住着之时,常常与梅素英眉目传情,口内不言,心内都有爱慕之意。今日谭逢春一见梅素英,他忙躬身施礼,说:“嫂嫂在上,小弟有礼!”梅素英微微一笑,说:“哟!兄弟你还认得我呀?”谭逢春说:“小弟如何不认得嫂嫂!”梅素英说:“你跟我到屋中来,我有话与你说。”谭逢春与梅素英来至东里间屋内,在床上落座。
梅氏给他斟上碗茶,说:“兄弟,我今请你来,不为别故,只因夏海龙他往金家沟走后,我想夏海龙容颜长的那番嘴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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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恶,当初我与贤弟彼此都有心意,今日趁他不在家,我把你叫到屋中来,你有什么主意没有?”谭逢春说:“嫂嫂一片好心,我甚是领情,无奈眼下我实不敢从命。眼看大清国的雄兵压境,我把大事办完了,然后再作道理。”梅素英一听此言,用手一指,说:“谭逢春冤家,我把你小没良心的,把我全忘了!我可待你不错!自从那一年你我见面之后,我茶思饭想,无刻忘怀。我因为你在神前许愿,庙中求神,但愿与你早早的作一个长久的夫妻。”谭逢春一听此言,又见梅素英这一番相貌长得实然是好,眉来眼去,娇滴滴的声音,透出那万种的风流,引诱那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心神飘荡,欲火焚身。这谭逢春他本是采花的淫贼,他见梅素英与他所说的这一片话,心不由自主。俗语说的不错:“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自己把那邓芸娘的那一番意思全忘了,说:“美人,今夜晚上我前来,你我慢慢的商议。”梅素英一听此言,用眼一瞧使唤婆子、丫环,说:“你们先出去,叫你们再来,不叫你们不准进来。”十指纤纤,伸玉腕用手拉谭逢春,二人共入罗帏。正是:鸾凤相交颠倒颠,武陵春色会神仙。二人遂成就了那一桩好事。谭逢春说:“我先到外边去,晚上再来喝酒吧。”转身出去。
到了外面,正遇杜胜查点庄兵,回头见谭逢春从里院出来,说:“谭贤弟,大哥没在家,你往后院作什么去了?”谭逢春脸一红,说:“我到后边见见嫂嫂。昨天我荒疏,也没到后院去,今日见了嫂嫂,说明我的来历,并无别事。”说着话,家人献上酒来。二人吃酒谈心,讲论些个闲话,直吃到一轮红日西沉。杜胜说:“我到外面查点查点庄兵,吩咐他们多要小心留神。兄弟,你在后面歇息去吧。”杜胜站起身来,往外去了。
谭逢春用言语哄过杜胜去后,便回到东跨院,见了邓芸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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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可不能上这里来睡觉了。奉我庄主哥哥之命,到外边查点人马,你自己早早歇息吧。”邓芸娘信以为真,说:“你去吧,不必多管我了。”谭逢春出了屋子,并不上别处去,竟扑奔后院,来找百花娘子梅素英。方一进上房,到了屋中,见百花娘子方才梳完了头,又换了一身鲜明的衣服,新开剪的裙衫、衬祆,都是西湖色的颜色,浓妆艳抹。梅素英一见谭逢春进来,笑嘻嘻说:“你来啦!我早叫家人告诉厨房预备酒菜,你我好喝酒谈心。”叫老妈把菜摆上。谭逢春落座,二人喝着酒。梅素英说:“你那个邓芸娘比我长得怎么样好呢?”谭逢春说:“你二人都好。”梅素英说:“这么着你要谁呀?”谭逢春说:“我全要,哪一个我也舍不得,你二人我全都爱惜。”
百花娘子正与谭逢春饮酒谈心说话,焉想到外面来了一位惊天动地的大英雄,要捉拿淫妇。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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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回
张玉峰夜探夏家庄邓芸娘捉拿英雄汉
诗曰:
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
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
话说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与百花娘子梅素英正在屋中吃酒,外面房上来了一位英雄玉面哪叱张玉峰,在那里偷听他二人所说之话,就知道屋中并不是夏海龙,想:“此等之辈,必是奸夫淫妇,他二人所说的话,实在不堪闻听。”这张玉峰乃是堂堂正正的英雄,如何能看他二人这番的光景?他蹿房跃脊,在各院寻找夏海龙的住处。来至东跨院,见院中站定一个年轻的女子,有二十来岁,正在院中玩月。张玉峰方要走,那女子抬头一看,见房上站立一人。
这女子正是邓芸娘。她见房上有人,知道必是大清营的奸细,前来偷探夏家庄详细。这邓芸娘也飞身追上西房,掏出解药闻到自己鼻孔之内,伸手将迷魂袋照定张玉峰迎面打去。张玉峰觉着一阵迷糊,往下一滚身,邓芸娘早就跳在下面,用手接住,并未摔着他。把迷魂袋捡起来,把张玉峰抱在北上房东里间屋内,放在床上,用灯光一照,此人比那谭逢春长得更好。
自己一想:“我今天正在闷闷不乐,不想拿着这个俊俏的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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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倒是与我解闷之人。”先用绳把他捆上,然后拿出解药来,抹在张玉峰的鼻孔之中。张玉峰打了两个嚏喷,醒过来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自己被人捆上,屋中并无别人。张玉峰看罢,连忙问道:“丫头,你把老爷拿住,你是何人的女子?你把我放在这里作什么?”邓芸娘说:“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饶你不死。”张玉峰并不隐瞒,自道了名姓。邓芸娘笑嘻嘻的说道:“我与你商量一事,你愿意不愿意?”张玉峰问道:“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来。”邓芸娘说道:“ 我这屋里并无外人,咱们二人成为夫妇,你的意下如何?”张玉峰说道:“你放开我,我就愿意。”邓芸娘说道:“你这个人说话不实,你得发个大誓,我方信你哪!”张玉峰说道:“你要不放心我,你就把我杀了,我不会起誓!”邓芸娘说道:“想你这人真好哟!哪有不会起誓的哪?不拘你说一句什么,我就把你放开。”张玉峰说道:“你放开我,我要跑了,我算忘恩负义之人!”邓芸娘把绳扣与他解开。
张玉峰坐起身来,心中一想:“这女子我也不知道他是夏海龙的什么人,我慢慢把她稳住了,探探夏海龙的机密,好破这一座夏家庄。”主意已定,说道:“姑娘,我张玉峰倒是一片真心。你是夏海龙的什么人?”邓芸娘说道:“我不是夏海龙的什么人,我也是在这里浮住着。我是邓家庄的人,我哥哥叫邓天魁,他死在大清营大将之手,剩下我孤身一人,我跟着一个姓谭的来到此处。”张玉峰说:“方才你用什么东西把我拿住的?”邓芸娘说:“用迷魂袋,方才我用解药把你解救过来。你要喝茶吃酒,一概现成。”张玉峰说道:“酒我倒不喝,你把茶拿一碗来我喝。”邓芸娘给张玉峰斟了一碗茶来。
张玉峰喝下去,说道:“我问你一句话,你肯说不?”邓芸娘说道:“ 只要我知道,我就告诉你。人人都可瞒,就是不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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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张玉峰说道:“这庄中有一个人,名叫夏海龙,他手下共有多少庄兵,几员猛将?”邓芸娘说道:“我们来在这里才有五六天的光景,他有多少庄兵,我焉能晓得?我真不知道,我就知道他这里有两员大将,一个名叫阎明,一个名叫杜胜。这夏海龙自从收了我们之后,他说有一位伊大人带兵剿灭各路庄村。夏海龙着忙,于昨夜三更时分起身,到那金家沟双虎庄去了。他说是在那里调齐了人马,与大清营决一死战。我从的那个谭逢春,他也去往各处查点庄兵去了。我一想他原来也是有名的大盗,天地会八卦教内的贼人,待我眼前很透冷淡,我也不愿意跟他了,你把我带了走吧!”那张玉峰一听此言,知道这个女子不是良善之家好人,心中明白,口内不说,想要把邓芸娘稳住了,得便好逃走。只见邓芸娘一答一问的与他说话,他得空往外一蹿,飞身将要上房,不料被邓芸娘一迷魂袋冲他脑后甩去,张玉峰闻着一股异香之气,翻身栽倒就地,昏迷不醒,邓芸娘说道:“你这厮不是好人,我好心好意将你放开,你想要逃走,焉得能够?”
邓芸娘正说着,忽见房上跳下一人,伸手拉刀照邓芸娘就剁。邓芸娘一个箭步蹿开,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少年男子,生得白面朱唇,正在二十有余的年岁;身穿蓝绸子裤褂,头上青手绢罩着头,足下青缎薄底快靴,手中拿着一把钢刀。来者正是铁胆书生诸葛吉,见邓芸娘拿住张玉峰,气往上撞,跳下房来要杀邓芸娘。这邓芸娘蹿在一旁,问:“来者何人?”诸葛吉一语不发,抡刀就剁。二人杀在一处,走了有七八个照面,邓芸娘掏出迷魂袋来,照定诸葛吉一甩,诸葛吉闻见一股异香,就觉着头眩眼晕,栽倒就地。邓芸娘说道:“想这是大清营来的奸细。”伸手把诸葛吉捆上,带到北上房。把张玉峰重新抱到屋内,放在床上,仍然把他捆好,用药把他解醒过来。张玉
康熙侠义传
峰睁眼一瞧,仍然被她拿住,破口大骂:“好贱婢!你把我拿住,为何不杀?”邓芸娘说道:“你这个人真是忘恩负义,方才我“与你说些个良言,你不但不听,还想要逃走。我看你不愿意活着了!”那张玉峰说道:“贱婢!你老爷堂堂正正的君子,岂肯与你这无廉耻人为婚!”那邓芸娘一听,气往上撞,伸手拉出一把钢刀,说道:“张玉峰!你敢说不从,我当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张玉峰一阵冷笑,说:“胆大的贱婢!你打听你张大老爷岂是畏刀避箭、怕死贪生之人?你要杀就杀,我岂肯惧你!”邓芸娘听到这里,举起钢刀往下就剁。张玉峰把眼一闭,竟等一死。只听“吧”的一声,那刀扁着拍在脖颈之上。张玉峰睁眼一看,邓芸娘“噗哧”一笑。
忽听窗外有人答言.说道:“好一个不要脸的贱婢,干得好事!”邓芸娘转身拉刀出去,以为是谭逢春回家,但到院中一看,见面前站定一人,来者正是钢肠烈士欧阳善,他从正南进去,各处一找,并不见二弟与三弟,心中正自着急,找到东跨院,见一年轻的女子,把三弟捆在屋中,正在那里诙谐。欧阳善说道:“好一个不要脸的贱婢,你等作得好事!”邓芸娘出去,抡刀就剁,欧阳善摆刀相迎。两个人正在动手,又听房上有人说话:“呔!欧阳善急速快走,你两个拜弟被我救至在庄门以外,久战必受他人的暗器!”欧阳善听说话之人耳音甚熟,不知是谁,一个箭步蹿上房去。邓芸娘并不追赶,回至上房屋中一看,果然被他拿住的两人踪迹不见。急出去又追欧阳善,又不知往哪边去了。自己无奈何,回转屋内,心中甚是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