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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卷四十一

北齐 魏书 魏收 著

李孝伯,赵郡人,高平公李顺堂父的弟弟。父亲名叫李曾,从小专攻《郑氏礼》、《左氏春秋》,以教书为业。郡府三次征召他为功曹,他都不去就任,门徒们劝他,他说:“功曹的职位,虽然说是地方政府所任的高职,但毕竟是郡吏。北面侍奉他人,谈何容易。”州中征召他为主簿,上任一个多月后,叹着气说:“梁叔敬有句话说:州郡之职,只是劳扰人们而已。无法行道,是身之忧患。”于是又回到家里,教书授徒。魏太祖时,朝廷征拜他为博士,出任赵郡太守,令行禁止,盗窃强贼之流闻声逃奔。太宗称赞他的治绩。并州丁零郡,屡屡为太行山以东的盗贼所害,敌人得知李曾受到老百姓的衷心拥戴之后,害怕了,再也不敢入境骚扰。贼寇在常山地界获得一匹死了的鹿,拿回来说是在赵郡地界得到的,贼首把他责备了一顿,让他把鹿还回原处。邻郡的人为之编了一首歌谣说:“诈作赵郡鹿,犹胜常山粟。”可见盗贼害怕李曾的程度。死后,朝廷赠他为平南将军、荆州刺史、柏仁子,谥称懿。

李孝伯少年传承父业,博览群书。风度翩翩,行为符合礼节法度。堂兄李顺在魏世祖面前推荐他,朝廷便征拜他为中散官职,魏世祖一见到他大为惊异,对李顺说:“这真是你家门之中的千里马呀。”迁任秘书奏事中散,转任侍郎、光禄大夫,赐爵位南昌子,加授建威将军,皇上把军国机密大事交付给他,可见其受朝廷宠爱的程度。李孝伯所参预的机密谋划事宜,当时的一般人无法知道。后又迁任比部尚书。因为他频繁跟随征战,立下诸多谋划功勋,朝廷又晋爵为寿光侯,加授建义将军。

真君末年,皇帝南伐,大军准备向彭城出发。刘义隆的儿子安北将军、徐州刺史、武陵王刘骏,派将马文恭率领骑步兵一万多人到萧城。被魏国前驱兵马迎击消灭了,马文恭逃走,免于一死,魏军抓住了他的队主蒯应。刘义隆听说魏国大军南下而来,又派自己的弟弟太尉、江夏王刘义恭率领军马赶赴彭城。魏世祖到了彭城,登上当年亚父范曾的墓冢..望城内,派蒯应到小市门,宣读魏世祖诏书,慰问刘义恭等人,并让蒯应讲述他自己已在萧城败北的情况。刘义恭等问蒯应:“魏朝皇帝自己来了没有?”蒯应说:“本人来了。”又问:“今在何处?”蒯应说:“在城的西南面。”又问:“军马多少?”蒯应说:“中军四十余万。”刘骏派人向魏世祖献上两壶酒,一百根甘蔗,并请求魏朝送给他一些骆驼。

魏世祖第二天早上又登上亚父墓冢,派李孝伯到小市,刘骏也派他的长史张畅与孝伯相对。李孝伯在远处问张畅姓什么,张畅说:“姓张。”李孝伯说:“原来是张长史啊。”张畅说:“您怎么这么清楚?”孝伯说;“既然来到这里,怎能够不熟悉这里的情况。”张畅问李孝伯说:“您姓什么?任何官职?”李孝伯说:“我是戎装行伍中的一名卒子,哪能劳君如此相问。但我足以与君相匹敌。”孝伯说:“魏主有诏:‘太尉刘骏、安北将军刘义隆可暂时走出城门,魏皇我想跟他们见面,朕也不攻打彭城,为什么要辛苦三军将士,城上如此戒备森严?’今天特地派我送来赐给你们的骆驼以及貂裘与其他杂物。”张畅说:“依你皇诏书的说法,政治可以施行于其他国家,为什么就找上了我朝宣诏?”李孝伯说:“你家太尉、安北,是人臣不是?”张畅说:“是啊。”李孝伯说:“我大魏拥有万国,率土之滨,无人敢不臣服。我皇既是你宋国邻国之君,为什么不能称诏于你宋国的臣子们呢?”李孝伯又问张畅说:“你们何以至于突然就紧闭城门,收起吊桥?”张畅说:“二位王公认为魏帝远道而来,壁垒未立,将士疲劳,而彭城之中十万精锐,人思战斗,二王公怕他们会冲出城来,冲踏魏军,所以姑且关起城门而已。等到你们军马休整过来,二王决定再在沙场相见,约日交战。”李孝伯说:“令行禁止,主将常事,所应采取的应当以法办事,哪里用得着闭桥关门这种不得已的做法呢?穷迫的城中,哪里有十万精锐的海口呢?我大魏也有良马百万,我们难道也以此自夸不成。”张畅说:“王侯设险而凭,但求合乎法令要求就行了。我如果夸君势力,就当说兵马百万了,之所以说兵马十万,这正是二位王公身边一向拥有的兵力之数罢了。这座城里,有几个州的士庶百姓,那些工徒营伍之人还没有算进去。我说的是人数,而没列举马匹数量。况且冀州地处北方,出产马匹,你凭什么又把那些不是军中战马的野马算在内而借以自夸呢?”李孝伯说:“王侯设置险障,的确如你刚才所说的,但有关闭之时,也有开门之日,你们为什么又干脆紧紧闭上呢?拉起吊桥,道理又在什么地方?这座城池是你们守城的将帅所熟悉的,野外打战是我们的长处,我们凭借马匹,就如你们凭依城池一样。”城里有个叫贝思的人,曾经到过魏国京城,刘义恭派他前去看究竟是谁,贝思认出是李孝伯。贝思上前慰问李孝伯说:“李尚书一路辛苦了。”李孝伯说:“这个事你我行路之人心中都清楚。”贝思回答说:“正因为都知道,所以才问候你。”孝伯说:“感谢你的一片心意。”

既开城门,张畅摈退随从,撤去仪仗,出城接受魏朝赐给的东西。李孝伯说:“魏皇有诏,貂裘赐给太尉,骆驼、骡子、马匹赐给安北将军,葡萄酒以及各种吃食让你们大家一起共同享受。”张畅说:“二位王公敬回魏帝,知道魏帝垂见,常愿亲自接驾,但是受命宋朝,居守一方,作为人臣应无境外之交,所以不能私自面见魏皇。”刘义恭献上皮制衣服一套,刘骏献上两杯酒,百捆甘蔗。李孝伯说:“魏皇又有诏书说:‘太尉、安北,长久没有与宋国通消息,应该是十分忧郁不快。你们如若派遣使者去朝,我们为你们护送,如需要坐骑,我们送给马匹。’”张畅说:“这里小路很多,使命官员往返频繁,不用为此事劳扰魏帝了。”李孝伯说:“我们也知道有水路,好像是被造反的黎庶百姓隔断了。”张畅说:“君你穿着白衣,便是白贼了。”李孝伯大笑说:“今天所说的白贼,好像指的是像黄巾、赤眉那种身份的人。”张畅说:“黄巾、赤眉,不在江南。”李孝伯说:“虽然不在江南,但也不离徐州地界。”李孝伯说:“向与安北相闻,为什么你久不通报。”张畅说:“二王高贵遥远,告诉他们颇不方便。”李孝伯说:“当年周公握发吐饭,接待宾客,二王怎么格外高贵?”张畅说:“握发吐饭,不是对邻国的人而言的。”李孝伯说:“本国尚且如此,邻国更应礼节周全了。宾客应该做到彬彬有礼,主人应该以礼相接。”张畅说:“昨天你们军马临城,未为有礼。”李孝伯说:“不是宾客没有礼节,只是主人手脚忙乱,无法等到宾客调度罢了。”孝伯又说:“魏皇有诏:‘程天祚一介常人,你们诚然知道他非江南之选,而接近汝阳,身遭九枪,落入氵殷水,我派人把他打捞上来。凡是人骨肉分离,都常思团聚,我们听说其弟在此,如何不让其把他领回去?而把他留在我魏军中。’”张畅说:“已经知道并也想让程天祚兄弟团聚,而且也要他前来领人,但他弟坚决不去。”李孝伯说:“哪有子弟听说其父辈兄长回来却反而不肯相见的道理,这真是连禽兽都不如。贵土风俗人情,怎么到了这种地步。”

魏世祖派人送去赐予刘义恭、刘骏等人毡子各一件,盐各九种,加上胡豉。李孝伯说:“魏皇有后诏:‘这些盐,各有用处。白盐是食盐,主上自食;黑盐治疗腹部气胀,研成碎末,一次六铢,用酒服下;胡盐治疗眼睛疼;戎盐治各种疮疤;赤盐、驳盐、臭盐、马齿盐等四种盐,都不是食盐。太尉、安北何不派人到朕这里来?彼此之情,虽不可尽,但是总要看看朕身材大小,年龄老少,观察一下朕的为人吧。’”张畅说:“魏帝总是为我们之间往来准备东西,李尚书你亲自赴问,我们之间尽可互相了解,所以二位王公不再写信。”刘义恭又献上蜡烛十根,刘骏献上锦缎一匹。

李孝伯说:“君你是南方的人,为什么脚穿木鞋?你脚穿此鞋,将士如何说法?”张畅说:“士人之言,诚为多愧。我虽不是武将,但受命统军,戎中阵前,不容我随便着装。”李孝伯说:“永昌王一向总是镇守长安,今天率领精锐骑兵八万直进淮河以南,寿春守军也闭门防守,不敢对阵。过去割下刘康祖首级送来,你们也见到了。王玄谟也被我们熟悉了解,他不过也是平常之才而已。怎么派他充当抵挡大军之职,以致奔逃败北。魏大军自从进入宋境长驱七百余里,你们竟然不能稍加抵抗。邹山之险,是你们所凭借的,我前锋部队刚与其交手,崔邪利便如鼠入穴,将士倒戈投降。我魏主怜惜他们,让他们从军南下,今在军中。你们怎么又轻率大意,派马文恭到萧县拒守,以致使他望风退却呢。那里的百姓,怨声载道,说国境平安的时候,你们找他们催租逼帛,一到危难时,便不能相救。”张畅说:“我们知道永昌已越过淮河向南而来。至于康祖为你们所破,那里有信使传递消息,未见此报。而王玄谟本是南方一名偏将,不能称做是才,但因他是一名北方人,所以让他为前部先锋。魏朝大军未到,而黄河结冰合拢,王玄谟根据实际撤军南岸,不是失算,但只因夜晚撤还,才导致戎马相互惊乱而已。我宋悬瓠小城,守军是小将陈宪,而魏帝倾国中所有兵力攻打围困,几十天都没攻下来。胡盛之本是偏裨小将,人马不足三旅,他刚渡翮水,魏国便君臣奔散,仅免一死。滑台之师,没什么可多惭愧的。邹山小关,虽有微险,但黄河边上的老百姓,大多是刚归附的,刚开始受我宋教化熏陶,奸盗还未停息,朝廷让崔邪利率领一些军马安抚他们而已。今天虽然被攻陷,于国家有什么损害。魏帝自己亲统十万军马而制服一个小小的崔邪利,还有什么好值得夸口的?近来听说萧县百姓都凭依山险,不归魏军,朝廷只派马文恭率十队人马迎之。马文恭仅以三队人马出击,还能奔走在魏大营之中。嵇玄敬率百来条船到留城,魏军奔散溃败。你们轻敌致此,也不是应该原谅的。王境人民,列居黄河两岸、两国交兵,宜当互加抚养。而今天魏师入境,事出意外,我宋官不负民,百姓又有什么可埋怨的。我们知道魏军入境七百余里,却不加抵抗。如此做法上出自太尉的神机妙算,驻军武陵的大计划,这类军国机要,我虽然未曾参与,但用兵双方都各有机密,也不容我在阵前明说。”李孝伯说:“君你借此不着边际的话,支离对答,真可以说是遁辞,知你已无计可施了。况且我魏皇当不围此城,自统军马直逼瓜步。建业若被拿下,此城便不攻自破;南行不能成功,彭城也不是我们想要获取的。我大军今日南进,意在饮马长江大湖呢。”张畅说:“去留这类事,你们自己决定。假如魏帝终得饮马长江,便是没有天道。”李孝伯说:“自北而南,实是人化之迹,饮马长江,岂独不是天道?”张畅准备回到城里,对李孝伯说:“希望动荡有个定期,我们相见之日不远。君你如若还归我宋朝,今天我们便算是认识了。”李孝伯说:“你今天应当先到建业城以等待魏君。不然我担心你他日与二位王公一起被捆绑着面见魏君,便没有脸面了。”

李孝伯风度潇洒,应答如流,张畅以及身边随从很是嗟叹。魏世祖大为高兴,进他爵位为宣城公。

兴安二年(453),出任使持节、散骑常侍、平西将军、秦州刺史。太安五年(456)去世,高宗十分伤心痛惜。赠他为镇南大将军、定州刺史,谥称文昭公。

李孝伯风度翩翩,体度闲雅,通晓明达政事,朝中上下,不论贵贱,都十分推举尊重他。恭宗曾经启奏世祖广泛征选俊秀之才,魏世祖说:“朕有了一个李孝伯,便足以治理天下,还征召那么多干嘛?即使四下求访,像这样的人才哪里还能得到。”世祖赏识他的程度由此可见。李孝伯性格方正谨慎,忠实厚道,每遇朝廷大事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他必定要亲手书写上表,直言陈奏,碰上不被接纳的,他陈奏再三。他修改草稿,即使家人也不给看见。在官府论议时,李孝伯常常引据纲纪,如有人陈说事情,孝伯总是让他们充分地发表意见,假使遇到是非大事,李孝伯是始终不会马虎的。等到他见到魏世祖,便言说别人的长处,从不埋没别人的姓名以称自己的好处,所以每位官员,都佩服他的为人正派。自从崔浩被杀之后,军国谋略大事,都出自李孝伯之手了。世祖宠爱他虽比不上对崔浩,但也是以宰辅的礼节待他。献替补缺,形迹不见,当时人都不知道这些。他死的那天,远近之人都十分哀痛悲伤。李孝伯美名,远近传播,李彪出使江南,萧赜对他说:“孝伯与你哪位更为人称道?”他被很远的人所称道,由此可见一斑。

李冲,字思顺,陇西人,敦煌公李宝的小儿子。少小便成孤儿,被长兄荥阳太守李承所抚养教育。李承常说:“这孩子器量非同常人,正是我李门的希望之星。”李冲深沉儒雅,心胸宽广,跟随长兄到其任所。当时牧守的子弟大多侵犯百姓,动不动就向他们索要夺取财物,李冲与李承的长子李韶独独清简皎然,无所求取,当时人很是赞美他们。

魏显祖末年,李冲为中书学生。他善于交游,不随便乱来,同辈人们都很推重他。魏高祖初年,按惯例迁任秘书中散,掌管禁中文事,因其修整敏惠,渐渐被皇帝宠幸。迁任内秘书令、南部给事中。

过去没有三长设置,只是设立宗主督护负责户籍事务,所以老百姓大多隐瞒户籍真实情况,五十、三十家才为一户。李冲觉得用三正治理百姓,历史已很久远,于是创立三长制度呈奉皇上。文明太后看后觉得很好,召集公卿大臣讨论这件事。中书令郑羲、秘书令高..等人说:“李冲请求设立三长,本意是求混同天下为一法。他这个建议理论上可以实行,实际上很难做到。”郑羲又说:“不相信为臣的说法,但试行之,事败之后,当知愚言的真实。”太尉元丕说:“我认为这个办法如果施行,对于公私都有益处。”大家都说当今有事之月,核查户籍,新旧未分,老百姓必定劳怨,请求过了今年秋天,到冬天闲暇的时候,慢慢派人办此事,更合适些。李冲说:“民者,冥昏也,可让他们做什么事,但不可让他们知道为什么做这样的事。如不适时而行此事,老百姓徒然知道立长校户的勤密,没有见到平均徭役、省却赋税的好处,心中必定会生出怨愤。我们正应该在课调之月,让百姓知道赋税平均的好处。老百姓既已认识此事,又得到了好处,也就想要立三长了,我们做起来也容易多了。”著作郎傅思益进言说:“民间习俗不同,难易也不一致,设立九品差调百姓,施行已久,一旦改法,臣担心会造成恐慌混乱。”太后说:“设立三长,则课税便有经常的标准,赋税有经常分别,隐藏的户籍就会出来,心存侥幸的人也就不存在了,怎么说不行呢?”大家讨论的意见虽有不同,但都认为变法是很艰难的,便更无异议了。于是设立三长,公私都觉得很便利。

迁任中书令,加授散骑常侍,给事中官职仍旧。不久又转任南部尚书,赐给爵位顺阳侯。李冲被文明太后所宠幸,恩遇日隆一日,赏赐的东西每月达数千万,晋爵陇西公,李冲秘密弄来珍宝御用物品以充实其府第,外面没有一人知道。李冲家一向清贫,从此以后便成为富室。然而以谦逊为怀,积聚之后也能施散,近至姻亲新故,远到乡亲里友,没有人不受过他的赠予。李冲虚己接物,常念贫寒,衰老之人、旧敝之友、沉沦屈枉之人都可在他那受到良好的待遇,人们纷至沓来。舆论也以此称赞他。

当初,李冲的哥哥李佐与河南太守来崇同从凉州进入魏国,二人一向就有间隙隔阂。李佐因此构陷来崇犯罪,致使他饿死狱中。后来来崇的儿子又纠奏李佐受收贿赂的罪过,李佐及李冲等人都因此被投入监狱,碰到朝廷大赦,才得免罪出狱,李佐深深怀恨在心。到了李冲宠贵时,综摄内外,来护任南部郎,深深担心被李冲陷害,常常请求退避,而李冲则每每安慰他。来护后来犯了贿赂罪,心想这下肯定完了。李冲于是上表诉说与他的交往及不和,乞求皇上原谅他的过失,于是来护免于刑罚。李冲的外甥阴始孙孤独贫困,出入李冲家中,宛如他的儿侄们。有人想求官,因此送了些马给李冲,始孙便接受下来而且不向李冲说。后来始孙声称有事,借李冲此马,骑出之后,马的主人见到始孙乘坐此马而自己却没得到官职,大为愤怒,后来始孙才说出事情真相。李冲听说,大为惊讶,抓起始孙,备表上奏,始孙因此被处死。李冲身处要地,严守节挥,不念爱恶,就如上面所述。

当时遵照旧俗,王公重臣都叫他的名字,魏高祖常叫李冲为中书,始终不直呼其名。文明太后逝世后,高祖服丧,引见接待李冲,礼遇有加。等到朝廷商议礼仪律令,润饰辞意,改定字句,高祖虽然亲自下笔,但是总是与李冲一起商量。李冲竭尽忠诚侍奉圣上,知无不尽,出入勤勉,形于颜色,虽是旧臣戚辅,没人能赶得上他,大家无人不佩服他的决断慎密,全都归心于他。从此以后,天下太平,异域之人,听说他的情况,也都很佩服惊奇。魏高祖也更加深深地相信依靠他,更加亲近尊重他,君臣之间,情义无间。等到改置百司,开建五等爵制,高祖请李冲参与制定典制法式,封他为荥阳郡开国侯,食邑达八百户,拜授廷尉卿。不久又迁任侍中、吏部尚书、咸阳王老师。东宫建成之后,朝廷拜授他为太子少傅。魏高祖初依《周礼》,置立夫、嫔,让李冲的女儿为夫人。

皇帝下诏说:“过去轩皇统领天下,始立建造宫室之制;经历三代,兴起宫观法式。但茅门土阶,昭德于上代;层台广厦,崇威于中世。这实际是由于文饰质朴的制度风俗因时不同,华美朴素不同礼制的缘故。所以周代立国,在东都营造明堂;汉祖始兴,在咸阳、镐京建造未央宫。这都是为了使皇威尊崇,帝德隆盛,哪里说得上是好奢恶俭,以使民力凋弊呢?我皇运承天,以协天地,锐意安定四方,没来得及建造宫室,因此皇室建制,颇与国威不符。魏太祖刚刚登基,虽然宫室有了大致模样,从那以后,又多有营建改造。但到了三元庆典,万国使者都来我庭,观瞻的人,都有缺憾。朕虽不才,也承皇绪,适逢休明之期,事逢昌盛之运,应该按照远古法度,营造皇室宫宇。指训规模,事昭于平日;明堂、太庙,已在昔年建成。又凭借往年的好年成,依仗民情的安逸,准备在今年春天营造改修正殿。朕这一举措违犯时令,实行起来心惊胆颤。但是北方天气寒冷,做事不同南方,如果不是在春天动工,营造经夏,那么宫殿建造,便无法完工。成功地办成一件事,非得委任贤才不可;改制规模,不任用能人无法做到。尚书李冲器识胸怀渊大广博,经治营度明达高远,可为将作大臣;司空、长乐公元亮,可与他共治此事。至于去故崇新之事,修复太极之制,朕当另行委派。”

皇帝车驾南征,加授李冲为辅国大将军,统领军马随从皇帝。自京城出发至于洛阳,阴雨连绵,天不开晴,皇帝仍诏六军出发。魏高祖一身戎装,手执马鞭,乘马而出,群臣在马上行君臣之礼。高祖说:“长驱南境的计划,在京时就已商议好,而今大军即将进发,你们都有什么话要说?”李冲上前说:“为臣等不能运筹帷幄,坐制四海,而使南方有窃取帝号的一帮人,这实在是作为臣子的过失。陛下您因四海之内未统一,亲劳圣驾,臣等确实想舍生忘死,冲锋陷阵。然而自从离都以来,阴雨不断,士兵马匹困顿不堪,前面路途还很遥远,积水更多。伊、洛境内,这样的小水尚且导致如此困难,何况长江浩瀚,远在南境。如打造舟船,必须停顿,军队疲乏,粮食缺少,进退就很困难,正视困难回撤军马,这在目前是最合礼义的做法。”高祖说:“进伐南方,这是我们一致的意见,前面已经说过。而眼下你们因天雨而犯难,然而天时也是可以了解的。为什么呢?夏天既然烈日炎炎,北方干旱,秋天必定雨水很多,而初冬时节,天必晴爽。等到下个月初十左右,如果淫雨仍然不止,这就是天意不许,假如在此间天晴,行军则无多大妨碍。古时的君王不讨伐不幸的国家,那指的是诸侯同辈的国家,而不是指作为王者统一天下而言的。今天已到这步,怎么能随便就不走了呢?”李冲又说:“今天这个行动,天下之人都不情愿,只有陛下您一个人要这样做。汉文帝说,我独乘千里马,这是要到哪里去?为臣有请您回驾之意但一时无辞可说,惟以一死请陛下改变初衷。”魏高祖大怒说:“朕正要经营宇宙,统一海内,而你们这些儒生,却屡屡疑惑我的大计划,战事有它的常规,你们不要再多嘴!”打马准备出发。于是,大司马、安定王元休,兼左仆射、任城王元澄等人一起殷殷泣谏。魏高祖于是宣明群臣说:“现在兴动不小,动而无所成就,何以昭示后人?假如班师回朝,又无以垂名千载。朕仰思我魏远祖,世代居住幽僻的荒漠,当年不顾众人异议举都南迁,为的是享受无穷之美,岂是没有心计,轻率离祖宗陵壤的行为。今天的君子,宁是独有胸怀?当是由于人代天工,王业须成的缘故。如果不向南征伐,就当移都于此,光被中原,机会也是时运,王公大人们你们以为如何?讨论的结果,再不得出尔反尔,同意迁都的靠左边站,不同意的往右站。”安定王元休等人纷纷站到右边去了。前南安王元桢说:“大凡愚陋的人鼠目寸光,不明事体,机智的人有先见之明,察事于未萌之中。施行大德的不听普通人的议论,成就大功的不让老百姓参与谋划,非常之人才能建就非常之事。开阔神都以延续帝王之业,在中土建造帝王之都,当年周公行之在前,如今陛下行之于后,所以这是很合适的事情。况且天下至为重要的,莫如皇帝居室了,大凡体贵之人,岂能裸体而立?臣等请求皇上安顿好玉身贵体,下以慰百姓所望,光被中原,停止征南。这是为臣想要说的,苍生百姓所希望的好事。”群臣都口唱“万岁”。

魏高祖刚开始谋划南迁都城的时候,担心群臣心恋旧地,于是采取了南征的大行动,以此来压定群臣之情,外面叫南伐,其实是迁都。旧都之人怀恋故土,大多不愿南迁,但是担心帝王南征,没人敢发牢骚,于是魏高祖定都洛阳。李冲对魏高祖说:“陛下正仿照周公当年典制,定都洛阳。然而营建六宫,不能即刻而就;兴筑城墙,难以马上营讫。臣请陛下暂还北都,让臣下经造,功成事讫,然后备文物之章,和玉銮之响,择时南迁,定都此中。”高祖说:“朕准备巡察各地,到邺城小停,到了春天就回来,那时再不回去了。”不久任命李冲为镇南将军,侍中、少傅等职照旧,委他以营造新都的重任。改封阳平郡开国侯,所封邑户如故。

皇帝车驾南伐,让李冲兼任左仆射,留守洛阳。车驾渡淮河,另诏安南大将军元英、平南将军刘藻讨伐汉中,命令雍、泾、岐三州兵马六千人准备戍守南郑,一旦城池被攻下,立即派遣。李冲上表谏说:“秦州地理险厄,位置接近羌夷,自从征西部队出发之后,粮饷支援连续不断,加上氐、胡人叛逆朝廷,所在奔命,运粮拥甲,以防不测,至今仍然如此。今又预遣守城士兵,孤单单派到山外,虽然给他们优厚的待遇,臣仍担心他们会害怕。假如最终攻不下南郑,那就会扰动民众,假如他们连结胡夷,事情结果就难以预测了。为臣今又要依旨密令刺史,待军队攻克郑城,然后差遣守军,依为臣愚见,这个办法欠妥。为什么呢?西方道路险恶,往往羊肠小道,绵延千里,而今想深戍绝界之外,孤据群贼之中,敌人进攻不能马上援救,粮食完了不可立即接济。古人有言:‘虽鞭之长,不及马腹’,南郑对于我魏,就是马腹。况且过去的人攻伐,或有城降而不获取;仁君用兵,或有抚慰其民而遗其地。而且王者的举措,情在拯救百姓;夷寇所守,意在爱惜土地。比较二者意旨,德行有其深浅。如果君主声誉远播,何止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且魏境所领,九州过八,所统臣民,十分有九。所未为我民者,只是漠北与江外而已。南郑近在咫尺,何需急急忙忙今天就要解决问题呢?臣认为应待我魏大开疆宇、广拔城池,多积资粮,足以对付敌人,然后再行置邦树将,开始并吞之举。而今钟离、寿阳,近在眼前却未拔除;赭城、新野,一步之遥却未降归。攻克的城池舍弃而不取,投降的士卒抚慰之后旋即被杀戮。东道既不能因近而力守,西蕃怎能因遥远而使兵固?如真要设置,为臣担心这最终是帮助了敌人。又加上现在在中原建都,地接敌寇疆城,正需大收勇士,平荡长江以南。而轻率派遣单寡兵力,攻守西方孤城,使其陷没敌手,臣担心以后采取行动之日,大家以留守为难,不愿前往,陛下您要求其将士效死朝廷,也就不易做到了。由此而论,不戍为上策。”高祖接纳了他的意见。

皇帝车驾还都,引见李冲等人,对他们说:“朕本想多设官员,考虑到如有人暗弱不明,则政事壅滞。如果那些人聪明独出,则权势又会很集中。而今朕虽然说不上是大聪明,也不是愚蠢之人,卿等不叫做大贤之人,但也不是大恶之辈。所以一两年内,朕想少置些官衙。”

魏高祖自邺城还京,泛舟洪池,于是从容对李冲说:“朕想从这里把渠道修到洛阳,南伐的时候,何不从这里到洛阳,从洛阳进入黄河,从黄河进入汴河,从汴河入清河,而到达淮河?下船而战,就如出门而斗一样方便,这是军国大计。而今沟渠挖建如须二万人以下,六十天就可挖成的话,应该逐渐修渠以备将来之用。”李冲回答说:“如像这样,便是士兵没有远涉的劳苦,战斗起来就有过人的力量了。”迁任尚书仆射,仍领少傅。改封清渊县开国侯,邑户不变。等到太子元恂被废,李冲也被罢免少傅官职。

魏高祖在清徽堂引见公卿大臣,高祖说:“圣人的大宝物,只是官位与功劳,所以功成作乐,国安制礼。而今移宫中土,创居嵩、洛,虽然是大构未成,但大体建制略略具体了。但是南方有被未征服的逆竖,加上凶蛮近在眼前,朕日夜思虑叹惜,只是为此。攻取南方的计策已经决定,朕行动的计划确定了。如依近代惯例,则天子下帷处深宫之内;准之上古,则有为帝亲行,福延七百年的事实。魏、晋当年不征,所以旋即灭亡,福的长短,在德行而不在征伐。今天朕只是不知南征行期的早晚。知道此的难道是神灵吗,朕既不是神灵,哪里知道呢。而一向以来,阴阳卜算的人,都劝朕现在出征必定克敌。这既是国家大事,应该是君臣各抒所见,不能因为朕先有说法,你们便只是依从,不发表不同看法了。”李冲回答说:“大夫征战的常规,先察人事,然后看于卜筮的征兆,而今卜筮结果虽然吉利,但人事仍未完备。今年秋谷收成不如常年,又加上京师始迁,众业未定,再加上征战,臣以为不可。应该等到来年。”高祖说:“仆射之言,不是没有道理。朕的想法,是为国家社稷担忧。像南方这样敌人近在咫尺,我们便无法自安,而今行动,理应如此。仆射说人事未备,也不见得是这样。朕去十七年,拥兵二十万,行不出京畿,这人事极盛,却与天时相违。往年行动,天时合适,而缺人事,又致不捷。如等待人事齐备,又非天时,那怎么办?像仆射这种说法,就会总也没有征讨的道理了。朕此番秋行,如不能克敌制胜,你们三君子一起把朕交给司寇处理。不可不人尽其心。”罢议而去。

后来魏世宗立为太子,高祖在清徽堂设宴。高祖说:“皇储身兼三才,光昭七祖,深得众望,天人同安,所以招延大家在此就宴,以畅胸怀。”高祖又说:“天地之道,一盈一虚,哪有经常安泰的。天道犹且如此,何况人事呢?所以凡事都有升有降,自古而来都是如此。追昔思今,的确颇值感慨。”李冲回答说:“太子承储,苍生咸幸。但是为臣以前忝居师傅,不能辅弼谐合,有愧苍天白日,蒙君宽含,能够参加此次宴会,幸福与惭愧交相迭至。”高祖说:“朕尚且不能及时革除昏弊,师傅又何必如此不安呢?”

后来尚书怀疑元拔、穆泰等犯有罪行,李冲启奏说:“前彭城镇将与穆泰同时叛逆,养子降寿应该随拔定罪。而太尉、咸阳王元禧等人,认为法律条文养子而为罪,父及兄弟不知情的不被连坐。谨慎审察律书意旨,因养子对于其父来说没有血缘关系,于兄弟也不是一气相通,亲缘厚薄既有差别,所以刑典量罪也有区分,所以养子虽然有罪,而父兄不在牵连之列。这样父兄犯罪,养子不知其谋,易地均情,也和前面所说的一样,哪能草草就要被株连呢?道理固然不是这样。臣以为:依据律文,不追戮于所生,也不从坐于所养,道理很明确了。又律文只说父亲不被儿子所牵连,而不说子不被其父牵连,这应当是优尊厉卑的意思。臣元禧等认为:‘律文中虽然没有正面见到此类条文,但互起见制,于给也举父之罪,于养也见子牵连,这就叫做互起。互起两明,无罪是必定的。如果以继养与亲生的相同,则父子受牵连都应相同,只明不坐。而且继养的条文注说:‘如有别制,不同此律。’又令文说:‘诸官有封爵,如没有亲生儿子,虽然有抱养过继的儿子,也不袭爵。这叫做有福不及己,有罪便连坐。均事等情,律令的意思,就互相矛盾。揣度法律意旨,必然不是这样。’臣李冲以为:按例寻条,有罪无疑,体味语情,颇亦同式。”诏书说:“仆射议论,据律明矣;太尉等论,于典矫枉。养子随父从戮的,按律已经免其生子,所以也不得独加罪于养子。此独何福,长处吞舟?对于国家来说有不许继承爵位的做法,是因为看重列爵的缘故,特为此立制,因天之所绝,推而除之罢了,哪能够再反过来报以刑赏?就此而论应该连坐而死的,可以特别原谅其不死。”

李冲生性机敏,常有巧思,北边京都的明堂、园丘、太庙,以及洛阳初基,安处郊兆,新起的宫室,都仗力于他。他勤勉志刚,孜孜无怠,旦理公务,兼营建造,文案上堆满文牍,手中常拿刻刀,始终不觉劳累。这样的位置使他一门尽贵,他务求照顾六姻亲戚,兄弟子侄,都有官爵,一家人每年的俸禄,都在万匹以上,只要是他的亲戚,即使是痴聋的残疾人,也无不做了大官。当时舆论也因此而对他颇有微词。

李冲刚到四十,但他鬓发便已斑白,容姿相貌丰岸伟美,看不到一点衰老的迹象。李彪入京之后,孤身一人,没有可凭仗的人,而他又自立不群,觉得李冲喜欢交结人,便倾心攀附。李冲也十分重视他的才器学识,礼貌地收容了他,经常在高祖面前提起他,公私场合都忘不了出力相助。等到李彪任中尉,兼任尚书,为高祖所厚待,便声称他并不是凭借李冲才上来的,而且对他很不礼貌,只是在公共场合敛袖作个揖而已,不再对他表示尊敬了。李冲心中很不痛快。后来魏高祖南征,李冲与吏部尚书、任城王元澄二人以李彪傲慢无礼的罪名,把他囚禁起来。上表列举李彪的罪状,李冲亲自制作,家人一点也不知道,表奏措词激切,引咎自责。高祖看了他的表奏,叹惜怅惘良久,接着说:“道固可以说骄纵横溢,仆射也称得上意气自满。”李冲听说,当时便勃然大怒,不断数落李彪前后的过失罪行,怒目圆睁,放声大叫,砸折书案。尽数关起御史,把他们全都以泥涂首,绑赴到皇帝面前,口出污言,泼口大骂。李冲一向性情温和柔顺,而一旦暴怒,便爆发疾病,神情惊悸,言语错乱,而且捋袖拍案,大骂李彪是小人。服汤吃药,也不能救治他的病,有人说他的肝脏受到伤害,已损坏破裂。十多天后便死了,当时才四十九岁。魏高祖为他在悬瓠举哀,失声痛哭,悲不自胜。下诏曰:“李冲贞和资性,德义树身,训导自家,尽忠于国。太和初年,朕未成年,早委军国机密,实在有功于国,后来,他官位渐高,参与选拔官员,进退升黜,全凭他一手操办。他忠诚自律,柔顺明达,足以称得上是睿智的典范,仁慈恭敬诚爱惠明的品质,经常受到民众的拥戴。他真可以称得上是国家的贤才,深受朝野看重。为此,朕刚刚把他提拔到较高的位置,以表彰他以前立下的功勋,没想到他竟早早就丧逝,朕岂能不悲痛于怀。既留勤应升,加过去宜奖,可赠他为司空公,赐予东园秘器、朝服一套、衣一套,赠钱三十万、布五百匹、蜡二百斤。”有关部门奏请谥号为文穆。在覆舟山下葬,坟墓邻近杜预坟冢,这是高祖本意。后来,皇帝车驾从邺城还归洛阳,路过李冲坟墓,身边的人告诉高祖,高祖卧病望坟,掩泣良久,下诏曰:“司空文穆公,德行为一时所宗,功劳深慰朕心。不幸去世,托坟邙岭,朕经过这里,凝望坟茔,悲其仁、思其旧,痛不自胜。可备太牢祭奠,以宽释朕思念之情。”等到高祖与留京的官员见面,大家都说起李冲去世的原因,纷纷流着眼泪。高祖得到官员们的启奏,知道李冲患病的原因,对左卫宋行说:“仆射掌我国家大机,总揽朝中事务,清俭尽职,恩宠已久。朕以其仁爱明达、忠诚儒雅,托付给他代管朝政,使我出境无后顾之忧,李冲忽然有这个病患,朕很是悲凉怆慨。”高祖是如此地痛惜李冲。

李冲兄弟六人,分别为四母所生,兄弟之间,很有些矛盾隔阂。等到李冲显贵起来,封禄恩赐都与他们共享,大家变得和睦起来。李冲父亲去世后兄弟们一起居住达二十年之久,到了洛阳才各建宅第,兄弟之间相互友爱,很久都没有矛盾发生。这都是因为李冲的德行所致。一开始李冲受到长兄偏爱,兄子李韶常有忧郁之情,担心会导致倾败。后来他荣名日显一日,渐渐便安心下来。而李冲为官时起,图谋任用自己的人,自始至终,毫不隐讳。他察时推运,都是跟这类事情一样。儿子延实等人传,记在《外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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